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姚波 于 2013-12-20 19:49 编辑
冬至祭母 浙江杭州 姚仲达 提供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长的日子。冬至也是中华民族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祭拜先祖是内容之一。因此,每年这一天,只要我在杭州总要去南山公墓给我父母上坟,寄托哀思。但近年来,南山公墓在清明和冬至常常人满为患,开车停车都是问题,所以我要么提前或延后几天,避开祭奠高峰。 今年是我母亲仙逝20周年,前几天我远在新疆和广州的两个外甥正好来杭州,由于他们幼时在杭州生活多年,对外婆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我们相约一起去上坟。 离冬至虽然还有一个多星期,但南山公墓上坟人已络绎不绝,附近马路两旁停满了车。墓园大门附近销售祭奠物品的小摊小店生意也很红火。 我母亲生于1899年农历10月15日,我是她最小的孩子,我出生时她已是43岁,从女性生育角度看已是高龄,所以对我格外疼爱。 我小时多病,加上正是战争年代,医疗条件差,曾一度频临死亡边缘。据说爸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小棺材,后来乡下的奶妈知道我病重特地赶来照料我,让我神奇般的从死亡线上回了过来,但我奶妈的孩子却不幸去世了。我长大懂事后知道这件事,曾想找到那位有恩与我的奶妈,但社会的动荡,人早已不知去向,我只能把此事默默地记在心里,时常用“在我身上肩负著两条生命”,以此来鞭策自己努力奋进。 我母亲虽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生活在书香门第家,处事干练且通情达理,在我父亲长期在外地工作,收入也不丰厚的情况下,她在家独撑门户,除了雇人守住已奄奄一息的祖传名店——致和堂药店以外,还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把我们五个孩子抚养成人。 我孩提时身体一直瘦弱,还得了肺结核,除吃钙片外还经常要去医院打针,我怕打针,时常吵闹,她老人家又哄又骗,在我这个宝贝儿子身上真是煞费了苦心! 我母亲虽是家庭妇女,但在她身上时时有种叛逆的性格。她生于晚清,那时女孩子都要缠足,我母亲对此十分抗拒,被迫缠了一阵子就死活不愿缠了,所以与天足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的这种性格在我身上也留下了烙印,了解我的朋友都会感觉到在同龄人中我有点“另类”。平心而论,我年轻时智商平平,情商尚可,但逆境商较高。我们这代人身处政治动荡时期,由于所谓的家庭出身问题,时而会受到冲击而身处逆境,但我没有消沉,相反更加激发我的斗志,奋发向前。 我母亲思想也比较开放,在孩子们婚事上从不干预,只让我们自己做主。她和我嫂子关系融洽,视同姐妹,在一起时可以聊几个小时。 在我们五个兄妹中,我哥哥和我两个姐姐成年后均在外地工作,另一姐姐英年早逝。五人中就算我与母亲相处最久,除我在北京读书几年外一直和我母亲一起生活。 母亲对我们小辈既疼爱,要求也很严格。我小时家境虽已算不上豪门,但还算殷实,在乡下有几亩薄田。母亲总是教育我们凡事要节俭。我身为“小少爷”,但很少有新衣服穿,大都是哥哥穿过的旧衣服改制的。吃饭时,母亲要求我第一筷必须夹素菜,不小心掉下的饭粒一定要捡起来吃掉,碗里不许剩饭,走路不能吃零食……。 我母亲做得一手好菜,亲朋好友来我家都众口一词无不称赞。她事必躬亲,近九十高龄时仍要亲自下厨。 我母亲不但抚养了我们五兄妹,晚年时还照顾了多个外孙(女)和我儿子,她的慈祥在左邻右舍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大家亲切地称呼她“外婆”。 就这样一位与世无争的、一生作为家庭妇女的母亲,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仍不能逃脱受冲击的命运。六十年代末我父亲被“造反派”以历史反革命为由批斗、审查,我母亲也被“陪斗”,“罪”名之一是生活奢侈,说她皮肤白嫩是因为大碗大碗地吃珍珠粉,我父亲听了禁不住笑出声来。我母亲皮肤白嫩不假,据说年轻时有“白姑娘”之美称,但那主要是遗传。我父亲回家说,珍珠粉大碗大碗吃不吃死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年她已七十有余。 我母亲晚年生活还算是平静,身体也算硬朗。她笃信佛教,每天起床后先念约1小时经,这种习惯大半生坚持不渝,即使在“破四旧”的高潮时期也是如此。九十岁那年我们几个小辈把她背上了玉皇山,为她举办了还算像样的生日宴,她十分开心。我们本当准备在她九十五岁时再举办一次更为隆重的寿宴,报答她老人家养育之恩,可惜的是就在那年离她生日前几个月,她老人家突然安详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的离世对我精神上打击很大,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提及她老人家我就会放声大哭,欲止不能。这是一位失去母亲的儿子的刻骨铭心的悲痛!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0年了,现时的我也已是七十有余的老翁。这些日子我晚上总睡的不那么踏实,觉得对母亲还有许多无法弥补的愧欠,尤其是我听姐姐们说,母亲临走前一刻不停地呼叫着我的名字,似乎有什么事要交代我,而恰恰那一刻我外出办事,回来时她已溘然长逝,给我留下了终身遗憾!略感安慰的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是我陪伴下度过的,记得那一夜她睡得很安祥。 安息吧,我长眠于地下的母亲!虽然我们现在阴阳两隔,但请您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会好好活着,实现你赐予我生命的价值,继续努力做一个有益于他人、有益于社会的人,这正是你一生忠贞不渝的信仰——佛教教义的核心! 去世前三个月的家母遗照(摄于1993年3月) 奶奶和她的小孙子(摄于1975年)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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