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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雅|姚宗伟散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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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24-3-30 07: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姚波 于 2024-3-30 07:08 编辑

    姚宗伟散文研究

    王丽雅

    华侨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5月

    摘要


    姚宗伟散文写的是他亲身所历、亲自感受、亲躬思辨的人的事的物,并以高度的思想敏感和艺术触觉,在对生活进行深入的开掘时捕捉温馨的诗意和灵感,因而他的散文虽然写的都是现实或过往岁月的日常生活题材,似乎是信手拈来,如话家常,顺势而下,汩汩而流,但却洋溢着拒绝浅露与平庸的朴素美。这种朴素美其实是思想美和真实美的化身,也是他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和驾驭语言能力营构的艺术世界。


    姚宗伟散文语言朴素美的呈现,是基于他善于吸收口语中有生命力和表现力的语汇。他吸收的这类口语语汇,充满生活气息,具有素朴无华的美感。他的散文具有平和之美,表达了生命体验,呈现出内心世界的圆融完满。这种美缘于他的叙述视角和创作心境,作者在追叙往事和描绘当下时,视角各有不同,而人生理想的实现、乡土意识的改变和宗教信仰的确立是他获得平和心境的关键所在。


    姚宗伟笔下的大自然,既不仅仅是人物活动的背景,也不仅仅是用来渲染气氛、烘托情绪或借以抒情咏志的一般意义上的风景。他总是带着文学家的感情色攀去审视,把大自然的众生百态,看成是一个个充满情感的活的血肉之躯。


    关键词:姚宗伟;文化意蕴;儒家文化;佛教文化;潮汕文化






    目录
    引言···············1
    第一章姚宗伟人生对其创作的影响··3
    第一节姚宗伟生平简介·······3
    第二节幼年的烙印·········5
    第三节中年的拼搏和晚年的心境···6
    第二章姚宗伟散文的艺术魅力····9
    第一节自然与感悟·········10
    第二节思乡与抒情·········13
    第三节人生与哲理·········15
    第三章姚宗伟散文的文化内蕴····20
    第一节中国情结中的儒家文化····21
    第二节泰国本土的佛教文化·····26
    第三节根深蒂固的潮汕文化·····28
    结语···············31
    参考文献·············33
    后记···············35




    引言
    随着中泰友谊的加深,泰华文学也成为研究者的瞩目。在国外,对泰国华文文学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少的成绩。也有不少人关注并研究海外华文文学中的泰华文学历史.如犁青著作的《泰华文学的历史文化背景》和《泰华文学》等。但,他们所研究的对泰国华文文学中的历史还不能真正的深入和了解。


    在中国,对泰国华文文学的研究成果还很少,视野也不辽阔,研究不够广泛,不够深度,大多数只针对着泰华文学历史的概述或是对华侨作家的评价。这也许关系着泰华文学缺乏探讨研究的资料,致使在研究方面比较困难。


    泰华文学的产生和发展,命运是一头连着祖籍国,另一头是连着居住国—泰国。因此两国关系友好,泰华文学就如沐春风蓬勃生长。据泰华著名诗人李少儒、岭南人在《谈华文文学在泰国的移植》一文中认为,一个国家的历史传统的民族性是有力量推动民族文学的发展趋向,也塑造了文学创作的特色。泰华文学的发展与中国文学的关系是分不开的。靠中国文学的支持有利于扩展海外泰国华文文学的研究,使泰国华文文学能更深一层发挥出优良成绩。这也是本课题研究的主旨之一。


    泰国华文文学已经经历了逐步成长的过程。20世纪20年代,鉴于相近的社会背景和历史原因,泰国华侨华人渐渐接受了从中国传来的“五四”新文化、新文学运动的影响,并由此滋生了以现代汉语为主要语言的泰国华文文学。这一批作家以新文学为武器,在1925-1927年间,在华文报刊上发表散文、小说及诗歌,将矛头指向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新文学在泰国扎下了根。


    在文学园地里,散文是一种经久不衰、发展势头一直看好的文体。从东南亚华文文学的发轫期开始,散文就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八十年代华文文学复苏时,散文仍以它多姿多彩的面貌,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很显然,这与散文这种体裁比较短小轻便、自由活泼、无拘无束的特点有关。它便于作者记事、状物、抒情,也便于读者阅读。现在看来,好像很少作家不写散文,很少读者不读散文。在泰国华文文学世界里,散文作家宛如璀璨群星令人目炫,而姚宗伟先生则是其中耀眼的一颗。


    在世界华文文学散文作家的队伍中,泰华散文作家队伍,称得上是一支劲旅,作者多,作品多,名家杰作也多。姚宗伟,就是其中一位人品好,文品好,成绩突出,风格独具的一员,他以律诗集《湄滨吟草》、《寄园诗稿》,游记《欧游见闻錄》、《东有随笔》,散文集《瓦罐里开的花》、《春暖》、《姚宗伟散文选》等七本作品集的丰硕成果而卓然成家。对他的创作生涯和创作道路、对其他作品的社会意义和审美价值、对其艺术成就和文艺风格,都是很值得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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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7: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姚宗伟人生对其创作的影响

    第一节 姚宗伟生平简介

    姚宗伟,1924年出生于中国广东省潮阳县,祖籍广东省潮阳市,笔名遥中苇、遥远、胡枫。在泰华文坛享有“兼治新旧学”、“才子”等美誉。早年曾在中国求学,后来去了泰国,居住在泰国东北部黎逸府,并担任该府华侨学校校长。而后自己开电影院,电影院生意很不错,自此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随后在曼谷创办了美国广告公司,经营了十几年。姚宗伟是一个很有商业眼光的人,根据他的判断创办了吉地置业投资两合公司,经营房地产,并因此发家,富甲一方。姚宗伟生平的爱好就是写作,即使平时工作繁忙,他总是会抽出时间与一班诗友咏诗作文,品古论今。他现在已经出版的律诗《湄滨吟草》、《寄园诗稿》,小说《番客世家》等散见于各华文报。散文集《欧游见闻录》、《东游随笔》、《瓦罐里开的花》,于1981年出版。古体诗集《湄滨吟草》,包括时事、感怀、风光、警世、咏史等内容。1985年,游记《欧游见闻录》在曼谷出版,他在《编后话》中写道:“由日记的摘要到游记的整理,除修词与行文之外,其中许多与地理、历史有关的事物不能靠口述,要有比较可靠的根据,找参考书是重要的;于是我又好像再度踏上欧洲之途,从印象、相片、与资料发掘的结合,给我留下更深入的认识和记忆,这是我多次旅游所未有的收获。”谢晋嘉为《欧游见闻录》作序,他在序中写道:“姚宗伟先生德行端厚,禀赋淳良,商余靡他好,读书是乐。”一地一文,计52篇,篇末系以诗;凡国族之盛衰,统治之沿革,都已创建之规制,山海关津险因之形势,经济,艺文,民情,法例,稽考广博,引据翔实,解释周明,条理精要,媲美方志,庶几无愧。篇末配风光图片16幅,由意大利起到英国为终点。游记带你畅游古罗马帝国遗址,欣赏著名油画《蒙娜丽莎》,感受水城威尼斯的魅力,缅怀乐圣莫扎特,到荷兰看看五光十色的郁金香……他的游记的独特之处在于,每篇游记的后面都配以律诗一首。《东游随笔》是姚宗伟的第二本游记,相比起第一本,第二本写的更真实和精彩。《东游随笔》是姚宗伟畅游我国台湾、韩国和日本名胜风光的作品。全书共28章,插图34幅,每篇同样配以律诗一首。姚宗伟在《编后话》中说:“从前次写《欧游见闻录》的浅随经验,使我这次多作了一点准备,多收集些资料,作为旅途见闻的印象、参考,对历史亦稍有线索可寻,虽然一知半解,却有疑亦有问,居然玩得津津有味;这便是本书的写成及命名的原委。[1]1988年以及90年代以后,姚宗伟相继出版了《寄园诗稿》、《瓦罐里开的花》、《春暖》和《姚宗伟散文选》,他在这些作品中的写作手法无论是从狭义还是广义,无论是从空间还是时间,都出现了很大的转变,他不仅仅只是在写景、写人、写物之类的纯状物描写,相比起来,他更注重了的是心灵上的碰撞和回应,这是以抒发内心情怀和对景观的切身感受中得来的,比如姚宗伟的《“天池寺”孤儿之家》,他带外孙去参观天池寺,探望孤儿,在看到那么多孤儿可怜的神情及身世以后,不免露出了恻隐之心,于是买了二十包白米,吩咐米店送进去,同时他对人们对孤儿之家的各种善举提出了赞扬。又如《一只靠背椅》,名字虽普通,但是文章里蕴藏着许多故事,姚宗伟在四十多年前到桂河大桥凭吊,见到荒凉的桥边摆着一张用来出卖的靠背椅,做工十分精细,他联想到三十万俘虏和劳工赤着身子,饿着肚子做工,身上鞭痕累累,尸横遍野时的情景,依然对这把椅子情有独钟,联想起来,不觉泪下。又比如《鸡啼天未晓》,文中讲到:“姚老先生去到清莱,穿过缅甸、泰国、老挝三国交界的金三角,一路上翻山越岭,十分劳顿,于是晚上便寄宿在耶沙隆的山上客栈里。鸡声一啼再啼,揉着惺忪眼睛起床,看表才午夜十二点一刻,糊里糊涂走进窗前,迎面山风阵阵,精神一爽,眼睛也亮了。”这一段描写了姚宗伟去到异地旅游,中途到山上旅社寄宿,因为是在山上,所以风景自然就好得很,也为接下来的景物描写做了铺垫。“凭着窗栏遥望,群山如墨,天幕银灰色,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圆得出奇,亮得出奇。山坡的茂密森林,一片黑沉沉,迎着山风在骚动,像黑海泛起波澜。窗外竹篱里面开着许多花,红红绿绿,在月光下摇摇摆摆,发出幽香。”这一段优美的文字,恰到好处的描写了山中的夜景,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如同一幅山水画,黑的神秘,白的悲凉,甚至能隐隐闻到花香,动静结合,虚实相间,给予读者无限的联想,更有身临其境之感。“原来床前的一片白光是月光。公鸡可能像我一样,给月光骗着了,因此一啼再啼。若不是在山上,月光可能没有这么亮,鸡不会受骗,我亦不会受骗。不过这两次的受骗,平心的说,倒是甘心的。这样恬静的夜,这样明朗的月色,这样美丽的玫瑰花,这样纯朴的山村草舍,若不是太累了,我真不想睡觉呢!”别人受骗的反应一般都是恼怒的,但是姚宗伟在这里的受骗为何那么心甘情愿呢?可能就是那宁静的夜散发出来的魅力,真正的把姚宗伟给迷住了。

    姚宗伟是一个成功的人,无论是在商业上还是文学上,这一文一商,就像两把利剑,姚宗伟用这两把剑,闯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姚宗伟一生孜孜不倦,为泰华文坛奔波出力,成功丰硕。如同雨果说的:“劳动者离去了,但他的劳动成果留了下来。”

    [1]姚宗伟.东游随笔[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5

    第二节 幼年的烙印

    姚宗伟4岁时父亲病故,就读于潮阳县一中,18岁去了泰国,从商。在中学学习时虽然学的是新文学、白话文,但在家里却自学古典文学,年纪轻轻就对唐诗宋词颇有心得。

    在《母亲的眼泪开头》第一句就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幼年时期悲伤的回忆:“没有亲兄弟、亲姐妹、四岁没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1]可以说,姚宗伟的幼年是孤独与辛酸的,自从懂事以来就没了父亲的温暖与呵护,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的保护与关爱,自从记事以来母亲的眼泪就一直是“留个不停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中年丧夫之痛,更因为自己可怜的孩子出生就遇到的这种不公平待遇而叹息,所有的这一切可以说是生活和老天给姚宗伟带来的磨砺与历练,因为在这种环境出生的孩子一定是勤劳、孝顺和懂事的。

    姚宗伟的父亲兄弟一共三人年轻时早就“过了番”,哥哥在暹罗曼谷开一家杂货店,弟弟带着小弟弟也开了一家杂货店,招两三位新唐乡亲做伙计,刻苦经营。几年后,稍有积蓄,年纪也二十五岁了,便把店子托付伙计及弟弟暂时管理,自己回唐山结婚,当年新娘子二十三岁,同居四个月,然后急着回暹罗,他放心不下曼谷的店子,“商人重利轻离别”千古一样,当时,新娘子已经怀孕了。这就是姚宗伟的父母亲,父亲的事业心很强,对于店子始终放心不下,以前过番的人差不多每三年回乡一次,每次四个月,回家看父母,看妻儿;钱用完了又要过番,虽然姚宗伟的父亲是自己做老板,有自己的店子,不用向谁请假,但始终还是要回去做生意的,所以就经常出现这样一种状况:回乡四个月,再返回曼谷做事,等时机成熟再回乡看望亲人。

    不得不承认,姚宗伟的父亲做生意还是有一定能力的,从这一段就能看出“儿子满两岁,父亲来了,这回与前回不同,老板还乡,有金有银,有丝绸,有暹罗板绫,打扮得母亲比新娘子更好看;三餐吃鱼吃肉,与妯娌、子侄摆大台子同吃……”就这样过了一段安定团圆的日子,但还是避免不了返回曼谷做买卖的事实。待到姚宗伟四岁,母亲常说:“过了新年,父亲便要回来了……”这对于小姚宗伟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于是天天都在期盼着父亲的归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天小姚宗伟跳绳摔破了膝盖,抱痛回到家来,从二姨母那里听到了父亲已经过世的消息,这一段二姨母将消息告诉姚宗伟的描写很精彩:

    二姨母见了我,俯身轻声说:“你爸爸过世了!”

    我听不懂他的话,仍旧呆呆看着二姨母的脸。二姨母又说:“今天暹罗有信来,说你爸爸生病死了!”

    “爸爸生病死了!明年会不会回来?”

    “不会回来了!”

    这几句简短的一问一答,没有任何形容词的描述,但却能如此清晰地让读者感受到那一股直逼肺腑的痛,“过世”“生病死了”“不会回来了”这几个句子如同一张张绝症诊断书一样摆在了读者的面前,那股悲伤与绝望连读者都能感同身受。

    [1]姚宗伟.瓦罐里开的花[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0

    第三节 中年的拼搏和晚年的心境

    姚宗伟既是一位成功是实业家,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作家。他的创作生涯从40年代初就开始了,在他年轻的时候,就在华文报纸上发表了许多有建设性和代表性的关于宣扬中华文明与爱国情怀的文章,于是开始在泰华文坛里崭露头角,与此同时,姚宗伟在商业上也毫不手软,他子承父业,卧薪尝胆,打拼除了

    属于自己的事业,并比他父亲留下来的更加强大,成为了一名有胆识的实业家!在泰国虽然有许多中国人过来创业,但是能做到像姚宗伟这么出色的绝对是少数,这也充分证明了姚宗伟过人的天赋与能力。就在姚宗伟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文学创作欲望也如井喷一般喷涌而出,姚宗伟在《寄园诗稿·编后》中提到他的创作动机时写道:“晚景,以息肩之身,投闲置散,虽读书,不求甚解;耽吟事,止于寄情自娱,不计工拙。每于茶余饭后,或更深人静,偶然得句,籍谴萧宅之沉寂,簟席之不寐耳。”[1]在姚宗伟回归文坛的二十年里,出版了律诗集2部,分别是《湄滨吟草》和《寄园诗稿》,散文集《欧游见闻录》、《东游随笔》、《瓦罐里开的花》、《春暖》及《姚宗伟散文选》等七部作品集。七部作品对于这么一个高龄的老人家来说确实是不容易的,因为姚宗伟在写作的同时还得照顾生意,但就是这么一个时间不充裕的老人家,成为了泰华文坛中的泰斗级人物,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也许有人会疑问姚宗伟为什么在如此高龄并且事业有成的情况下插入泰华文坛,并且呕心沥血不辞辛劳的写出了这么多部耳熟能详的优秀作品?在《寄园诗稿·编后》中有云:“晚景,以息肩之身,投闲置散,虽读书,不求甚解;耽吟事,止于寄情自娱,不计工拙。每于茶余饭后,或更深人静,偶然得句,籍谴萧宅之沉寂,簟席之不寐耳。”[2]从这里能得知,姚宗伟写作的目的是单纯而神圣的,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谁的初衷都是以赚钱为主的,可是姚宗伟这么的不计名利,只是偶然摭拾,有感而写,实在是不多见,正因为如此,他的文章真情如注,浑然天成,语言质朴而秀丽,意境深沉而悠远。

    《瓦罐里开的花》是姚宗伟一部非常成功的散文集,这归功于他厚实的古典诗词修养,一共收入27篇散文,前半部分以描写大千世界中的山川、树木、花卉、虫鱼等为对象的自然界生物为主,从中表现出大自然的崇高雄浑和清丽淡雅的特质。姚宗伟把大自然的众生百态,看成是一个个充满情感的鲜活灵动的血肉之躯。他笔下的自然万物,是一种“人化了的自然”,他赋予自然界的生物以人的品质、意志、精神和灵魂。《竹子与气候》中那生命力极强的竹子,便是人格化了的竹子。几个未出土的竹笋,上面压着大石,“不料雨后竹笋都斜出地在大石下面抽出来,又从大石旁直直地挺上去。”通过象征和暗示,再现主观世界中的客观世界,由一种感觉唤起另一种感觉,以表达他内心深处的情绪和对社会人生的感慨,这是姚宗伟描写自然景物散文常用的手法。这本散文集的后半部分作品,主要写泰华社会生活。《少小离家老大回》等,写了姚宗伟刻骨铭心的乡愁,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海外华人犹如一片飘浮不定的落叶,无论在何时何地,在他们的胸腔里搏动着的总是那颗眷恋故土的赤子之心。这些散文采用叙事与抒情相结合的方法,在叙述事实之中,让他那特有的细腻情感通过事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使人读之回味无穷。《回首话侨乡》由11篇短文组合而成,为泰华社会描绘了一幅潮汕人辛勤创业的风情画,通过“寻寻觅觅”式的回忆,展示泰国华人的创业史、奋斗史。这些文章融合了他自己在异国的切身感受,飘曳其间的有缕缕怀乡恋土的民族感情。

    姚宗伟有厚实的古典文学基础,因他把诗的意境美融入到了散文之中,使一些平平常常的事物,在他的笔下显得活灵活现,充满诗的情趣和韵味。但是他总能做到自然和贴切,将所有的修辞都用得恰到好处,他真正做到了质朴与优美的统一。《瓦罐里开的花》简洁,精美,质朴,精炼,口语活泼,生动,带给读者不一样的感受。

    在《瓦罐里开的花》获得成功后,姚宗伟再接再厉,出版了另一部散文集《春暖》。《春暖》这个集子中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对散文的取材有了更高的着眼点。这是由于姚宗伟丰富的阅历、气质,以及文学修养三方面汇聚而成的结果。姚宗伟摒弃了蹈常袭旧的模式散文。《春暖》中的散文,跟之前的相比有了很大的突破。流贯自然朴实,平易简洁的风格。题材广泛,内容具多样性,其中有抒情,有议论,有游记,有人物的素描,有新旧诗体的穿插。文势平稳但显得有张力,论证清晰且层次分明。就是一些寻常琐事也写得情深意趣。最近两年来,姚宗伟一面遵循传统散文写法,另一面更加大胆的从事艺术创新。尤其是那几篇‘人物散文’,他的创作意图并不在于文体,但下笔却有分寸。因此,写出来的仍是散文,而且这些散文显得更加贴紧生活,更能深刻的反映实际生活。这是‘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1][2]姚宗伟.寄园诗稿[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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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7:4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姚宗伟散文的艺术魅力


    在当今的泰华文坛里却有很多誉满全球,盛名享誉国内外的散文高手,姚宗伟就是其一。他的文笔不像曾心那样的幽默谐趣,也不像司马攻那样的含蓄深沉,不似梦莉那样温馨缠绵,或是腊梅那样柔情似水,但他作品中那朴素无华却总能给人一种亲切感和一种说不出的朴素美,就如那高山上溪水般的自然、清澈,沁人心脾。


    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提出“为情而造文”的主张。文章不是无情物,散文更是一种以情见长、以情取胜的文体。一篇散文如果不能以情动人,即使是内容和题材很有意义,也只不过是一束枯萎的花;一位作者在创作时如果不为他写的内容所感动,就不可能使读者受到深切的艺术感染。就是说,情真意自深。“情真”就是要求作家以鲜活、生动、形象的语言,或通过敏感而准确地描摹客观事物的情状、特征来借景抒情,或直接抒写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不饰美不隐恶,体现出一个坦诚的自我。姚宗伟先生的散文没有无病呻吟之作,都是他“老至多闲昼,余生岂弃才”的思索、感受的产物。[1]每篇文章不到骨鲠在喉,激情难已之时,决不下笔。在这种深思熟虑的前提下,自然就把自己的真情实感熔铸于叙述与描写之中,更为炼意炼句提供了优裕的空间,从而使他的语言,能够根据创造作品意境或描写人物、事件的需要,来选取状物抒情的视角,突出语言的真挚美。


    姚宗伟散文写的都是他亲身所历和自身感受的人情事物,并以高度的思想敏感和艺术触觉,在对生活进行深入的发掘时,捕捉的温馨诗意和瞬间灵感,是凝练了生活的点点滴滴,以自然、流畅、平易、亲切的语言,唱出的心灵之歌。因而他的散文虽然写的都是现实或过往岁月的日常生活题材,却似乎是信手拈来,如话家常,顺势而下,汩汩而流,洋溢着拒绝浅露与平庸的朴素美。这种朴素美其实是思想美和真实美的化身,也是作家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和驾驭语言能力营构的艺术世界。从他的散文来看,无论是寄情予景的《山水之间》,还是借物抒情的《物议之声》,无论是抚今思昔的《一串旧日子》,还是怀旧思乡的《解不开的结》;无论是纵论人生的《人生之境》,还是托物言志的《闲日随笔》;姚宗伟都没有刻意追求华章丽句、伟词奇语,而是以老到成熟、纯朴精到的生活词语为积淀,并以作家特有的感情进行冶炼加工,使之显赫明朗,融为一体。这就是姚宗伟散文的艺术魅力所在。


    [1]姚宗伟.寄园诗稿[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8

    第一节 自然与感悟


    追溯中国文学史可以看到,大自然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文学家的审美对象,从《诗经》,先秦诸子散文、初次到汉赋、唐诗、宋词,留下数不清描绘自然景物的篇章,涌现出数不尽的山水、山林诗人。正如鲁迅先生在《儗播布美术意见书》种所说:“曙日出海。瑶草升华,若非白痴,莫不领会感动。”[1]姚宗伟的散文选集《瓦罐里开的花》共收一九八九年写的二十七篇散文,整个集子,写的多是平凡琐事,没有伟功壮举;文字朴质恬淡,不多华词丽藻,但读来却感人至深。蕴含于作品中那些深长的寓意、丰富的哲理,像涓涓的泉流,舒缓但却是有力地渗透满读者的心田,使读者在怡然的滋润中获得一种美的感受。其中前半部分以描写大千世界中的山川、树木、花卉、虫鱼等为对象的自然界生物,从中表现出大自然的崇高雄浑和清丽淡雅的特质。司马攻先生在序言中说:“姚宗伟兄为人谦和笃实,淳厚可亲;为文则真切质直,自然朴素。他襟度豁如,因此他的文章磊磊落落自成一家。”[2]这自成一家的风格最主要的特征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英国作家华兹华斯在《早春遣怀》中所说的:“大自然通过我的感受使人的精神与美景交融”在作品《鸡啼天未晓》中,姚宗伟到泰·缅·老三国交界的“黄金三角”,夜宿“耶沙隆”的山上客舍。深夜,两次被鸡叫而“骗醒”,醒来所见到的“做梦”般的山上夜色景观“恬静的夜”、“明朗的月色美丽的玫瑰花”以及“淳朴的山村草舍”,抒发了自己对景观的切身感受所激起心灵的浪花。文中的最后一段写到:“原来床前的一片白光是月光。公鸡可能像我一样,给月光骗着了。


    [1]《鲁迅全集》第七卷
    [2]姚宗伟.瓦罐里开的花[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0


    因此一啼再啼。若不是在山上,月光可能没有这么亮,鸡不会受骗,我也不会受骗。不过这两次的受骗,平心的说,倒是甘心的。这样恬静的夜,这样明朗的月色,这样美丽的玫瑰花,这样淳朴的山村草舍,若不是太累了,我真不想睡觉哩!”这段文字写得极为精彩,貌似清淡而意境绮丽,令人也“醉”于这边陲的夜色。化静为动,赋予了感情的生命。《鸡啼天未晓》这个作品还向读者描绘了一幅天然状态中的未经文明社会熏染,饱含田园情调的山村生活图景:“凭着窗远望,巍山如墨,天幕银灰色,天上挂着一轮月亮------山坡的茂密丛林,一片黑沉沉,迎着山风在骚动,像黑海泛着波澜。窗外竹篱里开着许多花,红红绿绿,在月光下摇摇摆摆发出幽香。”[1]姚宗伟笔下这净化了的自然景观,让读者暂时忘记了纷繁复杂,充满虚伪,使人疲惫的现实生活。


    亦商亦文的姚宗伟,身居繁荣的曼谷,忙于商务,生活节奏快,久而久之,容易厌倦喧嚣的闹市,渴望回到宁静的大自然中;而富有文人气质的他,自有中国文人清高、孤傲、不合流俗的气质,很容易与社会现代文明结伴而来的道德次序混乱,人际关系勾心斗角相抵触,使之缅怀自然,向往“出世”。说姚宗伟逃避现实则不然,说他希望现实生活涤荡污浊,变得纯净美好,或许更合乎他的实际想法。可能这就是姚宗伟散文热衷于表现大自然的缘由。


    姚宗伟善于寄情于景却不是单纯的将花草树木作为写作背景,他笔下的大自然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山水风景,也不是单一用来渲染气氛的道具,着力表现的而是人与大自然的微妙关系。他总是能够客观冷静的带着文学家的感情色彩去观察大自然,用他敏锐的感官感受着大自然里一切的色彩、声音、气息,并赋予自然界的生物以人的灵魂和生命力。《竹子与气候》中那生命力极强的竹子便是人格化了的一种不屈不饶的潮汕人的精神。几个未出土的竹笋,上面压着大石,“不料雨后竹笋却斜斜地在大石下面抽出来,又从大石旁边直直地挺上去,我见了为它喝彩------竹子要等气候、雨季来了,要挺的便挺,哪怕一块数顿重的大石头。”[2]通过象征和暗示,再现主观世界中的客观世界,由一种感觉唤起另一种感觉,以表达他内心深处的情绪和封建社会人生的感慨,这是姚宗伟描写自然景物的散文常用的手法。《一树春藤压紫葳》也是用这种手法,繁重的长春藤贪得无厌,像蛇一般思思地缠住紫葳树,紫葳树终于承受不了长春藤的压力,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被拦腰折断。姚老先生笔下的长春藤正是生活中恶势力的象征,成为现实社会中他所敌视的现象代号。更耐人寻味的是,“一叶障目”的人们,竟“赞长春藤长的旺盛!讃长春藤的话开得美丽!把紫葳树都忘掉了,------连树干也给别人误认为长春藤的干。”


    《瓦罐里开的花》这本文集的后半部份作品,主要写泰华社会生活。“少小离家老大回”等,写了姚宗伟刻骨铭心的相恋,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海外华人犹如一片漂浮不定的浮萍,无论在何时何地,在他们的胸腔里搏动着的总是那颗眷恋故土的赤子之心。这些散文采用抒情与叙事相结合的方法,在叙述事实之中,让感情通过事实自然而结合的方法,在叙述事实之中,让感情通过事实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使人读之意味无穷。《回首话侨乡》由十一篇短文组合而成,为泰华社会描述了一幅风情画,通过“寻寻觅觅”式的回忆,展示了泰国华人的创业史、奋斗史、。这些文章融合了他自己在异国的切身感受,飘曳期间的有缕缕怀乡恋土的民族感情,不少篇章色调暗淡,情绪低沉感伤。我感到,这些文字不是借助技巧剪裁编制而成的,而是自他心中涌出的,不雕琢,不粉饰,而已其真情打动人心,引人遐想。集子中还有一些属于参悟生活之作,如《聚散不由人》、《疑敢》等,写了下层社会小人物的穷困、窘迫、苦楚,也写了他们的坚忍和顽强。他们是渺小的,但即使在最困苦的环境中挣扎,他们也活得认真,不辜负自己,从这些作品可以看到,姚宗伟对下层的人们生活也有较为深入的了解,文章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深切的同情,反映了他敦厚的性格。《越蕯缴孤儿之家》等作品中,还敢于提出一些问题,以期引出起疗救的注意。


    另外,姚宗伟的欧、东两部游记,以游踪为经、见闻为纬,对所经一地一景一事一物,观察入微,描摹洗练,议叙精当,考证翔实。作为一个未到过这些地方的人,读之宛若跟随同至,身临其境,共赏欧亚这些国度中举世闻名的胜景圣地。且经姚宗伟的剪裁取舍,熔风物、历史、地理于一炉;每篇文末配律诗一首,画龙点睛,它给人的见识,远超过马关花式的亲临一撇。真可谓“读完卷、行万里”的敢赌浓缩。谢晋嘉先生在《欧游见闻录》序言中说:“夫以匆匆二十日,旦夕异境,而资料宏普逾常,荀非平时涉腊西籍,留心史地,安能甫履异乡,如数家珍;间附议论,卓见尤多。”姚宗伟出游前认真收集资料,做一定的准备,沿途不辞劳顿,见缝插针,辛勤记录当时之所见所闻所感;游罢归来,又潜心机考提炼。以这般用心之作,“媲美方志,庶几无愧”(序言),是可读性、知识性、艺术性兼备的优秀作品。契科夫说:“简练是才能的姐妹”。按他所游旅程之广远、见闻事物之繁盛,却能在字数不多的两部游记中,予以完整的呈现,以最小的篇幅集中了最丰富的内容。姚宗伟学识渊博、治学严谨、功力深厚、写作认真的秉赋,在这二部游记中得到了充分的显示。


    [1][2]姚宗伟.瓦罐里开的花[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0


    第二节 思乡与抒情


    在世界华文文学大家庭中东南亚华文文学历史最为久远,而在东南亚各国中,又数在泰国的华侨华裔人数是最多的,因此,也与中国文化的关系最为密切。同时,泰国华人融合于泰国社会的程度也是最高的,所以在东南亚华文文学中,泰国华文文学其独具特色的本土性又是很值得研究的。


    从很多作品中我们都不难看出像姚宗伟这样的华文作家一直是处于中泰双重文化的背景下:一方面他们是炎黄子孙,华族血统,民族文化、民族意识已深深地植根于他们的内心深处,如《聚散不由人》中表明“因此我打定主意,把存货卖完了,就回唐山。大把年纪了,人家说落叶归根,这付老骨头能够自己带回去埋在乡里也是好……。”[1];另一方面,他们居住在泰国,泰国的政治制度、经济体制、意识形态都时刻在影响着他们的行为,又比如泰国侨居华人每年定期斋戒拜神活动,他以一种赞赏的口吻来描绘,更流露出其宗教般的虔诚(《食九皇斋》)因此,分析像姚宗伟这样有代表性的华文作家的作品也可以从中得出泰华文学的特点,分析泰华文学由于受到佛教文化、中华文化以及泰国本土文化的影响所呈现出的多重文化相融合的多元化的特征。


    泰国华裔作家作品的潮汕文化特性中所表现的文化精神存在着多重文化形态。因为移居泰国的潮汕人,由于聚族而居,因此,即使三四代以后也仍然保留着潮汕家乡的生活习惯,像是潮州方言、潮剧、潮州民谣、潮州工夫茶、潮州民间艺术等文化传统。潮剧于清代传入泰国,到现在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曼谷耀华力路一带的戏院,常年都有潮剧戏班演出,下面各府的大乡小镇,逢年过节,或者迎神赛会,都要请潮剧戏班演出,有时连演三五夜。对于长期在外的游子来说,正是通过欣赏家乡的戏剧,聊慰乡思。


    [1]姚宗伟.姚宗伟短篇小说[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7


    正是这些潮汕民情风俗和文化艺术,对增强宗族之间的凝聚力起了很大的作用。忠于现实的潮汕作家的作品中都生动地描写了这些生活习惯,如年节礼俗和各种潮汕民间艺术,例如作品《番客世家》就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一幅色彩斑谰的潮汕风情画,而潮汕方言词语的运用,也使作品平添了一股潮汕乡土气息。泰国潮人都保留着故乡的年节礼俗,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等传统节日,都与故乡无异。中国人都习俗中,一年中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要数春节了。姚宗伟的小说《番客世家》就写到泰国潮汕人过春节的情况,《番客世家》写老番客丁海珊一家,每逢过农历新年,三代人都团聚在一起,围炉吃年夜饭,贴春联,祭拜祖先……这些习俗成为一种亲和力,使一家三代人能融洽地生活在一起。如果说泰国潮人过年习俗有与潮汕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拜好兄弟”了。据姚宗伟《拜好兄弟》一文所述,所谓“拜好兄弟”就是祭拜那些昔年过番又客死异乡的无主孤魂。许多“过番”的人,不是好汉也要做好汉,他们要吃得苦,撑得起腰,自己照顾自己。最可怕的就是病倒,小病可找些草药医治,大病就只有等死。许多埋骨异乡,成了游魂饿鬼。便有一些善心的同乡人可怜不过,每逢度节过年,办些祭品招魂,好让这些可怜的游魂饿鬼吃个饱,善事相传,逐渐形成一种风俗。这种新风俗的形成,可以看作是潮汕人重视亲情乡谊的精神的延伸。[1]


    在泰华文学中,不论诗歌、散文,还是小说,都处处流露出浓厚的中华文化意识和中国情结,潮汕文化中尤其是旅居国外的潮汕文化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种需要落叶归根的文化心理。落地生根不忘其宗,也是泰华文学作品中常常涉及的一个主题。泰国华人虽然已在泰国定居多年,但中国依旧是他们的精神原乡,基于中华民族安土重迁的本性和民族的、血统的身份,产生了许多怀乡文学和乡愁文学。可以说,游子思乡是泰华作品的主旋律,是扯不断理还乱的离愁别绪。月亮总是和“故乡”“乡愁”联系在一起,至今,在中秋节,各大华报文艺副刊还都发表与月亮有关的诗文。现在的思乡,已经不是小我的回乡不回乡的问题,而是期望祖国‘富强统一’的大问题(姚宗伟:《举头望明月》)。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海外华侨的赤子之心,看到他们对故乡和民族的归依之情。无根的悲哀在早期泰华文学作品中也有所表现,他们常常以“浮萍”自喻,在大量的“无根”吟咏的同时,表现了对中华文化的认同。中国大陆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后,吸引了许多海外华侨回国寻根,因而回乡文学又成为泰华文学的一个热点。这些作品,大都记写了浓郁的乡情及对祖国大好河山、风俗文化、小吃等的赞美。姚宗伟的《传家之宝》写在泰国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座山蒿一家执着地保留了“唐山”(泰国汉语词汇,指“中国”)习俗。他家的茶文化、家祭、围炉等习俗,富有浓厚的“唐山”色彩,家中的布置也充满了中国情调和色彩,同时,时时不忘给子孙灌输中华文化。而“传家之宝”所藏的“大辫子”,更富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它告诫后人,家族的延续不能脱离民族血缘的传承。


    姚宗伟的散文诗饱含激情的,但是他有自己的表达方式,这是个人性格决定的,它不是狂涛巨浪,而更像是平静水面下的急流,比如本书后记中他写到“写作苦”,《老伴》中又写到这“苦之乐”,他在美国的最小的儿子在中国餐馆吃饭,自己是中国人,却不会说中国话,后来他带了一本姚宗伟的书给老板,老板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爸爸才是中国人,中国书可读了不少”。两岁的孙女虽不会认,不会读,却知道是公公的书。他接着写道:“于愿足矣!太太说对了,它是纪念品,留给儿孙做纪念”。欣慰之情溢于言表,这种快乐恐怕是别人难于领略到的,这不就是对写作之苦的酬劳吗!这种含蓄内在的感情表达方式,本身就是他散文风格的一部分。


    [1]姚宗伟,《拜好兄弟》,载《泰华散文集》(曼谷:泰华写作人协会,1989),第213页


    第三节 人生与哲理


    姚宗伟的不少散文也富于哲理,《一树春藤压紫葳》和《竹子与气候》还有些语言的味道。春藤攀附紫葳,长得茂盛,最后压垮了紫葳,但自己却有软骨病,站不起来,最后也不能不“塌台”,联想世事,这是多妙的讽喻!至于说到竹,中国人就更感到亲切了。中国的文人向来把松、竹、梅、籣入诗、入画,称颂它们的高洁和气节,这是一种文化心态,也是一种民族品格,古人就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见竹子在中国文人心目中的地位。姚先生的《竹子与气候》写出了竹子的高扬之气,傲骨之态,它不屈不挠的斗争勇气,读来令人振奋。这两篇散文可以看出他观察事物之细,体验之深。这种灵感可能来于一时,但其中的“原料”却是日积月累而不是突然出现的。


    “天池寺”孤儿之家》不见得是散文中的上品,但他的写法却值得称道,它是用回答孩子的问题的方式写孤儿的,既反映了对这一社会问题的忧虑,把一个平淡的事情写得有了生气。


    《回首话侨乡》的一组散文,既有文学价值,又有民俗学的价值,同时也反映了华侨的苦难历史,这对后代,不管是生活在海外的,还是生活在中国大陆的,都是有教益的,而且时间越久,其意义也就越大。江苏作协的“雨花”杂志发表几篇泰华的散文,而叶玉诚先生独独看上了《拜好兄弟》一文,这不也说明它的价值和吸引力吗?至于集子中的小说,有好多人比较喜欢《阿罗的故事》和《张家少爷》两篇,因为任务写得好,这篇“闲话”主要说散文,小说就得从略了。


    《露西》写的是狗,全篇很像一篇痛悼的文字。姚宗伟把狗人性化了,说它没有谦虚,不会甜言蜜语,死后是应该升天的,因为“它一生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帮凶,也没有要上人、畜,有嘛!只是追杀几只可恶的老鼠,追杀几条花蛇,赶掉惹人讨厌的叫春猫;它替我家维持次序,不使鼠辈入侵,小贼见了它都丧胆。”[1]写到这里,文章是可以结尾的,但妙在他没有结尾,反而笔锋一转,希望它不要再复活而来到世上,因为这个世界坏人太多,错投了恶主人,利用它的忠实,会成为帮凶的。谁能说姚宗伟先生是一味善良呢?你看,他对恶人是正义凛然的,爱憎分明的。


    [1]姚宗伟.春暖[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1

    姚宗伟的散文创作既以情见长,又务期达意,浸染着融情入理,情理并生的真挚美。他的《闲日随笔》、《物议之声》等组散文,以闲适之笔寄情于云霞雨露、草木花果、飞虫禽兽,但无不闪烁出感情的火花,渗透出哲理的思辨。在《露茜》中,他在悼念爱犬露茜时,先写它“忠心耿耿,忠于主人”,继之写他的担心:“如果它错投了恶主人,或者被恶主人收买了,难免成为帮凶做坏事,成为名副其实的‘走狗’”,最后写“我默默地告诉它:‘这个世界坏人太多,你还是不要再来吧!’”这些语言平淡中见奇警,议论中透哲理。作家的假设,超出了“悼念”的范围,但这种神来之笔却揭示了二律背反的客观规律,体现了作家关切的思辨,以物喻人,含蓄而明朗,又富于情韵,给读者留下咀嚼回味的余地。在《草木也有请》中,他写道:“草木是有性格的,寒梅傲霜发,芝兰空谷香,菊花抱枝死,莲花出污泥而不染,竹子虚心有节,松柏常青,绿柳依依……至性至情,千古不渝;不是善变的人生可以比拟!”[1]这样的语言句有潜词,理寓其中,情流弦外,虽寄情于草木,鞭挞的却是人生。这种积极的社会参与意识,是他真情的流注,融情入理的结晶。


    散文的特性是不拒绝“小”,怕的是空洞、呆板、单调、贫乏。作品有高低之分,题材却从没有大小之别,以小见大,倒是散文家常用的手法,作家的本事表现在他能不能从琐细的事物中提取有意义的精神实质,能不能写出人和物的精髓和神韵,这就要求作家有识见,能够捕捉到生活中能触动人心的东西,加以提炼,加以升华,观察、体验和积累对任何作家都是不可或缺的。上面提到的或未提到的姚宗伟的散文,可以说写的都是身边的小事、琐事,在《瓦罐里开的花》这个集子里,不但读到了姚宗伟的散文,读者还可以从中了解到他怎样写文章。他说:“我不是职业写作人,不必赶时间送稿,没有精神上的负担,有时耳闻目见,有感斯应,把它写下来,都是散文的好素材,我也因而养成了随写的习惯。”[2]鲁迅写杂文总是把平时看到的有用的材料抄下来,剪下来备用,晚饭之后半躺在藤椅上,一躺就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但下笔却一挥而就。姚宗伟说他喜欢在废纸上写素材、打草稿,这是个人的写作习惯,也总是千叮万嘱别动我的东西,有字的都不要扔,有时甚至为此而赌气,当然,个人的写作习惯也五花八门。其实,姚宗伟的写作方式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因为一闪即过的东西,恐怕很难再现的,懒人不会成为好作家。


    谦和可亲,看来是姚宗伟性格的基调,但是我们在他的散文中看到的却不只是微笑,还可以看到他的心地、情怀、爱好的烦恼,看到他的喜怒哀乐,而真诚和坦白又是贯穿始终的,他袒露给读者的是他丰富的内心世界。他的散文常有同感并近而引起共鸣,原因也在于此。举例说吧!《意外的烦恼》所写的几件“小事”,相信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碰到。“好人难做”,自怨“多管闲事”也是人人会有的感叹,但是怎样对待这些“小事”却能反映一个人的品格。这篇散文没有止于叙事,而是在叙事的同时逼真地描绘了面对这些事情的心境,写了他的担忧、矛盾、困惑、委屈、宽心、内疚和坦然的思想活动,感情的起伏,“烦恼”的产生和消除,通过这些心理的变化过程鲜明地展示了一个善良人的心地。


    《鸡啼天未晓》和《意外的烦恼》不同,它是借景抒情的。题目起的就好,很有诗情画意,又画龙点睛,一看就可以猜着是写夜色的。照常理是“鸡啼将晓”的,而鸡啼天未晓,就有些古怪,不能不引起读者的兴趣。这篇散文成败的关键是景写得如何,因为情和景是依存关系。他的笔墨不铺张,几笔勾勒就写出了远山的夜色,皎洁的圆月,迷人的花香和近景的农舍,情景交融,十分传神,有了这些作依托,他再写他的心境,便是水到渠成了。他两次受公鸡的骗“倒是甘心的,这样恬静的夜,这样明朗的月夜,这样美丽的玫瑰花,这样的山村草舍,若不是太累的话,我真不想睡觉呢!”这篇散文妙哉选材,他写的是回归大自然的感受和喜悦,不是久住喧闹的大城市的人,不会又如此的感受,没有艺术功底的人,也捕捉不到这样的感受,或者有这种感觉也不能艺术地再现它。我相信这种感觉是稍从即逝的,他即使捕捉到了,并且很快把它写了出来(姚宗伟记载此文写于清迈,相信距夜宿夜沙隆时间不远),因此它是极新鲜的。如果可以把这篇散文归类于游记文学的话,那么这便是游记散文的上乘之作。


    这篇散文给人的启示,能入散文的素材极多,重要的是他能否从中挖掘深刻的内涵。生活中有宝藏,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


    如果说《鸡啼天未晓》写的是意识中闪念般的感触,那么《小河之恋》就是积年已久的陈年佳酿,越久越醇。它抒情味很浓,很像一首诗,一首怀乡、怀旧的诗。他为什么对家乡的一条小河那么恋爱,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因为“年青时代的回忆都是诗,一首美妙的诗”,小河记载着他生平的步履和生活,那里又他的爱和恨。而对五十年后重逢的一条小河,他该说是珍重,还是再见?真是令人感叹唏嘘,五味俱全,这种感情深厚至诚的散文诗很能扣动读者心扉的,特别是有了一点年纪的人。


    人的善良和品格,也许在一切事情上都能现实出来。《意外的烦恼》写的是对人,《山鸠》写的则是对鸟,写对一个失去了自卫能力的山鸠的怜悯和救助,对它重获自由充满了企盼。当花猫捕食山鸠的一刻,他的大喝一声,冲去门外,不正是对弱者同情的天然反映嘛!这篇散文结构很完整,他没有孤立地写园中出现的一幕,而是中间插入了饲养山鸠的民情和习俗,而好的山鸠又价值连城,而他救诱它的目的却在于释放,这就深化了主题。


    [1]姚宗伟.春暖[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1
    [2]姚宗伟.瓦罐里开的花[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0


    姚宗伟的散文语言用字极简,甚至都很少用到虚词,这和作者的古文底子深厚有关。中国的古文是从甲骨文、刻竹简、写竹简发展而来的,因此用字极省,我们看唐宋传奇和宋人平话,可以得知,那时的白话和今天的口语差别已经不大,可唐代的文言则是另一个样子,加之韩愈、柳宗元古文运动的影响,口语和文言的距离进一步拉大,这个古文运动从内容上说是革新的,从语言的形式上说却是复古的,复泰汉之古,古文的虚词是很少的,到了五四以后,中国的语言受到西方语言的影响和翻译的需要,词窠增多,虚词也大量增加,好处是表现力更加丰富,但也有了啰嗦和不够精粹的毛病。姚宗伟使用的是白话,虚词的少用使他的文章更紧凑,这就好像中国的古建筑都不用钉,而用榫卯,使建筑形成一个整体,经历千年而无损,精炼这一条对任何文章说来都是需要的。


    姚宗伟的散文也充满了诗一样的语言,比如《椰子树的梦》整篇像一首散文诗,《峯回水转游三峡》写景,抒情也是诗的语言,其实好的抒情散文就是诗,它有诗的情致,诗的意境和诗的韵味,但却舍弃了诗的空灵和跳跃,诗与散文的中间体又可以称为散文诗,不过舍弃了内容而去追求诗味的散文诗,那还真不如去读读散文,因为那种装腔作势劲儿就很可怕。


    姚宗伟的《瓦罐里开的花》这本集子。虽然他自谦说它不过是一朵“瓦罐花”,但我觉得它开得别有一番风情。这本集子出版已将近两年,看新中原报一九九零年文艺版的总目录,知道它得到了热烈的反响,书前所附的司马攻先生和徐学先生的序倒读过不止一遍,他们有很多真知卓见以及中肯的意见,虽是序,却不摆序的架子,完全称得上是一篇优美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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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8: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姚宗伟散文的文化内蕴


    泰华作家协会前主席司马攻先生认为:“泰华文学是中国文学的继承和重建,它的继承是立足于泰国的继承,并在现实基础上的重建。泰华文学要在泰国的土地上植根,就必须承认现实。承认泰华文学是泰国文学的一部分。”[1]泰华文学是以汉语为创作语言的文学,泰国华人作家们把中国作为祖籍国,他们的思维方式、文化传统与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一脉相承。有些中国学者把泰华文学当作是中国文学的组成部分,但泰华作家对此却普遍持有异议,认为这样做会使泰华文学失去文学个性。毋庸置疑,泰华文学是华人在泰国社会生活和思想的记录,是泰国文学的有机组成部分,但实际上,虽然在泰国学习汉语的人越来越多,可是熟练并精通者较少,用汉语进行创作的就更少了。


    姚宗伟的作品-泰华文学源自中国文学,生长于泰国的土壤,吸收了中华与暹罗两种不同(略),经历了“三起二落”的浮浮沉沉,泰华文学在两种文化不断碰撞、融合中发展起来.泰国鲜明的佛教文化在泰华文学中烙上了深刻的印记,而中华文化、中华民族的传统思想也不自觉地在其中显现,泰华文学以这种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作为支撑,形成了自己的独有风情。在泰华文学中,我们可以尽情领略不同文化的碰撞,也发现了这种看似极矛盾的文学的艰难发展历程,并试图在这种艰难背后寻找新的发展之路。


    泰华作家以汉语为写作语言,汉语不仅成为他们进行写作的工具,更重要的是汉语写作本身已经代表了作者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这表现在泰华作家与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联系,更重要的是表现在泰华作家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区域文化的联系。泰华作家身处异域他乡,他们与祖籍国有深厚的情感联系,但这种情感联系往往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对自己所在家乡亲人和风物人情的情感依恋,在很多泰华作家的情感深处,往往承载着其祖籍地特有的区域文化传统。在泰国,有代表性的区域文化就是潮州文化。泰华作家身处于这种氛围中,自然受到其思维方式、语言表达和风俗习惯的影响,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这些区域文化因素带到文学创作中,成为泰华文坛一处奇异的风景。这在众多泰华作家的文学作品中都有所体现,如司马攻的《客气》、《明月水中来》、《飘过黄山》、《荔枝奴》,姚宗伟的《少小离家老大回》、《小河之恋》,梦莉的《往事东流水》,范模士的《早出早归》,老羊的《孝心》,林牧的《说真话》,等等。这些作品或借物抒怀,或托物言志,评判美丑,思考人生。这些散文的作者,以入世的态度介入社会,对世间丑恶的、虚伪事物予以鞭挞和轻松的嘲弄,对美好的事物给予热烈的赞颂。


    从姚宗伟的作品着手研究,挖掘泰华文学背后蕴含着的文化内涵。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分析研究其作品里中国情结中儒家文化的体现;第二部分发掘其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泰国宗教文化与泰国特有的风土人情;第三部分则侧重挖掘其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浓厚的中华文化特征之潮汕文化特色。


    [1](泰):司马攻《桴鼓相应,将伯助予——八十年代泰华文学序》,载《新中原报》1991年3月22日


    第一节 中国情结中的儒家文化


    儒家文化以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为指导而产生的文化流派。儒家学说是由春秋时期孔丘,即是我们所熟悉的“孔子”所创立,其倡导三纲五常、血亲人伦、现世功德和修身养性,其中心思想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其核心是“仁”。儒家学说经历代统治者的推崇,以及孔子后学的发展和传承,使其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中国文化的深层观念中,无不打着儒家思想的烙印。


    从世界各国的精神道德、国际关系、人际关系和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等实际情况看,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也有着重大的积极作用和价值。儒家思想在东亚各国都有广泛的影响。儒家学说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儒家经典不仅是思想统治工具,同时也是中国封建文化的主体,保存了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儒家学说不仅在中国,在东亚世界也占有重要地位。儒学和汉字、律令以及佛教一样,很早就传播到周围国家,如韩国、日本、越南和泰国。使这些国家在伦理和礼仪等方面都受到了儒家的“仁、义、礼”等观点的影响,不仅如此,还对这些国家人民的文化思想和道德修养等方面有不小的作用。


    姚宗伟出生在潮阳,青幼年时期生活在中国,在中学学习时开始学习新文学、白话文,并且在家里自学古典文学,年纪轻轻就对唐诗宋词颇有心得,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十八岁去泰国从商,1978年才开始写作,这种独特的文化背景,使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有着一种特殊的难以割舍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儒家文化和思乡在其作品中的体现不是单纯的怀乡恋旧,而是从一种部位历史时空和地理环境限制,认同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心理的表现,而是将这种民族传统文化的转换成更易于理解的文字,更融入在生活中的文字表达出来。他的得意之作中《番客世家》里就有一段精彩的对话阐述了他对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孔子学说的深刻理解:“从中国人来说,伟大的宗教和佛教、基督教、回教等都是泊来的,中国人虽有道教和诸子百家,都够不上称宗教,也有人把儒家学说为‘儒教’或‘孔教’,这是不对的,儒家学说的是这里,不是宗教,孔夫子说:‘未能事人,焉(yan)能事鬼。’又说:‘未知生,焉知死。’儒家的精神全部放在照顾现实生活,互以对方为重,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1]


    文章中用词精辟准确,却是通俗易懂,体现了他深厚的国学基础,引经据典是随手拈来:“《论语述而篇》:(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说孔夫子从不提到怪异、勇力暴乱,以及有关神鬼的事情。……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万事所景仰的:第一是中国的孔子;第二是印度的释迦牟尼;第三是耶教的基督;第四是回教的默罕默德。但是将释、耶、回三教的说教方法,与孔夫子之说教相比较,他们就离不开‘怪、力、乱、神’四个字。佛教中有部《地藏经》,是勉人为孝的,经中就说不孝的人将下地狱;而地狱有种种刑罚,常非残酷……耶稣的《圣经》,第一句话即是‘上帝造人’……回教默罕默德的传教方式,一手持着可兰经,一手持着一把刀……孔夫子则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又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简明地说出儒家思想求知态度之科学、之先进。远远在‘怪、力、乱、神’之上!”[2]


    姚宗伟将儒家思想和几大宗教进行比较,十分欣赏和很赞同儒家思想中科学先进、实事求是的求知态度。中国有句话叫做“尽信书不如无书。”世上不论是读书也好,信仰也罢,人们应该学会思考,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去看待事物。


    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他把整个道德规范集于一体,形成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结构。因此,孔子儒家思想体系的理论核心即为“仁”。含义是指人与人的一种亲善关系。孔子最初把“仁”定义为“爱人”,并解释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而后又指“人心”,即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仁爱之心。姚宗伟的作品《山鸠》中有一段:“买鸟笼的事,我却反对,我反对把它禁锢起来,甚至一切的禁锢,都是可怕的,剥夺自由是难以忍受的,山鸠有什么罪?假如它是撒旦的化身,那么罪有应得,让它在笼里思过,让它洗心革面,是应该的。但是,为了它有好看的羽毛,有好听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它能‘赐福’;‘不能照福’的人,要山鸠‘赐福’,而把它长期禁锢在笼里,让它丧失自由,隔离山林,隔离同类,这跟一个含冤受屈的囚徒,被关在监狱里苦度岁月,有甚么不同。好像没有过失的人要他思过,没有犯罪的人要他受罪,才是最残忍的事情。”[1]


    这段与仆人的对话深深表现了姚宗伟的“宅心仁厚”,他并不希望通过对山鸠的禁锢,从而获得所谓的“赐福”,而是十分坚决的“反对把它禁锢起来,甚至一切的禁锢,都是可怕的,剥夺自由是难以忍受的……”,俗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人都渴望自由,不止是行动的,更是思想上的。山鸠又犯了什么错呢?姚宗伟一个精彩的比喻“把它长期禁锢在笼里,让它丧失自由,隔离山林,隔离同类,这跟一个含冤受屈的囚徒,被关在监狱里苦度岁月,有甚么不同。”他将那小小的山鸠比拟含冤入狱的囚犯,使读者心里猛地一震,先前希望赐福的喜悦心情全部没有了,很难受。中国有位革命家说得更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们人类是一种很高级的灵长类动物,会思考,因此,虽然人类在很多时候虽然不如有的动物力气大,不如它们行动敏捷,但是因为会思考而在很多事情上掌握了动物们的自由限制权、生杀大权。但正因为这样更因该怀“仁爱之心”善待一切世间万物。姚宗伟《山鸠》一文借助“我”之手,先是将山鸠从花猫的双爪之下救下,后又让它好好养伤,再教它练练翅膀恢复飞的能力,却是不愿因为自己对小山鸠的“救命之恩”就将它禁锢,限制它的自由,要让它帮助自己祈福以做报答。这是一种何等博大的“大仁大义”的胸怀。


    [1]姚宗伟.春暖[M].寄园出版社,1991


    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标准,以“仁”为核心思想结构,其中包括孝、弟(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等内容。而当中的“孝”、“悌”是仁的基础,是仁学思想体系的基本支柱之一。姚宗伟的作品《拜清明》一文中有一段就体现他对“孝”的遵从:“烈日炙得行人汗流浃背,坐在车里人太多更不好受,闷热和汗酸味迫得人人喘不过气。他们明知道有如此苦头吃,仍旧年年上坟,扶老携幼,这一番愼终追远的孝思,真是可敬!可敬!”[1]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百善孝为先”,姚宗伟借助对恶劣天气环境的重笔勾勒“烈日炙得行人汗流浃背”一个“炙”赫然显示出天气的炎热,再加上“坐在车里人太多更不好受,闷热和汗酸味迫得人人喘不过气”,更显得此去清明拜山的辛苦与不易,可是姚宗伟话锋一转“他们明知道有如此苦头吃,仍旧年年上坟,扶老携幼”,明知不是什么好差事,却是不曾动摇他们这些子子孙孙们拜山的决心,让读者们都产生共鸣“真是可敬!可敬!”其中可见他行文的圆熟老练。后文中又提到:“看来清明日上坟扫墓的人年年有增无减!论先侨,若不幸老死异国,家人也想个办法送副骨头回乡里安葬,子孙能扶柩还乡的,人称孝子贤孙,亲友代为扶柩还乡的则称为义士,功德无量……!”[2]一句“功德无量”深深道出了像姚宗伟这一辈泰华老移民心中的一个结。当初姚宗伟他们这辈人都是可怜离乡别井、刻苦成家的先侨,可以说是漂泊了大半生,因此他们这辈泰华作家的文学作品中的“孝”蕴含着深刻的内容,既有对自己父母长辈无法时时尽孝的遗憾,也还有期望他们的子孙们即使无法让他们“落叶归根”,至少也不应该忘记子女的“孝道之责”。在文中最后姚宗伟以诗人咏清明即景有感:“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作为文章的结尾,真的让人感慨万分!


    另一篇文章《少小离家老大回》是姚老对于兄弟姊妹们情意的回顾:“‘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bin)毛衰……’我自从读小学就曾念这首诗,一见远房或邻家的伯伯、叔叔等从暹罗回来,虽不敢念出声,却曾念在肚里;他们每三年回来一次,好像很有规矩,而每次再见到他们时,他们都像衰老了几分,那时候‘少年不识愁滋味’,念了只当有趣。”


    姚宗伟虽然是以“有趣”结尾,可是其中体味出的却是那涩涩的思乡之情。有道是“弹指一挥间,沧海变桑田。”虽然这些叔伯兄弟们每两三年都返乡,但是都像是衰老了不少,这些都是艰辛的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他本人自身


    [1][2]姚宗伟.春暖[M].寄园出版社,1991


    也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亲身经历,怎么会不知道个中滋味是如何呢,但是他并没有让文章处于这样的灰色基调上,而是加了些许色彩:“中午在家里吃饭,堂弟媳调几个菜,堂弟知道我从前喜欢吃(鲎圭hougui),特地买来一盘(鲎圭);大家高兴极了,一边吃饭,问话家常;这一餐我捡吃(鲎圭),半世纪的隔别,今天又能尝到它,实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1]


    “我”虽然半个世纪未归,“大家都很陌生”但是并未因这样的陌生而怠慢了“我”,精心准备合口味的饭菜和喜爱的吃食,一边吃饭一边问话家常,因此“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什么滋味呢?我想这不仅仅是美食当前的诱惑,更是亲情温暖人心的享受。姚宗伟的作品总是那么朴实与真挚,描述的是身边琐事,平平写来,却极动人。文章朴素无华,行文却如流水,任其所至,不加壅阻,但其中所表达出的情感却是那么自然与真实。


    《草木也有情》体现了儒家的“和谐”思想。儒家思想还认为“自然”是一个“和谐”的整体,主张“自然的和谐”和“人与自然的和谐”,提倡一种普遍的和谐。姚宗伟在作品中写到:“其实草木是有生命的,有感觉的,有情的,花儿焕发的时候如‘解语’;叶儿飘黄的时候如‘悲秋’;诗人元稹的,‘寥落古行宫’,‘宫话寂寞红’,没有人欣赏的花儿,仍旧自开自落,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原上草,毕竟‘远方仅古道,青翠接荒城。’草木处处留情,怎可说它无情呢?”[2]


    中国的古人向来爱草木,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书画大家,他们的作品中都离不开它们。它到底有怎么样的魅力使得无数人为它而产生感慨?姚宗伟中多次提到“草木是有情的”,对它们的生长的观察细致入微,并以拟人的手法将其描写得栩栩如生,好像具有了灵性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其中更是直言:“曾经我拈过、植过、或者指挥工人操作过的,不仅我对它们有感情,草木也会对我有感情的,我觉得花朵会比往日开的更美丽,树木也比往日长得更整齐。当然,翻土、施肥、裁败枝、裁败叶……是我与工人对树木花草的爱护,而花儿开得美丽,树木长得整齐,便是植物给我的回馈、回应。生活在闹市,能够有点儿时间,‘传于花木情’是赏心乐事,是享受。”多么和谐的画面啊,我们爱护草木,它们必然也会对我们有所回应。文中还以中国的古典园林建筑,西洋人养老的生活方式,日本人所盛行的插花艺术等,方方面面来阐明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美好之处。如果我们人人都能意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的重要性,保护自然环境,合理利用自然资源,那我们这个蓝色的星球也会更加美丽,我们人类生活得也将会更幸福、更健康、更加快乐!


    [1][2]姚宗伟.姚宗伟散文选[M].泰华文化出版社,1996


    在这21世纪物质财富可以说是有了空前充足的世纪,人们生活水平普遍得到提高,但如果人们只一味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注重精神道德方面的修为,必会出现诸如道德沦丧、暴力犯罪、精神空虚等问题而严重危害社会。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文化所提倡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正是帮助人们纠正偏差,防止这些社会问题产生的有效方法。正如1988年一月,75位诺贝尔获奖者在巴黎开会结束时的宣言:“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顾2500年前,去吸取孔子的智慧”。[1]


    第二节 泰国本土的佛教文化


    泰国是一个佛教国家。泰国历代国王都护持佛教,所以佛教成为泰国国教,僧侣备受敬重,在社会各阶层有很大的发言权。在四千七百万人口中,佛教徒占了百分之九十五,平民百姓中有着极浓的宗教情绪。对于佛的笃信与虔诚,使人们产生了一种希冀与畏葸交错的双重心理,一种企望超越一切的圣洁与庄严。在姚宗伟的散文中,对此也有淋漓尽致的表现。


    姚宗伟少小辞乡,在泰国已“落地生根”。他这种特殊的境遇,使他的散文既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心理素质和民族意识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同时又揉合进泰国文化的基因。虽说他的作品都是用华文写的,但却扎根于泰国生活土壤,走入了泰国的社会现实,获得了独特的文化意蕴和形态,就像其文学作品中不时隐现的泰国佛教色彩。比如,最能彰显这样特色的文章有《普净上人示寂致敬》,文章是通过对泰国佛教华宗大尊长普净上人涅槃后的追忆,赞扬大师无量功德,创建佛寺、精舍多所,同时广纳佛门弟子,化及八方善信的善行。全文中的佛家偈语,禅学说词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既已卜生,吉凶早定,又何择之有”,“……悭则不与,贪则无厌,妒则忌色,嫉则忌贤……大之可以危国,小之足以危身……”,“若能反悭为施;反贪为足;反妒为乐;反嫉为敬;岂非悭、贪、妒、嫉的病也痊愈了吗?”语多深意。文中还谈到涅槃经中的偈言:“诸形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大师释:“万事万物皆转变无常,此是自然生灭的道理,若无生灭,便是寂灭。”这些佛教教义在平常我们看来是生涩难懂的,但是经由姚宗伟在文中的穿插贯用,好似也有几分领悟,由此可见,姚宗伟的佛家见地也可见一斑啊!


    除此之外,在姚宗伟的笔下,还有对那些先行“过番”但却因生活困苦难挨先逝的“新唐”弟兄的哀悼,“泽及幽灵,是先桥的美德,因此善事相传,蔚为侨乡风俗”揭示了老一辈华侨对那些埋骨异国,离乡别井惨死的人们的沉痛哀悼(《拜好兄弟》);描写众埠头民众那一丝不苟的请神仪式,甚至头人手拿百万也毫不敢贪私寻利的行为中,“埠众安和,全靠神灵庇佑,捐献的人都诚心诚意,何况捐滴归公,理事人都是神前卜盃选出来的,是神的旨意,无人敢徇私”更显示人们对神灵的神秘力量的敬畏心理(《本头公妈》);“这么多的人是佛寺的什么人?佛寺收养的孤儿和贫穷家的孩子。谁叫佛饲养那么多的孩子?人道。什么是人道?同情心嘛。”爷孙几个的对话中的那种对寺庙中众多孤儿的怜悯,正是他企图以宗教的感化来诱发人们的向善心态(《“天池寺”孤儿之家》)。在作品《食九皇斋》中结尾的一段话:“我们每年吃掉的家禽、家畜、水产不知道有多少,有人甚至吃野生动物,这些吃的肉类都从杀生而来的,我们虽没有直接杀生,许多家禽、家畜、水产却因为我们而死。如果一年能少吃九天荤腥,屠宰场便少杀了许多生命,加以斋期中吃素、礼佛,减少贪嗔痴的念头,心境会比较宁静,让身心稍有休息,对健康更有益处;好的风俗习惯,往往能持之永久,岂必穷求轶闻。”泰国侨居华人每年定期斋戒拜神活动,他以一种赞赏的口吻来描绘,更流露出其宗教般的虔诚。


    凡此种种,都不同程度地溶入了宗教文化的情感意识,使人们从这些洋溢着泰国社会风情的作品中感受到强烈的佛国气氛。身处平和安详的佛教文明的现实社会氛围中,泰华作家必然会受到影响,他们不仅对佛笃信无疑,在文化心理上也深受其影响,在处理作品主题和表现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身的矛盾冲突时,都不同程度地融入了佛教的情感意识,常常用宗教的感化来化解矛盾、平衡心理、劝恶从善。


    [1]张友民:《吸取孔子的智慧发展人类现代文明》,《集》第122页


    第三节 根深蒂固的潮汕文化


    “凡有潮水到达的地方,就有潮人”。是泰国的老华人讲过的一句话,这句话听起来夸张,但是实际上他反映了潮人遍及世界各地的一个事实。中国潮汕地区比邻海洋,地少人多,再加上鸦片战争的原因,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所以便不断有人漂洋过海谋求生活,尤其是到泰国的居多。因此,潮汕文化在泰国的华人社会中也占主导地位。并且在中原文化、客家文化、闽台文化和粤文化的融合与影响中形成发展的。


    目前,在泰华文坛中赫赫有名的华文作家中,潮汕人几乎占到了80%,这些老人大多是第一代移民,泰国的华文作家中,潮人约占80%,多是第一代移民,或是在泰国出生,又回到潮汕受教育。由于他们多曾在潮汕地区生活过,同时又受到家庭和周围潮汕人的潜移默化,因此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了明显的潮汕人具有浓浓的中国情和强烈的根性的心态,体现了潮汕文化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感和精神归属感的特征。


    本文着重阐述泰华文学作品中所表现的潮汕文化特征,例如重人伦,重亲情;努力拼搏,勇于进取;讴歌人情美,倡扬互助友爱的主旋律以及淳厚的潮汕民情风俗,古朴的潮汕方言,等等。在这些论述的基础上,探讨泰华文学与潮汕文化的渊源,为泰华文学的研究提供一个宏观的文化背景。


    重人伦、重亲情的潮汕文化的哺育,铸造了潮汕人的非凡的凝聚力。这种凝聚力和群体性,以及团结友爱、互助互帮的精神,在旅居海外的潮人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几乎凡是有潮人聚居的地区,均有各种宗乡会馆的设立。以泰国为例,属于地缘性的,既有涵盖整个潮汕地区的潮州会馆,又有各县的同乡会,各乡的乡亲会;属于血缘性的,有各个婚姓的宗亲总会;属于行业性的,有泰国中华总商会,有各种同业公会;属于慈善公益事业的,有报德善堂等各种善堂,有泰华报人公益基金会等各种公益基金会,林林总总,数目非常可观。自1981年起,又有国际潮团联谊年会的举办,每两年举行一次,以“敦睦乡谊,弘扬文化,发展工商,造福社会”为宗旨,把全世界的潮人都团结起来。这种团结和凝聚力,正是潮汕文化张扬的结果。


    作为潮汕文化孕育出来的泰华文学,其小说、诗歌、散文,大都能表现这种重人伦、重亲情的文化特征,于是,讴歌人情美,倡扬互助友爱,就成了一些作品的主旋律,并且散发着潮汕文化的芬芳。


    姚宗伟的多部作品就存在着潮汕文化的烙印。如《聚散不由人》就是表现这一文化特色的典型代表作之一。散文以头家叔老陈为主线,贯穿了小巷中各家各户的生活,同时也通过他的口中,让我们“听到”那些到曼谷来谋求发展的“番客”们的经历和遭遇,姚宗伟笔下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深刻地反映了当时老华侨们过番后在泰国社会生存的现实残酷面,文中潮汕方言的对话充满了浓浓的“潮味”,如在潮州方言中,“头家叔”是潮侨对店铺老板的惯称的意思。“做唐山”翻成普通话,是回家乡的意思。这个作品,如果删去了文中那些用潮汕方言词语,其中的生动性和人物的形象性就要大打折扣了,那韵味就差远了。


    除了这些“外在”表现,那内在浸透着潮汕文化精神的人情味和无怨无悔互相帮助的乡情乡谊更让人感动。文章末尾八嫂的心事更让人揪心:“加上拆屋的消息,一下子就要分散了,平日许多熟识的脸孔,不觉一个一个显影上來,八嫂幽幽一叹:‘阿八赶得上在大家分手之前出院吗?!’”正是那一声幽幽的叹息,道出了今后大家各奔东西,离了大家的相互帮忙,各自生活将会多么的不易!其实,小巷中的人们都离不了这种相互照应,成嫂靠老陈帮照看生病的孩子,发嫂要想老陈赊米,难得走过什货店也要买包香烟,买盒火柴,搭讪几句。而老陈,似乎是最“安逸”的一个,可也要依靠这些小巷居民买油、买炭的钱才维持下去,只有这样的相互依存才让大家在环境龌龊、污染的颓废区里继续生活下去。尽管她们穷得叮当响,经常借债,但他们在感情生活上是富有的。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他们拥有许多有钱人所缺乏的同情、理解和爱。潮汕文化的互爱互助和人情味,在海外潮人中是普遍存在的。海外潮人中的成功人士比比皆是,如果离开了乡亲间的互相帮助,那么成功将是不可想象的。


    姚宗伟的另一个作品《新唐》把潮汕人的敢于拼搏精神和吃苦耐劳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新唐”们工作最是繁重“新唐的工作最沉重,打杂之外,还要学做店前生意,左顾右盼,店里的货物大大小小不下数百类”,“一有空闲要学打珠算,学记流水账……俨然允文允武,件件要学、要做,差幸当年已经有了自来水,若早来几年,还要轮流去溪墘(qian)挑水哩!”但是得到的待遇最差“阁楼灰尘多,蜘蛛网四布,小小面积摆四个铺盖,每个铺盖由两双木凳驾着木板,挂一领白色变成灰色有破洞的蚊帐,破洞已经用线缀补,木板上铺草席,一双枕头油污污,脏兮兮,不知谁人睡过的。我十分犹豫,但是,不得不睡,没有选择余地,看着其他三个伙计的待遇也是一样。”却不因为这些而受挫、颓废“唯有把劳累解释为磨砺——体力的磨砺。那么脑力也要磨砺,否则脱节,变成一个出卖劳力的人;于是,积有余钱便买书。”正是他这样不畏艰辛,明确自己的生活目标最终才走向了成功之路。


    在读了姚宗伟的多篇文章后,能受到了强烈的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憾,那样的困难与艰辛是这辈人没有经历过和感受过的,生在物质生活充裕的时代,没有挨过饿,更不明白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孤独感。但是同时也是这样一群具有优秀品质的人们的后代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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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8: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姚宗伟散文的文化内蕴


    泰华作家协会前主席司马攻先生认为:“泰华文学是中国文学的继承和重建,它的继承是立足于泰国的继承,并在现实基础上的重建。泰华文学要在泰国的土地上植根,就必须承认现实。承认泰华文学是泰国文学的一部分。”[1]泰华文学是以汉语为创作语言的文学,泰国华人作家们把中国作为祖籍国,他们的思维方式、文化传统与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一脉相承。有些中国学者把泰华文学当作是中国文学的组成部分,但泰华作家对此却普遍持有异议,认为这样做会使泰华文学失去文学个性。毋庸置疑,泰华文学是华人在泰国社会生活和思想的记录,是泰国文学的有机组成部分,但实际上,虽然在泰国学习汉语的人越来越多,可是熟练并精通者较少,用汉语进行创作的就更少了。


    姚宗伟的作品-泰华文学源自中国文学,生长于泰国的土壤,吸收了中华与暹罗两种不同(略),经历了“三起二落”的浮浮沉沉,泰华文学在两种文化不断碰撞、融合中发展起来.泰国鲜明的佛教文化在泰华文学中烙上了深刻的印记,而中华文化、中华民族的传统思想也不自觉地在其中显现,泰华文学以这种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作为支撑,形成了自己的独有风情。在泰华文学中,我们可以尽情领略不同文化的碰撞,也发现了这种看似极矛盾的文学的艰难发展历程,并试图在这种艰难背后寻找新的发展之路。


    泰华作家以汉语为写作语言,汉语不仅成为他们进行写作的工具,更重要的是汉语写作本身已经代表了作者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这表现在泰华作家与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联系,更重要的是表现在泰华作家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区域文化的联系。泰华作家身处异域他乡,他们与祖籍国有深厚的情感联系,但这种情感联系往往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对自己所在家乡亲人和风物人情的情感依恋,在很多泰华作家的情感深处,往往承载着其祖籍地特有的区域文化传统。在泰国,有代表性的区域文化就是潮州文化。泰华作家身处于这种氛围中,自然受到其思维方式、语言表达和风俗习惯的影响,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这些区域文化因素带到文学创作中,成为泰华文坛一处奇异的风景。这在众多泰华作家的文学作品中都有所体现,如司马攻的《客气》、《明月水中来》、《飘过黄山》、《荔枝奴》,姚宗伟的《少小离家老大回》、《小河之恋》,梦莉的《往事东流水》,范模士的《早出早归》,老羊的《孝心》,林牧的《说真话》,等等。这些作品或借物抒怀,或托物言志,评判美丑,思考人生。这些散文的作者,以入世的态度介入社会,对世间丑恶的、虚伪事物予以鞭挞和轻松的嘲弄,对美好的事物给予热烈的赞颂。


    从姚宗伟的作品着手研究,挖掘泰华文学背后蕴含着的文化内涵。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分析研究其作品里中国情结中儒家文化的体现;第二部分发掘其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泰国宗教文化与泰国特有的风土人情;第三部分则侧重挖掘其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浓厚的中华文化特征之潮汕文化特色。


    [1](泰):司马攻《桴鼓相应,将伯助予——八十年代泰华文学序》,载《新中原报》1991年3月22日


    第一节 中国情结中的儒家文化


    儒家文化以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为指导而产生的文化流派。儒家学说是由春秋时期孔丘,即是我们所熟悉的“孔子”所创立,其倡导三纲五常、血亲人伦、现世功德和修身养性,其中心思想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其核心是“仁”。儒家学说经历代统治者的推崇,以及孔子后学的发展和传承,使其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中国文化的深层观念中,无不打着儒家思想的烙印。


    从世界各国的精神道德、国际关系、人际关系和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等实际情况看,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也有着重大的积极作用和价值。儒家思想在东亚各国都有广泛的影响。儒家学说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儒家经典不仅是思想统治工具,同时也是中国封建文化的主体,保存了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儒家学说不仅在中国,在东亚世界也占有重要地位。儒学和汉字、律令以及佛教一样,很早就传播到周围国家,如韩国、日本、越南和泰国。使这些国家在伦理和礼仪等方面都受到了儒家的“仁、义、礼”等观点的影响,不仅如此,还对这些国家人民的文化思想和道德修养等方面有不小的作用。


    姚宗伟出生在潮阳,青幼年时期生活在中国,在中学学习时开始学习新文学、白话文,并且在家里自学古典文学,年纪轻轻就对唐诗宋词颇有心得,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十八岁去泰国从商,1978年才开始写作,这种独特的文化背景,使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有着一种特殊的难以割舍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儒家文化和思乡在其作品中的体现不是单纯的怀乡恋旧,而是从一种部位历史时空和地理环境限制,认同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心理的表现,而是将这种民族传统文化的转换成更易于理解的文字,更融入在生活中的文字表达出来。他的得意之作中《番客世家》里就有一段精彩的对话阐述了他对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孔子学说的深刻理解:“从中国人来说,伟大的宗教和佛教、基督教、回教等都是泊来的,中国人虽有道教和诸子百家,都够不上称宗教,也有人把儒家学说为‘儒教’或‘孔教’,这是不对的,儒家学说的是这里,不是宗教,孔夫子说:‘未能事人,焉(yan)能事鬼。’又说:‘未知生,焉知死。’儒家的精神全部放在照顾现实生活,互以对方为重,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1]


    文章中用词精辟准确,却是通俗易懂,体现了他深厚的国学基础,引经据典是随手拈来:“《论语述而篇》:(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说孔夫子从不提到怪异、勇力暴乱,以及有关神鬼的事情。……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万事所景仰的:第一是中国的孔子;第二是印度的释迦牟尼;第三是耶教的基督;第四是回教的默罕默德。但是将释、耶、回三教的说教方法,与孔夫子之说教相比较,他们就离不开‘怪、力、乱、神’四个字。佛教中有部《地藏经》,是勉人为孝的,经中就说不孝的人将下地狱;而地狱有种种刑罚,常非残酷……耶稣的《圣经》,第一句话即是‘上帝造人’……回教默罕默德的传教方式,一手持着可兰经,一手持着一把刀……孔夫子则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又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简明地说出儒家思想求知态度之科学、之先进。远远在‘怪、力、乱、神’之上!”[2]


    姚宗伟将儒家思想和几大宗教进行比较,十分欣赏和很赞同儒家思想中科学先进、实事求是的求知态度。中国有句话叫做“尽信书不如无书。”世上不论是读书也好,信仰也罢,人们应该学会思考,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去看待事物。


    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他把整个道德规范集于一体,形成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结构。因此,孔子儒家思想体系的理论核心即为“仁”。含义是指人与人的一种亲善关系。孔子最初把“仁”定义为“爱人”,并解释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而后又指“人心”,即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仁爱之心。姚宗伟的作品《山鸠》中有一段:“买鸟笼的事,我却反对,我反对把它禁锢起来,甚至一切的禁锢,都是可怕的,剥夺自由是难以忍受的,山鸠有什么罪?假如它是撒旦的化身,那么罪有应得,让它在笼里思过,让它洗心革面,是应该的。但是,为了它有好看的羽毛,有好听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它能‘赐福’;‘不能照福’的人,要山鸠‘赐福’,而把它长期禁锢在笼里,让它丧失自由,隔离山林,隔离同类,这跟一个含冤受屈的囚徒,被关在监狱里苦度岁月,有甚么不同。好像没有过失的人要他思过,没有犯罪的人要他受罪,才是最残忍的事情。”[1]


    这段与仆人的对话深深表现了姚宗伟的“宅心仁厚”,他并不希望通过对山鸠的禁锢,从而获得所谓的“赐福”,而是十分坚决的“反对把它禁锢起来,甚至一切的禁锢,都是可怕的,剥夺自由是难以忍受的……”,俗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人都渴望自由,不止是行动的,更是思想上的。山鸠又犯了什么错呢?姚宗伟一个精彩的比喻“把它长期禁锢在笼里,让它丧失自由,隔离山林,隔离同类,这跟一个含冤受屈的囚徒,被关在监狱里苦度岁月,有甚么不同。”他将那小小的山鸠比拟含冤入狱的囚犯,使读者心里猛地一震,先前希望赐福的喜悦心情全部没有了,很难受。中国有位革命家说得更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们人类是一种很高级的灵长类动物,会思考,因此,虽然人类在很多时候虽然不如有的动物力气大,不如它们行动敏捷,但是因为会思考而在很多事情上掌握了动物们的自由限制权、生杀大权。但正因为这样更因该怀“仁爱之心”善待一切世间万物。姚宗伟《山鸠》一文借助“我”之手,先是将山鸠从花猫的双爪之下救下,后又让它好好养伤,再教它练练翅膀恢复飞的能力,却是不愿因为自己对小山鸠的“救命之恩”就将它禁锢,限制它的自由,要让它帮助自己祈福以做报答。这是一种何等博大的“大仁大义”的胸怀。


    [1]姚宗伟.春暖[M].寄园出版社,1991


    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标准,以“仁”为核心思想结构,其中包括孝、弟(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等内容。而当中的“孝”、“悌”是仁的基础,是仁学思想体系的基本支柱之一。姚宗伟的作品《拜清明》一文中有一段就体现他对“孝”的遵从:“烈日炙得行人汗流浃背,坐在车里人太多更不好受,闷热和汗酸味迫得人人喘不过气。他们明知道有如此苦头吃,仍旧年年上坟,扶老携幼,这一番愼终追远的孝思,真是可敬!可敬!”[1]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百善孝为先”,姚宗伟借助对恶劣天气环境的重笔勾勒“烈日炙得行人汗流浃背”一个“炙”赫然显示出天气的炎热,再加上“坐在车里人太多更不好受,闷热和汗酸味迫得人人喘不过气”,更显得此去清明拜山的辛苦与不易,可是姚宗伟话锋一转“他们明知道有如此苦头吃,仍旧年年上坟,扶老携幼”,明知不是什么好差事,却是不曾动摇他们这些子子孙孙们拜山的决心,让读者们都产生共鸣“真是可敬!可敬!”其中可见他行文的圆熟老练。后文中又提到:“看来清明日上坟扫墓的人年年有增无减!论先侨,若不幸老死异国,家人也想个办法送副骨头回乡里安葬,子孙能扶柩还乡的,人称孝子贤孙,亲友代为扶柩还乡的则称为义士,功德无量……!”[2]一句“功德无量”深深道出了像姚宗伟这一辈泰华老移民心中的一个结。当初姚宗伟他们这辈人都是可怜离乡别井、刻苦成家的先侨,可以说是漂泊了大半生,因此他们这辈泰华作家的文学作品中的“孝”蕴含着深刻的内容,既有对自己父母长辈无法时时尽孝的遗憾,也还有期望他们的子孙们即使无法让他们“落叶归根”,至少也不应该忘记子女的“孝道之责”。在文中最后姚宗伟以诗人咏清明即景有感:“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作为文章的结尾,真的让人感慨万分!


    另一篇文章《少小离家老大回》是姚老对于兄弟姊妹们情意的回顾:“‘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bin)毛衰……’我自从读小学就曾念这首诗,一见远房或邻家的伯伯、叔叔等从暹罗回来,虽不敢念出声,却曾念在肚里;他们每三年回来一次,好像很有规矩,而每次再见到他们时,他们都像衰老了几分,那时候‘少年不识愁滋味’,念了只当有趣。”


    姚宗伟虽然是以“有趣”结尾,可是其中体味出的却是那涩涩的思乡之情。有道是“弹指一挥间,沧海变桑田。”虽然这些叔伯兄弟们每两三年都返乡,但是都像是衰老了不少,这些都是艰辛的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他本人自身


    [1][2]姚宗伟.春暖[M].寄园出版社,1991


    也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亲身经历,怎么会不知道个中滋味是如何呢,但是他并没有让文章处于这样的灰色基调上,而是加了些许色彩:“中午在家里吃饭,堂弟媳调几个菜,堂弟知道我从前喜欢吃(鲎圭hougui),特地买来一盘(鲎圭);大家高兴极了,一边吃饭,问话家常;这一餐我捡吃(鲎圭),半世纪的隔别,今天又能尝到它,实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1]


    “我”虽然半个世纪未归,“大家都很陌生”但是并未因这样的陌生而怠慢了“我”,精心准备合口味的饭菜和喜爱的吃食,一边吃饭一边问话家常,因此“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什么滋味呢?我想这不仅仅是美食当前的诱惑,更是亲情温暖人心的享受。姚宗伟的作品总是那么朴实与真挚,描述的是身边琐事,平平写来,却极动人。文章朴素无华,行文却如流水,任其所至,不加壅阻,但其中所表达出的情感却是那么自然与真实。


    《草木也有情》体现了儒家的“和谐”思想。儒家思想还认为“自然”是一个“和谐”的整体,主张“自然的和谐”和“人与自然的和谐”,提倡一种普遍的和谐。姚宗伟在作品中写到:“其实草木是有生命的,有感觉的,有情的,花儿焕发的时候如‘解语’;叶儿飘黄的时候如‘悲秋’;诗人元稹的,‘寥落古行宫’,‘宫话寂寞红’,没有人欣赏的花儿,仍旧自开自落,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原上草,毕竟‘远方仅古道,青翠接荒城。’草木处处留情,怎可说它无情呢?”[2]


    中国的古人向来爱草木,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书画大家,他们的作品中都离不开它们。它到底有怎么样的魅力使得无数人为它而产生感慨?姚宗伟中多次提到“草木是有情的”,对它们的生长的观察细致入微,并以拟人的手法将其描写得栩栩如生,好像具有了灵性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其中更是直言:“曾经我拈过、植过、或者指挥工人操作过的,不仅我对它们有感情,草木也会对我有感情的,我觉得花朵会比往日开的更美丽,树木也比往日长得更整齐。当然,翻土、施肥、裁败枝、裁败叶……是我与工人对树木花草的爱护,而花儿开得美丽,树木长得整齐,便是植物给我的回馈、回应。生活在闹市,能够有点儿时间,‘传于花木情’是赏心乐事,是享受。”多么和谐的画面啊,我们爱护草木,它们必然也会对我们有所回应。文中还以中国的古典园林建筑,西洋人养老的生活方式,日本人所盛行的插花艺术等,方方面面来阐明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美好之处。如果我们人人都能意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的重要性,保护自然环境,合理利用自然资源,那我们这个蓝色的星球也会更加美丽,我们人类生活得也将会更幸福、更健康、更加快乐!


    [1][2]姚宗伟.姚宗伟散文选[M].泰华文化出版社,1996


    在这21世纪物质财富可以说是有了空前充足的世纪,人们生活水平普遍得到提高,但如果人们只一味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注重精神道德方面的修为,必会出现诸如道德沦丧、暴力犯罪、精神空虚等问题而严重危害社会。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文化所提倡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正是帮助人们纠正偏差,防止这些社会问题产生的有效方法。正如1988年一月,75位诺贝尔获奖者在巴黎开会结束时的宣言:“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顾2500年前,去吸取孔子的智慧”。[1]


    第二节 泰国本土的佛教文化


    泰国是一个佛教国家。泰国历代国王都护持佛教,所以佛教成为泰国国教,僧侣备受敬重,在社会各阶层有很大的发言权。在四千七百万人口中,佛教徒占了百分之九十五,平民百姓中有着极浓的宗教情绪。对于佛的笃信与虔诚,使人们产生了一种希冀与畏葸交错的双重心理,一种企望超越一切的圣洁与庄严。在姚宗伟的散文中,对此也有淋漓尽致的表现。


    姚宗伟少小辞乡,在泰国已“落地生根”。他这种特殊的境遇,使他的散文既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心理素质和民族意识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同时又揉合进泰国文化的基因。虽说他的作品都是用华文写的,但却扎根于泰国生活土壤,走入了泰国的社会现实,获得了独特的文化意蕴和形态,就像其文学作品中不时隐现的泰国佛教色彩。比如,最能彰显这样特色的文章有《普净上人示寂致敬》,文章是通过对泰国佛教华宗大尊长普净上人涅槃后的追忆,赞扬大师无量功德,创建佛寺、精舍多所,同时广纳佛门弟子,化及八方善信的善行。全文中的佛家偈语,禅学说词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既已卜生,吉凶早定,又何择之有”,“……悭则不与,贪则无厌,妒则忌色,嫉则忌贤……大之可以危国,小之足以危身……”,“若能反悭为施;反贪为足;反妒为乐;反嫉为敬;岂非悭、贪、妒、嫉的病也痊愈了吗?”语多深意。文中还谈到涅槃经中的偈言:“诸形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大师释:“万事万物皆转变无常,此是自然生灭的道理,若无生灭,便是寂灭。”这些佛教教义在平常我们看来是生涩难懂的,但是经由姚宗伟在文中的穿插贯用,好似也有几分领悟,由此可见,姚宗伟的佛家见地也可见一斑啊!


    除此之外,在姚宗伟的笔下,还有对那些先行“过番”但却因生活困苦难挨先逝的“新唐”弟兄的哀悼,“泽及幽灵,是先桥的美德,因此善事相传,蔚为侨乡风俗”揭示了老一辈华侨对那些埋骨异国,离乡别井惨死的人们的沉痛哀悼(《拜好兄弟》);描写众埠头民众那一丝不苟的请神仪式,甚至头人手拿百万也毫不敢贪私寻利的行为中,“埠众安和,全靠神灵庇佑,捐献的人都诚心诚意,何况捐滴归公,理事人都是神前卜盃选出来的,是神的旨意,无人敢徇私”更显示人们对神灵的神秘力量的敬畏心理(《本头公妈》);“这么多的人是佛寺的什么人?佛寺收养的孤儿和贫穷家的孩子。谁叫佛饲养那么多的孩子?人道。什么是人道?同情心嘛。”爷孙几个的对话中的那种对寺庙中众多孤儿的怜悯,正是他企图以宗教的感化来诱发人们的向善心态(《“天池寺”孤儿之家》)。在作品《食九皇斋》中结尾的一段话:“我们每年吃掉的家禽、家畜、水产不知道有多少,有人甚至吃野生动物,这些吃的肉类都从杀生而来的,我们虽没有直接杀生,许多家禽、家畜、水产却因为我们而死。如果一年能少吃九天荤腥,屠宰场便少杀了许多生命,加以斋期中吃素、礼佛,减少贪嗔痴的念头,心境会比较宁静,让身心稍有休息,对健康更有益处;好的风俗习惯,往往能持之永久,岂必穷求轶闻。”泰国侨居华人每年定期斋戒拜神活动,他以一种赞赏的口吻来描绘,更流露出其宗教般的虔诚。


    凡此种种,都不同程度地溶入了宗教文化的情感意识,使人们从这些洋溢着泰国社会风情的作品中感受到强烈的佛国气氛。身处平和安详的佛教文明的现实社会氛围中,泰华作家必然会受到影响,他们不仅对佛笃信无疑,在文化心理上也深受其影响,在处理作品主题和表现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身的矛盾冲突时,都不同程度地融入了佛教的情感意识,常常用宗教的感化来化解矛盾、平衡心理、劝恶从善。


    [1]张友民:《吸取孔子的智慧发展人类现代文明》,《集》第122页


    第三节 根深蒂固的潮汕文化


    “凡有潮水到达的地方,就有潮人”。是泰国的老华人讲过的一句话,这句话听起来夸张,但是实际上他反映了潮人遍及世界各地的一个事实。中国潮汕地区比邻海洋,地少人多,再加上鸦片战争的原因,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所以便不断有人漂洋过海谋求生活,尤其是到泰国的居多。因此,潮汕文化在泰国的华人社会中也占主导地位。并且在中原文化、客家文化、闽台文化和粤文化的融合与影响中形成发展的。


    目前,在泰华文坛中赫赫有名的华文作家中,潮汕人几乎占到了80%,这些老人大多是第一代移民,泰国的华文作家中,潮人约占80%,多是第一代移民,或是在泰国出生,又回到潮汕受教育。由于他们多曾在潮汕地区生活过,同时又受到家庭和周围潮汕人的潜移默化,因此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了明显的潮汕人具有浓浓的中国情和强烈的根性的心态,体现了潮汕文化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感和精神归属感的特征。


    本文着重阐述泰华文学作品中所表现的潮汕文化特征,例如重人伦,重亲情;努力拼搏,勇于进取;讴歌人情美,倡扬互助友爱的主旋律以及淳厚的潮汕民情风俗,古朴的潮汕方言,等等。在这些论述的基础上,探讨泰华文学与潮汕文化的渊源,为泰华文学的研究提供一个宏观的文化背景。


    重人伦、重亲情的潮汕文化的哺育,铸造了潮汕人的非凡的凝聚力。这种凝聚力和群体性,以及团结友爱、互助互帮的精神,在旅居海外的潮人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几乎凡是有潮人聚居的地区,均有各种宗乡会馆的设立。以泰国为例,属于地缘性的,既有涵盖整个潮汕地区的潮州会馆,又有各县的同乡会,各乡的乡亲会;属于血缘性的,有各个婚姓的宗亲总会;属于行业性的,有泰国中华总商会,有各种同业公会;属于慈善公益事业的,有报德善堂等各种善堂,有泰华报人公益基金会等各种公益基金会,林林总总,数目非常可观。自1981年起,又有国际潮团联谊年会的举办,每两年举行一次,以“敦睦乡谊,弘扬文化,发展工商,造福社会”为宗旨,把全世界的潮人都团结起来。这种团结和凝聚力,正是潮汕文化张扬的结果。


    作为潮汕文化孕育出来的泰华文学,其小说、诗歌、散文,大都能表现这种重人伦、重亲情的文化特征,于是,讴歌人情美,倡扬互助友爱,就成了一些作品的主旋律,并且散发着潮汕文化的芬芳。


    姚宗伟的多部作品就存在着潮汕文化的烙印。如《聚散不由人》就是表现这一文化特色的典型代表作之一。散文以头家叔老陈为主线,贯穿了小巷中各家各户的生活,同时也通过他的口中,让我们“听到”那些到曼谷来谋求发展的“番客”们的经历和遭遇,姚宗伟笔下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深刻地反映了当时老华侨们过番后在泰国社会生存的现实残酷面,文中潮汕方言的对话充满了浓浓的“潮味”,如在潮州方言中,“头家叔”是潮侨对店铺老板的惯称的意思。“做唐山”翻成普通话,是回家乡的意思。这个作品,如果删去了文中那些用潮汕方言词语,其中的生动性和人物的形象性就要大打折扣了,那韵味就差远了。


    除了这些“外在”表现,那内在浸透着潮汕文化精神的人情味和无怨无悔互相帮助的乡情乡谊更让人感动。文章末尾八嫂的心事更让人揪心:“加上拆屋的消息,一下子就要分散了,平日许多熟识的脸孔,不觉一个一个显影上來,八嫂幽幽一叹:‘阿八赶得上在大家分手之前出院吗?!’”正是那一声幽幽的叹息,道出了今后大家各奔东西,离了大家的相互帮忙,各自生活将会多么的不易!其实,小巷中的人们都离不了这种相互照应,成嫂靠老陈帮照看生病的孩子,发嫂要想老陈赊米,难得走过什货店也要买包香烟,买盒火柴,搭讪几句。而老陈,似乎是最“安逸”的一个,可也要依靠这些小巷居民买油、买炭的钱才维持下去,只有这样的相互依存才让大家在环境龌龊、污染的颓废区里继续生活下去。尽管她们穷得叮当响,经常借债,但他们在感情生活上是富有的。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他们拥有许多有钱人所缺乏的同情、理解和爱。潮汕文化的互爱互助和人情味,在海外潮人中是普遍存在的。海外潮人中的成功人士比比皆是,如果离开了乡亲间的互相帮助,那么成功将是不可想象的。


    姚宗伟的另一个作品《新唐》把潮汕人的敢于拼搏精神和吃苦耐劳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新唐”们工作最是繁重“新唐的工作最沉重,打杂之外,还要学做店前生意,左顾右盼,店里的货物大大小小不下数百类”,“一有空闲要学打珠算,学记流水账……俨然允文允武,件件要学、要做,差幸当年已经有了自来水,若早来几年,还要轮流去溪墘(qian)挑水哩!”但是得到的待遇最差“阁楼灰尘多,蜘蛛网四布,小小面积摆四个铺盖,每个铺盖由两双木凳驾着木板,挂一领白色变成灰色有破洞的蚊帐,破洞已经用线缀补,木板上铺草席,一双枕头油污污,脏兮兮,不知谁人睡过的。我十分犹豫,但是,不得不睡,没有选择余地,看着其他三个伙计的待遇也是一样。”却不因为这些而受挫、颓废“唯有把劳累解释为磨砺——体力的磨砺。那么脑力也要磨砺,否则脱节,变成一个出卖劳力的人;于是,积有余钱便买书。”正是他这样不畏艰辛,明确自己的生活目标最终才走向了成功之路。


    在读了姚宗伟的多篇文章后,能受到了强烈的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憾,那样的困难与艰辛是这辈人没有经历过和感受过的,生在物质生活充裕的时代,没有挨过饿,更不明白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孤独感。但是同时也是这样一群具有优秀品质的人们的后代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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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8:1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结语


    泰华文学作家姚宗伟是一位十分让我尊敬的人,比起其他人我觉得姚宗伟的成功有一些特殊,首先姚宗伟的身世就非常值得同情,父亲的过世让他早就没了父爱,他是先从商,后从文,并且两者做的都很成功,在这种身世下获得这样的成就我认为仅仅从毅力上就已经足够伟大了。


    在泰华文坛中,姚宗伟的地位举足轻重,任职副主席的他也确实为泰华文坛的长远发展贡献了自己所有的能量,在他的辛勤耕耘下,一部部清新雅致的作品不断的为泰华文坛这项举行工程添砖加瓦,请让我列举出姚宗伟的优秀作品集:《游见闻录》、《东游随笔》、《瓦罐里开的花》,律诗《湄滨吟草》、《寄园诗稿》,尚有小说《番客世家》等。


    姚宗伟笔下的事物,或静或动,亦虚亦实,他笔下的自然,是一种“人化了的自然”,他赋予自然界的生物以人的品质、意志、精神和灵魂。其次,姚宗伟还具有相当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因此在写作的过程中他经常会以律诗一首作为小结,亦或是把诗的意境美融入到文章里,这能给予作者极大的想象空间。又由于他的见多识广,因此在他笔下的东西都那么富有情趣和活力,并且富有思想深度,在我为了写论文而读到的这些姚先生的作品的过程中,丝毫没有一丝的枯燥感,反而深深的被吸引到其中,我能跟随着姚先生的脚步去到巴黎塞纳河右岸的战神广场上的埃菲尔铁塔,纳河中的西岱岛上的巴黎圣母院,水城威尼斯等等,又能去到日本的富士山看樱花,泡温泉,去到韩国吃年糕,吃泡菜,又或是深入东南亚金三角领略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所有老先生所去到过的地方,他都会尽力做到引据翔实,解释周明,条理精要,尽量以全方位的角度来分析这处地方,并附上自己的感受,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姚宗伟的华裔血统以及在中国生活过的人生经历,注定了他的作品里有描写到中国的文化,国籍是泰国人的他也总是心系中国,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海外华人犹如一片飘浮不定的浮萍,无论在何时何地,在他们的胸腔里跳动的总是那颗眷顾旧土的赤子之心,这些散文采用抒情与叙事相结合的方法,在叙述事实之中,让感情通过事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使人读之兴味无穷。另外,姚先生的作品里经常会出现异乡人来泰国创业的艰辛和疲惫,展示泰国华人的创业史、奋斗史,并从中透出的乡土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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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8:1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参考文献
    [1]姚宗伟.瓦罐里开的花[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0
    [2]姚宗伟.春暖[M].曼谷:寄园出版社,1991
    [3]姚宗伟.姚宗伟散文选[M].曼谷.泰华文化出版社,1996
    [4]姚宗伟.湄滨吟草[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1
    [5]姚宗伟.欧游见闻录[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5
    [6]姚宗伟.东游随笔[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5
    [7]姚宗伟.寄园诗稿[M].曼谷:寄园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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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潘亚暾.海外奇葩:海外华文文学论文集[C].广东:暨南大学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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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08: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岁月匆匆,三年转瞬即逝。在华大留学读研的生涯要结束了,回望自己走过的求学之路,老师们的谆谆教诲,和同学们的热情帮助让我倍加珍惜。我曾经看到过着这么一句话“毕业,是一个沉重的动词;毕业,是一个让人一生难忘的名词;毕业,是感动时流泪的形容词;毕业,是当我以后孤寂时候,带着微笑和遗憾去回想时的副词;毕业,是我夜半梦醒,触碰不到而无限感伤的虚词。”对这个学校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突然间我似乎记不清楚,那些快乐光阴是怎样过来的,只知道,当我还用好奇的眼光望着新的校园,开始嘻嘻哈哈的面对,适应新的生活后,却又要跟这一切说再见了。


    首先,我十分感谢勿洞慈善堂及华侨大学给我这次留学的机会,让我与中国同学共同学习更深一层的中文课程;在这里的学习生活是美好的,我感谢学校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环境,包括学习环境和地理位置。学习环境不用多说,在这里读过书的都会有各自的一番体验,特别是我的指导教师和任课老师们,不仅仅是对我还有我们这些泰国留学生,这里的老师都对我们很善良友好,并且在很多方面都给予了极大地关怀和照顾!


    特别要感谢我的导师李晓洁副教授在学习和生活中对我的关心和指导,老师的学识与人格风范都让我十分钦佩,使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受益匪浅。如果把李老师比作我的“良师”,那么陈珍珍同学就是我的“益友”。她总是对我嘘寒问暖,多方帮助,不管有什么问题,她都帮忙。


    其次,我还要感谢我的中国朋友们,同学间的情谊是很深的,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们想照顾自己的好兄弟姐妹一样帮助我,同学更像是姐妹了,甚至更甚于姐妹,有着割舍不断的情谊。我们的祖国相距千里,可是我们有缘相聚这里,我永远会记得我们曾在中国华大这片土地上共同成长!


    最后也祝愿我们的母校,我们的学院能越来越好!


    王丽雅
    2011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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