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走了8个地方她说，这辈子没白活（图）
半年走了8个地方她说，这辈子没白活（图）--2014-03-31 01:47http://images.sxrb.com/Image/2014/201403/20140331/12_28_1.jpg海边是许多人渴望到达的地方东方IC供图老伴不肯化疗，想出去旅游
讲述人：阳泉姚先生
她才五十三岁，跟了我大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没享过啥福，还啥都依着我顺着我。可这一回，她出奇地坚决。她说，“你要真想让我高兴，就带着我去海边转转吧！”
玉芬走的时候，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说话也非常吃力，可她是笑着走的。
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病房外头的花开得热闹极了，粉的、白的、黄的。玉芬喜欢花，她说想去晒晒太阳，我就和儿子举着输液瓶，推着轮椅带她去院子里转了转。不知道啥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永远地走了。她的样子挺安详的，就跟睡着了似的，头发里还夹着几片花瓣儿。
玉芬是体检的时候，查出问题的。到医院复查，医生告诉我们，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最多还能再活一年，连手术机会都没了，只能通过化疗维持生命。啥？肺癌晚期？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好端端的人，平时身体壮得很，咋就突然得了这么个病呢？我一下子就蒙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家后，玉芬表示坚决不做化疗，说反正治不好了，不想再活受罪。可我知道，这傻女人是心疼钱。她说，“这辈子我啥都听你的，你就听我最后一回吧。”
当时，我这心里头就跟刀割似的难受。她才五十三岁，跟了我大半辈子了，风里来雨里去，没享过啥福，还啥都依着我顺着我。现在，她病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啥都做不了，就连她这最后的要求，我都不能答应。不化疗就是等死呀，我咋能答应啊！
可这一回，她却很坚决。她说，“你要真想让我高兴，就带着我去海边转转吧！”带她去海边转转，我跟她念叨了二十多年。
我是干销售的，常年全国各地跑，年轻的时候，一年有八九个月不着家。我俩的卧室里有个大海螺，是刚结婚那年，我去青岛出差时，给她带回来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电视机和照相机还不太普及，没见过大海的玉芬好奇地问我，海是什么样子的？我滔滔不绝地告诉她，大海美极了，蓝盈盈的，和天连成了一片。我还说，海浪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把海螺放在耳朵旁就可以听到海的歌声。
当时，我就许诺说，有机会一定带她去海边玩一玩！可这么些年了，我总是忙着到处跑，别说是去看看海了，就连平遥都没带她去过一趟。
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玉芬一个人在张罗，就连儿子参加高考，我都还在南昌出差。可对我，她一句埋怨都没有。每回我一出差，她就在“中国地图”上用红笔在我去的城市旁边画个小红旗。我俩结婚二十八年了，卧室墙上的那张“中国地图”上密密麻麻画的都是红旗。后来，我们搬过两回家，可那张地图，她舍不得丢。为这事儿，我还总笑她傻。我说，画个啥，等咱俩都退了休，我带着你，咱们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真是时间去哪儿了……转眼间，我俩就老了，我却没有带玉芬好好出去旅游过。
现在，真的不能再等了！说走就走，这就去青岛，了玉芬一个心愿，让她看看大海是什么模样。
一个星期之后，儿子开着车，把我们送上了去青岛的火车——K884。那是玉芬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玉芬都很兴奋，东张张西望望的，在她的眼里，哪儿都是风景。出门前吃得饱饱的她，还特意要了碗方便面，一边吃，还一边说：“真香！你还别说，这火车上的方便面就是特别好吃！”
我终于明白，为啥我和儿子好说歹说，玉芬就是不肯坐飞机，原来她是想走一走我曾经走过的路呀！
每次出差回到家，我总爱给她讲讲旅途中遇到的奇闻趣事，还总和她念叨说火车上的方便面特好吃。好多事，我随口说完就忘了，可她还记得。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一次次在心里责问自己：“唉，老姚呀老姚，早些年，你都干吗去了！你对不住玉芬呀！”
我们在青岛的海边找了个家庭旅馆，住了两个多星期。日子过得很悠闲，几乎没去什么旅游景点，玉芬的身体也不太允许。每天下午，睡过午觉，我们就去海边吹吹风、散散步。第一次见到大海的玉芬笑了，又哭了。她说，大海的声音真好听，和电视里听到的不一样，和你带回来的海螺里的也不太一样。咸湿的海风吹乱了她头发，也吹湿了我的眼睛。
这些年，我总是热衷于向玉芬讲述出差路上的所见所闻，可我没想到，对她来说，我口中那个外面的世界那么遥远，它们存在于一张张照片里，一段段视频中，一盒盒特产里，看得见却摸不着。我真粗心，我真自私，我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想过带她和儿子出来玩一玩。我决定听玉芬的，放弃化疗。我决定履行自己年轻时许下的承诺，带她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既然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那么就让她余下的日子过得更舒心些吧。
就这样，我们出发了，去那些我曾经绘声绘色给她描绘过的地方。每去一个地方，我就学着她的样子，在画满红旗的地图上做个标记，不过是用蓝色的水彩笔画一片云。半年时间，我们走走停停，总共去了八个地方——青岛、烟台、成都、重庆、九寨沟、北京、西安、银川。拍了一万三千张照片，坐了火车、飞机、大巴，还有轮船。
渐渐的，玉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开始出现胸口憋疼、呼吸急促、咳血等症状，杜冷丁和多瑞吉贴片等止疼药的剂量越加越大，我们的步伐却越来越慢。坐在乌镇的水阁里，她对我说，“老姚，我走不动了，咱们回家吧，我想儿子了。”我握着她的手，点点头。
就这样，我们回家了。玉芬临终前几天，和我说，嫁给我，她很幸福。她这辈子，没白活，想去的地儿也都去了。我的泪刷地就下来了。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抬起胳膊，抹干了我的泪，说：“我走的时候，谁也不许哭，都高高兴兴的。”我说，“别瞎说，等你好了，咱们还要一块去环游世界呢。”
送她走的那天，我把那张画满红旗和云彩的地图和她一起火化了，那是我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玉芬没有说，但我知道，这也是她的心愿。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