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 小时前 |
---|
签到天数: 3134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
楼主 |
发表于 2024-3-30 08: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姚宗伟散文的文化内蕴
泰华作家协会前主席司马攻先生认为:“泰华文学是中国文学的继承和重建,它的继承是立足于泰国的继承,并在现实基础上的重建。泰华文学要在泰国的土地上植根,就必须承认现实。承认泰华文学是泰国文学的一部分。”[1]泰华文学是以汉语为创作语言的文学,泰国华人作家们把中国作为祖籍国,他们的思维方式、文化传统与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一脉相承。有些中国学者把泰华文学当作是中国文学的组成部分,但泰华作家对此却普遍持有异议,认为这样做会使泰华文学失去文学个性。毋庸置疑,泰华文学是华人在泰国社会生活和思想的记录,是泰国文学的有机组成部分,但实际上,虽然在泰国学习汉语的人越来越多,可是熟练并精通者较少,用汉语进行创作的就更少了。
姚宗伟的作品-泰华文学源自中国文学,生长于泰国的土壤,吸收了中华与暹罗两种不同(略),经历了“三起二落”的浮浮沉沉,泰华文学在两种文化不断碰撞、融合中发展起来.泰国鲜明的佛教文化在泰华文学中烙上了深刻的印记,而中华文化、中华民族的传统思想也不自觉地在其中显现,泰华文学以这种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作为支撑,形成了自己的独有风情。在泰华文学中,我们可以尽情领略不同文化的碰撞,也发现了这种看似极矛盾的文学的艰难发展历程,并试图在这种艰难背后寻找新的发展之路。
泰华作家以汉语为写作语言,汉语不仅成为他们进行写作的工具,更重要的是汉语写作本身已经代表了作者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这表现在泰华作家与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联系,更重要的是表现在泰华作家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区域文化的联系。泰华作家身处异域他乡,他们与祖籍国有深厚的情感联系,但这种情感联系往往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对自己所在家乡亲人和风物人情的情感依恋,在很多泰华作家的情感深处,往往承载着其祖籍地特有的区域文化传统。在泰国,有代表性的区域文化就是潮州文化。泰华作家身处于这种氛围中,自然受到其思维方式、语言表达和风俗习惯的影响,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这些区域文化因素带到文学创作中,成为泰华文坛一处奇异的风景。这在众多泰华作家的文学作品中都有所体现,如司马攻的《客气》、《明月水中来》、《飘过黄山》、《荔枝奴》,姚宗伟的《少小离家老大回》、《小河之恋》,梦莉的《往事东流水》,范模士的《早出早归》,老羊的《孝心》,林牧的《说真话》,等等。这些作品或借物抒怀,或托物言志,评判美丑,思考人生。这些散文的作者,以入世的态度介入社会,对世间丑恶的、虚伪事物予以鞭挞和轻松的嘲弄,对美好的事物给予热烈的赞颂。
从姚宗伟的作品着手研究,挖掘泰华文学背后蕴含着的文化内涵。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分析研究其作品里中国情结中儒家文化的体现;第二部分发掘其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泰国宗教文化与泰国特有的风土人情;第三部分则侧重挖掘其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浓厚的中华文化特征之潮汕文化特色。
[1](泰):司马攻《桴鼓相应,将伯助予——八十年代泰华文学序》,载《新中原报》1991年3月22日
第一节 中国情结中的儒家文化
儒家文化以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为指导而产生的文化流派。儒家学说是由春秋时期孔丘,即是我们所熟悉的“孔子”所创立,其倡导三纲五常、血亲人伦、现世功德和修身养性,其中心思想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其核心是“仁”。儒家学说经历代统治者的推崇,以及孔子后学的发展和传承,使其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中国文化的深层观念中,无不打着儒家思想的烙印。
从世界各国的精神道德、国际关系、人际关系和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等实际情况看,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也有着重大的积极作用和价值。儒家思想在东亚各国都有广泛的影响。儒家学说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儒家经典不仅是思想统治工具,同时也是中国封建文化的主体,保存了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儒家学说不仅在中国,在东亚世界也占有重要地位。儒学和汉字、律令以及佛教一样,很早就传播到周围国家,如韩国、日本、越南和泰国。使这些国家在伦理和礼仪等方面都受到了儒家的“仁、义、礼”等观点的影响,不仅如此,还对这些国家人民的文化思想和道德修养等方面有不小的作用。
姚宗伟出生在潮阳,青幼年时期生活在中国,在中学学习时开始学习新文学、白话文,并且在家里自学古典文学,年纪轻轻就对唐诗宋词颇有心得,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十八岁去泰国从商,1978年才开始写作,这种独特的文化背景,使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有着一种特殊的难以割舍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儒家文化和思乡在其作品中的体现不是单纯的怀乡恋旧,而是从一种部位历史时空和地理环境限制,认同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心理的表现,而是将这种民族传统文化的转换成更易于理解的文字,更融入在生活中的文字表达出来。他的得意之作中《番客世家》里就有一段精彩的对话阐述了他对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孔子学说的深刻理解:“从中国人来说,伟大的宗教和佛教、基督教、回教等都是泊来的,中国人虽有道教和诸子百家,都够不上称宗教,也有人把儒家学说为‘儒教’或‘孔教’,这是不对的,儒家学说的是这里,不是宗教,孔夫子说:‘未能事人,焉(yan)能事鬼。’又说:‘未知生,焉知死。’儒家的精神全部放在照顾现实生活,互以对方为重,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1]
文章中用词精辟准确,却是通俗易懂,体现了他深厚的国学基础,引经据典是随手拈来:“《论语述而篇》:(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说孔夫子从不提到怪异、勇力暴乱,以及有关神鬼的事情。……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万事所景仰的:第一是中国的孔子;第二是印度的释迦牟尼;第三是耶教的基督;第四是回教的默罕默德。但是将释、耶、回三教的说教方法,与孔夫子之说教相比较,他们就离不开‘怪、力、乱、神’四个字。佛教中有部《地藏经》,是勉人为孝的,经中就说不孝的人将下地狱;而地狱有种种刑罚,常非残酷……耶稣的《圣经》,第一句话即是‘上帝造人’……回教默罕默德的传教方式,一手持着可兰经,一手持着一把刀……孔夫子则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又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简明地说出儒家思想求知态度之科学、之先进。远远在‘怪、力、乱、神’之上!”[2]
姚宗伟将儒家思想和几大宗教进行比较,十分欣赏和很赞同儒家思想中科学先进、实事求是的求知态度。中国有句话叫做“尽信书不如无书。”世上不论是读书也好,信仰也罢,人们应该学会思考,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去看待事物。
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他把整个道德规范集于一体,形成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结构。因此,孔子儒家思想体系的理论核心即为“仁”。含义是指人与人的一种亲善关系。孔子最初把“仁”定义为“爱人”,并解释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而后又指“人心”,即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仁爱之心。姚宗伟的作品《山鸠》中有一段:“买鸟笼的事,我却反对,我反对把它禁锢起来,甚至一切的禁锢,都是可怕的,剥夺自由是难以忍受的,山鸠有什么罪?假如它是撒旦的化身,那么罪有应得,让它在笼里思过,让它洗心革面,是应该的。但是,为了它有好看的羽毛,有好听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它能‘赐福’;‘不能照福’的人,要山鸠‘赐福’,而把它长期禁锢在笼里,让它丧失自由,隔离山林,隔离同类,这跟一个含冤受屈的囚徒,被关在监狱里苦度岁月,有甚么不同。好像没有过失的人要他思过,没有犯罪的人要他受罪,才是最残忍的事情。”[1]
这段与仆人的对话深深表现了姚宗伟的“宅心仁厚”,他并不希望通过对山鸠的禁锢,从而获得所谓的“赐福”,而是十分坚决的“反对把它禁锢起来,甚至一切的禁锢,都是可怕的,剥夺自由是难以忍受的……”,俗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人都渴望自由,不止是行动的,更是思想上的。山鸠又犯了什么错呢?姚宗伟一个精彩的比喻“把它长期禁锢在笼里,让它丧失自由,隔离山林,隔离同类,这跟一个含冤受屈的囚徒,被关在监狱里苦度岁月,有甚么不同。”他将那小小的山鸠比拟含冤入狱的囚犯,使读者心里猛地一震,先前希望赐福的喜悦心情全部没有了,很难受。中国有位革命家说得更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们人类是一种很高级的灵长类动物,会思考,因此,虽然人类在很多时候虽然不如有的动物力气大,不如它们行动敏捷,但是因为会思考而在很多事情上掌握了动物们的自由限制权、生杀大权。但正因为这样更因该怀“仁爱之心”善待一切世间万物。姚宗伟《山鸠》一文借助“我”之手,先是将山鸠从花猫的双爪之下救下,后又让它好好养伤,再教它练练翅膀恢复飞的能力,却是不愿因为自己对小山鸠的“救命之恩”就将它禁锢,限制它的自由,要让它帮助自己祈福以做报答。这是一种何等博大的“大仁大义”的胸怀。
[1]姚宗伟.春暖[M].寄园出版社,1991
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标准,以“仁”为核心思想结构,其中包括孝、弟(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等内容。而当中的“孝”、“悌”是仁的基础,是仁学思想体系的基本支柱之一。姚宗伟的作品《拜清明》一文中有一段就体现他对“孝”的遵从:“烈日炙得行人汗流浃背,坐在车里人太多更不好受,闷热和汗酸味迫得人人喘不过气。他们明知道有如此苦头吃,仍旧年年上坟,扶老携幼,这一番愼终追远的孝思,真是可敬!可敬!”[1]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百善孝为先”,姚宗伟借助对恶劣天气环境的重笔勾勒“烈日炙得行人汗流浃背”一个“炙”赫然显示出天气的炎热,再加上“坐在车里人太多更不好受,闷热和汗酸味迫得人人喘不过气”,更显得此去清明拜山的辛苦与不易,可是姚宗伟话锋一转“他们明知道有如此苦头吃,仍旧年年上坟,扶老携幼”,明知不是什么好差事,却是不曾动摇他们这些子子孙孙们拜山的决心,让读者们都产生共鸣“真是可敬!可敬!”其中可见他行文的圆熟老练。后文中又提到:“看来清明日上坟扫墓的人年年有增无减!论先侨,若不幸老死异国,家人也想个办法送副骨头回乡里安葬,子孙能扶柩还乡的,人称孝子贤孙,亲友代为扶柩还乡的则称为义士,功德无量……!”[2]一句“功德无量”深深道出了像姚宗伟这一辈泰华老移民心中的一个结。当初姚宗伟他们这辈人都是可怜离乡别井、刻苦成家的先侨,可以说是漂泊了大半生,因此他们这辈泰华作家的文学作品中的“孝”蕴含着深刻的内容,既有对自己父母长辈无法时时尽孝的遗憾,也还有期望他们的子孙们即使无法让他们“落叶归根”,至少也不应该忘记子女的“孝道之责”。在文中最后姚宗伟以诗人咏清明即景有感:“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作为文章的结尾,真的让人感慨万分!
另一篇文章《少小离家老大回》是姚老对于兄弟姊妹们情意的回顾:“‘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bin)毛衰……’我自从读小学就曾念这首诗,一见远房或邻家的伯伯、叔叔等从暹罗回来,虽不敢念出声,却曾念在肚里;他们每三年回来一次,好像很有规矩,而每次再见到他们时,他们都像衰老了几分,那时候‘少年不识愁滋味’,念了只当有趣。”
姚宗伟虽然是以“有趣”结尾,可是其中体味出的却是那涩涩的思乡之情。有道是“弹指一挥间,沧海变桑田。”虽然这些叔伯兄弟们每两三年都返乡,但是都像是衰老了不少,这些都是艰辛的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他本人自身
[1][2]姚宗伟.春暖[M].寄园出版社,1991
也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亲身经历,怎么会不知道个中滋味是如何呢,但是他并没有让文章处于这样的灰色基调上,而是加了些许色彩:“中午在家里吃饭,堂弟媳调几个菜,堂弟知道我从前喜欢吃(鲎圭hougui),特地买来一盘(鲎圭);大家高兴极了,一边吃饭,问话家常;这一餐我捡吃(鲎圭),半世纪的隔别,今天又能尝到它,实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1]
“我”虽然半个世纪未归,“大家都很陌生”但是并未因这样的陌生而怠慢了“我”,精心准备合口味的饭菜和喜爱的吃食,一边吃饭一边问话家常,因此“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什么滋味呢?我想这不仅仅是美食当前的诱惑,更是亲情温暖人心的享受。姚宗伟的作品总是那么朴实与真挚,描述的是身边琐事,平平写来,却极动人。文章朴素无华,行文却如流水,任其所至,不加壅阻,但其中所表达出的情感却是那么自然与真实。
《草木也有情》体现了儒家的“和谐”思想。儒家思想还认为“自然”是一个“和谐”的整体,主张“自然的和谐”和“人与自然的和谐”,提倡一种普遍的和谐。姚宗伟在作品中写到:“其实草木是有生命的,有感觉的,有情的,花儿焕发的时候如‘解语’;叶儿飘黄的时候如‘悲秋’;诗人元稹的,‘寥落古行宫’,‘宫话寂寞红’,没有人欣赏的花儿,仍旧自开自落,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原上草,毕竟‘远方仅古道,青翠接荒城。’草木处处留情,怎可说它无情呢?”[2]
中国的古人向来爱草木,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书画大家,他们的作品中都离不开它们。它到底有怎么样的魅力使得无数人为它而产生感慨?姚宗伟中多次提到“草木是有情的”,对它们的生长的观察细致入微,并以拟人的手法将其描写得栩栩如生,好像具有了灵性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其中更是直言:“曾经我拈过、植过、或者指挥工人操作过的,不仅我对它们有感情,草木也会对我有感情的,我觉得花朵会比往日开的更美丽,树木也比往日长得更整齐。当然,翻土、施肥、裁败枝、裁败叶……是我与工人对树木花草的爱护,而花儿开得美丽,树木长得整齐,便是植物给我的回馈、回应。生活在闹市,能够有点儿时间,‘传于花木情’是赏心乐事,是享受。”多么和谐的画面啊,我们爱护草木,它们必然也会对我们有所回应。文中还以中国的古典园林建筑,西洋人养老的生活方式,日本人所盛行的插花艺术等,方方面面来阐明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美好之处。如果我们人人都能意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的重要性,保护自然环境,合理利用自然资源,那我们这个蓝色的星球也会更加美丽,我们人类生活得也将会更幸福、更健康、更加快乐!
[1][2]姚宗伟.姚宗伟散文选[M].泰华文化出版社,1996
在这21世纪物质财富可以说是有了空前充足的世纪,人们生活水平普遍得到提高,但如果人们只一味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注重精神道德方面的修为,必会出现诸如道德沦丧、暴力犯罪、精神空虚等问题而严重危害社会。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文化所提倡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正是帮助人们纠正偏差,防止这些社会问题产生的有效方法。正如1988年一月,75位诺贝尔获奖者在巴黎开会结束时的宣言:“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顾2500年前,去吸取孔子的智慧”。[1]
第二节 泰国本土的佛教文化
泰国是一个佛教国家。泰国历代国王都护持佛教,所以佛教成为泰国国教,僧侣备受敬重,在社会各阶层有很大的发言权。在四千七百万人口中,佛教徒占了百分之九十五,平民百姓中有着极浓的宗教情绪。对于佛的笃信与虔诚,使人们产生了一种希冀与畏葸交错的双重心理,一种企望超越一切的圣洁与庄严。在姚宗伟的散文中,对此也有淋漓尽致的表现。
姚宗伟少小辞乡,在泰国已“落地生根”。他这种特殊的境遇,使他的散文既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心理素质和民族意识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同时又揉合进泰国文化的基因。虽说他的作品都是用华文写的,但却扎根于泰国生活土壤,走入了泰国的社会现实,获得了独特的文化意蕴和形态,就像其文学作品中不时隐现的泰国佛教色彩。比如,最能彰显这样特色的文章有《普净上人示寂致敬》,文章是通过对泰国佛教华宗大尊长普净上人涅槃后的追忆,赞扬大师无量功德,创建佛寺、精舍多所,同时广纳佛门弟子,化及八方善信的善行。全文中的佛家偈语,禅学说词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既已卜生,吉凶早定,又何择之有”,“……悭则不与,贪则无厌,妒则忌色,嫉则忌贤……大之可以危国,小之足以危身……”,“若能反悭为施;反贪为足;反妒为乐;反嫉为敬;岂非悭、贪、妒、嫉的病也痊愈了吗?”语多深意。文中还谈到涅槃经中的偈言:“诸形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大师释:“万事万物皆转变无常,此是自然生灭的道理,若无生灭,便是寂灭。”这些佛教教义在平常我们看来是生涩难懂的,但是经由姚宗伟在文中的穿插贯用,好似也有几分领悟,由此可见,姚宗伟的佛家见地也可见一斑啊!
除此之外,在姚宗伟的笔下,还有对那些先行“过番”但却因生活困苦难挨先逝的“新唐”弟兄的哀悼,“泽及幽灵,是先桥的美德,因此善事相传,蔚为侨乡风俗”揭示了老一辈华侨对那些埋骨异国,离乡别井惨死的人们的沉痛哀悼(《拜好兄弟》);描写众埠头民众那一丝不苟的请神仪式,甚至头人手拿百万也毫不敢贪私寻利的行为中,“埠众安和,全靠神灵庇佑,捐献的人都诚心诚意,何况捐滴归公,理事人都是神前卜盃选出来的,是神的旨意,无人敢徇私”更显示人们对神灵的神秘力量的敬畏心理(《本头公妈》);“这么多的人是佛寺的什么人?佛寺收养的孤儿和贫穷家的孩子。谁叫佛饲养那么多的孩子?人道。什么是人道?同情心嘛。”爷孙几个的对话中的那种对寺庙中众多孤儿的怜悯,正是他企图以宗教的感化来诱发人们的向善心态(《“天池寺”孤儿之家》)。在作品《食九皇斋》中结尾的一段话:“我们每年吃掉的家禽、家畜、水产不知道有多少,有人甚至吃野生动物,这些吃的肉类都从杀生而来的,我们虽没有直接杀生,许多家禽、家畜、水产却因为我们而死。如果一年能少吃九天荤腥,屠宰场便少杀了许多生命,加以斋期中吃素、礼佛,减少贪嗔痴的念头,心境会比较宁静,让身心稍有休息,对健康更有益处;好的风俗习惯,往往能持之永久,岂必穷求轶闻。”泰国侨居华人每年定期斋戒拜神活动,他以一种赞赏的口吻来描绘,更流露出其宗教般的虔诚。
凡此种种,都不同程度地溶入了宗教文化的情感意识,使人们从这些洋溢着泰国社会风情的作品中感受到强烈的佛国气氛。身处平和安详的佛教文明的现实社会氛围中,泰华作家必然会受到影响,他们不仅对佛笃信无疑,在文化心理上也深受其影响,在处理作品主题和表现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身的矛盾冲突时,都不同程度地融入了佛教的情感意识,常常用宗教的感化来化解矛盾、平衡心理、劝恶从善。
[1]张友民:《吸取孔子的智慧发展人类现代文明》,《集》第122页
第三节 根深蒂固的潮汕文化
“凡有潮水到达的地方,就有潮人”。是泰国的老华人讲过的一句话,这句话听起来夸张,但是实际上他反映了潮人遍及世界各地的一个事实。中国潮汕地区比邻海洋,地少人多,再加上鸦片战争的原因,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所以便不断有人漂洋过海谋求生活,尤其是到泰国的居多。因此,潮汕文化在泰国的华人社会中也占主导地位。并且在中原文化、客家文化、闽台文化和粤文化的融合与影响中形成发展的。
目前,在泰华文坛中赫赫有名的华文作家中,潮汕人几乎占到了80%,这些老人大多是第一代移民,泰国的华文作家中,潮人约占80%,多是第一代移民,或是在泰国出生,又回到潮汕受教育。由于他们多曾在潮汕地区生活过,同时又受到家庭和周围潮汕人的潜移默化,因此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了明显的潮汕人具有浓浓的中国情和强烈的根性的心态,体现了潮汕文化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感和精神归属感的特征。
本文着重阐述泰华文学作品中所表现的潮汕文化特征,例如重人伦,重亲情;努力拼搏,勇于进取;讴歌人情美,倡扬互助友爱的主旋律以及淳厚的潮汕民情风俗,古朴的潮汕方言,等等。在这些论述的基础上,探讨泰华文学与潮汕文化的渊源,为泰华文学的研究提供一个宏观的文化背景。
重人伦、重亲情的潮汕文化的哺育,铸造了潮汕人的非凡的凝聚力。这种凝聚力和群体性,以及团结友爱、互助互帮的精神,在旅居海外的潮人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几乎凡是有潮人聚居的地区,均有各种宗乡会馆的设立。以泰国为例,属于地缘性的,既有涵盖整个潮汕地区的潮州会馆,又有各县的同乡会,各乡的乡亲会;属于血缘性的,有各个婚姓的宗亲总会;属于行业性的,有泰国中华总商会,有各种同业公会;属于慈善公益事业的,有报德善堂等各种善堂,有泰华报人公益基金会等各种公益基金会,林林总总,数目非常可观。自1981年起,又有国际潮团联谊年会的举办,每两年举行一次,以“敦睦乡谊,弘扬文化,发展工商,造福社会”为宗旨,把全世界的潮人都团结起来。这种团结和凝聚力,正是潮汕文化张扬的结果。
作为潮汕文化孕育出来的泰华文学,其小说、诗歌、散文,大都能表现这种重人伦、重亲情的文化特征,于是,讴歌人情美,倡扬互助友爱,就成了一些作品的主旋律,并且散发着潮汕文化的芬芳。
姚宗伟的多部作品就存在着潮汕文化的烙印。如《聚散不由人》就是表现这一文化特色的典型代表作之一。散文以头家叔老陈为主线,贯穿了小巷中各家各户的生活,同时也通过他的口中,让我们“听到”那些到曼谷来谋求发展的“番客”们的经历和遭遇,姚宗伟笔下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深刻地反映了当时老华侨们过番后在泰国社会生存的现实残酷面,文中潮汕方言的对话充满了浓浓的“潮味”,如在潮州方言中,“头家叔”是潮侨对店铺老板的惯称的意思。“做唐山”翻成普通话,是回家乡的意思。这个作品,如果删去了文中那些用潮汕方言词语,其中的生动性和人物的形象性就要大打折扣了,那韵味就差远了。
除了这些“外在”表现,那内在浸透着潮汕文化精神的人情味和无怨无悔互相帮助的乡情乡谊更让人感动。文章末尾八嫂的心事更让人揪心:“加上拆屋的消息,一下子就要分散了,平日许多熟识的脸孔,不觉一个一个显影上來,八嫂幽幽一叹:‘阿八赶得上在大家分手之前出院吗?!’”正是那一声幽幽的叹息,道出了今后大家各奔东西,离了大家的相互帮忙,各自生活将会多么的不易!其实,小巷中的人们都离不了这种相互照应,成嫂靠老陈帮照看生病的孩子,发嫂要想老陈赊米,难得走过什货店也要买包香烟,买盒火柴,搭讪几句。而老陈,似乎是最“安逸”的一个,可也要依靠这些小巷居民买油、买炭的钱才维持下去,只有这样的相互依存才让大家在环境龌龊、污染的颓废区里继续生活下去。尽管她们穷得叮当响,经常借债,但他们在感情生活上是富有的。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他们拥有许多有钱人所缺乏的同情、理解和爱。潮汕文化的互爱互助和人情味,在海外潮人中是普遍存在的。海外潮人中的成功人士比比皆是,如果离开了乡亲间的互相帮助,那么成功将是不可想象的。
姚宗伟的另一个作品《新唐》把潮汕人的敢于拼搏精神和吃苦耐劳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新唐”们工作最是繁重“新唐的工作最沉重,打杂之外,还要学做店前生意,左顾右盼,店里的货物大大小小不下数百类”,“一有空闲要学打珠算,学记流水账……俨然允文允武,件件要学、要做,差幸当年已经有了自来水,若早来几年,还要轮流去溪墘(qian)挑水哩!”但是得到的待遇最差“阁楼灰尘多,蜘蛛网四布,小小面积摆四个铺盖,每个铺盖由两双木凳驾着木板,挂一领白色变成灰色有破洞的蚊帐,破洞已经用线缀补,木板上铺草席,一双枕头油污污,脏兮兮,不知谁人睡过的。我十分犹豫,但是,不得不睡,没有选择余地,看着其他三个伙计的待遇也是一样。”却不因为这些而受挫、颓废“唯有把劳累解释为磨砺——体力的磨砺。那么脑力也要磨砺,否则脱节,变成一个出卖劳力的人;于是,积有余钱便买书。”正是他这样不畏艰辛,明确自己的生活目标最终才走向了成功之路。
在读了姚宗伟的多篇文章后,能受到了强烈的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憾,那样的困难与艰辛是这辈人没有经历过和感受过的,生在物质生活充裕的时代,没有挨过饿,更不明白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孤独感。但是同时也是这样一群具有优秀品质的人们的后代而骄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