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凤阁小说获大赛一等奖的作品原作： 阳光是那么美好

上海姚良官

阳光是那么美好


                     姚凤阁

    他是这个市的神探，名副其实的神探。
    众多的荣誉证书上有记载，全市人们的心里有记载。
    他从警二十多年，破获大小案件三千多起。邻县去年发生一起无头案，死者的头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身子。邻县公安局请他去了，他去后量了一下死者的腰宽、肩宽，看了看皮肤。赵世康，他说出了死者的名字。案破了。“神”字就像长了膀一样到处飞。案犯们说起他的名子都得瑟，打冷颤！都相互传着，别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惹麻烦,他太神了。他说，实则一点儿“神儿”也没有，他给干警们介绍经验，就是几句话，爱这项事业，时时留心，把周围有犯罪前科的人都搁在心里了，像电脑一样记下来，用的时候，这电脑就一点点地打开了。后来大家又叫他活档案，活电脑。
    妻子说，他啊，心全在案子上了，一年难得见他个面。
    孩子说，看人家的爸爸陪孩子，可我爸，我都 快不认识他了！
    神探的心全投入到工作上了！
    可是，最近神探碰到了一个挠头的事。此事关系到神探的一生威名，在神探心里荡起天大的波澜。此是后话。
    但说神探刚刚又破了一件顶天大案，抓了一个犯罪嫌疑人。他连夜审理。开始犯罪嫌疑人还耍死狗。他不和他谈案件，就像朋友一样，只唠家长里短，孩子老婆……出奇了，半夜时，他知道他要开口了，给他点了一支烟。抽上烟，犯罪嫌疑人开口了，交待了一起又一起积案。神探工作顺利，心中高兴，又为人民立了大功。可神探不满足得到的成果，他还想从这个犯罪嫌疑人的嘴里再掏出一点东西。
这故事也就离神探自己给自己扣上“枷锁”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是神探事先没能想到的。
下半夜了，犯罪嫌疑人说，我知道你是有名的神探，栽在你的手里我也认了。反正我就那么一个案子也够我死几回了，我就都说了。
    犯罪嫌疑人不紧不慢地说，神探，你知道在县东南花园里那个强奸杀人案吧。他说，那个案子早破了。破了，哈哈，那个案子也是我做的。
    什么？神探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你再说一遍。
    那个案子是我做的。
    真是开玩笑，他怒视着犯罪嫌疑人，他觉得对方是在戏弄自己。
    话说到这儿节股眼儿，神探如果不问，也就算了，一了百了，就当听了个笑话，可是神探不是那样的人，他求真，什么 事都 爱打破沙锅——问到底。两手攥三大钱，一是一，二是二。可是继续唠下去，他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唰唰的响。那个案子是他破的，也是他审的，犯罪嫌疑人供认不讳，已判刑。可是，现在又出了新的犯罪嫌疑人，而这个犯罪嫌疑人显然不是说笑谈，他也不敢！可是那个被判刑的人？
   当晚没有再审，他的头昏沉沉的，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他洗了一把脸，倒在床上，躺不住，又起来，他尽量让自己提起精神。这么说，那个案件是个冤案？唉啊，出了冤案？怎么能呢？可是，新的犯罪嫌疑人说得一清二楚，证据确凿，不容置疑。他想我一生的名就这样付之流水了，全市都 知道，不，全国都 知道，这是新闻啊，特大新闻，神探办了错案！他想到报纸、电视、广播，字是字，影是影，声是声，就像说他是神探的时候一样，不!比正面宣传还厉害，人们更注意的是名人的完蛋！他的心很乱，思绪如麻……不能就这样，他想到再查一查。他查了此案的原件，发现了漏洞，他不能不承认，这个案件是冤案无疑。
     他去找那个被判了刑的人。那人在千里之外的农场。他赶到那里。眼前的水田里灌满了水，稻苗长得齐刷刷的，一股股青草香扑鼻。狱警带他来到地里。那个人正在地里躬下身子儿拔草。听到狱警唤他，走上岸来，脚上全是泥，脸上尽是豆粒儿大的汗珠儿，噼里叭啦地往下掉，手里拿着一棵草……他心里忽然很恨他，不是你犯的罪你为什么承认？那个人似已不认识他。看得出精神压力很大，先向他鞠一躬，整个人哈下腰，不敢抬头，说，我服法，服法。显然精神彻底的崩溃了。他住下了，和那人唠了几个夜晩……
   他从劳改农场归来，向局长谈清了这个冤案。

   每天太阳从东边出来，又从西边落下，他在写检讨,在接受审查……一天，他看到有一片阳光照进来，他伸手去接那片阳光。
    他突然想到阳光是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