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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泽轩自传《历劫奋飞》第三部《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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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4-10-15 19: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姚泽轩自传《历劫奋飞》第三部《暖日》


    第一章艰难的起飞

    文咸西街新发展

    150多年前,香港还被形容为“荒芜之地”。时至今日,香港已发展成为一个国际金融商贸中心,跻身世界大都会之列。
    香港是全球第十一大贸易经济体系、第六大外汇市场及第十五大银行中心。香港股票市场规模之大,在亚洲排名第二。香港也是成衣、钟表、玩具、游戏、电子和某些轻工业产品的主要出口地,出口总值位列全球高位。
    香港除了拥有世界上最优良的深水港外,可说是没有其他天然资源。香港能成为一个生产力强、创意无尽的城市,关键在于拥有勤奋不懈、适应性强、教育程度高且富创业精神的工作人口。
    香港提倡兼奉行自由贸易,香港设有自由开放的投资制度,不设贸易屏障;对海外投资者一视同仁,资金自由流动;法治体制历史悠久,规章条文透明度高,税率低而明确。
    香港拥有一个架构精简而效率高超的政府。公司及个人课税率低,而且易于计算。香港政府素以效率出众、透明度高兼处事公正见称。在工商业方面,香港政府奉行确立已久的“尽量扶助、减少干预”政策,乐于支持工商业发展。
    香港的法律制度深可信赖。这个制度以普通法为根基,历史悠久。
    香港市民和居港人士得享的权利与自由,建基于大公无私的法治体制、独立的司法制度、完善的法援制度,以及自由开放和发展蓬勃的新闻传播媒介。
    我现在就来到这自由开放、遍地是机会的地方。在这汹涌着经济大潮的崭新天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搏击、进取、奋飞!
    1983年10月,我去找老马的女儿马玟玉,当时马玟玉已经嫁作商人妇,在生意场上有些人脉。马玟玉介绍郭明中给我认识。郭明中当时在文咸西街永顺大厦A座第十层的星光投资公司上班。老板是许遵平。但据说这个星光投资公司自成立以来一单生意都还没做成。
    我通过老乡李志育认识了许遵平。那天,他约了许遵平和我一起去喝咖啡,他向许遵平介绍,说我在内地曾做过很多大生意,积累的社会资源也相当丰富。许老板一听,甚是高兴,跟我聊得非常投机,最后邀请我去他的公司开展业务,还可以住在公司里,等于是免费借地方给我办公、住宿。我欣喜万分,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一桩好事,终于可以摆脱游戏机室那低矮、闷热的阁楼,还有那些小流氓了。
    许老板公司的办公场所约有100平方米,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大厅。大厅里摆放着五六张办公桌。每张桌子上都配置了电话。除此以外,还有卫生间和厨房,有一个房间放着一张双层床。让很多人难以置信的是,另一个房间竟然被用来养鸽子!我刚去的时候,那房间里的鸽子粪已经有很厚一层了。那双层床已经有人在用,我去后,只能睡长椅,那是一张带“抽屉”的长椅,白天当椅子,晚上把里面抽出来就是一张小床,早上醒来再将床推回去还原成一张椅子。
    我到了新地方之后,非常勤快,喂鸽子,清理鸟粪,再将地板拖干净,将办公桌擦干净……这不仅仅是为了讨好其他人,更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更好的工作及住宿环境。
    当时在香港注册公司很简单,只要有公司名称跟办公场所就行,没有规定最低注册资本。上次做咸菜生意的经验教训时刻提醒着我,我用借来办公的地址注册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华欣贸易公司。注册之后,还刻了公司的印章,印制了公司的专用信纸,然后,我就开始往内地方面写信联系业务了。
    1984年秋天我到文咸西街的时候,郭明中已经离开了星光投资公司。我所用的办公桌就是原来郭明中用的。在清理办公桌时,在一堆废弃文件中,我发现了一封从湖南长沙寄过来的信,还没有开封。一看就是商业信函,不是私人信件,我好奇地拆开了。
    写信的是湖南的贺先生,他在信中主要表示他们公司想要进口汽车零配件,用来生产小汽车。当时内地与国外的贸易渠道还没有形成,进口物资通常要经过香港才能进入到内地市场,香港在那段历史时期充当了国际中转站的角色。
    我心中一动,这可不就是一个机会嘛。考虑过后,我用星光投资公司的信纸和信封给贺先生回了一封信。表示对他所说的进口汽车零配件的生意感兴趣,我完全可以帮他找到合适的汽车零配件,希望双方能够进一步加强联系与沟通。
    湖南很快来信了,邀请我到湖南当地考察,再进行具体磋商。我收到信之后,决定前去湖南。但问题是我到香港还未满一年,按照当时的规定,还不能回内地去。我心想:“凡事应该都有例外,如果真有紧急特殊的事情发生,难道也不允许回去吗?这样不近情理啊。”我多方打听,事情果真如我所料,如果家中有特殊情况,是可以批给临时旅行证的。
    我欣喜万分,赶紧打电话回去给妻子婵珍,让她从家中拍来电报,就说是家中有老人病危。加急电报很快到了,我拿着这份电报到香港政府办理相关手续,然后再到旅行社,由旅行社代向省公安厅申请临时旅行证。这种旅行证不像回乡证,是临时的,只能往返一次,过后就作废了。
    这个问题解决后,我又考虑到,一个人去似乎太“势单力薄”了,于是邀请翁老师一同前往。翁老师是老乡阿涛的老师,潮安人。我以为老师都有好口才。
    到了湖南之后,那场面让我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没有料到。湖南领导竟然隆重接见了我们这两位“外商”,其中包括当时的副省长刘明昭。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跑南闯北这么多年,与大大小小的官员打过不少交道,本来就能说会道的我更是如鱼得水,生意谈得非常顺利,非常愉快。只有一件事让我觉得不爽,那就是我发现自己带错了搭档,翁老师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像个书呆子,到了真正的场合说不上一句话来,等于带了一个木头人。
    湖南经过层层上报申请,得到了20万美元的外汇批准。购买的产品主要是进口的汽车零配件以及半成品。这些货分批发,货到付款;如果整批发,我也没有足够的本钱。
    货从香港到内地,要经过海关。我之前从未办过通关业务,没有经验,不懂。翁老师说他认识一个在西环开服装外贸公司的朋友,我就让他去问清楚相关手续。
    我们好不容易按照对方的具体要求选好了货物并办理了通关手续,将货物发送了出去。本以为就等着收货款了,这可是一笔利润丰厚的买卖,利润高达30%—50%。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货物理应到达目的地了,可对方却一直没有收到货物。双方都很焦急,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天真地以为再等等就行了。在左等右等当中,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终于坐不住了,亲自上了一趟黄埔海关,这才发现货物被黄埔海关卡住了。海关卡住货物的理由是,我们没有按要求在每个箱子上用标签注明里面的货物。
    我这才明白问题所在。赶紧按海关的要求写了一份申请报告,将每个箱子一一撬开,核实了里面的货物再用标签在箱子上标明,最后再一一将箱子重新钉好。请了几个工人帮忙,足足干了一整天才终于将事情办妥,货物这才最终从扣押了几个月的黄埔海关发送出去。
    湖南那边收到货物之后,很快就付清了款项。但由于货物被卡了几个月,做完第一批后,当初申请的外汇批件就已经过期了。因而,做了第一单之后,我们就没法继续做了。就因为没有经验,而且在出现问题之后,没有及时有效地解决问题,直接导致我失去了其他批次的生意。
    单纯这一批次,除去给翁老师的那部分,我个人就赚了4万多。这笔数目在当时可不算少。赚了钱,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同屋那些关照我的人。我给了许老板2000块,李志育1000块,其他人则每人500块,总之,人人有份,大家都很开心。
    虽然翁老师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但我还是按照当初的约定支付了他应该得到的那部分收益。而且,当后来游戏机室的老刘给罗老板炒掉之后,我还将翁老师介绍给罗老板,让他接替老刘看游戏机室,可以拿一份比较高的工资。




    香港赌徒

    我一如既往地勤快,不断地往内地联系业务,内地那边联系我的人也不少。一台电话不够用,我就将其他桌子上闲置的电话也搬到我桌子上来。常常一个电话还没说完,另一个电话又响了。我一只手拿话筒,一只手握笔记录,再接另一个电话就只能偏着头,用头跟肩膀夹住话筒。
    对比之下,同屋的其他人均显得无所事事,整天聚在一起不是看马经买六合彩,就是打牌赌博。有个胡连利金店的技术工,每个月的工资是五六千,也常常来打牌赌钱。介绍我进来的李志育,他结婚的时候,老岳父给了他们两套房子,一套拿来自住,一套出租,这就成了他生活的经济来源,不用去上班,整天也是沉迷于赌博。许遵义更是要靠老母亲从美国给他寄生活费。他有牙痛病,厉害的时候捂着脸,哎哎哟哟直叫唤。他自己学过中医,常自己抓中药吃。可只要一有人来找他打牌赌钱,他马上就不痛了,药也不用吃了。我有次好心地提醒他:“你的中药快凉了,可以喝了。”许遵义却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不痛了,打牌一紧张,牙齿自然就不痛了。”我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虽然周围都是一些赌徒,我却丝毫没有受他们的影响,我还是专注于发展自己的生意。我明白“十赌九输”的道理。将富裕的希望寄托在赌博身上,那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心态。同屋的人看到我这份工作热情,都揶揄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断言我不出两年也会跟他们一样整天只顾赌钱了。
    有一次,他们要开赌,人数不够,于是硬缠着一定要我也参加进来凑数。碍于情面,我不好意思次次都拒绝他们而扫大家的兴,我不想显得太不合群,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上阵了。
    我那时常去香港最有名的黄大仙庙上香。据闻黄大仙庙非常灵验,无论保平安、求事业、问姻缘或其他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来这里解困释惑,成了众多香港信徒的精神寄托。香港是个矛盾结合体,从城市到人都如此。香港人的观念新,紧跟世界潮流,可公寓门口摆香坛的也不少见。黄大仙庙是香港香火最旺的地方,创立于1921年,经过数十年的悉心经营,现在的黄大仙庙金碧辉煌,雄伟壮观,是一座典型的中国式道教寺庙,坐落在高耸的港九华厦之间。里头所供奉的黄大仙,原是个牧羊人,后来经路过神明指点,学会如何治疗各种疾病,从而庇佑众生。
    据传,黄大仙还掌管赌徒财运。我自小就笃信神明,我将在黄大仙庙所求得的签放在胸口,然后在心中默默念道:“黄大仙啊,请您保佑我赢吧,这可是我仅剩的生活费,我是无可奈何才陪他们赌的,不要连生活费都输没了呀。”
    我们玩的是“赛撇”,每人每次发五张牌,有一张牌要朝上放给大家看,其他的则都朝下盖住。同花顺最大,三条也比较大。他们发了几次牌,我输了一些。最后那次,我五张牌中有三张十,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知道机会来了。有一家显出一张“尖”,我手里也有一张“尖”。我猜想那家最有可能是两条尖,不大可能是三条。所以我顶着心跳,索性将所有的余钱都押上了。对方也将桌上的钱都押上了。
    果真被我猜中了,那人只有两条尖,我用3000块钱赢了1万多。我非常高兴,终于保住生活费了。虽然一下子赢了不少钱,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沉迷于赌博,妄想继续发赌博财。我做事向来很理性,我知道这不是正道,这不是出路。
    1984年,迎来了我在香港的第一个春节。大年初一,入乡随俗,我准备和公司的老乡一起去买赛马玩玩。第一次买,我没有任何经验,同行的一位老乡教我,如若不懂的话,就买好意头的号码就行了。我听了觉得有道理,大年初一图个吉利。那天第二场一共有十八匹马出赛,我选了其中六匹马。每匹马都有不同的名字。希望自己来年“六六顺”。
    号码都已写好,正要出门去买。想不到刚打开门,老乡于松林夫妻带着小孩登门给我拜年来了。有客人来当然要先招呼客人。我向来好客,尤其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时候,有人来拜访自己,心里特别高兴。在汕头的时候一到过年,亲朋好友之间就互相拜年问好。本以为在香港会过一个冷冷清清的春节,这才想去买马解闷的。于松林比我早到香港一年多,他原来是汕头永红街电器组的工人,我曾经帮助过他,所以他对我非常尊敬,得知我来香港,就带着妻儿来给我拜年了。
    等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后,买马的时间已经过了,我没买成。后来的跑马结果却让我差点悔青了肠子——开出来的头奖竟然就是我写在纸上的那个号码!本来可以到手的两百多万就因为老乡来拜年而没了,这着实让当时想要发财的我后悔了好一阵!但多年之后,再回想此事,我已经淡然了许多。“得之,我之幸;不得,我之命。”命中注定我的钱都得靠自己的聪明勤奋去赚来,而不是靠发横财。



    遭遇误会

    我有个朋友叫张清辉,他的哥哥叫张清松,原来是部队的兽医。张清松的妻子名叫许若素,原来在汕头街道办做会计工作。张清松有亲人在新加坡,他们一家五口都成功申请来了香港。由于当时中国与许多国家都还没建立邦交关系,所以都得先申请移民香港,再由香港移民国外。
    张清松跟许若素就长相而言是不般配的。张清松的长相粗鲁,难看;而许若素却长得非常有气质,身材高挑,唯一的缺点是嗓门比较粗,不够优美动听。夫妻俩当时也不年轻了,他们有三个小孩,最大的儿子都已经20多岁了。张清松到了香港之后非常勤快,一人打两份工。可他为了家庭这么勤劳都还是不能留住妻子的心。移民香港后不久,许若素即跟张清松分居,一把年纪还闹起了离婚。
    许若素早就知道我的才干。得知我到了香港之后,就主动联系我,希望能和我合作。来找我寻求合作的人不少。我也没有太在意,这对我而言是普通不过的事情。没料到这次却遭遇了一个极大的误会,张清松和许若素的大儿子找上门来,说是请我出去吃饭,我有些意外。
    席间,小伙子说明了自己的真正来意。他警告我不要再接近他母亲,不要破坏他父母之间的感情。原来他误以为他母亲看上了风度翩翩的我,所以才嫌弃他父亲。他甚至威胁我:“如果你再打我妈的主意,我们三兄弟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听大呼冤枉。我认真地跟小伙子解释说:“你误会你妈和我了。我们之间纯粹就是生意往来,彼此互通信息,看看有什么发财的机会。我对你妈也完全没有那种意思。我老婆比你妈妈年轻得多,人也长得漂亮。而且,我做人有个宗旨,有夫之妇我是坚决不会碰的,那是很严肃的道德问题。你们就放心吧。即便你妈送上门来,我也不会要。”
    一番合情合理、态度鲜明的谈话这才打消了小伙子的疑虑。看来长得帅也不都是好事,有时候还会给人带来不少误会与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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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5 19: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被破坏的交易

    1983年秋季,我听说内地的冷热风机很好卖,特别是在北方低温地区。冷热风机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在普通风扇里面多加了电热丝而已。在冬天,吹出来的热风可以改变周围的温度,夏天的时候调一下按钮把电热丝取出来又可以当做普通风扇用。一扇两用,价格也不太贵,也就是人民币两三百元,所以很畅销。我觉得那时正是时机,因为冬季很快就要到了。我于是在香港找能够生产冷热风机的厂家。在观塘找到厂家之后,我跟他们拿了些样品,再将样品拿到内地去寻找买家。
    我首先找到深圳中航公司,想以中航公司的名义进口这批冷热风机。当时可不是什么公司都有资格有外汇来进口产品,所以要找个有资质的公司将货物弄进内地是很关键的。按照当时的市场行情,这批货只要进来了,是不愁卖的。虽然当时内地也有生产冷热风机的工厂,但国人比较崇洋媚外,潜意识里都认为只要是进口的就比国产的好。即便进口的实际上比国产的差,也能比国产的卖更高的价钱。这让身为国人的我们听着不太舒服,但确是事实。经过一番工作,中航公司终于同意了这单生意,愿意用美金开信用证给香港的厂家。但冷热风机的实际买家要由我自己去找,他们中航公司只是形式上的进口方。
    做通了中航公司的工作之后,我赶回老家潮阳,找到供销社。供销社对我的冷热风机很感兴趣,将我带来的样品拿给北方的潜在买家看,他们很快就决定要订购两万台,分两批,总价值约100万美金,先执行50万美金。
    这样,事情眼看就要成功了。当时深圳中航公司已经如约开出信用证,但香港这边,南洋银行不同意转开信用证。我甚至表示愿意支付10万元的好处费给该行经理陈学文,他都表示爱莫能助。
    我无奈,只好委托朋友蔡三弟去找东兴表行代开,没想到却因此遭到了彻底的破坏。
    东兴表行的黄老板也是潮汕人,听说之前在内地有案底,偷渡到香港后就没敢再回去。他跟蔡三弟、黄铁豪是朋友。蔡三弟在文咸西街做麝香生意,这种偏门生意利润很丰厚,蔡三弟赚了不少钱。而黄铁豪只比我早到香港一年,他当时也在代理冷热风机的生意。我、蔡三弟和黄铁豪出于情面,每人都跟黄老板买了一块劳力士手表。
    但那几个人却不太讲义气,当他们得知了我的买卖之后,就起了贪念,他们想自己来赚这笔钱。他们派黑社会势力去威胁观塘的工厂,让他们拒绝供货给我;接着他们专程跑到深圳找中航公司,告诉他们,我已经没有货源可以提供给他们了。
    黄铁豪拿着他自己的样品去找潮阳供销社,说:“姚泽轩已经无货可供,你们要买的话,就买我们的产品吧。我们的产品质量更好。”
    但北方的买家已经认准了我的样品,黄铁豪的货对不上板,他们拒绝接收。就这样,因为他们的歪心邪念,搞到两败俱伤,大家都没生意做,不但没有钱赚,还亏了一笔不小的公关费、差旅费。
    很多事情,成败就在一瞬间,每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这次的失败也怪我遇人不淑,对这些所谓的老乡朋友也没事先留个心眼。



    画家李苦禅追悼会

    1983年6月中旬,我接到李瑛从北京发来的电报,电报内容是:至亲好友去世,希望我前往送别。这电报上所说的至亲好友就是我国著名的画家李苦禅先生。我凭着李瑛的这封电报去办理了临时旅行证,并带上彩色照相机出席了追悼会。
    李苦禅先生是位国画大师,是中国写意画之一代宗师,齐白石老先生的第一位弟子。据行家研究,李苦禅先生笔下的一草一鸟色彩浑厚、平实,力道柔和流畅,无论是审美角度还是表现手法都独到完美,是艺术的高度提炼和再创造。行云流水的流线,苍劲朴拙的运笔,使盛气磅礴的墨迹返璞归真,挥洒自如中已经达到“画近意远”的艺术境界。
    李苦禅先生一生从事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工作60余年。在抗日战争时期,曾参与地下工作,实践他一生力倡的“必先有人格方有画格;所谓人格——爱国第一”之誓言。李苦禅先生曾任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授、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全国政协委员,社会威望相当高。
    他去世之后,亲友在北京给他召开了追悼会。前来送别的人中不乏中央高层以及各行各业的杰出代表。我亲眼见到的就有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曾担任刘少奇秘书的邓力群,曾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记的习仲勋等中央领导,还有著名演员李雪健等。那么多名人要员出席的场合,实在看不过来,而且时隔20多年,印象都不免有些模糊了。我之所以还记得上面提到的几位,是因为我保留的当年照片上有这些人的身影。
    李苦禅先生生前与我有一面之缘,李苦禅先生还亲笔题词,将一幅《芭蕉小鸟》赠送给我。
    在北京开追悼会后,我回了一趟老家,带着婵珍和孩子们去甲子镇游玩。期间拜访了朋友范朝东及其兄范朝南。我准备跟范家兄弟合作服装生意。一年期限尚未到期,我来回往返内地十分不便,总不可能次次都说有至亲好友病危、病故吧?所以便让张清辉帮忙跑腿,两人合伙,本钱一人一半,利润也对开。当时我们拿的是牛仔布跟西装布,这些布料因为存货不多,无法供应大厂家,所以以较为便宜的价格卖给我们。然后就在甲子加工这些布料,做成衣服成品,最后再拿到香港的小店去卖。后来由于费用大,卖出的价格也不高,几乎没赚到钱,白忙了。



    内地巧遇

    广东省粮油公司的黄副经理将我介绍给香港粮油商会会长刘先生。看在黄副经理的面上,香港商会与我签订了500吨猪饲料——黄豆粕(黄豆渣)的买卖合同,我再将之转卖给一姓刘的老板。供销两个合同都已经签好了。这时,适逢黄豆价格下跌,商会会长请求我不要履行合同,并给了我1万元作为前期费用的补偿。我知道对方只是买黄副经理的账才跟我做的这笔生意,我也不想让他因此亏大钱,于是就同意停止了合同。
    蔡三弟想申请哥嫂以及自己的老婆移民到香港来。他听同乡说我在北京、省城等地有众多关系之后,就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把三个家人申请过来。
    我答应了,但要求他提供10万元的“通关费”,先支付5万元,事成后再给5万元。10万元申请三个人,费用并不算高,蔡三弟很爽快地答应了。另外,蔡三弟他们也想顺便一起去北京、上海旅游,我对这两地均很熟悉,于是在我上京办事的同时,又带着他们到北京、上海两地旅游。途中所有费用均由蔡三弟负担。
    我不喜欢坐飞机,于是我们就一起坐火车的软卧上北京。蔡三弟的小舅子小蔡睡上铺,我睡下铺。在长途旅程中,为了解除旅途的寂寞、无聊,大家通常会在一起聊天、打牌。我和对面上下两个铺位的旅客也聊开了。他们俩是一起的,从香港回吉林。我说自己要到北京去办事,接着就聊起了过往的一些人和事。我丰富的生活经验以及人际关系显然让大家侧目。对方一开始还没有表明身份,直到第二天,下铺的那位才跟我说明了两人的身份——上铺的是吉林省副省长刘云昭,下铺的是他的秘书。
    我一听马上兴奋不已,“你们吉林有三宝啊,人参、貂皮、乌拉草。”
    对方听了很自豪地笑笑。
    我心中一动,赶紧趁热打铁:“现在人参很稀缺啊,能不能介绍一些货给我啊?”
    这么实际的问题,秘书没有吭声,把目光转向省长。省长略微思忖了一下,就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写个条子给你,你去我们吉林驻港办事处找相关人员即可。”手边没有信纸,他就随手拆开一个烟盒,取出里层的锡纸。他在锡纸上写道:“兹介绍港商姚泽轩先生到办事处商洽人参买卖事宜,请予以接洽。——刘云昭”
    在1984年,人参很紧缺,非常难买到,只要有人参,就不愁卖不出去。想不到在火车上萍水相逢的人竟然能够给自己帮这么大的忙,这一意外的收获让我喜不自禁。我也向对方许诺,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我将十分乐意效劳。整个旅途,因为有了这件事而更加显得其乐融融。
    到了北京之后,我顺利地从侨务办公室主任连贯处写出了两封介绍信。一封写到汕头,一封写到广州。因为那三个人中其中有一人是广州户口,其他两个是汕头户口。
    事情进展顺利,大家都放心地到处参观、游览各处名胜古迹:长城、故宫、天安门等等。“不到长城非好汉”,我特意再次在长城上留影纪念。到了上海之后,我抽空跟亲戚朋友见了见面。已经成功移民成为香港人的我在众人眼中自是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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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5 19: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明智的抉择


    初进人参市场

    从内地回到香港后,我马上找到了吉林驻港办事处负责人严凤喜(他当时是副厅级干部),刘副省长的条子帮助我顺利买到了200公斤二级人参的预购单,出货价格是30多万。
    拿到预购单之后,我开始到处打听有谁想买人参而且能够买得起这批人参。不久,朋友介绍一位做人参加工生意的老乡姚生给我。我领着姚生去了冷冻房看货,姚生很满意。我开价40万,姚生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了下来,等姚生的40万到账之后,我就去付人参款拿提货单,这才将200公斤的人参提货单交给他,由姚生自己凭着提货单到冷冻房提货。
    不用一分一毫的本钱,我转手就赚了2万多。事成之后,我给了介绍人2000块钱介绍费。
    第二批的时候,我就赚得更多了。侯亚山经理代表吉林驻港办事处跟我签了130多万的合同。签了合同之后,经朋友介绍,我找到了文咸西街21号兆成参茸行的老板林开来。我开价150万。林开来看了合同之后,二话不说,连仓库都没有去看(因为是国家承认的出口外销的货源),就直接开了150万的支票给我。爽快得连我都觉得惊讶,对林开来的大胆佩服不已,初次打交道就这么信任我。所以后来我愿意帮林开来的忙就是为了报答他这一点。
    当时,林开来一来是因为相信政府的货,这些货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只要有货就不愁不赚钱;二来,我后来得知,林开来特地让他老婆去黄大仙庙求了一支签,是上签,意为跟我做生意保准能赚钱。向来迷信的香港老板就更加放心地跟我做生意了。
    收了林开来的巨额现金支票之后,我马上到银行去进账,将要支付给吉林办事处的130多万元存进了银行账户,自己身边留下了10多万。支付了货款之后,我拿到了人参的提货单。然后将提货单交给林开来。人参就存放在南洋商业银行的交通冻房中,林开来也没有马上将货提出来,等台湾商人来后,要买多少就去取多少。
    那时候,人参奇缺,严重地供不应求,有货的商家通常将货吊起来卖,即便手头有足够的货也说没有,每个买家只能买到一些,一般都不会将货卖给同一个商家。
    做完第二批人参生意之后,我找到吉林驻广州办事处,认识了里面的许主任。许主任属于团级干部,他下面有一名经理叫姚玉才,非常能说会道。他得知我是做人参生意的,就打算跟我合作。当时不仅货难求,批文更加难搞。光人参的批文每吨批文费都要5万,冬虫夏草的批文费甚至炒到16万至20万。我跟广州办事处签了50吨人参的买卖合同,对方要求支付每批货款10吨的30%作为预付款,也即120万左右港币。我手中只有二三十万港币,于是便跟林开来商量。林开来爽快地开了100万港币的支票给我。我于是顺利地签下了那份合同,就等着对方履行合约了。
    按照约定,50吨的人参分5批,每次运10吨。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方都没有动静。我催了几次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于是亲自赶到广州查看究竟。到了广州见了吉林驻广州办事处的几个相关人员。姚玉才表明那笔交易他已经委托他人着手去办了。从其他人那儿,我得知姚玉才竟然私自扣下了10万左右的货款,他派人去吉林给我争取的是计划外人参。许主任亦觉得姚玉才做法不妥,当面批评了他。
    我觉得事情不太稳妥,放心不下。特别是像我这样办人参出口的,还有批文问题。批文不仅非常难办,而且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我担心姚玉才所托之人不够稳妥,办不成事情。我于是向许主任表明自己想亲自到吉林去看看。多亏了许主任,他派了一个人专程陪我去吉林。
    我带上13岁的儿子姚青峰一起跟着广州办事处的人来到了吉林省靖宇县。靖宇县原名蒙江县,1946年,为纪念在此牺牲的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杨靖宇将军,易名为靖宇县。这里盛产吉林人参、贝母等中小药材,是全国闻名的人参之乡。上世纪90年代,靖宇县开始有人种植西洋参,靖宇县又成为中国的西洋参之乡。
    我这次又是来公关的,我随身带了许多准备随时要送人的比较稀奇的礼物。到了靖宇县,在到靖宇县之前我在深圳很快就打听到有6吨人参批文,11月底就要过期了,时间很紧张。我就像古时的苏秦一样,到处去游说、送礼、拉关系。我请相关人员下馆子吃饭。“许多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这话一点不假。只要酒一喝,脸一红,话匣子一打开,大家很快就是朋友了,什么难办的事情也就不难办了。靖宇县人参厂的领导让我下次直接到吉林跟他们买人参就行了,不用通过其他办事处。
    我在吉林碰到一位女士,这件事能够更加充分地说明当时人参的紧缺程度。这位女士也是从香港去的。据说她的父亲以前对国家有功,跟中央领导都有些交情。她听人说人参很好卖,就去北京找到某领导人的遗孀××,表示自己想买批人参,希望她能够帮忙。××写了一张条子给她,让她去吉林省找相关人士。凭着这张条子,她在参茸经营部拿到了两吨“小抄”(小支人参,主要作为人参制品的原材料)。那女的并不是正宗的商人,她拿到人参后也不知道要通过什么途径卖给谁。正好碰上我这个有心人,我知道小抄在日本很畅销,可以较高的价格卖到日本,既然有这个门路,我就说服她将人参卖给我,而且给她开出了比较诱人的价格。那女的这么一转手就赚了30多万。
    在吉林,经过多方面的努力,购买人参的事情终于谈妥了。时间非常紧迫,因为批文就快过期了。经过多方协调,最终决定用军用飞机空运到深圳。因为我是港商,不能乘坐军用飞机,于是人参厂就派了一名姓李的采购员随机到深圳。我承诺会报销他的车旅费、住宿费等,并提前为他在五星级酒店订了一个房间。我将家里人的电话号码写给了李采购员,让他一到深圳就马上联系家里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我粗心写错了一个数字,李采购员联系不上我的家人,只好叫人把货放进了新华宾馆。
    等我到深圳的时候,已经耽搁了一天多。我马上打电话通知林开来赶快到深圳验货。林开来很快赶过来了。这次不是直接拿政府货了,他将全部货物一箱箱打开查看。他对全部货物都满意,验收通过了。于是,第二天马上报关,将货物发送到香港。
    这一批货,我一共赚了60多万,加上之前的存款,我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但我钱财不外露,生活与工作一切照旧,仍借住在许遵平处。


    我的大贵人

    1985年春天,我在深圳湖贝新村的广西大厦招待所,经人介绍,与两个自称有人参可卖的东北人联系上了。初次见面,这两个东北人比我这个港商还要派头十足,他们不仅西装革履,脖子上还挂着粗大的金项链,戴着两三个款式时尚的金戒指。
    双方见过面之后,就一起坐火车到广州去看货。两个东北人带着我来到了广州花园酒店九楼,在那里办公的是凯利集团的泛亚分公司。而凯利集团的董事长正是大名鼎鼎的叶剑英元帅的二儿子叶选宁先生。泛亚分公司就由叶选宁先生的夫人任总经理,由她负责打理。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些情况,我所关心的只是人参的质量以及价格。
    我看到那批人参有10来吨,大小长短参差不齐,有的已经开始发霉了。从这种情况看来,对方应该也急着要出手了。人参倒是不差,开始发霉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并且我有办法可以处理那些发霉的人参。按照当时供不应求的人参市场行情,我打定主意只要价钱合适就要下这批货。
    我询问对方这批货打算卖多少钱。可对方却回答:“我们对谁都不开价,你自己报个价吧,划得过来我们就卖。”
    我陷入了沉思中。根据自己对人参市场的了解,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很直接地跟对方说:“既然你们要我开价,那我就提两点。第一,我愿意出520万买下整批货;第二,成交后,你们公司要派十几二十个人帮我的忙,将那些人参按我的要求处理好。”
    泛亚公司的人马上将这一情况汇报给总经理,总经理当即拍板成交,并交代副总经理邱总在公司楼下的花园酒店宴请我。由此可以看出,对方对这笔生意非常满意。后来打交道久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也是泛亚公司第一次做人参生意,没有相关的经验,经人介绍认识了那几个东北人,冲着人参供不应求、价格高、利润高的行情,才决定开始做这个生意。500万成本价的货,他们原本打算要卖个600万。只可惜一直没遇上合适的买家,看货的来了一个又一个,要么不敢开价,要么就开价太低,所以交易一直没有做成。进货时正值阳春三月,这货一放就放到了5月。期间碰上了春雨绵绵的天气,部分人参受到潮湿天气的影响,开始发霉了。预期价格开始下调,但还是没有合适的买家出现。老板娘总经理已经开始着急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人参生意,如果亏了本,传出去多没面子啊。正在她犯愁的时候,我帮她解决了难题,让她的这笔生意不至于亏本,还有20万的盈利,重情重义的她也因此跟我成了朋友。
    第二天,我带着泛亚公司的十几二十个员工,包括文员、出纳、财务、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来到了广州东山的仓库,将那批人参全都打开。我安排泛亚的人先将发霉的人参挑出来,对付这些发霉的人参,我的办法就是用牙刷沾了啤酒刷,经过这么一刷,人参表面上的霉马上就掉了。这个方法是我之前到吉林时,人参厂的一位老同志告诉我的。处理了发霉的人参之后,我又吩咐他们将大小长短不一的人参逐一分开放置。大的小的要分开,长的短的也要分开,这样,看上去比原来整齐漂亮多了。如果泛亚的人有这个经验,将人参进行如此一番处理,人参可能早就卖掉了,总价也肯定比现在的高。我率领着一众人马足足弄了四五天才终于搞好。
    这次我还是跟兆成参茸行合作,这么一大笔生意,我自己没有那么多本钱嘛。货拿到香港之后,主要出口台湾。这次我又是“空手套白狼”,一转手就赚了个20万,泛亚也赚了20万,兆成赚得更多,三赢,三家皆大欢喜。
    但是泛亚的钱是费了一番周折才从那两个东北人那儿要回来的。这两个东北人仗着人参生意好做,想着能赚大钱,花起钱来真的比流水还快。他们在深圳这个乐土,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夜夜笙歌,还一人包了一个女伴。如此这般花钱,很快就花去了200多万,其时,他们还欠着泛亚公司500万。
    两个东北人门路还不少,他们认识吉林省通化食品公司的经理,请他到深圳吃喝玩乐,还有个美人陪伴左右。通过这般“培养感情”,东北人很快从通化食品公司拿到了价值500万的人参。他们将这批人参拿到泛亚公司,通过他们转手出口。
    泛亚的负责人觉得这两个东北人不太可靠,正好逮住这个机会将他们的货扣住,用来抵债。东北人不干,泛亚公司一纸诉状请求广州中院来解决这起经济纠纷,最终是泛亚胜诉。由于上次彼此合作愉快,泛亚还是找到我将这批人参外销了出去。而在这个事件中,最终吃亏的是吉林通化食品果品公司,久久收不到货款,他们派专人到深圳寻找两个东北人和公司经理,专员看到了他们花天酒地的一面,但货款已经无法追讨回来了,因为他们把钱都花光了。
    从那以后,泛亚公司就干脆让我去吉林寻找货源,以免再次上当受骗。泛亚则利用自身的优势,负责提供批文。我的生意经是“本小利大利不大,本大利小利不小”。我的利润大概维持在5%—10%。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要做的是长久的生意。跟泛亚公司的合作对我的影响深远,从此,泛亚公司的总经理就成了我口中尊敬的“老板娘”,也是我的大贵人。


    周文焕

    外贸必然涉及到外汇结算。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名叫周文焕的印尼华侨。周文焕当时在深圳市罗湖区东门金光华对面的国商大厦办公,他名下有一家进出口公司。他从韩国进口过滤嘴、锡纸、烟纸等,然后转卖给云南的烟厂。云烟的知名度很高,蜚声海内外。云烟生产出来后,周文焕再将它出口到其他国家,还能得到国家的出口退税。听说那时有不少进出口公司,为了得到出口退税,名义上是出口,货船到了公海上就悄悄返回来,在国内码头偷偷上岸,然后还是在国内的市场卖这些所谓“出口转内销”的产品。
    国际结算那时已经通用美金。周文焕出口香烟,必然要有美金外汇。我在国内买人参要用人民币,所以我经人介绍认识周文焕之后,就将美金拿到周文焕处兑换,因为这比在银行换汇要优惠。对于周文焕来说,好处更多。因为我通常都是将整笔货款先汇入他的账户,大宗交易通常分批履行,周文焕只需分批将货款付给我的卖家,这样,他还可以利用我的资金来周转,这对他早期发展生意帮助不小,周文焕因此对我心怀感激。1992年之后,周文焕发了大财。有次跟我买两盒野生人参,共一斤,我开价60万,他却开了张70万的支票给我。我推辞,他坚持说,多出来的钱就当是请我吃顿饭,感谢我当初对他的帮助。
    随着交往加深,我从周文焕口中了解到了他回国的前因后果。事情要回溯到1963年,当年4月至5月间,国家主席刘少奇携同夫人王光美、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先后访问印度尼西亚、缅甸、柬埔寨和越南民主共和国等四国。王光美首度以第一夫人身份出访,尤为引人注目;当她穿着中国旗袍、佩戴珍珠项链,与印尼总统苏加诺优雅共舞,更是大出风头,引起国内外的大轰动。随行的中国文工团也给外人展示了中国的魅力与风采。当时周文焕正在印尼上大学,是一名充满幻想的热血青年。当他看到宣传画面中美丽的中国,又听到中国领导们欢迎广大华侨回去建设祖国的热情话语时,便怀着美好的梦想回到了中国。
    没想到回国不久就碰到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他和其他一些华侨被安排到“广东省陆丰华侨农场”参加劳动。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从没从事过农耕,哪里干得了那些活儿?出又出不去,只有靠父母从国外寄钱回来过日子。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后,1983年,周文焕在国商大厦租了写字楼,开起了公司,利用深圳当时的特区政策,做起了外贸生意,终于开始实现他的梦想。


    交易

    每次履行合同都是我最忙的时候,既要将货款备好,还要仔细收货,谨慎押货。
    因为涉及货物价值高,货款巨大,我每次都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紧张。需要付款的时候,我必须先将香港不同银行的款项集中。由于支票跟汇票均需隔一天才能兑现,为了节省时间,我常常不得不冒着被抢的风险存取巨额现金。每当这个时候,我全程保持高度警觉,随时留意身边有无可疑人物,还要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当现金都存入银行了,我才能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现金在香港的银行汇总之后,就打入周文焕公司的账号,然后再由周文焕分批付给内地的卖家。我当时所经营的贵重药材主要包括人参、鹿茸和虫草,其中又以人参与虫草为多。人参可以直接跟东北人参产地的厂家购买,但虫草很严格,必须通过国家的药材公司统一收购后再卖出。跟药材公司购买虫草还只能用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时的人民币还没有五十元跟百元的大钞,十元是最大的面额。虫草价值高,而我买的数量又多,每次都买一两吨,货款动辄上千万,到银行取款都得提前预约。周文焕将货款打进广州药材公司的账户,药材公司派人去银行取钱。那钱得用十几个铁皮箱才装得下,还得派专人专车武装押运。
    收货的时候也必须非常机灵,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有的虫草商非常不老实,会做手脚。我就曾经看到有人趁我们不注意,将砖头塞进虫草里面充数。眼尖的我看到后马上责令他们将整袋虫草都倒出来,重新当面装过。另外,买虫草还必须有很专业的眼光,一批虫草含泥多少,含水多少,值多少钱,这些都必须要有经验的人才看得出来,否则很容易给人蒙骗。
    每当做这些大宗交易的时候,我的弦都绷得紧紧的。因为银行和海关过了下午5点就不办公了,为了赶时间取货款或者报关,我常常没时间吃中午饭。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肚子也不觉得饿,只有等报关成功了,我才能松口气,然后再去吃饭填饱肚子。
    报关时,海关要进行查验,看货物的数量会不会超出所报的数量,有时还会抽检。在报关过程中,我最担心的就是司机将整车货物都偷走。虽然我一路都随车押送货物,但在过海关的时候,司机载着货物走文锦渡那边的货车通道,货车上除了司机,不能有其他人随车,我只能走罗湖海关的客人通道。在这段时间内,我没有办法押送货物。我只能跟司机约好在过了海关的第一站——上水会合。有时候司机出关慢,我左等右等等不到,提心吊胆,心里不住地叹息:“完了,司机跑了,不会来了。”但幸亏每次都是白担心,我没有碰上那种利欲熏心、胆大妄为的司机。
    等到司机之后,也不能急着点货,因为货太多了,我一个人也点不过来。货到了香港之后,要么存进冻房,要么直接通知兆成参茸行来收货。于是就在交付冻房或是兆成参茸行的时候进行点货。冻房跟兆成行的人会帮忙点货。先是点点件数对不对,再看看箱子的封条是否完好。有时候封条拆了,司机就说是海关抽检时所为,我也无可奈何。哪怕真的被司机偷了我也不计较,只要不是整箱整箱的丢失,我就知足了。
    我当时尚未买房,仍借住在文咸西街永顺大厦。有时候回去晚了,连床位都给人家睡了。因为那里经常有人没日没夜地打牌赌钱,看我那么晚没回就以为我不回去睡了。我回来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好意思叫醒他们,也不舍得到外面的宾馆去开房,将被子直接铺在水磨石地板上,一半当垫子,一半当被子,就这么将就着过一晚。当时我已经是百万富翁了。我奔波几天做一笔生意就可以赚几十万,比当时的普通人一辈子赚的还要多。但我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一来是他们一门心思扑在赌博上面,看到我每天奔波劳累,还时不时地嘲笑我,泼我的冷水;二来是我有了钱也不显摆,日子依旧过得简朴,每天仍自己煲粥喝。我骨子里仍保留着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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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5 19:2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应付勒索

    上文提到我于1984年带领蔡三弟一行八人到北京、上海两地跑关系以及旅游。事前,蔡三弟先支付我5万元作为相关费用。答应事成之后再给5万。
    事成之后,不知是谁将事情传了出去,说我赚了10万。钱财就怕外露,不久,香港赫赫有名的某社会团体的两个马仔找上门来了。他们找到了文咸西街永顺大厦,开口就要我将所赚的10万块钱分一半给他们,不给就要打我。
    我首次与帮会成员面对面,当然不免有些紧张与害怕,但我的脑子并没有因此被吓傻,而是在飞快地转着,想着解决的办法。这笔钱是自己赚来的,我当然不愿意拱手送一半给人家,并且除去一些公关费用,赚的钱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但不给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商人嘛,和气生财,我可不想与人结怨,尤其是某些社会团体是得罪不起的。如果真结下怨了,在香港别想待下去,一辈子也别想安宁——怎么办?
    我首先是跟他们解释:“两位大哥,你们听到的信息并不全面啊。我哪里来的10万块钱啊?蔡三弟是答应说如果事情办好了会给我一笔辛苦费,但我们到北京后,事情并没有办成啊,等于只是去北京跟上海旅游了一番。他之前给我的费用,都用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马仔也都是潮汕老乡,我马上想到马玟玉的哥哥马桂生跟他们的老大有一些交情,还被老大相中,招了做女婿。我马上打马桂生的call机,请他前来解围。
    两个马仔不相信我的话,想给我一番教训的时候,马桂生赶到了,及时喝住了马仔。



    马桂生家

    马桂生之所以会帮我的忙,是因为我在内地的时候帮了马家不少忙。我帮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人都找过工作。这还不算,我还救过老马,让他免于牢狱之灾。
    那是在1971年,当时老马在汕头的木材行工作。到“文革”期间,木材行里进驻了工作组,还有军代表,主要是负责查账,看木材行在木材紧缺时会不会趁机哄抬物价。由于老马平日里经常不去上班,主要靠他那香港的父亲给他寄钱过日子,而且为人比较风流,因此引来不少人的嫉妒、怨恨。工作组进驻不久,就有人将老马告到军代表处,举报他经常无故旷工,而且作风不正派,乱搞男女关系等。老马因而被抓了起来。马家人急得到处托关系找门路,而老马在被拘押时偷听到干部的对话,说打算将他判十五年有期徒刑,马家人更是急得团团转。
    马玟玉这时想起了我,我们也算有些交情,她知道我认识的达官贵人比较多,所以马上到我家中请求我帮忙。我向来都是菩萨心肠,乐于助人,我答应马玟玉会尽力帮助他的父亲。
    我很快得知进驻木材公司的军代表正好是李玉恒司令的战友,我于是请李司令出面求情。军代表给李司令面子,二话不说就命令手下人将老马放了。老马惊喜万分,同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是谁帮的忙。直到有次在香港碰到,两人聊天时,老马说起当初不知道是谁帮的忙,我这才忍不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后来,那个军代表走了,木材行造反派的人要逮捕老马,老马被吓得跑到普宁、军埠亲戚家去躲避。
    当时我也正处于躲避追捕的时期,也碰巧躲到了普宁。我知道马玟玉在普宁的学校念书,就去找她。还在她体育老师那里借宿了一晚。在与马玟玉聊天过程中,我得知老马已经躲起来了。马玟玉还想将老马的藏身之处告诉我,因为她信任我。但我连忙阻止:“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爸爸躲在哪里。如果他不出事那还好说,万一他出事了,到时你们说不定就会怀疑是我去告的密。”马玟玉又主动让我到她家中躲避追捕。我婉言拒绝了:“阿玉,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去你家中。说不定那些要来抓你爸的人,没有找到你爸,反而把我抓去了,这样不仅我倒霉,而且还连累你们。”马玟玉不得不佩服我考虑周全。
    后来,老马通过正规途径申请移民到了香港,因为马玟玉的祖父在香港。老马当时已70多岁了,还有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他在湾仔道有自己的房子。马玟玉跟她的兄弟于她父亲之后在我之前偷渡到了香港。
    马玟玉到了香港之后就嫁了人。马父则无所事事,整天打牌,仍旧风流不减当年,甚至连马玟玉的女同学都成了他的小女友。有次他带着小女友到永顺大厦打牌,碰到我,他深知我的本事,主动提出要跟我合作成立一家公司。当时两人均无本钱,马父提出,他的连襟在磐谷银行当信贷部经理,他会负责找连襟帮助贷款,我只需要利用我的人脉关系为公司服务就可以了。我看他说得蛮有把握,也以为这条路行得通,就出了2000块,两个人一起4000块,买了一家已经注册好的公司。变更手续搞好之后,我提议应该请他的连襟出来一起商谈,但他说他自己跟连襟单独谈就好了,我去了反而不方便,我也就由着他了。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条路是行不通的。香港不比内地,香港各方面的制度都很完善,每个人都必须按照既定的规则来办事,领导人的意志是不能违背制度的。就好比贷款,一定要有相应的抵押或者信用额度才行,哪怕是至亲任最高层,也无法违反这一基本的贷款制度。于是,老马跟我两人合资的公司就办不下去了,为了避免扯皮,我甚至还将老马出资的两千块钱退还给他,所有的亏由我一个人来负。我觉得老马整天不务正业,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合作本来就是互相利用,既然没有了合作的基础了,大家就各奔东西了。自那以后,我跟马家的人就逐渐没了往来。
    直到1990年,我在自己公司楼下偶遇马玟玉,马玟玉喜出望外地告诉我她正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保险推销员。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所以,我就很大方地在她那儿给儿子买了10万美金的保险。这么大手笔的交易让马玟玉笑得合不拢嘴。正巧,她的父兄也在附近,她就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跟我见面。
    我作为东道主,请他们一家上酒楼吃饭,然后又带他们去喜利大厦的公司参观。当马父得知这么气派的写字楼是我自己的产业之后,竟然说:“你今天可发了,但这应该有我的一份啊。我们当初可是合资啊,讲好了收益一人一半的。”
    我听他竟然这么口出狂言,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先是哼哼一笑,然后义正词严地说:“当初的事情你不该都忘了吧?当初之所以会合资,是因为你说你的连襟能够帮你贷到款,后来,贷款不成,公司也办不下去了。大家都没有资金,怎么做生意啊?公司早就停办了,甚至连当初转让人家的公司时,你出的两千块钱我都已经还给你了,就当是我一个人亏了。哦,你可真是想得美啊,看我今天赚了钱就想来分一杯羹啦?我赚的这些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边都沾不上!”
    老马还想说什么,这时,跟他一同前来的小儿子马桂清,土名“四直”,也讲了几句公道话。他也觉得自己父亲的说法不对。
    我还提起,当初让我千辛万苦去搞花生米批文的也正是马家的亲戚,本来事先承诺事成后会给我一大笔报酬,但事成后只给了我一张白条,到了香港之后,我连他们的人影都找不着,手中的那张白条就永远没法兑现了。
    后来,马玟玉打了几次电话约我,我都以工作忙推脱了。我后来听说,马玟玉那无所事事的父亲76岁就去世了,而她爷爷反而活过了自己的儿子,直到2007年90多岁才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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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10:4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锥心的离别


    俗语道:“生离死别。”“生离”固然痛苦,“死别”更是一种锥心的痛——
    ……突然,一股锥心的痛扎向心尖。忍一忍,缓一缓,以为可以平息。可是,紧接着更多锥心的痛再次袭向心尖尖。心,被万针扎透,四分五裂!痛,无边无际蔓延——这,就是“死别”之痛。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这是一种瞬间即要天各一方的锥于心而形于外的真正摧心裂肺的痛;“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是一种已经离别经年只能在梦境中相遇的锥于心而形于梦的真正刻骨铭心的痛。不管是唐明皇的悼念杨贵妃,还是苏东坡的悼念王弗,都是这种锥心的痛。这种痛是永远的呼唤。
    此时我无言,默默地望着你,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不忍看、不忍看你渐行渐远的背影,忘不了、忘不了你我共度的日子……啊,婵珍、婵珍……
    对我而言,婵珍既是一位贤良的妻子,又像是一位竭尽全力保护我的母亲。尤其是在我被追捕和平反期间,婵珍更是为我吃了数不清的苦头。现在,正当自己事业有成,要让妻子好好享享福的时候,妻子竟然身患重病,就要撒手西去,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啊……


    女儿的烦恼

    1984年,我在香港基本站稳脚跟之后,就将前妻跟小孩都接到深圳文锦渡生活,这样我才能常常照看家人。但大女儿跟儿子的学籍不是一下子就能转过来的,所以只有小女儿先跟了过来,大女儿跟儿子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来深圳,他们的学籍一直到1985年才转到深圳的学校。儿子青峰在文锦中学读初二,大女儿静仪在深圳中学念高一。
    我那时整天忙着做生意赚钱,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因此没有时间经常跟家人生活在一起,偶尔匆匆见上一面,光顾着培养亲情,缺少对孩子的管教。中学的孩子处于青春发育期,正是心理最为微妙的危险时期,尤其是像静仪这种情感丰富的女孩子。
    当时,我们雇了两个帮手在湖贝新村帮忙做进出口生意。我们隔壁住着两个年轻人,那两个年轻人很喜欢热闹,经常过来串门。年轻人嘛,都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他们的眼睛总是在白净漂亮的静仪身上扫来扫去。虽如此,他们深有自知之明,他们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静仪,所以尽管喜欢都不敢打静仪的主意。
    这两个年轻人有位姓陈的朋友住在东门,经常到湖贝新村找他们聊天,年轻的邻居有时干脆也带着陈姓朋友上我家做客,日子长了,这姓陈的跟我家里的人也都熟了。他不但看上了静仪,而且还非常有胆量,准备追求静仪。他开始频繁上门,还常常带上水果等礼物。孩子的母亲在这方面警惕性不高,没有觉察到陈某的用心。陈某还背着婵珍送小礼物给静仪,甚至还约静仪出去玩。
    由于静仪向来成绩好、家境富裕、人又长得漂亮,所以像公主一般高傲。平日里,她对异性,包括学校里的男同学,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姿态,这让那些男生望而却步,不敢追求她。但静仪的内心其实是渴望爱情的,因为她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龄,对异性充满了好奇,对美妙的爱情充满了向往。
    陈某的追求正好填补了她内心对于情感的渴望,异性的追求对她而言就是一种甜蜜的肯定。而且,陈某因为年长她10多岁,社会经验相对丰富,这让静仪觉得他似乎什么都懂。都说女孩子有种恋父情结,尤其是我经常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儿女,这样,静仪更容易接受年长她许多的陈某。他的温情让她觉得自己备受宠爱。因此,即便陈某各方面的条件都配不上她,她还是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静仪开始瞒着母亲跟陈某出去约会。婵珍也丝毫没有觉察。后来,还是给心细的我瞧出了端倪。我发现女儿的恋情后大为震惊。我实在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接受这样的男人作为男朋友。如果是跟学校里的男同学拍拖,我还尚可理解。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年龄、相貌、家庭、社会地位及前途等各方面都无法跟女儿相提并论,我马上坚决强硬地要求女儿必须马上了断这份不合适的恋情。我的理由主要就两点:第一,静仪还在求学阶段,还没到谈情说爱的年龄;第二,这个男人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根本配上静仪,根本不值得静仪去爱。
    静仪的性格自小就比较倔强,对于我的干涉,她一开始是非常抵触的,这让我非常愤怒和伤心。我向来把三个小孩当成掌上明珠那般疼爱,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们,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且,在我的心目中,大女儿最是聪明伶俐、大方懂事,学习成绩也最好,我对于她的期望尤其高,想不到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失望、让我伤心。
    后来经过大家的劝导,静仪终于想通了,跟那个男人分了手。她在日记中写道:“现在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这也足以反映出一个少女懵懂的情怀。她只是想尝尝恋爱的滋味,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对方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连这些基本的问题都没有想清楚就迷迷糊糊地进去了,她是因为想要恋爱而恋爱,不是因爱而爱。


    回乡探亲

    1985年,我正式回老家探亲。作为港商,我的身份地位已经不同了。我了解家乡人对侨胞的期待,而且自己在香港确实也赚了些钱。于是,在回乡之前,我在香港购买了大量的礼品,我专挑那些在内地少见的甚至没有的物品,那样的礼物才能体现自己的心意以及诚意。
    这次探亲,我不仅给父亲扫墓,还专程到萧三姑娘的墓前去拜祭,告诉她自己到香港之后的情况,表达自己对她永远不变的思念。
    在汕头过年期间,我也碰见了不愉快的人与事。我赴港的事没有对外宣扬,而且我的户口本来就不在汕头,所以汕头那边的人很多都不知道我已经移民到了香港。我回汕头探亲,按照当时的规定要到当地去报临时户口。我拿着回乡证去派出所报临时户口,这时他们才知道我已经是香港同胞了。老对头刘伯洲很快就派人找上门来,不怀好意地查问我是如何被批准移民香港等情况。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我不再害怕汕头的这帮人,我知道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我生气地对来人说:“关于我的基本情况,我的回乡证上写得很清楚,你们可以去查。至于我当初是怎么被批准移民的,你们可以去问公安处李处长,当初就是他批准我出去的。”然后就不再搭理那些无聊的人了。那些人问不出什么,又拿我无可奈何,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过完春节,我将老母亲也接到深圳跟妻儿一起生活。我们于1986年秋天搬进了新装修好的文锦花园。文锦花园的绿化很好,里面的通风条件也很不错,有三房两厅两阳台,一共100多平方米,非常宽敞明亮,很适合一家老小一起生活。此前,我们一直租住在湖贝新村。


    置业香港

    1986年,我已经积累了一定财富,打算在香港购置房产,我想是时候结束寄人篱下的日子了。我在香港看了很多地方,都不是很满意,直到我来到文咸东街的喜利商业大厦。据地产中介介绍,一层分为两个单位,其中A座有会议室、办公厅以及三个房间,共1500多平方尺。我对于A座的构造、采光、通风等情况非常满意,一问价格,要130多万,我犹豫了,觉得贵了。中介却很不客气地说:“你嫌贵就别买了,这个地方很旺,很多人排着队要来看,我们也不愁卖不出去。”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就约中介改天再谈。中介走后,我徘徊在喜利大厦没有离去。后来,跟一位在大厦看更的姓梁的老头搭起讪来。从老头的口中,我得知3A、3B的业主竟然分别是何厚铧和谭伯源。当初何厚铧买下喜利大厦的写字楼办公是为了做海南的进口汽车生意。海南岛原处于广东省的管辖之下,后经中央批准独立成省。当时为了促进海南的经济发展,海南省进口自用的运输汽车可以免关税。后来中央撤销了该项优惠政策,何厚铧的进口汽车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所以才打算卖掉该房产。
    我心中一动,心想澳门的马万祺、何厚铧等跟叶家不都是很有交情的吗?何厚铧把房产委托中介去卖,中介机构要赚不小的一笔利润,价格肯定就贵了,不如看看能否通过老板娘直接跟何厚铧买,那样应该可以便宜一些。
    想到做到,我马上去广州找老板娘,希望她能够帮自己介绍介绍。老板娘同意帮助我。她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马万祺。然后告诉我马万祺在澳门的详细地址,让我带着这封介绍信去澳门找马万祺和何厚铧。
    到了澳门之后,我先是找到了马万祺的吴秘书,然后将老板娘的亲笔信交给了马万祺,再由马万祺联系何厚铧。何厚铧很快打电话给他的经办人,让他将喜利大厦的商住两用的写字楼以他原来的买进价卖给我,甚至连装修费都不收,并且安排在第二天签房产买卖合同。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让我喜出望外。但我也不好意思让对方太亏本,就主动加了两万元的装修费。那房产的地契共有990年,我买过来的时候还剩880多年,我非常满意。
    签完合同之后,何厚铧还抽空亲自到香港跟我一起到律师楼和政府部门办理了房产过户手续。


    喜利大厦与李志育

    虽然在大家看来,乔迁新居是一件大事,但我非常低调。我连风水先生也没去咨询,仅仅是通过翻查老黄历,挑了个好日子,就从文咸西街的永顺大厦搬到文咸东街的喜利大厦了。我更没有通知亲朋好友,我不喜欢像有些人那样通过宴请宾客来炫耀或收贺礼。我的行李不多,公司的资料一个纸箱就装下了,我只叫李志育一个人帮我搬行李过去。
    李志育这才知道我真正发达了,他马上请求到我的公司帮忙接接电话什么的,希望能跟着我有所发展。我也正需要有个人帮忙,因为自己经常要跑内地,需要有个人留在香港这边接电话、搞接待等等。
    有一次,我打电话到李志育家中,是他老婆接的电话。他老婆一提到他就破口大骂:“那个早死鬼啊!天天到外面去赌钱,有时候还偷我的钱去赌。赢了,最多就买点烧鹅、点心回家吃;要是输了,就连澡都不洗,臭烘烘的倒头就睡。”我听了觉得很同情她,同时也为了报答李志育当初介绍我到永顺大厦,我将自己的鹿茸生意分给李志育做。
    李志育非常高兴,有了正经的生意可做,他就不再沉迷于赌博了,寒酸样也改了。有次他还赚了10万元,笑得合不拢嘴,当着我的面将一张张的金牛(1000元的港币)拿出来抖。看到自己人赚了钱,我也替他高兴。当我再次打电话到李志育家时,李志育的老婆对我是千恩万谢,她说,是我让她老公重新走上了正轨。
    然而,这幸福的日子没过上几年。她就早逝了。在文咸西街有条很有名的巷子,叫“潮州巷仔”。这条狭窄的小巷专卖潮州风味小吃,有潮州肠粉、粿条、砂锅粥、糕果、果汁、番薯饼、油煎果、糯米糍、马蹄糕、卷煎、“源盛兴”橄榄菜、乌榄、腐乳等等,应有尽有。20世纪80年代的潮州巷仔,两边的建筑都非常老旧,李志育的老婆有次进去买东西,一堵墙不巧倒了下来,刚好压在她的身上,这个可怜的妇女被当场压死了。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太多的偶然性和不测风云,李志育的老婆好日子没有过上多少天就这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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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10:46:14 | 显示全部楼层
    贤妻与世长辞

    嫁给我之后,婵珍一直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她上班挣钱补贴家用、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在我蒙冤受屈的艰难时期,更是以大无畏的精神顶住各种压力,坚定地站在我身旁;在我不得不逃离居所躲避恶人的时候,她更是站在我的前头,对躲在幕后的我言听计从,时时处处都保护着我;而在后来艰辛曲折的平反路上,她也毫无怨言,在上班、照顾家庭之余还为我四处奔走,到最后,甚至拖儿带女到省城为我申冤,直至我彻底平反并成功赴港。
    多亏了婵珍这个贤内助,才有我的今天。我的内心对妻子充满了感激之情;同时,我亦对她充满了负疚之感。我负疚是因为在长达8年的时间里,我没有好好地尽到做人丈夫、做人父亲的责任,而且总是让妻儿为我担惊受怕。我每次只要一想到妻子刚生完小女儿就因为家里被抄家而被迫出院,紧接着又被恶人强占房屋、被赶出了自己家门的情形,就觉得义愤填膺,就觉得愧对妻儿。
    虽然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但婵珍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婵珍的体质原本非常好,连喷嚏都很少打。后来身体素质大大下降完全就是因为在月子里没有料理好。当时她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反而要冒着狂风暴雨、牵儿背女去市政府上告申冤,凡人的身躯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腾?她从此落下病根。后来,在为我平反的过程中,她又经常骑车两三个小时到海边买回膏蟹、新鲜海鱼等作为礼物送给每个我们认为能提供帮助的人。影响她的不仅是体力上的超负荷,还有精神上的折磨。我长期被当权者作为“逃犯”追捕,她不仅要默默忍受丈夫长期不在家的家庭生活,还要承受周围人的各种非议,更要时常提心吊胆,总怕我再次被人抓走。连吃饭、睡觉都保持着高度紧张。在这种情况下,身体更没有好的道理了。我十分心疼、万分内疚,心中更加痛恨那帮恶毒的凶手。如果不是他们想强占我家的房子,妻子也不至于在月子中冒雨奔波,由此种下病根,最终英年早逝,徒留遗憾。
    十多年来,我买了各种药品、补品给婵珍吃,一有空就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但婵珍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即便我赴港之后,就让婵珍辞去了厂里的工作,接着又将她和小孩老人都接到了深圳过清闲的生活,可婵珍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我也在家中准备了各种救命药、保健品,尽一切可能延长妻子的寿命。
    经过我的一番打拼,1986年,我的事业终于算是成功了,在香港也买了自己的房产。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要申请夫妻团聚,让妻子也到香港这边来。我要尽量让为自己吃过不少苦头的妻子好好享福。可偏偏事与愿违,老天竟然不理会我的这一份真情,婵珍撒手西去,我再一次经历了失去爱人的痛苦。
    我到香港之后,自己很少去买六合彩、赌马,反倒是婵珍,经常让我帮她买六合彩。1986年初,我帮婵珍买的彩票竟然意外地中了二等奖!这让从来就没有中过奖的一家人高兴极了。最高兴的当属婵珍,她买了那么久的彩票终于中奖了,能不高兴吗?一高兴起来就连我嘱咐她每天都要按时吃的治高血压控制病情的药都忘记吃了,大家一起上餐馆庆祝,期间喝酒猜拳,好不热闹。大家吃完饭后,婵珍又拖着心爱的女儿一起去逛街,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给家里人买各种礼物。不承想,乐极生悲。婵珍当天晚上就中风了。一是由于没有按时吃药,而且还喝了酒,二是由于兴奋过度,而且长时间逛街,过于疲劳。
    婵珍跟女儿逛街回到家不久即倒地昏迷不醒,家里人急忙叫救护车将其送到最近的流花医院,医生对她进行了急诊抢救,经过医生们的努力,婵珍总算度过了危险期,但仍要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
    我在第一时间赶回了深圳。我给她请最好的医生,让医生给她用最好的药。而且我们还包了一个病房,家里人轮流在那里陪护婵珍。每天光医院的花费就1万多。只要能够挽救妻子的性命,再多的钱我也愿意花。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婵珍还处于昏迷之中。我温柔地拉着妻子的手,表情凝重,我很担心妻子就这么离开自己跟孩子。我眼中含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胸口,轻轻地跟她说:“婵珍,是我,我从香港回来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好起来!我们都很需要你。我们的孩子还未成年,正需要母爱,如果你就这么走了,那我们该怎么办?你不能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就走了。回来吧,婵珍,你要快快好起来!”
    这时,我看到婵珍的眼角有泪水溢出。她在流泪!我激动地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婵珍,婵珍,你听得到我讲话吗?你快醒醒啊!婵珍!”但让我失望的是,婵珍并没有如我所期待那般张开眼睛。我难过得在床边跪了下去,为婵珍祈祷。我再次为了妻子的性命向菩萨祈祷。也许是我的诚意打动了上天,婵珍虽然没有马上醒过来,但情形已经明显好转了,不需要再依靠氧气机输氧了,医生连连说这是一个“奇迹”。
    医生说,多跟昏迷病人讲话有助于病人早日苏醒。于是,整整一天,我都陪在婵珍的病床前,跟她讲话。讲我们以前认识、恋爱的故事,讲我们结婚多年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讲她常年来处处维护和保护我的往事。我在谈话当中,说了很多感谢她的话,也讲了很多平时不好意思开口对她说的甜言蜜语。讲到感人的往事、动情的话语,我都眼眶湿润、两眼通红。
    我到深圳后的第二天,婵珍的养母食斋姨也从汕头赶到了深圳。在家人的热切期待中,婵珍终于醒过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非常高兴。婵珍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下。在场的人都流泪了,又是欢喜又是伤心。
    婵珍醒来之后,看到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丈夫及子女,非常伤感。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寿命不长了,这个摸摸,那个拉拉,心中万分不舍。这让大家都觉得很心酸,都劝她不要想太多,要放宽心来养病,说深圳的医疗条件好,香港的药材又好,家里也有这个经济条件,一定能治好的,等等。
    人临走之前应该都是有预感的吧,无论大家说什么宽慰的话,婵珍还是控制不住悲伤,平静地交代了后事。她指着三个儿女对我说:“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孩子,他们尚未成年,还不太懂事,万一我去了……”
    我连忙打断她:“不,婵珍,你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们走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说这样的晦气话。”
    婵珍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不是我自己要不要走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走都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是命中注定的。趁我现在还能说话、还清醒,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们,你就不要再打岔了。”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潮湿了双眼。
    “轩哥,你还正值壮年,孩子们又都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找一位新人,接替我的位子,帮我照顾好你们。人不一定要很漂亮,但一定要善良,对孩子好,对你好。这样,我才能放心。如果她对我的孩子不好、甚至虐待他们,那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算账的。”
    我难过地低下了头,偷偷地擦拭着已经流出来的泪水。我难过得只是反复说这么一句话:“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不论怎么找,都无法找到像婵珍这般爱护我的女人了。结婚十余载,婵珍任何时候都冲在我的前面,事事关心我,事事保护我。我又一次想起了1985年的一件事。
    1985年,我已经在做人参、虫草生意。有一次,我跟吉林人贾先生交易人参,这批货共有8吨,货放在深圳木头陇那边的一个住宅区里。我当时是通过一家国有企业——茂盛进出口公司办理出口手续的。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不料,对方在住宅区将货物装车时,与小区的保安产生了误会,发生了冲突。冲突爆发后,保安方面还报了警。因为人参是国家限制出口的贵重药材,私人不得自由进出口人参,必须由有进出口权的国营单位进出口。他们以怀疑吉林人与我私人买卖人参为由报了警。
    做生意本是以和为贵,我不想惹出那么多事端。但对方报警之后,我也生气了,口气跟态度都强硬起来,我说我们双方的交易是合法、合乎各种手续的,即便警察来了,我也不怕。当时,婵珍正好跟在我身边,不时地附和我、激烈地驳斥对方。派出所来人之后,竟然打算直接将那批人参扣起来。这下,更是惹怒了我,如果人参被扣,那就会延迟交货了。我抬出了凯利集团,但对方根本就不信。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就是私人进出口贵重药材。有个派出所民警年轻气盛,言语不恭,态度也比较粗暴,甚至想冲上来,幸亏被年长的那位劝住了。在双方激烈争吵的时候,婵珍时刻保护着我,冲在我的面前。而一般男人都不会对女人动粗,所以婵珍确实能帮我不少忙。
    对我而言,婵珍既是一位贤良的妻子,又像是一位竭尽全力保护我的母亲。尤其是在我被追捕和平反期间,婵珍为我吃了数不清的苦头。现在,正当自己事业有成,要让妻子好好享享福的时候,妻子竟然身患重病,在进行临终的托付,这让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我不停地安慰妻子,让她不要灰心,一定要坚强,要有信心,病是一定会好起来的。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婵珍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医生说病人的危险期已经过去,正逐步康复,家人都放下心来。这时,香港公司的李志育打电话给我,说公司有紧急的事务需要我回去处理,我不得已只得动身前往香港。临走前,我嘱咐妻子要“多多保重”,并把一切都安排稳妥。
    儿子青峰从小就信佛,他在医院陪伴妈妈时,手里捏着佛珠串,口中念着经文,或者是通过收音机播放念经的磁带。他希望通过这些来帮母亲积累功德,从而早日病愈。可没想到,原本已经逐渐好转的婵珍突然病情加重了。后来有人推测(这推测未必科学),在医院里,死人特别多,而且大都没有被超度,所以,医院里有很多病死的鬼魂在游荡,当青峰念经的时候,那些鬼都聚拢到婵珍的病房来听经,这样,阴气太甚,而且老鬼要投胎就要找一个替死鬼,因而,婵珍的病情便突然恶化,并很快离开了她仍眷恋的尘世,让家里人都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痛不欲生,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我在香港抽不开身,在婵珍临终前的那个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的梦中又出现了我偶遇婵珍前一个晚上的梦境。也是在相同的地狱城堡外,有一条约两米宽的乡间泥巴路,我正蹲在路当中,像是在等人。泥巴路的两旁有青苗,我看得不太真切,起初以为是韭菜,有些已经被割掉了。我等了一会,婵珍出现了,还是穿着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那套衣服。她兴高采烈地跑向我,她的手亲热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正要跟她说话,这时,从城堡里出来一个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头的小鬼,它在使劲地朝婵珍招手,婵珍于是转身离开了。
    我大叫婵珍,没想到把自己给叫醒了。梦境预示着什么?我陷入了沉思。韭菜割了还会长,婵珍的头发当时已经剃掉了,所以我以为婵珍的头发就像那韭菜一样,割了还会长,这就说明婵珍要好起来了吧?可为什么小鬼一叫,她就转身离开自己走了呢?我胡思乱想,再也睡不着。就等着天亮要给深圳流花医院那边打电话去询问妻子的病情。
    没想到凌晨四五点,我就接到了深圳那边打来的电话。时候尚早就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催命似的响着,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连接电话的手都有点哆嗦了。果然,从电话那头传来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爸爸,妈妈不行了!你赶快回来吧。”
    还没等见上我最后一面,婵珍就撒手西去了。梦境,也许就是她在弥留之际,魂魄来香港跟我告别的吧。梦境中,路两旁的青苗也应该不是韭菜,而是麦苗,麦苗割了就不能再长起来了。
    为了答谢妻子十多年来对这个家庭的付出,我给婵珍操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体体面面地将婵珍送回老家安葬了。下葬前,我在妻子已经冰冷的躯体旁边守夜。我时而默默流泪,时而喃喃细语,在跟妻子作最后的告别。我答应妻子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抚养他们长大成人。
    婵珍的突然离世,让我及孩子们一时都无法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孩子们的功课耽搁了,我的生意也暂时放弃了,整天忙于料理婵珍的后事以及对于子女将来的安排。我原本希望把食斋姨接到深圳居住,也好帮我照料三个尚未完成学业的孩子。可食斋姨明确表示自己在其他地方都住不习惯,只喜欢呆在汕头。我只好作罢。老人家大多比较留恋乡土,这点我可以理解。就像自己的母亲,也在深圳住不习惯,宁愿回汕头过她的清闲日子。我只好从老家物色了一个老实忠厚的中年妇女,雇用她到深圳料理三个孩子的饮食起居。
    我久久地沉湎于失去婵珍的悲痛之中,我对于苏东坡在《江城子》一词中所表述的那种丧妻之痛,有了切肤的体会。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慢慢从哀痛中恢复过来,重新投入到事业之中。
    过去,终究过去;时间,总是无意。但过去的路,是一石一沙一水凝聚而成的,人生,也是一时一身一事一为造就而成的。人生岁月的烟云,总不能消融亲人亲友间的亲情,总不能消解对家乡的深情眷恋,总不能消绝那绵绵不绝的思绪。
    又一年的清明节来临了,我更深深地想念你——温良贤惠、倔强勇敢的夫人婵珍。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我几乎每天都在思念与卿结缘之人生点滴,想念着与卿共同走过的那段艰辛多舛的岁月。
    曾记卿初逝之时,芳魂来港与我相见,叹阴阳相隔,仍执手依依幽泣,相对无言,永生之恩爱挚情,毫不泯灭!
    2005年清明节前夕,我准备着要去祭奠亡妻婵珍。那天晚上,我无意中推开一扇窗户,只见一轮晶莹如玉盘的皓月就悬挂在窗前!啊,悠悠万世,明月永存。亘古如斯的明月是多么崇高,多么圣洁,多么美好,多么神秘;又是多么的摄人魂魄,撩人情怀,醉人心胸,惹人浮想联翩……皎洁而美丽的明月使我又一次想起苏东坡为怀念亡妻王弗而写过的那首感人肺腑的词《江城子》。我不是艺术家,但我知道,艺术不是即时性情感,感情最激烈的时候不要写诗,最好的诗是在平静的心境中写成的,苏东坡的这首《江城子》就是在他的爱妻去世10年后写成的。就在婵珍离世19年后这个平静的夜晚,窗前的明月和苏东坡的词,撩起我多年对婵珍的思念,我一时情不能禁,转身坐到书桌前,泪眼朦胧地望着亡妻婵珍的相片,写下了这样一篇祭文——


    祭文

    悼姚吴婵珍(姚吴丽青)夫人

    夫人,你自1986年春天离开我们已经整整19年了。在此乍暖还寒的清明之际,特撰此文,以祭我心对卿的深切缅怀之情。
    又一年的清明节来临了,我更深深地想念你——温良贤惠、倔强勇敢的夫人丽青。卿之音容笑貌将永远活在吾心之中……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我几乎每天都在思念与卿结缘之人生点滴,想念着与卿共同走过的那段艰辛多舛的岁月。
    夫人幼时生长于潮阳贵屿普通农民家庭,自幼勤劳、朴实、孝顺、倔强、能干、活泼,个性贤良,13岁为母姨收为义女后在汕头织布厂做家属童工,所得工资每一分文都不曾随意私用,悉数交付奉养家中父母及兄弟姐妹,夫人纯良之心地品质,如同金玉,熠熠生辉。
    我与卿之姻缘,实是三生石上红线系定,菩萨神佛指点牵就:
    曾记与卿第一次相见之前的夜晚,我便梦见一队人在一圣堡前排队饮孟婆汤而即将出生人世,我俩携手同行,但我比卿先行一步,故年长卿10岁。第二天即在礐石过渡时与卿相遇!我深深记得我们当日那种一见如故、心心相印的感觉!由此便开始了我们恩爱幸福的生活。那种相濡以沫的恩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情,我刻骨铭心,永志不忘。
    自从我与卿结为人生伴侣,经历了多少坎坷和磨难啊!在大女儿出生时,卿不幸大出血,命悬一线,苟余丝息,我痛卿情切,肝胆欲裂,跳窗入婴儿房借取热水袋,为卿的病体保暖,冒着寒雨跪祷天地,愿减我寿挽卿性命,更哀泣苦求妙手回春之良医,才侥幸使卿得以康复!
    小女儿刚出生没几天,因恶人要谋夺我们的房子,我们一家被恶人横加迫害、被强行迫迁,我被迫逃亡,并多番向政府控告、申诉冤情。在我被恶人迫害追捕的情况下,我只得多次以卿之名义向政府写控告信,卿每次都非常贤良体贴地配合我的行动。房屋被非法侵占后,卿拖着尚在月子里的身体,怀抱着仅出世几天的稚女,独自拖儿带女,在北风呼呼、寒雨潇潇中,到市政府告状!这才致卿之身体落下病根、英年早逝!其后卿还决然与我一起多次长途跋涉上省城、京城控告申冤!夫人坚强、勇敢之品德,愈玉石之坚也。
    曾记卿初登仙界,芳魂来港与我相见,叹阴阳相隔,仍执手依依幽泣,相对无言,永生之恩爱挚情,毫不泯灭!卿离世前的一段时间与我发生的争执,瞬间消弭于无形。
    卿在世时,未得以享受荣华富贵,我心常常引以为憾!但我承菩萨之兆示,将尽力叙写我之波澜多难的人生旅程,出版传记,并将尽全力将其拍成电视连续剧,以劝谕世人向善行德,以弘扬社会之正气。夫人的贤良品德及事迹,必会随着传记及影视的广泛发行,为世人所了解,所闻知,所景仰!以慰藉我对卿之丝丝牵挂,以寄托我对卿之长久怀念!
    现我们的子女都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卿无需挂虑。我将这篇祭文献与你,希望你能看到,能感觉到,能了解到。愿卿在另一个世界里愉快安详地生活吧。
    斯人已逝,往事如风,堆文砌字,不觉潸然泪下!
    匆匆写就,以念夫人!魂如有灵,以鉴我心。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永远怀念你的轩泣告
                                           2005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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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10:46: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天赐的美缘


    阿琼,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一种缘分,你和蓝天绿地碧水青山相处是一种缘分,你和白云小草泥土浪花相邻是一种缘分,你和一个人相依相伴也是一种缘分。
    一个妙不可言的“缘”字,将我拉到了未知的世界。缘是不可求的。缘如风,风不定;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风。世上有很多事可以求,唯缘分难求。茫茫人海,浮华世界,多少人真正能寻觅到自己最完美的归属,又有多少人在擦肩而过中错失了最好的机缘;或者又有多少人有正确的选择却站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有时缘去缘留只在人一念之间。
    琼的美是含蓄的、内敛的,让人觉得很亲切、很温柔、很耐看。琼说话柔柔细语娓娓动听,让人听起来觉得非常舒服、悦耳,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很乖巧、温柔、善良的女孩。我跟琼虽然经历了一点波折,但最终还是结为夫妻。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预示?
    ——美人者,天之灵秀所钟;天生才子必配佳人,姻缘天来牵。


    桃花盛放

    1987年,婵珍已经离开人世一年多了。在这一年时间里,我既当爹又当妈,还要整天为生意奔波劳碌,实在够苦够累。看到这种情况,周围有不少热心人张罗开了帮我介绍对象。单身的我在众人眼中无疑是一个钻石王老五。我是一名港商,收入相当高,而且在香港、深圳等地都置有房产。我当时虽然已经接近50岁,但皮肤白皙、没有皱纹,看起来只是40岁的光景,正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那种风度翩翩的成功男人。
    经过一年多,我也确实觉得身边需要有个人来照顾自己和家庭了。自从婵珍走后,家已经不完整了;而且我作为父亲,毕竟代替不了母亲的角色。自己忙于发展事业,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照顾好孩子,这让我十分内疚。我想起了婵珍临终的嘱托,决定听从亡妻的意愿,为自己再找一个爱人,为孩子们再找一个妈。


    邱浦争锋

    虽然上海女人曾经让我心碎,但我对于上海女人始终还是有一种特别的好感。除了上海女人文化水平比较高之外,我还喜欢上海女人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喜欢上海女人的大方得体、聪慧独立,我更喜欢上海女人发嗲时的娇媚与任性……上海女人拥有征服男人的强大力量。
    上海是在1991年才对外开放的,比广东足足晚了10多年。上海的经济还比较落后,发展缓慢。当时思想开放的上海人都一心希望能够出国或者到港澳台这些经济发达的地方定居。尤其是女孩子择偶的时候,眼睛纷纷盯准了那些有国外或者港澳台关系的男子。上海人中有句话:“一流的美女嫁到欧美日本,二流的美女嫁给港澳台胞,三流的美女嫁给内陆的大款。”我的港商身份,让上海的女孩子们趋之若鹜。
    因为生意关系,我经常要到上海出差。每天到我下榻的宾馆面谈生意的客人络绎不绝,有时候甚至要在门外排队等候接见。
    当时在全国范围内,许多商品还没有实现自由流通,很多时候不得已要通过中间人进行以货易货的交易。小到香烟,大到自行车、缝纫机,无不属于紧俏产品,要通过关系才能买到。
    我们这些早期的业务代表就是这种促进产品流通的中间人。当时河南许昌生产的飞马牌、大前门等香烟,非常紧俏,均要配额供应。如果要买他们的香烟,烟厂的人提出条件,就必须用自行车、缝纫机等来交换。我通过周宗卿局长的帮忙,提供给烟厂100辆自行车和100台缝纫机,还通过香港的途径引进过滤嘴供应给烟厂以及供销社。
    我之前在广州跑业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汪署华的人,他是常驻广州的业务代表。他老婆名叫戎美珠,人长得比较粗犷,性格也比较豪爽。夫妻俩有两个女儿,说可以任我挑选一个。但眼光很高的我没有看上他家的姑娘。于是,身在上海的戎美珠就给我介绍了两个女孩,一个叫蒲秀萍,是一名苏州女孩,在上海淮海路百货公司做售货员,另一个叫邱雅芬。两个女孩子都很漂亮,给我的感觉都不错,一时之间无法决定究竟应该选择哪个。
    两个女孩都生怕对方抢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一有空就争着到宾馆看我,帮我招待客人。在交往一段时间之后,两个人的性格逐渐显露出来。整体而言,苏州的蒲秀萍属于文雅、内向那一类型的,很会体贴、关心人。而邱雅芬则属于活泼外向型的,跟她在一起,让人觉得很轻松、很开心。
    有一次,邱雅芬竟然将冰冷的手伸进我后颈的衣服下,把我冷得大叫了起来,她却咯咯笑着跑开了。我愣住了,邱雅芬突然让我想起了萧三姑娘。她就像我的萧三姑娘那样活泼开朗,萧三姑娘也曾经这样将冰手伸进我的衣服里面……从此,我心里的那把天平就不自觉地向邱雅芬那边倾斜了。
    蒲秀萍极力邀请我去她家做客。盛情难却,我带上各种礼物登门拜访。蒲家人对我非常热情。老人家已经将我当做未来女婿看待了。他们甚至催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女儿结婚。蒲家人在言谈中流露出想要电视机、电冰箱等物。我回头马上就买了给他们送上家门。当时一般只是有华侨的家庭才有电视机,更别说电冰箱了。这下,蒲家成了附近的热点,大家都往他们家挤着看电视。尤其是当我上门的时候,大伙更是将蒲家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想一睹我的风采。漂亮的姑娘们更是打起了歪主意,自认为不比蒲秀萍长得差的,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刻意接近我,秋波暗送,企图将我诱惑到她们的石榴裙下。
    蒲家人见状,更加担心,也更加心急了。他们安排蒲秀萍将有些醉酒的我扶进她的闺房休息。关上房门以后,平时文静的蒲秀萍竟然脱光了衣服,大胆地将自己宝贵的处女之身呈现在我的眼前,直让醉眼蒙眬的我血脉膨胀。但不知怎的,我竟突然想起了邱雅芬那调皮可爱的笑脸,这下,本来就喝得不多的我酒醒了,我告诉自己,如果喜欢的是小邱,那就不能碰蒲秀萍。所以,哪怕是光着身子的蒲秀萍钻进了我的被窝,我也继续装醉酒昏迷不醒。
    后来我就渐渐冷淡了蒲秀萍。经过一晚全裸上阵都无法征服,聪明的女孩也就知趣地退出了。
    我无疑是喜欢邱雅芬的。我喜欢她甜美的笑容、机灵的双眸、小巧的嘴巴、微微有点上翘的鼻子,还有她那开朗活泼的性格。我从香港给她买了许多漂亮的裙子,跟她到处去游玩,给她拍下了许多精彩的瞬间,这些照片记录了我们热恋时的甜蜜时光。
    我们两情相悦,本应成为一对佳偶,但可惜还是有缘无分。问题出在邱雅芬的爸爸身上。邱父为人比较保守,他坚决反对女儿跟我结婚,一来是年龄差距太大,二来,他觉得做生意的人油嘴滑舌惯了,怕女儿被人玩弄感情过后又被抛弃等等。总之,他老人家对做生意的人存在偏见,认为生意人都不是老实人,担心女儿上当吃亏。介绍人跟我说,邱雅芬跟她爸爸为了我几乎反目,邱父甚至拿着扁担追打不听话的女儿。我听了心里头挺难过,为自己,也为雅芬。
    在这件事情上,除了邱父,邱家的其他人都非常赞成,他们恨不得邱雅芬能早日跟我把关系确定下来。邱雅芬的姐姐跟姐夫见多识广,他们尤其赞成、支持妹妹。有一天,邱雅芬领着我去她姐姐家中幽会。当时的宾馆管理相当严格,服务员会经常上门查房,以防止男女青年在里面乱来。所以,想享受男女之欢必须找其他地方。两个人心照不宣,到了邱姐家中就迫不及待地亲热起来。已经相拥着上了床,就在紧要关头,突然有人来敲门,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正在兴头上的邱雅芬低声嘱咐我:“别理他,我们做我们的,我姐姐她们没有那么快回来,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可敲门声一阵又一阵,搞得我性趣全无:“你还是去开门吧。免得人家误会。”说完赶紧利索地穿上了衣服。
    本来就要成就的美事就这么夭折了。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们两人没有夫妻缘分。后来,因为邱父的强烈反对,邱雅芬最终跟我分手了。


    热情奔放的林姑娘

    除了邱、蒲两位姑娘,围在我身边转的女孩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没有像不良之徒那样到处拈花惹草,很多送上门来的,我也没有要。我的观念还是比较传统的,如果没有娶她的打算,我就不敢动人家。例如,有个叫林杏红的上海姑娘,经人介绍认识了我,一心想嫁给我。她邀请我到自己家中住。她家里还有母亲跟弟弟,他们都已经接受我了,林弟一口一个“姐夫”叫得非常起劲。
    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林家吃大闸蟹的情形。很讲究情调的上海女人让母亲跟弟弟在饭厅吃,她跟我则在她的闺房中甜蜜进餐,桌子上还摆好了香槟酒以及高脚的洋酒玻璃杯。吃蟹的时候,林杏红将长长的蟹肉咬了出来,然后将嘴凑到我的嘴边,示意我从她的嘴中取蟹肉吃。这么热情、大胆、奔放的吃蟹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我面红耳赤地在林杏红的指引下亲吻、爱抚,但却不敢再踏进一步,哪怕她赤裸着钻进我的被窝。
    在林家住了两晚之后,我借口业务忙,赶紧回宾馆去住了。并且为了避开热情的林杏红,我还特地换了一家宾馆。林杏红虽然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皙、细腻、光滑,但她却让我感觉到一种诱人的危险。我怕将这么风骚的女人娶回家,以后没办法控制。我要介绍人转告林杏红自己跟她性格不合,请她另择佳婿,不要耽误了自己。


    李小姐

    1981年,经人介绍我在广州认识了一个叫刘煜腾的香港人。刘煜腾原在上海担任一所学校的体育老师,因为母亲在香港,所以他于1979年申请移民到了香港。
    刘煜腾虽然才一米六几的个头,但为人精明能干、本分节俭。我很赏识他。初到香港的刘煜腾起初给人看更,攒了一点钱之后就开始往返于内地和香港之间跑生意,也因此与我相识。刘煜腾移民香港后,妻子因为外遇跟他离婚了,他们有一子刘鸣,一女刘艳。我见过刘艳,这个女孩子像他父亲一样,个子也不高,长相也很一般,但口才很好,谈吐不俗,机灵聪明,也很时髦,涂着红红的指甲。她跟父亲的感情很好,成年了都还时常在父亲面前撒娇,是个嗲味十足的上海女孩。
    刘艳父女俩都很积极地为我介绍对象。当时刘艳在香港尖沙咀卖工艺品,认识了一个上海来的女孩子,姓李。这个李姑娘身材苗条,人长得非常可爱。经刘艳介绍,我请她们去吃泰国菜。初次见面,我对李小姐还是挺有好感的,两个人就开始谈起朋友来了。当时从内地来香港非常不容易,只有香港居民的直系血亲、配偶或者来香港接受遗产的人才有资格申请移民香港。李姑娘的父亲在上海当干部,也没听她说在上海有什么亲人,两人才刚认识,我也没有问得太过仔细。心底还以为她是偷渡来港的。
    其实,李小姐是通过婚姻关系嫁到香港的。在那个历史时期,在内地人眼中,香港就是天堂,美女们都想方设法嫁到香港。可到了香港之后,往往会发现一个残酷的现实——香港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香港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有钱,在香港生活其实并不轻松。李小姐就是这样,她到了香港之后,才从自己虚幻的天堂梦中清醒过来。她的丈夫只是香港的一个打工仔,没什么社会地位,尤其是居住环境比较差。这让一心想过阔太生活的李小姐无法接受,最终离家出走,在外面独住,过起了单身生活,但未离婚,仍受婚姻的制约。
    李小姐就是在独居时期认识了刘艳,进而认识了我。刘艳跟我都不知道李小姐是有夫之妇。直到有一天,李小姐在我的写字楼打电话给她父亲时,我无意中听到了李小姐跟她父亲的谈话,李小姐在跟她父亲说对方不肯跟她离婚,我这才知道原来李小姐已经结婚了,而且尚未解除婚姻关系。知道实情后的我当然不会要有夫之妇了,哪怕对方再漂亮,我都不会做令人唾弃的第三者。
    之后又有人介绍了一个潮汕姑娘给我。这个女孩子不漂亮,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她企图用“贤良牌”来打动我。她对我说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大美女,但周围的人都评价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很会持家。男人娶老婆就应该要这种类型的,才能将家庭照顾好;如果娶了香港女人,只知道整天打麻将、享乐,这有什么用呢?她还保证她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那般对待我前妻留下的小孩。虽然她说得不错,但我终究看不上她。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于她,我无法产生那种要跟她白头到老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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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10:48:39 | 显示全部楼层
    卢家姐妹

    几次不成功之后,刘煜腾主动跟我说要回他老家上海去帮我物色女孩子。他几乎给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写信,介绍我的基本情况,请大家帮他介绍优秀的女孩子给我,促成良缘。
    得知我准备重新找一个伴侣之后,我上海的那些亲戚也开始为我介绍对象。
    一时间,上海的信件纷至沓来,里面夹着姑娘们最靓丽的照片。我一一挑选照片,寻找意中人。在众多的照片中,我挑中了表弟赵卫和妻子的同事介绍过来的卢健姑娘。卢姑娘脸型圆润,五官端庄,尤其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洋溢着醉人的笑容,似乎能渗入人的内心。根据介绍人的描述,卢姑娘的身高、皮肤以及教育背景都符合我心目中的要求。由于忙于生意、抽不开身,我就让表弟夫妇跟介绍人陪同卢姑娘一起到广州与我会面,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确定了日期之后,我在广州的东方宾馆给他们订了房间。
    相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终于见到了照片中的美人卢姑娘。卢姑娘当时二十四五岁,五官秀丽,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确实漂亮!身高大约有一米六五,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唯一的缺憾是她的脚板不够美,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整齐的脚板。
    卢姑娘毕竟是在大城市长大的,见过世面,一点都不腼腆。口才不错,初次见面就跟我热烈地交谈起来。她可能以为我只相中了她一个人,百分之百是要她了,或者是为了在我面前展示她的才识,她侃侃而谈,谈嫁给我之后要如何管理公司,如何发展生意,如何管理家中的佣人,小孩子又应该如何教育,钱要怎么花,以后要去哪些地方旅游等等。我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暗笑:“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你,怎么就已经谈到婚后生活啦?就像天上的鸟儿还没打下来,地上的人就已经在争论这鸟应该如何烹饪一样。”
    卢姑娘对我是一万分的满意,一心想早日嫁给我,到香港去享福。在东方宾馆住宿期间,她非常主动,主动投怀送抱,甚至宽衣解带,让我“检查”她的身体。她确实很美,尤其是胸部,丰满、挺拔,而且像羊脂一般洁白无瑕、柔软光滑。已经丧妻一年多的我按捺不住,可这时卢姑娘又不愿意了,她说要等到结婚的时候才能给我。
    总体而言,卢姑娘是挺不错的,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谈吐举止、个人素养等方面都比较有水平,但我心中始终不太确定,总感觉似乎缺了点什么。
    我没有回绝卢姑娘,卢姑娘更加认为我要她了。于是就催着要跟我订婚。我劝她不要那么快,婚姻大事要慎重,双方要多了解了解才行。而且我们若是结婚,也属于涉外婚姻,需要的证明、手续都比较繁琐,必须到上海去办才行。
    卢姑娘听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让我看了于心不忍,于是问她:“如果订婚,我需要办什么礼物给你和你家人?”卢姑娘这才又高兴起来,她想都没怎么想,就提出要金项链、钻石戒指、漂亮的服装、还要电视机、电冰箱等物,我点头说好。
    在广州见过卢健之后,我又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姑娘们的照片,有些是通过邮政寄过来的,有些是介绍人亲自带到香港给我的。介绍人当中,刘煜腾的积极性是最高的,他在上海的亲朋好友也比较多,找来的女孩子当然也就多。经他介绍的女孩子中,有一个美丽非凡,十分可爱,连我都觉得比心目中最美的萧三姑娘还要美丽,当然也比卢健漂亮得多。
    我决定跟刘煜腾一起到上海去相亲,去当面会一会照片中的那些女孩子。我们到了上海之后,住进了上海宾馆。有客人来访,都需要经过登记,前台还会专门打电话到客人房间,问清楚是否愿意接见才决定放不放行。
    那些介绍人纷纷安排照片中的女孩子来酒店跟我见面。那位最漂亮的美女也过来了。但一见面就让我大失所望——怎么照片上那么可爱,真人却相差那么远呢?实在让人太难以置信了,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卢健也来到上海宾馆跟我见面。她所要求的订婚礼物,我也已经带过来了,卢健更是认定姚夫人非她莫属。其实,当时我心中还是没有拿定主意,要不然我也不会再安排与其他女孩子见面。卢健这次更是跟我谈起了结婚的具体细节,还邀请我到她家中做客,我因此见到了卢健的妹妹卢伟。卢健虽然漂亮,但她妹妹比她还要不俗。只是妹妹的脚板也一样不好看,太过于瘦了,有点皮包骨的感觉,不够圆润。
    卢健每次到宾馆见我,都俨然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自居了。特别是有人在的时候,更要当众作出很亲热的动作。比如,她离开房间时,如果碰巧外面有宾馆服务员经过,她就刻意回转身,故意亲吻我,似乎要向众人表明她跟我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了。她这种做法反倒让我觉得不自在,觉得她做作,过于有心计,而且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矜持。
    但这些我都没有太跟她计较,就当是小女人的一种小手段,我也就包容了。但最后一次,成了卢健最大的败笔,并最终让我舍她而去。
    那天,卢健一早就到了宾馆要跟我一起吃早餐。当她到宾馆前台说找某某房的姚先生时,当班的服务员正好是个好事之徒,她口无遮拦地说:“怎么又是找姚先生的?来了一拨又一拨,起码走了五六车的大姑娘了。”其实,当时我在宾馆里还没起床呢,哪里见过“五六车的大姑娘”?或许是卢健的神气让服务员产生不悦,因而故意说那样的话来刺激她;又或许是服务员本身非常嫉妒卢健,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挑拨离间。
    卢健听了,心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她已经认定我要娶她了,想不到还有其他女孩子在跟她竞争,她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生气,马上找我兴师问罪。她哭哭啼啼的,半撒娇来半发脾气:“你既然已经看中我了,为什么还要跟其他的女孩子相亲呢?服务员说,已经来过五六车的女孩子了!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呢?你实在太过分了!”
    我刚刚被她吵醒,还睡眼蒙眬的,就被她劈头盖脸这么一顿乱骂,被骂得一头雾水,也觉得很委屈,就跟她争论起来,继而吵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闹,我就彻底不想要她了。我找到介绍人,将争吵的前因后果告诉他,并解释说:“我与卢健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更没有登记结婚,但她似乎比我妻子管得还多。而且女孩子家,没有调查了解清楚就兴师问罪,实在是不应该。”就这样,我跟卢健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后来,听说卢健因此伤心、后悔了很长时间。卢健的妹妹卢伟也主动写信给我,帮姐姐解释、求情。卢伟写了好几页信纸,写得情真意切,确实挺感人,希望我能够体谅她姐姐对我的一片痴情。见我没有任何回复,卢伟在另外一封信中表示,如果我真的看不上她姐姐了,她也愿意嫁给我,之前是因为要照顾姐姐的感情而没有向我表白自己的心意。
    别说我当时已经再婚了,就是还没结婚,我也不会再接受卢家姐妹的。姐姐的性格我不喜欢,而妹妹即便再好,我也不会要她,否则,结婚之后,夫妻俩该怎么面对卢健呢?


    美缘

    跟卢健正式分手之后,我担心卢健还要找上门来哭哭啼啼的解释、纠缠。我的内心对卢健的性格已经非常反感,不想再与她纠缠,打算避开她,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换宾馆。
    去哪里好呢?我甚至担心换到别的宾馆卢健也有可能查到。这时,我突然想起1986年,老板娘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上海兴国宾馆的别墅里面,我还去拜访过他们。兴国宾馆是国宾馆,平常不对外开放,有资格入住的官员起码是部长级别以上,一般人是无法进去的。这正合了我的心意。我马上打电话给老板娘,询问能否安排我到兴国宾馆住上几天。老板娘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行,你去找宾馆的徐总,就说是我介绍的。我一会就打电话跟他说。”
    就这样,通过老板娘的关系,我顺利住进了兴国宾馆6号别墅。6号别墅一共两层,里面的设施设备一应俱全,主人房、客房、大小会议室、娱乐室、咖啡厅、健身房等,共十余间。兴国宾馆占地面积极大,里面绿草如茵、绿树成荫,拥有上海市区独一无二的7万余平方米的花园,是繁华沪上的一片世外桃源。上海市政府给每栋别墅都配备了一辆小车,李瑛又从警备司令部调来一辆车子,两辆车子分白天、黑夜轮流值班,全面满足我的用车需求。
    虽然环境如此优雅,我的内心却没有一丝丝的欢愉。见过众多女子,竟没有一个是满意的,不是这个缺点就是那个缺点。我的心情从没有这么低落过。我焦虑、彷徨,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当时已经五十朝外了,还能找到两情相悦的意中人吗?我失去了年轻时的自信。
    刘煜腾见此情形,也替我着急,他之前听朋友说有个瞎子算命先生神机妙算,算得非常准,于是建议我去将他找来算一算,看看姻缘什么时候能到。我于是派司机载着老刘跟他朋友一起去找那位神算,找到之后,将他接到兴国宾馆。
    那天是7月16日,晚饭过后,车子载着算命先生驶进了兴国宾馆,大家一起走进客房。老刘、表兄弟赵叔民夫妇都在场。我跟算命先生面对面坐着。这位算命先生60多岁,中等身材,衣服干净整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学究气。鼻梁上的一副墨镜遮掩着他的瞎眼,但手里的拐杖以及走路时的摸索前进又将他的生理缺陷暴露无遗。
    没有多少寒暄,我就进入主题,将八字给了算命先生。对方掐指算了算,马上侃侃而谈。我从一开始就按下了录音机的录音键,将一个多小时的谈话都录了下来。
    这个老先生确实是名不虚传啊!算得实在是太准了,准到令人吃惊的地步,包括我什么时候结婚,22岁被人陷害得家破人亡,前妻的情况等等。算命先生跟我素未谋面,他不可能那么清楚地知道我的过往经历,而且也不可能是老刘在来的路上先跟他透露的,因为他算出来的一些陈年往事,我根本没有跟老刘说过。
    当说到接下来的姻缘时,先生说我的桃花非常旺,姻缘方面是不用犯愁的。我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了,也不再焦躁不安了。
    后来我老是不时想起这件事,觉得算命实在是太玄妙了——这是我亲身经历的,真的不由人不信。但我向来对于命运总还是半信半疑,只有面相我是全信的,因为面部是小宇宙,五岳四渎,所谓鬓须眉草术也,“五岳四渎皆流通,一路功名到白头。”一个人的面相,真的是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命理。
    以后的日子,我不紧不慢地继续与亲友介绍的女子相亲。
    酒店的徐总不仅每天都恭恭敬敬地上门询问我有什么需求、对他们的工作有什么意见与建议,还积极地帮我介绍女孩子。兴国宾馆里的服务员个个都长得很漂亮。她们清楚能够住进这里的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当她们得知我要相亲之后,投向我的眼神都是很暧昧的。但我对宾馆服务员这个职业不太欣赏,这行业的女孩子再漂亮都吸引不了我。我希望找一个贤良淑德、有文化素养的女子做太太。
    在众人介绍来相亲的女子当中,有模特、幼儿教师、小学教师、工厂播音员、电台主持、评弹女演员等,都是一流的女性。10多天时间,我见过的就有五六十个,但都不甚满意。
    直到算命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7月19日。下午3时许,刘煜腾的朋友三宝的表姐王琴老师带了一个年轻的护士前来相亲。这位护士名叫琼,在职工医院上班,她的妈妈严老师是上海一所学校的音乐老师,跟王琴老师认识。
    琼长得非常端庄,圆润光洁的银盘似的脸庞,三庭分布均匀,印堂饱满,两道俊秀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鼻梁挺拔。初次见面,她既落落大方,又微带女性的矜持与少女的娇羞,她朝我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嘴角微微上翘,朱唇微启,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好一个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美人!我的心马上被抓住了:“多么美丽的可人儿啊!”在她脸上几乎挑不出一丝缺点,尺寸大小、比例布局简直就像是根据一套精确的数据标准来定制的,仿佛是艺术大师潜心打造的完美艺术珍品。哪怕是她最平静的表情也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高贵的美丽,让人不敢亵渎。她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衫,和一条有褶的深蓝色短裙,更衬托出她的青春、纯洁。柔顺的乌黑长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活泼可爱,而又不失温柔。身材窈窕、曲线玲珑,不矮也不太高,正符合我的要求。
    由于琼当天上中班,下午4点必须到医院上班,时间很匆忙,两人还没怎么聊开,琼就必须离开了。由于对琼很满意,我于是约她第二天晚上再见面,然后殷勤地让司机开车送琼到医院去上班。我将王老师留了下来,我急于进一步了解琼姑娘的详细情况。
    从王老师口中,我得知,琼是在上海土生土长的双职工家庭的独生女儿,家住长宁路。芳龄25岁,高中毕业后应聘到车队工作。她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考试,最终凭着自己的聪明和勤奋考进了一所卫校,卫校毕业出来就在石门二路的职工医院当上了白衣天使。我听了,心里更加高兴,这说明琼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有一定的文化素养。
    我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晚上。已经快7点了,琼还是没有露面。我频频看表,心中七上八下,就怕美人不来。
    7点钟,我没有等到琼,却等来了一个绝色美人。刘煜腾有个学生名叫石文娟,在上海宾馆工作,这位美人就是通过石文娟的财务经理辗转介绍过来的。
    20多年过去了,我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初见到这绝世美人时的惊艳感觉。说实话,我走南闯北几十年,阅人无数,花前月下的浪漫事儿也没少遇过,苏杭的古典美女、上海的妩媚女人、香港的摩登女郎……年过半百的我自以为什么样的美女都已经见识过了。可眼前这个23岁的女人却将我以前所见过的所有美女都比了下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她的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那些再美的词语用到她身上都仍觉得不足。她的美是摄人心魄的,她的美是令人炫目的,连我这个见多识广的情场老手都觉得不敢直视,心里犹如触电一般,眼睛不由自主地避开那逼人的艳丽,似乎再看一眼都得窒息一般。
    我已经记不清她的全名了,只记得这位绝世佳人姓刘,我们姑且唤她作“刘美人”。在刘美人到了一二十分钟之后,琼也到了。我不得不安排她到另外一间客房等候。我开始在两个房间穿梭,周旋于两位美人之间,跟她们聊天,加深了解。
    无论我住在上海宾馆还是兴国宾馆,都经常有亲朋好友拖儿带女上门拜访。宾馆的服务员非常热情,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我的客人都笑脸相迎、彬彬有礼、殷勤周到。为了招待大家,我特意去友谊商场买了许多咖啡、香茗、进口糖果、饼干以及水果、糕点。然后摆放在客厅里招待客人。大家来到兴国宾馆这么高雅的地方,都很开心。咬一口进口糕点、饼干,嘬一小口咖啡或香茗,耳边萦绕着录音机里播放出来的邓丽君那甜美、婉转的情歌,还有充满浪漫气息的欧美英文歌曲,实在是难得的顶级享受。味觉、视觉、听觉全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充满着喜悦、欢快的心情,他们在低声谈笑着,不时发出愉悦的幸福的欢声笑语。
    后来,琼跟我说,她当时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天堂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美好得让她觉得那是幻境,而不是现实世界。没有喝酒,但她已经深深地醉了,每个细胞都沉醉在这无边的美好之中。
    可在她陶醉的同时,我正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两个美女,到底选择哪一个?我实在无法下定决心。两个女孩子各有千秋,我都喜欢,我都想要,但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容许的,我必须做出明确的抉择。
    刘美人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刘美人无论身材、相貌,还是肌肤,都是完美无瑕的。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那么光洁、白嫩,在她脸上找不到一颗青春痘,更没有任何斑点的踪迹。那天,她穿了一条时髦的西装短裤,脚蹬一双皮凉鞋,露出两条细长洁白的美腿以及小巧整齐的脚板,摩登、时尚。
    随着谈话的深入,我发现刘美人不仅在外表上无可挑剔,谈吐举止文雅、大方,而且天资极为聪颖,具有极高的智慧与能力。她当时在淮海路管理一家照相馆。照相的机器设备是她姐姐、姐夫从香港引进的,挂靠了一家国营照相馆,日常主要靠她来打理、运作。这显示出了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能力。
    说实在话,我心里是非常非常喜欢她的。但正因为她太过于优秀,我反而犹豫了。我得正视自己的实际情况。我已经不再是英俊风流的小青年了,我已经五十朝外,与她整整相差了29岁!年轻时在上海被奸人害到家破人亡的惨痛教训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我不想重蹈覆辙。虽然自己已经不同于往日那个毫无势力的穷小子,但凭借自己目前的财力是否真的能够完全弥补年龄的鸿沟?不能!自己在内地人眼中也许是大富翁,可到了香港,自己最多也只能算是中产阶层,与香港那些真正的大富豪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到了香港那个花花世界之后,很难保证刘美人不会见异思迁,像上文提到的李小姐那样变心,进而婚变。我直觉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将刘美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看刘美人的眼神就更加不敢直视,谈话中也没有了自己往日的自信。
    冰雪聪明的美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直截了当地想要消除我心中的顾虑。她说:“姚先生,您是不是有点怕我啊?”说话的同时朝我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好看的牙齿。我完全想不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报之以略带尴尬的微笑。
    刘美人接下去继续说:“您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我如果决定要跟一个男人,就是要和他一起白头到老。来见面之前,您的情况我已经做了一个大概的调查了解。介绍人已将您在香港的地址拿给我了,而我正好有个姐姐嫁到香港那边。她去做过实地调查,知道您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而且房产的真正主人也确实是您,经了解您也确实是单身,这样我们家里人就都放心了,我父母跟我姐姐他们都很支持我跟您交往。虽然我们之间有一定的年龄差距,但说老实话,我比较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能给我以安全感。年轻的小伙子比较不懂得要怎样疼爱、呵护妻子。而照片上跟现实中同样风度翩翩的您正是那种让我怦然心动的成功绅士。我既然已经看中您了,就会一心一意地对待您,请您放心。”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简直说到我心窝里面去了,我不得不由衷地感叹刘美人超凡的智慧。我回答刘美人:“谢谢小姐看得上我,能够得到您这位美貌与智慧双全的女子的青睐,我深感荣幸。如果我们有缘分结合,那我必定会让您过上幸福的生活。”说话的同时我的内心其实还在犹豫。
    差不多到晚上10点钟,刘美人向我告辞:“姚先生,既然您还有客人要招待,那我就先告辞了,时间也不早了。”
    我让她在一张便笺上留下自己的姓名、电话、地址等信息。刘美人接过纸笔,很随意地轻轻靠在沙发扶手上刷刷几下就写成了。我一看,又是赞不绝口,好个龙飞凤舞、娟秀、洒脱、飘逸的字体!
    我亲自送刘美人下楼,安排一部车子送她回家。送走了刘美人,我就全心全意招待琼了。我让老刘打电话到宾馆的餐厅叫服务员将宵夜送上门来,大家一起吃了宵夜。经过将近3个小时的观察、思考以及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两个都是美人,但她们的美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属于不同类型的两种人。刘美人的美是锋芒毕露的、咄咄逼人的,让人心生敬畏反而不敢近前;而琼的美是含蓄的、内敛的,让人觉得很亲切、很温柔、很耐看。刘美人说话语速较快,也显得非常能干和有主见;而琼说话很温柔、柔柔细语娓娓动听,让人听起来觉得非常舒服、悦耳,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很乖巧、温柔、善良的女孩。
    所以,虽然刘美人是绝世美人,但久经世事的我还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知道刘美人那类人是不适合自己的,再好也不能要。而琼才是自己最为理想的选择。她有一种宁静的美,美丽、大方、福气。但我心中还有唯一的疑问需要得到答案。我向来喜欢女孩子漂亮的小脚丫,但琼两次见面都是穿着袜子来的,我无法判断她的脚板到底合不合自己的心意。如果是其他女孩子,我可以请求她们将袜子脱下来给我看,但我打心底很喜欢琼,不好意思这么做,担心冒犯了纯洁、高雅的她。于是打算第二天约她去游泳池游泳,就可以趁机看她的脚板了。
    吃完宵夜,大家又坐着聊了会。我实在不舍得让琼回去,就想那么一直跟她聊天聊到天亮。但琼说不能太晚回家,否则影响不好。于是送刘美人的车子回来之后,我就坐上车子亲自陪同琼回家。在车上,我表达了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期望进一步跟她交往,希望她接下来几天都请假不要去上班,因此导致的工资损失我会给她报销。
    没想到琼不答应,她说工作很忙,请不到假,但会争取利用空闲时间过来。琼很高兴,她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年届25岁的她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长相姣好、性格温柔的她从小到大都有不少追求者围在她身边转,但她一直都没有十分满意的对象。经过两次的交往,琼觉得,虽然我的年纪比她大了不少,但我并不显老,看起来也就是40来岁。而且我的皮肤白净、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成功男人的气派,魅力非凡。而我的细心跟体贴也让她对我刮目相看。比如,我没有丝毫老板架子,会在上车前帮她打开车门;当茶水递上来时,我会提醒她茶水很烫,要小心。这些细微之处都体现出我是一个细心周到之人。细心、体贴的男人才会疼人,她甜甜地想到。我不同于她以往所见过的那些男人,我显得非常有涵养、有气度。或许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理想中的绅士?她心动了。她厌倦了上海,向往更加发达和文明的地方,过一种具有小资情调的浪漫生活。她喜欢绅士,而不是莽夫;她向往文明,而不是低俗。
    第二天,琼如约前来兴国宾馆。我跟琼、老刘及其女朋友李敏虹一行4人一起驱车前往虹口游泳池。李敏虹当时在虹口邮电俱乐部工作,已经30多岁了。在虹口游泳池,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琼的纤纤玉足,很满意,心中最后一点顾虑都消除了。琼成了我未婚妻的不二人选。经过两次交往,双方都比较熟悉了,而且彼此非常有好感,都不想失去对方,动作自然也就亲热起来,不时拉拉手、搭搭肩。琼毕竟是大都市长大的女孩,大大方方,毫不扭捏。
    在游泳池里,两对情侣都玩得很开心。我将相机递给游泳池的工作人员,让他帮我们留下了珍贵的照片。多少年之后,当我重温当年的照片时,惊讶地发现,老刘跟他女朋友被游泳池的泳道线分隔开了,一人一边。而我跟琼则在同一个泳道里,亲热地靠在一起,没有被泳道线分开。而老刘跟他女朋友后来分手了,而我跟琼虽然经历了一点波折,但最终还是结为夫妻。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预示?
    从游泳池回来,琼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着我回到了兴国宾馆。既然心中已经下定主意就要琼了,我没有再拖延时间,打铁要趁热,我不愿意节外生枝。当天晚上,我为琼准备了烛光晚餐,在浪漫温馨的环境下,我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束红玫瑰向琼求婚。琼呆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浪漫感人的场面,简直就像美丽的梦境一般。她含着幸福的眼泪接过了我手中的玫瑰。玫瑰的芳香几乎要将她熏倒。在这让人迷离的醉人的环境中,我终于得到了美人的香吻。我将从香港带来的一块金表及几套连衣裙子送给她。那块女装金表是在香港中环东方表行买的。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除了晚上的睡觉时间,一天到晚粘在一起,卿卿我我,好不缠绵。我俩谈到了结婚事宜。因为我还需要到香港开具相关的证明才能登记结婚,所以这次只能先举行订婚仪式。关于订婚仪式的一切,我全部让琼做主,包括酒店、酒席等等,只要她跟她家人高兴就行了。于是,琼家里人也都忙开了,通知亲友、订酒店的订婚酒席,等等。由于老刘急着回去上班,我也不能停留过久,所以双方决定25日在酒店订婚。我们到一家高档酒店预订了订婚酒席。向来信奉菩萨的我还约琼24日那天一起上玉佛寺求佛祖保佑我俩永远相爱,白头到老。
    琼要跟香港人订婚的消息马上在她的亲戚朋友之间传开了。因为事情发展迅速,大部分人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大家马上像被捅的马蜂窝那样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其中有祝福的声音,也有善意的提醒,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出于妒忌而泼冷水。被这么多意见包围,琼的父母一时之间也无法应付。其中有个亲戚非常反对,他对琼的父母说:“你们认识这个人才几天啊?竟然这么快就决定将宝贝女儿嫁给他了?他家的经济情况怎样?也不是所有的港商都是有钱人啊。香港的穷人也多着呢。而且,他家里还有没有老婆?这些你们都了解吗?不要上当受骗,被人骗去卖了做‘凤姐’都不一定。我们也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事例啊,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啊。女孩子一旦被人骗,那这辈子就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琼父母的心马上沉了下去。如果真如亲戚所说的那样,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他们也曾听过香港男人将上海女人骗到香港后逼迫她卖淫的事例。他们之前对我之所以没有任何怀疑,是因为看我住在兴国宾馆,上海人都知道兴国宾馆的性质,它几乎代表了政府,而且还有一辆市政府的车子、一辆军区警备司令部的车子供我使用;还有女儿去了几次兴国宾馆,看到所有人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这些都不像是骗人的,更重要的是,这桩婚事还是通过上海的熟人介绍的呢,按道理应该不是骗人的。
    但亲戚的提醒也是对的,毕竟认识对方没多久,了解还很浅,自己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因为家长的粗心大意、轻信外人而害了女儿,那做父母的也活不下去了。
    思前想后,琼的父母内心非常矛盾,而琼作为女孩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习惯于小女孩式的事事都听从长辈的意见。她的内心是相信我的,也很喜欢我,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说服亲友们,让他们跟她一样相信我。看到琼家人举棋不定、似乎进退两难,亲戚们也纷纷出谋献策。有劝他们放弃的,也有支持他们不要错过机会的。后来,又有人给琼父母出了一个主意:“我看你们现在既不舍得这个金龟婿,又担心女儿被人骗。既然这样,我看折中一下,让对方拿出10万块钱保证金出来。如果只订婚不结婚就没收他的保证金。否则定了婚又不要琼了,对她的名声是非常不利的。”
    琼的父母最终采纳了那个人的意见。
    23日晚上,琼的父母跟叔父都来兴国宾馆跟我商谈订婚、结婚事宜。双方起初谈得很愉快,我在此之前曾经让琼询问她父母对于聘礼有什么要求,琼当时就告诉我,她知道父母一直希望能有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我马上爽快地答应了,但因为我没什么时间,所以我说自己会直接将10万元现金交给二老,让他们挑选自己满意的房子。在80年代,万元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10万元,可想而知,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按照当时的房价,中心区的房子才300多元1平方米,10万块钱能够在上海最繁华的淮海路买一栋带花园的洋房。虽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我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二老养大琼不容易,况且琼又是独生女,她父母不指望她,还能指望谁呢?
    可当琼的父母按照亲戚的建议,提出要我在订婚前先缴纳10万元的保证金时,我跟我的朋友都觉得非常震惊。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结婚保证金的提法。
    “姚先生,这是我们的亲戚建议我们这么做的。毕竟我们相识不久,彼此还不太了解。你在香港,我们在上海,相隔这么远,我们对你的了解也仅限于你跟你朋友的介绍,实际情况到底怎样我们也不清楚。如果订了婚你又不要我女儿了,或者不能跟她结婚了,那将毁了我女儿。结婚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必须谨慎又谨慎、小心加小心。”琼的父亲尽量委婉地将缘由告诉我。
    我觉得受到了伤害。毕竟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受到周围人的敬重,想不到此时此地却被别人这般怀疑,而且还是自己心上人的父母,这实在让要强的我难以接受。我不是拿不出那10万元钱,我只是觉得这笔钱是不应该出的。
    “张老师,虽然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你们不可能像老朋友那样了解我的一切。可你们起码能够对我有一个大概了解吧。你们是老上海了,应该知道兴国宾馆的分量。兴国宾馆难道能给一个骗子进来住着骗人?这是很荒唐的。你即使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政府吧。市政府的一辆专车,每天供我使用,还有一部是军区警备司令部的。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该相信政府的呀。实话跟您说,这栋别墅也是专门给叶帅的家人来上海的时候住的,而我跟叶帅一家都是很好的老朋友了,我一直在叶选宁先生的手下负责对台贸易,你们还需要怀疑我吗?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向宾馆的老总、经理去打听,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你们还可以让香港的亲朋好友去打听打听,看我在那边的情况跟我所说的是不是相符。”
    老刘此时也在旁边插嘴道:“是啊,是啊,姚先生说的句句是实。我是上海人,后来才移民到香港,跟姚先生也交往七八年了。他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不会骗人,他对张小姐确实是诚心诚意的。”
    “没错,如果姚先生要骗人的话,他不会只找张小姐一人,对于骗子而言,受害者多多益善。前来相亲的人那可有几十个了,可他最终只选定了张小姐一个人,我想这也足以说明问题。”
    我跟我的朋友们都一再向琼的家人表明我的真诚,可双方各执一词,谁都无法说服谁,大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当琼依约前来跟我会面时,我的心情仍然没有恢复过来。在这种心情的影响下,我第一次批评了琼。我批评她缺乏主见,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哪能过于听信父母的主意?琼是真正的两头受罪。本来父母那边不赞成她今天出来见面的,她还是来了,觉得应该遵守约定。没想到才一见面,就被我责备一番,心中实在委屈,于是掉头就走。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想追都追不上。
    当我静下心来之后,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自责。琼会来见我,就已经说明她并没有完全听从父母的安排。想到这里,我更加觉得错怪琼了。
    思前想后,我毅然决定当天下午前去张家登门道歉。同行的还有三宝和我的表兄弟。我带上专门让老中医为琼开的调理的中药,以及美国野生人参等礼品到了琼家。我顺便也要将琼那浅绿色的游泳衣还给她。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被琼的母亲拒之门外,不得入内。虽然我已经诚心诚意地跟她道了歉,说尽了好话,也还是没有打动琼的母亲。碰了一鼻子灰的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实在是追悔莫及。既然喜欢她何必在意什么保证金呢?自己不应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还要站在对方的立场,理解人家做父母的心情。社会上确实是有一些坏分子做了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社会险恶、人心险恶,也难怪他们要小心谨慎。良缘眼看就要结成了,没想到就这么给搅黄了,实在是心有不甘哪,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呢?
    考虑到我们去张家拜访时,张家的人可能还在气头上,等他们生完气之后,自己再去,就可能会有所缓和。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张家夫妇,除了诚恳地表达歉意之外,还表示在经济问题上,我会完全按照他们的意见来做。我等于完全向他们妥协了,我愿意答应他们的所有要求,包括我原来认为不妥的“保证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原定的订婚仪式如期举行。
    可25日,张家人还是明确表示不会前往订婚仪式,琼的父母也禁止琼再跟我接触。
    我彻底绝望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说服张家二老,也就无法挽回琼的心。在伤心失望之余,我重新考虑起了那个刘美人。那就要刘美人吧,最多自己当心点,不让悲剧重演就是了。
    26日,我亲自打电话给刘美人,首先跟她道歉:“刘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忙生意,没有丝毫空闲,所以到现在才打电话跟你联系。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待会就让司机过来接你好不好?”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派车来接我。上次你派车子送我回家,左邻右舍都已经议论纷纷了。上次你已经不要我一次了,如果这次你又最终没要我,那我还要不要活啊?我自己骑自行车过来吧。”
    “好、好、好,那你找得到兴国宾馆吗?”
    “当然找得到,上海谁不知道兴国宾馆啊?”
    “那就好,我等你啊。”
    可我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刘美人。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我忍不住再次打电话找她,刘美人说:“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明明知道兴国宾馆的位置的,可今晚骑车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那要不我现在派车子过来接你吧?”
    “不用、不用,现在也不早了,我还是等明天再骑车过来吧。”
    我只得尊重她的意见。不料,第二天早上,当我打电话给刘美人再次约她出来时,她说她姐姐一家那天刚好从香港回到上海,她要去接机。而且接着要陪他们到杭州等地游玩,所以见面的事要等她回来再说。
    现在,两边的发展都停滞了下来。我很迷茫,觉得自己的再婚之路充满波折。于是,27日,在没有琼陪伴的情况下,我独自一人到了玉佛寺。烧香拜佛,祈求佛祖助我一臂之力,让我早日结成良缘,抱得美人归。
    我的内心还是更希望能够挽回跟琼之间的感情。毕竟经过那么多天的甜蜜相处,我对她的感情已经急剧升温,现在突然受外力干扰而被急刹车,心中的失落感跟酸楚感是不言而喻的。
    从玉佛寺回来,我被相思之火煎熬得无法入睡,半夜起来,给琼写了一封深情的信。信的内容如下:

    我的温柔善良的小姐,
    深深铭刻在我脑海里的小宝贝:你好!
    深更半夜,我怀着对你热烈追求的心情,望着我与小姐你的合影,奋笔疾书向你诉衷情,借纸倾诉我的心声。
    找一个心爱的伴侣,是我经过艰苦奋斗,在事业上已取得颇令人赞赏的成就后产生的念头。但多年来都未遇知音。正当我心情焦急、爱情之泉处于枯竭的情况下,却幸运地碰到王老师介绍你来到我的身旁。你文静的性格、秀丽的柔姿使我一见钟情,你的芳影立刻深深地映入我的脑海。我欢呼着,跳跃着,庆幸自己多年的愿望即将实现,上帝赐给的天仙已飞到我的身边,我心目中的终身伴侣已经找到了!
    短短几天的接触,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我俩很快步入爱河,犹如夫妻般的恩爱相处,使我深深地感到你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我时刻不能离开也不应该离开的小宝贝。望着我俩的合影,我们恩爱相处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充满诗情画意、柔情蜜意的画面使我激动不已。
    瞧!在绿草如茵的青草地上,我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步调是那么一致,动作是那么和谐,我相信,从此我们会彼此相爱,永不分离。在汽车旁,我们紧紧偎依在一起,显得多么甜蜜。真是天赐的一对!年龄上的一些差距,此时此刻显得多么的微小。在游泳池旁,你搂着我,我搂着你,我俩的手、足、眉、眼、额又是如此相像,使旁人一见,惊叹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
    真是:七月缘,水一方,微风动,落花香,你微笑,我神往,两相偎依,终生难忘,终生难忘!
    俗语说,情侣之间,爱情的电流一接通,爱侣相处,必然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事实也是这样:
    琼,你还清楚地记得吧!在宾馆的卧室里,你扑进我的怀抱,幸福、甜蜜地微笑着。你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嘴里喃喃地说:“我俩的手掌、手指长得真像,弯弯的,弯弯的,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结缘的印记。”
    我们俩相互倾诉着,这是两颗热烈跳动着的心。你热烈的拥抱,柔情的香吻都使我感到你爱我爱得多深,爱得多纯洁!而我在你狂热的爱的电流的感染下,早已枯萎的心好像重得春雨甘露的滋润,苞蕾重开,心花怒放。我一边在幸福地接受你的爱,贪婪地咀嚼着你的爱,一边却在向你诉说将如何爱护我的小宝贝,如何使我心爱的小宝贝生活在我的身边永远幸福,永远像只快乐的百灵鸟。
    琼!你一定没有忘记吧?我不止一次激动地抱起你,亲吻你。我决心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用我的力量,用我奋斗而取得的事业上的成就来保护你,使你感到温暖、甜蜜与幸福。
    琼!你也不会忘记吧?23日晚上,我们已商定25日为我们订婚的喜日,并打算在24日上玉佛寺求佛祖保佑我们永远相爱,白头到老,我们俩都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让这一良辰吉日早点到来。
    但天有不测之风云,正当我们沉醉在幸福之中的时候,岂料人为的阻力却使我们暂时分离。天啊!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意料到的。
    人非草木,孰能忍受爱侣分离的苦楚?本来,我好像一个久病未愈的病人,幸遇你这样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一位能治愈我病的白衣天使,在你的精心治疗下,正逐步康复时,突然,你却离开了我。啊!我的小天使,你在哪里呀?你心里还有我一丝丝、一点点的位置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匆促地离开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难道你没有回忆几天来我们在相处中已建立起来的情侣缘分吗?难道你几天来与我如胶似漆的感情是虚假的吗?难道你仅仅因为一点阻力就愿放弃我们的爱情,让人轻易地把紧紧连结你我之间的爱情纽带给扭断吗?难道你仅因这样一点阻力就甘愿抛弃已经获得的幸福吗?难道你甘负良辰美景、蜜意柔情,甘愿让林黛玉与贾宝玉式的悲剧重演吗?
    不!!几天恩爱相处,使我对你太了解了,我深深相信我的小天使是个懂得爱情、义重如山的女性!是位珍惜爱情的女性!是位为了幸福,敢于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的女性!林贾的悲剧绝不会在我们之间重演!我的小天使一定会重新投入我的怀抱,与我共同越过将我们隔开的无形墙,同心协力,共同消除这道墙的阻挠。共同的心愿一定会实现,幸福一定属于我们俩!到那时,我们一定会抱得更紧,笑得更欢,我也会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失而复得的爱情!
    造成眼下这一不该发生的局面,我深深懂得,其责任绝不在你,也绝不在我。我这个人经商多年,在商务领域的确经验丰富,但在如何获得爱情上却显得经验不足。不是吗?那天晚上,你的父母、叔父同来宾馆商讨时,由于我像以往一样,过于轻信刘经理、三宝等人的意见,错认为购置房子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保证金的提法却深感不妥,铸成未能当机立断的大错。也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我在第二天早上错怪了你,批评你缺乏主见,过于听信你父母的主意,使你的心灵受到了不该受的创伤,我为自己的错误深感内疚和自责。
    当天下午,我和三宝及我的表兄弟驱车去贵府,是专程去向你父母道歉,向你道歉的,并顺便带上按老中医为你所开的处方而配的中药及高级的美国野生人参给你调养身体,但万万没想到被你母亲拒之门外。
    琼!以我的地位及为人,我是一位经常受到上至国家领导人、下至宾馆服务人员热情接待,在事业上经常受到别人的青睐及中央领导赞赏的人,突然受到这样不礼貌的待遇,我当时的确是很生气的。但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幸福,我还是鼓足勇气,装着笑脸,而实际上我的心却在哭泣。尽管如此,老天爷还是不帮忙,我还是未能得到你父母的谅解,真是悔恨莫及!
    琼:为了爱情,为了幸福,我决心吃一堑长一智。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我的过失。对二老,我仍将敬为上宾,在今后的岁月里尽我的孝心。为了消除二老的忧虑,除了在驱车去贵府后的第二天,曾给二老写过一封信,以表歉意外,在经济问题上还是让我的小天使、小宝贝来全权处理为好,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意愿。我深信,我的小宝贝是有能力处理好这一问题,以尽快消除我与你父母之间的隔膜的。我也深信,我的小天使一定会尽快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来。
    27日,我去玉佛寺烧香拜佛,求佛祖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们早结良缘。欣慰的是,从种种迹象上来看,佛祖是理解的,也肯助一臂之力,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的小天使,我的小宝贝,飞来吧!我一直在这里痴痴盼望。你的文雅秀丽的纤体我珍惜,你妩媚的撒娇我神往,你的柔姿我永刻心间。我在这里正张开双臂等待你重新投入我的怀抱!只要能如愿,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从各种渠道,我已得知你是一只欲飞而不能飞的小鸟。当我听到你的境况时,我的心简直要碎了!我恨不得马上变为一只雄鹰,飞到你的身旁,把我心爱的小鸟搭救出来!勇敢些吧!我心爱的小鸟,飞来吧!我的小天使!
    最后,我恳切地希望你能与我见上一面,也请你在阅信后,无论如何火速打电话与我或王老师联系,在任何时候(包括深夜)均可。我的电话仍是374503×601,王老师家的电话是520080转849分机。切记!切记!
    匆匆搁笔。
    祝你幸福!
    祝我们幸福!

                             永远爱你也永远属于你的轩
                                    在相思的痛苦下草笔
                                  1987年7月28日凌晨3时
    随信附上佛祖圣像一张
    我与小姐的情侣合影四张

    写完信,已是凌晨3点。我在床上躺了会,6点多就又起床了。洗漱完,随便吃了早点,便让司机载着我前往琼上班的职工医院。我要亲自将信直接送到心上人的手中。
    那时候,小车比较少,一般要政府领导才有小车可以用。所以当市政府的小车停在职工医院门前时,人们非常好奇,都在或远或近的地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看到了几天不见的琼,她刚上完晚班,正下班。我内心激动万分。由于周围有很多人在注意着车子及车子上的人,我不想下车招摇过市,于是,赶紧吩咐司机下去将琼请到车上来谈。没想到琼拒绝了我,骑上自行车径自离开。司机赶紧上车告诉我,我让司机慢慢跟上琼。在较为偏僻处追上琼之后,我匆匆下车,拦住了琼。四眼相对,我发觉琼的眼睛有点红、有点湿,想必这件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她的内心是矛盾的,左右为难。我深情地望着她,久久不愿移开眼睛。我从衣兜里掏出那封信,递给琼,说:“现在在这里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什么,我要说的都已经写在信上面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再见!保重!”
    我等了一整天都没有任何回音。想不到29日,琼跟她的母亲一起找上门来。琼的母亲一见面就非常生气地对我说:“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女儿了。你昨天将车子开到她上班的地方,引起大家议论纷纷,对我女儿影响相当不好!如果你还这么纠缠不休,我坚决不答应!我要去告你!”
    当时李瑛刚好在场。我跟琼之间的事情他也全都清楚。当他听到琼的母亲这么不礼貌地对他的朋友大喊大叫时,他觉得这也就是对他本人的不尊重。于是,不等我回答,他就马上与琼母争论起来:“你用不着这么凶!你以为我们怕你吓唬啊?我们国家的《婚姻法》规定婚姻自由,父母无权干涉子女的婚姻。姚先生跟你女儿自由恋爱、情投意合,本来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很多女孩子求之不得,可你们做父母的竟然还来搞破坏,你这完全是属于干涉婚姻自由的违法行为!”
    一席义正词严的话语将琼的母亲镇住了。看硬不过人家,她又换了一种软的策略,她换成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你们这些大官人、大贵人,恕我有眼无珠、不识抬举,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高攀不起啊。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不要再来打扰我女儿了。求求你们了。”琼母亲焦急忧虑的神情打动了我。
    这时,我不得不开口圆场了。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我说:“难听的话大家都不用说了,以免伤了和气。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这样吧,张太太,你们之所以变卦是因为担心我是骗子,那你们可以通过多种方法去查证,我完全愿意。首先,如果你们有亲戚朋友在香港,可以请他们帮你们去实地调查,我可以将我的地址告诉你们。其次,我再给你们出一个主意。你们可以打电话到香港的南洋商业银行去查询我的个人资信情况。我也不提供电话给你,免得你们担心我跟人串通好来骗你们的。南洋银行的电话号码你们可以打电话去查询。这样得到的号码你们也就可以放心了。接通南洋银行之后,你就让那边的人请陈学文经理听电话。你可以这么跟他说,说你们有一批很紧俏的货物想要卖给我,整批货款要100多万人民币,但因为是首次跟我合作,不清楚我的资信情况,担心到时收不到货款,又耽误了卖给其他人的时机。”
    张太太听了,觉得我讲得合情合理,而且方法可行,于是就同意让琼按照我刚才建议的去打听情况。
    琼按照查询到的号码,拨通了香港南洋银行某分行的电话之后,请求跟陈经理通话,当琼按照我交代的方法向陈经理询问我在南洋银行的存款是否够支付100多万人民币的货款时,陈经理呵呵一笑,回答道:“有,姚先生有这个经济能力,存款何止100多万啊,你们放心吧。”
    通过这番调查,张家人这才放下心来。双方消除了误解、握手言欢。而琼的父亲那边也听到了一个令他放心的消息。他的朋友问他们,我平时付账用的是现金还是信用卡。琼告诉他我常用一张金色的卡来结账。那个朋友就告诉他们,我肯定是一个大老板,因为他的女儿、女婿也在香港,他们都还没有金卡。能够拿到银行金卡的人非常少,除非是信誉极佳、财力雄厚的老板等上层人物。
    于是,我跟琼的婚事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刘美人陪姐姐一家从杭州、苏州等地游玩回来,随即骑着自行车来找我,这次是白天来,没有迷路,人是找到了,但姻缘却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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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9 21:3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梅开三度

    为了跟琼结婚,当务之急就是准备结婚登记的材料。要在香港开单身证明必须提供赴港前户籍所在地的婚姻状况证明材料。我想在上海陪琼准备其他结婚事宜,就让表弟赵叔民回潮阳帮我开婚姻状况证明。想不到表弟在广州被人偷了钱包,费了一番周折才将证明开回来。
    在此期间,我陪琼去旗袍店为她量身定做了几套旗袍。那旗袍店是琼的同事张丽娟介绍的,我陪着琼一起去挑选料子和款式。
    起初,琼并没有马上从医院离职,因而平常还要去上班,我非常想念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打电话到医院去找她,嘘寒问暖。但她总是那么忙,没时间跟我闲聊。
    8月初,叔民去潮阳帮我把事情办好了。8月10日,我带着潮阳的证明坐飞机回香港开具单身证明。我拿着证明材料到律师楼找律师开了一份单身证明。除此以外,我在香港购置了一些结婚礼品,如戒指、金项链、彩电、时髦衣服、进口糖果饼干等。彩电在香港付款,在上海提货。
    8月底,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动身前往上海跟琼完婚。我从香港到深圳,在深圳将港币换成人民币。那时候人民币最大的面额是10元。10万元人民币装了整整一个皮箱。另外,我将我要再婚的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得到了大家的祝福。临走的时候,是儿子青峰送我上火车的。
    到了上海之后,当我打开那满满一箱的人民币时,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眼睛一亮,轻轻掩口说声“哇……”要知道那时候国内人们的工资大多每月几十元而已。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筹备婚礼。按照当时的规定,我们去做了婚前检查,还在淮海路一家照相馆照了婚纱照。我穿着笔挺的西装,系着领带,神采奕奕,身旁穿着洁白婚纱裙的琼像盛开的鲜花般娇艳美丽,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又一个甜美的笑容,幸福无比。在50开外的年龄还能抱得美人归,我充满了成功人士的自信以及自豪。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准备,1987年9月18日,我和琼终于在上海登记结婚了。能够娶到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我实在是喜不自禁,终于又有一个完整的家了。登记之后,9月25日,我们在上海有名的锦江饭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我在上海的舅舅、阿姨、表兄弟姐妹等亲朋好友都前来祝贺。琼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因而新娘子那边的人来得更多,亲戚、要好的同学、同事全都邀请来了。在大婚的日子里,琼让专业人员帮她化了妆,做了发型,还穿上了此前专门为婚宴定做的旗袍,那旗袍光滑明亮,上面绣着花王牡丹,穿上旗袍的她显得雍容华贵、端庄美丽,看她那醉人的笑容,比旗袍上的牡丹还要艳丽。
    举行婚礼之后,我们搬到和平饭店住了一段时间。我们之所以搬到和平饭店,是因为和平饭店离黄浦江外滩近,风景好,我们经常从吴淞口坐游轮出去玩。结婚之后,琼就正式辞工了,既然两人已经结合,就不可能一人在上海、一人在香港,那样相隔太远了。但是申请到香港也没有那么快被批准,嫁给港澳同胞的上海美女太多了,因而申请赴港要排长队等候。哪怕是赴香港的双程证也要结婚后一年才能够申请,单程证就必须在结婚两年后才能申请,而且也不是申请了就马上可以办,还要排队等分配名额。
    在琼到香港之前,我决定把她带到深圳生活。深圳离香港很近,坐火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了。而且我因业务关系,多半时间也在深圳。就要离开上海了,琼免不了要跟亲友一番告别。我经常陪着她请她的亲友吃饭告别。琼的父母因为还没有到退休年龄,所以还不能跟我们一起到深圳去,他们决定等到办好退休手续才到深圳跟我们团聚。我非常疼爱娇妻,为了让她生活得更好,我四处托人介绍一个可靠的上海保姆,但左挑右挑,在带着琼离开上海之前也没有挑成。
    我带着琼到了深圳,首先在翠竹路招待所包了个套房,包括两房一厅、厨房和浴室。当时整个深圳算罗湖区最旺,现在的市中心福田区在当时还是一大片稻田,没有开发。当时也没有什么五星级的酒店,多是一些招待所之类的。我们住在招待所,还不时有人上门来查房,按照规定,如果我们不是夫妻而一起住在招待所是不允许的,所以我们到哪都带着结婚证以备查房。
    琼到了深圳,她当时有离开家乡以及父母的不舍,毕竟她这么一个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父母,没有离开过那个家。但她更多的是感到新奇与兴奋。初为人妻,被自己所崇敬的丈夫从上海带到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深圳特区,这块热土天天在发生奇迹,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掀开了新的篇章。
    直到我们在深圳安顿下来之后,赵叔民才带了一个安徽姑娘来深圳给我们做保姆。这个姑娘姓许,我们管她叫“小许”。我们夫妻一间房,赵叔民夫妇一间房,小许就在客厅里搭了一张便床。小许初来乍到,免不了要调教一番才行。我俩对她都很和气,想想以后每天都要生活在一起,如果大家相处得不好那不是花钱买罪受嘛,所以尽量要搞好彼此之间的关系。
    小许是个初中生,她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每天晚上都坚持写日记。有一次,琼在无意中看到她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年龄跟她也差不多,为什么她能够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而我却不行呢?”文中的“她”就是指琼。那时候的琼真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衣食无忧,生活富裕,老公疼爱,佣人伺候,受人尊敬。她那时候刚到深圳,我生意上的事情也没有让她帮忙打理,她整天就是逛街、游玩、看电视。我从香港回深圳总是会给她带些礼物,有各种进口水果、高档零食,有鞋子、衣服,还有首饰等等。她总是很高兴,经常搂着我甜甜地说:“谢谢老公。”
    当时有个新疆商人也住在翠竹路招待所,他经常拿着猫眼石向我推销,说他的猫眼石如何如何宝贵,想以高价卖给我。可我向来对这些玩意不感兴趣也不了解,断然不会买下那些我认为百无一用的东西。新疆商人又让我帮他拿到香港去问商店要不要。我也真的帮他拿去香港问了,可被他当做宝贝一样的猫眼石到了香港却没人瞧得上。为了提防新疆佬在我不在的时候用花言巧语蒙骗年轻的琼,我临走前特意叮嘱她不能相信新疆佬的话,更不要跟他有任何交易。果不其然,在我离开的时候,新疆佬又跟琼推销猫眼石,但琼都拒绝了。
    婚后几个月,在1987年年底,琼就有了身孕。这让我俩欣喜若狂。朋友们纷纷笑着祝贺我是“宝刀不老、梅开二度”。一对夫妻要有自己的孩子,孩子将成为加深彼此感情的最强的纽带。我更加对琼关怀备至,每次都从香港带回很多水果、孕妇奶粉、保养品给她吃。
    1987年11月,琼的父母也到深圳住了一段时间。我带着他们到蛇口海上世界等地方玩。我们对小许很客气,久了,小许竟然有点反客为主了,琼的母亲对她很看不惯,后来,在我不在深圳的时候,她们之间爆发了矛盾,琼的母亲开口要赶小许走。正在此时,我回来了。小许正哭哭啼啼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当时天已黑,我于是劝小许不要马上离开。我跟她说:“不管怎么样,现在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孩子现在离开,我们也不放心。你明天再走吧。我们也好把工资结清给你。”我说得很在理,于是,在我的挽留之下小许当晚没有走,第二天,我一早就将工资结清了给她,她这才离开我们家。据说,小许离开我们后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深圳,有人在附近的菜市场看见过她。
    1988年,琼之前在上海职工医院的同事杨小姐跟张小姐结伴到深圳来拜访我们。琼悄悄跟我说,以前在职工医院上班的时候,护士长等人起初对她挺冷淡的,但自从知道她嫁给港商之后,同事们都纷纷对她热情起来,搞得她浑身不自在。那次前来深圳探访我们的杨小姐跟张小姐都希望能够像琼那样嫁到国外或者嫁给港澳同胞。她们来找我们肯定也是希望通过我来帮她们介绍香港的对象。我为她们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热情地招待太太的同事。
    杨小姐全名叫“杨燕匀”。她长得非常漂亮,高挑的身材,白净的皮肤,五官也很精致,像个古典美人,而且讲起话来声音非常嗲。杨小姐最美的当属她那双玉腿,非常修长,如玉般温润。我曾经当着大家的面赞美她的腿,此后,她天天都穿裙子。有一次,在她们住的招待所,我帮她们拍照留念,杨小姐更是特意俏皮地趴在床上,翘起她那双美腿尽情地展示。她主动跟我说要我帮她介绍对象,我问她想要哪种条件的男人,她回答说:“你帮我挑,只要能让我出去就行了。”由此女的回答可见那时候的女孩子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也由此可见港澳男同胞在国内是多么的受欢迎。
    杨小姐来了之后,我曾经跟琼开玩笑:“我们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带杨小姐她们跟我见面啊?”
    琼狡黠地笑了笑,“我们结婚之前,我肯定不会带她们来见你的。免得你看上她们了,那我不就冤了。”
    我听了哈哈大笑,心想琼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说真的,如果不是先有了琼,我可能真的会要了杨小姐。
    琼后来感觉到杨小姐对我的感情有点暧昧,有一次,她甚至在我的面前半埋怨道:“你看杨燕匀,你夸她这条裙子好看,她就去哪都穿这条裙子。”我感觉到了琼话里的一点点醋味。当时琼正怀有身孕,也难怪她担心,因为对方确实长得很漂亮,而且又处处讨好我,似乎对我有点意思。但我不是那种人,任凭杨小姐再漂亮,我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太太的事情。
    后来,杨小姐跟张小姐都如愿嫁到了国外,但这并非就代表着幸福。在我看来,她们还不如嫁给内地青年。杨小姐所选的是个美国华侨,我见过他本人,背微驼,眼睛深度近视,戴着厚厚的一千度的近视眼镜。而且在美国来说是个穷人,住在黑人区,工作就是在餐厅帮人送外卖。杨小姐婚后也申请去了美国,我们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想想她一个人靠着婚姻关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又并非有什么突出才能,老公又没有多少经济基础,我想想都觉得替她悲哀、替她难过。另外那个张小姐虽长得高挑,但不算漂亮,后来嫁到了日本,据说也嫁得不理想。
    1988年9月,亲爱的太太在深圳给我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子。我们的欣喜之情是难以言表的。在年过半百的时候还能老来得子,这也是老天爷对我的一种恩赐。大儿子叫“姚青峰”,这个小儿子我就给他取名为“姚青波”。
    小波出生的时候,小许已经走了,有朋友介绍来一个上海籍的保姆。这是个中年妇女,是上海浦东人,据说是在上海跟老公吵架后才来深圳给人做家务的。这个上海保姆比之前的小许能干。小许毕竟还是一个姑娘,有许多不懂不会的。而后面来的这个中年妇女因为本身是上海人,烧得一手不错的上海菜,跟我们都讲上海话,琼听着特别亲切。我们都对她很好,希望她能够长久做下去。但后来有一天早上,我们起床才发现上海保姆竟然不辞而别了,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说她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处理完再回来。我们也没有她家的联系方式,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她没有再回来。
    保姆走了,我心疼太太一个人带BB很累。急需请个妥当的人来帮我们带带小孩、料理家务。这时,上海的小姨自告奋勇要来帮我们带小孩。当时小姨跟姨夫都已经退休了,而且他们的独生女儿已经结婚离开家了。我想自己人肯来帮忙肯定比陌生人合适,起码不用担心小孩被偷偷拐卖,所以我也就答应让他们来深圳帮我们忙。他们到了深圳之后,小姨帮琼带小孩,姨夫的厨艺很好,于是他就负责做饭。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就发觉让他们来帮我们不太合适,主要是由于他们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太好,经常咳嗽,走点路就气喘吁吁,看他们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了。于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安排他们回上海了。
    在此之前,我已经说服让琼的父母赶紧办理好退休手续来深圳跟我们一起生活。原本琼的祖母是跟琼家一起生活的,为了要来深圳,他父亲把老母亲托付给了其他兄弟姐妹,给了他们一些钱,并谈妥了以后抚养费的支付等问题。在小姨夫妇走后不久,我的岳父岳母就做好了上海的善后工作,前来深圳跟我们团聚了。
    我的岳父母在上海长宁路的老房子当时已经很残旧了。当初我给他们的10万元聘金本来是给他们买新房子用的。那时上海市区的房价每平方米才300多元,他们托王琴老师等熟人找房子,但找来找去,拖来拖去,最终没有买成。300多元的时候他们还嫌贵,以为可以等降下来的时候再买,一等就等到400多元1平方米,就更加不舍得买了。而且他们想到以后都要到深圳和我们一起生活,也就不想在上海买房了。他们临走给了亲亲戚戚们一些钱,剩下的钱就都存进了银行。后来物价上涨,存进银行的钱慢慢就贬值了,越来越少。与此同时,深圳跟上海的房价都节节攀高。当初的300多元,到了今天就是3万多元了,足足涨了100倍。
    我的岳母也不是会理财的家庭主妇。她的爱好之一是逛街,买了很多衣服、鞋子等,许多都没怎么穿过。放在银行里的钱慢慢就在她没有计划的花销中花掉了。后来,他们在上海的房子要拆迁了,可以用旧房换新房,政府出资三分之一,单位出资三分之一,再由员工本人出三分之一。当时这个三分之一也就是两三万元。我的岳父母已经拿不出这笔钱了,于是,我给他们出了这笔钱,帮他们换到了一套40多平方米的一房一厅的新房。就在前几年,我的岳母将这套房子也卖了出去,得款30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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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9 21:3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从容的扩展


    五年萧条期

    1976年,“四人帮”的下台标志着十年浩劫的结束,改变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混乱颠倒局面。1978年,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心议题就是讨论把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十一届三中全会不仅针对重大是非问题进行了拨乱反正,更重要的是确立了改革开放的总的经济方针。改革开放包括对内改革和对外开放。随后,1979年,习仲勋首先提出要建立经济特区。1980年,中央在广东和福建划定了4个经济特区:深圳、珠海、厦门和汕头。1988年增加了海南岛作为第五个经济特区。经济特区的成立,标志着中国国门的打开,不再像之前那样闭关锁国了。
    习仲勋同志是我党、我军卓越的领导人。1978年4月后,习仲勋同志历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二书记、第一书记、广东省省长、广州军区第一政委、党委第一书记。他视野开阔,率先向党中央提出充分利用国内外的有利形势,发挥广东的特点和人文地缘优势,让广东在改革开放中先走一步的请求,得到了叶剑英、陈云、李先念、胡耀邦、邓小平同志的赞同。1979年7月,党中央、国务院正式批准广东在改革开放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和创办经济特区,使广东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汕头经济特区的创办也倾注着习仲勋同志的心血。习仲勋同志为广东的改革开放事业和经济特区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他对汕头的发展尤其关心,曾于1978年、1988年两次视察汕头,为汕头的改革开放、特区初创及特区的持续发展指明了方向。习仲勋同志在广东工作虽仅两年零八个月,但他始终视广东为第二故乡,走遍了广东山山水水,其中两次视察汕头的情景给当地广大干群留下了深刻印象。1978年7月24日至8月4日,到广东履任仅3个多月的习仲勋同志就冒着烈日酷暑到汕头地区各县检查指导工作。他先后到饶平、汕头、南澳、潮安、揭阳、揭西、普宁、潮阳、惠来、陆丰、海丰等县市调研指导工作,听取汕头地委、市委和各县县委的汇报,并深入田间厂矿,到饶平新丰公社、汕头超声波仪器厂、潮安县枫溪陶瓷公司、黄厝尾大队、揭阳县三担大队和华清大队等与基层群众亲切座谈。在汕头检查工作时,习仲勋同志说,汕头地区人多地少,社员口粮低,必须把汕头地区的工农业生产搞上去。对汕头如何打好农业翻身战,习仲勋指出,一是要用党的政策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在认真学习外地先进经验的同时,要总结推广本地的先进经验,因为本地的经验是从当地实际情况出发的,群众看得见,容易学。学习外地经验,主要是学其精神,要结合本地实际,不能照搬,不能从形式上学。二是汕头地区农业生产必须因地制宜,分类指导。总的来说汕头地区是人多地少,但具体分析,平原是人多地少,山区是地多人少。对这些情况要作具体分析,实事求是地解决存在的矛盾和问题,充分挖掘生产潜力。在深入工厂了解汕头工业生产情况后。他说,汕头地区要根据自己的特点,发展轻工业、加工工业,逐步搞成外贸出口基地。当汕头地委和市委领导向习仲勋汇报到全区工业的突出矛盾是缺煤缺电缺原料时,习仲勋说,梅县资源丰富,两个地区可以考虑搞经济协作区。他还指出,现在集体企业问题很多,产、供、销问题没解决好,要经过调查研究进一步办好。习仲勋还要求各级领导要在工作作风上来一个大转变。他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应该能听进不同意见,下面干部敢提意见可以引起我们的注意,很有好处。作为领导,要创造条件,让下面干部敢说话,让人能无拘无束地提意见;要带出一个好风气,我们的班子、队伍才有力量,有战斗性。在短短的10天里,习仲勋同志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座谈。在饶平县,他强调在抓好平原的同时要抓好山区建设,他的讲话非常符合汕头实际。习仲勋说,汕头地区有1100多万亩山地,潜力很大。这几年山区建设是个薄弱环节,今后要重视治山,把山区开发起来。靠山吃山,吃山还要养山,不养山就会坐吃山空。靠山公社要把山地划分好,规划好,进行开发。平原公社可以组织专业队参加山区开发。这里面的政策问题,可以研究,不断总结经验。让群众开点荒,目的是为了开发山区,发展生产,改善人民的生活。在潮安县和揭阳县,习仲勋深入田头、猪场、番薯园进行实地考察。他告诉地委同志应该首先解决群众吃饱的问题,在抓好科学种田增产的同时要重视杂粮生产,安排多种点番薯,解决群众口粮问题。习仲勋同志心忧百姓生活,关心百姓疾苦的情怀令人感动和钦敬。1988年2月10日,习仲勋同志时隔10年再次视察汕头经济特区。习仲勋同志虽然离开广东,但时刻关注着广东各地的发展,对汕头特区的情况也十分熟悉。在听取党委副书记陈序藩关于特区经济建设发展和吸引外资情况汇报时说,汕头特区要结合自身情况从实际出发,坚持高效益发展方针,走出一条投入少、产出多的路子。当习仲勋了解到汕头特区不但发展工业生产,在农业生产也有相当规模和水平,特区生产的梭子蟹罐头,不仅填补了我国水产加工品空白,还打入了新加坡、日本、美国等国外市场时,连连称赞:“很不容易!”随后,他兴致勃勃地观看了汕头特区经济建设录像,并参观了汕头特区产品展览厅以及龙湖宾馆等。时光荏苒,习仲勋同志两次视察汕头时务实的工作作风,时至今日仍深深地印在汕头人民的脑海里,他视察时所作的指示对汕头的发展至今仍具有重要指导作用。
    习仲勋同志在那不寻常的岁月拯救了我,我永远忘不了他的大恩大德,也时常关注着他的行踪。80年代中期他退休后移居深圳,我不时还上门去拜候他。
    话说在改革开放初期,祖国大陆与台湾之间还不允许直接贸易,两地之间的货物贸易通常都要通过香港中转。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我从70年代末开始进入外贸领域,1983年,我以港商的身份首次与凯利集团合作,从此开始了中药材对台贸易(那时候也称之为“对台统战”)。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的台湾经济比内地发达,台湾当时有2000多万人口,对中药材的需求量非常大。当时海峡两岸对于经济交流还没有达成共识,内地的改革开放政策还没有惠及台湾。香港因而成为重要的中药材中转站。上中环为香港高档药材、补品的零售区和批发区,其中,又以高升街最为集中。在那段黄金时期,高升街热闹非凡,货物经常供不应求,很多商家都将货物吊起来卖,只要有货,不管好的还是差的,都不愁卖不出去。1984年到1987年是香港中药材行的黄金时期。
    1975年蒋介石在台北逝世,由其长子蒋经国接任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兼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1978年经由“第一届国民大会”选举,蒋经国当选为“中华民国第六任总统”,1984年连续当选为“中华民国第七任总统”,1988年去世。
    蒋经国于1925年10月前往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同学中有比他大6岁的邓小平。蒋经国为人开明、清廉、公正,在执政晚年逐步开始自由化的改革,先是突破党禁,继而于1987年宣布解除戒严,开放民众赴祖国大陆探亲,次年开放报禁。这些民主改革对于台湾而言是福音,也加强了海峡两岸的联系。但这对于许多从事对台转口贸易的港商来说却是一大打击。随着台湾开放民众赴祖国大陆探亲,民众的往来必然促进两地的直接经济往来。台商们不再依赖香港商人进行转口贸易,从经济的角度出发,他们必然抛开中间的港商,直接到祖国大陆的原产地找生产商洽谈生意。
    在台湾新政策实施后,对台转口贸易受到严重影响的后果逐步显现。香港的人参等贵重药材的销量开始逐步下降。“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由于1984年到1987年几年间人参等贵重药材的高价热销,东北三省等人参产地的百姓加大了人参的种植,市场上的供货量翻了好几倍。冬虫夏草在那段时期也丰收,价格马上降了下来。受这供销两方面的影响,从1989年开始,香港的贵重药材生意非常萧条,以前将货吊起来卖,后来是想卖也卖不出去。
    人参1斤16条那种规格的,我们行话叫“16支”,1984年、1985年的时候,600克的批发价是1600港元,到后来,价格一路跌至200多港元。人参价格的大起大落反映出市场调节的滞后性以及普通民众经济行为的盲从性,需要政府进行一定的宏观调控。相比之下,韩国跟朝鲜的人参产量控制得很好,而且他们在人参种植与人参加工方面的技术比我国的好。同在长白山山脉,他们那边长出来的人参就是比我们这边的好,而且他们制作高丽参的秘方保密相当严,至今没有泄露出来。他们的人参在国际市场上更有价格优势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1988年,受大环境的影响,我有一批已经运到台湾的20吨的人参被退了回来。那买家肯定是因为人参跌价才退货的,并不是真的货物有什么问题。但他们买家要拒收货物,肯定能找出很多借口,而且我们当时做生意主要也是凭信誉,在合同条款方面也规定得比较模糊,即便是打官司也难以打赢,很有可能挽不回损失还得搭上一笔诉讼费、律师费,我只好自认倒霉。那批货至今仍剩几吨存放在冻房里。
    改革开放10多年,中国经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沿海开放城市,人民的生活水平确实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1990年、1991年,上海证券交易所与深圳证券交易所先后成立,人们开始摸索着将手中的钱拿到资本市场上投资。股票、房地产都被炒高了,经济发展很快,赶上这趟顺风车的人们成了先富起来的人,在他们当中涌现出了一批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
    人们手中的余钱多了之后,物质追求也渐渐上了档次。起初,找人办事,礼物一般就是烟跟酒。当时流传着这么一个笑话。领导们对来找他办事的人说:“你把材料放下吧,我们要研究研究。”“研究”的谐音就是“烟酒”,醒目的人一听赶紧去买烟酒进贡,以便早日得到“研究结果”。后来,经济条件好了之后,领导们的胃口也大了,烟酒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人们开始买冬虫夏草等高档补品作礼品送人。人参、雪蛤膏、燕窝、虫草等保健品开始为人们所推崇,尤其是虫草,人们几乎把它当成治病保健的“神仙草”了,零售价甚至卖到了400多元1克。1994年,药材生意开始好转,我的生意也开始慢慢恢复。
    在1989年到1993年这生意惨淡的5年时间里,我闲不住,去过东北、上海、广州、深圳等地寻找商机、打探行情、考察项目,准备转行投资其他生意。那时候,祖国大陆为了引进外资发展当地经济,纷纷出台了对外资的优惠政策,例如“两免三减”政策。“两免三减”是指外商投资企业可享受从获利年度起2年免征、3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的待遇。对设在中西部地区的国家鼓励的外商投资企业,在5年的减免税期满后,还可延长3年减半征收所得税。对外商投资设立的先进技术型企业,可享受3年免税、6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待遇;对出口型企业,除享受上述两免三减所得税优惠外,只要企业年出口额占企业总销售额的70%以上,均可享受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的优惠;对外商投资企业在投资总额内采购国产设备,如该类进口设备属进口免税目录范围,可按规定抵免企业所得税。有些缺乏长远规划的外商,为了充分“利用”这一优惠政策,每当优惠期限过了之后就换一处地方换个名称办厂。刘煜腾的女儿刘艳就是如此,她以港商的身份在内地前前后后共办了五六个小工厂,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个地方只做两三年。从这也可以说明我们国家的这种给予外商以超国民待遇的政策优惠从长远看是不科学的,对我国企业也是非常不公平、不合理的。
    在此期间,亲戚朋友们纷纷给我提供信息及意见,有的建议我搞房地产,有的建议我在上海建港式快餐连锁店,有的则主张开金店卖黄金、珠宝首饰。这些项目我都作了一番调查了解,最终都没有下决心去做。这主要是因为我做事非常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身家投到自己不熟悉的行业。
    1989年5月,我们一家三口专程回了上海一趟。一来是跟琼回娘家探亲,将我们未满周岁的儿子带给亲戚朋友们看;二来是为了到上海考察新项目;三也想在上海顺便体检,琼曾经在上海的医务系统上班,对上海的医学技术比较推崇。
    我们带了许多礼品拜访了双方的亲朋好友们,请他们到酒店吃饭,而且还给他们每人发500元或1000元红包,他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对于琼的家人及亲戚,我的内心是真心实意地要对他们好,因为我爱琼,爱屋及乌,也必定会对她的家人、亲友好。而对于我的舅舅、阿姨等亲戚,我之所以送他们钱和礼物,主要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和大度。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惭愧,让他们对比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待我的,我现在又是如何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我要让他们后悔他们当初对我的无情。有些人总是那么势利,以前在我落难的时候,大家对我都“避之唯恐不及”,现在,我成了富裕港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来跟我套近乎。表弟赵卫和要换购政策房,需要个人出资8000元,为此他开口跟我借钱,看在亲戚份上,我给了他四五千。这些正应了一句老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寻。”
    当时琼跟我结婚已经快两年了,为了让她母子二人早日申请到香港,我托朋友找公安局里面的关系,而且还托李瑛找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主任连贯同志写条子,建议上海这边早日批准琼赴港,理由是:“虽然姚泽轩夫妇结婚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考虑到姚先生已经50多岁了,年纪不小,既要做生意又要照顾家庭,希望他的妻子能够早日到香港与他团聚,在生活上照顾他,在生意上帮助他……”
    1991年,我因为一桩大生意而错失了一个机会。1991年4月,香港丰利参茸行接了一笔日本的大订单。日本商人要60吨红混须和白混须,也即是我们所说的人参须,据说人参须所含的人参皂最高,而且价格又比整棵的人参便宜许多,所以日本商人买红混须跟白混须来制造人参口服液。
    香港丰利参茸行与我向来有合作关系,我的信誉很好,因而丰利的黄老板将这笔生意交给我去做,而且支付了20万元定金给我。当时正是萧条时期,有这么一单价值500万的大生意上门,我可是喜出望外啊,连忙到东北的人参产地联系货源,以及找关系申请出口批文等。
    在此期间,凯利的老板娘开始涉足房地产行业,她让张萧经通知我跟她去澳门、珠海发展。可我当时正在积极地组织大订单的货源,没有及时答复他们。我必须在丰利与日本商人的交货期前交货,如果延迟履行是要支付迟延履行金的。
    这笔生意最终让我赚了几十万。但是,当我履行完合同之后去澳门追随老板娘时,已经晚了一步。我本来打算跟在老板娘身后,他们搞房地产,我则承包他们那里的工程。但当我去的时候,很多工程都已经给人捷足先登,连合同都已经签好了,仅剩下两幢高层的工程还没有定下来。当地负责人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答应让我参加。我之前从未进过建筑行业,所以必须找一个合作伙伴,我找来了广东省第二建筑工程队,该工程队的老板是汕头人,他们在这一行已经做了十几二十年了。按照规定,工程要进行招投标。广东省第二建筑工程队派出了两名预算员对该工程进行预算,然后据此拟定我们的报价。当时跟我们竞争的是华西工程集团,他们也派了两名工程师。我们按照实际情况给出了我们的报价进行投标,然而投标的结果却是我们失败了。原因是我们的报价比竞争对手高了很多。我们起初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可以给出那么低的报价。后来我们才了解到一条“潜规则”,原来报价的时候可以尽量低以争取夺标,夺标之后再以一些名目争取补贴,那样最终还是能够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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