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苏州丝绸行业的改良之风

姚波

民国初年苏州丝绸行业的改良之风

　　公元前139年，张骞首次出使西域，开启了联结东西方的贸易交通线，世称丝绸之路。中国出产的精美丝绸、瓷器源源不断从亚洲运往欧洲，苏州的丝绸曾占据重要的份额。但到了近代工业生产时代，中国的丝绸产品渐渐失去优势，出口的生丝都不如意大利、日本。晚清政府就革新丝绸工艺、推广栽桑新技术、放养山蚕、改良丝业等方面连续颁文，希望重振中国的传统产业丝绸。至民国初年，剪发易服，走向世界大同，尤其日用服装趋向欧风，“舶来品之输入日益发达”，而华货反而处于淘汰之势，为此，江苏都督专门通知苏州商会，说政体虽然变更，但服装之类仍应多用国货，要求苏州的绸缎商们“仿造洋货，改良土货，以冀挽回利权”，提倡“毛织及毛棉并织、丝棉并织、丝麻并织、棉麻并织各品，精细研究方法。”一件普通的衣服，不仅关系商业的成败，更上升到国家利权的高度，当时中国纺织品之落后可见一斑。
　　苏州纱缎业大佬杭祖良响应政府号召，带头研发丝织新品，改良各货，“制造文明线织华哔叽一种，物质坚韧，价值轻廉，极合新制服之用。”那时虽有商标章程，但由于商人们缺少商业文明行为，唯利是图，一旦看见有精美、畅销的商品，马上仿造或冒牌，扰乱市场，而政府并不追究，因此杭祖良担心“费几许资本，耗几许心力”新制的华哔叽，如果推广到各省，而得不到政府的保护，必然被其他商人仿冒，因此他于1912年11月将华哔叽样本及双鹿商标图式呈报新成立的工商部（1914年初改组为农商部）注册备案，申请商标和专利。当时在苏州开设王义丰牌号的世袭纱缎商王兆祥、王兆昌兄弟也积极改良产品，制成一种丝棉交织花呢，质地较以往的产品坚韧，而且价格比较便宜，适合制作服装，王家兄弟将花呢运往上海试销，“极受各界之欢迎”。他们准备扩大生产规模，推销到全国各地和海外，商定以七夕为商标，要求政府“给予专利，实力保护……以杜奸侩觊觎破坏之举”。工商部称赞杭祖良、王氏兄弟呈送的样品“花色翻新，织工精密，以之推广国货，洵足挽回利权”。
　　洋货充斥市场，导致工荒商困，影响经济发展，除政府极力推动各项改革之外，稍有眼光的商人们必然要寻找产品、工艺的革新之路，才能在世界商战中获得生机。官商都明白一个道理：商战失败，也即国势衰退。苏州的商人们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而在大洋彼岸的中国驻美国公使夏偕复也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必须改良丝织业的重要性，将美国丝业会所写“关于改良中国生丝节略”寄回国内，要求农商部与各丝商接洽，着手改良生丝。在这篇节略中，详细讲述了美国丝织生产的情形，中国生丝的缺点及如何改良才能符合美国需要。此前的1915年11月16日，美国丝织商专门在纽约生丝检验所召开生丝陈列会，夏偕复和二等秘书叶可梁、中国驻纽约领事杨毓莹，美国方面的生丝专家、丝织公司代表等参加，他们观看了意大利、日本和中国上海、广东生丝的比较实验，如“各种生丝尺速不同之率、丝桄尺度之异同、各种札丝用绳之异同与耗弃之关系、丝上胶处之关系”等，实验证明中国生丝不如日本和意大利的，其中广东生丝又不如上海生丝好。美国传来的改良中国生丝的声音，给丝织大国的商人们当头一棒，改良生丝及丝织品成为中国工商界的重要任务。苏州地方政府要求云锦公所筹办丝织手工传习所，创新工艺，培养人才，但终因资金问题，未能如愿以偿。
　　1918年冬，江苏省派出临时实业视察员姚日新到各地了解情况，到苏州观看了谢瑞山的苏经纺织厂、陆季皋的振亚织物工厂，不看不知道，一看令姚日新大为振奋。原来这两家企业运用铁机生产，出品精美无比，苏经纺织厂生产的闪色丝枪缎、三闪苏经缎、纯色苏经缎、嵌花苏经缎，振亚织物工厂出产的三闪文华缎、纯色文华缎、纯色中华缎、纯色月华缎、三闪文华纱“等类货色，均极美致，花样尤属翻新”。此时农商部为鼓励实业，专门制定了“奖章规则”。
　　1919年10月，农商部颁发1074号文件，全国有八人得到嘉奖，其中六人来自苏州地区，除谢瑞山、陆季皋两位实业家外，还有常熟县商会会长卜炘熙、常熟县农会会长俞可师、常熟县佐治员蒋泷和常熟勤德织布厂经理陈勤齐。农商部给卜炘熙、俞可师的颁奖词是“办理会务，实属勤奋”，夸奖蒋泷“佐理实业行政，颇著勤奋”，而谢瑞山、陆季皋、陈勤齐三人因“改良货品均甚精美”而获奖。从这个文件中可以看出，苏州人在发展实业、产品创新、技术改良方面不甘落后，敢为人先。之后，谢瑞山、陆季皋又提议兴办“整理机厂”，提高生产工艺。纵观1949年前的中国社会，动荡不安，不利于工商业的健康发展，而苏州的丝绸产业勉强维持，艰难前行。
　　当国家重振丝绸之路，加强国际贸易往来，苏州也提出振兴丝绸计划之时，回顾百年前苏州丝绸产业在外力冲击下，前辈们勇于创新与改良，研发新品，走向世界，其精神值得后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