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 写给生活的诗

姚波

                                       写给生活的诗
                                                        姚谦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4-03/16/content_2036707.htm

    搬家似乎是整理自己生命的其中一种方式，是比较实际且费劲的方法。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搬家所需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这似乎反映出我依旧不够理性的人生。每一次搬家所整理出来的箱子一箱一箱、一堆一堆居然可堆满了整间屋子，莫怪总觉得生活的转圜空间不够，到了该换个环境的时候了，一切都是因为心由境生，关系相通。
    也许与我的个性也有关系，搬家总是一个多么不容易下的决定。一定要想明白了，也做出最完全的准备，才敢搬。但是近两次的搬家决定都是在屡屡否决了各种换房的诱因后，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一处打动我当下潜放在心中的一个小渴望，所以一念之间决定了，才又措手不及地搬家。只是每回在搬家的过程中，又不断地要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生活中那么多的背负，还有许多的粗心遗漏。只有在搬家整理行李的过程，才会一一看到自己在这些年又累积了多少身外之物。并且不断地反思自己的内心呢？思想呢？是否也跟着更成熟、更丰富、更有层次了？每一次整理出一些已经许久不用的东西，就落入丢掉却又不舍的情感里。于是，换了新的空间，面对新生活所需的必需新物品以外，有大半的东西还是旧的。表象是环保，其实更多是我对旧生活的不舍。看着自带着大半经久不用的家当迁移到新住处，就像只背着越来越沉重的壳的寄居蟹，还没有丢掉旧的壳，又把自己与旧的壳放进了更大的壳里头，搬家中总是如此嘲笑自己一次又一次。
    搬入新家总是喜悦的，但是也有一些惶恐。因为要进入另一个生活系统里，与另一群人比邻而居，一切都要小心翼翼的。在重新布置新家的同时，也不断地考虑着如何与周围的人相处，如何不引人注意。这是有一点复杂的心情，让我想起了小学时转学的经验。周遭的同学都是新面孔，而我却带着旧的气息闯入，对别人来讲我是新鲜的、好奇的，是一段充满冲突交战的旅程。这回搬家也是一样，在整理新家的时候，经过的邻居纷纷用着好奇的眼光在窗帘后看着，这个屋子搬进了什么人呢？我一面调整着自己的生活，一面扮演着比较讨人喜欢的新人姿态来面对所有好奇的眼光。
    也许一个新的环境将会在往后的时光里影响我的新生活，然而我也知道，过了中年的我要改变自己却是比较困难的了。只能不停地思考着，在这个年纪的人应该用什么姿态与新的朋友交往呢？在这同时，见到一箱一箱的行李搬移到这个新的空间，再把旧的家具放到新的屋子里，旧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上新的衣橱，旧的床也换了个位置，重新铺上床单与枕头。那旧家的气味还在，但是周遭却充满新的空气，又是一种复杂的心情。因为搬家耗费了许多体力，头几夜可以迅速地上床就入眠了，却在隔天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然后将要面临适应新居的失眠期。
    算一算，搬到台北那年是25岁，如今也已经52岁了。近30年台北的生活，近十年是同时居住在北京、台北两地，在台北的时光也已经超过了我的大半个人生，已经有了家乡的感觉并且非常浓厚。居住在台北的30年中一共搬了四次家，约莫每隔十年搬一次，每一次搬家对台北都有了新的不同的认识。自己又恢复了一个像是刚刚进入的新居民适应新城市的感受。虽然台北是一座我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城市了，适应上还是需要慢慢地重来。也许这与我的性格有关。
    我想，下次搬家可能我已是个60多岁的老人了。到时候搬家的理由和新家的地点应该也有不同的目的与想法吧，这是我搬家这一周常常在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