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智奇』在历史变革中表现人性美——评姚家明小说集...
在历史变革中表现人性美——评姚家明小说集《古渡》常智奇
原载：商洛学院学报第25卷第3期2011年6月
姚波收集录出，以原文为准
姚家明小说集《古渡》研究笔谈
编者按：姚家明，商洛作家群中的佼佼者，当代陕西实力派青年作家，商洛学院优秀学子。现任商南县文联主席、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新世纪以来，家明显示了不凡的创作实绩：先后在《北京文学》《延河》《人民日报》等发表小说、散文等百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1部，中短篇小说集3部；荣获全国性文学奖2次。其作品多取材于社会底层，具有鲜明的秦楚地域文学风格，语言清丽自然，人物个性突出。现刊发著名评论家常智奇等研究姚家明作品的文章3篇，供大家学习和研究时参考。
中图分类号：1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033(2011)03-0011-10
身居秦岭腹地，秦楚交界的姚家明，是一位在诗情与理性的淬火处，热切关注社会底层劳苦大众，真诚地表现他们的生存方式、情感样态的作家。读完他的小说集《古渡》(《华夏出版社》2010年11月版),更加加深和坚定了我的这种印象和判断。姚家明是一个怀着乐观、向上、美好的生活理想，表现现实社会生活中真、善、美的事物，引导人走向诚挚、宽厚、温情、关爱的作家。他往往从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出发，正视现实生活中尖锐的矛盾冲突，直面惨淡的人生，引领人超越世俗的本我狭窄，走向精神的开阔和纯净。他是密切的关注国家的命运和民族的前途，紧按时代脉搏，用人道主义之光照人性在新旧矛盾的冲突中被撕扯，心灵发生裂变的记录者。他是一个与青春、生命、爱情共成长的青年作家。
他的作品，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新乡土的芳香。美丽的自然风光，田园牧歌式的青春、爱情，被城市现代化建设的隆隆机器声打破了，乡村的炊烟散落在新社区的楼林之中。他在自然、原始、古朴的农耕文明向现代、机械、工业文明转变的过程中，表现村社生活观念的变化，乡土情感的震荡。他的作品，是在历史阵痛，情感磨砺的苦汁的浇灌下，培育出来的一朵人性复活的艳丽之花。他往往从人性受难，人情剧痛，人爱培育出发，组织矛盾冲突，设置故事情节，反映社会情绪和民众心理；他往往在善与恶的矛盾冲突中，在善即将被恶吞噬，却还没有被吞噬的临界点上，表现人性在追求善良、正义、仁爱中的坚守、顽强；他是一个“为人生的艺术”而创作，坚持“道德文章”,强调人格完善的作家；他是一个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血浓于水的草根作家。真诚、质朴、自然、恬静、流畅、优美、清新，是他初露端倪的艺术追求。
我们正处于一个伟大的社会变革的历史时期，社会矛盾错综而又复杂，激烈而又尖锐，环境污染、能源危机、道德滑坡、信仰缺失、土地荒芜、房价高涨、火车晚点、学生就业……大治中的调整，大改中的清洗，使我们的民族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心灵裂变与阵痛，任何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作家，必然迎着社会变革的风浪，溯流而上，表现社会变革中人民群众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思想感情、心灵律动、价值投向。姚家明就是这样一位作家，他自觉地投身于社会变革的大潮中去，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表现普通劳动者在社会变革中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得失冷暖，柴米油盐，爱情纠葛，情感失落……
《古渡》中的男女主人公叶子和青青的情感纠葛，是一种田园牧歌式的古典爱情在现代文明城市化建设的冲击下，各奔东西的感伤主义的挽歌。时代的变革使红鱼口架起了一座现代化的钢筋水泥大桥，青青靠摆渡为生的生存方式被打破了，消解了。她的父亲和哥哥为了摆脱这种贫困的生活，到山西煤窑去挖煤，不幸煤窑倒塌，两人双双死亡。由于没有劳动法的保护，他们白白丧命，煤老板逃之夭夭。她的妈妈经受不了这种打击，也死了。亲人们的相继离去，生存方式丧失了，她没有生活的来源和依靠，只有远走他乡。青青嫁到了湖北的一个大山里。听说那里也有条河，那家人也是靠渡船为生的。叶子找她时，她已人去屋空，叶子只能把一腔思恋付之流水。作者在作品中极尽表现红鱼口古镇的原始、纯洁、古朴，生活在这里的人单纯、勤劳、善良。然而，时代的变革却使生活在这里的人失去了生存的环境和条件，酿成了生活和爱情的悲剧。作品向我们提出了社会变革中必要的社会基本生活福利保障体系建立健全的迫切性和必要性。这么美好的人民，这么美好的青春、爱情，却在现代都市化的建设中，失去了他们的立足之地，这怎能不使我们思考、焦虑、感奋呢?国家干部有固定的月收入；城市居民享受住房、最低生活保障……我们农民兄弟的最低生活保障在哪里?土地是国家的，粮食价格是国家统一规定的，而农民问题又是社会矛盾的基本问题。《古渡》触及这一重大而又严峻的社会问题。
《少女·老人与狗》表现了中国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变的过程中，我们的民族在城市化的建设中所承受的情感压力和精神磨砺。年迈的爷爷正是享受幸福晚年的时候，却过着空巢老人的孤独生活，又要背负着种地，养育孙女的沉重负担。青春少女刚刚走出学校，面对大山的宁静，爷爷的呵护，生活的自由自在，招夫养老的婚姻逼迫，她还是勇敢而坚定地选择了走出大山，去大城市找哥哥与他一起打工，这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爷爷因太爱孙女，他迫不得已，忍痛割爱，也认同、支持孙女的这种选择。这是一种艰难的选择，他们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情感疼痛，观念转变，生离死别的情感煎熬。孙女在人生最困难的阶段，爷爷以一种山爷的胸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精神气度，呵护、鼓舞和支持着小孙女。他沧桑、传统、保守，但他有爱，爱使他走出了小农经济的狭隘、自私，把她哥哥的信交给了小孙女。小孙女是新一代，她是从农耕文明走向城市化建设的践行者。是的，她还没有做好知识的，思想的，情感的等方面的准备，在人生的道路上，她带着自己青涩的青春、爱情、模糊的人生追求，匆匆忙忙地卷入了打工族的时代大潮中去了。这似乎是我们这个民族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条件下必须付出的精神、情感和生命的代价。
《猜猜我的感觉》表现的是一种质朴情感、真挚爱情对铜臭气的排斥和抗拒。社会变革的大潮使李凯变得今非昔比了，他精神焕发，事业有成，腰缠万贯。但他却沾染上了巴结权贵，卖阔显摆、势利市侩等毛病。作品中的韩冬和赵玉芳看不惯李凯这个农民暴发户的做派，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急急忙忙地逃出了那家豪华宾馆。他们是在逃离一种人生的精神境界，一种腐化的生活方式。他们守护着人的尊严，情感的纯真。“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都亮了，红红绿绿，闪闪烁烁；一辆辆小车穿梭来往，车灯把漆黑的夜空切割成不同的图案。我和妻子在喧器的街道上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妻子都关了手机”。这里的环境描写有一种象征和寓意。关了手机是一种拒绝和坚守。
《退亲》表现了传统观念和现代意识、旧的生活方式与新的生活方式的强烈冲突。春兰去广东东莞市打工，给家里寄了十万元钱，家里用这笔钱盖起了五间三层的楼房，引起了村民们的眼红与嫉妒，村民们认为她在外面挣的钱，都是做了小姐挣来的。这是农民意识、封建思想残余对辛勤劳动者的诬蔑和伤害。我们新一代的农民工，在外吃苦耐劳，受尽磨难，回家又要受到恋人、父老乡亲的猜忌和鄙视，这是何等的不公。作品在最后，写到江民和春兰在河边的沙滩上谈话时，是非常动情和感人的。
春兰停住了脚步，压住愤怒问道：“请你把退亲的事说清楚”。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你真会做游戏，一方面给别人做小，家里又和我挂着，这真叫两不误!”
“混蛋，你真这么想?”
“无风不起浪”。
“你敢不敢和我到那个公司去对证?我要是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立即就撞死在你面前。”
“我疯了，这种事，谁干了还承认?”
“那好吧，既然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咱们就让上天作证，让丹江河作证，我现在就把身子给你，我要不是处女身，你就当场羞死我……”
这是何等纯真、炽烈的爱情，何等悲愤、沉痛的表白，何等酸楚、伤感的乞怜，何等无奈、飘渺的追寻。我们的青春少女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为生存而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精神磐石，怎能不使人痛心疾首，扼腕长叹。这是一个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与新时代、新生活强烈撞击的时代，我们需要用善良、理解、仁爱、文明的精神和情感呵护我们的青春、生命、爱情。
这些作品都说明姚家明是一个关注现实，关注人生，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有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作家。他的作品中灌注着一股时代精神，充盈着浓郁的人民性。姚家明对社会底层劳动群众生活的熟悉，对他们生活状况的同情和感伤，使他的作品具有一种人道主义的光色。爱人民，爱民族，站在为时代立言，为人民立命的立场上写作，是姚家明作品艺术追求的发力点。
二
文学是人学。德国哲学家阿图尔·叔本华曾指出：“一部小说越是多描写内在的、越少描写外在的生活，就越高级和具有高级的性质。”我自己解理这里的内在的：指的是人的精神性、情感性、人性的领域和范畴。准确地把握人性在艺术情景规定下发展、变化、繁衍过程中的逻辑层次，在人性与兽性，善与恶的临界点上，表现人性在走向理性、阳光、文明、进步中的艰难与煎熬，是姚家明小说表现出的一种审美追求。
《一只手套》中的主人公石勇，是一个中学生，由于家庭和社会的原因，他产生了逃学、厌世、轻生、杀人的念头。他准备了一把锋利的刀子，“他要杀死那两个杂种，他才甘心”。在他处于善与恶的边沿，人性滑向兽性的临界点时，同桌的女同学苏红无意间看到他很冷，抄着手一直不答试卷，随便递给他了一只自己刚刚脱下来的手套，让他戴上。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给石勇冰冻了的情感以强烈的震撼，他从恶梦中猛然惊醒，他体会到了人间还有关爱的温暖。他在滑向恶的悬崖边却步了。如果没有这只手套，石勇肯定会朝着一条阴暗的道路走下去，最终也许会走向深渊，可就在他往下滑的这一瞬间，被一个小小的东西改变了他人生的方向，他的心思为之一转，他暂时忘记了要杀掉那两个高年级同学，而是把心统统收了回来，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考好一点。在后边的故事情节发展中，石勇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在苏红的关心帮助下，他一步一步走出潮湿、阴暗的情感世界，踏上了阳关明媚的绿色坦途。这种表现人间关爱、人间温暖、人间美好情感的价值投向，使姚家明的小说洋溢着一种健康、向上、积极、进取的艺术光色，
姚家明很注意作品中人物的心理分析和准确的情感把握。他在表现人性的复杂性时，往往在人的社会属性和自然属性的交叉处、扭结点、重叠中，艺术的分滤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光色。他往往在人的本能与人的伦理交织中，表现人性在自我道德完善中的艰难选择，卓绝玉成。《羞耻》中聋子在荒草林里日羊时被刘慧妮看见了。“她知道聋子在村里一向脾气暴躁，谁要是惹了他，他决不轻饶，所以村里许多人都怯他。她今天看到了他那么不光彩的事，聋子不收拾她才怪。”她从此后如坐针毡，寝食不宁，在一次村上开会时，她与王秋香坐在一起，言行过密，聋子误认为她对王秋香说了他日羊的事，他从此报复王秋香和刘慧妮，用老鼠药毒死刘慧妮家的一只鸡，毒死王秋香家的一头猪。刘慧妮忍受不了内心的恐惧与害伯，她终于告诉了王秋香关于聋子日羊的事，并指明她家的猪死是聋子的报复。王秋香风风火火地跑到聋子家门口，破口大骂聋子缺德，丧尽天良，并向村民公开了聋子日羊的丑事。聋子忍受不了这种羞耻，他在家里把自己毒死了。聋子死后，刘慧妮发现儿子背的新书包是聋子买的。“她心里一颤，看来，她一开始就误解聋子的意思了，聋子并不想害她。”在这篇作品中，作者表现了人要宽容，人要大度，人要用人性去理解人，有些人一时为人的动物性所迷失，犯下一些低级的错误，我们一定要以一种仁爱的的情怀去谅解他，千万莫要火上浇油，把迷途者推向死亡的深渊。人性在这里是一种善良，是一种慈悲，是一种关爱。以人的动物性对抗人的动物性，那完全是动物世界了，丢失了人性的世界是可怕的。
《秘密》中的王羊同学无意间发现了英语老师刘小丽和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沈道清的情感秘密，他出于报复沈道清老师对他的严加管教的目的，把英语老师刘小丽和数学老师沈道清俩人的关系暖昧，经常在暗中幽会的事，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了沈道清老师的爱人赵桂芝。赵桂芝得知此事后恼羞成怒，独闯刘小丽房子，拉住英语老师破口大骂，把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这时整个教学楼都能听到她的骂声了。沈道清从刘小丽的房间出来后，他们厮打了起来。此后，赵桂芝哪里见到刘小丽，就在那里骂刘小丽是婊子，偷别人的男人。并时时大闹课堂，大打出手，“又是打，又是揪”,而刘晓丽则恰恰相反，她连一下手也不还，甚至也不躲避。同学们都看到她的头发被揪掉不少，衣服也被撕烂了。可赵桂芝仍不解恨，她还想把刘小丽摔到地上往死处打。同学们不依了，几个男同学涌上去解了围。在这里，作者把同情寄予了刘小丽。王羊的父亲被杀后，他不想上学了。沈道清老师到他家看他，送来同学们的捐款，其中有数学老师沈道清和英语老师刘小丽每人的200元钱。王羊听说县教育局要把沈道清老师和刘小丽调到外地分开，以维持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王羊忍不住哭了，他使劲儿的把自己打了一个耳光，他怎么没有发现沈老师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呢。他感到自己实在对不起两个人，他干了一件多么不该干的事。在人性的良知、道德、关爱处开掘题材、故事深处的内涵；在人性的善恶之间编织矛盾冲突，这就使这篇作品具有一种冲击人心的艺术魅力。
《审问》在戏弄、耍闹、消遣、取笑的无聊生活闹剧中，表现人性在维护尊严中的悲剧，揭露和批判了那个精神空虚，践踏人性，谎言漫天的荒唐的时代。作者把一个时代的悲剧用一种很生活化的典型细节艺术地表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逃跑》,作者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表现了一个善良、淳朴、憨厚的农村青年，自己在爱情上被妻子骗了，自己反倒在妻子置设的陷阱和阴谋的摆布下，吓得跑了的故事。读完这篇小说，读者一定会体会到，我们正处在一个大浪淘沙，鱼龙俱下的时代，人性的善在社会变革中，面对恶的攻击、侵犯，一味的乞怜、怯儒、逃避，是没有立锥之地的，面对恶的算计、侵犯，一定要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人权和尊严。
《喝药》把传统伦理道德观念放在一个现代化的生活背景上进行考量，分析了人性在维护世俗性的面子和尊严所付出的情感上、心理上的代价。孙伍和他母亲是旧思想、旧观念的维护者，也是旧的习惯势力的受害者。作品最后说喜凤怀孕了，“他还准备承受孙伍一顿拳脚的，可是孙伍一点儿也没有显出气愤的样子。”孙伍的可悲就在这里。传宗接代旧现念束缚下的人性发生了变异。作品告诉人们：人性、人格的完善，真正爱情的建立，需要从传统的旧观念中解脱出来，这才能获得人性的真正解放。
《房子》把女性的情感特写化，凸显化。通过典型化的艺术手段，表现了男权中心的社会在历史变革中，女性受到挤压、把玩的迷茫、无助、惊悸的心理。刘小梅走了，林红来了，总经理就要从欧洲回来了。林红陷入了去留的两难境地，她怕重蹈刘小梅生活悲剧的复辙之中。她想向人诉说她的迷茫和困惑，但是四周一片盲区，她陷入了一种孤立无援、孤独、寂冷的困境之中。这是目前中国社会生活中的一种女性的生存形式和情感样态。
在姚家明作品中的故事情节是作品中人物性格，心理活动的逻辑层次的外化形式。他作品中的细节设置，矛盾冲突是随着表现人性的需要而组织的。他在塑造人物形象，表现人物性格的过程中，不遗余力的把审美价值投向了那些善良、正义的人物身上。他在人物的心灵深处开掘人性中善良、美好的情感矿藏，提炼人类走向文明的精神晶体。正是这种在人性的裂变与重构、磨砺与抛光中，社会矛盾的历史冲突才折射出一种感人至深的艺术审美之光。
三
姚家明是一个生活在山清水秀的秦岭腹地山区县城的作家，美好的自然景观和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情景，给了他一颗恬静、淡泊、平实的心灵。他用这种平静心态观察生活、体验生活，反映生活，因而，他的作品写得很平静、恬怡、自然、清纯。
红鱼渡口的江水是清澈的，街道上的石子路是光溜溜的，天使湛蓝湛蓝的，山是翠绿的，人是淳朴的；马排村在重峦叠嶂、林木葱郁的包围之中，若隐若现，仿佛画中，菊花是单纯、善良、纯净的；白云山到处森林茂密，鸟语花香。山上有吃不尽的野果，采不完的野花，每天，小妮总是领着白狗，到山上摘食野桃、山葡萄，或者在山溪边玩水，捉鱼儿。住在这里，心情像阳光一样灿烂，像清风一样自由。春兰的故乡是美好的。阳春三月，桃红柳绿，空气清新的很，河水清澈的像一面镜子。春兰手伸进河里，河水清爽宜人，她的心里顿时向佛过一阵春风一样舒服……
美好的自然风光，塑造了美好的情感世界。姚家明用这种原始、古朴的审美情感映照人与自然的和谐与不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与不和谐。姚家明是一个崇尚自然美、古典美的人。他作品的基调是反映工业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冲突，城市化建设在农耕文明心理造成的疼痛与不适。他是以一颗善良的心在反映着复杂的、五光十色的、有时甚至是污秽的、血腥的现实生活。但他是站在卑琐、淫邪、色情、暴力、垃圾之上，遥望人类精神的灿烂星空。他笔下的人物，都是善良、纯洁、美好的。青青、小菊、小妮、钟阿大、春兰等，他们心无杂念，好像从桃花园走来的人一样，一个个都是善的使者。就是一时被人的动物属性迷乱了的残疾人聋子；少年不懂事，出于恶作剧，伤害了老师的王羊；利用职权，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马虎，他们都没有突破做人的善的道德底线。表现美好的山水，美好的情感、美好的人性、美好的伦理观念，是姚家明作品的基本底色。
姚家明是以一颗平静、恬怡、安谧的心态在写作。他的叙述非常从容，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无论是写现实的矛盾冲突，还是写历史的宫廷争斗，他都是以一个旁观者、思考者的姿态在理性的书写，从容而又舒缓地表现着他的一种感受、体验、思考、希冀。即使是一种激烈的内心冲突，血腥的刀光剑影，他都能以一种艺术审美的角度，冷静、理性的去再现。这就使他的作品有一种灵慧大彻，碧水映天，梨花吐露，朝霞吻竹的清新感、亮丽感、澄澈感，一股渗透性的美感沁人心底。
姚家明走的是一条现实主义的传统路子。他作品的人物几乎都是扁平型的人物，有个别人物似乎有凸圆型人物的微光。他是在讲故事，说情节中完成一部作品的主题的。他是在情节的发展与作品中人物的性格和心理路径相对应，相协调，相映衬中完成一部或一篇小说的美学体系的。需要指出的是：他强烈的主观抒情性，文以载道的社会责任感，使他在情节的设置中，人物性格的塑造中，带有更大的写意性，主体性。值得庆幸的是，真实的生活体验，丰富的人生阅历，长期思考生活和艺术关系的写作训练，使他的这种主观写意性不露痕迹，显得非常生活化，真实化，艺术化，审美化。他努力追求细节的真实性在作品整体结构中的审美最大效应。不论是《秘密》中的心理把握，还是《羞耻》中的情节设置，他都是在心理波动的轨迹上，在情感爆炸的燃烧点，组织矛盾冲突，塑造人物形象，完成作品主题。他的现实主义，是开放的现实主义，是心理现实主义。他作品中的人物心理描写，是现实生活矛盾冲突的对象化——艺术审美形式的情感表达。这是他的小说打动人的根本所在。
姚家明的语言很干净、准确、清晰、流畅、质朴。他是用一种真诚、质朴、自然的语言表现真实的生活情景，真实的人物情感，纯净的审美理想。惠特曼在《草叶集·序》中说：“艺术的艺术、艺术手法的最高成就、文学的光辉就在于质朴”。读姚家明的小说，犹如在秦岭大山之中，静静地观着山雀在山林间自由的飞翔，或沐浴着春风，漫步在丹江边，着那青山绿水，白云蓝天；那白鹭渔歌、山花农舍，给人以清新、温馨、爽快、惬意的美感。
姚家明是一个钟情于现实主义的情感型的作家。他在用一颗醇人伦，美教化的心灵感应着时代的风雨，表现着自己的审美追求和价值判断。看得出，他在艺术表达的方法和形式上也想变，还在变。《燃烧的村庄》是他的一个变化中的作品。作品中的叙述者是一个亡灵。这种用亡灵的视角表现社会生活、人物情感的方式，已经超出了现实主义的美学范畴。《黑月亮》的后半部分，钟阿大与被打伤的獐子角逐，追猎，逃跑，最后走向同归于尽的描写，带有超现实的象征色彩。这说明，姚家明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还在寻找突破。我为他的这种创作态度而高兴。我希望他在今后的创作中，不断探索，不断创新，除了大量研读传统经典外，还可浏览一下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一些代表作，在不确定中表现确定；在零乱中表现整齐；在非原则中表现原则；在无我中表现自我；在卑琐中表现崇高；在反讽中表现端庄；在狂欢中表现恬静；在解构中蕴涵结构……广泛吸收各家艺术营养，滋补自己的审美个性，写出更新更美的作品来。
(常智奇，陕西省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陕西文学院院长、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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