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月亮 (散文) 姚国禄 又是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故乡的天空,又是一个快乐美好的夜晚,故乡的一地月光洒满我童年的天真,当故乡的月亮还在我梦中缥缈,当童年的记忆还在诗情画意般地萦绕着我不泯的渴望,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河南南部的月光,一夜之间照彻我明媚的生活。那是一个混沌初开的乡下少年梦寐神驰的天堂。 我的童年是在汝河岸边的一个小村落里度过的,当我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奶奶反反复复地教我 “月姥姥,黄巴巴,爹织布,娘纺花,小毛头,要吃奶,挂到脖里玩去吧。”这样浅显的童谣。正是这朴素而又原始的乡间童谣,温暖着我童年的生活,使得我对故乡的月亮感到特别的亲切,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我仍对故乡的月亮怀着一种特殊的情感,这近似于摇篮曲的乡居小唱,大概也是我熟悉的有关月亮的最早的童谣吧? 在我居住的那个总是盈满月光的小村落里,童年的生活就像一幅多彩的画卷,遥远而又扑朔迷离,月光下的故事漫无边际地延伸在我天真烂漫的童贞里。那是一个宁静的乡村夜晚,月亮挂在树梢,一群贪玩的乡下孩子追着月亮不知疲倦地沿着小河奔跑,月亮沉在融融的河底,深不可及。我们走,月亮也走,我们跑,月亮也跑,我们停,月亮也停,月亮总是在和我们赛跑,而我们天天做着相同的梦,希望有一天我们的跑步超过天上的月亮。童年的梦想是那样的天真,而超过月亮的愿望我们永远也是无法实现的。 在我记忆的调色板上,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河南南部的乡下生活,单调而乏味,那个时候乡下没有电视,没有广播,偶尔在露天的乡场上放映一两部革命色彩很浓的黑白抑或彩色故事片,我和大人们一样,在月光如水的夜晚,贪婪地凝视着银幕上的一个个精彩画面,剧情中的英雄个个浓眉似剑,英姿勃发,而敌人总是弱智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坏蛋,地道战里的枪声,地雷战里的呐喊声,杨子荣打虎上山的英雄豪气,李玉和宁死不屈的铮铮铁骨,卖花姑娘的悲惨遭遇,萨拉热窝的激烈战斗,都使我刻骨铭心地感受到电影里的传奇故事是那样的真实可信,英雄的故事融进妩媚的月光里,月光温馨着我童年的梦境。 记得那是一个月光融融的仲夏之夜,村东头的小河里,一群赤身裸体的乡下汉子鸭子般地游渡在河中央,月光照着他们古铜色的脊背,在这清澈透明的小河里,裸体的汉子和月光融为一体,而我则静静地坐在小河边的柳树下,听大人们天南海北的神聊。一位叫阿泰的汉子,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乡村木匠,由于经常走南闯北,满脑子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神奇故事,他总是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十分夸张而又入木三分地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凄美的传说。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嫦娥的宫女,因为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后来得道成仙,飞进月宫,月宫里还有一位神仙,名字叫吴刚,由于月宫里廖无人烟,生活极其无聊,吴刚每天总是抡起大斧砍伐月宫里的那棵老桂树,吴刚天天在砍,桂树一直在长,千百年来,桂树一直没有被砍倒,月宫里的那个小白兔活蹦乱跳,好像在嘲笑吴刚的愚笨,嫦娥在月宫里跳起一个人的舞蹈,长袖广舒,寂寞难耐。阿泰的故事总是那样扣人心弦。那时我听得懵懵懂懂的,一边走进阿泰的故事里,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中,好像吴刚一直在扭动着魁梧的身驱,活龙活现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直到月上柳梢,人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洒满月光的小河。 那时候,乡下的月光真美,虽然那是一个贫穷的年代,但在我的童年里,从来没有因为家乡的贫穷而失去对月亮的向往,每到月亮浑圆的夜晚,我们这些乡下野孩子,常常饿着肚子放弃一顿顿粗糙的晚餐,为的是不放过一个月圆之夜,这样的夜晚,也是我们最惬意的日子,我们可以在明媚的月光下尽情地玩耍,我们可以成群结队地聚集在深深浅浅的庄稼地里,穿过一片片鬼火灿烂的坟地。只要有月光,我们的生活就永远不会寂寞。有时我们也会悄悄地趴在田野里,希望抓到一只倒霉的野兔。秋野里蝈蝈和蟋蟀轻轻地吟唱着乡村小夜曲,我们充满童趣的乡村生活也镀上一层银辉,那是月光赐予我们童年的美好生活! 而今,我早已远离乡下,童年的月亮离我是那样的遥远,有时我也会静静地站在城市的高楼之上,遥望天空那一轮明月,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童年乡下月亮的那片清辉。流逝的岁月带走我的童真,带走了我天真烂漫的童年生活,但我的心里有那一轮明月照耀,生命的长河里永远一片清纯。 作者简介 姚国禄,笔名雅丹,河南正阳县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部开发报》副刊编辑、《吴江日报》编辑、上海《华东周末》编辑、上海华东理工大学教育部医用生物材料工程研究中心编辑等,著有诗集《临街的窗口》、《穿越大地的箫声》、散文集《月光下的村庄》,现供职一家电视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