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辛亥志士姚勇忱史略

姚波

上海辛亥志士姚勇忱史略

陈梅龙

［提要］姚勇忱是辛亥革命时期杰出的革命活动家。在杭州蚕桑馆求学时即表现出强烈的革命倾向。离开“蚕校”后，姚勇忱即赴上海参与了江浙革命派的联络发动工作，后来又转赴绍兴，成为大通学堂的重要成员。回沪后随陈其美等开展各种形式的革命活动，参与建立中部同盟会。他在上海光复期间是陈其美的主要助手，为上海起义、杭州起义作岀重大贡献。南京临时政府北迁后，姚勇忱作为同盟会上海支部的主要负责人，继续坚持政党政治的理想。二次革命失败后，由于继续从事秘密的讨袁活动，与王金发一起被害于杭州。姚勇忱一生都在为民主主义的理想而奋斗，对于这样的革命者，我们不应遗忘他。
［关键词］上海辛亥革命姚勇忱讨袁


［中图分类号］K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873（2001）04-0059-04


姚波原文录出，以原文为准。注解略……。


姚勇忱，名志强，别字永贞。浙江湖州织里人，1880年出生。


姚勇忱青年时代曾求学于杭州蚕学馆。蚕学馆系1898年由杭州知府林启创立的一所蚕业中等学校，以“改进技术、推广蚕桑”为宗旨。姚入学的时候已是庚子事件之后。当时中国在西方列强凌迫下国势危殆，政治窳朽，经济落后，内忧外患，社会矛盾十分尖锐。面对着江河日下的社会现实，姚勇忱不满足于一般科学知识的学习。他用大量时间阅读《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等反满书刊，拯救中国于水火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他还经常去西湖白云庵、城隍山四景园参加革命派的活动，与褚慧僧、①顾乃斌、吕公望、韩肇其等人“暗相接纳，阴通消息”。②大约在此时他参加了光复会组织，从此开始了他的革命生涯。


上海是姚勇忱参加革命的第一站。在姚勇忱求学于杭州之时，在沪的革命派同仁也在暗中联络。1906年九、十月间，秋瑾在虹口祥庆里建革命机关，“联络各省同志”。刚离开蚕校的姚勇忱就参与了这些活动。徐双韵《记秋瑾》曰：“秋瑾离开淳溪女学后，转到上海，与同志陈伯平、张剑崖、姚勇忱等去虹口祥庆里，以’锐进学社’为名，联络敖嘉熊（号梦蛟）、吕熊祥（号逢樵）等运动长江一带会党，又与蒋乐山、沈鹿珊、张恭、周华昌等运动浙江会党，以利起义。”③这里记述的“锐进学社”④记忆可能有误，但它所反映的基本史实是正确的。


1907年初，光复会成员徐锡麟为谋“皖浙同时发动”拟赴安庆巡警学堂任职，由秋瑾接办绍兴大通师范学堂。于是有了姚勇忱的大通之行。姚勇忱在大通学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师生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姚勇忱担任语文课教师，是全校“思想前进、积极反清”①的三位教师之一(另两位为单鹿恩、姚定生)。他还代替秋瑾主持全校的组织发展工作，朱赞卿、张佐、俞奋等学员参加同盟会就是由姚勇忱负责并谈话的。他说:“广东人孙文是救中国的一个伟人。他的主张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②无疑，此时的姚勇忱自身也已是一位同盟会会员。


徐锡麟在安庆举事失败，牵连到绍兴大通学堂，秋瑾被捕牺牲。丁未事件之后，姚勇忱重返上海“嗣余(尹锐志)与维俊抵沪，同志王金发、姚勇忱等数十人，亦有各方先后来集”。③1908年春天，陈其美为推进国内革命斗争亦从日本返回上海。此后的一段时间，姚勇忱跟随陈其美等参加了各种形式的革命活动。1908年，陈其美为开创河南的革命风气，筹款在洛阳举办理化讲习所，暗中宣传革命，姚勇忱、俞寰臣等欣然前往，姚还亲任理化教员。一年后回到上海，又帮助竺绍康④编辑《中国公报》，⑤宣传革命排满。1909年夏，陈其美为推进浙江斗争，在天宝客栈召开浙江11个府属党人代表会议，姚勇忱也在其列。1910年冬，为准备起义，姚勇忱、胡士俊、⑥盛钟彦等在陈其美的驻沪机关部一马霍路德福里1号跟俄人学制“刹拉景”无烟炸弹。在此前后，陈其美曾参加“南社”组织，姚勇忱也是该团体成员。有论者常批评陈其美任用“同乡”，其实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


1911年3月，随着革命高潮的到来，黄兴、赵声在广东发动起义，史称黄花岗之役。陈其美带领30余人赴粤助战，姚勇忱、徐珍、盛清等均在其列。无奈行动计划变更，联络脱节，起义功亏一篑。从粤返沪后，此时全国革命的声浪日高，各地革命者纷纷要求抓紧发动，而同盟会本部又设在东京，远离国内斗争，于是就有了建立中部同盟会之举。中部同盟会是革命形势发展的产物，它的主要领导者是陈其美、宋教仁、谭人风。姚勇忱是其中的重要成员，是参加1911年7月31日成立大会的33位革命者之一。杨谱笙⑦保留的当时到会者的签名册中至今还有姚勇忱的名字。姚勇忱不仅是中部同盟会的发起者之一，而且还是其中担负实际工作的重要领导者之一。8月25日晚上召开的由9人参加的“干事”会就有姚勇忱参加。这次会议不仅讨论筹款、办报、承认江宁分会等事，还议决“同人各出赴所事，走驻守，权司经济、文书、采输枪械种种之职务”。⑧可见在中部同盟会中，姚勇忱起了重要作用，而这一作用也奠定了他在革命派中的地位。


中部同盟会的成立为长江流域革命工作的开展提供了组织保证，尔后革命高潮迅速到来。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发生，接着湖南、陕西等也相继独立。为了进一步发展革命形势，陈其美决计采取“苏、杭先动，沪上应之”的行动计划。于是就有了姚勇忱的两次杭州之行。第一次是在武昌起义后不久，当时杭州军界和非军界的革命派都有了起义的思想准备，但“又惧设备未周，未敢昧然发难”。⑨就在这个时候奉陈其美之命，姚勇忱来到杭州，同来的可能还有陈泉卿、庄辛墅等人。姚这次来杭具体商议什么不得而详，但肯定对行动计划有所安排，并同上海方面的行动进行初步的协调。第二次是在10月下旬。此时离杭州起义大约仅一星期时间。姚勇忱到杭后，由褚辅成、黄凤之约集吕公望、傅其永、童保暄、徐乐尧、王尊等到西湖白云庵、刘，公祠等处开会；翌日又集于吴山挹芳园继续会议，拟定了大体计划，并议决杭州发动必须要有浙东同志参加，“宁台两属由姚勇忱返沪分头通知”。①此后至杭州光复的一个星期中姚勇忱虽然没再来杭，但11月2日(杭州起义为11月4日晚)在上海《神州日报》杜②讨论对杭的军事支援会议，姚勇忱作为沪军方面的代表也是参加了的。这次会议不仅确定了支援杭州的武器弹药的数量、种类，而且对何人押运、起程时间等也作出了安排。可见姚勇忱对杭州光复有着很大的贡献。


姚勇忱在辛亥革命高潮时期的又一重大贡献就是同陈其美一起组织领导上海起义。关于姚勇忱领导上海起义的史料十分缺乏，但是周南陔的《上海光复时的巡防营和吴淞炮台》一文仍给我们提供了不少信息。试看其中二节:“有一天中午，忽然接到组织.上的电话，要我立刻就去，有要事相商。我匆匆赶到马霍路(即今黄陂路)进益里某号楼.上(同盟会的秘密接头处)，有陈其美、姚勇忱和其他两人在座。陈其美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大意是:姜统领已与光复会秘密接头，准备首先反正，……姚勇忱从中插话说，运动新军是从下而上，巡防营是老军队，服从性极大，因此要从上而下。


“第二天晚上，我将接治经过回报进益里，陈其美不在那里，姚勇忱对我说，上海要首先发动，不能等候南京；巡防营固然重要，可是海军的情形很不好，要用吴淞炮台的力量来对付海军……李燮和等不是我们的人，不可信任。”③这段材料至少说明两点。第一，姚勇忱坐镇进益里机关部，是作为陈其美的副手直接指挥领导上海起义的重要人物；第二，在运动清军巡防营反正上有重大贡献，其策略方针也大体正确，而清军巡防营反正是上海起义成功的重要条件。当然他在光复会问题上同陈其美持相同观点，但此事情形复杂，派系矛盾也不完全是个人责任。


南京临时政府北迁以后，革命形势陡变。但姚勇忱仍然坚持实行政党政治的理想。.1912年5月上旬，为加强同盟会的势力，他还和戴天仇等人发起成立中国同盟会驻沪机关部(兼理同盟会上海支部)，并出任机关部正部长(副部长为吕天民，总务长褚民谊)。6月，当唐绍仪内阁下台，袁世凯试图通过“混合内阁”或“超然内阁”实施专制统治时，姚勇忱仍坚持实行政党政治，他在给国务院、参议院的电报中说:“今同人公决，主张组织完全政党内阁。无论何党，惟须得国民多数之信用”。④1912年8月，随孙中山、黄兴的“北京之行”后，同盟会内的妥协气氛进一步上升，大约在此后的1912年冬季或1913年初，姚勇忱与王金发、⑤谢飞麟、⑥裘吉生等亦有一次“北京之行”。从谢飞麟“季高(指王金发)上书，呈请出洋调查军队，考察实业，予亦在京发起慈善会……..的记载看，估计姚亦仅是陪同、附和而已。但宋教仁惨案发生，袁世凯公然向革命派举起屠刀之时，姚忍耐不住了。他曾以国会议员的身份首先发电讨袁，“文辞


激烈，大义凛然”.①据说此文曾刊于《益世报》，②惜原稿已无从寻觅。二次革命失败后，姚勇忱逃亡日本，据说曾参加中华革命党。不久返回，从北京陆军部处决王金发时的“批令”:“迭次饬缉之暗杀犯姚勇忱亦与朝夕聚处，陈其美亦常通信计议乱事”③看，姚回沪后仍继续从事着秘密的反袁活动无疑。正由于这些不间断的反袁活动招致袁世凯极大的嫉恨而必欲置于死地而后快。


姚勇忱是同王金发一起被害的。1915年四、五月，中日“二十一条”交涉事起，蛰居沪上的王金发拟在杭州建屋，“奉母终养”，暗中有招集旧部之谋。姚以赴杭养病(姚患有肺病)为名与之同行。岂料此时的朱瑞已成为袁世凯在浙江的鹰犬，④一到杭，王、姚即被朱所捕获。6月2日，王被枪杀于杭州陆军监狱(百岁坊巷)，7月1日，病中的姚亦被害。姚牺牲前曾对人说:“朱瑞如此对待同志，所谓利欲熏心，不虞身后为人唾弃耶!”⑤姚牺牲后，由王母徐珍梅将王、姚合葬于西湖茅家埠卧龙桥畔，后移葬龙井公墓。姚子长麟(时年11岁)由王母收养，“令读书”，⑥直至医专毕业，后抗战时失散。


综上所述，姚勇忱是一位从新式学堂出来有革命志向的知识青年。他在辛亥革命时期为联络江、浙革命派，光复沪杭，建有丰功.伟绩。辛亥革命失败以后，他继续奋斗，是--位杰出的反袁勇士。对于这样一位志士，我们不应该忘记他，更不应该责难和非议他。
(作者:宁波大学文学院历史系教授)

姚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