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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9 11:4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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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章研究
姚勉的文章,共371篇,各种体裁皆有。其中有封事3篇,策1篇,奏札2篇,表13篇,牋10篇,讲义5篇,赋6篇,启26篇,札子43篇,状12篇,书29篇,记37篇,序45篇,论7篇,说12篇,跋22篇,杂著3篇,铭8篇,箴8篇,赞5篇,琴操3篇,文8篇,檄1篇,乐致语7篇,疏语19篇,祝文34篇,祭文7篇,墓志铭15篇。其封事、奏札、策等,主要内容是劝诫皇上,指斥权奸。其书、启、状等,虽多为应制之作,然言真意切,时有规劝之意。其记主要内容为游记和记各地建庙、建祠以及友人读书之斋、轩、堂等,多能借题发挥。其序、跋等,多为友人诗集、文稿等作,其中体现了他的文学思想和文学审美情趣。其祭文、墓志铭等,主要为哀悼、怀念亲友,不少写得颇为感人。其论、说、讲义等主要是讨论、阐发经书义理。
兹将其文分为议论文、抒情文和叙事文,分三节对其文章进行研究。
第一节议论文
姚勉的议论文主要是《丙辰封事》、《庚申封事》、《擬上封事》、《庚申轮对》、《讲义》、《讲义一:涧堂书院讲书》、《讲义二》、《讲义三:正谊书院训学子》、《讲义四》、《癸丑廷对》、《论语先进与礼乐》、《孟子学问求放心》、《赵简子置后》、《晏子家施不及国》、《史说世本》、《叔孙昭子论》、《荀息论》、《檄诸乡教民兵筑山寨文》等。
一、思想内容
姚勉在宝祐元年癸丑(1253)考中状元之后,才正式登上政坛,正式涉足政治,此时他已经38岁。姚勉卒于景定三年(1262),卒时才47岁。也就是说,他这一生中涉及朝政的时间总共还不到十年,而且期间还有几次被罢或请辞回家赋闲。他没有做地方官的经历,在朝中担任的职务,像沂靖王府教授、太子舍人等,都是些闲官散职。他虽然没有机会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但忠君爱国、忧国忧民之心,一片赤诚,也不时发表自己对朝政的看法,向皇帝提出自己的建议。
南宋后期,特别是理宗朝,权奸把持朝政,植党营私,排除异己,姚勉对此痛心疾首。他痛斥奸佞,建议皇帝应虚心纳谏,广通下情。如在《丙辰封事》中,他说:“臣前此献策于陛下,有曰‘立中道以用天下之贤,奖直言以作天下之气。’臣之所谓立中道也者,盖欲清去朋党;所谓奖直言也者,盖欲广通下情。”
宝祐四年,太学生论丁大全事,被逐,姚勉闻之,义愤填膺。他认为:“夫逐学校之士,以禁天下之言者,此京、桧、佗、远之时所为耳。”姚勉严厉地指出此事的严重后果:“斥士者纵不以此而加诛,得罪者岂不借此以自解。此声一出,天下谓何?必谓朝廷今讳人言,自此谁敢献其狂直。”
朋党历来是政治中的一个老大难问题,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给朝廷带来巨大损失。姚勉非常赞成欧阳修的《朋党论》之说。欧阳修在《朋党论》中提出,应该“退小人之伪朋,进君子之真朋。”“姚勉进一步解释补充道:“盖谓小人之伪朋,不可有;君子之真朋,不可无也。”他认为:“以利为朋者,小人也;以道为朋者,君子也。君子公于为国,故志同道合,不能不皆出于爱君;小人私于为身,故朋奸结党,不能不皆出于窃位。”对于朋党的后果,姚勉有着深刻的认识,他认为“朋党”关乎国家的治乱兴衰:“君子小人之朋,其初若未见损益,但君子之朋,与治为朋,小人之朋,与乱为朋。其究极则天壤辽绝,有关于天下、国家之安危、存亡耳。”因此,他向理宗建言道:“陛下毋疑在朝诸臣之分朋植党,毋谓在朝诸臣之背公循私,但当审而查之,孰邪孰正?其朋于为国乎?抑朋于为身乎?其朋于爱君乎?抑朋于窃位乎?其朋于尽忠竭节乎?抑朋于徇货殖利乎?左右其有誉阿大夫而为朋者乎?嬖臣其有进商鞅而为朋者乎?执政其有与台谏而为朋者乎?台臣其有与谏官而为朋者乎?外戚其有与宦寺而为朋者乎?无之则善矣!如有之,则必不逃陛下之明鉴也。”
姚勉对于人才的选拔也有深刻见解,《癸丑廷对》一文系统地体现了姚勉的人才观。作者开宗明义地指出:“臣闻求天下之士以文,不若求天下之士以道。”进而指出:“以道淑天下之士,正其心也;以文求天下之士,熟蛊其心也。”
姚勉严厉批评了隋唐以来的科举制度。他认为,科举取士,“科目之诱既设,利禄之习亦牢,然后天下之士,愈不知所谓道”,这才导致“心术日坏,以至于今”。在说到自己能够高中状元时,他认为:“陛下之所以策臣者,则未免于以文尔,是非所以淑天下之士也。”他说:“臣闻求于末者,不若求于本。心术者,本也;选举者,末也。本之正,则选焉而得,举焉而获。本之不正,惟欲于末以求之,虽日变其法而使详,日讲其术而使精,天下之所以应之者,亦止于如是之人耳。何则?本之不求而求之末,固如是也。求之本则道矣,求之末则文矣。文岂足以观人才乎?”他认为当今之世“未仕者志高科,已仕者志高位,不得不止,愈进愈贪,弃父母,左亲戚,背坟墓,远乡邦,逐逐然惟利禄之计”,是“科举之法有以坏之也”。然而“科举已久其行,何敢轻议变革?”因此,应该“以道而淑天下,使天下之士知天爵之可贵,而人爵不足贵,知义荣之可尊,而势荣不足尊”。如此“利禄之心轻,则科举之念亦轻。不得已而后应科举,则恬退静重之士出,而顽钝无耻之风亦可少息矣!”
他认为当今的科举考试,“虽曰公,而实用私情”,针对科举考试的弊端,姚勉提出了两点建议:“一曰严考校于其始;二曰公复试于其终。”他认为,“科举所选考官,必由出身科第之人,然后可在考校之列。”因为“不知出身之士,半是假手之人”。姚勉认为,对于那些弄虚作假的行为,必须予以严惩:“省闱复试不通者,所属州郡真行连坐之罚”。
对于学校教育,姚勉亦有深刻见解。他认为学校是“最近民而易化民者也”,对学校在教化人心方面的作用给予极高的评价。但同时,他也认为,“今之天下莫不有学,而学校以养士,科目以取人,两不相关,学遂虚设。于其艺而不于其行,考其暂而不考其常。能为发策决科之文,则曰能事已毕,问其根本当然之事,则茫然不知。气习一浮,风俗遂薄,内则有燕居废学之实,外则有佻达在阙之愆,逐利惟竞于锥刀,养指遂失其肩背。失在于所养非所教,所教非所养也。”姚勉亦提出两点建议,“一曰定教育之良法;二曰示奖励之微机。”他认为,学校不应该“教以无益之时文”,而“必教之以三纲五常之道,教之以修齐治平之序”。
姚勉还严厉批评了“任子之法”。姚勉认为,“方今冗官之弊,全在任子之多。”“州县之仕,为进士者不十之三,为任子者常十之七”。他指斥靠任子而来的官员:“身襖锦绮,岂知陛下之民之寒;口饪膏粱,岂知陛下之民之馁。庸者受成胥吏,虐者擅作威福。寒酸生长诗书,明习礼仪,决不至有是也。”因此,要求“任子之恩,朝廷当加裁抑,不至冗纷。三岁一郊,少减奏荐之数,每一岁铨,必严考核之法。”
姚勉的议论文中还有一些关于改革军事的内容,前文已有论述,兹略。
二、艺术特色
姚勉的议论文,特别是封事、廷对诸篇,非但内容丰赡,见解不凡,而且具有很高的艺术成就。
1、江河飞泻般的磅礴气势
姚勉的诗文以气势磅礴而闻名当时。姚勉长篇短章皆擅。其封事和策,皆是长篇宏论,气势磅礴。方逢辰曾赞其文“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龚用卿言其文“造理道,明经术,识治体。博贯之辞,如江河之润;昌大之气,如日月之明。”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其文评价道:“观其所上封事、奏札以及廷对诸篇,论时政之谬、辨宰相之奸,皆侃侃而不阿”①。都指出了姚勉议论文的这
一特点。
姚勉诗文的磅礴气势,首先源自他一身的浩然正气。理宗前期尚能励精图治,有所作为,但后期却逐渐昏聩,怠于朝政。理宗信任、重用史弥远、丁大全、贾似道等奸臣,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小人得志,贤才难进。面对如此政局,姚勉一方面苦口婆心地劝说理宗要亲贤远佞,广开言路,一方面与奸臣展开了不懈地斗争。姚勉立朝,批评时政,排奸斥佞。对于奸臣,他毫不留情地斥责、声讨他们祸国殃民的罪行,其凛然气节令小人为之侧目,奸佞为之胆寒。
姚勉善于运用问句、排比、递进、对仗等表现手法和修辞手法。这些手法的运用,对形成姚勉议论文气势磅礴的特点起了重要作用。
姚勉善于运用各种问句来加强文章的气势。翻开他的议论文就会发现,他文章中的各种问句到处都是。如在《丙辰封事》中,针对太学生论丁大全而被逐一事,姚勉言道:
“夫斥逐学校之士,以禁天下之言者,此京、桧、佗、远之时所为耳。今日圣君贤相,讵宜有此哉?以学校未离韦布之人,在平日岂无市井之过?然而外议初不谓然,但知为前日上书之人,故今致台谏复仇之祸,其间虽有一二士,不与上书姓名,皆谓朝廷借此以盖非,不知踪迹欲掩而愈露。况不与前日上书之士,亦是攻乙卯去相之人。斥士者纵不以此而加诛,得罪者岂不借此以自解?此声一出,天下谓何?必谓朝廷今讳人言,自此谁敢献其狂直?言路一塞,所系不轻。倘使国有大奸,将恐无复言者。败亡轨辙,前古所同。敢于沮抑人言,是岂为国忠计?夫帝王大德,在于纳谏。朝有直言,谓之国华。陛下圣明,岂不知此?三十二年,容受人言之圣德,忍于一旦斲丧之乎?又岂不使天下妄议陛下,欲进用私人,恐言者藉藉,先斥士以塞来者乎?又岂不使天下妄议蒙进用者,援引其同列,以排去与已为仇者乎?朝廷之上,纵无是心;天下之人,不能无是议也。此苏轼所谓‘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募人,人必不信,谤亦不止也。’臣观陛下今日之进用者,其眷未必如前日之嵩之也,亦未必如前日之与簪晦也。·然三学之士攻嵩之、簪晦,则陛下不怒不斥,何独于今此而遽怒之斥之邪?”
在这段483字的文字中,作者用了竟然用了11个问句。而这些问句中,既有疑问,亦有设问,更多的是反问。设问里边又套有反问,反问之间又形成了递进关系。
对句的运用亦对加强文章气势起了重要作用。如:
“小人之伪朋,不可有;君子之真朋,不可无也。以利为朋者,小人也;以道为朋者,君子也。君子君子公于为国,故志同道合,不能不皆出于爱君;小人私于为身,故朋奸结党,不能不皆出于窃位。君子小人之判,盖如此。君子小人之分朋,其初若未见损益,但君子之朋,与治为朋;小人之朋,与乱为朋。”
姚勉在这段话中运用对句加对比的手法,对“小人之朋”和“君子之朋”进行了深入的分析,通过他的分析,朋党的利弊,一目了然。再如“为臣者,不以难进之君子自处,而以易进者自处;为君者,不以难进之君子处之,而以易进者处之矣!””他如“斥士者纵不以此而加诛,得罪者岂不借此以自解。”“党锢空而汉危,清流空而唐祸。”等。
姚勉亦善于运用递进手法。如“臣初离瑞阳,忽传时报,乃有立石三学之事。臣固已骇之矣,犹恐实有蹈非彝而累教育者。启行数日,渐至临川。侧闻两御史之章,大斥三学舍之士。不知所谓,益重厥疑。至于近时,号为敢言之臣,亦皆相继而废罢。臣于是益骇焉。臣至上饶,得观邸报,则臣蔡杭又已去国。臣之骇者,至是愈甚矣。”③作者一连用了三个“骇”字,先是“固已骇之矣”,再是“于是益骇焉”,最后“臣之骇者,至是愈甚矣”,层层递进,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之情。
排比的运用,在姚勉文章中也大量存在。如“夫今天下之士,所以正论昌言、濒死不悔、屡仆屡起、曾不挫折、一跖一奋、曾不畏缩者,乃陛下三十年之所涵养成就耳。”一连运用六个四字词语,形象地表现了“天下之士”为了国家民族不怕牺牲、勇往直前、毫不退缩的大无畏精神。再如:“鄂渚有城,则不能攻。长沙有城,则不能拔。豫章有城,则不能近。衡、全、永以无城而破,兴国、寿昌以无城而破,瑞阳、清江又以无城而破。”⑥运用两组排比句,两组排比句之间又运用对比手法,有力地说明了“城”在抵御敌军中所发挥的的重要作用。再如:
“陛下毋疑在朝诸臣之分朋植党,毋谓在朝诸臣之背公徇私,但当审而察之,孰邪孰正?其朋于为国乎?抑朋于为身乎?其朋于爱君乎?抑朋于窃位乎?其朋于尽忠竭节乎?抑朋于徇货殖利乎?左右其有誉阿大夫而为朋者乎?嬖臣其有进商鞅而为朋者乎?执政其有与台谏而为朋者乎?台臣其有与谏官而为朋者乎?外戚其有与宦寺而为朋者乎?无之则善矣!
“在党锢者,人谓之君子;杀党锢者,得谓之君子乎?与清流者,人谓之君子;投清流者,得谓之君子乎?列奸党碑者,至今谓之君子;立奸党碑者,得谓之君子乎?”
2、现实针对性强。
姚勉的议论文,大多是针对现实问题而发。南宋后期,特别是理宗朝,权奸把持朝政,植党营私,堵塞言路,排除异己。姚勉对此痛心疾首,他痛斥奸佞,建议皇帝虚心纳谏,广通下情。在《丙辰封事》中,他说:“臣前此献策于陛下,有曰‘立中道以用天下之贤,奖直言以作天下之气。’臣之所谓立中道也者,盖欲清去朋党;所谓奖直言也者,盖欲广通下情。”
宝祐四年,袁瑜任九江制置使,‘珍贪且刻,逮系渔湖土豪,督促输钱甚急,土豪怒,尽以渔舟济北来之兵’④。袁瑜的胡作非为造成的江防危机,使得朝野上下,怨声鼎沸。太学生陈宗、黄镛等人上书理宗皇帝,对此进行揭露和抨击,反而遭到丁大全及其同党的打击和迫害,被驱逐出太学。姚勉官仅正字,但他不畏权势,愤然上书,认为“斥逐学校之士,以禁天下之言者,此京、桧、信、远之时所为耳”,对丁大全及其奸党进行了有力的抨击。
理宗时期,郡守更易无常。郡守更易不常,势必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局面,其抵御敌军的能力必然大打折扣。甚至有时出现“按图则皆以有人,考实则率多虚席”的情况,一旦遇到敌人来袭,势必无人组织抵御。姚勉深知其弊,他指出:“然天下不多智者,秋风在候,创残州县,人情岌岌,常若虏之再来。寇盗假哨以骇民,居人束担而虞祸。伤弓惊饵,理固宜然。探本索原,亦岂无自。良由所在牧守,更易不常。镇定危疑,罔有任责。人心无主,是以未安。”
面对当时南宋国防空虚,宋军毫无抵御之力的现状,姚勉提出了自己的策略:“一曰筑城壁以卫州郡;二曰教民兵以卫乡里;三曰分责任以全境土;四曰一体统以集事功。”
姚勉对于军队的纪律涣散,也多有批评和建议。他指出:“其余所至贪暴,掠子女、攘货宝,甚于寇也。道路之间,邸舍狼藉,生意萧然。幸不遭虏祸者,乃遭兵祸”
对于“和来”,姚勉亦提出了尖锐地批评:“自时厥后,大全朋奸罔上,日甚一日。凡天下之所谓忠臣良士,必皆污之以数百万极重之赃,而坏其数十年自修之节。其用腹心十数辈布满诸路,行一切不恤之政。白科强抑,十取六七,谓之和来,以失尽陛下之仁心。妄以富国强兵自诡,特不过竭天下之育血,以奉陛下自前之欲耳。此即蔡京丰亨豫大之说、王麟应奉亨上之举也。富国者如此,强兵者又安在哉?夫己未之狄,戊午之乘之应也。昧者犹曰:幸有戊午之重乘,犹可以给己未之御狄。殊不知若无戊午之来,则绝无己未之狄矣。”
丁大全等奸佞为了自己的私利,排除异己,污蔑朝中贤良正直的大臣植党营私,以此把他们排除出朝廷,姚勉对此义愤填膺。姚勉非常赞成欧阳修的《朋党论》之说。欧阳修在《朋党论》中提出,应该“退小人之伪朋,进君子之真朋。”姚勉进一步解释补充道:“盖谓小人之伪朋,不可有;君子之真朋,不可无也。”他认为:“以利为朋者,小人也;以道为朋者,君子也。君子公于为国,故志同道合,不能不皆出于爱君;小人私于为身,故朋奸结党,不能不皆出于窃位。”对于朋党的后果,姚勉有着深刻的认识,他认为“朋党”关乎国家的治乱兴衰:“君子小人之朋,其初若未见损益,但君子之朋,与治为朋,小人之朋,与乱为朋。其究极则天壤辽绝,有关于天下、国家之安危、存亡耳。”
3、结构严谨、论证严密
姚勉的议论文非常重视行文布局。如在《庚申封事》中,作者开篇就先总述天下形势:“方今天下之事势,有可惜者一,有可忧者三,而幸有可为者四。”③作者将自己所要阐述的观点用数子“一”、“三”、“四”进行概况,下文就依次进行论述。先讲“可惜者一”乃奸臣丁大全欺君罔上,“壅塞言路”,而理宗责罚甚轻,一味包庇。次讲“可忧者三”,再讲“可为者四”。而在讲“可为者四”时,亦是先概括四点:“一曰筑城壁以卫州郡;二曰教民兵以护乡里;三曰分责任以全境土;四曰一体统以集事功。”以下逐点依次论述。再如在《癸丑廷对》中,姚勉先提出自己“以道淑天下之士”的主张,然后在进行论述的基础上,针对理宗的“圣策”——进行分析论述。
姚勉在进行论证观点时,为了使自己的观点能最大程度地被接受,有时不厌其烦地先进行铺垫。如在《丙辰封事》中,先避实就虚,不直接说明欲言之事,首先表明自己对被召进京的看法:“夫陛下之所以召臣者,岂欲荣臣以美官哉。盖念其前日之能直言时事,固进之耳。有君如此,何忍负之。陛下既亲奖于其先,则是既信而可谏矣,不得以未信为谤自诿也。”在这里,姚勉表达了自己的一片忠君爱国之情,这就为下文提出建议做了很好的铺垫。接着,姚勉在行文中,先对理宗皇帝进行了赞美,称理宗“圣度如天,明见如日,忠厚如仁祖,英果如孝皇。信用忠贤,容受切直。恢张士气,长育人才。护如珪壁,爱如桐梓。正人暂去而即召,言者虽忤而必容。四方称仁,万世颂圣。”认为理宗“端平之甲午,改元淳祐之乙已、壬子”之时,“用人听言,青史书之,盖无穷之令闻也”。这一则见出他对理宗的忠爱之情,实则也是为了使理宗“龙颜大悦”,进而能够听进去自己的劝告。接下来,作者就话锋直转:“虽然,臣愿陛下兢兢业业保持初意而已”,希望理宗不要被奸人蒙蔽,而应广开言路,任人唯贤。
姚勉有时并不先进行铺垫,而是一开篇就锋芒直露,毫不避言。如在《庚申封事》中,先概况分析了天下形势后,矛头直接指向权奸丁大全:“奸相丁大全,欺蔽聪明,壅塞言路。敢于言者,必加之窗。以不得其言而去者,又重之以诛。陛下践祚三十余年,何尝有此?大全盖欲以此筘天下之口,而恣己之私也。臣于彼时,知有今日久矣!……”“姚勉所言,如同晴天霹雳,令奸佞闻之胆寒。“知不足而后改之”,姚勉这样写,可以使理宗在震惊之余,先对天下形势有所认识,然后才有可能听进去自己下文“有可为者四”的建言。
为了使论证更有说服力,姚勉在议论文中经常使用对比论证、举例论证等论证方法。如:“鼎之相也,权体请谒内降差除,一切格止。黄彦节之移竹,裁微罪也,责军令而禁止之。冯益之买鹑鸽,暖昧也,亦予外祠而疏远之。陛下今能听大臣如此乎?此居正之道也。吕本中、张九成、潘良贵、魏红、胡寅、范冲、朱震之诸贤萃本朝,韩世忠、岳飞、吴珩、吴磷、王彦之诸将布襄、淮、荆、蜀。陛下今有人才将帅如此否乎?此建侯之道也。天子罪己而求言,宰相谦冲而待士。诏近臣编类奏疏,择而行之,陛下今亦求言矣,曾有见之施行者否乎?此以贵下贱之道也。”将当前的理宗与高宗皇帝在用人听言方面进行对比,将当前朝廷的文臣武将与高宗朝的文臣武将进行对比,有力地说明当前更应该贯彻执行“居正之道”和“贵下贱之道”。再如:
“夫敢谏有鼓,进善有旌,书愆有板,设于朝市,古先圣王本无可谏之事,犹不能无求谏之心。陛下本有好谏之心,何遽设为拒谏之具……汉文帝止辇受言,言不可用者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方文帝有狱系周勃之愆,贾谊进刑不上大夫之说。自后,文帝体貌大臣,以弄臣辄嫚戏于朝廷;在丞相亦得伸其国法。文帝之用谊言如此,又何尝闻有诛斥贾谊之事哉?汉文帝三代以下贤君,犹能若此,陛下姿兼五帝。道迈三王,又岂可出文帝下乎?臣知陛下之决不然也。”“姚勉先后列举古先圣王和汉文帝以及汉文帝三代以下贤君的事例,说明君王应该从谏如流,而不应将逆耳忠言拒之门外。
姚勉在进行论证时,既能引经据典,引用历史事实,又结合眼前发生之事和自己切身遭际。如:
“语曰:‘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朱熹释之曰:‘天下有道,则自然不议。非籍其口,使之不议.’然则籍之者岂非所以激之欤?东汉末年之党锢,皆激致之耳。激而致此,岂天下国家之福,又岂忠臣志士所愿哉?迩者,臣蔡杭去国之由,与臣梦炎、臣逢辰之罢,臣虽未知其故,传之道路,不知信否?皆谓臣蔡杭因救三学之士,其说不用而行。至于臣梦炎、臣逢辰之寝命去官,则谓朝廷恐其有言,先事逐去。臣逢辰则是去年上书排近体之士;臣梦炎则是前日越次求封欲言时事之人。果若人言,尤是不可。臣不知今日何为而如此,得非疑其为朋乎?”
在这段文字中,姚勉先引用孔子《论语》里的话,并引用朱熹所作的解释,说明为政者应该保持政治清明,而不应该忌讳人言,堵塞言路;其次列举东汉末年党锢的例子,说明堵塞言路将会带来的严重后果;接着联系到当前蔡杭、黄梦炎、方逢臣被逐的遭际,对当前的当政者提出批评。
第二节 记叙文
姚勉的记叙文主要是其集子中的记、跋、序、状、墓志铭等。
一、记
姚勉的记共37篇,从内容上来看,主要可分为三类:记各地建观、建祠、建庙等事;记厅台阁堂等;山水游记。
1、记各地建观、建祠、建庙等事
属于这一类的共有10篇,分别是《重修报恩光孝观记》、《明州奉化县梓潼帝君殿记》、《武宁田氏魁星堂记》《再建曹侯生祠记》、《高安洪侯生祠记》、《新昌陈知县生祠记》、《奉新县重建丞厅记》、《临江陈侯生祠记》、《豫章新建净社院记》、《丰城王氏家庙记》。这类记虽然只是记叙各地建观、建祠、建庙等活动,期间包含了一些封建腐朽观念,但有些篇章也多有出色的议论、抒情、描写的文字,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
《重修报恩光孝观记》由报恩光孝观的倾颓而联想的国家残破,由报恩光孝观的得以重新修茸一新,而发出“使有天下国家责者,皆能为天下国家兴仆植僵计,欲不治得乎?”的感叹。作者由“报恩光孝”四字生发,认为“神州北望,未复版图,不雪耻以酬百王,不除凶以报千古,非报也”,“吾君卧薪尝胆,吾相鞠躬尽瘁,吾士大夫枕戈击楫,率宁人有指疆土,毕力以修复之,则光尧之志成,恩斯报,孝斯光矣”①。在《明州奉化县梓潼帝君殿记》中姚勉则表达了对科举制度的质疑:“古之时选举必于人,后之事选举寄于天。必于人有德行道艺,斯兴矣。科目之设,士敝敝然日趋于文,置德行之艺为何等事?糊名校考,懵不知贤否。谁孰文眩有司目,则得,焉论行!然而潜搜冥索而得之者,往往皆文行相称士。士浮薄儇浅者鲜克有成,成亦莫克远到,若是者人无所置力矣。”而在《武宁田氏魁星堂记》中,姚勉则表达了自己对功名富贵的看法:“夫惟德以充其才,学以进其识,高明光大以开豁其器度,所以自立,皆非寻常品汇所能及。选而高科,仕而极品,余事也。在我者,苟未有以出乎人,而徒曰‘欲冠多士之表,欲绝百僚之上’,纵得之,靡足称也。士所自期,岂止斯二者哉?世之人固有魁一邑一郡之月书者,则沾沾自喜,若人所不能及;又进而魁乡举,则益喜;又进而魁南宫,则大喜;又进而魁廷唱,则益大喜。自视其身甚高,真若人所不能及。方擢科目时已如此,贵穷卿相,位极人臣,自处不愈高乎?自处虽高,亦可谓甚卑也。人惟能视科目为不足矜,然后能视富贵为不足艳。”
《再建曹侯生祠记》、《高安洪侯生祠记》、《新昌陈知县生祠记》、《临江陈侯生祠记》四篇是关于为地方官建祠而写的记。这类文章中成就最高的当属《高安洪侯生祠记》,其突出特点表现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洪侯到任之前,“邑吏鹰健虎暴,猱滑狼贪,非所忌惮”,洪侯到任后,“御以严,吏喘不敢息,由是讼已听,狱以决”。洪侯断案如神,“曲直立剖”,案件从不拖延,以致“他
邑民亦越境至。每听讼,厅下至无所容”,而洪侯“星而出,星而未入”,毫不知倦。“乡胥素弄民役”,洪侯“一洗飞田走户之弊”。“民贫”,“不任役”,洪侯“市田为助役,庄给之粟,民始不病。”“愚俗负逋,辄茹毒草、戕婴儿,以死诬所恶,官诛吏求,多至破家。”经过洪侯的治理,民“毋敢自贼”。“旌义乡有郑女,偕邻道士奔,谎为仙去,远近翕然仙之”,洪侯“密迹得之,论如法,遂祛民惑。”洪侯认为如此荒唐之事却能迷惑民众,是因为民众愚昧,“吾道之不明也”,于是“鸠工度材”,兴建学校。姚勉通过对洪侯这些事迹的叙述,栩栩如生地刻画了一位勤政爱民,施教化,兴学校的地方官形象。姚勉叙述人物事迹后发表议论,揭露了宋代吏治中存在的“官不久任”的致命弊端。他认为:“天下不难治,内有贤公卿大夫,外有贤部刺史。刺史、县令且久任以成之,治矣。”
《新昌陈知县生祠记》中对县令政事忙碌,一些县令最终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导致县邑贫困的描写,也很有特色:“鸡初鸣,令夙兴,频漱已,或不及食。秉烛诣厅事。吏抱文书前,十九财赋,一治狱,令爬梳未得理脉。日且出,悍卒持急符自郡驰来,至庭吼以怒。手扼吏,语侵令,令策无出。
又走县卒之四乡,督之民。民输失期,负桁杨列庭下,鞭笞声竟日。乡司飞走井亩,真诡淆乱,甚者去其籍,无所稽考,常赋陷入豪右,独下者甚受困。令心知不可。辄强颜为之,自夙至暮,埋首簿书。尘不可举,何暇为政平讼理计,间有取狱货足赋程者,天下由是鲜良邑令,率不可为,动劾去,幸不劾,亦百巧避却。承乏摄者,又无所顾籍,席卷府库而囊括之,邑由是悉贫。邑既贫,虽智者无以淑其后。”
《豫章新建净社院记》是为豫章新建净社院而写的记。循例,这文章一般会记叙新建净社院之经过。但姚勉在这篇记中只通过友人的来信对净社院“寺之始末,与僧之能”作了简单介绍,其的重点是对“净社之义”进行了阐发。姚勉认为,“寺之所以名净社者,盖必合净土莲社之名而名之也,”世上实没有所谓的净土、莲社。针对“晋陶渊明、唐白乐天诸君子亦为之”的情况,姚勉指出:“渊明之时,温、裕强臣更擅而迭霸也。乐天之时,牛、李二党争倾而互轧也。二公也自知不可以有为于斯世,故一以彭泽折腰去,一以香山退老归。当时孔孟之大学未明,无以自适其心,晦痕迹,故混身于莲社,寄情于净土,特托焉耳”。
2、记亭台阁堂等
亭台楼阁在古代文人的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低位,宋朝经济高度繁荣,文人雅士建筑亭台楼阁等蔚然成风,因此关于这类内容的记体文章也就特别多,这在姚勉的记体文中亦有明显的反映。
姚勉这类文章共有24篇,分别是《江山第一楼记》、《左氏书庄记》、《胡氏勤有堂记》、《龚简甫芳润阁记》、《万诚翁爱贤堂记》、《胡氏双清堂记》、《赵氏村屋记》、《黄氏好山记》、《辛居安水阁记》、《周沂叟沂斋记》、《菊花台记》、《竹溪记》、《五桂坊记》、《爱竹轩记》、《碲山记》、《仁志堂记》、《汲古堂记》、《味书堂记》、《一和堂记》、《草堂记》、《双桂亭记》、《养斋记》、《武宁田氏希贤庄记》、《清湘宝仁孟晋窗记》。姚勉这类作品,就写法上而言,主要是从所记对象的命名入手,阐发其命名含义,多能借题发挥,间有精彩见解。如《江山第一楼记》中,对于楼之本身,或是楼周围之环境、景物等,并未作任何介绍,姚勉只是抓住“第一”二字,引申生发,表达自己的见解。人生有诸多的第一,譬如功业、文章、富贵科目等等,然在姚勉看来,“考之古,达而在上:尧、舜、禹、汤、文、武、皋陶、伊尹、周公也;穷而在下: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孟子、濂溪、明道、伊川、横渠、紫阳、南轩也。秦汉以来无有,诸葛孔明略近之。必有若人,然后可当第一之名而无愧。功业次矣,文章末矣,志富贵下矣。科目第一,未足道也。”①再如《左氏书庄记》,从“书”字生发,认为“有书可检,乃庄中之第一事”。并且,姚勉也发表了自己对学习的看法:“士之学则当如农之耕,及时而修之,计日而课之。播于春,薅于夏,及秋而成矣。”③他如《万诚翁爱贤堂记》对“人皆爱珠玉,我爱子孙贤”°的阐发,《胡氏双清堂记》对“心迹双清”④的阐发,等等,兹不一一列举。
姚勉这类记中,还有几篇是以菊、竹、桂等为题,分别是《菊花台记》、《竹溪记》、《五桂坊记》和《爱竹轩记》。在这些记中,姚勉通过他们表达了自己对于高洁人格的追求。尤其是《爱竹轩记》,写得很有特色。全文如下:
“竹以贤,爱贤固爱竹。三代后人物,可爱者有几?大义自任,利钝不知,吾爱诸葛孔明;劲气如龙,傲睨奸绘,吾爱孔文举;高风远韵,不折于时,吾爱陶渊明。下是已矣!李唐来,若瘦自甘,穷老忠义,吾爱杜子美;俊逸踔发,雄隘九州,吾爱李太白;虚心体道,不落朋党,吾爱白乐天;文古气雄,正大自许,吾爱韩退之。宋以来,贤尤盛。刚直如寇平仲,伟器如范希文,任重如韩稚圭,豪健如欧永叔,超迈如苏子瞻,清远如黄鲁直,近时劲峭如杨廷秀,又皆可爱之尤者。呜呼!今皆不可复见矣!而是竹也,傲雪霜,排云霄,簸雷霆,扞风日,凛然似诸君子气象。爱竹爱其似也。呜呼!今人可见不可爱,古人可爱不可见。见是竹如见诸君子,予何幸日与诸君子游邪?呜呼!见似君子者,犹爱若此,况得与真君子游邪?”
这篇记由竹引发对古代贤君子的追忆,赞叹,感叹“今人可见不可爱,古人可爱不可见”,表达了渴望与“真君子”游的美好愿望。这篇记短小精悍,结构整饬,平易简淡,实为姚勉记中精品。
3、山水游记
姚勉记中属于山水游记的只有《盤隐记》、《灵源天境记》和《重游骑岗记》三篇。姚勉的山水游记虽然不多,但多能抓住景物的特点,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其摹物状景惟妙惟肖,使人有如临其境之感”。
《灵源天境记》全文紧紧扣住一个“奇”字,按照游览的顺序,描写了灵源天境仙境一般的景色。《重游骑岗记》叙述了两次游览骑岗的经历,形象地描写了雪前与雪后骑岗的不同景象。文末,作者由此引发了对作文之法的看法,作者认为:“人之胸中,必有云峦烟岩之秀,而后为文古而奇;必有冰崖雪谷之清,而后为文光而洁。”这两篇游记都写得非常精彩。首先是句式极尽变化之能事。笔者对其作了统计,文中句子短至二字,长至十一字,二字、三字、四字、五字、六字、七字、八字、九字、十字、十一字都有。其次,文中大量运用了比喻、排比、对比等修辞手法,大大加强了文章的表现力。如:“有如人立者,有如兽蹲者,有如凤骞者,有如鱼沥者;窒者,窈者、划者、峭者;俯而临水者,仰而倚山者,跃而立空者”②:“是境也,石不移而自具,水不引而自环,山不邀而自献,松竹梅桂若兰与草木等,皆不植而自有。”。“向之林峦松竹,皆玉节银髯;向之农居僧舍,皆琼田琳字,白屋高下,炊烟独青;向之诸山,皆偃蹇如玉龙,回翔如素凤。近之江与沼,则冰壶表里如凝瑶池;远之窣堵坡,则峥嵘际空如立银管。槎鹭虽不复见,而低丛点缀,如鹤、如鹳、如鹭、如鹄,亦间有联拳如鹭者。”
二、墓志铭
墓志铭是一种悼念死者所用的文体,由志和铭两部分组成。《文心雕龙·谏碑》言:“夫属碑之体,资乎史才。其序则传,其文则铭。”志主要介绍传主家世、生平等,铭主要是对传主的评价。
姚勉共有墓志铭15篇。其中《梅庄夫人墓志铭》和《丰城邹君墓志铭》是其中最出色、最具有文学色彩的两篇。梅庄是姚勉的第二任妻子。姚勉的第一任妻子是梅庄的姐姐竹堂,婚后一年而殁,姚勉继娶梅庄,亦婚后一年而殁。《梅庄夫人墓志铭》虽是主要记梅庄事,其中对竹堂也略有描写。姚勉对两位妻子有着深厚的感情,在墓志铭中,姚勉追忆了妻子梅庄夫人生前的许多生活中的小事,一位“事尊者甚礼,抚卑者甚恩”,“义理相扶,有过必求”,“好善喜义,轻财周急”的贤妻形象跃然纸上。竹堂有子元夫,梅庄嫁过来之后,对元夫视如己出,“缝组裘履,不少懈”,亲自教元夫读书。梅庄在病重将亡之际,“犹命工缝以衣元夫”。梅庄不但在生活上是姚勉的贤内助,而且在姚勉官场仕途上遇到不顺、不快时,能够深明大义,帮助姚勉排忧解难。姚勉中状元后入京,道遇三学之士上书言事被逐,又闻参相蔡杭去国,于是“骇所闻见,忧得疾,不欲往”,然而又担心“伤夫人从仕意”,惹夫人不高兴,因此“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梅庄则并不贪图自己一己之荣,好言相劝:“人之出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尚何疑乎?臣受君恩,有过则谏,谏而不听,则去,毋以妾故,苟以直言得罪,愿同谪领海,死不悔。”①得生活上的伴侣易,得人生知己难,姚勉兼而得之,不期竟过早地弃他而去,个中伤痛,不表自明。
《丰城邹君墓志铭》是姚勉给岳父邹一龙所写的墓志铭。姚勉未登第时,“家徒四壁立。读书声与腹雷声并作,过之者弗睨也,孰有以子妻之者”②,邹一龙却独看重姚勉,将女儿竹堂许配姚勉为妻。竹堂早亡,他却力排众议,又将次女也嫁于姚勉。世人都不看好姚勉,独岳丈邹一龙看好他。因此,对于岳丈邹一龙,姚勉是怀着深深的感恩和崇敬之心的。姚勉在墓志铭中除了对这些事情的叙述外,还通过邹一龙生活中的其他小事,形象地刻画了一位不慕富贵,好儒嗜书,好善急义,损己济人的老者。对于岳丈人格,姚勉也是相当的敬佩。这一切,使得这篇墓志铭读来感人至深。
姚勉的序跋主要是对别人作品的品评,零散可见出其一些文学思想和主张,前文文学思想部分已有所论述,兹不赘述。
第三节抒情文
姚勉的抒情文主要是书、启、赋、祭文、铭、赞、表等。其中,书、启、赋和祭文成就较为突出,其余皆为应时、应制之作,文学价值不大。
一、书、启
姚勉共有书二十九篇。从其集中所反映的情况来看,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写给上司、当朝权宰,属政治性公文;另一部分是朋旧、同僚个人之间的私相问答,抒情性较强。
姚勉书中属政治性公文只有有《上丞相谢渎山书》、《上大参徐意壹书》、《上丞相程讷斋书》、《上丞相吴履斋书》、《上丞相贾秋壑书》五篇。《上丞相谢渎山书》和《上大参徐意壹书》具有一致的写作意图:为家乡瑞阳求贡额。《上丞相程讷斋书》和《上丞相吴履斋书》表达自己关于广通言路,虚心纳谏,亲贤远佞的主张。《上丞相贾秋壑书》虽是出于请辞校书郎一职所写,但文中也贯穿着姚勉对于“奖恬退而抑奔竞”的认识。
姚勉书的主体是是朋旧、同僚个人之间的私相问答。姚勉的这些书,多能畅快淋漓的表达自己的心声。
姚勉的不少书信叙述了自己穷困不堪的生活,表达了对国运民情的深深忧虑。如在《与蔡佑神公亮书》中,姚勉言道:“薄命多蹇,厄会日殷。去年春而有悼亡之悲,今年春而有哭弟之戚。家素贫,嗷嗷数百口指待食于某,而又罹此患苦,身单子幼,叔出而无季处”,“春旱久,种几不入土,初夏之末方雨。秧苗已老,入田穗不复长,颖粟甚稀,秋获可十分之五。来五百万石,在江西乡间乃当四十万。常岁苗斛七万耳,必六其七乃可足。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人不能也。明年殆无粟可食矣!某若不为饿砰,必亦流民之一也。”文中对自己失去亲人的痛苦,无法养活家人的无奈的抒写,几欲令人泣下。
在《与蔡中岳书》中,姚勉解释自己不能马上赴任的原因,叙述中饱含感情。“某薄命多艰,仅窃末第。归不一月,即罹大祸。谋仕者所以为亲计,禄不及养,疾首痛心”,“某禄未逮亲,未忍问仕,其不可者一。未服外劳,骤然起家,恐物论未允,虽有福王故事,某何敢企先正之万一?此未可者二。某家贫无田可析,又念族序皆出同祖,不忍异爨,藜羹蔬粥,相与同之。食指凡四百,皆仰给于某。一日舍而出仕,复无以为赡,可胜嗷嗷!某有庶弟未婚,有伯父位从妹未嫁,留之以居不可,挈之而行不可,必及时为毕婚嫁,而又非窭贫者旦夕之所可为。其未可者三。某有妇翁,识某于贱贫,妻之以子,意殊可感。去年不幸即世,临终付某以身后之事。方以今冬为之举殡,若汲汲宦驰,委而弗顾,即是不可以拖六尺之孤。以此事君,又将安用?某自惟窃禄希荣,此事甚眇,而天理人伦之有不容不然者,所系却大,且当为其所当为,而身之仕否不足计。”
姚勉的一些书信体现了其对家乡的深切关心。他虽做官在外,但家乡的时事却一时一刻无不牵挂。在《答提刑李后林》中,他想到“乡邦近日不知更是何等模样”,黯然伤心。在《与知军王南可》中,他感叹“某敝乡乃甘棠遗爱之地,寇敌在近,南北皆止五百余里,当事仕者恬不为备御计”,为家乡恐遭敌寇蹂躏而担心,为当官的不做抵御准备而叹息。
正是出于对家乡的一片关爱之心,姚勉在《回提干陈志升书》中,对家乡“武备规模,尽皆废坏,销兵橐矢,自谓太平”的现实进行了尖锐的嘲讽与批评,谈从而提出了自己“郡有城,城有兵,乡有寨”的军事见解,建议“筑城壁,葺山寨,而皆教阅民兵以卫之,贫富相资,主佃相养”,这样,“一可以不费官司,二可以消弭盗贼,三可以辑睦乡里,四可以防遏祸乱。”
姚勉有几篇书是写给家乡的父母官的,体现了其对家乡的关切之情,分别是《与太守陈舍人》、《与太守陈监簿》、《答太守陈监簿》、《答新昌应判县》。
姚勉的家乡瑞阳属于蒙宋对峙的前线,姚勉亲眼目睹了家乡遭受蒙元铁蹄践踏的惨景,对百姓屡屡遭受战乱之苦有切肤的体会。因此,当家乡有了能够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后,他就异常高兴。在《与太守陈舍人》中,姚勉就赞美陈舍人“以龙韬虎钤之学冠天下多士”,“蹈危机而不顾,义气薄云”,表达了对家乡能得如此父母官的欣喜之情。
在《与太守陈监簿》中,姚勉反映了家乡遭受战乱的残景:“正月二十二日,遂遭虏哨之祸。虏寇既去,乡寇复挺,乘乱劫财,挟怨杀人者,往往而是。二月十五日,宣阃赵相始檄李虎者来任经理”,然“瑞之民遭房之祸犹轻,遭寇之祸为重;遭寇之祸犹浅,遭虎之祸尤深。””厥后州吏焚州,县吏焚县,市井恶少焚市井,府库始为健吏、恶少交有之。”面对如此情形,姚勉向陈监簿提出了十条建议:“乞免今年上供,以宽民力,一也;勿废前日城筑之规,以防不测,二也;仍请前日陈武魁所给之告命,以省科降,三也;乞籍前日李虎所卷之材赋,以助经费,四也;乞押回李虎所屯骄恣之军,以纾郡计,五也;填本州厢禁虚籍之兵,选本州麻塘寨伉健之卒,以壮城守,六也;戢奸吏之变乱是非,去黠哗之把持狱讼,以恤民隐,七也;寇盗之实杀人者诛之,寇人而反诬人劫己者察之,以释冤愤,八也;土豪之实能战虏者旌之,里寓之冒功希赏者抑之,以昭惩劝,九也;幕僚之廉勤公明者进之,属吏之阴受贿赂者退之,以明曲直,十也。”《答太守陈监簿》则是对《与太守陈监簿》的回信的答复。姚勉在信中再谈筑城之事,对陈监簿提出殷切希望,指出“失今不图,则瑞阳决无有城之日”。
在《答新昌应判县》中,姚勉言道:“今年春,虏自富川突至我瑞阳,自太守而下,至佗邑令簿尉,莫不委而去。寇退则归其官。谓已收复,至有以是求赏。独闻执事毅然弗去其邑,誓以身死官,邑民恃以安堵。虏后二邑寇蜂起,独新昌无之。”对那些望风而逃,弃民不顾的官吏进行了谴责,对新昌应判县急民所急,“以身死官”的献身精神给予了热情的赞扬和歌颂。
姚勉有的书信虽为个人间的私相问答,但也往往包含着一定的政治内容。如《上大参蔡久轩书》中对蔡杭辞官“甚合于道”的赞许以及对自己上书辞官的叙述,表现了姚勉坚持自我,不与奸佞苟合的情操,同时也反映了当时奸佞堵塞言路,排除异己的现实。《与佑神蔡仁斋书》中亦直言“某安肯一日与群小并立乎其位?已决意不复出仕,归山林中读书。”“他如《与提刑李后林》表明自己“不仕则已,既肯出仕,则事君当致其身”,“惟宜勇往前进,捐躯效死于吾君之前,以尽己之职分。”①《回文本心榜眼》揭露“特今之世,喜佞恶拂,在在皆然”②,等等。
刘勰《文心雕龙·奏启》篇云:“启者,开也。高宗云‘启乃心,沃朕心’,取其义也。孝景讳启,故两汉无称。至魏国笺记,如云‘启闻’。奏事之末,或谨‘密启’。自晋来盛‘启’,用兼表奏。陈政言事,既奏之异条;让爵谢恩,亦表之别干。”③刘勰此段话粗略概述了启德流变,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自晋代以后,启主要有两种职能:一是“陈政言事”;二是“让爵谢恩”。唐宋时期,启德应用范围逐渐拓宽,“一是除少数致君、致诸王外,举凡向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呈词,均可应用。二是其内容范围亦渐广,诸如诤谏、贺官、谢官、荐士、上诗文、投知己,均可用启。”唐宋时期的启“或用骈体,或用散体”,虽然“内容充实而又情采动人的不多”,但其个性化、抒情性确是大大加强了。
姚勉的启,除有6篇是关于定亲的内容外,其余的主要表达对上司、前辈及友朋的祝贺、感谢和赞美之情,如《受校书郎谢丞相启》、《贺丞相贾秋壑启》、《见侍郎江古心启》等。
姚勉的启,虽大多是应时、应制之作,但也偶有可取之处。如《上丞相吴履斋启》叙述自己此前辞官,是因为“未拔眼中之钉”,表达了“身不愿登京桧之门”,不愿与奸佞同流合污的志向。《发解谢判府蔡寺丞启》言“天爵自修,初不作场屋争名之想;荐书偶及,聊以娱老亲教子之心。”表达自己不慕富贵,淡泊名利。而在《发解谢赵府判启》中,姚勉则表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达则致吾君而泽吾民,穷则载之书而传之后。”①《发解谢新昌赵判县启》中也有类似表达:“达则用伊洛诸公之学而及于物,穷则以河汾六世之书而淑诸人。”
姚勉的一些启对朝廷弊端,民生疾苦亦有所反映。如《通陈判府昌世启》;“民穷似虮,赋毒于蛇。岁无万亿秭之登,乘至十六七之取。仓有红粟,而钱贯朽,州多化于归舟;野无青草,而室罄垂,孰兴怜于破屋。”在《贺蔡参政启》中,姚勉针对朝廷“属时多屯,积弊如虫”的现状,对蔡参政寄予厚望:“苞苴女谒,清贿道以当严;外戚宦官,折奸萌而贵早。夕谷毋容于驹絷,朝岗矣集于凤鸣。”在《回王悴》中,姚勉云:“第非中熟之年,民贫赋重。吁旱苗之已槁,慨来数之甚繁。”对朝廷赋税繁重,百姓贫苦不堪的现状进行了揭露,表达了“大贤之德在民深,是当先于百姓。”的“民为贵”思想。
姚勉的启,虽不失典雅,但也确有冗滥之习,甚至不同的启中偶有重复雷同之弊。如:
“岂期豆爆于冷灰,遂作黍生于寒谷。走卒儿童之呼舞,见谓已迟;父兄师友之诲言,未尝自足。是盖功名之轫于此乎发,岂如世俗之器易至于盈。正学以言,尚欲陈敬王之仁义;救时以道,正思极犹己之溺饥。宠辱不惊,温饱非志。”
“岂期寒谷之黍生,遂作冷灰之豆爆。走卒儿章之呼舞,见谓已迟;父师朋友之诲言,未尝自足。是盖功名之轫于此乎发,可如世俗之器易至于盈。正学以言,尚欲陈敬王之仁义;救时以道,政思拯犹己之溺饥。宠辱不惊,温饱非志。”
这两段分别出自《发解谢判府蔡寺丞启》和《发解谢赵府判启》,除个别字稍有不同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二、赋
姚勉有六篇抒情小赋,分别是《秋怀赋》、《兰国赋》、《梅花赋》、《嫉蚊赋》、《战蚁赋》、《宜堂赋》。这六篇赋都短小精悍,篇数虽少,所表达的思想内容却较为丰富。有对理想蓝图的描绘,亦有对佞臣奸幸的鞭挞;既有抒发思乡怀归之情,亦有表达高洁傲岸之操。
“女伤春,士悲秋”。秋天万树凋零,那萧索、肃杀的景象往往会引起悲秋的情绪。中国古代的文人墨客写下了大量悲秋的作品。这些文人墨客写秋,其内容大多不外乎宦游在外,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或是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穷愁潦倒困境。当然,也有个别作品能上升到家国之忧的高度,所谓“逢秋未免悲,直为忧国故。”⑥姚勉的《秋怀赋》也抒发了其思乡怀归之情。作者感叹“我不如兮季鹰,思皖鱼兮羹莼。孰有山兮可耕,孰有溪兮可钓”,表示“愿从子兮是间,一登临兮长啸”。《世说新语·识鉴》云:“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荪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⑥这与那些通常士子感叹怀才不遇显然不同,作者在这里运用了东晋张翰的典故,表达了一种淡泊名利,思乡归隐的志趣。面对蒙元虎视眈眈,时刻想吞并南宋王朝的现实,姚勉也感叹:“哨骑肥兮将驰,兵何时兮戍闲”,表达了国泰民安、早日平息兵戈的美好愿望。
在《兰国赋》中,姚勉运用了屈原香草美人的写法,托物比兴,描绘了一个政治清明、贤人齐聚、小人远离的理想王国。在这个王国中,“荃为之君兮,蕙之为妃。杜若为之大夫兮,菊为卿以相之。君子、众芳之所萃兮,纷揭车与留夷。資蒙施不使盈室兮,屏萸椴而不使充帏”,这里“士同心而如兰兮”,“芳草不为萧艾兮,荃蕙不变而为茅。”联系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奸佞当道,他发出了“愿移之吾国兮,遍国中而皆兰”的呼喊,因为“以兰为国兮,蔓草必删”,如果朝中贤人齐聚,自然就不会有奸佞的容身之所了。在《宜堂赋》中,姚勉也采用主客问答的方式,表达了一种“乐民之乐”的高贵品格以及“时和岁丰兮民物阜康”的美好愿望。
《梅花赋》采用主客问答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独喜梅的原因:“类于君子之为人”。梅花“异万木而独秀,冠群芳而首春,是即君子之材,拔众萃而莫伦。立清标而可即,正玉色以无媚,是即君子之容,羌既温而且厉。寒风怒声,悄无落英,严霜积雪,敢于争洁,君子之节也;瑶阶玉堂,不增其芳,竹篱茅舍,不减其香,君子之常也。”姚勉从“君子之材”、“君子之容”、“君子之节”三个方面对梅花品格进行了描绘,借梅花表达了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不谄不媚,高洁傲岸,敢于斗争的精神品格。
《嫉蚊赋》形象地描述了蚊子肆虐的情形。姚勉由此想到:“盖类乎无所能之小人,徒聚其力而为君子之扰。”姚勉感叹蚊子“何革门而陋巷,争鼓吻而摇牙”,而“风榭豪室,冰馆贵家。箪纹凝水,府幕护纱。无纤隙之可入,虽一喙而莫加。”姚勉借写蚊子,通过对比,讽刺了那些奸佞小人欺软怕硬的丑恶嘴脸。然而,“物盛必衰,不可极兮。今势虽张,后则衰歇兮。秋风扫除,影灭迹绝兮。”这些跳梁小丑只能兴风作浪一时,定不能兴风作浪一世,终有一天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战蚁赋》赞扬蚁虽然“微躯眇形”,却“语其义则感恩而穴犴,言其勇则萃力而制鲸”。姚勉由蚁而想到:“天下之区区,何以异于蚁穴之微;人心之好竞,何以异于群蚁之知。”面对天下的战乱纷争,作者不由地感叹:“奈世道之日迁,异往圣之所为。”作者明显流露出一种反战情绪,他说:“佳兵者不详之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相古先民,鞠旅陈师。盖欲戢乎暴乱,非乐耀于兵威”,而后来的统治者则“驱万姓于锋镝,争一战之雄雌。竭民膏于中国,要边功于外夷。”姚勉在这里痛斥了战争的发动者为了一己之私欲,而置万民于不顾的罪恶。同时也对其进行了尖锐的讽刺,因为发动战争,最终会导致“财力既凋,忧患乃随”,发动战争者必将为其行为买单。姚勉自幼熟读经史,对历史上战争给国家、人民带来的灾难有深刻的认识。他所处的时代,国家国力日衰,北方的蒙元不时发动南侵的战争,给南宋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伤痛。他的家乡瑞州,更是不断遭到元兵的洗劫。姚勉亲眼目睹了家乡人民遭受兵祸的惨象,因此他的这种反战情绪是必然的。
三、祭文
姚勉共有七篇祭文,分别是《祭师范石庄先生》、《祭友人幸科院》、《祭表兄吴景苏》、《祭族子霆伯》、《祭外甥吴英孙》、《代祭高参政》、《祭胡上舍宏甫文》。
姚勉的七篇祭文中,成就最高的当属《代祭高参政》。《代祭高参政》高度评价了高参政在嘉定任上抵抗外敌入侵,“力扶蜀方”的丰功伟绩,对高参政的逝世表达了沉痛地哀悼。作者连发四问:“坤轴西折,壁玷瓯缺;今无我公,谁拾溃裂?天冻地净,哨骑数惊;今无我公,边尘孰清?正人晨星,诸老霜木;今无我公,善类畴福?默默仗马,局局辕驹;今无我公,昌言孰谟?”痛惜从此后“邦失柱石,士无宗师”。这篇祭文在一般祭文追忆生平事迹、经历,颂扬功绩,表达哀思的固定格式之外,进而上升到了国家、民族前途和命运的高度。理宗后期,人才凋零,再也没有出现能够力挽狂澜的能人志士。姚勉面对此种局面,在这篇祭文中表达了对国家前途的深切担忧,这正是此篇祭文的价值所在。
姚勉的其它祭文也大多写得声情并茂,感人至深。《祭师范石庄先生》对老师范子坚的学识、文才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先生之学,出史入经;先生之文,周孔思情。”认为“孟子、丘明,次则韩氏。匪此三者,请姑舍是。”°对老师的逝世表达了沉痛的哀悼之情。《祭友人幸科院》赞扬友人“学与识以俱高,文若武而兼资”,对友人“冢嗣方鳏而未孙,主孟客家而早赘,次郎短折而未空,孤女择归而犹迟”深表同情,对友人“赍壮志而永终,不尽用于明时”深表遗憾。作者结尾道:“然则如公者,盖所谓烈丈夫之事,予也,何敢又徒为儿女子之悲”虽是自我宽解语,实则更见丧友之悲。《祭表兄吴景苏》叙述表兄吴景苏博学多才,被外祖寄以昌大门厅的厚望,不期竟“屡试不偶,壮志凋零”,遗憾之情,溢于言表。《祭族子霆伯》详细叙述了自己与霆伯的交往,生前事件,历历在目,哀悼之情,感天动地。《祭外甥吴英孙》和《祭胡上舍宏甫文》通过叙述与外甥吴英孙和胡宏甫的交往,表达哀悼之情。
姚勉另有《试笔因成》和《精舍名犬》两篇文章,写得颇有特色。《试笔因成》运用主客问答的方式,对笔的功用进行了叙述:“用于钟、王、颜、柳之徒,而春蚓秋蛇,浮云惊龙,名重天下矣;用于恺之、摩诘之流,而驰誉丹青,陶镕物态,号称绝世矣。五色于李峤而为真才子,生花于太白而才思逸赡矣。”姚勉通过列举历史上书法、绘画、文学领域中有代表性的名家巨手,借助这些人的生花妙笔对于笔之功用进行了说明。接着,又由历史人物写到自己:“我而用之,必犹今之视昔也。将见重于千钧,过于飞泉。六草三真,伟后超前。或净几明窗,春日舒长,含情凝思,欲篇欲章,则必轻研其管,健逸其毫,应吾心思之洋洋。豸冠而揖,侧阶而立,记言与动,书佞与直,则必随心应手,惊风走雨,助吾英鲠之翼翼。写列女传,勒磨崖碑,再拜献文,精神怡怡,则必龙虎腾孥,妙夺春芬,使吾过元而高于虞。中书日处,万务来去,应机酬酢,风雨霜露,则必助吾英断,炳吾神判,使吾先于房而迈于杜。名遂功成,投簪谢缨,山观水游,风哦月吟,则必涤吾尘怀,畅吾幽倩,使吾餐朝霞而跨白云。随时所适,任意所如,纵横震耀,各得其妙,岂止前数子而已邪?”①对自己而言,笔既可以用来驰骋才思,抒发心灵,亦可用来作为为国效力的工具,更可作为与奸佞斗争的武器。最后,姚勉也表达了自己不慕名利,功成身退后隐居山林的志趣。全文短小精悍,句式长短搭配,灵活而又整饬,语言简洁而明白流畅。
《精舍名犬》也运用主客问答的方式展开,在对客“画虎不成反类于犬,狗不可以比虎也”的观点进行了反驳后,对狗提出自己的希望。全文大量运用典故、排比,但虽用典多而不觉高深难懂,如“吾不愿汝秉识含灵,堕虚无阱,而为赵州之有佛性;亦不愿汝舐鼎食丹,入幻妄关,而为淮安之吠云间。吾不愿汝逐鹰兔而为斯之牵黄,亦不愿汝执虎豹而如穆之来白。吾不愿汝为韩之庐,亦不愿汝为宋之狡。吾不愿汝为华之猁,亦不愿汝为旅之獒。呜呼!汝其能以力报主,远为书邮如黄耳乎?抑能以义恋旧,从迁随返如乌喙乎?其能衔骨而献嵗乎?抑能保金而不去乎?其能忠君而不食乎?抑能以仁而哺异雏乎?使魇者固不可不吠,而能诗之客来山林,则又当如何将军之出迎也。”尽管文中关于狗的典故比较生僻,但几乎不会影响读者对作者所要表达的意思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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