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玉』新见《唐姚珽墓志铭》考释

姚波

新见《唐姚珽墓志铭》考释 杜文玉     这方墓志出土于西安南郊少陵原，出土时间不详，志石现藏于陕西汉唐石刻博物馆，然墓志拓片早已在网上流传，不过直到目前尚未见到考释文章问世。志盖篆书有“大唐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上柱国宣城郡公姚府君墓志铭”二十五字，志文较长，达二千多字，其内容十分丰富，对研究吴兴姚氏的世系以及墓主姚珽生平有极大意义，可以补充两《唐书》姚珽传的阙漏。 一、墓志录文 大唐故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上柱国宣城郡开国公姚府君墓志铭并叙 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上柱国彭城县开国侯刘知柔撰 公讳珽，字令珪，本望吴兴武康，今为京兆府万年县人也。帝虞授箓，因生得姓；有妫纂统，开国承家。源流涣乎前史，苗瓞纷诸曩记。十二代祖信，仕吴为太常卿、选部尚书、都乡侯。由是代为江表望族。高祖僧垣，梁中书舍人，梁荆陷，入周为骠骑将军、华州刺史、长寿县公，隋历上开府仪同三司、北绛郡公。曾祖察，陈黄门侍郎、秘书监、度支吏部二尚书，领著作，隋历秘书丞、太子内舍人、员外散骑常侍，袭封北绛郡开国公。祖思廉，皇朝秦府学士、秦王文学、著作郎、散骑常侍、昭文馆学士、丰城县开国男，赠太常卿，谥曰康。父处平，皇朝太子通事舍人、直司□□□并经史、豫州司户参军，追赠博州刺史。并宏材博识，发挥词翰之林；盛德高名，领袖衣冠之族。公即博州府君第三子也。韫淳粹之姿，禀清贞之气。弱不好弄，实异常童。八岁而孤，哀毁过礼。有识见者，知将远大。既冠，以国子明经高第，授朝散郎、行申州司仓参军事。雅操端悫，鉴局融明。匪躬之志，始于兹矣。秩满，授朝请郎、行沧州录事参军。奏议弹驳，为天下最。有敕褒美，升考进阶，就加通直郎。高宗焚林待士，广席求贤，爰命宰臣，巡方采访。公为中书侍郎汾阴薛公所举，加□阶，旋有令旨，征入引试，授承议郎、行英王府功曹参军事，仍迁府主簿，所奉之主即中宗孝和皇帝也。寻属黄离应运，苍震居贞。博望简能，先引梁园之客；承华取士，仍求代邸之宾。于是拜朝散大夫、行太子文学，寻迁太子司议郎，转尚书户部郎中，赐爵江宁县开国男。时公兄吴兴公入为兵部侍郎，乃出除蒲州长史。分二妙于台阁，赞六条于关辅。佩刀初受，公望有归；题座甫临，衮德斯在。光宅中，淮海乱逆，宗从有因官陷贼者，以亲族之累，左授沧州司马，仍加朝议大夫、行阆州长史，迁蓬州诸军事、蓬州刺史。賨渝暴俗，陶美化而怀音；巴濮浇甿，偃循风而革弊。长寿二年，以中散大夫、守简州刺史。三年，加中大夫、守苏州刺史。西蜀殷阜，闾阎且千；东吴积实，财资巨万。公示以寛仁之教，勖以敦本之科。政既有恒，人实知耻。时属升中会计，执玉来朝，陪泰坛而展礼，登明台而奉贽。以课最居多，擢为定州刺史。于时北蕃逆命，侵扰朔垂；东胡作梗，凭凌赵际。公式遏有备，虏不敢窥。州壤肃清，人无劳止。先是吴兴公经牧此州，棠荫在咏。及公为政，仁恩重洽。有识议者以为近代莫之有焉。是知两杜夹河，古来为贵；二冯继踵，今胡足称。万岁通天二年，以理处之能，迁汴州刺史。无几，又除沧州刺史。昔居半刺，今为列岳。虽位尊旧秩，而官实再临。颍川之政复兴，广平之誉弥阐。圣历二年，转杭州刺史，未赴任，改为虢州刺史，加上柱国。长安三年，迁豳州刺史，寻授银青光禄大夫，转华州刺史。浙川闻道，惜行麾之返旆；莘墟饮德，欣惠泽之随轮。豳土王畿，国风政成七月；华岳神京，河润寄深九里。中宗践祚，以蕃府储闱之旧，入行尚书礼部侍郎、宣城郡开国公、兼检校太子右庶子，寻转太子詹事，仍兼右庶子。时节愍太子昵神群小，未近正人。公累疏匡谏，词旨恳切。既而巫蛊成妖，戏阳就祸。颠危之责，彼相攸归。上阅东宫故事，亲覩谏书盈箧之覆，披览赏味久之，即除右散骑常侍。竭诚规献之班，高步貂珰之列。考言询事，是谓容贤。岂与夫千秋言梦，以邀望思之福；少卿说诗，而求讽谕之幸，若斯而已哉。景龙二年，除秘书监，仍授岐州刺史。三年，又除太子左庶子一事，已上同三品。太上即位，又除太子宾客。公忠谠在官，雅达从政。历职中外，累迁台阁。公家之事，知无不为。所莅必表异能，声芳于焉藉甚。景云元年，迁户部尚书。履八座之分曹，掌五教而为政。廊庙之重，寔允具瞻。寻有制命东都留守，仍兼左御史台事。无几，又为太子宾客，留守、知台如故。今上纳麓，以宫臣之优，加金紫光禄大夫，余各如故。南宪绳糺之司，搢绅攸仰；东朝师友之地，问望尤尊。综居守之权，寄同心膂；缉留台之务，任切股肱。先天二年，又为户部尚书。列卿四至，宁闻巧官之目；承明三入，寔资德举而升。方欲步鼎铉而处师臣，由台阶而陟元老。惟贤尚齿，乞□之礼未孚；彼苍不仁，摧梁之痛遄及。以开元二年岁次甲寅二月已丑朔五日癸巳遘疾薨于京兆万年县之宣阳里第，春秋七十有四。皇情轸悼，赙赠有加，兼敕万年县令秦守一监护葬事。呜呼哀哉！惟公气韵高邈，风情夷简，蓼□孤□，卓尔不群。历事五朝，终始之心如一；居官四纪，公清之节逾励。吴兴公累当钧轴，久典权衡。公又职综礼闱，任班喉舌。天衢之望既远，在原之誉益高。执志冲撝，居心静退，未尝以尊荣慠物，势位凌人。朋友之交，言而有信；闺门之训，恭而有礼。加以学擅博通，文称藻丽。至若字林诂训之异，音韵义旨之殊。岂唯体自生知，故亦传诸旧业。先是，吏部府君撰《汉书训纂》三十卷，公又广而演之，为《绍训》四十卷，杂以疏议，学者宗之。《文集》二十卷，为时所重。即以其年八月景辰朔五日庚申，葬于京兆之少陵原，礼也。嗣子鸿胪寺丞昌源等，龙章凤彩，弓冶嗣其家声；金友玉昆，华萼晖其堂构。高柴之慕方永，少连之痛已深。敬撰遗迹，存乎幽志。铭曰：姚墟诞命，妫水开源。粤若帝祖，祥延后昆。陈处宾恪，齐为霸蕃。盛德必大，其昌实繁。表海东临，亦惟吾土。凌江南渡，寔迁我祖。乃公乃侯，作相作辅。冠冕弈叶，材贤踵武。惟贤继出，休有令名。金玉其响，芝兰其英。耿分峻节，忠公至诚。虚神朗迈，秀气孤贞。斧藻言行，琢磨轨则。委质帝庭，筞名王国。兔园承宴，龙楼侍德。其道有融，其仪不忒。覧观繁惣，仙闱枢要。仕踰三入，材兼二妙。炉熏曙拥，书灯夕燎。文奏以敷，能名斯劭。江河大郡，畿辅雄州。仁风累洽，惠政循修。宫端护善，台座杨休。从容讽议，清切谟猷。老成硕德，耆儒旧齿。宦历五朝，时余四纪。方安宠禄，乞言燮理。大夜催辰，徂光落汜。其生也贵，其死也哀。道既立矣，人安在哉。蒸蒸令胤，泣血循陔。勒文幽壤，传诸后来 ①。 二、墓主生平及历任官职 姚珽，两《唐书》有其传，但是对其生平事迹记载极少，其中《旧唐书·姚璹传附弟珽传》除了收录其所撰的谏节愍太子的四段文字外，有关其生平的文字如下： 珽，少好学，以勤苦自立，举明经，累除定、汴、沧、虢、豳等五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转秦州刺史。以善政有闻，玺书褒美，赐绢百匹。神龙元年，累封宣城郡公，三迁太子詹事，仍兼左庶子。……太子败，诏遣索其宫中，得珽谏书，中宗嘉其切直。时宫臣皆贬黜，唯珽擢拜右散骑常侍。岁余，迁秘书监。……睿宗卽位，累授户部尚书，转太子宾客。先天二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复拜户部尚书。珽与 兄璹，数年间俱为定州刺史、户部尚书，时人荣之。开元二年卒，年七十四②。 《新唐书·姚思廉传附姚珽传》所载内容与《旧唐书》大体相同，只是文字更加简洁，除四段进谏之文外，有关其生平文字如下： 珽，笃学有立志，擢明经。历六州刺史，政皆有绩，数被褒赐，累封宣城郡公。迁太子詹事，兼左庶子。时节愍太子稍失道，珽凡四上书谏。……睿宗立，拜户部尚书。所历定州刺史、尚书官，皆与璹相继云。卒，年七十四 ③。 将两《唐书》以上内容与姚珽墓志相比，可以看得出明显的不同。《旧唐书》本传载其“少好学，以勤苦自立”。志文曰：“弱不好弄，实异常童，八岁而孤”云云，当是指其父姚处平在其八岁时而亡。姚珽是明经及第后而步入仕途的，这一点志文与两《唐书》所载相同，但是两书没有记载其入仕 1 收入刘文：《陕西新见唐墓志》，西安，三秦出版社，2021 年。　 2（后晋）刘昫：《旧唐书》卷八九《姚璹传附弟珽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 年，第 2905 － 2907 页。　 3（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一○二《姚思廉传附姚珽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 年，第 3981 － 3982 页。　 之初的任职情况，志文曰：“既冠，以国子明经高第，授朝散郎、行申州司仓参军事。”说明姚珽是二十岁后明经及第的。志文说他为官“四纪”，终年七十四岁，据此推算，其当在二十六岁时入仕。其死于开元二年（714），向前推四十八年，当是在高宗乾封元年（666）入仕。此后，其官职不断地得到提升，所谓“秩满，授朝请郎、行沧州录事参军。奏议弹驳，为天下最。有敕褒美，升考进阶，就加通直郎。高宗焚林待士，广席求贤，爰命宰臣，巡方采访。公为中书侍郎汾阴薛公所举，加□阶。旋有令旨，征入引试，授承议郎、行英王府功曹参军事，仍迁府主簿，所奉之主即中宗孝和皇帝也。”这里所谓“巡方采访”，是指唐中央向诸道派出采访使，然以姚珽此时的资历官阶，充任采访使尚不够资格，故疑其只是充任了采访使的属官。“汾阴薛公”指薛元超，其已于上元三年（676）三月，以中书侍郎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即当了宰相，这年十二月“戊午，遣使分道巡抚：宰相来恒河南道，薛元超河北道，左丞崔知悌等江南道。”④根据这些情况分析，姚珽当时只是充任了河北采访使判官，或者任采访支使。 姚珽任英王府功曹参军及主簿，成为唐中宗在藩邸时的僚属，为其以后飞黄腾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关于这一点志文也有明确的记载，所谓“寻属黄离应运，苍震居贞。博望简能，先引梁园之客；承华取士，仍求代邸之宾。于是拜朝散大夫、行太子文学，寻迁太子司议郎，转尚书户部郎中，赐爵江宁县开国男。”“黄离应运”、“苍震居贞”等语，在这里都是指立皇太子，姚珽作为“梁园之客”、“代邸之宾”，故得以升任朝散大夫的散官，以太子文学、司议郎及户部郎中等官，并获得开国男的爵位。志文又曰：“时公兄吴兴公入为兵部侍郎，乃出除蒲州长史。”这里的吴兴公指姚珽之兄姚璹，因为兄弟皆在尚书省任郎官，避嫌而出任蒲州长史。蒲州原为上辅州，开元八年升为河中府、中都，可见地位之高，故姚珽外任蒲州长史，不算贬官。 志文曰：“光宅中，淮海乱逆，宗从有因官陷贼者，以亲族之累，左授沧州司马，仍加朝议大夫、行阆州长史，迁蓬州诸军事、蓬州刺史。”所谓“淮海乱逆”，是指徐敬业起兵反对武则天，姚氏宗族中有人参与叛乱，导致姚珽被贬官，不过很快就升任蓬州刺史。《旧唐书》本传说其“累除定、汴、沧、虢、豳等五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转秦州刺史。” 4《旧唐书》卷五《高宗纪下》，第 101 页、第 102 页。　 《新唐书》本传精简为“历六州刺史”一句话，实际上仍是指这六州刺史。对照墓志文字，无秦州刺史的记载，却多了苏州、杭州、华州、岐州等四州刺史的记载，说明墓志的记载更为详尽。 关于姚珽担任的其他官职，两《唐书》与墓志的记载也不相同。《旧唐书》本传载：“三迁太子詹事，仍兼左庶子。”据志文记载，“中宗践祚，以蕃府储闱之旧，入行尚书礼部侍郎、宣城郡开国公、兼检校太子右庶子，寻转太子詹事，仍兼右庶子。”此外，姚珽再无任太子詹事的记载，左庶子应为右庶子之误，礼部侍郎之职，两《唐书》失载。姚珽任左庶子之事，据志文载应在景龙三年（709）。姚珽所任职官不见于两《唐书》而见于志文的还有，东都留守、兼左御史台事等官。其中户部尚书一职，据志文载，其曾先后两次充任，第一次是睿宗景云元年（710），不久转任东都留守，玄宗先天二年（713）再次充任户部尚书。其余官职皆见于两《唐书》，就不再罗列了。 据志文记载，姚珽死于“开元二年岁次甲寅二月已丑朔五日癸巳”，终年七十四岁，这一点两《唐书》本传所载亦同。据此推算，其当出生于唐太宗贞观十五年（641）。 三、姚氏世系及著述 关于姚珽家族世系情况，志文中亦有所记载，“十二代祖信，仕吴为太常卿、选部尚书、都乡侯。 由是代为江表望族。高祖僧垣，梁中书舍人，梁荆陷，入周为骠骑将军、华州刺史、长寿县公，隋历上开府仪同三司、北绛郡公。”吴兴姚氏为什么自姚信始，代为江表望族呢？除其为太常卿，封都乡侯外，最主要是在文化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从文献记载看，姚信著有《周易注》十卷、《土纬》十卷、《听天论》一卷、《姚信集》十卷等著作，⑤而学术则是其家族成为士族的主要因素，也是其家学的一个组成部分。 姚珽的高祖为姚僧垣，其“曾祖察，陈黄门侍郎、秘书监、度支吏部二尚书，领著作，隋历秘书丞、太子内舍人、员外散骑常侍，袭封北绛郡开国公。” 《新唐书》载：姚信“八世孙僧垣，隋开府仪同三司、北隆公。” ⑥ 北隆公有误，不仅志文记为北绛郡公，而且《周书》亦记载为“隋开皇初，进爵北绛郡公。” ⑦ 姚僧垣生二子，即姚察、姚最，《周书·姚僧垣传》 5 付婷、杜文玉：《吴兴姚氏家族研究拾遗》，《姚崇研究文集》，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2 年，第 262 页。 6（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七四下《宰相世系表四下》，第 3169 页。 7（唐）令狐德棻：《周书》卷四七《姚僧垣传》，北京：中华书局，1971 年，第 843 页。　 附有姚最传，却未有姚察传，只是其传末尾提到“长子察在江南”，意为其在南朝为官。志文载：“曾祖察，陈黄门侍郎、秘书监、度支吏部二尚书，领著作，隋历秘书丞、太子内舍人、员外散骑常侍，袭封北绛郡开国公。”不过《南史》为姚察立有专传，陈亡后其入隋为官，隋文帝曾说：“闻姚察学行当今无比，我平陈唯得此一人。” 8 因此史籍对姚察事迹的记载是比较丰富的。 志文又曰：“祖思廉，皇朝秦府学士、秦王文学、著作郎、散骑常侍、昭文馆学士、丰城县开国男，赠太常卿，谥曰康。”姚思廉是我国著名史学家，撰成《梁书》五十卷、《陈书》三十卷，两《唐书》皆为其立传，死后陪葬昭陵。通常将姚崇这一支姚氏视为陕郡姚氏，将姚思廉这一支视为吴兴姚氏，从以上情况看，这两支姚氏应出一源。具体地说，姚思廉这一支应为吴兴武康姚氏，志文亦曰：“公讳珽，字令珪，本望吴兴武康，今为京兆府万年县人也。”⑨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四下》记载陕郡姚氏世系时，亦曰：“陕郡姚氏亦出自武康”。可证上述观点不谬。姚 珽“ 父 处 平， 皇 朝 太 子 通 事 舍 人、 直 司□□□并经史、豫州司户参军，追赠博州刺史。”《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记其为姚思廉长子，名憕，字处平，同时还记有其另一子姚恽，“符宝郞，袭丰城公”。丰城公应为丰城男之误。志文云：“公即博州府君第三子也”。《旧唐书》记载姚处平只有二子，即姚璹与姚珽。 《新唐书·姚思廉传附传》及《宰相世系表》所载亦同。如志文所载不误的话，则姚处平至少有三子，即在姚珽之上，姚璹之下，还有一子，姚珽为其第二子。姚璹为武则天时宰相，姚处平博州刺史的赠官，即因姚璹之故才得以获赠。⑩关于姚珽的子嗣之事，志文记载非常简单，即“嗣子鸿胪寺丞昌源等”，显然有所省略。另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四下》载：其共有四子，即姚昌原、姚昌润、姚昌温、姚昌济。其中昌原应为昌源。同书还载姚珽有四位孙辈，即昌源生体权，昌润生循棣、乔栵，昌温生齐梧。其中姚循棣生殷觌，为姚珽之重孙。姚殷觌以下世系文献失载。 姚珽继承了姚氏家族之学术传统，志文曰：“公又职综礼闱，任班喉舌。天衢之望既远，在原之誉 8（唐）李延寿：《南史》卷六九《姚察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 年，第 1691 页。 9《旧唐书》卷七三《姚思廉传》，第 2593 页。 10《旧唐书》卷八九《姚璹传》载：“先令璹监造天枢，至是以功当赐爵一等。璹表请回赠父一官，乃追赠其父豫州司户参军处平为博州刺史。”第 2903 页　 益高。执志冲撝，居心静退，未尝以尊荣慠物，势位凌人。……加以学擅博通，文称藻丽。至若字林诂训之异，音韵义旨之殊。岂唯体自生知，故亦传诸旧业。”所谓“传诸旧业”，就是指继承家族学术传统，这正是旧士族家族最鲜明的标志。志文又曰：“先是，吏部府君撰《汉书训纂》三十卷，公又广而演之，为《绍训》四十卷，杂以疏议，学者宗之。 《文集》二十卷，为时所重。”吏部府君指姚察，其所撰《汉书训纂》，“而后之注汉书者，多窃取其义为己说。”于是姚珽撰《汉书绍训》，“以发明旧义云。”（11 ）关于《汉书训纂》，《旧唐书·经籍志》与《新唐书·艺文志》皆有著录，《玉海》亦有著录，《汉书绍训》《新唐书》亦有著录。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二O《唐初三礼汉书文选之学》条载：“姚思廉少受《汉书》学于其父察，思廉之孙班，以察所撰《汉书训纂》，多为后之注《汉书》者隐其姓氏，攘为己说，班乃撰《汉书绍训》四十卷，以发明其家学。” （12） 可知研治《汉书》乃是这个家族的家学之一，唯赵翼将姚珽之名误为姚班。姚珽《文集》二十卷不见于著录，志文所载可补史籍之阙漏。 墓志撰者刘知柔，为著名史学家刘知几之兄，《旧唐书·刘子玄传附知柔传》曰：“少以文学政事，历荆扬曹益宋海唐等州长史刺史、户部侍郞、国子司业、鸿胪卿、尚书右丞、工部尚书、东都留守。卒，赠太子少保，谥曰文。代传儒学之业，时人以述作名其家。”（13） 《新唐书·刘延祐传附知柔传》载“性俭静，美风仪。居亲丧，庐墓侧，诏筑阙表之。历国子司业，累迁工部尚书。……久之，迁太子宾客，封彭城县侯。致仕，给全禄终身。”（14 ）与其撰写墓志时的题款相比，所任鸿胪卿与彭城县侯的爵位完全相合。李邕撰《唐赠太子少保刘知柔神道碑》云：“府君姓刘氏，讳知柔，字某，彭城人也”。15其赠官太子少保与上引《旧唐书》同，说明其人与为姚珽撰写墓志者为同一人。从这些情况可知，姚珽交往之人，皆为当时著名文人，反映了盛唐时期士大夫交游的一种倾向。 （作者杜文玉，中国唐史学会会长、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11《新唐书》卷一○二《姚思廉传附姚珽传》，第 3982 页。　 12（清）赵翼撰，王树民校证：《廿二史札记》卷二○《唐初三礼汉书文选之学》，北京：中华书局，2013 年，第 441 页。　 13《旧唐书》卷一○二《刘子玄传附兄知柔传》，第 3174 页。　 14《新唐书》卷一二六《刘延祐传附知柔传》，第 5733 页。　 15（宋）李昉等：《文苑英华》卷九○○，北京：中华书局，1966 年，第 4738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