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怡｜姚懿墓志铭反映的几个问题

姚波

姚懿墓志铭反映的几个问题

刘思怡

现藏河南洛阳千唐志斋博物馆的《大唐故幽州都督姚府君（懿）墓志铭》，[①]系唐代名相姚崇之父的墓志铭。该墓志反映的关于姚氏家族的信息，对于研究姚氏家族的源流、政治影响等等，均有重要参考价值。以下针对该碑志略发拙见，望同仁们指正。
首先，姚氏家族祖籍为南方吴兴郡，后来因官北迁至河南。
两唐书均载姚崇为“陜州硤石人也。”，并未提及其祖籍。姚懿墓志正好可补其阙。墓志云：“其先吴兴郡。”这一点，姚崇侄姚辩义墓志亦可为证：“君讳辩义，字玄载，吴郡武康人也。”[②]后来，“因官北徙，今为河南洛阳人也。”与《旧唐书•姚崇传》所记大体一致。[③]姚氏家族于北魏时就北迁至河南陜州硤石。[④]至于志中所说“晋、宋、齐、梁，人英历秀。文武将相，吾门盈之矣。”则有待于新资料的进一步考证，此处不赘。
其次，姚崇祖父姚祥曾在李渊建唐过程中立下过功劳，为姚氏家族在唐初崛起奠定了基础。
志云：“父祥，隋怀州刺史。……以二崤之地，当两京之冲，遂兼检校函谷关都尉。……以公经济之才，故从斯委。乃密有部署，将攀鳞翼。未集大勋，奄违昭代。”是说隋时姚祥曾任要害之地怀州州刺史，并兼任函谷关都尉，在李渊反隋过程中，曾暗中呼应李渊反隋大军，并安排姚懿追随，[⑤]原本打算以此建功立业，只可惜函谷关还未在战争中发挥大的作用，唐朝已经建立。因此，未能立下赫赫战功，没有进入李唐统治集团政治核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姚祥已开始进入李唐统治者视野。同时，姚祥能够在隋末倒戈而向李唐，足见其敏锐的政治洞察力，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次，姚崇祖辈在隋以及唐初已是地方州刺史，均属地方实力派人物，地位举足轻重。这样的家庭背景，为姚崇后来出相入将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志载：“祖安仁，青、汾二州刺史。价重三倾，礼登八命。……父祥，隋怀州刺史。有德有行，令闻令望。……（懿）龙朔二年，邛僰酋渠，乱离边服。朝咨威重，寄静西南，拜嶲州都督。”正是姚崇先辈数代为地方州刺史，在地方上颇具实力的真实写照。姚崇祖父姚祥实际上是希望在他自己这一代有所突破的，只可惜欠缺一些运气。
姚懿并非纨绔子弟，他也很想有一番作为，少年时便发奋图强，“遂因先部曲，更集豪雄，扫虞田之氛雾，披晋野之荆棘。矢不虚发，策无遗筹。”年十八岁时，就已被任为陜州崤县县令（七品）。在太宗李世民东伐王世充的战役中，姚懿被任命为“鹰扬郎将、长沙县男、水陆道总管。”[⑥]不久，拜任骠骑都尉，水陸行軍副总管。但是，在战后论功行赏时，姚懿却被人诋毁，遭受到不公平待遇。并因此忿而隐居硤石长达30余年。[⑦]到了高宗时，“高宗……篡戎念旧。举藉论功，割田议赏。召拜忠武将军、高阳府折冲都尉，封长沙县开国男。”龙朔二年（662）以前，姚懿已是使持节峽州诸军事、峽州刺史（正四品上）。龙朔二年，任嶲（xi）州都督。[⑧]可见，姚氏家族在姚崇父姚懿这一辈，基本是郁郁不得志，也没有实现突破，还只是州长官的阶层。但此为姚崇日后步入官场，出相入将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如《旧唐书•姚崇传》记载的那样，“父善意，贞观中……元崇为孝敬挽郎。”就是说姚崇通过父亲的关系，门荫而获得了挽郎的身份，后来“应下笔成章举，授濮州司仓。”正式走上仕途，几经历练，以其精明强干，得到武周则天皇帝、唐中宗、睿宗、玄宗的赏识，四朝为相，名留青史。
总之，姚崇之所以在政治上获得那样高的成就，除了自身的能力外，与其良好的家庭背景不无关系。

附：

大唐故幽州都督姚府君（懿）墓志铭

君讳懿，字善意，其先吴兴郡，因官北徙，今为河南洛阳人也。妫汭淼其昌源，姚墟粤其灵壤，因生是宅，爰此开宗。蒸蒸大烈，绵绵逾永。武都则声流东汉，太常则名重南国。晋、宋、齐、梁、人英历秀。文武将相，吾门盈之矣。
高祖宏，高行邈世，大德有闲，动少微之光景，郁断山之峰崿。曾祖宣业，宇文朝征东将军。资士远之忠亮，秀恭泉之方范，百夫之强，声高比兴。万人之敌，气盖关、张。祖安仁，青、汾二州刺史。价重三倾，礼登八命。去襜为理，道革齐都。露冕临人，风遗魏国。父祥，隋怀州刺史。有德有行，令闻令望。应题舆而就辟，仪端右而作范。以二崤之地，当两京之冲，遂兼检校函谷关都尉。汉朝丞相之子，方膺此任；以公经济之材，故从斯委。乃密有部署，将攀鳞翼。未集大勋，奄违昭代。
公食牛英气，扬乎金方；穿犀劲质，扩乎赤羽。感遗志而不从，哀远图之此顿。遂因先部曲，更集豪雄。扫虞田之氛雾，披晋野之荆棘。矢不虚发，册无遗筹。预经纶之肇事，奉光华之旦景。年十八，授陜州崤县令。居无何，擢拜骠骑都尉、水陆行军副总管。累迁左卫亲府右郎将。子奇幼能，已追先日；翁归兼用，更在滋辰。副六军而处右，翊千门而高卫。而功冠于群，飞苍点白。左迁建安府折冲都尉。公迺拂衣挂冠，散岸林壑，不交当代，自出义皇。高宗大帝睿文承历，篡戎念旧。举藉论功，割田议赏。召拜忠武将军、高阳府折冲都尉，封长沙县开国男。公以时惟偃武，志本崇文，表求明试，褎为举首。拜使持节峽州诸军事、峽州刺史。择蒍敖之旧典，扬彦伯之遗风。荆巫所次，讴谣属响。寻加银青光禄大夫，崇良政也。龙朔二年，邛僰酋渠，乱离边服。朝咨威重，寄静西南，拜嶲州都督。才闻叱驭，千里肃其自清；未及下车，六条翕其攸理。既而郑辰急节，谢酉延灾。将从扫第之期，遽迫奠楹之爨。以龙朔三年十二月一日，葬于馆舍，春秋七十三。
公志道秉义，克家光国。属龙战于野，鹿走中原，解扉献节，登山梦景。而军行有赋，文实在兹，师之余日，卷不离手。及载戢干戈，寄安州部，仁风大偃，惠声允塞。天无其惠，曾不愸留，余庆有归，高门重启。以神龙元年，追赠幽州都督，旌旧德也。妻彭城郡夫人刘氏，故洺州刺史志逵之女也。端庄不忒，琴瑟友之。鹊巢兴而成颂，鱼轩归而叠轸。贞规裕兮，嫔则婉兮。及昼哭生哀， 门示范。徙邹邻而教德，广孟被以宣慈。母仪载伟，女史承式。长安元年，以子官加太夫人。虞堂高而养典崇，潘筵而家园盛。克祚黄发，盈芳白华。悲夫!劳息交贸，哀荣递袭。飒风树以警枝，淼寒泉而阅水。景龙二年正月八日，薨于洛阳慈惠之里舍，春秋八十四。其年九月庚寅十七日丙午，安祔于慈室也。长子银青光禄大夫、守越州都督元之，次子朝散大夫、行洛州汜水县令元景，恐山飞海变，盛烈靡形，遂镂金铭石，垂之来裔。
其词曰：姚墟奥兮灵壤崇，妫汭长兮宝派通。蔼三古兮声无穷，垂万祀兮烈有融。余庆繁兮声秀于公，干父蛊兮匪阙躬。分茅土兮奉攸同，总符节兮扬仁风。娈河洲兮兆凤，裕琴瑟兮警鸿。肃梁案兮中缺，黯虞堂兮竟空。哀荣兮共尽，兰菊兮靡终。







[①] 该墓志全文见《全唐文补遗•千唐志斋新志专辑》第104－105页。三秦出版社，2006年；柳金福：《唐代姚崇家族碑志疏证》第9－11页，国际炎黄文化出版社，2011年。
[②] 见《全唐文补遗》第八辑第352－353页。此外姚崇五世孙姚勖墓志铭亦可证实这一点：“勖本吴兴人。”，见张应桥《唐名相姚崇五世孙姚勖自传墓志铭简釋》《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2010年5期。
[③] 《旧唐书•姚崇传》载：“陜州硤石人也”硤石在唐代大致亦属洛阳范围，因此两种说法并不矛盾。
[④] 姚勖墓志铭姚氏祖先讳仲如“入后魏为步兵校尉秘书监，封吴兴公，遂居陕之硤石”。
[⑤] 实际上，姚祥与李唐之间早有通款，如《姚懿神道碑》云：“太宗济河，闻公名，密遣相诏公，……因间道入谒，高祖嘉叹久之，乃降赐墨书金帛，以此阖州离患。”见《唐代姚崇家族碑志疏证》第2页。
[⑥] 见《姚懿神道碑》。
[⑦] 见《姚懿神道碑》第6页，《疏证》。
[⑧]《旧唐书》记为贞观中任嶲州都督，与墓志内容不符，当以墓志为准。

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古籍研究所副研究员刘思怡在伊川2011年5月纪念姚崇诞辰1360周年研讨会发表的论文《姚懿墓志铭反映的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