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后秦姚家 (下）

安徽宿松姚氏

      十六国·后秦姚家  (下）


东山再起

命运永远都给人机会，但是抓住机会，是一种才华。

在苻坚是否发动淮南战役的决策上，姚苌的话其实无足轻重。但是苻坚鬼使神差的出兵讨伐东晋，而后在淝水大败而归。苻坚一路焚烧辎重，狼狈逃回长安，留在身后的是此起彼伏的叛乱。其中，最强大的叛乱势力就是慕容垂。

慕容垂在太行山以东叛乱成功，让寄居在关中的各位慕容蠢蠢欲动。前燕灭亡时，苻坚一念抚恤，将各位慕容分别派往各地为官。在政权动荡的时刻，遭到了慕容家异常沉重的反戈一击。关中地区首先发难的是慕容泓，随后慕容冲也起兵响应，慕容家积年的仇恨成为最锋利的武器。为了*河蟹*慕容泓的军队，苻坚问计于权翼，权翼举荐姚苌。苻坚于是任命姚苌和苻睿率领军队讨伐慕容泓。

当时的慕容泓，军力还不强。听说前秦大军赶来，将士都非常畏惧。慕容泓准备整理军队向东逃窜，去投奔慕容垂。本来是对前秦极为有利的局面，而苻睿却贪图功劳，试图派兵拦截慕容泓，务求全歼。姚苌劝谏苻睿说：“鲜卑人全都有思念家乡，才起兵作乱。应该驱使出关，不能阻截。抓住老鼠尾巴，它还能反咬一口呢。鲜卑人一旦穷途末路，必将要与我们拼命。万一失利，追悔莫及。现在只要击鼓紧随他们，他们将全力溃逃。”

这样的话，轻敌冒进的苻睿怎么听得进去。苻睿催促军队日夜兼程，追击慕容泓，姚苌也无可奈何。大军赶到华泽，遭到慕容泓军以逸待劳的迎击。乱军之中，苻睿被杀，前秦军大败。姚苌整理败军，一面和慕容泓对峙，一面上表给苻坚，汇报战争失利的情况。姚苌派赵都、姜协前去送表，苻坚看了之后怒不可遏，将两个使者杀掉。苻睿是苻坚儿子中最勇猛的，常年在外征战。姚苌一看苻坚如此的态度，害怕自己也会被杀。连夜抛下大军，率领亲信，逃到了羌族定居渭北马牧。尹纬、尹详、庞演煽动当地的羌族豪强，以姚苌是姚弋仲的后代，威名远播，共同拥戴姚苌为盟主。五万多户羌族百姓归附，姚苌于是独立建国，史称后秦。

后秦虽然诞生，却面临严重的生存问题。384年6月，苻坚亲自率军围攻姚苌。姚苌国家新建，军心不稳。一交战，就被苻坚击败。苻坚大将杨壁勇猛无比，一直猛攻姚苌军。姚苌的弟弟姚尹买兵败被杀。姚苌慌不择路，在混乱中抢得一个山头，依借山势，打退了前秦的攻击，稳定住局面。

前秦军退去之后，将姚苌包围起来。姚苌的驻地虽然山势险峻，足以击退前秦军的攻击，却有个极大的弱点，没有水。前秦军堵塞唯一的通路安公谷，将唯一的河流同官水拦截改道。姚苌军陷入严重断水的危险之中。危急时刻，突然天降大雨，姚苌全军振奋，继续和苻坚对峙。

为化解危难的局面，姚苌展开了外交攻势。姚苌让使者带着自己的儿子姚嵩到慕容冲的军营中，愿意以儿子为人质，向慕容冲称臣。一来化解了慕容冲落井下石的可能，二来将慕容冲强大的兵锋引向苻坚，行围魏救赵之计。慕容冲本来就对苻坚抱有深仇大恨，而且没有什么智谋，果然引兵进军长安。苻坚见长安危险，只能匆匆撤去对姚苌的包围，回军救援长安。

姚苌逃过大难，率领部落西上，屯居在北地。积蓄粮草，收编军队，坐观慕容冲和苻坚大战。因为战乱，北地、安定等地的太守纷纷向姚苌投降，寻求庇护，姚苌实力大增。姚苌手下的谋士建议说：“长安是用兵之地，应当首先抢占，不能让慕容冲占据。”姚苌说：“慕容冲是燕赵人氏，如果成功，必然想着东归故乡，怎么会守得住长安。我们只要守住岭北，积累实力。等到秦衰败了，燕回去了，兵不血刃就能拿到长安。这个就是卞庄子杀二虎的要义啊！”

事实一如姚苌的预计，385年5月，留守长安的苻坚困迫至极，留下太子苻宏守备长安。自己率几百人离开长安。苻坚离开后几天，长安即被慕容冲攻克。苻坚逃往五将山，被姚苌的部将吴忠擒获，押送到新平。姚苌忌惮苻坚名扬四海的威望，将苻坚吊死在新平的佛寺。

慕容冲占据长安以后，畏惧慕容垂的强盛，一心想居住在长安。慕容冲督促农耕，修理宫殿，准备长期住下去。但是跟随慕容冲的鲜卑族人，对此怨言极大。386年2月，慕容冲被手下将军韩延所杀。3月，慕容恒、慕容永杀死韩延。为满足鲜卑族人的要求，慕容恒率领四十万鲜卑族人，离开长安东去。

慕容家走后，长安空虚。而这时整个潼关以西，姚苌成为了最大的势力。苻坚死后，前秦残留的将军各立山头，还有各个民族的酋长各自为政。姚苌果然如他预言的一般，兵不血刃进入长安。

386年6月，姚苌在长安称帝。称帝仪式后，姚苌宴请臣子。酒喝到尽兴时，姚苌说道：“你们原来与朕北面称臣于前秦，今天突然成为君臣关系，不感到耻辱吗？”赵迁巧妙的回答说：“上天都不耻于以陛下作为儿子，我们为什么耻于作为臣下呢！”姚苌开怀大笑。

苻登兴起
再回头来讲讲肥水之战后整个中国的大局。

淮河以南依然属于东晋，东晋在肥水之后发动北伐，兵锋一直压到邺城。但是386年8月，主持朝廷事务的谢安病逝。东晋军权主要由谢玄掌管，而政务则有司马道子接任。这两人无论气度威望都无法和谢安相比，东晋进一步衰弱，而且埋下了外藩内向的种子。

太行山以东，慕容垂一面把苻丕死死包围在邺城，一面陆续收编城池。苻丕仅仅依借邺城坚固的城墙抵挡。慕容垂久攻不下，东晋军也赶到城下，所以放弃邺城，定都中山，建立后燕。而苻丕和东晋转而也翻脸攻杀。苻丕虽然依然守住邺城，但担心苻坚的安危，于是率领军队西去。邺城被东晋占领。苻丕到了晋阳，得到了苻坚已死的消息，于是在晋阳称帝。晋阳这一块一直是前秦大将张蚝、王腾镇守，还算安定。

关中则是西燕慕容冲、前秦苻坚、后秦姚苌在不停厮杀。蜀地则被东晋用兵收复。慕容冲攻下长安后，苻坚的太子苻宏南逃取道汉中，投降东晋。苻坚被姚苌所杀。西燕无法留守长安，率领鲜卑族人东去，一路政变不断，最后慕容永将慕容皩一系的子孙全部杀掉。留在河东一带，坐拥一方。

还有西北一支，最先得到凉州权力的是拥有7万军队，从西域凯旋而归的吕光。吕光攻下姑臧城，建立后凉。而凉州四面，各少数民族已蓄势待发，时刻准备攻下姑臧，取后凉而代之。

回到姚苌。关中这时还遗留着不少前秦的刺史，王统、毛兴、王广、杨璧、杨定各自统领几万兵马，割据一个城池，却谁都不服谁，时不时还互相厮杀。姚苌放任他们互相残杀，以为自己“两虎相争”之计又要得逞的时候，枹罕发生了一件不起眼的事情，逆转了关中的局面。

枹罕城是氐族部落聚居的地方，守将卫平年纪大了。各个部落就聚集起来，商量要废黜他，但是定不下来。啖青怒叱众人，说：“你们只要让卫平召集开会就行了，其他事情我来办。”

386年7月初七，氐族大会，啖青拔出长剑，冲上会场中央，说：“现在天下大乱，氐族命悬一线，没有贤明的君主就无法成就大事。卫公已经年老，应该辞去官职为贤才让路。苻登是王室的远亲，雄才大志，要立他为首领。各位谁不同意的，上来说说看啊。”啖青在场上舞剑，一副谁上来我就杀了谁的态势。氐族酋长全都低头服从，共同推举苻登为首领。386年10月，苻登率领五万军队，首战就攻下南安，氐族军心大振。

苻登再接再厉，率军队继续攻打秦州。姚苌的弟弟姚硕德镇守秦州，连忙送信给姚苌，请求支援。姚苌亲自率领大军迂回从北面出兵，赶到胡奴阜和苻登大战一场。姚苌大败，后秦损失二万多人。将军啖青在乱军中冷箭射中姚苌，姚苌重伤，退回上邽养病。当时陇上粮食短缺，苻登对士兵说：“你们早上战斗，晚上就有肉吃，担心什么！”士兵以后秦军的尸体为食，壮健无比。姚苌惊慌不已，写信给姚硕德说：“快来！再不来我要被苻登吃掉了！”姚硕德放弃秦州，率军和姚苌会合。

两秦相争

苻登利用苻坚多年的威望，在军中树立苻坚的神像。加上皇帝的行头，让三百勇士护卫。有什么军事上的决定，一定要向神像汇报然后实施。将士感恩苻坚当年的礼遇，在铠甲上刻上“死休”，甘愿为苻登战死。

长安附近的豪强，有不少也曾受苻坚多年的恩惠。姚苌以绝对的实力统治长安，他们也投降姚苌。而当一个苻坚的儿孙，在战场上展露头角，令人隐隐升起复兴前秦的愿望的时候，许多豪强都选择离开姚苌去投奔苻登。苻坚原来的臣子坚徐嵩、胡空率先响应，苻登率领大军赶到接应。陆续逃向苻登的人多达十万，彭沛谷、董成、雷恶地等名将也陆续投奔。

而姚苌依然在正面战场上屡战屡败。姚苌觉得搞不好真是苻坚神像的效果，于是自己也立了一个苻坚的神像，在神像前诉求说：“我在新平杀了陛下，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兄长姚襄。姚襄托付我报仇，想苻登是陛下的远亲，依然想着为陛下报仇，我为兄长报仇又有什么？陛下借我“龙骧将军”的称号，让我努力。这样的话依然还在耳边。陛下身亡成神，居然借苻登之手想杀我，难道忘记当年的话了？我诚心诚意的为陛下立下神像，陛下可以在这里休息，不要计较我的过错了。”

苻登听说后，登上梯楼嘲笑姚苌说：“从古到今，哪里有杀了君主又为君主立神像请福的傻瓜！怎么会有效果！”然后挑衅姚苌说：“姚苌，你个杀君贼给我出来！我们单挑决定胜负，不要再涉及无辜的士兵了！”姚苌躲在军营不出来，后来还是屡屡败给苻登，就把苻坚神像的头斩下来，送给苻登。

姚苌在战场上的失败，使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苻登军的强盛仅仅是一时的怒气，如果想要胜利，就要消磨掉苻登军的锐气。然后再在战场上决战求胜。为此，姚苌在边界上修筑了无数的堡垒和军营，留姚兴和尹纬守长安，自己守安定，军营连绵百里。主力军队在其中四处救援。不和苻登的主力交战，而是不停的骚扰，劫掠粮食。让苻登军不停的奔波，饥饿。

390年4月，魏揭飞率领着氐胡组成的部队，攻打杏城。雷恶地响应攻打李润。姚苌正和苻登在安定对峙，打算亲自去攻打魏揭飞，众将都认为太冒险，说：“陛下不担心近在六十里的强敌苻登，却在忧虑远在六百里以外的魏揭飞，为什么？”姚苌说：“苻登不是马上就可消灭的，我的城池也不是苻登马上可以攻破的。但是雷恶地智谋韬略非常人可比，如果他向南结交魏揭飞，向东结交董成，而且占领杏城、李润，并据守不去，那么，长安东北的一带就不是我们的了。”

姚苌秘密率领一支一千六百人的精锐部队奔赴那里。魏揭飞、雷恶地拥有部众几万人，而且氐人、胡人前往投军的络绎不绝。姚苌每次看到一支军队前来，总是十分高兴。他手下的将领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高兴，姚苌说：“魏揭飞煽动叛贼共同作恶，但种族和部落繁多纷乱，我能够制服主帅，却不能铲除余党。现在他们像乌鸦一样聚合到一起，我可以乘胜一网打尽。”

魏揭飞发现姚苌军队很少，全军出动攻击他们。姚苌则固守自己的堡垒，不与对方交战。而姚苌早早布置的姚崇率领骑兵几百名从背后偷袭魏揭飞。魏揭飞军霎时乱作一团。姚苌趁机从正面猛攻，斩杀魏揭飞及士兵一万多人。雷恶地吓坏了，连忙请求投降，姚苌待他一如当初。雷恶地对人说：“我自以为我的智谋勇力高出常人，每次遇到姚翁就束手无策，这一定是我的命！”

391年4月，苟曜秘密招请苻登。苻登从曲牢开进繁川，部队集结在马头原。5月，姚苌带领大军迎战。苻登大败姚苌，斩杀吴忠。姚苌收集散乱的士兵。姚硕德说：“陛下一向十分谨慎，避免轻率作战，常常靠计策夺取胜利。今天一战已经失利，但是却要更加奋勇上前逼战贼兵，这是什么原因？”

姚苌说：“苻登调配部队一向迟缓，不明虚实。今天他不顾一切，轻装直入，扼守咽喉，一定是苟曜和他暗中有策划的。如果我们攻势稍缓，他们就要得逞了。一定要在他们汇合前，急速击败他们，破坏他们的计划！”姚苌率军进逼死战，击退苻登。

苻登退走后，强金槌以新平城投降。姚苌打算带几百名骑兵，进入强金槌的兵营。将领们纷纷劝阻他。姚苌说：“强金槌背叛苻登，又打算谋害我的话，他要到哪里去安身呢？况且他刚刚归附我，我更应该推心置腹地来结讷他，为什么还要使他怀疑呢？”姚苌入强金槌大营后，氐人都要抓姚苌，强金槌没有听从。

391年11月，苻登进攻安定，姚苌出兵救援。临行，对太子姚兴说：“苟曜听说我向北进军，一定会来晋见你，你趁机把他抓住杀了。”姚苌走后，苟曜果然到长安来见姚兴。姚兴派尹纬责问并杀掉了苟曜。

姚苌在安定城东打败了苻登。苻登退守路承堡。姚苌摆下酒席大宴将士。姚家的老将都说：“要是姚襄执政的时候，就不会让苻登猖狂到今天这种地步。陛下稳重的过度了吧！”姚苌笑着说：“我有四点赶不上我死去的哥哥：第一是不像他那样身高八尺五寸，两臂下垂长过膝盖，让人一看就要畏惧他。第二是不像他那样能统领十万人那样庞大的部队，与天下所有的英雄争高低、相抗衡，手下的将士望见军旗所指的方向，奋勇冲杀，没有人可以阻挡。第三是不像他那样可以通晓历史，了解时势，讲解论说道理和艺文，并能广泛招览、集结贤能英才。第四是不能像他那样统帅大军，使上下全部都心悦诚服，人人能尽死力而战斗。我之所以还能够建立一些功业，领导指挥你们这么多俊杰，正是还算在计谋策略上有那么一点长处罢了。”文武大臣都口称万岁。

姚苌之死

安定城之战的大胜，标志着姚苌坚持的消磨苻登锐气的策略的成功。也象征着苻登和姚苌在陇上地区局面的逆转，392年2月，苻登部下没奕于率部投降。

天不假人时日，392年2月，在安定军营中的姚苌病重。姚苌虽然病重，依然头脑清晰。姚苌布置姚硕德去镇守李润，尹纬留守长安，并让太子姚兴来行营之中见面。

姚兴临行，姚方成对姚兴说：“现在敌人没有消灭，皇上卧病不起。王统等人都有部队，怕会成为祸患，要除掉他们。”姚兴于是杀掉了王统、王广、苻胤、徐成、毛盛。姚苌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生气，说：“王统兄弟，是我老乡，根本没有二心。徐成等人都是前朝的名将.我还准备重用他们，你怎么就杀掉了，令人丧气！”

苻登听说姚苌生病，统领大军逼临安定，距离城池仅九十多里。8月，姚苌的病稍好，率军出城与前秦军对抗。苻登军冲出营地排列阵形准备作战，姚苌却派将军从后面进攻前秦营地。苻登撤退，姚苌连夜从侧翼迂回出来，紧跟苻登军。天亮时分，前秦的哨骑报告，说：“后秦军营全部空着，不知道军队在哪里。”苻登叹气道：“姚苌是什么人啊，来无影去无踪。都说他快死了，忽然又能打仗。和老羌贼同活在一个世上，不走运啊！”苻登不知虚实，撤兵回到雍城。

姚苌用疑兵之计拖住苻登，使苻登不敢再攻安定。自己却安然的在安定养病，兵马休息，国境安然。393年，苻登大将窦冲因为苻登不愿给他封赏，自己独立。7月，苻登攻窦冲于野人堡。窦冲向后秦求救。尹纬对姚苌说：“太子姚兴有仁慈敦厚的名声，却没有英才伟略的名气。请您派他去攻击苻登吧！”姚苌派姚兴攻胡空堡，对姚兴说：“敌人知道你逼近，必然争相进堡。聚集他们，然后掩杀。必然成功。”姚兴采用姚苌的建议，大获全胜而归。姚苌派姚兴前往长安继续镇守。

393年10月，姚苌病重，乘车赶回长安。姚苌梦见苻坚率领鬼兵冲入营中，姚苌躲避，被长矛误中胯下，鬼兵看了看，说：“正中要害！”拔矛出来，流血一石多。醒来后，姚苌发现胯下浮肿，医生放血，正如梦中流血景象。

姚苌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召集重要大臣姚旻、尹纬、姚晃、姚大目、狄伯支入宫，辅佐姚兴。姚苌对姚兴说：“如果有人诋毁这几位先生，一定要慎重处理，不要听从他们的话。记住！用恩情抚慰亲人，用礼仪对待大臣，用信义处理事情，用仁慈招揽百姓。如果这四个方面都能做到，我就死而无憾了。”

姚晃流着泪问讨伐苻登的计策，姚苌说：“大业即将成功，姚兴的才智与谋略足以制服苻登，不必再来问我！”第二天，姚苌就去世了。姚苌死后，姚兴不对外宣布，任命姚绪镇守安定，姚硕德镇守阴密，他的弟弟姚崇留守长安。

有人对姚硕德说：“您的威望名声最高，部队也最强壮，现在政权交接，您一定会受到朝廷的怀疑。要不到秦州躲避一下，观望事态的发展？”姚硕德说：“姚兴气度量宏达，不会有顾虑的。更何况，苻登还没有铲除，我们自己骨肉相残，就是自取灭亡。我不过就一死么，不做那种事。”

394年1月，苻登听说姚苌已死，大喜过望，说：“姚兴就是个小孩子，我折下一根树枝，就可以打他一顿。”于是倾全国兵力去打，一路*河蟹*连克，取道甘泉进入关中。

4月，苻登从六陌进进军废桥。后秦将军姚详坚守马嵬堡对抗。姚兴派尹纬前去营救。尹纬赶到战场，发现只有废桥一带有水。于是坚守废桥。苻登军与后秦军争夺水源，大败，渴死的人十之二三。苻登军更加疯狂地向尹纬发动进攻。

姚兴派狄伯支赶来叮嘱尹纬说：“苻登已经穷途末路，我们应该沉着、谨慎，有把握后将他打败。”尹纬说：“先帝刚刚仙逝，人心惊惧。我们如不奋勇作战，克制强敌，必将一败涂地！”尹纬坚守废桥，一步不退，苻登军争夺一天都没有得到水源。当夜苻登军就溃散四逃。苻登一人骑马逃往雍城。

苻登出兵时，派苻广守雍城，苻崇守胡空堡。苻登兵败，两人早早逃走。苻登没法进城，只好收集残部，进入马毛山。姚兴紧追不舍，苻登派儿子苻宗作为人质，向西秦王乞伏乾归借兵两万，和姚兴作最后一搏。姚兴大败苻登残部，阵前斩杀苻登。姚兴安置苻登的军队，让他们重新回乡种田。西部归于安宁。

至此，姚兴才宣布姚苌的死讯，在军营中继位。姚苌终年64岁，在位8年。苻登终年52岁，在位9年。前秦自此大败后，一再衰弱，最后被西秦乞伏乾归所灭。

姚兴大帝（上）

姚兴是姚苌的长子，姚苌出征，往往统领后方。战乱年代依然手不释卷，和梁喜、范勖讨论经典，众人都赞誉有加。后来镇守长安，和尹纬配合默契，多次挫败苻登的攻击。

姚兴登基后，整个中国依旧战乱不止。西线有吕光的后凉、乞伏乾归的西秦、秃发家的南凉、沮渠家的北凉、还有李暠的西凉。互相征伐，绞杀不停。东面，慕容永和慕容垂、翟辽战乱不断，也无宁日。北面，拓跋家的北魏在一天天壮大。南面，东晋也隔着秦岭虎视眈眈。角落里，还有杨纂复辟的仇池国。

姚兴先是兵贵神速的和苻登决战。斩杀苻登后，姚兴毫不怠慢，一路追杀。394年6月，氐族强熙、强多叛变，拥推窦冲为盟主。姚兴亲自讨伐，声势宏大。强多的侄儿强良国杀死强多投降。强熙、窦冲出逃，被抓住送还后秦。

姚兴留下姚硕德守西部边界，姚绪守东部边界，自己将精力投入到如何治理国家上。姚兴首先派使者和后燕交好，两国和平。周围各国又弱于后秦，于是后秦得以安宁。姚兴个性宏达，长于政事，大臣有一句话讲得好，就加以礼遇。姚兴广泛招揽因战乱隐居的贤才，各地学问有所心得，开门授徒的人。姚兴都派人请到长安来讲课，姚兴自己有空，也常常听他们讲课。姚兴还下令关卡的守将：“学生学习，常常要出入关卡，不要加以限制。”加上后秦安定，没有战乱，长安学者云集，儒学鼎盛。

而后秦依然不断扩张。姚硕德坐拥绝对优势的兵力一路西进，大军所到之处，纷纷投降。396年，上邽守将姜乳投降。强熙和权千成出兵包围上邽，姚硕德击败两军，追击权千成，权千成无路可去，也跟着投降后秦。东线，西燕被慕容垂剿灭以后，零碎的太守投降了后秦。395年11月，后燕在参合陂惨败给北魏。转年，一代雄才慕容垂病逝。慕容德和慕容宝、慕容麟各自不服，后燕转强为弱。

397年9月，姚兴亲自率军攻打东晋湖城。东晋这时内乱孕育，太守们各自自保，一路投降。后秦军队很快抵达陕城，攻克上洛。姚兴派姚崇进犯洛阳，东晋太守夏侯宗之坚守不出，姚崇迁移二万多户流民，怏怏而回。

399年，后秦卷土重来。姚崇、杨佛嵩进犯洛阳，东晋太守加固城池防守。这时的东晋，桓玄的政变闹得人心惶惶，没有人愿意援助。辛恭靖不得已，向北魏求援。而北魏大军全在围攻后燕都城中山，也没把洛阳当回事。辛恭靖坚守了一百多天，北魏援军依然没来。10月，后秦军攻克了洛阳。洛阳攻克后，淮河、汉水以北的各城，都投降后秦，后秦领土达到鼎盛。

400年，南凉叔侄秃发利鹿孤和乞伏乾归不和。乞伏乾归守枹罕，秃发利鹿孤守金城。姚兴派人去攻枹罕，不利。姚兴秘密率领部队前去援救。乞伏乾归听说后，自己带领几千骑兵探听后秦军的消息。突然，狂风大作，遮天蔽日，乞伏乾归失去联络。而后秦军猝然杀到，乞伏乾归大败。乞伏乾归害怕被秃发利鹿孤杀害，向后秦投降。姚兴乘胜指挥后秦部队，进军枹罕，打通了进入凉州的通道。

401年7月，姚硕德在金城渡过黄河，讨伐后凉。后凉吕光死后，子弟自相残杀，大失民心。后秦军到达姑臧，吕隆派吕超、吕邈迎战，姚硕德把他们打得大败，俘虏杀死后凉士兵数以万计。吕隆退兵固守姑臧。后凉大将吕佗向后秦投降，西凉李暠、南凉秃发利鹿孤、北凉沮渠蒙逊分别向后秦献上贡品。

姚硕德包围姑臧几个月，姑臧城内不断有人试图开城献城，都被吕隆所杀。后凉群臣请求投降，吕隆坚决不同意。9月，吕隆终于回头，派遣使者向后秦投降。吕隆派遣子弟以及大臣慕容筑、杨颖等人到长安去做人质。姚硕德军令严厉整肃，对当地的居民一丝一毫也不予侵犯，并且祭祀已逝的贤明之士，对有名望的人厚礼相待，西部百姓非常高兴。

姚硕德大军在外，粮草消耗极大，秦州凉州又偏远，运输不便。姚硕德留下少量守军驻守，自己统帅大军赶回。姚硕德退兵后，凉州又互相厮杀起来。姚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对后秦动兵，就任由他们胡闹。秃发利鹿孤和沮渠蒙逊一南一北，时不时就在姑臧城外劫掠一番。吕隆困守姑臧，日渐紧迫。

402年，东晋桓玄政变。东晋大将司马休之等人逃奔到洛阳，向后秦请求救助。姚兴给他们发兵符，让他们自己到关中一带去招募士兵。然后，让他们回到彭城驻守。流民首领韦华也从襄阳投奔姚兴。姚兴召见，问韦华：“东晋南迁之后，和平多年，现在政务风化怎样？”韦华说：“东晋君王虽然是南面称孤，却没有统御的实权。朝廷辅臣执掌政权。政令往往从臣子家里产生，皇家毫无权利，成为一种习俗。加上刑法严峻，风俗浪费。从桓温、谢安之后，再也没见过合适的法令了。”


402年6月，多年准备的姚兴规模地发动各支军队进攻北魏。姚平、狄伯支领四万人，为前锋。姚兴自率大军后继。姚平对北魏乾壁城发动攻击，六十多天苦战终于拿下。7月，北魏国主拓跋圭亲自迎战，派拓跋顺、长孙肥带领六万骑兵做先锋。柴壁之战一触即发。

拓跋圭大军抵达永安，姚平派精壮骑兵二百人前去侦察。鲜卑人长年放牧，马匹远强于后秦。长孙肥以快马追击，把这些骑兵卒全部抓获。姚平探听到消息，不敢正面交手，带领部队匆忙撤退。拓跋圭下令追击。

姚平逃到柴壁城被北魏追上，姚平环城顽强据守。北魏大军把他们团团围住。姚兴亲自领四万七千人救援姚平，准备占据天渡，运送粮食接济姚平。而北魏军抢先一步占领天渡。拓跋圭修筑围墙，将柴壁城包围起来，然后留下部分军队继续包围。自己率军通过浮桥跨越汾水，到汾水西岸阻击姚兴。

姚兴抵达蒲阪后，看到北魏兵力强大，只能修筑工事，等待后军赶到再试图一战。7月底，姚兴勉力一战，被拓跋圭击败，伤亡一千多人。姚兴被迫撤退四十多里。拓跋圭分派部队到四处去据守关卡，后秦更加无法接近柴壁城。姚兴把主力驻扎在汾水以西的地区，凭借山势据守，不敢和北魏交战。姚兴派人把一些木材捆缚在一起，从汾水上游投放河中，使其顺流而下，打算冲毁北魏的浮桥，毫无效果。

10月，姚平驻守的柴壁粮草吃完，箭矢用尽。当夜，姚平率领军队从西南突围，姚兴在汾水西岸列开阵势，燃起烽火，擂动战鼓，高声呼喊，策应姚平军。姚兴想让姚平力战突围，姚平盼望姚兴能向北魏发动进攻。双方只是交相呼唤应和，都不敢逼近北魏。姚平无计可施，率领部下跳入汾水自杀，很多将领都跟着姚平跳水求死。拓跋派善于游泳的人把他们一一抓捕。狄伯支、唐小方等四十多位名将全部被捕，二万多士兵也都束手被擒。

姚兴在汾水西岸，眼睁睁看着姚平他们走投无路，却无力救援。全军失声恸哭，哭声震撼山谷。姚兴几次派使节去向北魏求和，拓跋圭坚决不许，并乘胜对蒲阪发动进攻。蒲坂是后秦在黄河东岸最后的要塞，一旦沦陷，就只能退守黄河西岸，将黄河渡口让给北魏。后秦危难之际，姚绪坚守蒲阪，誓死不战。加上柔然打算征伐北魏，拓跋圭担心自家安危，才带领部队撤退。

秦衰夏兴

柴壁毫无悬念的失败，使姚兴明白过来。北魏是过于强大的对手，而后秦的军事实力远不能和北魏抗衡。要想东进，只有等待北魏内部的*河蟹*。于是，姚兴将精力转向内部治理，严守边界，不再和北魏交战。

后秦明哲保身的政策产生了两面的效果，一面后秦成为了这个时期最安定的领土，东晋桓玄和刘裕先后兵变，北魏和后燕杀得你死我活，凉州山头林立。加上姚兴礼贤下士，各地的人都把后秦作为避难所。另一面，后秦也失去了扩张的最佳机会，为后来的衰败埋下伏笔。

姚兴简朴务实，就是喜欢打猎。许多大臣上表请求姚兴改过。姚兴都高高兴兴的封赏上表者，打猎依旧。姚兴对待两位叔父，姚硕德姚绪，十分尊敬，车马衣物赏赐不尽。而且为了避免亲人反目，姚兴挑选清正的人辅佐他们。姚硕德姚绪也别无二心，安稳的守护边疆。

403年7月，姚兴下令后凉吕隆将弟弟吕超送到长安为官。吕隆长年被秃发傉檀和沮渠蒙逊对攻，极为窘迫。吕隆想想觉得姑臧城已经度日如年，无法自保，请求向后秦投降。姚兴派猛将齐难率四万军队出河西迎接吕隆。秃发傉檀撤军避让。8月，齐难抵达姑臧，吕隆白衣白马在路边迎接。齐难留下王尚镇守姑臧，迁徙吕隆一族和凉州一万户百姓返回长安。后凉灭亡。

吕隆迁走后，姑臧更加空虚。秃发傉檀和沮渠蒙逊还是时不时骚扰。姚兴没办法禁止，王尚仅仅固守姑臧自保。406年，秃发傉檀上贡三千匹马、三万只羊给后秦。姚兴认为秃发傉檀很忠诚，让他镇守姑臧，调姑臧守将王尚回长安。

凉州人胡威不远千里到长安拜见姚兴，请求让王尚留任。胡威见到姚兴，流着眼泪说：“凉州遵照陛下的教化，至今已有五年。土地偏远，朝廷的威力命令，很难到达我们那里。官吏百姓卧薪尝胆，抚伤舔血，同心协力守卫孤城。仰仗陛下的恩德，又幸亏有一个好太守，才得以支撑到今天。陛下怎么能够用我们这些人换来三千匹马、三万只羊呢？轻视人而珍视牧畜，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如果说国家军队需要马匹，只要下一道公文，凉州三千多户百姓，每户捐献一匹马，早晨下令，傍晚便办完了，有什么难的！当年汉武帝用尽天下的财力，开辟河西的疆土，斩断匈奴的右臂。而现在陛下无缘无故地放弃五郡土地，放弃忠心耿耿的华夏族人，来资助敌人。这哪里是一州的官民陷于生灵涂炭？恐怕国家的前途也要值得担心吧。”

姚兴非常后悔，派使者飞马去阻止王尚，又派人通知秃发傉檀。使者迟了一步，秃发傉檀以兵力逼迫王尚离开姑臧。秃发傉檀首席谋士宗敞亲自护送王尚回长安，秃发傉檀对宗敞说：“我得到凉州百姓，但是他们都寄希望于你，你怎么可以舍我而去呢？”宗敞说：“我护送我原来的上司，就是对您的忠诚。”王尚回到长安，姚兴任命他为尚书，善加抚慰。宗敞也得到重用。

凉州一线错误的退出后，姚兴又在西北犯下另一个错误。当初，拓跋圭消灭匈奴刘卫辰，刘卫辰的儿子刘勃勃亡命后秦。后秦大军阀没奕干召他作为女婿。刘勃勃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善长辩论，聪慧机智。姚兴与他谈论军队、国家的大事，惊奇无比。宠爱超过了功臣旧属。

姚兴的弟弟姚邕劝他：“刘勃勃这个人不可过于亲近。”姚兴说：“刘勃勃有拯救乱世的才干，我正要和他一起平定天下，你们怎么这样疑心猜忌他呢？”姚兴任命刘勃勃协助没弈干镇守高平，并把刘卫辰的老部下三万人交给他统辖，让他监视北魏行动。姚邕认为万万不可给他兵力。姚兴说：“你怎么知道他的人品？”姚邕说：“刘勃勃对待上级，傲慢无礼；对待下属，手段残忍、贪婪狡猾，不讲仁义。对待去留问题，都轻率决定。这样的人，过分地宠爱他，将来一定会成为边疆的祸患。”姚兴表面采纳了这个建议，后来又自以为是，让刘勃勃镇守朔方。

407年5月，北魏向后秦表达善意，将唐小方送回。后秦请求以一千匹好马赎回狄伯支，拓跋圭索性好人做到底，将柴壁之战擒获的将领全部送回。姚兴也把俘虏的北魏大将贺狄干送回，恢复归来将领的爵位。后秦和北魏的友好，激怒了刘勃勃。刘勃勃劫持了柔然可汗给姚兴的八千良马，突袭杀掉没奕干，收编军队，正式叛变。改名赫连勃勃，国号为夏，史称胡夏。

夏王赫连勃勃采取积极多变的游击战术，不停地骚扰，又不坚守城池。后秦边境无人可挡。岭北各个城池，白天也不敢打开城门。姚兴叹息：“我不听信姚邕的话，才到了这个地步！”

赫连勃勃为了巩固自己的侧翼，向秃发傉檀请求联姻，秃发傉檀不同意。407年11月，赫连勃勃率二万骑兵袭击秃发傉檀，屠杀一万多人，驱赶百姓二万七千和几十万头牛马回军。秃发傉檀率领大军追击，焦朗劝阻说：“赫连勃勃军队严肃整齐，不可轻视。不如从温围向北渡过黄河，直逼万斛堆，堵住河水，扎下大营，扼住赫连勃勃的咽喉，这才是百战百胜的好方法。”秃发傉檀的将领贺连大怒说：“赫连勃勃不过是一个战败逃亡的人渣，率领的也是乌合之众，应该快些去追击他！”秃发傉檀听信了他的话。

赫连勃勃把军队埋伏在阳武峡谷中，凿开黄河中的冰块，用冰与车辆堵死峡谷的出口，带兵回击秃发傉檀。秃发傉檀大败，战死一万多人，秃发傉檀仅有几人逃出。赫连勃勃把尸体堆积起来，称为髑髅台，表彰自己的军功。后秦派张佛生截杀赫连勃勃，也被赫连勃勃在青石原击败，伤亡五千多人。南凉秃发傉檀自此衰弱。秃发傉檀对赫连勃勃的进犯非常恐惧，把居民迁进姑臧。

姚兴见到南凉国秃发傉檀困难重重，打算趁机消灭他，派韦宗去观察局势。秃发傉檀与韦宗谈论大事，纵横驰骋，酣畅淋漓。韦宗告辞之后，赞叹道：“英雄奇才，不是只华夏中原才有。智慧见地，也不是只有读书才能获得。我今天才知道九州之外，大有人在。”韦宗回去，对姚兴说：“凉州虽然破败，秃发傉檀权谋诡诈过于常人，不能打他的主意。”姚兴不信，说：“赫连勃勃依靠乌合之众，还能把他打败，何况我要以天下兵马来对付他？”韦宗说：“不对。形势不同，局面就变化了。仗势欺人的人，容易失败；戒备谨慎的人，却很难攻取。秃发傉檀之所以败给赫连勃勃，是因为轻敌。我私下观察我国官员的才能谋略，没有一个能和秃发傉檀相比的。就是您亲自征伐，也不敢保证一定胜利。”姚兴不听，派儿子姚弼、敛成率三万人攻打秃发傉檀，派齐难率二万骑兵讨伐赫连勃勃。

尹昭劝阻说：“秃发傉檀依仗地利，才敢违抗朝廷。不如下诏给沮渠蒙逊和李暠，让他们互相征战，消耗力量，自行毁灭，不必劳烦中原兵力。”姚兴仍然不听。

姚兴写信给秃发傉檀说：“我派齐难讨伐赫连勃勃，担心他向西逃跑，所以命令姚弼在河西一带截击他们。”秃发傉檀一时大意，没有防备。姜纪对姚弼说：“给我五千骑兵，我闪电突袭姑臧。他们一闭门守备，姑臧城以外就全归我们所有了。剩下一座孤城，就可以坐等城破了。”姚弼却不接受他的意见。大军迟缓的抵达漠口，南凉部将苏霸闭门拒守。姚弼费力攻克这座城。才又挥动大军继续入侵。秃发傉檀已经得到准备时间，姑臧城坚固无比，姚弼攻不下来，退兵下寨。

秃发傉檀命令人把牛羊敢到野外，后秦将领敛成见牛羊满地，以为已经破城，纵容部下大肆抢掠。秃发傉檀趁机出击，后秦军队大败，被斩首的有七千多人。姚弼坚守堡垒，才避免受到牵连。

7月，姚兴派姚显统帅二万骑兵后继姚弼，姚显再次被秃发傉檀击败。姚显把罪过推托给敛成，向秃发傉檀认错，带领大军返回。秃发傉檀也派遣使者向姚兴谢罪。

再说齐难一军，赫连勃勃听说后秦兵马要来，到河曲据守。齐难以为赫连勃勃已经跑远，放纵自己的士兵到处抢掠。赫连勃勃暗中回师袭击他们，斩杀七千多人。齐难带兵退走，赫连勃勃追到木城，把他活捉，俘虏一万三千人。岭北太守听到后秦大败，全部归附赫连勃勃。后秦遭受两场大败，国力严重受损。

姚兴这才认认真真的正视赫连勃勃，409年1月，派姚冲、狄伯支、敛曼嵬、杨佛嵩率四万骑兵讨伐赫连勃勃。而姚冲心怀鬼胎，计划兵变回军攻打长安，拉狄伯支入伙。狄伯支不肯，姚冲怕消息走漏，毒死狄伯支。409年3月，姚兴知道了这个消息，将姚冲赐死。北伐也就搁置下来。

409年9月，姚兴亲自到达贰城，正分派各军督运粮草。赫连勃勃突然前来袭击，姚兴士兵不多，非常害怕，打算逃到姚详那里去躲避。韦华一把拉住，说：“陛下一动，将士就会恐惧，不打仗就崩溃了。陛下反而不能到姚详的军营。”姚兴和赫连勃勃对战，大败，将军姚榆生被赫连勃勃抓获。姚文崇等人拼死力战，赫连勃勃才退兵，姚兴才安全回到长安。赫连勃勃胜利后，横扫后秦北部边境，后秦无力抵挡，节节败退。

盛极而衰

后秦三次败给赫连勃勃后，局面已经逆转，凉州诸雄重新活跃，仇池杨盛也蠢蠢欲动。落井下石的家伙就一个个冒出来。凉州方面，秃发傉檀靠姚兴的支持才独霸凉州，姚兴自顾不暇，秃发傉檀也渐渐抵挡不住沮渠蒙逊和乞伏乾归的攻击。后秦边境上，乞伏乾归和赫连勃勃时不时也入侵一下，后秦也只有招架之力，一副颓败景象。

411年1月，赫连勃勃猛攻姚详屯扎的杏城，姚详守不住，被迫南逃。赫连勃勃派人追上姚详并把他杀害。赫连勃勃向南进攻安定，击败杨佛嵩，收降部众四万五千人。随后，又进攻东乡。后秦将军王买德投降夏国，赫连勃勃问消灭后秦的办法，王买德说：“后秦的大势已经衰败，但是地方势力依然稳固，希望您积蓄力量等待机会。”赫连勃勃任命王买德作为谋士。姚兴派姚显前去迎救姚详，没有赶上，于是下令让姚显屯扎在杏城。

西秦乞伏乾归看后秦软弱，411年10月攻陷柏阳堡，斩杀守将姚龙。11月，又进攻南平太守王憬，攻克城池。西秦的强大突遇变化，411年6月，乞伏公府政变，刺杀了乞伏乾归，又将乞伏乾归十几个儿子全部杀掉。乞伏乾归长子乞伏炽磐领兵在外，回军攻打乞伏公府。西秦一片混乱。后秦很多人劝姚兴乘机消灭西秦，姚兴说：“趁别人丧乱之时，讨伐别人，不合礼仪。”赫连勃勃也打算进攻乞伏炽磐，王买德也劝阻，赫连勃勃听从建议，没有出兵。

412年10月，仇池王杨盛，也背叛后秦，侵犯祁山。姚兴派赵琨率领先锋，姚伯寿后援，派姚恢进军鹫峡，派姚嵩进军羊头峡，派胡翼度进军城，同时讨伐杨盛。姚兴从雍城带兵前去，与那些将领在陇口会合。还没有出兵，王松向姚嵩进言道：“先帝奇谋妙策，变化百端，徐洛生又英勇无比，那时都没有拿下仇池，空手而回。不是因为杨氏能干，只不过地势险固。现在赵琨和您的能力，和先帝相比，不见得能够成功。您为什么不报告皇上呢？”姚嵩没有听从。杨盛率军与赵琨对抗，双方僵持不下，姚伯寿不敢进兵增援。赵琨力量单薄，被杨盛打败。姚兴斩了姚伯寿之后回军。

412年10月，姚兴任命杨佛嵩为雍州刺史，率领岭北现有的军队进击夏国。军队走了几天，姚兴对大臣们说：“杨佛嵩见到敌人，便奋勇向前，无法自我克制，我常常限制军队不超过五千人。这次他所统领的兵力已经太多了，遇到敌人便一定要失败，但是他们已经走远，追也追不上了，怎么办好呢？”杨佛嵩与赫连勃勃交战，果然失败，被赫连勃勃抓获扼死。

自此之后，后秦再无兵力讨伐赫连勃勃。只是固守边疆，赫连勃勃得以稳固。赫连勃勃修建统万城，作为都城。外患未除，后秦内部又生变乱。姚兴的太子是姚泓，而另一个儿子姚弼则长期统军，权倾朝野。姚兴的大臣找到机会对姚兴说；“姚弼暗地里有夺嫡的想法，陛下对他的宠爱太过了，又给他大权，培养他的威势，那些无赖的家伙们纷纷依附到他那里。大家都说陛下有废长立幼的打算，真有这事吗？”姚兴说：“哪里有这事？”梁喜等人说：“如果没有这事，那么陛下爱护姚弼，却正是给他惹祸呢。希望除去他的官员，减小他的权威。这不但是保护姚弼，而且也是保护国家的安全呵！”姚兴默不说话。

姚兴病重，姚弼暗地里集几千人阴谋制造叛乱。姚裕派使者把姚弼的情形告诉镇守外地的哥哥们。姚懿在蒲阪动员部队，姚洸在洛阳动员部队，姚谌在雍城动员部队，都打算到长安去讨伐姚弼。姚兴病情好转，召见百官，刘羌哭着把情况作了禀告。梁喜、尹昭请求诛杀姚弼，姚兴不忍。于是说：“如果陛下不忍心杀姚弼，也应该把他的权力职位全部剥夺。”姚兴万不得已，免去姚弼全部职务，回家赋闲。

姚懿、姚洸、姚谌与姚宣到达都城，求见父王。姚兴病后体虚，本想不见，说：“不过就是谈论姚弼的事，算了吧。”姚裕说：“姚弼的事，陛下也应该听一听。为什么要拒绝和他们谈话呢？”姚兴召见姚懿等人，姚宣坚持要处死姚弼，慷慨激昂。姚兴说：“我自己决定这事，不用你们担心。”

后秦官员姜虬呈上表说：“姚弼要叛逆，路上的人谁都知道。周文王教化能够推广，因为他首先用礼法要求自己的家人。而今国家变乱，是因为陛下溺爱儿子。陛下虽然可以庇护，叛党们却不停地蛊惑，姚弼叛乱之心终有一天要死灰复燃的！”姚兴把姜虬的奏书给梁喜看，问：“天下的人都拿我的儿子当*河蟹*的借口，该怎么办呢？”梁喜说：“事实真的就像姜虬所说，陛下应尽早裁决。”姚兴默然不语。

姚兴最终也没有给姚弼治罪，姚弼再次出山镇守安定。而姚弼和姚宣等人却结下怨恨，互相倾轧。415年4月，姚弼利用姚宣副将权丕诬陷姚宣，姚兴令人到杏城逮捕姚宣，令姚弼接管。尹昭极力劝阻，说：“姚弼与诸皇子不和，现在他手握重兵。陛下一旦去世，国家就会面临危险。”姚兴不听。赫连勃勃趁机攻取杏城，姚弼退守新平。赫连勃勃派赫连建攻打新平，自己进军石堡。姚弼在龙尾堡大破赫连建军，擒获赫连建。赫连勃勃退兵。

415年10月，姚兴药性发作。姚弼不去朝见，在府第聚集部队。姚兴听说后，大怒，把姚弼的党羽全部杀掉。太子姚泓请求说：“是我不肖，不能团结弟弟们。如果我死可以安定，我希望您让我自杀。如果陛下不忍心杀我，我请求退居藩王。”姚兴悲悯姚泓，召见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等商议，逮捕了姚弼，追查亲信党羽。姚泓流着眼泪，一再请求。姚兴才赦免了姚弼和他的那些同党，但不再让他们掌兵。

姚兴一会生病，一会儿好转。一直拖到416年2月。姚兴前往华阴巡视军队，留太子姚泓主持朝廷。姚兴病重，乘车返回长安。姚弼的党羽尹冲，管理姚兴的车驾，谋划趁姚泓出去迎接的时候杀掉他。姚泓准备去迎接时，身边官员劝阻说：“主上病危，奸臣在身旁。殿下如果出去，不仅不能见到主上，一定有灾祸加身。”姚泓说：“作为臣子和儿子，听说君王和父亲病重，却坐着不去迎接，心里怎能平安呢？”回答说：“保全自己是为了国家稳定，这才是最大的孝心。”姚泓这才没有出去。

姚沙弥对尹冲说：“太子不来迎接，我们应该把皇帝的车轿抬到姚弼的府第去。禁卫军听说皇上在这里，自然集中过来。局面就对我们有利了。挟持皇帝发动事变，不但把姚弼解救出来，我们的罪名也可以洗雪。”尹冲不知姚兴的死活，不敢造次，跟随姚兴进宫。没有采纳姚沙弥的建议。姚兴进了内宫后，令姚泓掌朝政，令姚绍和胡翼度管理禁军，派敛曼嵬收缴姚弼府第中的武器，存入武器仓库。

姚兴的病越来越重，他的妹妹南安长公主来探病，问候他，他没有回答。姚兴小儿子姚耕儿以为姚兴已死，出宫把消息告诉他的哥哥南阳公姚愔。姚愔和姚弼本是一党，姚愔与尹冲率领将士进攻端门，敛曼嵬、胡翼度努力拒守。姚愔派遣士兵登上门楼，沿着屋檐前进，到了马道。她泓派姚和都率东宫军队进驻。姚愔不能进军，放火烧了端门。外面的火光惊动了奄奄一息的姚兴，姚兴勉力支撑，登上前殿，命令姚弼自杀。禁卫部队士气大涨，叛军则惊慌失措。姚和都带领东宫卫队两面夹击，姚愔大败。

姚兴把姚绍、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召进内宫，让他们辅佐太子。第二天，姚兴去世。姚兴享年51岁，在位22年。

这个算不上独立一章吧。
下次改改把他们插到姚兴的故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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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兴继位后，最需要解决的是两个叔父姚硕德、姚绪的问题。姚硕德、姚绪是镇边大员，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政事权利。也有人给姚硕德建议，认为容易遭到嫌疑，宜拥兵自保。姚兴很巧妙的处理这棘手事情，首先，姚兴非常恩遇两位叔父。见面行家人之礼，赏赐源源不断。自己退位称王，依然让两位叔父称王。另外，姚兴专门选择清正刚直的人，辅佐叔父。军事上加以委任，后勤上加以支持。通过姚兴精妙的处理，使姚硕德、姚绪不仅善终，而且长期为后秦贡献力量。姚硕德先后讨伐后凉、仇池为后秦开疆拓土，姚绪则坚守东部边界，使北魏无法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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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问题上，后秦长期和后燕和东晋保持和平。除去柴壁之战后的一段时间，和北魏也基本和平。凉州方面，自401年姚硕德平定后凉后，凉州诸雄全部上表进贡。在赫连勃勃叛变之前，后秦边境长期安定和谐，百姓安居乐业。

后秦和北魏有两次和亲，第一次发生在403年，北魏派贺狄干带着五百匹良马作聘礼向后秦求婚。刚好姚苌病逝，姚兴继位，后秦没有答应。后来发生柴壁之战，两国交恶。414年，拓跋嗣再次派人求婚，姚兴极为重视，让自己亲生女儿西平公主出嫁。拓跋嗣对姚氏宠爱有加，出入均用皇后之礼。但北魏风俗，如果想立为皇后，要铸金人成功才能立。姚氏铸金人不成功，于是未能正式成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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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上，姚兴并重佛儒，重视文化教育。401年9月，后凉吕隆投降，姚兴由此邀请鸠摩罗什入京。12月，鸠摩罗什到达长安。姚兴以国师之礼对待，请他到西明阁和逍遥园翻译佛经。至413年8月，鸠摩罗什去世。其间13年，鸠摩罗什共译佛经七十四部，三八四卷。姚兴非常重视鸠摩罗什，为鸠摩罗什的翻译提供场地，提供助手。姚兴自己常来听课，而且命令官员来听。姚兴文化上包容万物，一面注重儒家文化的吸收和学习，另一面吸纳佛学，请鸠摩罗什译经。姚兴还带头去听课，两种文化交融互补，使后秦世族的文化水平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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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因桓玄和刘裕的*河蟹*，大量人物逃亡后秦。首先是桓玄起兵时，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逃亡后秦。桓玄失败时，东晋赦免全部叛臣，唯有桓氏一族不赦。桓谦，桓怡，桓蔚，桓谧，桓胤，何澹之也来到后秦，刘裕控制朝政，剪除异己时，晋王室，司马国璠、司马叔道也来投奔。刘裕讨伐刘毅时，司马休之、鲁宗之、司马文思、司马道赐，马敬，鲁轨，鲁范也兵败赶来。

姚兴非常喜爱他们，不仅亲自接见，询问东晋的事情。而且官职任务，都尽可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司马休之、鲁宗之给与兵权，让他们镇守边疆。谯纵割据蜀地和东晋作对时，向后秦投降，请求桓谦入蜀相助。姚兴问桓谦，桓谦愿意一去。

姚兴还专门劝诫说：“小河里容不下大鱼。谯纵若是足以成事，就不会借你做羽翼了。你应该多考虑考虑。”桓谦到了成都，招纳各地投靠的人士。谯纵对他渐渐生猜忌，最后软禁起来。桓谦流着泪对几个弟弟说：“姚主的话真是神算呵！”


后秦灭亡

姚泓，是姚兴的长子。性格宽和，博学喜欢讨论，擅长诗歌。姚兴出去巡视军队，往往留任管理长安。姚泓拜淳于岐为师，淳于岐生病，姚泓亲自在床下拜见。从此，官员见到老师都行叩拜大礼。

当时有人认为政令过于宽纵，提议用严刑峻法。姚泓说：“人遭到挫折污辱，就会生出奋发砥励的想法；政务烦杂严苛，就有天投机取巧之行为诞生。统治者领导百姓，就像风吹草倒一样。你们这些人参与朝政，不想着仁义宽恕，满脑子严刑峻法。怎么实现安定团结！”

一次，姚兴去平凉。有人叛乱。姚泓派彭白狼率东宫禁兵平定。大家都拍马屁说：“殿下计谋神速，讨平叛贼，应该好好宣扬一下，让大家瞻仰瞻仰。”姚泓说：“陛下让我掌管长安，居然有叛贼。是我统治不当，助长叛贼。应当引咎问罪。怎么能自己夸耀自己，加重罪责呢！”

韦华听说后，说：“太子有谦恭的品行，国家的福气啊。”后来姚弼时时要篡太子之位，姚泓对待姚弼依然一如往常，神色毫无异常。姚绍和姚弼往来极多，姚泓也和姚绍讨论重要事情，不加以猜疑。登基后，给姚绍兵权，姚绍感动万分，誓死为姚泓效力。

姚泓不得不面临姚兴留下的危机局面。姚兴疼爱诸皇子，每个人都给了相当的兵权和领地。姚弼虽然已死，姚懿、姚宣、姚洸、姚谌、姚恢都非常的强大。而北面赫连勃勃，南面刘裕都已经虎视眈眈，姚泓一筹莫展。

416年1月，姚泓登基后，兄弟间又有微妙的变化。姚泓下令让姚恢处死姚弼的党羽吕超，姚恢迟疑很久，才杀掉。姚泓和姚恢埋下不和的种子。随后，姚宣异常的将本部军队从李闰撤出，向南驻守邢望。姚泓连忙派姚绍出兵李闰，姚宣去拜见姚绍请罪，姚绍以姚宣有异心为由，把姚宣诛杀。


416年2月，刘裕开始准备北伐。8月，刘裕留下刘义符掌管家事、刘穆之掌管朝政、朱龄石掌管军队。亲自动身北伐。王镇恶、檀道济、朱超石、沈田子、沈林子、傅弘之各自统兵出发。十余万大军水陆并进，直指洛阳。

危急时刻，后秦展开了是否迁徙安定的讨论。姚绍说：“晋军过了许昌，安定遥远孤立，难以救援，应该把安定的百姓全部迁回，充实长安的力量，又可以得到十万部队。就算晋和夏轮流入侵，也还不至于国家沦亡。”

梁喜连忙反对说：“姚恢在岭北一带有威勇的名声，那里百姓和赫连勃勃结下深仇，会拚死拒守。赫连勃勃很难越过安定，远征京师。如果没有安定这座屏障，赫连勃勃奔袭关中，又怎么办呢？”

懿横说：“姚恢原来有大功，现在又没有得到封赏。把他遗弃在必死的安定，又不让他参预朝廷的决策。安定百姓认为孤城岌岌可危，希望迁回的人十有八九。如果姚恢拥兵南下，岂不是国家的*河蟹*烦？应该把他召回朝廷，安抚他的情绪。”姚泓最终决定，不迁徙安定，也不召回姚恢，说：“姚恢如果真的心怀不轨，把他召回朝中，不过加速灾祸而已。”

刘裕军势如破竹，节节而进。后秦各太守难以抵挡，依次投降。阳城、荥阳投降后，东晋部队到达成皋。后秦镇守洛阳的是姚洸，姚洸一面飞马派人向长安求救，另一面组织抵挡。姚泓派阎生率三千骑兵，姚益男领一万步兵去援助。又派姚懿屯扎陕津，作为声援。

赵玄对姚洸说：“晋军深入国土，人心动摇。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如果出去迎战，一旦不能取胜，我们就完蛋了。所以，我们应该按住大军不动，坚守洛阳，等待救援。洛阳不被攻克，晋军一定不敢越过我们向西进发。”但是姚洸副将姚禹已经和檀道济勾结，主簿阎恢、杨虔都是姚禹的党羽。他们都嫉妒赵玄，就说：“殿下有英武的能力，才独当一面。现在环城坚守，显示自己懦弱，怎么能不受到朝廷的责备呢？”

姚洸也认为如此，派赵玄带领一千多人，驻守柏谷坞，派石无讳戍卫巩城。赵玄流着泪对姚洸说：“我赵玄受皇上三代大恩，一生奉行的就是以死相报。只可惜您不采纳良言，被奸臣所误，将来一定后悔。”不久，成皋、虎牢投降东晋，檀道济带领部队长驱直入。石无讳抵达石关，一见晋军浩大，马上逃回洛阳。

晋军围攻柏谷，与赵玄展开战斗。赵玄的军队失败，身受十几处伤，跌倒在地，大声呼喊。赵玄的副将蹇鉴，顶着箭雨，抱住赵玄痛哭。赵玄说：“我的伤太重了，你应该快点逃走！”蹇鉴说：“将军不脱离危险，我蹇鉴到哪里去？”最后与他一起战死。

柏谷失利后，洛阳更加人心动荡。姚禹逃出城来投奔檀道济。檀道济逼近洛阳第二天，姚洸出城投降。阎生、姚益男还在赶往洛阳的路上，听说洛阳已经沦陷，各自驻扎，不敢前进。

刘裕拿下洛阳后，休整军队，修理西晋陵墓。上表朝廷，请求朝廷给自己加九锡。刘穆之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既惭愧又害怕，生病卧床。刘裕本来打算做一段时间的休整，再动兵西进，攻打长安。但是后秦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刘裕再次得到天赐良机。

姚泓的弟弟姚懿镇守并州，兵马粮草都非常充足。孙畅劝姚懿回击长安，杀死姚绍，废掉姚泓，自己登基。姚懿把并州粮仓里的粮食发给百姓，以此收买民心。有正直的人劝阻他说：“殿下是陛下的同母弟弟，坐镇一方，自己的安危悲喜，与皇上是一样的！现在晋军侵犯，领土沦陷，西边的敌人也骚扰边境，朝廷势如垒卵。粮食是国家基础，殿下无缘无故地把它散掉，空耗国家的储备，将来怎么办？”姚懿勃然大怒，鞭打他们至死。

姚泓听说消息，召姚绍进宫秘密商议。姚绍说：“姚懿性格卑鄙，见识浅薄，听人话行事，想出这种主意的，一定是孙畅。只要派信使征召孙畅，派姚据守住陕城，我再去潼关调遣军队。如果孙畅接受征召，我就派遣姚懿抵抗晋军；如果他不接受，就公布罪状，公开讨伐。”姚泓说：“叔叔的话是国家之良策啊。”于是依计布置。

姚懿果然不听朝廷调令，发动大军叛乱。姚懿自己粮食散光，打算用匈奴堡的粮食供应自己。守着匈奴堡的姚成都一口回绝。姚懿派人美言劝说，并送给他佩刀结盟。姚成都依然不合作。姚懿派刺客袭击姚成都，姚成都一一击败。

姚成都派使者责备姚懿说：“您是皇上的至亲，担当家国重任。国家危急的时候不能解救，反倒图谋指望不上的东西。祖先在天的神灵，怎么能够保佑您呢？我姚成都准备集结义兵，到黄河之上与您见面。”姚成都散发檄文，讲明白对错是非，征集部队准备讨伐姚懿。姚懿也散发檄文，却几乎没有人响应。姚成都渡过黄河，打败姚懿。姚懿手下也跟着倒戈，包围姚懿。姚绍进入蒲阪，抓获姚懿，杀死孙畅。


417年1月，姚恢率领安定居民三万八千户，焚烧房屋，直奔长安而来。姚恢向所过州县传布檄文，声称要除去君王身边的恶人。姜纪率部归附姚恢，彭完都放弃了阴密，逃回长安。姚恢大均抵达新支，姜纪对姚恢说：“朝廷的将领和军队都在东方，京师空虚，如果奔袭长安，一定能攻克。”姚恢没有采纳，南下攻打郿城。

守卫郿城的姚谌被姚恢击败。扶风太守姚俊等人投降姚恢，长安门户大开，百官陆续出城投降。姚泓飞马前去叫回姚绍大军。在蒲阪处理姚懿事务的姚绍率紧急回军，与姚恢的军队在灵台相持。镇守东部边界的姚赞听说，留下尹雅镇守弘农，也率军回到长安。局面逆转之后，姚恢的乌合之众又纷纷投降回来。姚恢进逼姚绍，姚赞从后面进攻姚恢，姚恢大败。乱军中，姚恢和三个弟弟被杀。姚泓听说姚恢死讯，失声恸哭，用公爵的礼仪安葬。

这两次叛乱，彻底削弱了后秦。姚赞、姚绍离开东面边境，王镇恶借势发动攻击。王镇恶进军渑池，袭击尹雅据守的蠡吾城，生擒尹雅。王镇恶一直向前进攻，抵达潼关。檀道济、沈林子等从陕城北面渡过黄河，攻陷襄邑堡。攻击蒲阪，没有攻克。东晋另一路进攻匈奴堡，被姚成都击败。姚泓没有办法，只好再让姚绍折返东进，姚绍带领姚鸾等副将，率五万人前往潼关。又派姚驴援救蒲阪。

这时，东晋仅仅只有前锋部队在前线，刘裕大军还远在彭城。沈林子、檀道济放弃蒲阪，和王镇恶会师，共同攻击潼关。3月，檀道济、沈林子抵达潼关。姚绍率兵出城迎战，被檀道济、沈林子奋勇击败。姚绍退军屯驻定城，依险固守城池。姚绍对手下将领说：“檀道济兵力不多，孤军深入，只能固守营垒，等待援军。我切断他的粮道，就可以生擒他。”留姚鸾把守大路，断绝檀道济的粮道。

姚绍虽然计划的很好，但后秦军队的战斗力之差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一日入夜，沈林子偷袭姚鸾的大营，斩杀姚鸾。姚绍派姚赞驻军黄河岸边，企图断绝东晋军的水源。沈林子又率军进攻姚赞，姚赞大败，逃回定城。

这一边，后秦全国的兵力拿东晋前锋没有办法。而刘裕大军正从淮河出发，准备投入战斗。刘裕向北魏借路，姚泓也派使者向北魏求救。拓跋嗣没有采纳崔浩的建议，派长孙嵩牵制监视刘裕，伺机战斗。

刘裕本来以洛阳为目标，不打算攻打长安。王镇恶自作主张，兵临潼关。王镇恶、沈林子军被后秦兵牵制，既不能前进，又时时有粮草断绝的危险。士卒中恐慌和疑虑，有人盘算着投奔大军。沈林子怒斥士兵，坚持固守。

王镇恶派人报告刘裕，要求支援粮草和兵力。刘裕把王镇恶的使节叫到面前，打开战船的北窗，指着黄河岸边的北魏大军给他看，说：“我告诉他们不能单独前进，如今却轻率地深入敌境，岸上的形势如此严重，我怎么派得出军队！”王镇恶亲自回到弘农，向百姓借粮，晓以大义，百姓争相捐献粮草，军队的粮饷重新得到补充。

刘裕的船在黄河开，北魏军队在岸上跑。一直随着刘裕大军向西行进。有时候，晋军南岸的船缆折断，战船漂到北岸。北魏军就将一船士兵全部诛杀。刘裕派军队登陆，东晋军一上岸，北魏军就逃走，等东晋军回到船上，北魏军又返回岸边。

四月，刘裕觉得这样牵着也不是办法，派人登上黄河北岸，布下新月阵，和北魏决战。长孙嵩率三万骑兵冲锋新月阵，朱超石用巨铁弩重创北魏军，彻底将北魏军击退。


回到潼关，姚绍依然坚持切断粮道的办法。派姚洽、安鸾、姚墨蠡、唐小方，驻军黄河北岸的九原，依据黄河天险，切断檀道济军的粮草供应。沈林子再次奋勇出击，大败敌人，斩杀了姚洽、姚墨蠡和唐小方。这支后秦军几乎全军覆灭。姚绍听说姚洽等人战死，又伤心又愤怒，抑郁于胸，吐血不止。姚绍把兵权交给姚赞，嘱托后事，便去世了。姚赞代替姚绍之后，还是老样子，正面战场打不过沈林子，截断粮道也被沈林子击败。只是守住潼关天险，不让沈林子前进。

7月，历尽千辛万苦的刘裕军抵达陕城，困守营寨半年之久的沈林子突围和刘裕会师。沈田子、傅弘之等率兵进入武关，攻打青泥。姚泓准备亲自统兵出征，抵御刘裕的大军，又怕沈田子突袭后方，想先消灭沈田子。姚泓率领步、骑兵数万人，突然抵达青泥。沈田子军一共才一千多人。沈田子力排众议，要主动出击。沈田子利用后秦军立足不稳，发动猛攻。后秦军大败，被斩杀共一万多人。姚泓逃回灞上。如此大败之后，后秦已经再无坚守的希望。沈田子追击敌人，兵临灞上。关中郡县都向沈田子暗中投降。

8月，东晋太尉刘裕抵达潼关，姚赞扼守潼关不战。刘裕派朱超石与徐猗之进攻蒲阪。被姚璞与姚和都击败，徐猗之战死，朱超石逃回潼关。姚赞派司马国璠作为北魏军队的向导，尾随刘裕大军之后。

王镇恶自请统领水军从渭河进入长安，刘裕应允。姚难在香城扼守，被王镇恶击退，王镇恶沿着渭河一路追击。姚泓从灞上转屯石桥 ，援救姚难。姚难和姚强会师，屯兵泾水岸边，试图再次阻止王镇恶西进。王镇恶大破后秦军，姚强战死，姚难逃回长安。

这时，王镇恶和沈田子已经离长安咫尺之遥。姚泓布置将士固守长安，姚丕守渭桥，胡翼度守石桥，姚泓自己守逍遥园。王镇恶逆流而上，登陆后，王镇恶砍断缆绳，东晋战舰随波东下，倏忽之间，不见踪影。王镇恶召集士兵誓师，抱必死信念攻击长安。王镇恶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士卒们士气高涨，踊跃奋击，在渭桥大败姚丕。姚泓救援，被姚丕的败兵冲击践踏，不战自溃。姚谌等人全都战死，姚泓单人匹马逃回皇宫。王镇恶从长安的平朔门进城，姚泓和姚裕等率几百名骑兵逃奔石桥。

这时，姚赞还守住潼关旁的郑城，阻挡刘裕大军。听说姚泓战败，将士都把刀扔在地上，痛哭不止。姚赞连夜返回长安，试图攻下长安城。王镇恶纪律严明，守备紧要。后秦军心大乱，士卒们四处逃散。连姚泓最信任的大臣胡翼度也向刘裕投降。

姚泓见大势已去，准备出城投降。他十一岁的儿子姚佛念，对姚泓说：“晋人势必要在我们身上满足欲望，投降也难免一死，不如自杀。”姚泓痛楚万分，没有回答。姚佛念登上宫墙，跳下自杀。

姚泓携妻子儿女、文武百官，前往王镇恶的大营投降。9月，刘裕抵达长安。姚赞带军营中宗室子弟一百多人，也跟着投降。刘裕将他们全部杀害，将姚泓送到建康斩首，其余宗室的迁往建康。

后秦从384年，姚苌在羌族豪强拥护下建国算起，到417年被刘裕所灭，共34年。共三帝，姚苌、姚兴、姚泓。鼎盛时领土东达豫州，西至凉州，南到秦岭淮河，北到岭北，占有长安洛阳两都。但养尊处优，重文忘武，终被刘裕雄兵所灭，令人惋惜。


尾声

刘裕出兵讨伐后秦的同时，北魏君主拓跋嗣和崔浩讨论天下，说：“刘裕讨伐姚泓，能攻克吗？”
崔浩回答说：“一定能攻克！”
拓跋嗣问：“为什么！”
崔浩说：“姚兴喜欢追求虚名而不做实事，姚泓生性懦弱，身体多病，兄弟间争权夺势，不能团结一心。如今刘裕乘人之危，将士勇猛善战，训练有素，有什么理由不能取胜！”
拓跋嗣又问：“刘裕的才华与慕容垂相比如何？”
崔浩说：“刘裕胜过慕容垂。慕容垂凭借父兄的威望，复兴原有的基业，国人投靠他，就像飞虫见到火光。稍加凭借，就能建功立业。而刘裕出身贫寒，没有一尺土地可以凭借，消灭桓玄，兴复晋朝宗室。在北生擒慕容超，在南砍下卢循的头颅，所过之处，没有敌手，他如果不是才智过人，怎么会这样呢？”
拓跋嗣说：“刘裕已经进入函谷关，一时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我们以骑兵直捣彭城、寿春，怎么样！”
崔浩回答说：“我们西有赫连勃勃，北有柔然，时刻准备来攻。我军虽然有精兵，却没有良将。我军大举远征，却看不到实际利益.不如按兵不动，静观发展。刘裕回国，一定会篡取皇帝宝座。关中地区汉戎族杂居，民风强悍。刘裕用教化荆州百姓的方法统治秦国的百姓，必然难以奏效。人心一时难以信服，志趣习俗又不一样，为别人入侵提供了好条件。陛下停止出兵，休养生息，观察局势的变化，秦国的地盘终究会为我国所有。我们这样坐着，就能到手。”
拓跋嗣笑着说：“你分析得很周详。”
崔浩说：“我曾经评论过近世的将领和宰相：王猛治理国家，是苻坚的管仲；慕容恪辅佐幼主，是慕容暐的霍光；刘裕平定桓玄祸乱，却是司马德宗的曹操呀。”
拓跋嗣又问：“赫连勃勃怎么样？”
崔浩说：“赫连勃勃当年国破家亡，孤身一人，寄食在姚家门下，接受姚氏的官禄。不但不想报答姚氏的恩情，反而乘人之危，占据一方地盘，与四邻结下了仇怨。像他这样的撅起自我竖立的小人，虽然能强大暴虐一时，终究要被别人吞并。”
拓跋嗣非常高兴，君臣二人一直谈论到深夜，拓跋嗣把御用青白色醅酒三十升、水精盐一两赏赐崔浩，说：“我听了你一席话，就像品味这盐和酒的滋味一样，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共享这种美好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