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源心起，又在心灭》

姚波

姚源良-湘新晃(2602194258) 7:11:41

《鬼源心起，又在心灭》

  说到鬼，大伙总归是要害怕的。纵有超大胆的主，乌漆墨黑的夜晚，特定的环境，你冷不丁一嚷嚷，也够瘆人的。世间本无鬼，全在心作祟，谁都知道没有鬼，可谁都免不了要哆嗦。
    记忆中，在怕不怕鬼的问题上，家人是有极端代表人物的----爷爷怕鬼怕得要命，大哥胆大大得翻天。
    爷爷怕鬼是出了名的，故事一箩筐。
   “两人夜路他走前，三人夜路他中间”，“夜晚围着火塘摆门子，谁突突一句‘鬼来了’，他会吓得一个劲的往别人怀里钻，继而对人大骂一通”。就因特胆小，有厚脸皮的好事者总是有意无意的捉弄他，看他笑话。这就是我的爷爷。
    在二爷、满爷和满婆眼里，爷爷是个没有出息的人，“倒是我们这些孙崽们翻梢了”。也难怪，二爷是保长，满爷是税官，爷爷却一点一点的把家给败完了。我与大哥打小就聪明伶俐，老人家们很是喜欢，童幼时就认定我们会光耀门楣的。
    其实，爷爷早逝，我没见过，却是非常敬佩我的婆婆呢。婆婆较一般人高大，跟朱德的母亲一样，生了十三胎，只可惜仅成器了六胎，而今尚有四位长辈在世。双姑今年90了，父亲84，英叔75，小叔71，很是康悦。听父亲说，爷爷不能干，操持这个家，婆婆吃了不少苦。之前有雇工的还好，后来慢慢的请不起了，全靠婆婆一人主事，不得不卖田卖山补贴生活。这也好，卖到解放时倒成了贫农，少了许多额外的苦痛。
    婆婆人很好，贤淑能干，乡邻称道。她常说，做人要真诚，对人要好，心里没鬼，就不怕鬼。婆婆真是不怕鬼的。勤劳一生的婆婆身体特棒，95年意外去世时牙口齐全，一颗没掉。那年老人家93岁，据说可以活过100岁的，好遗憾!弥留时，婆婆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一样------
    再说胆大的哥哥。
    大哥胆忒大，十里八乡都知道。父亲嗜酒，经常高饮，哥小时候一人深夜上坟堂牵马是常有的事。这还不算，水性极佳的哥哥从少儿时就经常义务替人打捞溺水者。哥着物开吼，吓得大伙灰溜溜只往岸上跑。最厉害的当数独闯苗乡侗寨的深山老林，有的方圆十来公里没人烟啊。哥喜药猎，对很多动物的习性与居境颇为了解，每每总不落空。夜晚置药是不能带光的，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能。一是怕“惊物”，二是怕被人知晓后提早上山收货。这种情况，常人好几人一起都会害怕，哥一人却来去自如，毫无惧色，真不简单。
   也曾问哥，“哥你就没遇上过一回让你害怕的事？”
  “也有一次，不算怎么害怕，但当时还是挺瘆人的。”
  “那是在大沁山，那个地方经常闹鬼的。”
   听人说，大沁山深山老林，几公里没有人家，阴气很重。哥置药那天夜晚，突然传来镰刀剃枞树枝桠的声音，正在纳闷，谁这么晚了还在砍柴，不可能呀？旋即听到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多少有些慑人。哥没有慌乱，解开了上衣扣，抽出了猎刀，大喝一声“你他妈的老林敢来吓我，我要撅你的坟、晒你的骨！”原来，老林是大哥的同学，也是个药猎者，半年前病逝了，很年轻的。这一带是他的“地盘”，据说死后常来吓人。嗨，你还别说，第二天早上大小十五个猫猫，收获蛮不错啵。
    我又问哥，“第二天你还敢去？”
   “那有什么，心中没鬼就无鬼！”哥自信的说道。大哥是不怕鬼的，这或许跟他豁达与雄强尚义、扶贫助弱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我倒是很“中庸”，不过后来胆练大了些，比一般人好很多。这里有两件练胆的事，一并分享予大家。
    第一件是我7岁那年的事了，把人吓得不轻。那天父母一行走亲戚去了，就我跟大哥在家。大哥晚上照例药猎，我又不敢单独留在家里，只好跟着一起去。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大哥背着我摸黑进了山，把我放在一个石墩上坐好，对我说“坐这别动，我去放好药就回来背你。”大概过了半小时不见哥的动静，我心里唤起了嘀咕。一阵风来，身后哗哗作响，抵近一摸，立马感觉到这是一座新坟，自己坐在了人家的墓门石头上了。我的天哪，心里那个害怕呀，真是不可名状！眼前漆黑一片，哥在哪里？走又不敢走，叫又不敢叫，吓死人了！大约又过了四十多分钟，哥才回来，我几乎虚脱了。哥一路鼓励我，给我讲了许多历史名人不怕鬼的故事，我在他的背上慢慢的睡着了。那一次的猎物也不少。
    后一件是我念高中时的事了。好像87年中秋节吧,那时的中秋是不放假的，心里老盘算着回去转转。我跟同寝室的同学说好了，让他们给我打埋伏，晚自习一开始，我跟班主任老师照了个面就开拔了。人年轻，走的也劲，一路上还算轻快。只是，鸡炸岩那个地方多少有点胆触，是要硬着过的。为啥？因为那里是刑场，我见过毙人的，样子好怕人。好在唐湾河设了坝，水位提高了，淹没了刑场，会好很多，但还是会有那么一丁点的肝颤。当时的人们还不富裕，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灯火通明的，鸡炸岩好远好远都没有人家。
    快到鸡炸岩时，远远望见一盏灯火，心情马上松弛爽朗起来。是啊，最瘆的地儿不用害怕了，当然高兴，一路小曲给哼的。谁曾知，走到跟前却是吓坏个人，合着是盏落气灯！后来才知道，有人溺水了，入棺后放路边的，没人照看。棺材用塑料布裹着，河风一吹，哗啦哗啦作响，马灯舌也左摇右晃，袅袅无力的，真的好阴森。尽管汗毛直立，我依然没有慌乱，学着大哥的招式，解了解衣扣，镇了镇神，毅然前行。刚有超过，拔腿就跑，简直百米冲刺，一口气跑到了酒店塘。那个感受啊，至今还记忆犹新。
    过了就过了，要命的是，之后还要走回途。那时的交通不像今天这么发达便捷，班车要赶点，也不像现在那么早。原本打算次日一早骑大哥的自行车回学校的，可老天铁了心要考验我还是咋的，自行车的链子断了。没辙，还得提前步行。可是，那个地儿咋过？不走，误了学校的点怎么办？管它呢，先走再说。
    又到鸡炸岩时，我是没有大哥的本事的，我选择了迂回，走铁道，还是走的里坎。麻烦又来了，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甩了几下才甩掉。我定神一看，原来是一缕红布，旁边是一座小土地屋。我心里又毛了，妈妈的真有鬼？要知道，荒郊野岭的，有土地屋的地方是常闹鬼的，很怕人的。我壮了壮胆，索性又饶有介事的学着哥哥的招式，撒了泡尿在那块红布上，心里念念有词的。还真是，人镇定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
    听了这两个真实的故事，你害怕吗？反正后来，我的胆量确实大了很多，在部队时也比战友们显得更加强悍。08汶川大地震时，我的兵一天要背好几十具尸体，他们之初也很害怕，可最终还是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他们说，是老领导的故事和胆魄激励了他们，让他们变得如此的强大，如此的战无不胜。我知道他们说好听的给我，可或多或少也有这么个成分在里面。
    大哥说得对，世间根本就没有鬼，一切的鬼都是由心生起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