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弟手足: 两信均悉,我在此间时时设法摆脱,迄未如愿,颇不愉快,弟所深知,抗战“七·七”四周年纪念,本署扩大举行,并检阅后备队、清乡队,各学校童子军,有当地高级军政长官,莅临训话,届时当有一番热闹,刻在积极筹备之中,俟过“七·七”后,约在七月九、十两日,决与中鼎兄商准返里,料理一切,公款借出先请全芳兄代为追究,万一困难则等吾到家亦可,日来大降甘霖,休歙可望丰收,家乡谅亦不愁干旱。尔之字质,总是如此,不见进步,恐总不肯痛下功夫,希努力求进,至嘱!唔面匪遥,不尽一一,此覆,并盼 教学相长 兄 镜清 手启 七月二日
沐弟: 月前之信,我意“七·七”后返里,而鼎兄一闻我返里之言,窃感不快,且近来上峰对鼎兄有调县缺之意,在要紧关头上,是更离开不得。 鼎兄老表司宗祺,于前晚(七月二十一日夜十二时)暴病而死,鼎兄以关系密切,虽有不是之处,而且流浪以死,当然痛恤异常。 梓棚下社常君处,该其油款,已有准备,有安便即则寄缴,望去告其勿念(与全芳兄说一声也可)。 短期内无论如何要来里一行,望转告父亲及其他亲友。 尔之相片,改日我亲自带去,勿念,即祝 大家康乐 兄 镜清 手启 七月二十四 (力士鞋已托永裕宝号代为转寄收到否)
沐弟手足: 正月十五日,尔写一信给我,我于同月二十五日收到,尔写信之日我亦曾修书奉禀父亲,不知何日到家?念念。 父亲在戈溪(不知在哪一边?)尔在上村,均有确定地盘。客心稍安,但我数年以来,屡受打击,毫无进境,至累老人担忧不浅,每一思维,觉甚难过,以我做事不可谓非不慎,或亦命运有定数乎。 上村乃文风繁盛之处,尔须虚心下问,谨慎将事,则教学相长,比随我奔波,好得多多矣。 我在家乡,在过去底一切,亲戚朋友,固有妒忌者,但望我上进者居多,此次外出,尚未达到目的,虽在途中有事干,总觉不合脾味,兴趣不佳,故对各方好友均未修书致候。尔可为我道歉。 皖南行署主任已改黄公接充,视事后即调各县府人员受训,我或者在受训之列,则不赴立煌矣。(立煌:立煌县,即金寨县,抗战时省政府临时搬迁于此)。 我现任第三科科员职务,府中都是一班公事老手,我亦籍此加以研究,在公事学方面,亦不无少补,且王县长系在浙江民政厅担任多年秘书,道学兼优,我等晨昏叙首,每听其高谈阔论,颇有意味也。 我上次之信,内有一单,希照森即来,时逾半月,不见到来,令人望眼欲穿。正科如同来,亦不成问题,随时当有办法,可不必踌躇。 赵卿兄在石门口、胡田方面,务请不时照拂,望见面时,代我声言。 静波、全芳、全六、安普、水永等,石歇保小和孟开小学,均不知如何?时在念中。 灶益哥做了一生好人,去岁一病几乎不起,而吉人天相,近来谅可起床,望代问安! 春耕时期,不知澍弟可有山种,甚念! 三叔父年已高矣,心事甚重,我不能常在身边慰其万一,良用抱愧! 古历二月二十八日清明,我想回家一转,布置新屋装修事宜,不知事实上许可否?届时再行酌夺。 关山千里,书不尽言,遥祝 合家康泰! 兄 清 手启 古历二月初二夜 即三月四日 于铜陵县闻家山
沐弟手足: 六月六日信于同月十八日收到,知合家平善,父亲健康,至为欣慰,惟澍弟入春以来,工作如何?从未提及,颇感为念。我弟闲中则看书写字甚合余意。 表侄全民不寿,舅父等之痛惜自不待言,恭哥哥五六年来迷信堪舆,我觉太过,其为先外祖母及舅父母等努力营圹,乃当然子职,至于迁改祖坟,独建词屋,不免伤及先人元气,其移建之流年月建时日,虽经选择,人非神仙则难一概避免相充相克之弊。 以外祖母之一生善行,舅父这六十四岁为人,不无阴功积德,贻恭哥哥行将不惑之一子,如有天道鬼神,或不至于殇折,此中玄妙,殊属令人费解,全民之死,我为先外祖母懵,我为舅父母、恭哥哥等懵。 两三年来舅父之遭受打击多矣,先是慧花姐姐年将四十而亡,继令芒眉表姐孀居,加以两度摧折孙芽,其处境之难堪,我亦无词可以慰其万一,六亲一脉,我亦伤心。 我去年家居时,见舅父两颊消瘦,见东青岭姨母头发突然斑白,我属中年,尔属壮年,犹不能立功立业,以慰母党,相见之下,笑在眉头,忧在心头。 我今夜又上一请假书,拟请短假一月,返里一行。上以行政机关六个月一个结束,刻正办理本期工作,报告书须在下期工作开始情况胜常方允给假,自清明迄今,时想来家,而一入公门,不能自便,翘首乡关,不安坐卧,我弟应向各方陈述之。 尔忙假放多少时候?何时开学? 三叔父等及各兄弟近来如何? 姐夫姐姐等还好吗? 村中近况如何?下干情况如何? 舅父家自遭此打击之后,情况如何? 家乡上季收成如何? 地方一切有无特殊情形? 上列各项,望来信详细说明,我是实在关念,有谓我关心桑梓,有谓我苦人担忧,我是生性如此,顾不得人家议论。 我近赴大通附近及县城附近巡视一切,化装出入鬼巢,为时半月,安危返府,亦云幸也。 去今两年据看相、测字、算命,均谓我运气不佳,近赴三区天宝乡之观音洞,见香火甚盛,乃行跪叩之礼,求得一笺,乃下下三十笺,其笺诗云:“劝君切莫向他求,似鹤飞来暗箭投,若去采樵蛇在草,恐遭毒口也忧愁”。神明暗示又与命理吻合,而今而后,益当谨守慎为。 此间民众祈雨,非常热闹,昨三更后开始下雨,今朝继续阵阵下降,万众一心祷降三日之霖,天不灭中华,或可差强人意也。家乡今日有无雨泽,田地种至如何程度?并望告诉一二。 上下书橱及箱中书籍,望于正气天公,暴晒一日,取出之时,所有零星字条小件,望勿遗失,并望安置原处,以便必要时之捡取,辞源另装一匣,另放一处,并望取晒,见有蠹鱼,须即捏死,其尸壳及浆汁,切勿污及书本与夹入书中。此取晒时应宜注意事项,尔宜留心为要。 所有书籍除尔取阅之外,不能轻易出借于人,盖我前此借出之书,大多散失难收,即不便深究,且究亦无益。 尔在校中不必阅之书,亦不须携去,即必阅之书,携去阅读之后,最好仍置家中。 尔之来信,我阅后有几点意见,批在原信上,望详细审阅,并望以后注意。 我意不尽所书,即祝努力攻读,并颂 大家康乐 兄 镜清 手书 六月二十一日灯下 于甘霖阵阵之际
沐弟手足: 本日上午十时,静波兄三月十二日在祁门所发之信,与尔古历二月初一日所发之信,同时收到,静兄之信,告以里中社会状况,尔信亦有同样告诉,展读之余,不胜欣慰。 本日此间开行政会议,全县均有人到,一连忙了几日,精神尚好,加以各方信件到来,益觉兴奋。 我去年六月在广德算命,谓今年运气不好,最近到前方去,新交一位姓朱朋友,谈论诗文之后,彼忽论及相法,亦谓我今年运气不佳,人静之时,一想起来,不免有些心事。我拟有机可守则守,不作任何发展举动,惟受训夙愿,一有好机,决意要去。 前嘱照森代送行李来,乃一举两得之计,因行李送来,则可省几十元票,留寄家用,现在照森即暂时不能出来,正科又不能确定决来,且正科一个人来,沿途我可放心不下,所有春衣被铺已在此间办齐,则前所开一切,带与不带,事属两可。正科来,我拟叫他受三个月军训,再做别事,在三个月中,亦略有待遇,彼等两人,来与不来,随他们便,我不参加意见。 前方物价除食粮外,其余都比后方昂贵,家内之好信封、信纸尽量留存些,普通写信可以不必用好的,国难严重,物力维艰,随时都要注意为是。 我岳父之柩,究竟在清明前,抑是清明后来,望探悉告知,我对于我岳父之死,实抱有永远的难过,带丧到家,我想到场凭棺一吊,非为半子之情,实为去年的待我一片苦心,我岳父对我抱有很大希望,谁知事与愿违,即已失意于前,复不能再见于后,尔看伤心不伤心。 清明拟决来家一走,事实上究不知许可否?盖因我到此间不久,县长、秘书、科长大家都聚得尚好,清明请假来家,不久又要受训,离职时间太多,别人纵不说话,自己亦觉过意不去,而岳父丧事,又不能不来,所以此刻尚在进退两难之中。 尔对尔大嫂说:父亲年事已高,他在家时,须要好好服待,倘韵梅以后待父亲比以前加好,则我在外间也得到不少安慰,现在我是挂念父亲,一年老一年,经不起家庭心事,是我的大心事。 春如、正助、正路是否入校读书?正禧现在脾气变好些么?正禧脾气一变好,即三叔父叔母之老运亨通也。 里中各亲友,还没有写信,便中望代我告以近阅,并致歉意为盼。 前方日有战事,确是我方胜利,鬼子实已水尽山穷了,大崩溃之予期总在不久之将来。 胡浩然先生,刻在家么?并望告我,如在家并望转告我之近况,匆此默祷。 全家康乐 清 手启 三月二十日 大人前望代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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