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若干姓氏的嬗变姓

上海姚良官

    一场“靖难之役”，牵动了好几个家族改姓

      姓，是表示人的血统延续关系的一种符号，传统观念是姓不可轻易改变，但改姓还是有的。有的因过继、收养或人赘而改姓，有的是皇帝赐姓而改，也有不少是因为非常的情势，如避祸等，不得不改姓。这种改姓的背后，大多有曲折离奇的情节。
     上海的姓氏嬗变中，也有一些包含有这种情节的改姓。
明初，燕王朱棣，发动了一场所谓清君侧的战争，夺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为遮天下人的耳目，他要在朝野有很高威望的方孝孺，起草登极诏书。方孝孺，官侍讲学士，就是建文帝的老师。当朱棣召见方孝孺等一批大臣时，方披麻戴孝，哭声震殿。朱棣却起身降阶，好言劝慰，最后把笔塞到方孝孺手中，说“此诏非先生起草不可、方孝孺掷笔于地，说“决不起草，要杀便杀”。这时，朱椽才勃然大怒，下令将方孝孺这些不服从他的大臣，磔杀于市，诛灭九族，对方孝孺还加上学生一族，即诛灭十族。方的宗族、亲友、学生死者达870多人。
      就在搜杀方氏族人时，族中有，一个人逃出南京，从瓜州上船，来到了当时还相当偏僻的崇明。他不敢姓方，而改姓了“施”。这是因为崇明施姓较多，不易起疑；二则“施”可拆为“方人也”，即是“方姓的人”之义。直到50年代，崇明部分施姓居民，还在家中祭祀方孝孺。
也是在搜杀方氏族人时，在方孝孺的家乡浙江宁海，宁海丞魏泽向来敬慕方孝孺的为人，就救出方的幼子德宗，托余学夔带到华亭，托俞允照顾。方德宗隐居柳西?，以打渔作掩护，后来娶了俞家的女孩。开始时，德宗改为俞姓，待娶了俞氏后，又改为余姓。
     至此，就引出了三种不同的说法了。一说是后来方孝孺案平反了，余姓又改为方姓了，地点就在华亭城里，府县志大体是这样说的；另说来自南汇方窑村的方氏，传是德宗六世孙余环迁居南汇大凫泾南村（即今方窑村），直到万历年间，八世孙余道南、道东兄弟，看看方案印象已淡，遂复为方姓，还出资刊刻了方孝孺的《逊志斋集》；第三说是《明书·方孝孺传》，称所谓余、俞两人救方德宗是清代华亭灶丁俞斌的捏造，根本不存在方德宗其人。俞斌因饶有资产，想脱却灶丁这一亭户户籍，自称是方德宗后人，买通了修志人员，一面为俞允、余学夔、方孝孺立祠于府学之侧，一面刻碑著文，后来被揭穿了，俞斌也办了罪。
姓氏是一种复杂的文化现象，这第三种说法又引发了一起案中案。1992年，《社会科学报》上发表了笔者的《旧上海姓氏寻源》一文后，曾收到长沙丑泽桂先生来信，1994年初又与丑泽桂先生晤谈。原来，长沙丑姓，本姓俞，为上海人，据说是始祖为逃避灭门大罪而逃到长沙的，又将姓改为与“俞”极为形似的，“ ”“”，本是两个不同的字，后都简化为“丑”了。经多方查证，丑泽桂先生推测，他们家族的始祖与这个冒充方德宗后人的俞斌有关系。写上这一段文字，也是为了能让有识者帮助解决长沙丑姓族人寻根的悬念。
     无独有偶，嘉定练姓也与靖难之役有关。与方孝孺同时被害的有位御史大夫练子宁。他是嘉定知县练淦的伯父。练淦闻讯，情知不可免，于是在捕捉公文未到之前与妻子一起自尽了。在他自尽前夕，找了一位朋友叫郭元宗，把已有身孕的小妾黄氏托付给这位朋友，以保存一支血脉。练淦原对郭元宗家有恩，郭受此重托，即将黄氏隐匿到江东（今浦东高桥）姑妈家中。黄氏生子后，郭元宗为孩子取侯姓，名居练，既寓练姓之义，又含邑侯（知县）练氏的意思。郭氏将侯居练移居到今嘉定封洪一带。侯居练长大生子，郭元宗又将孙女嫁给他的儿子。侯氏发达了，成了大族，地遂名侯家湾。直到明末清初，才恢复了练姓，但地名仍叫侯家湾。如今，侯家湾是上海唯一的练姓聚居地，计有100多户。
改朝换代时，多有这种政治性的改姓。
     宋亡，赵氏宗室有一支改为宋姓，以不忘故国，移居奉贤，后人中有宋懋晋等名人；另一个宗室赵默庵，以苏州移居嘉定，改姓为葛，入赘朱家。
      元末，有一批蒙古族人和西域色目人，留居上海。他们大多将原来的多字姓，改为一字汉姓。三林塘有两支金姓以其宅前树种，分别称为“白果树金”和“罗汉松金”，其实都是距之不远的拨赐庄蒙古族人后裔。秦荣光有竹枝词说：“白眼树坟罗汉松，一金两派本同宗”。明景泰五年（1454）进士华亭颜正，本是蒙古族伯颜氏后人；松江天马山下李姓，系蒙古族木华黎氏所改；康熙年间，华亭名人赛士英，系松江达鲁花赤纳速刺丁后人；明初，居于青浦小蒸的鲁得之，本姓火鲁忽达，是西域康里人，为元冀国公第8子；明初，与著名诗人王逢唱和交游的谢毅，隐于天马山下，也是西域人改姓的。移居奉贤的高克恭，西域维吾尔族人，他的九代孙女是董其昌的祖母；还有曾任平江路儒学训导的顾仁，后隐于华亭，也是蒙古族。据考，青浦唐氏、南汇火氏等，都与蒙古族在元亡后改姓有关。
      明末，抗清牺牲的侯炯曾家族，他弟兄岐曾、岷曾的后人，从诸翟避居厂头（今桃浦），多从先世舅家，或改徐、或改杨。
     颇有趣的是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有幼子海乔，在兵败后流落江湖，辗转远遁东海之滨。一日在嘉定外岗罗径河畔，洗碗时脱手碗沉，遂定居下来，以一“沉”取“陈”姓，又谐李自成之“成”音，寓袭先人血脉之义。这支陈姓虽无家谱，却从此口口相传这一家族秘密，传今己16世，始迁祖海乔墓在外岗小石泾桥北，其第九世陈会珊，曾参加太平军，充当忠王李秀成的亲侍。据现存于甘肃正宁的以李自成为始祖的《李氏家谱》，嘉定外岗支李自成后裔，可能是其第二子李如会，是谱修于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距李自成失败仅120年，应有一定的可靠性。
     还有一种改姓，系与本家族某些事件有关。嘉定有一支从平湖移居的辜姓，本姓林，先世在元代犯了法，改取辜姓，为表示痛改决心。
明代，浙江仁和人鄂曾移居上海，他是篆刻高手，本姓岳，为岳飞后人，为纪念先人，以鄂王为姓，遂改为鄂。崇明有一支郁姓，在清乾隆问，自称为孔子高徒有子之后，请准朝廷，改为有姓，还造了有子祠，进行祭祀，这是崇明有姓的来历。康熙三十九年（1700）进士张德纯，曾官常山知县，他是宋代上海治水功臣郊后人。他的改姓，可能是郊、张同源的原因，郏姓本由郊张得姓，宛如庄与严，方与雷等。
     今金山有一支吴姓，本姓宋，从浙江大、小洋山移人，其改姓原因就不知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