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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任祥:写《传家》只是一个母亲想留点东西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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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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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9-5-21 17: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姚任祥:写《传家》只是一个母亲想留点东西给孩子

    北青网
    05-1403:20





    姚任祥,本名任祥,1959年生于台湾。台湾前“财政厅长”任显群和京剧名

    姚任祥,本名任祥,1959年生于台湾。台湾前“财政厅长”任显群和京剧名伶顾正秋的小女儿,建筑师姚仁喜之妻,三个孩子的母亲。

    早慧,16岁就出了两张民歌唱片,是和杨祖珺同期出道的台湾第一代民歌手。富才艺,“信手拈来,折纸已成她蟹宴送给每位客人的赠品;香樟树下,她亲手制成一盏盏已然失传的元宵灯;她擀山西人的面,包江浙人的小笼包,考证台式凤梨酥……她不只懂得花艺厨艺,每个到家里做客的客人总会收到她专为客人制作的私人刻印;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珠宝设计师,二十几年来设计过许多美丽的作品”(陈文茜语)。

    2010年,姚任祥著《传家:中国人的生活智慧》在台湾出版。初版印制2000册,两万台币不菲的定价,一个半月内售罄。两年后,《传家》简体字版由“读库”出品,大陆面世之日是2012年“母亲节”。

    《传家:中国人的生活智慧》是一套书,文字+摄影+手绘+图表,煌煌四卷。以春、夏、秋、冬四季为框架,以“气氛生活”“岁时节庆”“以食为天”“匠心手艺”“齐家心语”“生活札记”六大单元为脉络,包罗万象谈及传统中国的文化、艺术、饮食、服饰、生活常识、处世之道、保健养生,以及现代人面对的环境保护、有机种植等内容,“很像一部中国生活文化的百科全书”。

    《传家》的作者是姚任祥。

    《传家:中国人的生活智慧》,最早是560块自己买了一套。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沉甸甸四大本捧读在手,溢彩流光,美仑美奂。

    2018年3月,读到“读库”张立宪一篇《我所尊敬和倾慕的六位女性》,第一位就是姚任祥——

    “2012年10月份,我和太太到台北。当时《传家》的简体中文版已经由我们推出,但任祥老师仍迫不及待要与我分享她已经展开的增订工作。进到姚府,看到她为《传家》续作所作的贴满墙壁的文稿和草图,我目瞪口呆。浩如烟海的资料,一丝不苟的绘图,殚精竭虑的探究,这几乎是一个大型出版机构才能胜任的工程。

    “而在做这些的同时,她还要打理大元建筑事务所庞杂的行政业务,设计各种珠宝、手作、礼品,参加各地的主题展览和演讲,每天培育菜园里的几百株蔬菜,筹划每一次让亲友满心欢喜、满眼惊喜的家庭聚会,她周到到为我们安排在台湾的每一个需要约见的朋友或业务伙伴,也细心到要陪一位刚刚失去亲人的长辈打麻将排遣幽思……

    “单是《传家》,任祥的慷慨、周到、坚忍、全局观、完成度,使她几乎成为老天钦点的做这套‘中国人的生活智慧’‘美的百科全书’的不二人选。”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任祥”是四月末,京城近夏。她身量娇小,一袭白衣。台湾女人招牌的温婉笑靥和头上精巧又不过分的蝴蝶结发带令人印象深刻。两个小时聊下来,关于一个近60岁的女人可以美、自足和有能量到何种程度,着实开了眼界。

    《传家》不是漂亮书

    事实上是蛮叮咛、蛮唠叨的

    北青报:有看到说,最初起心动念要做这么一套书,是担心自己受西方教育的孩子会忘掉中国人生活中的美好?

    姚任祥:是。

    北青报:那是从哪个孩子、多大的时候?

    姚任祥:老大。女孩。我陪她去上学,从西岸到休斯敦大概四天三夜,给她把家里的一台车开过去。那是2007年,她已经大二,决定要有一部车了。那四天三夜就在一个车厢里头,她没地方去,我也没地方去,我们两个就一直要讲话。越讲就越慌张,因为觉得“对哦,这个怎么没有赶快交代给她”。那已经是要把她送去一个纯然西方的社会,可自己还没把她教好。这个妈妈当然很着急,我就说“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来不及,我来不及”。

    于是就想说给她寄点东西去。可是在坊间就找不到这一类的书。我就说,没有这样子的书哎,那我自己整理一下。

    北青报:最怕没有教给孩子的是什么?

    姚任祥:因为我们三个小孩都在台北的国际学校念书,我就一直有在比对他们的教材跟我们学过的,就发现很不一样。它们比较没有某种程度的制约,像是“礼数”这些东西,而我们就有一些道德一直在教导嘛。国外的教育对“自我”很强调,可是关于纪律感出不来。我担心他们对于纪律没有办法遵守。

    很多好的习惯还来不及建制,她已经要离开我了。有些习惯是真的需要很长久的叮咛,比如顺手把东西放好、把东西归位;吃东西注意的一些习惯;一回到家鞋子就不要乱脱,一定要放好……这些点点滴滴都是生活。这一类拉拉杂杂的事情,就是我在教的。看似没什么重要,可是我觉得我们生活中每天都要有。

    那我就很骄傲地说,我的女儿到现在每顿饭,在美国她是自己烧的,她没有外食的习惯。

    北青报:很能干。

    姚任祥:不是能干哦,习惯。吃饭就是吃饭,规规矩矩吃饭,不是打发一顿饭,而是很认真地把冰箱有什么东西,善用资源把它烧出来。

    北青报:这让我想起前两年有一个日本的故事。年轻的妈妈得癌症了,她想,要留给我的孩子什么东西?她就说我要教会她做饭,会做家事的话孩子就会好好地生活。那个孩子好像才四岁。很温暖的一个故事。

    姚任祥:我在教他们的就是怎么做家事,不是高深的道理。但是要持续还是蛮难的,还是习惯的建制。在《传家》“秋”那一本里面,我就比较针对现代女性,去跟她们谈一些共通的主持一个家需要的技巧,以及家庭中大家共同的规范。这些都是每个家庭我鼓励要花时间去建制的,会影响孩子未来的一生,非常重要。这本书不是漂亮书,事实上是蛮叮咛、蛮唠叨的。

    北青报:我读的感觉,您书里关于所谓的教化这些,并没有多少啊。更多是告诉她们中国传统的一些美,比如说节气、节庆的风俗。

    姚任祥:我的书有写很多这样的东西,但是它完全没有在说教。反而是很小心地处理——找点散文啊,跟她的一些对话,很轻松地在聊。有时候跟她讲食物也会塞一些,想到哪里就塞一点东西在哪里。这些教育也就是平常的吃喝拉撒,一个正常的做人处世而已。

    把书做得美

    因为不美孩子看不下去

    北青报:那怎么处理个人经验和公众的关系呢?如果我要来写一本类似百科全书的书,我可能会很担心——我知道的那些够不够呢?我知道的那些是对的吗?或者别人会感兴趣吗?这种自信怎么来?

    姚任祥:我根本不是一个作家。我只是留一些东西给我的孩子。

    我虽然花了这么大力气去做它,但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还到大陆来出版,还要到大陆来做些宣传。很多很多人为了“传家”这个概念给我写信,有的从商业考量,要做“传家”小镇,说“太好了,中国缺乏这个”。它变成礼物书,很多人他自己做不到,但他觉得好,愿意送给别人。

    为什么敢写这套书?我就放轻松,我只是做个妈妈,想跟孩子分享一些我所知道的东西。我把它们做得漂漂亮亮,让他在一眼的视觉范围下能够有所感悟。关于中国的文化,给他有个浅浅的底。我告诉他他的DNA,他血液里头的养分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夸张去做一些这样看起来好漂亮的东西?我觉得不用美的手法,孩子看不下去。因为文字不会吸引他们,现在是一个视觉的时代。必须给他们用很漂亮的手法看一个东西,而且每样东西都是一眼看尽。你看我很多双开页面,我都不留空间。人家说做书就是上面下面要留白呀。我不留,因为我来不及了,我就要塞满。我就是这种人,东西多到爆出来了。我要让他看过,然后告诉他“这就是你的”。

    这就是我的出发点,没有要赚钱,只是想给我的孩子写东西留下来。

    北青报:听说这套书在台湾、在大陆,您都是一分钱版税不拿的。在台湾的卖书所得,全部捐给了台北法鼓大学。

    姚任祥:我早年做珠宝设计,有一年圣严法师就来我们家,看到我这些漂亮的珠宝。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材料是真是假,我那些都是锆石嘛,看上去亮晶晶的,他就觉得很值钱。他就跟我说:“那以后我的学校要跟你来募款哦。”跟我直接这样请求。我当场就说“这是我的荣幸”。

    那我就记在心里了,我要帮他募款。后来他往生了,知道消息那个当下,我说:“糟糕,我说要帮他募款的,可我没在达成跟他的约定。”心里就很懊恼。那时候我正在写这套书,我就说:“那这样,将来这书去卖,就当成我的募款,完成我答应他的事。”

    所以,一个是母亲想留点东西给孩子;第二个,既然已经花了心力,它可以卖钱,那就去募款。结果一下就募得了240万美金(7200万台币)。最早2010年到2012年是募款版,两万块台币一套。过了2012年,这个募款结束,7200万收到以后,就不走募款版,就普通版本在卖。

    我觉得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东西,我干吗拿版税?你说那些成语谚语哪个是我发明的?我现在讲这些观念什么,也都是我的祖辈给我的。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我又不是文笔很好,我只是把它整理出来。

    现在我敢说,一个母亲该跟孩子说的,应该都在里面。我跟你谈的是你应该怎么守家,钱怎么处理,家里怎么计划,家里什么样气氛,家里整理需要哪一些技巧,当你有孩子,跟孩子之间如何沟通。其他还有就是中国文化我能够想到的,跟衣食住行有关的内容。

    对自己文化越有了解的人

    会是越有自信的人

    北青报:您的孩子们对您这套书什么反应?

    姚任祥:他们是看着我完成这套书的,一举一动、一点一滴这样。2010年当我要发表的时候,我把他们分开一个一个叫进房间来,然后一个一个打开给他看,每一页。他们三个都是含着眼泪出去的。他们知道妈妈在做这么一件事,知道我白天黑夜,但他们没有想到,原来“有这么多的东西是我的”。三个孩子都蛮激动的,包括两个大男生,都有含泪。

    对于我强调的事,他们也都应用在生活里。随着年龄长大,他们也都越来越多地体悟。你想他们每个人,生活圈子里总有两三百个人要接触应对吧?我想他们有了这个洗礼之后,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跟人家谈宫保鸡丁,谈这个麻婆豆腐怎么做是对的,他们从食上面就很有自信,可以告诉人家典故、由来。很多成语、谚语,他们常常在用,“我们中国人有一个字叫什么”“我们中国人怎么说什么事”,这也都是一种传承。“清明时节雨纷纷”,他们就会说这个时候我们家乡就会去扫墓,扫墓这件事是我们怎么怎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节,这个时候我们吃什么,再偶尔露两手小诗。跟你接触的同学就会觉得你很有意思嘛,你是来自一个相当有文化背景的国家,讲出些所以然这样子。

    我觉得对自己文化越有了解的人,是越有自信的一种人。

    北青报:而且这么把一年里的24节气,知道每个节气应该做什么、吃什么,知道大自然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变化,再把所有的节日都很认真地过下来的话,你这一年很丰富哦。

    姚任祥:而且忙啊。但是你忙的不是别人的事。你不是忙着在追星,在看些有的没的的事。

    北青报:2010年您的孩子分别是多大?

    姚任祥:那年很有趣,是我的大女儿大学毕业,二儿子20岁,第三个孩子高中毕业。都是他们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有一个里程碑。我在那一年出这个东西,也是适当其时。

    北青报:从2008年开始做,2010年第一版上市,到现在也9年了。有没有您和读者之间的一些故事?

    姚任祥:有很多。有些读者是蛮令人感动的。有一个读者说“我本来决定不生孩子的,看到我们的传统有这么多美好,我决定生一个孩子”;有读者说“你看我照着你书里服装的版本,每一样都做了一件出来”,她真的就去做成衣服;比较喜欢的是他们真正在照着书里头的手法做出什么东西,牛肉面啊,还有说那个糖醋方子好用得不得了,就开始糖醋这个糖醋那个。他们有真的把它拿去用起来。这个是我最乐见的。

    有读者也为孩子出国有文化方面的焦虑,直到把这套书放到女儿的行囊里头,才感觉有了交代;有很多读者是会问一些问题,都好奇这个书怎么成型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信息量。

    我就跟老六一直说,你要做的事情是做自己的《传家》。每一个人都应该做自己的《传家》,你也可以整理你自己,整理一个家。

    我觉得国与国、人与人,邻居跟邻居,亲家跟亲家,都有必要相互理解。“这是我的传承”“我是这样长大的”“我认为这个叫红色”“我认为这个叫红烧”“我觉得这个是好吃的,我觉得那个是不行”,这些相关你的中心思想,你没有让人家知道,人家怎么会了解你。

    我自己的孩子,我也鼓励他们将来做自己的《传家》。我女儿嫁给一个德国人,他们一定有他们自己生活中的,有一种德国的,有一种中国的,就把它给记下来,这不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传承?那他们的小孩真的就得到了两个文化的两种中心思想,这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尽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吧。

    不出手则已

    要出手就要到震撼人的地步

    北青报:《传家》这套书做得这么美,很感兴趣您的美感、您的能干是怎么养成的。看资料说,您的妈妈好像也并不是很做家事的那种。

    姚任祥:因为妈不做家事,女儿就很能干。我们家我妈妈是不能干的,是摆明了不能干。

    北青报:那妈妈就是负责美的,是吗?

    姚任祥:台湾那时候也蛮辛苦的。我从小在农场长大,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我的东西相对是朴素的,可以这么说。唯一有的就是妈妈的戏衣,偶尔打开来晒一晒的时候,那是我童年最亮眼的瞬间。所以从小我觉得美就是,不美则已,要美就是台上的美;不出手则已,要出手就要到震撼人的地步。

    北青报:小时候怎么会在农场生活?跟父亲被冤“匪谍”入狱有关系吗?

    姚任祥:嗯。我爸爸从监狱出来以后,当局不准我的父亲母亲在闹市走路。可能他们两个是太具名望的人物吧,走在马路上会引起争议或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们不能住闹市区。

    北青报:那种生活您经历了多久?从您生下来到多少岁?

    姚任祥:七岁。在农场生活,看到的东西就很纯净吧,只要有一个很鲜明的进来,它就会变得很对比。所以我的作品会比较戏剧化,喜欢舞台装饰的东西。应该是我妈妈那个压箱宝的衣服给我带来的震撼吧。

    北青报:在农场生活辛苦吗?

    姚任祥:辛苦。当然没有被饿到啦,我只记得是用马灯、油灯,喝的水是明矾沉淀过的。没电,没自来水。完全就是很朴素的生活。

    农场在山里面,就只有我们一户人家。隔壁有一个谷仓。砖头垒起来的房子。可是蛮愉快的,有个收音机,我们一家人会聚在那儿听收音机的节目。生活超朴实的,没有很多玩伴。可是好愉快啊,每天就是玩山玩水,尺度都很大。我想我对大自然的敏锐是那个时候培养的。我喜欢做的东西都有一点在大自然中存活得下去这种感觉。比如我非常爱插花,但我插的不是那种上流派,从来没学过,我就喜欢插很自然、很粗犷、很田野间的感觉。

    北青报:那您的动手能力是从哪儿学的?

    姚任祥:是不是那时候在那儿也没有什么玩具,自己拿个石头拿个木头搞搞习惯了?我也没有什么很高超的动手能力,但是我喜欢把东西做出来,就喜欢摸陶摸土这样子,无中生有。

    我们在做的事情,可以说就是创意吧,有事没事就是要做出一点东西来。对我来讲,做东西是很简单的,而且很苦中作乐。因为我们很忙,做一点这些东西,跟那个高大的建筑是不一样的,它是这么亲和力的一个东西。从那么大的建筑到这么小的东西都在谈比例啊、尺寸啊、材质啊,道理是一样的,精神是一样的。我们公司的每一个同事都很会打蝴蝶结,被我训练的。打蝴蝶结啊,缝缝什么的,包粽子啊,越小的东西就越给他们去玩一玩。现在的社会是没有这些东西给我们来玩的,很可惜,真的是很可惜。

    北青报:看到说为了写《传家》,您要写什么就去种什么、养什么。

    姚任祥:那是为了要“当令”“在地”。我不能用说的,我传达一个别人的话没有什么意思,我真的去种过一次菜以后,就知道什么是“当令”、什么叫“在地”。我们有这个空间可以种,那就开始种,很有意思,种菜让你很谦卑,越来越谦卑。 采写/本报记者 吴菲

    供图/“读库”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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