姚波 发表于 2017-1-2 14:20:43

生活需要仪式感/姚文冬

生活需要仪式感/姚文冬
2017-01-02 03:01:17|
来源:大公网|








  贾平凹在《定西笔记》里记述一个乡村,家家都在屋中供奉着“宝卷”(所谓“宝卷”,就是手抄的佛经之类),并且十分虔诚,每天都掸尘拂拭。司机不解,说:“有什么用?这不就是个仪式吗?”贾平凹说:“有仪式就好啊。天安门每天升国旗、生了小孩都过满月、老人去世后七天要祭祀等等,这都是仪式。”  作家对仪式感理解得很透彻。的确,生活中有了仪式感,即便是多么微小的事,也会庄严神圣起来。仪式感也是一种信仰,更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  我的朋友韩蒙喜欢海钓。他凌晨四点出发,驱车一个多小时到海边,端坐在石砌的拦海大坝上,沐浴着晨曦,迎着湿冷的海风,等待鱼儿上鈎。他希望能钓到海鲫,这是他的最爱,也是令我们垂涎的美味,钓到更多的是市场上常见的油光鱼、青条、黑头等海杂鱼。他这么往返一天,黄昏前要回家打理、腌製、储藏或者招呼我们去品尝。  我们的小圈子喜欢轮流请客,轮到他请客,可不是到饭店订个座那么简单,需要提前告之,他要计划好行程、时间,还要计算好鱼汛。其实,在我们这个靠海的小城,这些海杂鱼,市场上也有卖,不贵,也挺新鲜,但他却要亲自去海钓。我们怕他累,就说,市场上去买不就行了?或者,直接去海鲜馆子?他笑而不语。也怪,虽然是和市场同样的鱼,每次吃他钓来的,总感觉味道不一样,而赶赴他的酒席,也彷彿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每个人都翘首期盼。  我知道,皆因这里面存在仪式感,让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变得神圣。  还有个朋友,吃水果不仅要洗净、削皮,还要切成棱角分明、匀称的小方块,放在光洁的骨质瓷盘子里,用牙籤插着,细嚼慢嚥地品尝。那通常是在安谧的周末,或者晚饭后看电视剧的时候。一盘水果,消磨了她大片的时光。我知道,这不是矫情。  其实我也一样。我喜欢喝茶。虽然不懂茶道,但也尽量按照步骤来。碾茶、擦壶、淋壶、注水、过滤、出汤,要耗费几十分钟。一个小小的紫砂壶,不过能盛几杯水,但在这些繁琐的细节里,浸泡着的是我一颗闲适的心。等一切就绪,当茶汤浸烫了舌尖,别有一番滋味。  我清晨起床,要先打开客厅的灯,喝一杯清水,然后打开书房的灯,读一篇清新隽永的散文,二十分钟后,就出门去跑步。我的时间掐得很准,当到达文体广场时,东方晨熹微露,朝阳隆重升腾。这是我一天必有的仪式。我迷恋这仪式甚至胜过跑步本身。我出门的时候,天还黑着,妻子在卧室熟睡,当我回来,她已经起床烧饭,她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你人走了,为什么不关灯?”我笑而不语。如此三番之后,我向她解释,生活需要仪式感,这亮着的灯光,是组成我仪式感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她疑惑地看着我。我说:“亮着灯,是向这个世界证明,我们的家已经醒了。虽然我不在家,但外出的我,心里还装着满室灯火,我也希望你醒来后,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一个明亮的早晨。我希望你每天亲手关闭我打开的灯,当朝阳穿过窗子,映红我们的家。”  从此她不再质疑。  有一天,我跑步回来,发现她煮的粥里多了四五种杂粮,还有红枣、枸杞,她不再把鸡蛋和榨菜一起炒,而是摊好放在小碟子里,碟子的周边是一圈切成桔瓣状的番茄。当我坐在餐桌前,她又把热好的牛奶端到眼前。她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以前都是我自己热,自己端。这次她说:“以后,请让我为你热牛奶,让我来端给你。”  我知道,仪式感已经渗透到我们的家。  生活中的仪式感自古有之(古人“沐浴焚香,抚琴赏菊”,这是怎样的一种美好?),从庙堂到民间,渗透于生活的每个角落,即便在偏远的村落,哪怕是贫穷的家庭。在清明时缓步到荒野,为已逝的亲人添一锹土,这是心灵的慰藉;逢年过节,到亲朋家坐坐,喝一杯水,叙一叙家常,温暖了情谊;我们驱车百里去看望父母,忙忙碌碌,只为围在一起吃那一顿饭吗?那不是一个电话里几句话的问候可以替代的。生活中的仪式感,在慢中体现了庄严,使我们放慢脚步,避免了粗糙和敷衍,精緻而安静。  现在推行极简主义,而极简主义和仪式感并不矛盾。有人问禅师:“何为禅?”禅师说:“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该扫地时扫地。”套用禅师的话,我觉得,生活中的仪式感,可以简洁到:在床上睡觉,在餐桌前吃饭,在书房看书。别以为这可笑,以前我从没做到,我常常睡倒在沙发里,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饭,或半躺在沙发上看书。还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潦草,忽略并敷衍着生活中的每一个应有的仪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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