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的今天 成都下了一场钞票雨

姚波

70年前的今天 成都下了一场钞票雨
2014-11-08 08:13:33   来源: 成都商报   编辑: 曾俊菠   责任编辑: 马兰

1944年11月8日，一架美军飞机飞过成都上空，在水磨镇宝顶山坠毁，机上3.5亿关金券散落在山头。

　　70年前的今天（11月8日），一架美军飞机飞过成都上空，在水磨镇（原属成都灌县，1957年划归汶川）宝顶山坠毁，机上3.5亿关金券散落在山头。天降巨钞引发了当地的“金融风暴”，部分人一夜之间腰缠万贯，有人用这笔钱买官，有人做起了生意，也有不少人为此家破人亡……

　　关金券

　　关金券是“海关金单位兑换券”的简称，为国民党统治时期中国海关收税的计算单位。原来海关收税为银两，1929年世界银价大落，影响关税收入。政府于1930年1月决定征收金币，以值0.601866克纯金为单位作标准计算，称“海关金单位”，合美元0.40元。1931年5月中央银行发行关金兑换券，作为缴纳关税之用。1942年4月，以关金一元折合法币二十元的比价，与法币并行流通。1948年8月发行金元券后，停止发行。

　　1944年11月，一架编号为9287号的美国C-87型军用运输机执行货运飞行任务，飞机从檀香山起飞，经关岛，越印度尼西亚，降落在加尔各答乔哈特机场，补充燃料进行例行安全检查。执行这次飞行任务的乘员有：正驾驶威廉姆·格温中尉、副驾驶阿瑟·威尔森中尉、无线电员阿尔伯特·斯库勒列兵以及乘员领队詹姆斯·爱伦技术军士。飞机上装载的不是武器弹药等战略物资，而是国民政府抗战急需的，在美国印制的3.5亿元关金券。

　　此时已到抗战后期，中国国内资源消耗殆尽，国力日渐疲弱，幸而有盟友美国的支持，战略物资源源不断从东南亚沿着著名的驼峰航线运抵我国抗战大后方。

　　11月8日，飞机从乔哈特机场起飞，飞过缅甸，进入中国，沿着驼峰航线飞越横断山脉进入四川境内向兰州方向飞去。可是，当飞机飞抵成都西北一百公里左右的山区，无线电信号消失了，飞机从此杳无音信……

　　山头现巨钞

　　1945年初夏，山高水远的成都灌县（现都江堰市）水磨镇（原属灌县，1957年划归汶川县）牛塘沟村。种完玉米后，药夫子李海廷、王少荣结伴上宝顶山挖药。他们经过海拔3800米的盘龙寺一路上行，在一个叫洞洞棚的窝棚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走上宝顶山山顶时发现了几张关金券。刚开始，李、王二人还以为是用于祭奠亡魂的鬼钱（又叫冥币），都不敢捡。越往前走，发现这种钱越来越多。再抬头一望，猛然发现了山坡的乱石上被冲出的一丈多深的槽，一堆飞机残骸躺在地上，机头已经撞烂，满山遍野的飞机碎片和崭新的花花绿绿的票子，很多是一捆一捆的，有的还是用铁皮箱子装着。

　　李海廷、王少荣大胆捡起钞票，细看印刷很精美，与真钱无异，上面印有孙中山头像和“中央银行”、“关金拾元”等字样，放在口中嚼了嚼，发现嚼不烂，这才相信是能用的钞票。两人定定神后小心翼翼地走近飞机残骸，见四名外国人已经死去。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就像传奇故事里描述的穷光蛋发现了藏宝洞一般，两人疯狂地将钞票装进自己准备装药的背篼里，一直装到背篼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回家一数，李海廷背回家的钞票总共有七百多万元。

　　“钩钩票子”引发的血案

　　第一背篼票子背回去后，李海廷还不甘心，于是又悄悄带上他那刚满十一岁的儿子李全福再次上山，计划再多背些票子回来。十一岁的李全福总共背了124万元的票子回家，累得连饭都吃不下。

　　李海廷父子将第二次背回的钞票藏在房子旁边的石窖里，结果被邻居周金华发现，等他再次上山时，周金华毫不客气地将票子全部取走了，这可真是俗话说的———叫花子捡金子，莫地方放。

　　第三次上山，李海廷将背回的钞票藏在空灶膛内，又被闻讯而来的3个保安队兵挖走。不久之后，李海廷又上山去背了第四趟……

　　这些背回来的钞票票面编号开头部分分别印有“NJ”、“PJ”或“GJ”字样，“J”在扑克上被称为“钩”，因此，当地人将这些钱称为“钩钩票子”。

　　随着“钩钩票子”的流通，李海廷和王少荣等人一夜暴富的秘密很快被大家发现。三亿多的钞票，装机时足足用了34个铁皮大箱，这几个人的几背篼是背不完的。于是，成群结队的人上山捡票子，宝顶山上日夜喧哗，热闹非凡。而在水磨镇，钩钩票子满天飞。当时，20元关金券就能买一担大米，捡了票子的人家，每天都是大盆装肉，大碗喝酒，吃穿用度一概不愁，美美地过上了幸福生活。镇上十几家商店的货物也被抢购一空，物价翻起跟斗地飞涨，涨价的风潮甚至波及了灌县和周边地区……

　　宝顶山上有票子的消息传开，周围的映秀、旋口和玉堂乡的人也来了。来的不仅有捡票子的，还有当地的土匪恶霸。山上的票子捡不到了，这些人就直接冲进藏了票子的人家去抢，一时间土匪横行，到夜晚大人不敢出门，小孩不敢出声。当地百姓人人买枪自保，还由此形成了枪会。再看当地的货物，最畅销的除了大米就是枪了。

　　就是这样，人命案还是时有发生。盘龙寺地处去宝顶山的要道，是过往人们歇脚的重要驿站，盘龙寺的和尚也是最早参与捡钞票的人群之一。有了钱怎么办？和尚之间产生了分歧，姓钱的和尚准备将这件事报官，而姓周的和尚坚决不许。为了扫除障碍独占钞票，周和尚突然袭击，用从飞行员的遗体上摘下的手枪一枪崩了钱和尚的脑袋。其后，周和尚携款潜逃，不知所终。

　　因为知道庙里藏有钞票，当地土匪姚荣太带领伍定国、郭锡三、胡国猷等人来到盘龙寺，要求住持海平和尚交出钞票，未能如愿之后，海平和尚也被这帮土匪杀害在寺庙里，盘龙寺被洗劫一空。其后的盘龙寺在一场无名大火中彻底消失了，现在只留下了一片庙基，当地人把这里的地名取为“庙基地”。

姚波

　　票子成了劫难

　　不少“钩钩票子”逐步回流至中央银行，中央银行根据钞票编号发现这些是遗失的钞票后，急电重庆，向财政部请示，财政部据电报内容签请行政院审批。

　　1945年8月1日，行政院分别电令军委会成都行辕、四川省政府、川康绥靖公署，要求“速派要员赶赴现场搜缴”。4天后，成都行辕政治部主任札思典，率领省府、绥署、宪兵团、中央银行等单位要员，直赴水磨查勘，并责成灌县县长肖天石会同区、乡人员及时搜缴。8月9日，钞票搜缴组在水磨乡公所开会，下达清还关金券命令：“所有捡到的‘钩钩票子’，一律停止使用，限10日内全交乡公所交中央银行，逾期不交以军法论处。”

　　告示一出，钩钩票子禁止流通，层层盘查。凡是上过山的，藏有票子的，人人都成了审查对象，成捆成堆的票子被搜缴，藏匿不交的被抄家关押。胆小老实的很快便到乡公所将票子尽数缴了，也有胆大刁蛮的，把钞票转移地方藏匿。

　　搜缴行动开始后，起初按票子的张数清点计数，后来缴钞的人太多，只得改用秤称。每2两5钱按10，000元计数，乡公所楼上堆积了如坟包样的两大堆钞票。清理关金券的官员满载而归后，留守保安又设卡搜查行人，见法币就没收。

　　开始清理关金券时，李海廷是第一个脱不了手的。他当初还满望着从其他人处收账再上缴，结果对方都不认账，反说他诬蔑人。乡公所的人也认为李海廷藏了钱，最后，李海廷被抓起来关进乡公所，乡公所的人甚至让他坐上老虎凳，不久，李海廷死在乡公所。一时间，水磨镇被笼罩在钩钩票子的阴影中，人人自危，家家被抄，票子成了人们的劫难……

　　未解的谜团

　　经过几个月的搜缴，通过灌县政府和中央银行灌县支行向中央银行成都分行移交的钞票总共有2000多万元，不足遗钞总数的百分之五。大量的钞票哪里去了？三江场上，留下了不少谜团和传说。

　　有人说，周和尚打死钱和尚后，携款到崇庆县（现崇州市）去买了个军官来当，新中国成立后，就再没他的下落了。还有人说，当年三江场上的邓全顺和盘龙寺的和尚关系密切，钱和尚发现关金券后，就通知了邓全顺。邓上山时看到一飞行员手腕上的手表还在走时，于是捡走了手表，背了一背篼关金券回家。后来，邓全顺用麻袋包着关金券，在崇庆县西街开了“商山商号”，逃过了国民党官兵的追查。有人还称，邓全顺还用这笔钱也在崇庆县买了官，临解放时，他由于害怕，偷偷地逃跑了。

　　当时，国民党政府对携款潜逃的俞世珩、马成骥、周和尚（周元明）等人发出了通缉令。可是，不久后内战爆发，对通缉犯的追踪也就不了了之。当地人说，新中国成立后，关金券不再值钱，有人把成捆成堆的“钩钩票子”拿来糊墙壁。

　　关于钞票和宝藏的传说

　　关于飞机失事的原因，村民中也流传着很多说法：一说飞机是因为没有燃料而坠毁；另一种说法则是，因为天气原因，飞行员没看清，一头撞上了山顶；还有的则说是飞机出了故障，紧急迫降未成功导致失事。据说，当年，有村民看见一架飞机带着一股黑烟由西向东掠过天边，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夜晚还能看见点点火光。可是，这样的异常情况在信息闭塞的村寨，却没有引起人们更多的联想。

　　飞机失事的第二年夏天，有一猎户上山时，在路上发现了一个铝皮箱，箱子被一把密码锁锁牢。猎户用铁器撬了半天，可是根本就撬不开。因箱子太重又背不动，他只好将箱子挪到树丛中，捡了一些树枝和茅草将箱子盖得严严实实，准备下山去找开锁工具后再来取。没想到，下山后突降大雨，随后发生了泥石流，等他再度返回时，那个铝皮箱已不见了踪影，箱子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也就无从得知了。

　　又传说，当年从飞机上掉下来的还有个大铁柜，因为打不开，每年上山的人将它翻过来翻过去，最后，铁柜也在山上失踪了。

　　上世纪80年代，当地林业职工巡山时，曾看见过一个大铁柜，因无法带走就没去管它，说明这个铁柜是确实存在的。

　　至于铁柜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大家说法不一。有的说这是个保险柜，里面装满了黄金，也有人说里面装的是印钞票的机版。

　　关于大铁柜的情况，当年在山上见到过实物的李全福说，“哪里有啥子保险柜哦，那是飞机发动机，上面有那么多的线线。”大铁柜的谜团，似乎也澄清了。

　　事实上，抗日战争期间，在当年著名的驼峰航线上，失事的美军飞机还有不少。据统计，在西南地区，从1942年5月到1945年8月，在驼峰航线上坠毁和失踪的飞机达6百多架，牺牲和失踪的飞行员达1500多名。就是在这条航线上，80多万吨战略物资被运往中国昆明，再被转运到战争前线，为打破日军封锁、为中国战场提供补给作出了重要贡献。

　　2008年7月28日，失事飞机的残骸被运到建川博物馆，安放在援华美军馆收藏。坠毁美机是一架C-87型运输机，在美军二战失踪军用飞机网站上,仍有宝顶山运钞飞机的资料。资料称,1944年11月8日,该飞机最后一次无线电讯号是从飞过了成都以后的15000英尺上空传来的，此后，再也没有收到这架飞机的讯号，共有4名美国军人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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