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的散文 昌政 飞翔是美妙的。诗人鬼叔中说,要写飞翔的诗;作家青黄说,小说要能飞起来。散文呢?有人说它是步行的,就像散步。但我品读姚雅丽的《追溯生命的源头》却有飞起来的感觉!不错,这是会飞的散文。 当然不止于情思酣畅,文采飞扬。 我说的是视角。 作为一次北方之旅的随笔,她无妨大处着眼,小处入手,比如,可以从一角城墙,从一株河柳,甚至从一碗小吃去贴近历史,在移步换景中,长吁短叹,曲尽衷肠。然而,她避开了这一切,不,应该说是腾空而起,以飞翔的姿态俯看千年的朝代更迭,万里的山河裂变! 这样的视角带来辽阔的文化视野,为气势奔腾的抒怀准备了足够宽广的疆域。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游客,伫立长安,行走洛阳,或许也会感叹帝都沧桑、中原板荡,而她是闽南作家,一个河洛(福佬)人的后代,对闽南族群的前世萦思不已,对那场无可挽回的血泪大南迁耿耿于怀,所以,一旦踏上北方的大地就恍如回到了家,随时随地产生精神上的呼应、文化上的认同。 这种感受是独特的,也是厚重的。在姚雅丽的笔下,它化作两条线:其一是“我”从东南北上,其二是先祖从中原南下。南下诞生了“我”,现在“我”北上去追溯生命的源头——事实上,是代表一个南迁的族群去寻找它最初出发的北方。这两条线交织着,确切地说,是两个时空交错着。 当然,错而不乱。你看,她“铁骑追云逐日……把遥远的时空拉近”,轻易就实现了“一种浪迹千年的自然回归”,尽管面对大唐古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又有一种朝夕相处的亲近感。”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向前追溯八百年”,一探始皇帝的梦境;更无妨她在历史的长河顺流而下,追踪南迁,且行且歌,咏叹文化的播迁。 这很巧妙:在历史的进程中观察文化的演变,因了俯视,千年,万里,尽收眼底。但她不是旁观者,而是在这两条线中穿梭,或者说在这两种时空中穿越,与彼时人物感同身受,这是她在洛阳的牡丹花下行走,竟然有了游子归来的感觉—— “擦肩而过的每一张笑脸都是那么温雅和善,仿佛你轻掩柴扉,去了拐角的小摊买了菜回来,巷口打盹的老街坊就是旧时相识。你仿佛不在这个时空里,而跌入了那个‘名士风流’、‘煮酒狂歌’的时空里。”觉得“先人依然徘徊于此,我又怎能说走就走?” 然而毕竟一直在行走,哦不,是一直在飞翔!她在两个时空中持续闪回,观照,印证,梳理着闽南文化的源流,确认了族群血脉的谱系,这让她此文有了三明诗群所倡导的“大时空、大心境和大技巧”。 她找到了“生命的源头”:晋人南迁,漂泊、动荡、迁徙、流离,“生命不可或缺的因子早已顺着历史的长河,蜿蜒而下,跨越万水千山,流进闽南人的血液里。”这“因子”,是“执拗”,是“忧患”,“不安份的气息与生俱来”,因而造就了“爱拼”的闽南性格。哦,闽南人,“总是在出发,总是担心脚下的土地不牢靠,他们的行迹遍布全球,在世界各地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以至于每个闽南人都有千丝万缕的海外关系。”——这种全球的视角让姚雅丽的散文飞了起来!荡气回肠,有着闽南人特有的豪迈与劲健之风。 风啊,让落叶也都飞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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