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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姚波

平台统帅、福建总督姚启圣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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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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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篇 抚不得,血战澎湖
    复台之际,谶语四起
                    ——附乾隆“平定台湾”诗句谶语
    姚启圣大开“修来馆”于漳州,不爱官爵、银币、袍服。凡言自郑氏来者,无真赝皆收之,令降者华毂鲜服,炫耀于漳、泉之郊,供帐恣其所求。漳、泉人传异之,乃竞相喧述。又以招抚之名,向未降者送银两或赠送府第,令对方之间相互猜忌;世人皆言姚公能制海上豪杰(即郑氏)也。在台湾收复当年的一则有关“生女灭鸡,十亿相倚”的民间谶语,也因此流传甚广、深入民心,令郑军人心惶惶。
    话说当郑芝龙起事时,厦门一块有字的古砖,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等字。此事,详细记载在闽人陈衎(1586-1647年,字磐生)所著的崇祯十三年(1640年)刻本《槎上老舌》上:厦门僧侣贯一,得古砖,上刻隶字四行,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干头衔鼠,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生女灭鸡,十亿相倚。起年灭年,六甲更始;庚小熙皞,太平万纪”(《厦门志·卷十六·旧事志》清,周凯)。
    之初,见者莫能测。及至台湾郑氏将灭,乃知“十亿”,“兆”也,加女,“姚”也,岂谓总督姚启圣乎?“郑”(繁体字写法)从酉,鸡也;灭鸡,灭郑也;其言“草鸡”“长耳”“大尾”,成“郑”字,谓“郑芝龙”也;“干头衔鼠”,谓“甲子”;郑以甲子叛、以甲子亡,故云“六甲更始”。而郑氏初起海上,姚公始生,传四世六十年;而公适为闽督,遂平台湾,而公亦卒。公平厦门之岁,即病疽;召鼓山异僧治之,曰:“天生公以靖闽疆也,今事尚有待,疾不足忧”!果应手愈。台湾既定,疽复发;曰:“全闽底定,公疾不可为矣!(《清史稿:姚启圣列传》)”“是天特以灭郑氏而生公;而公生,岂偶然哉!(《姚少保启圣传》,王源,字昆绳)”。
    对此谶语,后来的乾隆皇帝曾有诗《平定台湾联句》(节选)云:
    谶应鸡鸣虽岛窃,
    武成犀射竟波平。
    百年有五天瞻斗,
    一府隶三星列躔。
    这篇收录于《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御制诗一》的诗句之后有相关附记:
    ⒈“谶应鸡鸣虽岛窃,武成犀射竟波平”文后附载:
    王士祯在《池北偶谈》载:明崇祯庚辰岁(1640年),闽有僧贯一掘地得古砖,刻古隶四行,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云云。未曰“庚小熙皞,太和千纪”。凡四十字。识者谓:鸡酉字也;加草头,长耳大尾,郑字也。以为应郑芝龙及子成功窃据,及本朝提督施琅克取台湾(澎湖),郑克塽乞降之谶。盖自明季至我朝康熙二十二年,海氛一朝荡涤,此固国家清宁悠久之福,而天数已预定于古谶矣。
    又载,顺治十八年(1661年),郑成功内犯江宁(南京),为清军大败而归。清军又破其厦门旧巢,遂退逐荷兰,据有台湾,设郡县。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总督姚启圣谋取之。明年(1683年),靖海将军施琅攻克澎湖;郑克塽降,台湾荡平。
    王士祯,1634-1711年,字子真,顺治十五年进士,清初诗人。康熙三年,江南总督郎廷佐等人举荐,擢礼部主事。历翰林院侍读、《明史》纂修官、国子监祭酒、迁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等,官至刑部尚书。)
    ⒉“百年有五天瞻斗”文后附载:
    嵇璜:康熙癸亥(1683年)初平台湾,至上年(乾隆)丁未(1787年),历百五年。沐盛朝生息教养之恩,共深爱戴。
    嵇璜,1711-1794年,字尚佐,雍正八年(1730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工部尚书,任河东河道总督、《四库全书》正总裁、国史馆正总裁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文渊阁大学士,晚年加太子太保,上书房总师傅。为太子侍读(太子胤礽陪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河道总督、浙江总督嵇曾筠第三子;其祖父嵇永仁,为福建总督范承谟幕僚,“三藩之乱”中,与范承谟等人被藩王耿精忠害死。)
    ⒊“一府隶三星列躔(chán)”文后附载:
    台湾克取之后,康熙二十三年廷议:开设府一,曰台湾,领县三,曰台湾、凤山、诸罗。至雍正元年,因诸罗距淡水厅道里辽阔,乃复分诸罗县北半线社地方,增设彰化县治。
    清廷十五次招抚郑氏
    姚启圣就任福建总督后,改“漳州卫”为“修来馆”,又倡设水师提督。在姚启圣的建议下,清廷捐弃前嫌,以礼相待。使之文官照原衔补官、武官保留现职,使其“车马仆从,炫耀街衢”;对归降兵士入伍者发饷银,归农者发给田地和银子,数年间郑氏官兵近二十万人先后投诚,仅有三、四万人,留守澎、台。数年间,郑氏五镇大将廖疆、黄靖、赖祖、金祖、廖兴以所部降;郑奇烈、陈士恺继之;林翰、许毅等均被招用,总兵苏堪、陈昌、魏国柱、朱天贵等将领先后被招抚。
    郑氏一脉,在康熙十九年(1680年)从厦门逃回台湾后认识到败局已定的郑经,终日不理政务,嬉游为乐,情绪消沉,生活腐化,“极岛中之华丽”,“峻宇雕墙,茂林嘉卉”,与诸将“欢饮较射,夜以继日”。次年,郑经病死,世子郑克臧继位不久,又被冯锡范等人杀死,改立年仅十二岁的幼主郑克塽,冯锡范独揽大权,人心益失。又值三年大旱,米价昂贵,民不聊生,令“民心离散,士卒丧气”,百姓们纷纷举旗“倡反”。郑氏虽凭天险负隅顽抗,但早已成惊弓之鸟。
    据统计,康熙年间清廷先后至少进行了多达十五次的招抚努力。最终在“剿抚并用”之下,台湾郑氏政权于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日剃发归顺,并于八月十八日正式举行颁赦招抚仪式。
    这十五次招抚郑氏活动,分别为:
    第一次(康熙元年七月):清廷获知郑成功病逝,靖南王耿继茂和福建总督李率泰派都司王维明、李振华和总兵官林忠前往厦门,谕以“朝廷诚信待人,若释疑遵制,削发登岸,自离厚爵加封招抚之”。削发是满族的风俗,留发是汉族的习惯,因而清朝统治者认为汉族等民族官民能否削发是作为清朝臣民的重要标志。此次谈判之时,为削发而引发的血与火的斗争基本已成过去,但郑经提出仿朝鲜例,不削发,彝臣纳贡而已。
    第二次(康熙元年八月):林忠等再到厦门,希望郑经将所陷州县印信送还,并差员人到漳州酌议,赍本往京请旨。郑经与郑泰、黄廷、洪旭密商此事时说:“东宁初辟,先王陡而仙逝,兹又遭萧、黄二贼构衅于内。藩院闻信,频频遣员招抚。顺之,有负先王宿志;逆之,则指日加兵。内外受困,岂不危哉!不如暂借招抚为由,俟余整旅东平,再作区处。”于是,郑泰等人将历年所得的清方印信、公侯爵印和明朝敕命等交还,伪造有关土地、军民、器械等册,假以谈判受抚之势。郑经随后迅即挥师台湾,平定内乱。清廷在得到《李率泰题为郑泰等派员议降事本》后认为郑经等“虽称归顺,却未剃发登岸”,命李率泰不应轻信。果然,郑经取得胜利、登上王位后,又以“剃发”“朝鲜例”为由,拒绝再谈。
    第三次(康熙二年十月):清军攻下金门、厦门,郑经退往铜山。耿继茂、李率泰遣官至铜山,传宣朝廷德意招抚,郑经坚决要求按朝鲜待遇,表示:“若欲削发登岸,虽死不允!”态度极为强硬,与前一次虚以委蛇之势形成了鲜明对照。
    第四次(康熙六年八月):河南候补道孔元章奉旨到台湾,提出郑氏称臣纳贡、遣其子入京、以沿海地方与郑氏通商等三个条件。郑经以礼待之,答道:“台湾远在海外,非中国版图!”再次强调不剃发、按照朝鲜事例。福建水师提督施琅闻知,甚愤,遂上著名的《边患宜靖疏》。
    第五次(康熙八年六月):康熙智擒权臣鳌拜,正式亲政。同年六月,刑部尚书明珠、兵部侍郎蔡毓荣奉旨到福建,与靖南王耿继茂等人到泉州议抚。命兴化知府慕天颜、都督佥事季俭,持皇帝诏书到台湾。郑经不接诏书,只派礼官叶亨、刑官柯平前去谈判。明珠致函郑经,详析利弊,语多诚恳。慕天颜对郑经说:“朝廷频频招抚,亦怜贵藩忠诚,不忘旧君。若能翻然削发归命,自当藩封,永为柱石。不然,岂少楼船甲兵哉?”郑经再次强调不剃发,坚持按朝鲜事例,称臣纳贡而已。对于台湾领土谁属,他在致耿继茂的信中再次明确写道:“东宁偏隅,远在海外,与版图渺不相涉!”明珠等人知事不可为,和议终止。在这次和谈中,还有一份档案史料进行了详细记载,即《敕谕明珠等郑经比例朝鲜不便允从》,史料显示康熙对招抚郑经、台海一统作出了重大让步和诚意,但从郑经的回应来看,其仍以台湾与朝鲜是等同的,即都不属于中国领土的观点,这就道破了其反复强调“若按朝鲜事例”的真实用心。不仅要固守台湾,并明显有将台湾分割于中国领土之外的真实用心。
    第六次(康熙十六年四月):以吴三桂为首的三藩之乱发生后,郑经乘机祸乱闽粤,劣迹昭昭。他不断点兵派将,攻城略地,伺机一逞。东南沿海的广大人民因而饱尝其蹂躏之苦。康熙十六年(1677年)四月,康亲王杰书率清军人福建后,力克郑军攻占的漳州、泉州、汀州等府县,虑及惠州、潮州尚未收复,同时清军水师也未准备充分,于是派出佥事朱麟、庄庆祚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到厦门招抚郑经。这次郑经不仅重弹旧调,并在复函中写道:“幸遇诸藩举义(指“三藩之乱”),诚欲向中原而共逐鹿”“倘天意厌乱,人心思汉,则此一戎旅(指郑氏及其部众)变可转祸为福。”其言语狂悖,和议未成。
    第七次(康熙十六年七月):杰书再派泉州知府张仲举、兴化知府卞永誉,各加卿衔,前往厦门,要求郑军退回台湾,息兵安民,许为题请。郑方以息兵必先裕饷为理由,强调必须以漳、泉、惠、湖四府为交换条件。张、卞不敢作主,杰书再次致函郑经,诚恳而详细地分析了双方的形势、地位及郑氏未来的去向。例如,他指出:“贵君臣独自窜穷荒,守明正朔,三十余年不忘旧君。此与吴三桂自称‘大周皇帝’,为两朝之乱臣贼子异矣!”再如,郑氏“以势不均,以力不敌,而欲区区蕞尔之土与天下结怨连兵,不亦惑乎?”“我朝廷亦何惜以穷海远适之区,为尔君臣完全名节之地。执如有意于此,倾向相告”“执事如感朝廷之恩,则以岁时通奉贡,如高丽、朝鲜故事,通商贸易,永无嫌猜,岂不美哉!”郑经的要求基本得到满足,但又提出沿海诸岛为其所有,郑军粮饷由福建供给等进一步要求。宁海将军拉哈达随之斥其狂悖无定见,真乌合之众,不足计议。
    第八次(康熙十七年九月):清军在福建总督姚启圣等官员的指挥下,接连攻克漳、泉所属各县,郑军大败。但唯有海澄为郑氏名将刘国轩密布防守,清军一时难以取胜。为此,姚启圣致函郑经,派漳州进士张雄持函前往厦门。姚启圣在信中特别提醒郑经:“即从贵藩下游者,恐今昔人心不同,事势难测。谁无父母?谁无坟墓?与其涉波涛、争尺寸,曷若归乡闾、受朝爵乎?贵藩宁不虑及此哉?”郑经则必以“海澄为厦门门户,不肯让还”。
    第九次(康熙十七年十月):姚启圣再派泉州士绅黄志美持函至厦门,劝谕招抚,郑经依然坚持上次所议条件。
    第十次(康熙十八年五月):康亲王杰书见刘国轩治军严密,攻守有方,短时期不能克复全闽,决定派中书苏矿等人再见郑经,许以郑军如退回台湾,可按朝鲜事例,称臣纳贡而不剃发。但是,郑经等人竟又提出:一是海澄作为往来的公所;二是清政府每年须向他们提供洋饷六万两。对此,姚启圣明确表示:“寸土属王,谁敢将版图封疆,轻议作公所?”
    第十一次(康熙十九年八月):时姚启圣等挥师收复海澄、厦门等地,福建全省悉归清廷所有,康亲王杰书还京师,分兵守金门、厦门等地,郑经败归台湾。贝子赖塔致函郑经,说:“今三藩殄灭,中外一家。豪杰识时,必不复思嘘已灰之焰,毒疮痍之民。若能保境息兵,则从此不必登岸,不必剃发,不必易衣冠,称臣人贡可也;不称臣、不入贡亦可也”“于世无患,与人无争,而沿海生灵永息荼炭。唯足下闻之。”郑经在表示同意的同时,仍提出要留海澄为互市公所。姚启圣与朝廷对郑经的海澄之议,坚决反对。
    (以上摘选自《简论清初收复台湾》,王政尧,《清史研究》1995年第3期)
    第十二次(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十八日姚启圣疏报,台湾刘国轩、冯锡范请示郑克塽后派员来闽议和,称“请照琉球、高丽外国之例,称臣奉贡,奉朝廷正朔,受朝廷封爵,接诏削发过海,在台湾者求免削发登岸,请示何处通商,并请道府正员过海订议。”十月十四日有旨:“不可与琉球、高丽外国比,若其诚心削发归诚,可以招抚,须防其缓兵之计,施琅所部仍遵前旨,勿失机会。”(摘选自《姚启圣与闽台社会》,厦门大学附属科技中学陈芹芳著)
    第十三次(康熙二十二年四月):康熙二十二年四月,施琅疏言“此贼中今日之形势,灭在旦夕”“虽刘国轩复差伪目黄学、林珩再来言抚,致书一封,求见于臣,臣却之不见,令其自赴督臣辕门主议。以幺幺一海贼,非可视为敌国;我以彼为输诚,彼直以我为和议,徒亵国体,藉此妄称,祗安贼心。臣惟祗遵奉命捣窠灭逆为念,议抚之事,臣不敢预”(《靖海纪事》,施琅);“四月,又添差伪总兵林珩同黄学随黄朝用回闽,经臣(姚启圣)题报断不可因其请抚,宽一日之诛。奉旨:林珩等或应发回,或作何发落,行臣等会同确议具奏”(《忧畏轩奏疏》)。
    第十四次(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闰六月初八日,“郑克塽、刘国轩差员等赍具降表一道,并与臣书二封,另致督臣书二封,到澎湖军前请降待命,欲求原居台湾,承祀祖先,照管物业。施琅认为自己之权,只宜主剿,不宜议抚,故将郑氏使者及请降书,送有招抚之权的总督姚启圣处看守、候旨定夺”(摘选自施琅的《靖海纪事·赉书求抚疏》);奉有酌行剿抚之旨的姚启圣认为,“澎湖未经克复之先,海贼已两次(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康熙二十二年四月)遣官请抚,原不过缓兵之计”,非“削发纳地之真心也”(《姚启圣题为移送郑克塽差官事本》,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七日)。
    第十五次(康熙二十二年七月):正当朝廷此命令施琅统领舟师,姚启圣“调度会商、相机征剿”之际,走投无路的台湾郑氏政权决定回归一统,并由郑德潇写下降表;七月十五日,郑克塽遣伪官冯锡珪等,伪侯刘国轩、伪伯冯锡范遣其弟伪副使刘国昌、冯锡韩等赍降表文稿至澎湖的清军水师军前请缴伪册印,率众登岸,剃发归顺,以求安插。二十日申刻(15点至17点),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的招降使者抵达延平王府,举行招降仪式。此前,郑克塽已命令兵民在此日(二十日)中午之前正式剃发(详见《台湾外纪》清,江日升)。
    施琅率部收复澎湖
    康熙二十二年四月,台湾郑氏仍不诚心接受招抚。五月二十三日,清廷获姚启圣上奏称“遣福州副将黄朝用往谕,刘国轩等仍如前言”,康熙决定让施琅进兵。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施琅与总督姚启圣在铜山停师回汛,刘国轩侦知,自回台湾,留拨船兵扼守澎湖,不时往来调度。之前因招抚不成,已知清廷水师乘南风决计进剿,在台湾选拨精壮敢死者、佃丁民兵,将洋船改为战船。所有私船调来澎湖,共有大小战船二百余只,贼众二万余,刘国轩亲统,倾巢复来澎湖。各类炮城十余座,沿海之处,尽筑短墙,安置腰铳,环绕二十余里,分众死守。星罗其布,坚如铁桶。
    六月十四日辰时,清军水师由铜山开驾进发,十五日申时到猫屿花屿。十六日早,进攻澎湖,逆贼排列船只迎敌。清军右营游击蓝理、吴启爵等将领的7只战船首先冲锋破敌,损毁敌船11只;林芳、许应麟等5只战船,炮火击沉敌船3只。时值涨潮,前锋数船被吹逼近炮城,让贼艘包围。见大势不妙的施琅驾船直冲入贼群杀敌,左副帅、兴化镇总兵吴英继后夹攻,焚杀总兵以上敌将沈诚、姚朝玉、陈侃、陈时雨等四人,其余大小官员70余名;重伤敌方水师总督林升,杀死敌兵2000多名。统帅施琅右眼被铳击伤,方救出被围船只。
    二十二日,再次进攻。清军采用“三迭浪”式“五梅花”阵法进行攻击,两侧后翼各五十只辅船,前锋56只大大鸟船分为八股,每股七只,各作三迭。前锋分别由施琅居中、吴英居左、朱天贵与何应元合领一股居右,进行冲锋。陈龙居次左、蓝理等3将合领一股在次右之右、陈昌领一股在次左之左,林贤领一股在末右、杨嘉瑞领一股在末左,余船八十余只留为后援。直向娘妈宫扑剿贼各处炮城及敌船。炮火矢石交攻,犹如雨点。烟火蔽日,咫尺莫辨,首冲破敌陷阵,林贤、朱天贵、何应元等战船继进夹击互攻,焚毁134只敌船,又用火船乘风烧毁敌船3只。慌乱中,敌船自发冲心炮自焚22只,又弃船35只。敌军战死总兵以上47名、其余大小官员300余名、兵士12000多名。
    清方参战官员中,总兵朱天贵、游击赵邦试被炮火击中身亡,总兵林贤被箭轻伤左臂、总兵吴英被鹿铳轻伤右耳。敌方只有5只小战船及26只辅助船从吼门逃脱,另有杨德等大小官员165名、兵士4853名,倒戈投诚。缴获红衣大铜炮12门,生铁大炮2门。
    至此,清军全数收复澎湖三十六岛屿,郑军主将刘国轩乘小船从北面的吼门逃往台湾,清军水师大获全胜!
    附《飞报大捷疏》(清,施琅):
    太子少保、提督福建水师总兵官、右都督、伯、臣施琅谨题。为飞报舟师渡海、克取澎湖大捷事:窃照臣自去年六月同督臣姚启圣在铜山停师回汛,刘国轩侦知,自回台湾,留拨伪镇营等船兵扼守澎湖,不时来往调度。今年四、五月,知臣乘南风决计进剿,就台湾贼伙选拨精壮敢死者,及抽调草地佃丁民兵,将洋船改为战船。凡各伪文武等官所有私船,尽行修整,吊集来澎湖。大小炮船、鸟船、赶缯船、洋船、双帆船,合计二百余号。贼伙二万余众。仍将伪镇营等官兵各眷口监羁台湾红毛、赤嵌二城,坚其死战。刘国轩亲统,倾巢复来澎湖。将娘妈宫屿头上下添筑炮城二座,风柜尾炮城一座,四角山炮城一座,鸡笼山炮城一座,东西时内一列炮台四座,西面内外堑西屿头一列炮台四座,牛心湾山头顶炮台一座。凡沿海之处,小船可以登岸者,尽行筑造短墙,安置腰铳,环绕二十余里,分遣贼众死守。星罗碁布,坚如铁桶。
    臣总统镇营舟师,将各大小战船风蓬上大书将弁姓名,以便观者备知进退先后,分别赏罚。于六月十四日辰时,由铜山开驾进发。十五日申时到猫屿花屿,有守汛贼哨数十余只,见臣舟师将到,即奔回澎湖。时值天晚,将船只湾泊八罩水埯澳,遣官坐小哨到将军澳、南大屿等岛安抚岛民。十六日早,进攻澎湖。逆贼排列船只迎敌。臣标署右营游击蓝理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后营游击曾成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左营游击张胜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二等侍卫吴启爵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同安城守右营游击赵邦试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铜山镇标右营游击阮钦为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此数船首先冲锋破敌,直入贼攻杀,贼炮船二只、赶缯船六只贼伙,斩杀殆尽;其船放火烧毁,又用炮火攻击,立刻沉坏贼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副锋臣标右营千总邓高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臣标署右营守备方却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中营游击许应麟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右营守备林芳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臣标随标功加守备李光琅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用炮火攻击,打沉贼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贼伙溺死殆尽。时值南潮正发,前锋数船被流逼近炮城。贼艘复合,齐出包围。臣恐数船侵入难出,自将坐驾船直冲入贼杀退,兴化镇臣吴英继后夹攻,焚杀伪扬威将军援剿左镇沈诚、统辖前锋镇姚朝玉、义武镇陈侃、戎旗五镇陈时雨,其伪协将弁大小贼目计有七十余员,不知姓名,难以开报。伪水师总督林升中箭三枝,中鹿铳二门,左腿被大炮打折,立即载回台湾,必死无活。贼众焚杀溺死计有二千余众。遂救出数船。臣右眼被铳击伤,眼睛未坏。因天色将晚,收出西屿头洋中抛泊。十七日早,将全舟师,复收八罩水埯澳湾泊,严申军令,查定功罪,赏罚官兵。十八日,进取虎井、桶盘屿。十九日,臣坐小赶缯船往澎湖内外堑、时内,细观形势。二十、二十一两日,故用老弱骄兵之计,用赶缯、双帆船分二股,假攻时内、内外堑,以分贼势。
    臣于二十二日再申军令,分股进发。遣臣标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领赶缯、双帆船共五十只为一股,从东畔内直入鸡笼屿、四角山为奇兵夹攻。又遣臣标随征总兵董义、康玉、外委守备洪天锡领赶缯、双帆船共五十只为一股,从西畔内堑直入牛心湾,作疑兵牵制。将大鸟船五十六只居中,分为八股,每股七只,各作三迭。臣居中为一股,兴化镇臣吴英领一股居左,平阳镇臣朱天贵、臣标前营游击何应元合领一股居右,金门镇臣陈龙领一股在次左,臣标署中营参将罗士鉁、署右营游击蓝理、署后营游击曾成合领一股在次右之右,署铜山镇臣陈昌领一股在次左之左,海坛镇臣林贤领一股在末右,厦门镇臣杨嘉瑞领一股在末左。尚有船八十余只留为后援。臣督率严阵,指挥直向娘妈宫扑剿贼各处炮城,及迎敌炮船、鸟船、赶缯、大小各船,四面齐出迎敌。每贼炮船安红衣大铜炮一位,重三四千斤,在船头两边安发二十余门不等,鹿铳一二百门不等。炮火矢石交攻,有如雨点。烟焰蔽天,咫尺莫辨。首冲破敌陷阵,乃末右一股海坛镇臣林贤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右股平阳镇臣朱天贵、臣标前营游击何应元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末右海坛镇标左营游击吴辉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右股臣标千总蔡琦凤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末右海坛镇标右营守备林正春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副锋右股臣标前营千总林鹏匀配水陆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末右海坛镇标右营游击江新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右股署围头营游击陈义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右股署平海营游击郑桂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末右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前锋次右之右臣标署中营参将罗士鉁官兵坐大鸟船一只、署后营游击曾成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署右营游击蓝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中营千总林显达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左营千总胡泮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署后营中军守备戴名芳匀配督标副将林宝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前锋臣中股随征左都督何义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侍卫吴启爵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随征游击施世騄、随征外委守备李廷彪、施肇勋、施肇瓒等官兵坐大赶缯鸟船一只、随征外委游击施应元、随征外委守备陈王路、随征千总施超等官兵坐大赶缯鸟船一只、随征副将黄昌、都司黄勇、外委守备施世䮾等官兵坐大赶缯鸟船一只、随征参将许克济、陈远致、游击方凤、外委守备施世骧等官兵坐大赶缯鸟船一只、随征副将汤一贵、参将郑云、外委守备施世忠等官兵坐大赶缯船一只、随征参将谢英、游击廖程、外委守备施世骠等官兵坐大赶缯鸟船一只、随征副将林应、外委守备施辅、李寅等官兵坐大赶缯鸟船一只、前锋左股兴化镇臣吴英、同安城守右营游击赵邦诚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署浯屿营游击王朝俊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闽安协副将蒋懋勋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海澄城守副将林葵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烽火营游击王祚昌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江东协副将詹六奇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署平海陆营游击李全信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海澄城守左营游击卓策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前锋次左之左铜山镇右营游击阮钦为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左营游击曾春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前锋次左金门镇臣陈龙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金门镇标中营游击许应麟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金门镇标左营游击曾荣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前锋厦门镇标右营游击陈兰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厦门镇标左营游击朱明匀配水陆等官兵坐大鸟船一只、厦门镇臣杨嘉瑞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署铜山镇臣陈昌等官兵配坐大鸟船一只;带领船八十余只居为后援。其分遣东西二股官兵船只,继进夹击互攻。自辰至申,我师奋不顾身,抵死僇力击杀。贼被我师用火桶、火焚毁大炮船十八只,击沉大炮船八只,焚毁大鸟船三十六只,赶缯船六十七只,洋船改战船五只。又被我师火船乘风烧毁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逆贼并力死,势穷难支,用火药藏于船舱,发冲心炮,自焚炮船九只、鸟船一十三只。贼惊危势急跳水,得获鸟船二只、赶缯船八只、双帆船二十五只,焚者焚,杀者杀。伪征北将军曾瑞、定北将军王顺、水师副总督左虎卫江钦、统领右先锋陈谅、戎旗二镇吴潜、援剿右镇郑仁、援剿后镇陈启明、宣毅左镇丘辉、护卫镇黄联、后劲镇刘明、折冲左镇林顺斗、宿镇施廷、亲军水师三镇薛衡、水师一镇萧武、水师二镇陈政、水师四镇陈立、中提督中镇洪邦柱、中提督右镇尤俊、中提督后镇杨文炳、中提督亲随一镇陈士勋、左龙骧中协黄国助、右龙骧左协庄用、侍卫中镇黄德、侍卫右协蔡智、侍卫骁翊协蔡添、侍卫领旗协林亮、侍卫左总辖毛兴、勇卫中协张显、勇卫左协林德、勇卫右协陈士勋、勇卫前协曾遂、中提督领兵协吴略、中提督左协林德、中提督前协曾瑞、中提督领旗协吴福、中提督前锋协陈升、中提督总理协陈国俊、右武卫右协吴逊、右武卫随征二营梁麟、水师二镇前锋副将李富、水师二镇左营将张钦、水师三镇左营副将许端、水师三镇右营副将林辉、援剿右镇右营廖义、援剿前镇前锋营庄超、折冲镇左营陈勇、左提督后镇左营王受等四十七员。其余伪协营领兵监督、翼将、正副总班、总理、监营候缺将小头目,焚杀溺死约计三百余员,不知姓名,难以开报。焚杀、自焚、跳水溺死贼伙约计一万二千有奇,尸浮满海。总兵朱天贵被炮穿胁立死。游击赵邦试亦被炮击脑立死。总兵林贤被箭轻伤左臂,总兵吴英被鹿铳轻伤右耳朵。贼止剩有小炮船三只、小鸟船二只、赶缯船十一只、双帆船十五只脱出,北向吼门遁走。讯知刘国轩乘小快船,亦从吼门而逃。时值黄昏,难以迫杀。在山伪将军果毅中镇杨德、游兵镇陈明、果毅后镇吴禄、中提督前镇黄球、壁宿镇杨章、侍卫后镇颜国祥、中提督中协副总兵张显、骁翊营副将洪良佐、统领右先锋领兵副总兵李锡、右先锋营副总兵黄显、右虎卫领兵副总兵江高、果毅镇下左营林新、左虎随征营副将黄豹、左虎副将江篇、游兵镇中营周烈、前营副将刘隆、果毅后镇右营副将林守、旗鼓中军严泽、亲随营正总班阮恢、中提督下副将李芳、管理大炮副将林武、前镇下随征副将汤兴、前镇下左营副将蔡穆、戎旗二镇右营副将吴升、果毅中镇正领兵副将曾胜、中营副将杨杰、左营副将吴振、右营副将陈李、随征营副将黄桂、前锋营副将张仕春、参将杨彬、伪提督后镇领兵中军徐其昌、果毅后镇左营林和、左翼将廖冬、神威营林启、后镇左营杨壮、壁宿镇随征参将洪存光、候缺亲随营参将王建、游兵镇亲随标参将郑泅、随标参将何正、前镇正领班参将林兴、冲锋正总班参将黄峨、左虎卫正领游击林尾、副领都司丘升、壁宿镇旗鼓中正军游击林朝晖、宣毅左镇右营丘睿、果毅中镇下游击王寿、吴旋、赖淑、郑应、一正领游击黄寿、二正领游击林明、三正领游击林畅、陈贤、王招、四正领游击陈胜、游兵镇中营游击陈恕、前营游击薛勇、随标营游击施辰、果毅后镇领兵洪升、坐营中军刘斌、翼将杨胜、亲随营将徐秋、随征营将曾春、游击郑先庚、前镇随征游击颜潜、左翼游击孟乔、左副领游击方胜、右副领游击林盛、掌标游击陈奕、小监营游击戴辉、左副总班都司黄升、右副总班都司黄义、侍卫监营林仕、领旗营陈寅、旗鼓中军林赞、果毅中镇下都司郑辛、王友顺、何荣、黄桂、李升、吴麟、管炮都司陈腐、壁宿镇下正总理候缺都司林英、杨劝、宣令守备林玉、监营守备陈和、副总班守备林麟、副总班守备杨瑞、周明、黄登、中提督下二领林辉明、三领梁三老、果毅中镇下守备沈云隆、许福、柯伟、陈仕、陈定、郑兴、陈銮、林长、陈德完、蔡兴、洪禄、林凤、林甫、陈万、蒋凤、谢吉、康顺、张福、王麟、曾良、陈月、陈尾、游兵镇中营守备李忠、前营守备朱义、随标营守备黄二、林彩、许五、林泰、管炮守备林换、李受、前镇下守备吴传、胡哲、龚耀、陈新、提督后镇冲锋总班陈斌、候缺亲随营王飞龙、正总班曾道兴、副总班欧兴、都司高升、陈进、果毅后镇下司总陈贵、杨美、陈桂、总班周虎、中提督下司总林爱、都司林三、侍卫下副领陈祺、游兵镇下亲标营千总胡进、黄琏、随征千总李四、朱都、王雄、果毅后镇下都司杨龙、蔡珀、监营林龙、壁宿镇下都司刘明、许佐、总班程雄、赵和、红旗官沈冬、陈胜、果毅后镇下都司谢里、蔡明、正总班洪忠、柳赐、正总理黄三、副总理许攀、随征总班张猛、红旗官许卯、何煌、陈胜、董兴、总司黄贵等共一百六十五员,带贼众四千八百五十三名倒戈投降。臣仰体皇上好生之德,宥其自亲,俱已发令剃头,伪镇营赏以袍帽,贼众给以银米,用彰我朝廷不嗜杀鸿恩,以策后效。
    是役也,逆贼盘踞海岛四十余载,荼奏生灵,蹂躏版图,致廑皇上宵肝之忧。臣体圣衷,誓必灭此净尽,故虽带伤负创,贾督扑剿舟师,自十四日深入汪洋巨浸之中,水天相连。稽古以来,六月时序,澎湖无五日和风,即骤起飓台,怒涛山高,变幻莫测,三军命悬,悉听之天。今抵澎湖旬余日,海不扬波,俾臣得以调度,七日夜破贼克捷。且二十二日进师,午刻潮涨多四尺,莫非上天垂佑,皇上弥天之福,故使扼守澎湖巨魁、巨镇精锐、逆贼巨舰,不数日而全军覆没。虽各镇将弁目士卒勠力用命,寔赖皇上天威丕振。督臣姚启圣捐造船只、捐养水兵,与臣共勷大举,仍又亲来厦门弹压,殚心催缵粮饷,挽运不匮,加以厚资犒赏将弁,三军莫不激励思奋。今日克取澎湖之大捷,皆督臣赏赉鼓舞之功乃有此成效也。
    拟即乘胜进剿,但台湾港道纡回,南风狂涌,深浅莫辨,似应少待。八月或十月,利在此风,进取万全。倘有机会可破,臣立即进师。三军关系綦重,尤当倍加慎毖,不敢轻举妄动。澎湖为台湾咽喉,今澎湖既已克取,台湾残贼必自惊溃胆落,可以相机扫荡矣。但二穴克扫之后,或去或留,臣不敢自专。合请皇上睿夺,或遴差内大臣一员来闽,与督臣商酌主裁,或谕令督抚二臣会议定夺,俾臣得以遵行。
    更有请者:臣奉有钦颁功罪格例,赏罚期必严明。行间将士,首先冲锋破敌,自当题叙。如逡巡不前,法岂容宽,必宜分别依格究处。惟赏功一项,臣前题明暂取二万五千两,布政司才发一万六千两,尚少九千两。此番官兵用命血战者多,必须从复奖励,仰候银两遵照格例赏赉。又见在进剿台湾,尤切需赏功银两以昭信赏,用鼓士忾。臣唯有矢志捐躯,竭图杀贼,至赏功之需,臣委实贫乏,无可捐助应用,所当仰给公帑,伏祈皇上敕部移咨督臣,迅行酌给。
    如投诚官兵中,有自愿归农者,臣查其原籍,即行该府县安插;老弱者亦在点汰。若欲入伍者,粮饷在所必需,应动何项钱粮,并乞敕部咨会督臣拨给策应,使投诚之众,各得其所,而无流离之叹。台湾逆孽,势必望风归附。荡平之后,仍遵前旨裁汰。
    此十六、二十二等日水陆官兵攻杀贼众死亡者,计三百二十九员名,带伤者计一千八百余员名,悉被炮火攻击,以致死亡甚多。臣将被伤官兵,按其轻重,一等伤每名给银三两,二等伤每名给银二两,三等伤每名给银一两,以资药费。死亡者酌给银两以济棺殓。此项银两,臣暂为挪应,容备造发给数目细册,送部稽核,发给还项。至于格外优恤,出自皇仁。其重伤官兵不能荷戈者,臣俱已拨船载回厦门,延医调治。其所少兵额,另咨督臣就于陆师挑选,前来补足精兵实数,时常操演,克期合进发。至于分派冲锋、副锋、镇营将弁配坐鸟船、赶缯船,鸟船每船或配大小将弁闲员及外委弁员二三十员不等,赶缯船每船或配十员八员不等。又如镇将所领一股,每股鸟船七只,其中分配水陆将弁甚多。今止开一船上帆号姓名,先行题报。所有分配各船上将弁首先跳船焚船者尚多。其人疏内未得逐一概列,合并题报,容臣荡平台湾奏凯之日,拟定功罪,胪列在事文武官兵员名,备造清册,开报请叙。其投诚伪镇营徼到伪关防、牌札,与夫得获船只、大炮、甲器、旗帜等项。查所获红衣大铜炮十二位,每位重有四、五千斤,炮子大者二十二、三斤,中者十七、八斤,次者十四、五斤。鉎铁大炮二位,每位重七千余斤,用炮子三十余斤。尚焚毁炮船所配之炮,俱已沉落在海,现在寻捞。其余大小发炮火甲器等物,容查明一并造册缴部,以听查察。缘系克取澎湖,备陈官兵血战情形,字多逾格,贴黄难尽,伏乞皇上宽恩全览施行。为此具本谨密请旨(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日)。
    附录八:闽绅士公刊原评
    凡入告之辞,贵详悉,又贵畅达,贵真实,而又贵明净;此古今奏疏所以独推宣公也。公此疏诚无遗憾矣。初陈敌势之猖獗,我师攻取之情形。公素谙水战,固已弄敌人于掌上,而目中蚤不见敌矣。至若左设奇兵,右设疑兵,中间分为八股,公居中指挥调度,此等阵法,虽昔人八门六花之变化,无以加此。是故我师再出,而敌人一败涂地,焚舟溺水,不可以计数,而公露布已达帝廷矣。疏中请优赏功绩,而阵亡士卒以及带伤者尤加惠恤,传之所谓仁将者是耶非耶?后幅力表总督姚公共勷大举,谓澎湖之捷,皆督臣赏赉鼓舞之功乃有此成效也;岂非功不欲自己居者耶?公固善让功。惟善让功,乃克居功。公之所为,比之汾阳口不言功,殆为过之。阅此疏始末,累累几万言,既详悉,又畅达,既真实,又明净。宣公以下,莫能加焉。公洵文武全才哉!闽人即秃毫赞述,又何能揄扬公之万一哉!
    在上述施琅自撰的《靖海纪事·飞报大捷疏》文中,“今日克取澎湖之大捷,督臣赏赉鼓舞之功乃有此成效也”的“皆”“乃”二字,特别意味深长。而从所谓的“闽绅士公刊原评”之中,可见该“飞报大捷疏”总共有几万字,而施琅在自撰的《靖海纪事》中将该疏“提炼”成6000字左右,或许《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中的该疏全文可以更直观的了解事件原委。
    从《清实录康熙朝实录》中可知,闰六月二十九日康熙在施琅获得“飞报大捷疏”之际,认为姚启圣“亲至厦门弹压、殚心催儧粮运、鼓励将士、克奏捷功”与施琅一并从优议叙,也就是说“平定澎湖”之功施、姚二人并重。此后,七月二十日台湾郑氏向具有招抚之权的总督姚启圣代表投诚;七月二十七日,康熙皇帝“近据总督姚启圣奏:尔(郑克塽)等具疏请降;又据来使呈乞恩赦”,决定向台湾颁赦招抚,并让将该敕令发给姚启圣,前往招抚。可见,康熙对平定澎湖、收复台湾的功绩已定。
    在平定澎湖的战事中,除前文已记述的吴英、蒋懋勋、薛受益、林宝、张旺等先后在总督(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臣)姚启圣亲卫营(督标中军)的任职将领,以及朱天贵、陈昌等若干投诚将领在施琅的《飞报大捷疏》中写明参与澎湖之战外,查阅《福建通志台湾府》,还有包括施琅第四子施世骥等人在内的姚启圣下属将领参与征战澎湖、收复台湾,分别为:
    世骥(施琅第四子),字文中。幼能文,工骑射。隶总督姚启圣军中自效。以克澎台功授“左都督”,改部主事,除严州府同知,摄严州、金华知府。有豪绅夺民产,历久不能直,世骥毅然归之民,声望大振。捐俸重修严子陵祠及钓台。洊历廉州知府。复修东坡海角亭、伏波铜鼓庙。旋擢副使,卒,廉人祠祀之。
    施而宽,字容臣。弱冠胆气过人。总督姚启圣委署“同安守备”。值大兵南征海寇,而宽帅偏师进剿,复海坛、平海、湄州,直抵金厦两岛。以副将衔授“铜山守备”,从攻澎湖,克台湾功加“左都督”,世袭“拖沙喇哈番”,累迁虎门副将。会洋盗骚扰,而宽抚平之,迁西安副将,改龙门水师,擢狼山镇总兵。绝规例,礼文儒,甄将才,立义塾,瘗遗骼,士民感其德,为之设祠立碑。年七十一,卒于官。赠太子少保,赐祭葬。
    陈昂,字英士。少好击剑,有勇力。弱冠贾海上,熟识海岛港门,风潮险易。总督姚启圣、提督施琅攻台湾,闻其名,召与计事。昂指画形势,了若指掌。琅善之,置麾下参计画。及战澎湖,身自奋击,所向披靡。叙功授“苏州城守游击”,累迁碣石镇总兵,擢广东副都统。莅任即疏劾天主教惑诱群愚。又见沿海困于洋禁,谓其子曰:“滨海民生业尽在番舶,禁绝之则土货滞积,生计无聊,未有能悉比利害者,即知之又莫敢为民请命。我今疾作,终此而不言,则终莫上达矣”。遗疏以闻,报可;商民称便。子二:伦炯、芳。
    林凤,字侯泽,福清人。幼娴韬略,才识过人。总督姚启圣擢补金门中军守备。以克澎湖功加左都督、拖沙喇哈番,食一品俸,擢河南游击。中州地旷人稀,捐资给牛种垦田。迁山东兖州参将,肃军政、恤兵民。以老乞休归。
    陈斌,字朝岐,莆田人。幼读书,通韬略。值闽多故,投笔从戎,劄授都佥。耿逆变作,斌领先锋征剿,恢复寿昌、遂安二县。并逐土寇于威平镇,擒其魁汪匪石等歼之。旋破耿逆木城,焚其营,进攻大溪滩,夺仙霞关,恢复建宁、延平诸郡邑,顺流而下,耿逆就俘。以功授福州城守营副将。时海氛大炽,总督姚启圣知其才,调漳州,连克陈洲等一十九寨,并克复金、厦二岛,以功授左都督,世袭云骑尉。从靖海将军施琅出师铜山,击杀伪镇邱辉等,克澎湖,全台就抚;加世袭“骑都尉”,移南阳镇副将。以老乞休。年七十,卒。斌性沉毅,每遇敌则身先士卒。又推诚与人,人皆心服。
    刘执忠,有勇略,总督姚启圣命赴淡水招抚,事平,授“海澄营游击”。
    林汇,字如渊,惠安人。总督姚启圣统师平金、厦、澎台,汇上策干之;授援剿札付训练水军,以功授“左都督”,选湖广竹山游击。历登莱参将,迁黄州协副将。(黄州府)黄梅(县)故陈友谅窃据地也,地险民顽,逼于县令,变起不测。汇亲至贼巢晓谕,即解散。以病告归。
    ……(余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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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篇 招抚之争,台郑一统
    剿、抚之争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十五日,郑克塽遣伪官冯锡珪等,伪侯刘国轩、伪伯冯锡范遣其弟伪副使刘国昌、冯锡韩等赍降表文稿,前往澎湖的清军水师军前请缴伪册印,率众登岸,以求安插(摘自《清实录康熙朝实录》)。
    在即将收复台湾的巨大功绩面前,福建水师施琅食言了三、四个月前对康熙帝“议抚之事,臣不敢预”的诺言,在请示督抚尚未获得回复的情况下,公然违背了(总)督(巡)抚招抚之权的朝廷规定。劳心苦思一夜后,便于次日(十六日)直接命令随遣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同冯锡珪等持榜示,前往台湾晓谕伪官兵民,验视剃发等招抚事宜。随后,即令郑克塽等缮写降表,并伪册印一并赍送,以便代奏,又于七月二十四日密旨题报:
    “为安抚输诚文武官员兵民、以广皇恩事:照得圣朝定鼎以来,法素从宽,恩恒惟厚,抚顺剿逆,区宇咸宁。台湾未靖,本提督奉旨专征,盖欲拯绝岛之生灵,俾海疆于奠安。兹伪延平王及武平候等识天意之有在,乐皇仁之无偏,见遣协理兵工二官、副使二员,赍具表章敕印前来归命,土地人民,悉入版图。本提督体朝廷好生之德,念至诚求抚之心,现在题请,仰邀浩荡洪慈,安辑咸宜。合就晓谕。为此示仰台湾地方官兵士庶人等知悉:示到,各官兵立即削发,本提督克日亲临安插。军纪素严,秋毫无犯。今既革心归顺,官则不失爵秩之畀,民则皆获绥辑之安,兵丁入伍归农,听从其便。各自安意乐业,无事旁徨惊心。谕旨下颁,新恩遍及;本提督言出金石,决不尔负。须至示者!”(《靖海纪事·安抚输诚示》施琅,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十六日)
    “将刘国昌、冯锡韩见留军前。随于十六日遣侍卫吴启爵、六品笔帖式常在,同冯锡圭、陈梦炜、曾蜚、朱绍熙,带安插告示五张,先往台湾晓谕,看验各伪官兵百姓人等削发,令其催赉伪藩郑克塽及刘国轩、冯锡范等敕印,并缮誊降本前来交缴,以便臣代为赉进,则此事似可勾当也”“臣俟各船修葺齐备,一面统率船兵,亲抵台湾,看其形势,暂行安辑”“查台湾土地千余里,户口数十万,地在夐海之表,或去或留,伪官兵户口繁多,当作何安辑,事关重大,所当亟请皇上迅赐睿裁,敕差才能户、兵二部,迅速前来,会同督、抚主裁料理,安置得宜,毕此大事”(《靖海纪事·安抚输诚示》施琅,七月二十四日密旨)
    从连续二疏中,可以看出没有招抚之权的施琅,对招抚之功的渴望与矛盾。事实上,在施琅本人四个月前上疏的《海逆日蹙疏》中,清楚的表明了剿灭郑氏,决不议抚的态度,“惟祗遵奉命捣窠灭逆为念,议抚之事,臣(施琅)不敢预”:
    ……是此贼中今日之形势,灭在旦夕。虽刘国轩复差伪目黄学、林珩再来言抚,致书一封,求见于臣,臣却之不见,令其自赴督臣辕门主议。以幺幺一海贼,非可视为敌国;我以彼为输诚,彼直以我为和议,徒亵国体,藉此妄称,祗安贼心。
    臣惟祗遵奉命捣窠灭逆为念,议抚之事,臣不敢预
    及今臣在水陆官兵中挑选二万有奇,操练有日,可称精熟,足以破贼。攻湖澎宜用水兵破台湾则用陆兵也……(《靖海纪事·海逆日蹙疏》施琅,康熙二十二年四月十六日)
    平定澎湖后的闰六月初八,即对郑氏第十四次招抚之际,施琅仍然认为自己之权,只宜主剿,不宜议抚,故将郑氏使者及请降书,送有招抚之权的总督姚启圣处看守、候旨定夺(《靖海纪事·赉书求抚疏》施琅,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一日):
    “闰六月初八日,伪藩郑克塽、巨魁刘国轩差伪礼官郑平英、伪宾客司林惟荣、伪员曾蜚、朱绍熙等賫具降表一道,并与臣书二封,另致督臣书二封,驾赶缯双帆艍船二只,到澎湖臣军前,纳款请降待命。惟冯锡范与郑克塽欲求原居台湾,承祀祖先,照管物业,恳臣指示。臣思此议未妥。若在未进师扑剿之时,逆孽蚤遣求降,当为题请。今澎湖既得,穷逼之际,始差郑平英等前来求抚,明系诡谲缓兵之计,难以遽信。臣专征,止宜主剿,不宜议抚之事。将郑平英、林惟荣二员,并带书二封,咨送督臣看守候旨定夺。”“若伪藩等悉如臣言,臣当体皇上好生之德,以拯数十万之生灵,具疏题请我皇上赦其前罪,畀之新恩,敕行督、抚二臣抚绥安插。”(《靖海纪事·赉书求抚疏》施琅,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一日)
    与此同时,奉有酌行剿抚之旨的姚启圣认为,“澎湖未经克复之先,海贼已两次(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康熙二十二年四月)遣官请抚,原不过缓兵之计”,非“削发纳地之真心也”(《姚启圣题为移送郑克塽差官事本》,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七日),故郑氏投诚诚意不足而致招抚未成。
    朝廷获知施琅、姚启圣的汇报后,七月初七日康熙问及兵部拟票之意,佛伦奏曰:“郑克塽虽云投诚,并未言及剃头登岸。施琅已取澎湖,台湾不久可得,彼意亦不愿招抚,故如此拟票。”同时,康熙下旨“澎湖既得,正在攻取台湾之时,凡所需钱粮等物,刻难迟误,应遣在京”大臣前往料理,持续加强收复台湾相关的军事布署。
    此前的粮饷料理由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二人负责,为何在七月初七日康熙决定另派他人呢?原来在闰六月二十日,姚启圣上疏了“亲统陆兵相机进攻”的事本,重获征剿之权。该疏中,姚启圣陈述了此前一年的十月初六日,康熙让正生背痈、连续昏迷的总督姚启圣与巡抚一直起“催趱粮饷”保障后勤,而令施琅专征的情况;而在当年六月水师提督施琅在平定澎湖之后,总督姚启圣为备战收复台湾实有的15220名水陆官兵中,除施琅手下的1050名外,其余的官兵均为姚启圣的直属部队(督标兵3000名,其中约2000名转为水兵)、自费水兵(1200名)和统辖陆兵(9970名),另有姚启圣个人捐造的船只104艘。这绝大部分官兵皆与总督姚启圣“数载在漳与贼对垒,甘苦与共,操演成习,犒赏鼓励,将知兵心,兵知将法”,故大多希望姚启圣“亲督出海”;姚启圣认为“近闻澎湖守御坚固,假名请降,贼非死战必走吕宋”“祈皇上准臣亲自统带陆兵捐兵相机进剿,或抵澎湖,或应赴台湾亲剿,或止弹压金厦总兵。祈与提臣和衷共济,灭贼而后已”。
    对此,康熙谕令户部、兵部:“逆孽遁踞台湾……特命施琅为水师提督,统领舟师;并饬该督(姚启圣)调度会商、相机征剿。今克取澎湖,已扼险要;台湾逆穴,指日歼灭,立见廓清。”也就是说,施琅部属在七月十六日启程前往延平王府,擅行招抚之权之前,总督姚启圣已重获征剿、招抚二项全权。正如施琅在四月十六日《海逆日蹙疏》的“攻湖澎宜用水兵,破台湾则用陆兵”之言,收复台湾的水、陆兵将由总督姚启圣总负责进行“调度会商、相机征剿”。事实上,此后为辩解七月十六日后的行为,施琅在闰六月十一日所题《靖海纪事·赉书求抚疏》的文末,借用“八闽绅士”的口气为自己此后的行为辩白:“公(施琅)以抚为剿,以剿为抚,不为一时权宜之计,卒之伪藩衔璧来归,处置得宜。恩威并著,一一如公(施琅)疏中所陈,体皇上好生之意,而图国家数十世之安者,岂其微哉!”
    七月十六日,施琅让皇帝侍卫吴启爵、六品笔帖式常在等人前往延平王府,催促郑克塽及刘国轩、冯锡范等人的敕印前来交缴,以便施琅自己代为上缴朝廷;又希望自己恭报的“台湾就抚事宜”上疏后,“迅赐敕旨施行”(《施琅题为恭报台湾就抚事本》,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题)。而在七月二十九日《施琅题为督臣差官抚台及郑克塽赍缴册印事本》的上疏中,没有招抚之权的施琅,对于“水师提督施琅、督(总督姚启圣)抚(巡抚金鋐)分别派遣“施琅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督臣亦差候选同知林升、抚臣差官头郑瑞生、游击孙熙”,先后于十九日、二十日抵达台湾延平王(郑克塽)府分别进行招抚的情况,对自己越权招抚之事进行了辩解。该疏本中,施琅向康熙申述了让差遣吴启爵等人七月十九日的“看验剃发,无非毕此剿、抚大事”才是招抚之举;而对有招抚之权的督抚派员的正式招抚之举(七月二十日),认为是多此一举,甚至以为二度招抚为可笑之举:“均军国之事,故作两途歧视,毋乃有轻国体而贻笑于逆众者乎”;对本应由总督招抚、缴藩印等事进行辩解,甚至以“郑克塽赍缴册、印,倘督臣不为代缴,臣一面嘱令吴启爵等即行赍进”,对十六日自己代为上缴敕印进行辩解;又言称“奉命专征,剿抚之事,俱已勾当”,缘系“伪藩缴印事理,贴黄难尽”。
    在台湾收复在即,普天同庆之际,此专疏将施琅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一览无遗,实在令人贻笑大方。从《台湾外纪》(清,江日升)一书还可以得知,郑克塽命令兵民剃发的日期是二十日中午时分,而施琅使者的招降之举在十九日,显然尚不符合剃发归顺的硬性条件。以至于在次年的七月二十二日,康熙在问及大臣席柱时,被告知万正色、施琅二人“阳为和好、阴相嫉妒,而施琅善于用兵但行事微觉好胜”时,康熙对施琅的评价则是“粗鲁武夫,未尝学问,度量偏浅,恃功骄纵,此理势之必然也”。涉及缴印之辩的《赉缴册印疏》(《靖海纪事》,施琅,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全文如下:
    施琅谨题为“恭报台湾兵民削发、伪藩赉缴册印事”:缘照伪藩郑克塽差伪兵官冯锡圭、伪工官陈梦炜,刘国轩遣胞弟副使刘国昌,冯锡范遣胞弟副使冯锡韩,赉具降本稿(七月十五日)到澎湖军前,一一悉听臣言;臣察其真诚向化,于本年七月十六日差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前往台湾看验伪官兵削发,业将情由并伪藩降本稿于七月二十四日具题缴报外;此番伪藩差官求抚,盖因澎湖失险,故革心归诚。臣就近差遣看验剃发,无非毕此剿抚大事。
    吴启爵等于七月十九日到台湾,而督臣亦差候选同知林升、抚臣差官头郑瑞生、游击孙熙,驾船二只,于二十日到台湾,并无到澎湖知会,枉道直去台湾,恳其就抚。是均军国之事,故作两途歧视,毋乃有轻国体而贻笑于逆众者乎
    且臣于闰六月二十一日,因伪官郑平英、林惟荣到处张盖乘轿,自尊无忌,咨移督臣,有“摇尾乞怜、袒肉求降”等语,督臣所差之员,将此公移,并督臣自题疏稿抄送台湾与伪藩等看阅,致使贼众危疑,抱恨于臣。
    其台湾地方形势,兵民削发安辑事宜,应去应留,头绪多端,不便繁入疏章。吴启爵、常在亲履其地,俱悉其情。兹端差二员赴阙披陈面奏。
    本月二十七日,伪藩郑克塽复差冯锡圭、陈梦炜同吴启爵、常在赉具降本一道,及缴延平王册一副,印一颗,辅政公郑聪印一颗,武平侯刘国轩印一颗,忠诚伯冯锡范印一颗,左武卫将军何佑印一颗。伪藩郑克塽拟将所缴到印册令伪副使刘国昌亲赉进京,臣即令同吴启爵等一齐登程。其冯锡韩适值抱病,不得就道,臣留在军前。
    因见督臣如此争执,是以将郑克塽奏本一封、册一副、伪印五颗,发交吴启爵、常在送赴督臣衙门,听其主稿具题赉缴。去后倘督臣不为代缴,臣一面嘱令吴启爵等即行赉进。臣当即亲临台湾,先将要紧之人载入内地安插。但伪官兵人民户口繁多,仰祈皇上迅差户、兵二部前来主裁料理得宜。
    臣奉命专征,剿、抚之事,俱已勾当,仰候俞旨,以便班师。其安插事宜,悉交督臣自行料理。
    郑克塽尚有招讨大将军印一颗,据称有户口兵马各项册籍俱未攒造,因暂留用候缴。合将伪藩郑克塽所具兵民削发奏本一道缴进御览。其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何佑等及文武大小各伪官俱在候旨削发。
    缘系伪藩缴印事理,贴黄难尽,伏乞皇上俯赐全览,并祈敕旨施行
    而施琅此疏中辩解由谁招抚的问题,从之前的诸多公文及言行中也可以清楚地得出这样的观点:姚启圣一向主张,并有权“剿抚并举”;而施琅则坚决主张武力剿灭,并无招抚之权。这一点,从姚启圣的官职全称上,便已明确了其职责:“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加正一品仍带加级”,即明确由总督姚启圣全面负责征剿、招抚事宜。另外,在当年的五月二十三日康熙实录中提及决定进兵台湾的谕令时,关于招抚之权便有提及:
    先是,福建总督姚启圣疏言:“海贼刘国轩遣伪官黄学赍书至,请照琉球、高丽等外国例,称臣进贡,不剃发、登岸。应否如所请?请旨定夺”。上(康熙)曰:“台湾皆闽人,不得与琉球、高丽比。如果悔罪,剃发归诚,该督、抚等遴选贤能官前往招抚……”至是,姚启圣奏:“遣福州副将黄朝用往谕,刘国轩等仍如前言”,上(康熙)乃趣施琅进兵。(摘选自《台湾文献丛刊清圣祖实录选辑》)
    对照《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可以查阅到,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十八日《姚启圣题为刘国轩差员到闽希议输诚事本》的上疏中,台湾郑氏关于“请照琉球、高丽外国之例称臣奉贡”之事;康熙帝在二十一年十月初八日,对此谕令“若能诚心改恶,削发归诚,督抚等公同详确,加意选择贤能官员,发往招抚,一面奏闻。”(《姚启圣题为遣员赴台议抚事本》)详情如下:
    姚启圣题为刘国轩差员到闽希议输诚事本
    (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十八日)
    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臣姚启圣谨题,为禀报事。
    康熙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据晋江营游击许毅呈称:本月十五日酉时,据卑职差役驾哨船至厦门,赍回本部院公文一角内开,据该游击报称,据兵丁蔡进望见有双篷艍船二只从海外驾入,问是本部院差往台湾,今带得伪船一只,俱系长发,现留船中。等情到部院。
    据此,合亟吊询。为此,票仰晋江营游击许毅:文到即将伪船长发人员并本部院前往台湾差官,著令星飞一同赴省,或由陆路或由水路听从其便。该游击拨兵护送前来,毋得疏虞迟误。火速。等因。奉此,案照前事,本月初十日戌时,复据中军守备蔡斌复称:蒙谕驰赴永宁亲询情由,回报到职。该卑职看系招抚事情所关重大,既经水师提督见有哨船前来守护,似应就近转送,随再驰报本部院察照,并具文通报在案。仍于十一早五鼓亲赴永宁汛督押,仰候解赴间。续于十二日奉提督施令牌内开:今二船俱到梅林地方,属在该游击辖汛,查讯明白应否解送何衙门,是在该游击酌妥裁行,立等呈复。等因。又奉朱标仰将蔡猷雄一名送到问讯,毋听支饰。奉文卑职不敢不遵,随于十三早亲带伪差官蔡猷雄赴厦叩见。当施提督面询明白,奉发回汛,著令解送本部院军前。今奉前因,卑职遵再会商伪差官蔡猷雄、黄学等,俱由水路往省较为妥便,第时际秋半,南风甚少,又恐耽延时日。据称黄学带女眷三口,长发林奕、阿二二名,由陆往省;蔡猷雄带长发林玉、舵工李刚梢、翁际、张龙、陈和、陈奕、杨赞、吴即、蔡孟等共十人,由水坐船往省。等情开报到职。除将由水道伪船一只、长发十名,行拨本营把总达养栋带兵驾哨,并同本部院原往台湾差船一只,于本月十六日自泉开驾,护送前至平海,仍移会平海营拨船沿海接护赴省外。所有由陆伪差官黄学等及女眷三口遵奉宪票,取给人夫,并拨目兵,俱于十六日解送,前赴本部院军前察夺。等缘由。
    又据巡海道按察司副使缐一信报称:本年八月十四日亥时,据泉州府海防同知周士贤报称:查得本月初八夜,有双篷艍船二只从海外驾入晋江县永宁澳梅林地方,离城五十里,经防守把总陈伯印报晋江营许游击,委中军蔡守备初十早前赴查询,据问内船一只,舵工高同称系奉总督老爷差往台湾侦探,现有照票。五月二十二日在铜山放洋,因风不顺,至六月初三日到澎湖。船上现载短发十人,今于八月初六日带有台湾船一只,自澎湖放洋,至初八夜到梅林地方,又有伪刘国轩差翼将蔡猷雄船一只,称系奉刘国轩差载总稿黄学,有书欲见总督老爷。船上有女眷三口,长发十三人。因北风敲戗不前,暂泊本地方。十一日晋江营许游击亲赴该澳查询。卑职仍一面委员前往着落地方,并备文移营再行查实外,事关海上船只,合就塘报等缘由到道。据此,随行泉防厅即将来船并人口差解赴本部院辕门发落外,合就塘报。等缘由。
    又据闽安副将蔡懋勋报称: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初六日,据防守镇口中营千总冯正龙报称,本日有海坛镇标把总潘凤等称,蒙本营许游击差坐哨船,护送前奉总督部院差舵工高同前往沿海哨探,今带回伪船一只,内装伪官兵蔡猷雄等共十名、船共二只进口,理合具报。等情到职。据此,卑职查验奉有部院差委高同印照一张,又有海坛镇标游击许英差委护送照票一张,卑职随差把总郑朝坚押护至省,送赴本部院辕门查讯。等缘由各到臣。
    据此,该臣看得:海贼自金厦败遁,固守澎湖、台湾,臣等整船练兵,统师出洋,于五月初一日厦门海面接兵部密咨,奉有酌行剿抚之旨。臣商之前抚臣今升两广总督吴,闻原任福州城守副将黄朝用旧与刘国轩交好,令其写书往宣朝廷剿抚并行德意,船兵已经齐集云屯,专等进兵,并发还贼探米绍熹遣行去后。当在铜山候风未顺,随经班师题报在案。兹于八月二十一日,据晋江营游击许毅、巡海道缐一信等各报称,有臣差艍船带来伪船一只,俱系长发,伪差官蔡猷雄、黄学并随从十三名,乃海贼刘国轩所差到臣等,希议输诚,及带女眷三口,从海外驾入晋江永宁澳梅林地方。臣闻报随即檄行拨兵护送到省。今伪员黄学、蔡猷雄到省,见过宁海将军喇、参赞侍郎吴、巡抚董、提督万、施诸臣,所来伪书,臣即遍送将军、部堂、抚、提诸臣同看讫。臣细阅伪书,有屈使赴议之请,似乎慕化向德。今询据伪差黄学禀称,伪侯刘国轩与伪侍卫冯锡范商议,回过伪藩,请照琉球、高丽外国之例称臣奉贡,奉朝廷正朔,受朝廷封爵,接诏者削发过海,在台湾者求免削发登岸,请示何处通商,并请道府正员过海订议等语。臣与抚臣董、提臣万、施责以大义,查琉球、高丽其地系外国之地,不在版图;其人即系外国之人,可免削发。今台湾虽属外国之地,而尔等俱泉、汀之人,据险阻化,岂容不肯削发、不让台湾、请比琉球高丽之例?今既据海贼遣伪员前来请官往抚,相应题明请旨。臣等业将伪差黄学留候外,应否准其所请,遣发道府正官前往宣布皇仁,订议妥确,仰祈皇上敕部议复,行臣等遵奉施行。现今臣于水师提臣各将船只、官兵出海,据上风上流以便相机进兵,更望敕部速议迅行,庶剿、抚俱无误矣。至所带女眷三口,查系去岁会议征剿之时,官兵回省修造战船,不敢动费民夫,臣单骑就道,所有兵眷及臣家下人口及卷箱、器皿各项,俱用船运赴省,以省夫力。不拟遭风飘失七号船一只,此三眷口即系七号船内所载之眷口,业已汇册题报在案。今经海贼送来,仍令在伪差黄学等同居,相应一并题明,请旨遵行。
    除将伪书咨部外,臣谨会同巡抚臣董、陆路提督臣万、水师提督臣施合疏密题。缘系海贼差员到闽事理,字多逾格,贴黄难尽,伏乞皇上全览施行。(《忧畏轩奏疏》)
    姚启圣题为遣员赴台议抚事本
    (康熙二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臣姚启圣谨题,为禀报事。
    康熙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准兵部咨内开,议政王等会复福督姚题前事等因。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十九日题,十月初八日奉旨: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具奏。钦此。该臣等会议得:福督姚疏称:海贼刘国轩所差伪官黄学带来伪书,细阅有屈使赴议之请。今据伪差黄学禀称,伪侯刘国轩等回过伪藩,请照琉球、高起丽外国之例称臣奉贡,奉朝廷正朔,受朝廷封爵,接诏削发过海,在台湾者求免削发登岸,请示何处通商,并请道府正员过海订议等语。应否准其所请,遣发道府正官前往宣布皇仁,订议妥确,行臣等遵奉施行。等因。查台湾贼寇俱系闽地之人,不可与琉球、高丽外国比。贼□若能诚心改恶,削发归诚,督抚等公同详确,加意选择贤能官员,发往招抚,一面奏闻。若贼知我大兵进剿,故智差员冀图缓兵,亦未可定。该督、抚、提等亦行详确,若有可行机会,提督施等应遵前旨,统伊所派船兵毋失机会而行可也。等因。康熙二十一年十月初十日题,本月十四日奉旨:依议。钦此。移咨到臣。
    准此,随即咨移抚臣并水陆二提臣各去后。本年十一月初一日,准水师提督施咨前事内开:为照征剿台湾,前在铜山与贵部院会疏,具题北风进发。今本提督统率舟师现次臭涂,拟此二十九日开驾北上平海,相机进剿。等因到臣。
    该臣查得:海贼盘踞海岛,不时出没,奸狡叵测,贼心诚伪难以逆料。应将伪差黄学等遣回台湾,确询真伪。如海贼果肯真心向化,剃发登岸,再行请抚,臣等确察具题。至原任福州城守副将黄朝用旧与刘国轩交好,应会同黄学过海,方有确信回报者也。相应一并题明遣行。其送回妇女三口,暂令原夫江一龙领回,不便再发过海,并应题明。
    臣谨会同巡抚臣董、陆路提督臣万、水师提督臣施合词密疏题报,伏乞睿鉴施行。(《忧畏轩奏疏》)
    从以上史实可知,招抚之权实系总督、巡抚等人,施琅对此不得不向康熙说明自己擅自招抚的举动。同样的,虽然施琅在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九日上疏的“奉命专征,剿抚之事,俱已勾当,仰候俞旨”(《靖海纪事·赉缴册印疏》施琅),但朝廷认可的自然是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在七月二十日的招抚之举,因此在七月二十七、八日间朝廷得姚启圣奏报台湾请降之疏请,康熙即命撰敕招抚,发给姚启圣前往宣谕赦诏。
    谁料康熙让疽病严重的姚启圣,酌行前往台湾向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颁赦招抚之际,明珠党人再行阴谋之举,故意让本应由姚启圣前往颁赦的圣旨,拖沓至八月十三日半夜三更时分才送达,以至让姚启圣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赶到台湾延平王府举行颁赦仪式。而始于厦门之战的背疽之病,早已将姚启圣折磨的多次昏迷,在台风盛行的季节里,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内从福建如期赶往台湾延平王府宣读赦诏,必是奢望:
    窃照郑逆负固台湾,臣心必欲灭此朝食。密疏以至公疏,一而再,再而三,屡渎宸聪在案。数年来选将练兵,用谋发间,备极苦心,殆无虚日。臣去年九、十等月患背疽将危时,妻妾子女毫无念及,惟以不得台湾上报朝廷,死不瞑目为恨。今澎湖攻克,海贼请抚,经臣题明,随准部咨令臣或赴金厦、或赴澎湖与提臣施商酌而行。臣遵于八月十三日统带船兵,为恭报微臣亲统舟师出海等事,前往安定台湾,题明在案。是夜三更时候舟中捧接敕谕一道到臣,准其输诚;又准兵部密咨内开,若海贼诚意投降,令剃发登岸,作何安插及台湾或守或弃之处奏闻等因。仰见皇上神武,不杀既尽根株,复图永远,臣敢不悉心筹画,上副高深。(《忧畏轩奏疏·姚启圣题为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姚启圣,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
    八月十五日,康熙皇帝赋诗庆祝台湾收复,自然是有意让台湾郑氏在中秋佳节时举行回归仪式。查询史料,从七月二十七日康熙皇帝下诏颁赦招抚,查阅同时期各类上疏、诏书的在途时间约为12天,也就是说正常到达福建的日期应为八月初九日;再从福建大陆送到施琅水师所在澎湖的八月十一日也在合理时间内。事实上,远隔重洋的施琅却能在十一日前就收到赦诏,而姚启圣却在八月十三日半夜三更才收到该赦诏,16天的文书在途时间显然不合常理。更何况该赦令并非一般公文,不要说16天,即便8天时间送达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从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初九日施琅《题为恭报先抵台湾安辑事本》的上疏可以看出,施琅决定从当月十一日统率水陆官兵前往招抚,正好印证了招抚的敕谕到达澎湖的时间与笔者估算的时间大致吻合。明珠党人的“完美”配合,故意让有招抚之权的姚启圣无法按时完成招抚仪式,是显而易见的。
    与剿、抚之权争议相类似的是,所谓的施姚二人之间攻台时机的南风北风之争,不过是不同季节收复台湾的风向不同而已,即冬季收复时为北风,夏季收复时为南风,只要风向时机合适即可。而在正式收复当年,总督姚启圣既扰其海上粮道,又截其春耕种粮,使之仅能一日一餐,故民困兵泛的台湾郑氏早已是惊弓之鸟、穷途末路。
    八月十七日,一心收复台湾为己任,无法按时前往招抚仪式的姚启圣总督,在遗憾之余、病重之际,不为己功,反而连续上疏了八道奏事本,为福建广东浙江等地百姓、闽台的未来“请复五省迁界、请开六省海禁、请正风俗、请裁冗官、请裁绿旗兵丁、请还绿旗官兵久占民房、为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首倡台湾应守不应弃)、请免闽省未完钱粮”等八事,其胸襟之博大,令人潸然泪下!
    颁赦招抚郑氏,成就平台伟业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二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统率朱天贵、吴英、何应元等水师官兵,在仅战死329名、伤1800余名官兵,杀死对方15000名左右官兵的出色战绩下,一举占领澎湖,取得了收复台湾规划之中的重大胜利。
    而郑氏刘国轩所部在澎湖被施琅率领的清军水师大败之后,清廷采取更大力度的“剿抚并用”平台策略,一边由主剿的水师提督施琅继续加强军事布置;另一边则由总督姚启圣派人招抚刘国轩等人,一时间台湾郑氏各派人心惶惶。
    特别是,澎湖之战中俘虏的郑氏官兵全部得以精心医治、照料,并去留自便。被发放路费回到台湾的官兵奔走相告,自此台湾军民争相来归,无法禁绝。
    掌握军政大权的冯锡范,一边严令鹿耳门守将严加防范;一边借中书舍人郑得潇之口,欲让郑氏退守吕宋。然而,以刘国轩为主的大部分文武百官是福建人,大多不愿背井离乡、远赴他乡,主降派占据了绝对上风。
    刘国轩早年由冯锡范之父冯澄世提拔,为冯澄世义子,故刘国轩、冯锡范二人,实为同盟。而冯锡范、刘国轩与之前已过世的陈永华,同为台湾明郑时期的主要将领,故称为明郑时期的“台湾三杰”。其中:陈永华(1634-1680年)为郑经长子、延平王世子、监国、第三任延平王郑克臧的岳父;冯锡范为末任延平王郑克塽的岳父,明郑末期执掌台湾军政大权;刘国轩(1628-1693年),明郑末期掌握台湾军权。
    刘国轩与福建总督姚启圣已交战五年有余,双方为人处事知根知底,特别是对姚启圣一向的招抚举措,颇为钦佩。对于冯锡范退守吕宋这个决定,刘国轩力行劝阻称:“今澎湖已失,人心怀疑,苟辎重在船,一旦兵弁利其所有而反目,尊公之前车可鉴(指姚启圣收复厦门之际,郑经部下的反水)也!”又提到了姚启圣先后派遣使者张仲举、卞永誉、黄朝用的数次招抚之举,称“昔者张(仲举)、卞(永誉)二使至岛议抚,则议不称臣,以致两岛流离!今春黄朝用(时任福州副将)至台再抚,则议不削发,又致澎湖丧师。皆系公之操持不定!当此之际,尚且狐疑;倘一朝变起萧墙,将奈何?从来识时务者为豪杰;大事已去,当速顺天”。冯锡范对此无以答。其时,台湾诸将密纳款献台者,先后有何佑、林亮、董腾、蔡添等人,后续仍不泛其人。
    至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初八日,郑克塽、刘国轩正式决定派遣郑部礼官郑平英、宾客司林惟荣以及曾蜚、朱绍熙等赍具降表一道,并予总督姚启圣臣、水师提督施琅书信各二封,驾赶缯双帆艍船二只,到澎湖军前请降。
    施琅曰:“此议若澎湖未战之先,倾心向化,本军门自当与督、抚合疏题请”,“况本军门奉命专征进剿”,“汝主果有真心……将台湾人民、土地悉入版图,候旨定夺”,“如有别议,唯有誓师而已”。又将郑平英、林维荣咨送督、抚,立遣曾蜚、朱绍熙二人仍回台湾传谕。
    作为之前“只宜主剿,不应议抚之事”的专征之臣施琅,没有招抚之权,逐渐有了招抚之意。对此,在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一日向康熙上疏的《赉书求抚疏》中也详细汇报了此事,承认在擅自拆阅郑克塽之信之后,得知了郑克塽希望“永居台湾,承祀祖先,照管物业”之事,即令台湾请降使者曾蜚、朱绍熙转告刘、冯等人,要求按照之前康熙的旨意,即官兵剃发、移入内地安插;又汇报说郑克塽前来求抚“明系诡诵缓兵之计,难以逮信”,具体抚绥、安插事宜,仍由督、抚二臣负责。然后,又将郑克塽求抚官员郑平英、林惟荣二人及书两封送姚启圣处看守,并由姚启圣负责请旨定夺。
    闰六月十八日(1683年8月10日),经古北口要塞出巡的康熙帝获知福建总督姚启圣汇报“提督施琅进剿台湾、克取澎湖”之事。康熙随后传谕随行的八旗诸王、贝子、公、大臣、侍卫各官有关“施琅大败海贼,克取澎湖”之捷音。
    姚启圣题为攻克澎湖情形事本
    (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 日)
    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臣姚启圣谨题,为飞报各镇营塘报攻克澎湖杀贼情形事。
    据平阳镇下随征部札总兵官游灏报称:“卑职奉令带领官兵配坐船只跟随平阳朱镇主进剿澎湖,官兵俱各叨蒙厚赏,无不感奋用命。于本月十六日溯潮击杀,未分胜负,阵亡随征副将黄瑞、林启祥等五员,阵亡兵十一名,阵伤随征副将马胜、王祐等二十四员,阵伤兵九十七名。至二十二日,蒙水师施提督派拨提标前营何应元大鸟船三只、平海营郑桂鸟船一只,交朱镇主即配本镇善战官兵带领,卑职并随征总兵朱兴、游灏、游举、林祯等随带官兵配坐。又拨围头营鸟船一只,付杨人凤带兵配坐,同海坛林总镇并左营游击吴辉大鸟船二只破敌。卑职同吴辉冲杀当先,正遇贼首刘国轩、林陞、江钦、陈谅等所坐大烦船十余只比连抵击,卑职督师本船官兵奋勇跳过贼船斩杀,火罐烧死同各镇营杀死贼官四十七员,并伪协营领兵者三百余员,杀死贼众及焚死、自跳溺死者计贼伙一万二千余名,并焚毁逆贼大质船三只,并各贼船尽行焚毁。所有抢夺旗帜六面,活擒贼众一十一人。朱镇主带领提标前营游击何应元居右冲锋先进,灭贼心急,尾追杀贼,中炮阵亡。皆系本镇主带职等首先冲锋陷阵,致此大捷,朝廷洪福,风顺浪起。业经呈报水师施提督军前发落外。今开伪刘国轩大旗一面、伪江钦大旗一面、高招一面、红旗一面、伪右先锋陈谅高招一面、名旗一面,系伤兵带回。水师各贼尽行杀尽,山上投诚伪将军果毅中镇杨德等共一百六十五员名,带贼兵四千八百五十三名,俱出投诚。”等情。
    又据兴化镇总兵吴英报称:“本职于康熙二十二年五月十八日奉本部院照会,即便遵水师施提督咨文内事理,统领陆师配驾船只一同出洋征剿等因。奉此,本职随将前后调到陆师拨配船只,并舟师一齐统领,大小官兵悉蒙重赏,兼蒙面谕尽力上报朝廷,指授方略,鼓励将士,无不感激用命。自五月二十二日由厦门开驾,至铜山等候风信。六月十四日大小战舰自铜山开洋,十五日即直抵八罩屿,十六日各船乘势进取澎湖。伪总督刘国轩同伪水师总督林陞、副总督江钦、伪右先锋镇陈谅、陈侃、丘辉等,将大战船、大质船、炮船、挖船、赶缯船、双篷艍大小计二百余号,倚险摆列,扬篷以待。又西屿两岸铳城炮台密布,贼兵架放大炮,弹落如雨。时各营前锋船蓝理、曾成、许英、赵邦试、韩进忠、随征副将黄登等,即冲入贼䑸,击杀贼众,因船被急流迫进炮城,贼艘齐出拥围。本职见事势危急,即单舟同水师施提督坐驾船冲入贼围救护夹攻,与贼魁伪水师总督林陞等对敌,兵士冒死血战,矢石交发,打沉贼船,斩杀贼众。贼首林陞中炮箭重伤,遂遁入澳内,其余所斩杀贼众、弁目未知姓名,水师施提督现在查报。时因水师施提督面上被伤,天晚收兵,出西屿头海面暂泊。十七日各船俱收回八罩,十八日施提督会同各镇鼓励誓师,约将士此番再战须破釜沉舟,与贼一决。十九、二十日挑兵选船,先克取虎井,于二十二日辰时各船分为八股,乘风挨叠前进。施提督居中,本职为左股,前进冲锋,在后官兵八十余只留为后援。职亲身率领所辖官兵直冲贼䑸,遇伪右先锋陈谅大炮船并左右四船,蜂拥前来迎敌。本职即单舟令官兵奋力攻击死战、时,本职右耳即被鹿铳伤裂,乃含痛舍命躬督官兵,尽抱火桶、火罐合烧贼船,各镇营官兵奋勇,同各镇营将贼炮船、赶缯洋船并击沉、自焚船共一百五十九只外,共得获鸟船二只、赶缯八只、双篷艍二十五只。又陈谅势穷不敌,用冲心炮将船自焚,贼众烧死者烧死,落水者落水。又遇伪援剿右镇郑仁大鸟船一只,带赶缯船二只急来救援陈谅,汹涌难当。本职督率兵士奋勇死战,贼炮矢如雨,本职冒死跳船,亲斩郑仁,击杀贼众,余贼落舱发火自焚。本职跳回本船,继遇伪水师二镇左营副将张钦大鸟船一只来救郑仁,本职激励将士负伤死战,随将贼众斩杀,贼船随发火药登时烧毁,其余贼船暨(概)被我师各股分头冲击焚杀净尽。各镇营共计杀死贼官四十七员,并领兵者三百余员,共杀死贼众及焚死、自跳溺死者贼兵约一万二干有奇。十数年横行巨寇,一时赴火与溺水死者漂尸满海。是日,贼全军覆没,贼船二百余号焚沉殆尽,只剩小船二三十只由吼门小港遁走,刘国轩闻亦乘哨艇逸去,未知虚实。遂克平澎湖。至本职所辖各协营副将詹六奇、林葵、蒋懋勋、游击林翰、赵邦试、李全信、许毅、丁世芳、郑兴、卓策、王祚昌、王朝俊、郑桂、陈义、守备洪范、余福、李必贵、廖国用、韩进忠等,当日随职拼命血战,所攻破大小贼船、斩杀贼众甚多,现在查明汇报。其内游击赵邦试、林翰共驾一船,遇贼首伪中镇大质船,即首先奋勇冲击,杀贼殆尽,贼攻冲心炮自挺,赵邦试船与贼船一起连烧,缘赵邦试先负重伤在船,被火烧死,林翰幸别船救脱。又所有镇守各屿诸伪镇杨德等,陆续率贼众来归者甚多,施提督现在招收。其在事有功人员以及阵获贼众并得获军火、旗帜、甲械等项,容查明造册汇报。是皆朝廷洪福齐天,当此台风坏船之际,一连数日风平浪静,致此大捷。”等情。
    又据海坛镇总兵林贤报称:“十四日会䑸进发,浪静风顺,十五日全䑸齐抵澎湖,湾泊水埯,叨荷恩颁重赏。十六日遵听施提督机宜,分股进取。料贼首刘国轩、江钦、林陞等贼船大小约百余号,占踞鸡笼山、娘妈宫口,两边筑列炮台。本标中营游击许英一船冲䑸奋发,被贼将炮船四只包围,鏖战三时辰,射死伪副将谢葵一员,并击死贼众不计,职贤从外力援方脱,仍收回澳。施提督以许英奋力用命,发银重赏外,连日风时未利,袭取虎井各澳。至二十二日,职带领本标将备居于末右,坐鸟船后,即向前与平阳镇朱总兵分股并进,冲入贼阵。江钦率领烦船四只前后包裹,炮矢交加,自午至申,血战喧天,职中伤奋呼,将士无不以一当十,射死江钦、吴贵等,焚其龙质并三质、四质等三船。各标乘木船冲入首捷之势,随即迸力冲击。刘国轩跳入小艇潜逃,逆贼鸟船俱被我师烧毁,漏脱赶缯从外逃回台湾,其澎湖各澳俱平,朱总兵不幸阵亡。此一役也,上赖朝廷之洪福,即战死疆场亦臣分当然。职虽带伤,仰叨硕画,可幸无事。从此澎湖荡平,余孽垂毙,所有阵亡、带伤官兵另容查明造报。”等情。
    又据署铜山镇总兵官陈昌报称:“卑职于本月十四日带领三营船只,随同施提督合䑸自古雷开驾出洋,十五晚收花屿,进泊八罩水埯尾。十六日南风微发,同各镇营派叠船只直抵西屿头,进妈宫澳口,我师冲击,乘流放发火船,自午至申,贼势不支,遁入澳内。因天晚流急,随施提督船只收泊八罩。二十日进踞虎井屿。候至二十二日南风盛发,卑职会商施提督誓师血战。本日巳刻,带领三营鸟船居左之左,合各标船只分股进发,居右之右系提标署中营参将罗士珍、署提标右营游击蓝理、署提标后营游击曾成。共见贼大炮船并鸟船尽数驾出迎敌,炮火连天,其锋甚锐。卑职所辖船兵争先冲䑸,炮火齐发,奋勇夹攻,焚烧贼大炮船一只,击沉贼艍三只。复进同各船合击,自巳至未,计焚烧贼大炮船十余只,贼䑸散遁,乘胜追出外洋,至申收回澎湖妈宫澳。此一捷也,官兵奋勇争先进击,无不披靡,连日风平浪静,水头忽高四尺,皆赖朝廷洪福,并本部院捐造战船、捐膳官兵、屡发重赏之所致也。除阵亡、阵伤官兵及阵斩伪镇将名数,俟查明另报外。”等情。
    又据厦门镇总兵杨嘉瑞报称:“为飞报克取澎湖大捷事:本年六月十四日自铜山开船,十五日抵八罩水埯,官兵受赏,感激思奋。当遇贼船踞守娘妈宫险澳,扼我泊船之所。十六日会䑸直抵澳口,贼即迎敌鏖战,适值水汐,未即扑灭。至二十二日,职居末左,率师拼命前进,枪箭炮火奋勇齐发,始将贼大炮船、大鸟船悉行烧毁,贼众死亡殆尽,澎湖一带尽为我有,大小战䑸湾泊无虞。查澎湖为台湾咽喉险岛,仰仗皇上威灵,并诸将士勠力争先所致。除将阵内伤亡官兵听施提督查明汇咨外,所有克取地方大捷情形,理合具报。等情。
    又据金门镇总兵官陈龙报称:龙于六月十四日同施提督及各镇自铜山开船,十五日直抵花屿,攻夺八罩屿湾泊。十六日攻进虎井屿内,因未有顺风,停泊五日。至二十二日巳时,与提镇分为六股齐攻澎湖大澳。逆贼刘国轩分拨伪官兵据守西屿头、内堑、外堑、鸡笼山、四角仔、天妃宫后各炮台,两边炮矢如雨,仍结连质船、鸟船、赶缯大䑸死拒澳口。我师冒险前进,亲督本标游击许应麟、曾荣等各官船居次左,奋勇冲击,杀死贼兵无数,阵斩伪宣毅左镇丘辉,现夺名旗并伪札咨送施提督在案。又活擒伪将卒等三十余人,贼船焚毁殆尽,逆贼刘国轩见我师勇锐难当,乃驾哨船逃遁。龙复与提镇乘胜追赶,直至哮门,缘潮退水浅,收泊天妃宫大澳。是夜复拨领旗守备陈允陞,带精兵会各陆师登山剿捕贼伙去后。所有擒获伪卒容查实再报。”等情。
    又据原左营参将今升副将林宝禀称:“卑职等与施提督官兵船只于六月十五日已到澎湖,十六日出战得胜,十七日卑职蒙施提督令同海澄副将林蔡带领船兵攻打四角仔城寨,已经具报在案。连日攻打娘妈宫未下,至二十二日,复蒙施提督令调卑职同援剿后营参将马孙带领官兵一百五十名,上提标后营鸟船,同平阳镇朱总兵派为头叠,自二十二日已时攻打至申时,方克获娘妈宫贼寨,三十六屿俱已全获,其贼大小炮船尽行烧毁,贼众杀死淹死不计,大获全胜。卑职所统官兵营中被伤兵丁数人,朱总兵奋勇争先,首登陷阵,大败贼兵,不幸被炮身故。合就驰报。”等情。
    又据水师提督管前营游击事何应元报称:“平阳镇朱(天贵)总兵配同卑职鸟船,于本月二十二日复攻澎湖贼巢,逆贼抵死拒战,朱总兵带职奋命争先,居右冲锋,与贼结舡攻击,炮火矢石交攻如蝗,遂击死伪左虎卫江钦、伪宣毅镇丘辉、伪援剿后镇陈起明等贼首,贼众甚多落水,死者不计其数。仍将逆贼炮船放火烧毁,遂克复澎湖。奈交击之际逆贼炮矢如雨,贼已败遁,朱总兵舍命不放,被炮伤亡,官兵带伤阵亡甚多。”等情。
    又据署围头营游击陈义报称:“卑职奉施提督军令,于本月二十二日巳时,将驾坐本营十一号赶缯鸟船一只,倡率官兵奋勇向前,直捣贼首巢穴澎湖娘妈宫重澳。时贼势张皇,铳船巍大,一时大炮齐发,卑职奋不顾身,直击贼首江钦大铳船,血战自午至申,炮火蔽天,卑职诚恐官兵稍逊其锋,生死只在呼吸,挺身督率兵士拼命死战,跳过战船,阵斩全发贼兵及被伤下海,贼死不计其数。卑职在烽火之中被贼炮打伤右手,更把总黄良、卢三顾、百总郭孙等三名,管队陈福等五名,管船官黄福、随征官功加副将吴陞、便委千总戴宪宗、刘晚、林怀、刘冲等四名,兵丁张孝等三十八名,俱奋身杀贼被炮重伤。”等情。
    又据协守漳州江东副将詹六奇报称:“十四日由铜山进发,十五日在八罩寄碇,连日与贼打仗。至二十二日,卑职督率职标左营游击郑兴、中军守备李必贵、千总高天贵、把总黄捷、詹飞虎、方福及外委随征都司守千把等官,严督本标官兵,会集各标官兵随水师施提督、兴化吴总兵同时鼓棹奋勇前进,矢石俱下,炮火齐发,击沉贼船无数。卑职同随征把总廖成功、红旗千总吴陞等登先跳船,斩将搴旗,得获伪左提督前镇曾瑞大鸟船一只,随奉令将船烧毁,贼落水死者不计。内有外委领旗都司吴廷铨跳船搜获伪关防一颗,登即呈送兴化吴总兵就近转缴水师施提督汇缴外。时因兴化城守游击林翰与贼鏖战,船被逆贼火药焚坏,卑职不避炮石,冒险救出林游击及兵丁三百名,遂乘胜进攻澎湖娘妈宫等处营寨、炮台,俱各荡平,贼之大船尽毁无遗。现今我师湾船在娘妈宫澳内。”等情各到臣。
    据此,该臣(姚启圣)看得:
    出海过洋深入岛屿,功倍陆战。我兵于六月二十二日攻破澎湖,臣将日期并平阳镇总兵朱天贵奋勇杀贼捐躯等情,臣已具疏题报在案。今据各镇营陆续塘报前来,臣查船只先进左冲锋则系兴化镇臣吴英,右冲锋则系平阳镇臣朱天贵带领提标前营游击何应元,次左则系金门镇臣陈龙,次右之右则系提标署中营参将罗士珍、署提标右营游击蓝理、署提标后营游击曾成,次左之左则系署铜山镇臣陈昌也,在于末右则系海坛镇臣林贤,末左则系厦门镇臣杨嘉瑞。余船官兵八十余只随为后援。遇贼鏖战、破敌陷阵乃平阳镇臣朱天贵、海坛镇臣林贤、兴化镇臣吴英并各营将弁,奋勇争先,焚烧贼之鸟船、炮船、赶缯洋船,并击沉、自焚船共一百五十九只外,得获鸟船二只,赶缯船八只,双篷艍二十五只,焚死、杀死贼官四十七员,并伪协营领兵者三百余员,杀死贼众及焚死、自跳溺死者计贼伙一万二千余名。在山投诚者伪将军果毅中镇杨德等共一百六十五员,带贼兵四千八百五十三名。此一战也,总系提臣施泣血誓师,亲身督战,分拨调度,井井有方,以致两战皆捷,大败海贼,焚斩殆尽。但正值六月台风坏船之时,提臣施督师进兵,臣虽颁赏鼓舞士卒,心实忧之。兹幸连日风平浪静,十日安澜,交战之时,水头忽高四尺,提臣及各镇营官兵奋勇效命,实仰仗皇上洪福齐天,使数十年之逆孽立时扫荡,而“海波从此不扬”矣。
    除将在事有功文武官员查明造册咨部外,臣谨密疏具题,伏乞敕部议复施行。
    (《忧畏轩奏疏》)
    康熙最早获悉施琅平定澎湖详情,现有史料显示是在闰六月十八日获得姚启圣的上述汇报。此前的六月十二日,即施琅自施琅督率水军由铜山出发(六月十四日辰时)的前二日,康熙帝陪同“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仁宣弘靖太皇太后”(即“孝庄太后”)出塞北巡,太子胤礽、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随驾。二十七日于木兰围场(今属河北承德),康熙作诗一首,名曰《红川》:
    紫塞红川接上京,昼闲雉尾暑风轻。
    茅茨不改阶三尺,台殿何须筑九层。
    谷鸟群飞林欲暮,边花齐发雨新晴。
    试看属国欢娱日,大漠虚烟处处生。
    诗句中,康熙描绘了红川一带的自然风光和宁静生活,内心表达了对边疆安宁、百姓欢娱的欣慰之情。显然,康熙内心十分期待台澎的早日收复、边疆百姓的早日安宁;事实上,五日前的六月二十二日,清军确已获得澎湖之战的胜利。
    结合康熙的诗句,从极端情况下推测,或许康熙皇帝已通过自己的秘密信息通道,最早在二十七日傍晚时分,获得了平定澎湖的确切消息。另据《清史稿》史料推断,康熙是在六月二十九日获得施琅的捷报,比姚启圣的汇报到达时间早二天。
    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二十九日,康熙就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的详细战报进行叙功(详见《靖海纪事·飞报大捷疏》):
    台湾逆贼刘国轩,知臣等将乘南风进剿,倾巢而来,坚守澎湖。凡沿海之处,小船可以登岸者,尽筑短墙、安置腰铳。臣总统舟师,于六月十六日进发。署右营游击蓝理等以鸟船首先攻敌。时值潮水正发,前锋数船,被贼围困。臣亲驾船冲入,杀退贼䑸。兴化镇臣吴英,继后来攻。焚杀伪将军沈诚等大小贼目七十余员、贼兵三千余名。十八日,进取虎井、桶盘屿。二十二日,遣总兵官陈蟒、魏明等领船五十只为奇兵,直入鸡笼屿、四角山夹攻。又遣随征总兵官董义、康玉等驾船五十只为疑兵,直入牛心湾牵制。又将大鸟船五十六只居中,分为八队。每队驾船七只。各作三迭。留船八十只,为后援。臣指挥督率,直进扑剿。贼船齐出迎战。总兵官林贤、朱天贵等继进夹击。自辰至申,我师奋不顾身、勠力杀贼。击沉大小贼船一百九十四只。焚杀伪官三百余员、贼兵一万二千有奇。刘国轩力不能支,乘快船从吼门潜遁。伪将军杨德等一百六十五员,率贼兵四千八百余名,倒戈投降。是役也,以七日夜,破数十年盘踞之贼。抵澎之后,海不扬波。进师之时,潮涨四尺,以佐成功。此皆皇上天威所致。至各将士勠力用命、督臣姚启圣,亲来厦门,饷运不匮,并请议叙。又总兵官朱天贵、游击赵邦试阵亡,亦请优恤。
    得旨:据奏总统舟师,分配将士,将年久盘踞海逆,深入进剿,屡次击败贼众,斩杀甚多。烧毁打沉贼船,克取澎湖。招降伪官兵丁,得获炮位等项。具见卿筹划周详,调度有方。官兵奋勇,攻拔海洋险要重地,深为可嘉。在事有功人员,从优议叙。姚启圣亲至厦门弹压,殚心催攒粮运、鼓励将士、克奏捷功,亦从优叙。朱天贵等,从优议恤。(摘选自《台湾文献丛刊清圣祖实录选辑》)
    与此同时,总督姚启圣故意在加大军事压力的同时,开展了心理战。如闰六月初八日,郑克塽、刘国轩差员等赍具降表一道,到澎湖军前请降待命,欲求原居台湾,承祀祖先,照管物业。只有征剿之权而无招抚之权的施琅,将郑氏使者及请降书,移送有招抚之权的总督姚启圣处看守、候旨定夺;奉有酌行剿抚之旨的姚启圣认为“澎湖未经克复之先,海贼已两次(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康熙二十二年四月)遣官请抚,原不过缓兵之计”,非真心实意归顺,“断不可因其请抚,宽一日之诛”。故此,总督姚启圣故意高调招待(张盖乘轿,自尊无忌)请降使者郑平英、林惟荣等人,使其“摇尾乞怜、袒肉求降”请降之态,人尽皆知;姚启圣总督又将自己向上汇报的招降奏疏草稿,抄送台湾伪藩等人知晓,致使贼众危疑。至此,台湾郑氏统治根基彻底被动摇,各派争执不已、惶惶不可终日。
    闰六月二十日,姚启圣在上疏了“亲统陆兵相机进攻”的事本之后,原本由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二人的粮饷料理,康熙下旨“澎湖既得,正在攻取台湾之时,凡所需钱粮等物,刻难迟误,应遣在京”大臣前往料理,姚启圣重获征剿之权。
    七月十四日,康熙正式谕令户部、兵部:“海洋险远,风涛不测。自有明以来,贼寇盘踞岛屿,出没靡常,为害已久。本朝平定闽省,逆贼郑成功窜伏海岛,侵扰沿海一带地方;虽屡经剿杀,未尽根株。逆孽遁踞台湾,蠢尔游魂,尚恣窥伺。自滇、黔底定,贼寇殄除;独兹海外鲸鲵,犹梗王化。必须用兵扑灭,侵荡逆氛,庶海隅安全、民生乐业。特命施琅为水师提督,统领舟师;并饬该督(姚启圣)调度会商,相机征剿。今克取澎湖,已扼险要;台湾逆穴,指日歼灭,立见廓清。凡进剿军前所需兵饷米折、应用器械及修理船只、预备物料各项钱粮,所关甚为紧要。应差部院堂官一员,前往会同督、抚速为料理;不拘何项钱粮,尽见在者准其动用,毋致贻误!其同施琅进剿官员兵丁,着照进剿云、贵事例。从优加级赏赉,以示朕鼓励将士,优恤兵丁至意”。十九日,又命工部右侍郎苏拜往福建料理军前粮饷事务。
    正当朝廷此命令施琅统领舟师,姚启圣“调度会商、相机征剿”(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十四日,姚启圣重获征剿之权旨意)之际,台湾郑氏政权迫于强大压力之下,已有意回归一统,并由郑德潇写下降表;七月十五日,郑克塽遣伪官冯锡珪等,伪侯刘国轩、伪伯冯锡范遣其弟伪副使刘国昌、冯锡韩等赍降表文稿至澎湖的清军水师军前请缴伪册印,率众登岸,剃发归顺,以求安插。次日,施琅未等主导招抚的督、抚之令,先将刘国昌、冯锡韩留置军前,又派亲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即刻前往招降。十九日、二十日,施琅招降官员、督抚招降官员等二批使者,先后抵达延平王府,“两度”招降。从《台湾外纪》(清,江日升)一书可以得知,郑克塽命令兵民在此日(二十日)中午之前正式剃发,也是说督抚招降官员到达之时(二十日申刻),才真正符合剃发归顺的条件。
    出塞北巡回到皇宫的第三天(七月二十七日),在与诸位议政王、贝勒、大臣商议了福建总督姚启圣此前不久上奏的“招抚台湾贼众应如所请事”,康熙等人皆认为应准其投诚,并决定向台湾郑氏“颁赦招抚”(详见下文)。关于这次最终的招抚之事,在《靖海纪事》(清,施琅)记载道:七月丙申,遣伪官郑平英等赍降表至琅军前;总督姚启圣奏请(康熙)招抚。
    次日(七月二十八日),康熙又对姚启圣强力推荐、在澎湖之战中阵亡的左都督、平阳总兵朱天贵从优议恤,赠其“太子少保”衔,准以一子为荫生;当年十月初五日,又予以祭葬,赐谥号“忠壮”。
    招降九日后(七月二十九日),留驻澎湖的施琅在《赉缴册印疏》中上疏说,所缴延平王册令由施琅亲卫吴启爵,随郑氏副使刘国昌亲送进京;又将郑克塽奏本一封、册一副、伪印五颗,发交吴启爵、常在送赴总督衙门,听其主稿具题赉缴;同时为逃避先前擅自接受招抚之责,上疏说“倘督臣(姚启圣)不为代缴,臣(施琅)一面嘱令吴启爵等即行赉进”。奉命征剿的施琅,认为剿抚之事俱已完结,请求听令班师,而安插事宜,悉交姚启圣总督自行料理。显然,上疏中可以看出施琅对皇帝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等人,特别看重,要求两人亲自前往京师处理、解释。
    施琅的招抚之上疏(详见《靖海纪事·赉缴册印疏》),“十分巧合”的于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之际传到清廷,也即施琅擅派手下招抚行动的26天后才正式到达,远晚于正常的送达时间节点。
    附:
    对照相关史料,可以明了是时任权臣明珠等人,为营造统一氛围,让朝廷在中秋传统的团圆佳节对外发布了此消息。这样,便达到了明珠一箭双雕的目的,即在贬低姚启圣的同时,又变相将施琅“收复澎湖之战”功绩抬升为“平台”之举。而阿从明珠的史官,在这一年的记录中,运用春秋笔法,移花接木的手段,更让不明就里的后人误以为平台首功归属施琅。当然,明珠又与史官密切配合,将民间推崇姚启圣的种种非常规、感人行为,进行了移花接木的诬陷。
    结合施琅本人著作《靖海纪事》和相关史料,可以明确知晓施琅多次为“南北风之争”“招抚之争”“平台专征”等事进行了数度辩解。另外,还可以大胆推测《绍兴姚氏谱》中所记载,平台成功之际,康熙优叙姚启圣为宰辅,或并非空穴来风。针对姚启圣该年八月十七日连上八疏为民请命中,康熙于九月初九日说姚启圣“近来行事,颇多虚妄”,其实是认为在给予以优叙之际,姚启圣再三推辞的不知好歹而已。后来,在《清实录康熙朝实录》中明确记载在姚启圣过世后,康熙帝有对姚启圣、施琅两人的多次提及或终极评价,特别是康熙对姚启圣的一概肯定、施琅的相对否定;其中还包括期间明珠仍专权时史官对姚启圣的功绩,故意只作不点名的隐晦提及。
    中秋月圆之夜,康熙帝为庆祝收复台湾,特赋诗一首,其诗文如下:
    中秋日闻海上捷音
    万里扶桑早挂弓,水犀军指岛门空。
    来庭岂为修文德,柔远初非黩武功。
    牙帐受降秋色外,羽林奏捷月明中。
    海隅久念苍生困,耕凿从今九壤同。
    康熙皇帝在这首诗中,描绘了清军水师成功平定澎湖之后,台湾郑氏政权顺应历史潮流,重归一统,沿海再无战祸的壮丽图景。明确表达了收复台湾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炫耀文治武功的成就,而是基于对国家统一和稳定的坚定追求。在这中秋月圆之夜,清军将帅(指施琅、姚启圣二人,事实上姚启圣因故未成行)接受了郑氏的投诚,象征着分裂与战乱的终结。捷报在月色中飞驰,传递着和平与统一的喜讯。又感慨台海两岸曾长久受到战事与寇患的困扰,九州百姓从此可以在和平与安宁中安居乐业。康熙的这一观点,又恰好与姚启圣在听到三藩祸乱之初所作诗文《闻乱》的意境相近。
    关于撰写赦诏、前往宣谕赦诏之事,康熙皇帝也于七月二十七、八日间决定,发给姚启圣,并同施琅酌行。查阅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姚启圣题为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可知,姚启圣得到赦诏后于八月十三日统带船兵欲往台湾宣谕,“今澎湖攻克,海贼请抚,经臣(姚启圣)题明,随准部咨令臣或赴金厦或赴澎湖与提臣施商酌而行。臣遵于八月十三日统带船兵,为恭报微臣亲统舟师出海等事,前往安定台湾。”这天夜里三更时分,姚启圣在舟中捧接敕谕一道,准其(台湾郑氏)投诚。但事实上,始于厦门之战的背疽之病,早已将姚启圣折磨的多次昏迷;台风盛行的季节里按期赴台宣读赦诏,更成奢望,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此次乘船出海显然不够顺利。
    姚启圣虽然无法按时在中秋之夜,与施琅酌行至台湾颁赦招抚,参与这次可以让他名垂青史的重大历史见证,但在八月十七日连上《台湾因革损益事宜请赐采择》《请复五省迁界以利民生》《请开六省海禁》《请正闽省风俗》《请裁闽省冗官》《请少裁闽省绿旗兵丁》《请还绿旗官兵久占民房》《请赦免闽省未完钱粮》等疏为民请命;针对台湾应弃应守之争,又在此日上疏《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首倡留台,康熙皇帝在收到姚启圣的建议之后不顾权臣明珠等大臣的坚决反对,决定“台湾应弃应守,俟郑克塽等率众登岸,令侍郎苏拜与该督(总督姚启圣)、抚(巡抚金鋐)、提督(施琅、万正色)会同酌议具奏”。
    从八月二十九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题报的信息中可以获知,施琅本人显然至少在八月十一日就已经收到了敕谕,比姚启圣的八月十三日收到至少早了二天。从常理上来说,这时间节点显然不够正常。最终,施琅于八月十一日率领官兵自澎湖进发前往颁赦招抚,十三日至台湾鹿耳门。十八日,向俱已剃发的郑克塽及文武官宣读赦诏,郑克塽等欢呼踊跃,望阙叩头谢恩。所有郑成功之子伪辅政公郑聪等六人,郑锦之子郑克塽及其弟伪恭谨侯郑克壆等九人、伪武平侯刘国轩、伪忠诚伯冯锡范等子弟及明裔朱桓等十七人并续顺公下官兵家口、海澄公家口俱拨船配载,官兵陆续护送,移入内地;并移咨侍郎苏拜及督、抚,听其安插。其余伪文武各官家口,见在趣令起行;兵丁愿入伍及归农者,听其自便。至于江、浙、闽、粤各省被获男妇,悉令回籍。其伪册印、札付已次第追缴,仓库人民、户口册籍、舰艘军器,俱令巡海道线一信等察收。
    在这份宣读的《颁赦招抚》(附下文)谕令上,康熙皇帝据总督姚启圣上奏的招抚郑氏之事,予以明确回复答复,决定正式接受郑氏投诚,该赦令全文如下:
    (康熙)皇帝敕谕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
    帝王抚御寰区,仁覆无外;即海隅日出之邦,无不欲其咸登衽度,共享升平。尔祖父,自明季以来出没海洋,盘踞岛屿。
    本朝定闽之后,尔祖郑成功窃据一隅,甘外王化。以及尔父郑锦,苟延岁月,假息偷生,勾引奸徒,窥伺内地;屡经剿抚,仍执迷不悟,顽梗怙终。
    至尔年方童稚,惑于党类之言,妄思效尔前人,窜伏台湾,物为窟穴;倚险负固,飘突靡常:以致沿海地方,里闬不宁,时遭兵燹之厄。
    朕念中外兵民皆属赤子,何忍听其久罹水火,不加拯救。故特命提督施琅选将练兵,整饬战舰,扬帆进剿,直出大洋。旋据奏报已克澎湖,尔等抗拒大兵者歼灭殆尽,余众败遁台湾。目今舟师进剿,指日荡平。
    近据总督姚启圣奏:尔等具疏请降;又据来使呈乞恩赦。
    朕体上天好生之心,薄海内外率俾安全。特颁敕旨,前往开谕:
    尔等果能悔过投诚、倾心向化,率所属伪军民人等悉行登岸,将尔等从前抗违之罪尽行赦免,仍从优叙录,加恩安插,务令得所。
    煌煌谕旨,炳如日星,朕不食言。
    倘仍怀疑畏,犹豫迁延;大兵一至,难免锋镝之危;倾灭身家,噬脐莫及。尔等其审图顺逆,善计保全,以副朕宥罪施仁至意。
    至此(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八日,1683年10月8日),郑氏政权灭亡,台湾从此正式被收复,回归一统。
    拨开台湾首功之争的历史迷雾
    对姚启圣、施琅二人之间的平台首功之争,各类史料上的议论颇多,如:
    《清史稿》:“自康熙十三年用兵至二十三年,福建平。时北风正利,施(琅)由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启圣)公由驿驰报,后施二日。圣祖得施疏,大喜;策勋在平滇诸将上,封施公“靖海侯”,将以次及公”“(启圣)公自陈无功,乃召掌中枢”“(收复澎湖)战功虽首施琅,然实(启圣)公所疏荐;至平日运筹设间攻贼心,公之力尤独多云”。
    《姚少保启圣传》(清,王源):台湾平,琅封“靖海将军”“靖海侯”,而公不复序;郁郁疽发背,即以是年十一月卒。闽人无贵贱、老幼,莫不流涕,肖公像祠之。其归葬也,送者号咷数百里;至今,犹祠祭之不衰焉。
    《御制大清一统志·姚启圣列传》(乾隆九年刻本,蒋廷锡等纂):郑氏盘踞海上三世四十余年,一旦平定,战功虽属“靖海侯”琅,而平日招抚设间,以摇贼心,启圣之力为多云。
    《福建总督太子少保姚公传》(清,袁枚):“初,厦门有石文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人多不解。及台湾平,或曰:“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字“酋”旁,鸡也;灭鸡,灭郑也。当芝龙起事时,公始生;传四世、六十年,而为公灭。公灭郑之次年,疽发背,薨。”“公受总督印,即奏满兵不宜水土,宜撤归;又奏康王体尊,不宜久暴于外,宜先班师。疏三上,天子报可。归兵者犹驱子女北行,公向王涕泣,求下令严禁,而私倾家财赎之;凡捐金三十万,赎所俘二万余人还闽中。又请开海界,复民田庐;听降卒垦荒土,资其生;列戍于外,以防卫之。闽人欢呼祝延,处处肖公像为生祠。”
    《会稽姚公神道第二碑铭》(清,全祖望)“公疏言:‘此庙谟天定,微臣无力’。天子疑以为有怼焉。未几,有召掌中枢之命,而公已不起。”
    《全浙诗话》(张维屏):刘国轩败澎湖,凯旋;琅于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少保遣飞骑由内地驰报,迟琅二日;琅已先封“靖海侯”矣。
    《福建人物志·姚启圣列传》(佚名):在收复台湾后,施琅晋封“靖海侯”,爵列第一,而姚启圣却未得任何封赏。同年十一月,姚启圣患背疽,愤恚而卒,死时已“囊无数千之积”。
    《台湾府志·总督姚公平台传(定谋推毂)》(清,高拱乾):“密谋秘计断自一心,罕闻左右,是以人弗尽知!”“公虽死,公犹生矣!”
    《重修福建台湾府志·名宦姚启圣列传》(清,刘良壁):启圣督闽数载,前后议剿台湾,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酷寒不倦。每有议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为“定谋推毂”名臣第一。
    《台湾府志·总督姚公平台传(定谋推毂)》:“公虽死,公犹生矣!”
    出现争论的直接原因,是当时的权臣、武英殿大学士纳兰明珠,权倾朝野,且同时担任实录、方略、一统志、明史等重要皇家著述的总纂官,叙述姚启圣平台之功时,在诸多史料的时间点上进行了移花接木的手法,以至于常人难以一窥其历史真实的全貌,笔者现从第一手史料上,将事件一一还原。
    ⒈施琅取得专征权的时间段:
    康熙二十一年三月初一日,施琅向康熙密陈专征台湾澎湖之疏,未得康熙允准。之后,明珠党人百般阻挠进攻台湾:五月二十一日,给事中孙蕙条奏进取台湾宜缓事;七月二十八日,彗星见,户部尚书梁清标复以为言,诏暂缓进剿;七月二十八日,左都御史徐元文言,福建总督姚启圣、提督施琅自去年率兵进剿台湾,至今尚无成效,百姓供应军需极为困苦,应敕该督、提暂行停止。
    八月初四日,施琅再请独自进取台湾,不令总督进兵。康熙对此认为,“为臣子者,凡事俱应据实启奏,如此苟且妄奏,是何道理。海道进取难以遥度,今不难催令进兵,万一失事奈何。”十月初四日,明珠等大臣为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奏请自行进剿台湾再次随捧折本面奏请旨,康熙认为“进剿台湾事宜关系甚重,如有机会,断不可失。当度势乘机即图进剿。这所奏,着议政王大臣会议具奏。”十月初六日,各位大臣再次请旨,汇报“议政王大臣会议准提督施琅请自行进剿台湾事”,明珠强烈支持施琅专征:“若以一人领兵进剿,可得行其志,两人同往,则未免彼此掣肘,不便于行事。照议政王所请,不必令姚启圣同往,着施琅一人进兵似乎可行。”在明珠数度坚持之下,康熙答应让施琅专征(结合史料,施琅实际专征的是澎湖,而非台湾本岛),命令“督抚同心协力(收复台湾的次年七月二十二日,康熙对施琅的评价为:“粗鲁武夫,未尝学问,度量偏浅”)、攒运粮饷,毋敢有误。前经姚启圣题定武弁功罪条例,着专交施琅遵行。”康熙二十一年十月二十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接到专征台湾的圣旨。
    事实上,施琅获得专征权还有另外一个特殊背景,即该年姚启圣“九、十等月患背疽将危(见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姚启圣题为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十四日,总督姚启圣获“调度会商、相机征剿”旨意,重获征剿之权。该日,康熙谕令户部、兵部:“逆孽遁踞台湾……特命施琅为水师提督,统领舟师;并饬该督(姚启圣)调度会商、相机征剿。今克取澎湖,已扼险要;台湾逆穴,指日歼灭,立见廓清。”也就是说,最晚在七月十四日总督姚启圣已重获水师、陆兵的征剿之权。
    七月十五日,郑克塽遣伪官冯锡珪等,伪侯刘国轩、伪伯冯锡范遣其弟伪副使刘国昌、冯锡韩等赍降表文稿至澎湖的清军水师军前请缴伪册印,率众登岸,剃发归顺,以求安插。也就是说,郑克塽派人向清军投诚之日,“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加正一品仍带加级”之职的姚启圣,已重获征剿大权;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已无“专征”之权。
    综上所述,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统领舟师所获得专征的时间段为康熙二十一年十月初六日至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十四日的九个多月时间,其它时间段内姚启圣均有总督军务的征剿之权。
    ⒉康熙获悉收复澎湖的时间:
    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八日,得福建总督姚启圣题报“大败海贼,攻克澎湖事”。上(康熙)召学士萨海等传谕曰:“施琅大败海贼,克取澎湖。此乃捷音,尔等遍谕扈从八旗诸王、贝子、公、大臣、侍卫各官知之”。(《清实录康熙朝实录》)
    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二十九日,就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克取澎湖叙功:“(六月二十二日,施琅)指挥督率,直进扑剿。贼船齐出迎战,总兵官林贤、朱天贵等继进夹击”,“抵澎之后,海不扬波;进师之时,潮涨四尺,以佐成功:此皆皇上天威所致。至各将士剹力用命,督臣姚启圣亲来厦门饷运不匮,并请议叙。又总兵官朱天贵、游击赵邦试阵亡,亦请优恤(六月二十六日题)”。得旨:“据奏总统舟师,分配将士,将年久盘踞海逆深入进剿,屡次击败贼众,斩杀甚多;烧毁打沉贼船,克取澎湖,招降伪官兵丁,得获炮位等项。具见卿筹划周详,调度有方;官兵奋勇攻拔海洋险要重地,深为可嘉!在事有功人员,从优议叙。姚启圣亲至厦门弹压,弹心催攒粮运,鼓励将士,克奏捷功,亦从优叙。朱天贵等从优议恤。议政王大臣等会议以闻”(《清实录康熙朝实录》)。
    另外,《清史稿》等史料显示康熙获得平定澎湖的快报时间为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九日:“自康熙十三年用兵至二十三年,福建平。时北风正利,施(琅)由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启圣)公由驿驰报,后施二日。圣祖得施疏,大喜;策勋在平滇诸将上,封施公“靖海侯”,将以次及公”“(启圣)公自陈无功,乃召掌中枢”“(收复澎湖)战功虽首施琅,然实(启圣)公所疏荐;至平日运筹设间攻贼心,公之力尤独多云”。
    康熙二十二年八、九月优叙相关平台之功时,不仅澎湖早已被收复,甚至连台湾郑氏招抚仪式也已由(总)督、(巡)抚的使者执行完毕。故单凭总督姚启圣、提督施琅二人在六月、闰六月的几份澎湖捷报,显然不存在评定收复台湾功绩先后的问题。
    ⒊招抚之权、招抚之日:
    康熙二十二年五月二十三日康熙实录中提及决定进兵台湾的谕令时提及:先是(康熙二十一年九月十八日),福建总督姚启圣疏言:“海贼刘国轩遣伪官黄学赍书至,请照琉球、高丽等外国例,称臣进贡,不剃发登岸。应否如所请?请旨定夺”。(二十一年十月初八日)上(康熙)曰:“台湾贼皆闽人,不得与琉球、高丽比。如果悔罪,剃发归诚,该(总)督、(巡)抚等,遴选贤能官前往招抚……”至是,姚启圣奏:“遣福州副将黄朝用往谕,刘国轩等仍如前言”,上(康熙)乃趣施琅进兵。(摘选自《台湾文献丛刊清圣祖实录选辑》)
    在《靖海纪事》之《施琅题为恭报舟师北上平海俟风进发事本》中,也有这样的记载:“(康熙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八日,承准兵部密札,为禀报事内开:该议政王等会复福(建)(总)督姚启圣题前事等因,查贼寇若能诚心改恶,削发归诚,(总)督、(巡)抚等公同详确,发往招抚。”
    二十二年四月十六日,施琅在上疏的《海逆日蹙疏》中,清楚地表明了剿灭郑氏,决不议抚的态度:“虽刘国轩复差伪目黄学、林珩再来言抚,致书一封,求见于臣,臣却之不见,令其自赴督臣(姚启圣)辕门主议。以幺幺一海贼,非可视为敌国;我以彼为输诚,彼直以我为和议,徒亵国体,藉此妄称,祗安贼心。臣惟祗遵奉命捣窠灭逆为念,议抚之事,(施琅)不敢预”。
    郑氏刘国轩所部在澎湖被施琅率领的清军水师大败之后,清廷采取更大力度的“剿抚并用”平台策略,一边由主剿的水师提督施琅继续加强军事布置;另一边则由总督姚启圣派人招抚刘国轩等人,一时间台湾郑氏各派人心惶惶。此时,之前“只宜主剿,不应议抚之事”的专征之臣施琅,没有招抚之权、未行招抚之举,却有了招抚之意。对此,在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一日向康熙上疏的《赉书求抚疏》中也详细汇报了此事,承认在擅自拆阅郑克塽之信后,得知了郑克塽希望“永居台湾,承祀祖先,照管物业”之事,即令台湾请降使者曾蜚、朱绍熙转告刘、冯等人,要求按照之前康熙的旨意,即命令官兵剃发、移入内地安插;又汇报说郑克塽前来求抚“明系诡诵缓兵之计,难以逮信”,具体抚绥、安插事宜,仍由督、抚二臣负责。随后,便将郑克塽的求抚使者郑平英、林惟荣二人及书两封送姚启圣处看守,并由姚启圣负责请旨定夺。
    二十二年七月初七日,对奏报的郑克塽投诚之事,康熙问及兵部拟票之意,佛伦奏曰:“郑克塽虽云投诚,并未言及剃头登岸。施琅已取澎湖,台湾不久可得,彼意亦不愿招抚,故如此拟票。”同时,康熙下旨“澎湖既得,正在攻取台湾之时,凡所需钱粮等物,刻难迟误,应遣在京”大臣前往料理。拥有招抚之权的总督姚启圣,同时恢复了统帅水师陆兵的征剿之权。
    在清廷“剿抚并用”的巨大压力之下,台湾郑氏小朝廷已有意回归一统,并让郑德潇写下降表;七月十五日,郑克塽遣伪官冯锡珪等,伪侯刘国轩、伪伯冯锡范遣其弟伪副使刘国昌、冯锡韩等赍降表文稿至澎湖清军水师军前请缴伪册印,率众登岸,剃发归顺,以求安插。次日(七月十六日),施琅未等拥有招抚的督、抚之命令,先将刘国昌、冯锡韩留置军前,又派御前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即刻前往招降。十九、二十日,施琅招降官员、总督巡抚招降官员等二批使者,先后抵达延平王府,“二度”招降。从《台湾外纪》(清,江日升)一书可以得知,郑克塽命令兵民在二十日中午之前正式剃发,也是说拥有官方正式招抚之权的总督、巡抚招降官员到达之时(二十日晚饭前的申时),才真正符合剃发归顺的条件。
    可见,基于招抚权在总督、巡抚二人之手的事实,七月二十日总督、巡抚的招抚使者对台湾郑氏小朝廷的招降仪式,才是清廷官方正式认可的形式。这也是九天后的七月二十九日,施琅以《赉缴册印疏》专疏陈述招抚之事,对自己越权招抚之事进行辩解的真正原因。
    七月二十七日,康熙皇帝“近据总督姚启圣奏:尔(郑克塽)等具疏请降;又据来使呈乞恩赦”,“上命撰敕,发姚启圣同施琅酌行”,并向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颁赦招抚,敕文曰:
    皇帝敕谕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帝王抚御寰区,仁覆无外;即海隅日出之邦,无不欲其咸登+席,共享升平。尔祖父,自明季以来出没海洋,盘踞岛屿。本朝定闽之后,尔祖郑成功窃据一隅,甘外王化。以及尔父郑锦,苟延岁月,假息偷生,勾引奸徒,窥伺内地;屡经剿抚,仍执迷不悟,顽梗怙终。至尔年方童,惑于党类之言,妄思效尔前人,窜伏台湾,物为窟穴;倚险负固,飘突靡常:以致沿海地方,里闬不宁,时遭兵燹之厄。朕念中外兵民皆属赤子,何忍听其久罹水火,不加拯救。故特命提督施琅选将练兵,整饬战舰,扬帆进剿,直出大洋。旋据奏报已克澎湖,尔等抗拒大兵者歼灭殆尽,余众败遁台湾。目今舟师进剿,指日荡平。近据总督姚启圣奏:尔等具疏请降;又据来使呈乞恩赦。朕体上天好生之心,薄海内外率俾安全。特颁敕旨,前往开谕:尔等果能悔过投诚、倾心向化,率所属伪军民人等悉行登岸,将尔等从前抗违之罪尽行赦免,仍从优叙录,加恩安插,务令得所。煌煌谕旨,炳如日星,朕不食言。倘仍怀疑畏,犹豫迁延;大兵一至,难免锋镝之危;倾灭身家,噬脐莫及。尔等其审图顺逆,善计保全,以副朕宥罪施仁至意。
    查阅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姚启圣题为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可知,姚启圣得到赦诏后于八月十三日统带船兵欲往台湾宣谕,“今澎湖攻克,海贼请抚,经臣(姚启圣)题明,随准部咨令臣或赴金厦或赴澎湖与提臣施商酌而行。臣遵于八月十三日统带船兵,为恭报微臣亲统舟师出海等事,前往安定台湾。”这天夜里三更时分,姚启圣在舟中捧接敕谕一道,准其(台湾郑氏)投诚。但事实上,始于厦门之战的背疽之病,早已将姚启圣折磨的多次昏迷;台风盛行的季节里按期(八月十五日中秋之日)赴台宣读赦诏,更成奢望。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此次乘船出海显然不够顺利。
    再从八月二十九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题报的信息中,可以得知驻守澎湖的施琅在八月十一日已经收到了敕谕,比姚启圣八月十三日收到至少早了二天。从常理上来说,这二个时间点先后显然不合常理。从留驻澎湖的施琅的招抚情况之上疏(详见《靖海纪事·赉缴册印疏》,七月二十九日书),“十分巧合”的于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之际传到清廷,也即施琅擅派手下招抚行动(七月十九日)经过长达26天(正常约为12天)后才正式到达;中秋团圆佳节这一天,康熙写诗《中秋日闻海上捷音》,表达江山一统的喜悦心情。
    康熙在八月十五日赋诗庆祝,自然是有意让台湾郑氏在中秋佳节时举行回归仪式。从七月二十七日,康熙皇帝下诏颁赦招抚,查阅同时期各类上疏的在途时间,约为12天,也就是说正常到达福建的日期应为八月初九日;再从福建大陆送到施琅水师所在澎湖的八月十一日也在合理时间内。事实上,远隔重洋的施琅却能在十一日就已收到赦诏,而姚启圣在八月十三日才收到该赦诏,“完美”的错开回归仪式。
    最终,施琅于八月十一日即率水师官兵自澎湖进发前往颁赦招抚,十三日至台湾鹿耳门。十八日,郑克塽及伪文武官俱已剃发;宣读赦诏,郑克塽等欢呼踊跃,望阙叩头谢恩。所有郑成功之子伪辅政公郑聪等六人,郑锦之子郑克塽及其弟伪恭谨侯郑克壆等九人、伪武平侯刘国轩、伪忠诚伯冯锡范等子弟及明裔朱桓等十七人并续顺公下官兵家口、海澄公家口俱拨船配载,官兵陆续护送,移入内地;并移咨侍郎苏拜及督、抚,听其安插。其余伪文武各官家口,见在趣令起行;兵丁愿入伍及归农者,听其自便。至于江、浙、闽、粤各省被获男妇,悉令回籍。其伪册印、札付已次第追缴,仓库人民户口册籍、舰艘军器,俱令巡海道线一信等察收。
    ⒋施琅封侯的时间:
    八月十六日,康熙谕曰:“施琅独立肩任,直入海岛,使年久贼寇顿致穷蹙,其功甚大,应封以侯伯之爵,以昭劳绩。尔等亦与九卿、詹事、科道会议具奏。”八月十七日,明珠等又奏曰:“臣等遵旨会议施琅剿抚海寇事。施琅克副皇上委任,深入海岛,剿抚多年贼寇,其功实大,应加封爵。施琅现系伯爵,应加封为侯,仍照张勇、王进宝例,授为将军,其标下官兵俱各效力,亦应议叙。察云南绿旗官兵随满洲官兵平定云南,官员各加一级,兵丁各行酌量赏给。今施琅标下止有绿旗官兵,又在大海之内,比云南官兵更为劳苦,应加等议叙。”上曰:此议甚当,即依议行。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初十日,康熙上谕吏部、兵部:“向来海寇窜踞台湾,出没岛屿,窥伺内地,扰害生民。虽屡经剿抚,余孽犹存;沿海地方,烽烟时警。迩者滇、黔底定,逆贼削平;惟海外一隅,尚梗王化。爰以进剿方略,咨询廷议,咸谓海洋险远,风涛莫测;长驱制胜,难计万全。朕念海氛不靖,(则)沿海兵民弗获休息。特简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前往相度机宜,整兵进征。该提督忠勇性成,韬钤夙裕,兼能洞悉海外形势,力任克期可奏荡平;遂训练水师、整顿战舰,扬帆冒险,直抵澎湖,鏖战力攻,大败贼众,克取要地,立奏肤功。余众溃遁台湾,慑服兵威,乞降请命;已经纳土登岸,听候安插。自明朝以来,逋诛积寇,始克殄除;濒海远疆,自兹宁谧。此皆该提督矢心报国,大展状猷;筹划周详,布置允当;建兹伟伐,宜沛殊恩。施琅着加授“靖海将军”,封为“靖海侯”,世袭罔替,以示酬庸。前进剿云南官员,曾各加一级、兵丁赏赉一次。顷因该提督所统官兵,出海进剿,勤劳堪念;已经照云南例,加级赏赉;复思官兵远抵海疆,冒险剿寇,非滇、黔陆地用兵可比;在事官员,着再各加一级、兵丁再赏一次,以示特加优渥至意”。(以上综合《清实录康熙朝实录》《靖海纪事》)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八日,二等侍卫吴启爵赍捧宣读上谕(《福建水师提督施琅题为钦奉上谕封为靖海侯事本》);十一月二十六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疏辞“靖海侯”世爵。得旨:“卿亲统官兵,直入大洋、平靖海氛,劳绩茂著,特封侯爵,以示酬庸。其祗遵成命,不必控辞。”
    ⒌姚启圣辞去功绩的时间: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初六日,福建总督姚启圣将朝廷此前八月初三日将对自己的优叙之功,让与福建水师提督施琅:“蒙恩过重,揣分难安,冒请将臣优叙并加提臣以“重大帅之功”,以安微臣之心事(见《姚启圣题为优叙难安事本》)”,该奏事本全文内容为:
    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兼理粮饷·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臣姚启圣奏为蒙恩过重,揣分难安,冒请将臣优叙并加提臣,以重大帅之功,以安微臣之心事。
    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初三日,准兵部咨开,兵科抄出该议政王等会复福建水师提督施题为飞报舟师渡海克取澎湖大捷事等因(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日题),闰六月二十九日奉旨:据奏总统舟师,分配将士,将年久盘踞海逆深入进剿,屡次击败贼众,斩杀甚多,烧毁打沉贼船,克取澎湖,招降伪官兵丁人等,得获炮位等项。具见卿筹划周详,调度有方,官兵奋勇,攻拔海洋险要重地,深为可嘉。在事有功人员着从优议叙具奏。该督姚亲至厦门弹压,殚心催攒粮运,鼓励将士,克奏捷功,亦殊可嘉。着一并从优议叙具奏。朱天贵从优议恤,已有旨了。余着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具奏。该部知道。钦此。钦遵。抄出到部议复等因。移咨到臣。
    捧读之下,感激涕零,惶愧无地。念臣以革职知县,荷蒙殊恩,优升闽督,毫无寸功,旋晋宫保,因拔金厦,复授世职,恩荣已极。朝夕惴惴,惟恐一有过愆,上负隆恩。今忽以攻克澎湖,邀奉温旨优叙,臣何人斯,当此异数。况六月渡海,深入不毛,提臣施实为人之所不敢为;而身亲行阵督战带伤,提臣施实又为人之所不肯为。臣逍遥金厦,坐享成功,焉敢仰附提臣一并优叙。虽臣首倡剿灭台湾之议,坚任荡平海贼之事,设间设谋,用剿用抚,数载苦心,未能一当,今俱成于提臣一战之后。使台湾一日未灭,即臣一日戴罪之时,何敢望冀非分,竟与提臣同叙。筹度寸衷,万难自安。即当日海逆狂逞,在在登犯,臣任福建藩司,即以水师提督亟须得人,保举施具启康亲王,并通详宁海将军喇、镇平将军耿、刑部尚书介及原任总督郎、巡抚杨;续于十七年臣升闽督,于十八年七月间为第三本,为检举微臣明知故忍等事,保举提臣施;又于特请飞调江南新造赴楚鸟船至闽等事,复请提臣总统水师各在案。虽提臣战胜,臣与有功,提臣战败,臣亦有罪。然止应附叙荐人受赏之例,不敢同叨一并优叙之恩。至于捐膳官兵、重颁犒赏,乃臣职分应为之事,不可言功。而先拨平阳镇官兵,复拨兴化镇官兵,亦不过添兵助战,又焉敢望与提臣亲临阵所者同日语哉。况三逆虽强,俱就擒斩,要不过叛臣贼子、家奴等辈背恩妄逞于幅员之内耳。郑贼建邦殊域,雄踞海外,拥众数十万,作乱六十年,今蒙皇上运筹决胜于万里之外,提臣奋勇血战于六月之中,臣复何功,敢叨宠异。今日专任水师讨贼者,提臣也;血战而克澎湖遂底定台湾者,亦提臣也。六十年巨寇一旦平定,外域悉附版图,海国克奏肤功,提臣之勋,真莫大焉。如臣数载尸位海疆者,安敢比拟。伏祈皇上鉴臣愚忱,将臣之优叙一并加给水师提臣,旌其殊绩,以示朝廷褒崇之典,臣之愿也。
    谨具本控辞,缘系微臣优叙难安事理,字多逾格,贴黄难尽,伏乞皇上全览,敕部议复施行。(《忧畏轩奏疏》)
    闰六月二十九日决定对施琅、姚启圣等人就平定澎湖进行叙功,八月十六日康熙决定将施琅“封以侯伯之爵,以昭劳绩”,康熙下旨给施琅正式封侯的时间是九月初十日,施琅接到封侯的圣旨则在十月十八日;而姚启圣以优叙之功让与施琅的时间在九月初六日,而该奏事本的在途时间至少在十天以上。显然,施琅从再任福建水师提督之后的“靖海伯”伯爵爵位,再升一位到“靖海侯”,与姚启圣让己功与提督施琅,确无因果关系。
    八月初三日,姚启圣接到朝廷“有功人员着从优议叙,该督姚启圣亲至厦门弹压殚心、催趱粮运、鼓励将士,克奏捷功亦殊可嘉,着一并从优议叙”的决定;九月初六日,上疏《为优叙难安事本》以己功让与提督施琅。十月十一日,朝廷讨论了福建总督姚启圣九月初六日以己功让与提督施琅的《为优叙难安事本》,大学士明珠、王熙曰:“姚启圣并无功绩,乃言以己之功让与施琅,是即欲以施琅之功归之于己耳。”康熙曰:“姚启圣前有议叙之旨,应停止。”
    从九月初六日到十月十一日,姚启圣的《为优叙难安事本》的在途时间一月有余,显然不合常理。从康熙的同期表态中,可以得知其对此非常生气。恰好,康熙对姚启圣停叙之功前一日,即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日,大学士明珠等人以台湾彻底平定、四海一统为由,奏请圣上加尊号,但康熙不以为然,认为收复台湾无足轻重:“海贼乃疥癣之疾,台湾仅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若称尊号、颁赦诏,即入于矜张粉饰;不必行。”
    《清圣祖实录选辑》:十月初十日,九卿、詹事、科道以海寇底定,请加尊号。上曰:“加上尊号,典礼甚大。台湾属海外地方,无甚关系;因从未向化,肆行骚扰,滨海居民迄无宁日,故兴师进剿。即台湾未顺,亦不足为治道之缺。朕观古来史册,盛世无屡赦之事。此时虽颁赦加恩,小民未必均沾实惠;治天下之道,但求平易宜民而已,何用矜张粉饰!且吴三桂剿灭后,颁赦未久;今又以升平行赦,殊觉太烦。朕但愿以平易之道,图久安长治,不愿烦扰多事。可将朕意传谕九卿、詹事、科道知之”。寻大学士(明珠)等奏:“臣等遵旨传谕诸臣,诸臣言台湾虽在海外,乃海贼历年占踞、凭恃其险,侵扰沿海居民。今皇上指授庙略,剿抚兼行,海贼遂尔向化、皇上威德加于海外,自古以来未有能及。臣等非不知皇上以易简之道治天下,不尚粉饰;惟皇上功德,实越古昔帝王:非加上尊号,无以慰臣民仰载之愿”。上曰:“海贼乃疥癣之疾,台湾仅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若称尊号、颁赦诏,即入于矜张粉饰;不必行”。
    另外,姚启圣在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连上八疏为民请命,康熙于九月初九日说姚启圣“近来行事,颇多虚妄”。而查阅次年七月十一日,康熙对奉差福建广东展界大臣复命时,对此前姚启圣等人的再三复界之请(至少有二十七次上疏),及兵部等人的拖沓、反对意见,仍然耿耿于怀,“尔等明知其故,此前何以不议准行?!”显然两处表述,有自相矛盾之处。十月初十日,大学士明珠以收复台湾是康熙皇帝的重大政绩为由请求康熙上“尊号”:“自古未有海岛尽入版图,中外无一贼寇者,允宜加上尊号”;却对姚启圣八月十七日的上疏《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中,建议在台湾收复之后“应守不应弃”的建议极力反对。而康熙皇帝,则明确表示“台湾弃守事,待郑克塽等率众登岸后,令侍郎苏拜与福建总督、巡抚、提督会同酌议具奏”,并最终还是决定开府建牙,设台湾府。
    可见此时的权臣明珠,对已为平台之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姚启圣诸多正确主张一概反对,以至于埋下了清末日本入侵的巨大祸根(另文详议),也为不久之后明珠被康熙以“擅权营私、广结党羽、市恩通赂、卖官鬻爵”等罪行,被弹劾埋下导火索。以至于康熙之后,雍正、乾隆二帝,提及对早已死去多年的明珠的结(植)党行私等罪行,仍然深恶痛疾。
    在全祖望所作的姚启圣《会稽姚公神道第二碑铭》中,有“未几,有召掌中枢之命,而公已不起”的叙述;不足三个月后过世时,姚启圣已“囊无数千之积”,家无“寸金之藏”。身故之后,康雍乾三朝皇帝的史料中,多处可见对于姚启圣收复台湾之功的肯定。
    ⒍平台首功综述:
    从整理以上几个关键点来看,施琅打下的仅是澎湖,专征之权事实上仅限于平定澎湖之战,不包括招抚郑氏、收复台湾之际;姚启圣自康熙十七年六月初二日正式接任福建总督一职后,至康熙十九年六月二十六日由“总督福建等处地方军务”等职,提升为“总督福建等处地方文武事务”等职,掌握包括招抚、军、政等在内的文武大权。仅就任总督起的前三年间,姚启圣招抚总数在200000名左右;到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二日施琅收复澎湖时,郑将刘国轩的驻守官兵仅余20000名左右,为之前招降总数的十份之一,且台湾军民每日仅食用一餐,民困已达极致。
    惊弓之鸟的台湾政权,最终在清廷的巨大压力之下,于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日向总督姚启圣的招抚代表林升、巡抚金鋐的招抚代表郑瑞生正式投诚。七月二十七日,康熙皇帝“据总督姚启圣”奏报的“尔(郑克塽)等具疏请降”“又据来使呈乞恩赦”,“上命撰敕,发姚启圣”酌行前往台湾,并向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颁赦招抚。八月中旬,正式举行颁赦招抚仪式,台湾自此回归一统。
    因为明珠党人的原因,康熙实录等史料在记叙时间上使用了移花接木的手法,让人误以为康熙年间的台湾是施琅招抚的。特别是,在收复台湾之后,拥有使“自古未有海岛尽入版图,中外无一贼寇者”之功的姚启圣,在权臣明珠等人的干预之下,一时不明白姚启圣辞去功绩原因的康熙皇帝,极其生气的拒上“尊号”,以至于让当时的史学界语焉不详,但拨开上述重重历史迷雾,收复台湾首功归属姚启圣,当再无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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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篇 首倡留台,建府开省
    弃留之际“首倡留台”
    施琅攻克澎湖,郑克塽携台投诚后,大学士明珠等人以台湾彻底平定、四海一统为由,奏请圣上加尊号,但康熙不以为然,认为收复台湾无足轻重,没有认识到台湾的战略地位:“海贼乃疥癣之疾,台湾仅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若称尊号、颁赦诏,即入于矜张粉饰;不必行。”
    在此观点影响下,权臣纳兰明珠党人随之附和,李光地也认为“空其地,任夷人居之,而纳款通贡,即为荷兰有,亦听之”。与朝廷犹豫不决相对比的是,台湾正式收复后的第三天(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福建总督姚启圣便上疏,第一个明确提出台湾“应守不应弃”,摘录相关疏文内容如下:
    今幸克取台湾矣,若弃而不守,势必仍作贼巢,旷日持久之后,万一蔓延再如郑贼者,不又大费天心乎?故臣以为台湾若未窃作贼巢,则剿亦不应剿,守亦不必守,此自然之理也。今既窃作贼巢矣,则剿固不可少,而守亦不可迟,此相因而至之势,亦自然之理也。查粤东之琼州、江南之崇明,均系孤悬海外,今俱入版图者,追想前人,亦不过为消弭后患之计耳。但自今为之,则似创似异,若至相沿之久,不过如琼如崇,亦极平常之事矣。况台湾广土众民,户口十数万,岁出钱粮似乎足资一镇一县之用,亦不必多费国帑,此天之所以为皇上广舆图而大一统也,似未敢轻言弃置也。查澎湖系泉州府晋江县所属地方,明季提标每年委游击一员,带兵一千六百名,轮班防守。今亦应踵而行之,以成唇齿辅车之势。容臣亲赴台湾、澎湖,与提臣施会商调度,另疏题报。(《舆图既广请立洪远规模事本》,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
    翻开史册,自然已知晓此疏仅距姚启圣过世(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三十日)仅百余天,然其丝毫不为自己早已病入膏肓之躯考虑,更欲亲赴台澎进一步实地考察,并与施琅会商具体措施。
    之前,施琅在六月二十六日的《飞报大捷疏》中,未表明自己对台湾弃留的态度:“或去或留,臣不敢自专,或请皇上睿夺。或遴差内大臣一员来闽,与督臣商酌主裁,或谕令督、抚二臣会议定夺,俾臣得以遵行。”
    七月二十四日,施琅在得到郑克塽降表之后的《台湾就抚疏》(见文末附一)中,又仍未表明自己的态度:“查台湾土地千余里,户口数十万,地在敻海之表”“或去或留”“当作何安辑?”“事关重大,所当亟请皇上迅赐睿裁,敕差才能户、兵二部迅速前来,会同督抚主裁料理,安置得宜,毕此大事。”
    八月十九日,施琅在正式招降郑克塽之际,再上《舟师抵台湾疏》,对台湾弃留之事再作请示:“(台湾)港道纡回,地势窄狭,波涛湍急,可谓至险至固”“阅土地肥饶,出产五谷,沃野千里”“人民土番杂处,甚为稠密,应去应留,臣经具疏题请,未奉敕旨,仰冀迅赐睿夺,俾得钦遵奉行。”
    正是台湾弃留问题上,姚启圣的率先主张、施琅的多次请示,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台湾弃守事,待郑克塽等率众登岸后,令侍郎苏拜与福建总督、巡抚、提督会同酌议具奏。”
    施琅的态度转变,在姚启圣过世之后。十二月初一日,施琅自台湾班师回到福州。刚至家中,即惊闻总督姚启圣已于上日病逝于总督府内,赶忙第一时间前往祭拜。次日,又与朝廷派来的礼部右侍郎苏拜、福建巡抚金鋐等会商台湾弃留之议时,态度倾向于姚启圣此前的留台主张,但因与苏拜、金鋐二人观点相左,各方仍未达成共识。从时间节点上看,十一月十一日郑克塽、刘国轩等人抵达福建总督府之后,十一月三十日过世前,姚启圣与侍郎苏拜、巡抚金鋐等人就台湾弃留之争的情形,可见一斑。或许,姚启圣过世当日,正是双方针锋相对之际。
    二十天后,施琅为此单独上奏了《台湾弃留利弊疏》(见文末附二),向康熙陈述台湾应留的主张,称:“台湾一地,虽属外岛,实关四省之要害。勿谓彼中耕种,尤能少资兵食,固当议留;即为不毛荒壤,必借内地挽运,亦断断乎其不可弃”“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
    从该上疏中,可窥见施琅当初对台湾的弃留主张未定之际,仍然对时任总督姚启圣的留台建议予以了足够重视,并进行了详尽的调查。特别是之前因权臣明珠与姚启圣矛盾冲突而未敢表明自己的观点,但姚启圣过世之际社会各界的巨大反响,还是让施琅一改以往模棱两可的态度,并成为主张留台的第二人。
    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康熙针对台湾“有谓宜迁其人、弃其地者”之说,询问议政大臣。大学士李霨等人言:“台湾孤悬海外,屏蔽闽疆。弃其地,恐为外国所据;迁其人,虑有奸宄生事。”康熙遂下旨意“台湾弃取,所关甚大”“弃而不守,尤为不可”!至此,“弃留之争”遂告定论。
    附一:《台湾就抚疏》
    太子少保、提督福建水师总兵官、右都督、伯、臣施琅谨题为《恭报台湾就抚事宜、仰祈睿监事》:
    窃照澎湖克捷,海逆已失其险;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初八日,伪藩郑克塽、渠魁刘国轩差伪官郑平英、林惟荣、曾蜚、朱级熙等賫送降表并书来澎湖军前求抚。臣虑其诡谲缓兵,难以遽信,遂令曾蜚、朱绍熙回台湾传谕,若果真心投诚,必须刘国轩、冯锡范来臣军前面降,将民人土地悉入版图,其伪官兵遵制削发,移入内地,悉听朝廷安辑。若伪藩等悉如臣言,当体皇上好生之德,以拯数十万之生灵,题请赦其前罪,抚绥安插。业于闰六月十一日将降表并书具疏进上御览在案。
    兹七月十五日,郑克塽复差伪兵官冯锡珪、伪工官陈梦炜,刘国轩遣胞弟伪副使刘国昌,冯锡范遣胞弟伪副使冯锡韩,同曾蜚、朱绍熙賫送降本稿前来澎湖军前回话,一一依臣前言。其防守南北淡水伪左武将军何佑、伪左先锋李茂等所带贼众,今俱召回台湾;南北淡水已无防守矣。何佑等差賫密禀到臣纳款。是台湾南北地方,俱已效顺。复据曾蜚等禀称,郑克塽、刘国轩及兵民人等,咸恳臣发给告示,张谕削发,俾得遵依。蚤发一日,则兵民蚤获一日之安。臣因仰体浩荡洪慈,服舍来安,乃敢给示抚绥。矧郑逆自来远阻声教,未被圣化,非如吴、耿诸逆,受恩背叛者比。谅荷皇上广开面网,赦其前愆,俾沾德意。即将刘国昌、冯锡韩见留军前。随于十六日遣侍卫吴启爵、六品笔帖式常在,同冯锡珪、陈梦炜、曾蜚、朱绍熙,带安插告示五张,先往台湾晓谕,看验各伪官兵百姓人等削发,令其催赉伪藩郑克塽及刘国轩、冯锡范等敕印,并缮誊降本前来交缴,以便臣代为赉进,则此事似可勾当也。
    臣俟各船修葺齐备,一面统率船兵,亲抵台湾,看其形势,暂行安辑。其所议造八桨船只及再调陆师官兵,已咨移督臣停止矣。第查台湾土地千余里,户口数十万,地在夐海之表,或去或留,伪官兵户口繁多,当作何安辑,事关重大,所当亟请皇上迅赐睿裁,敕差才能户、兵二部,迅速前来,会同督、抚主裁料理,安置得宜,毕此大事;俾臣得即勾当班师,从此金甄永固,玉烛常调,可无廑南顾矣。
    此番澎湖克捷,台湾就抚,实赖我皇上洪福齐天,威灵远暨,乃克见成效。但臣卤莽武夫,性质愚戆,直道行事,不肯遗贼以为君父忧。荷蒙皇上豢养之恩,特知之遇,无足报称,誓必扫靖海氛,少效涓埃耳。今年逾六十,筋力衰迈,难胜封疆重任。且孤忠独立,既不肯苟合,又不能弥缝。征剿台湾之举,乃面奉谆谆温谕,屡次俞旨专征,是以臣竭效死力,坚不阿徇,务期荡平。极知深拂人意,灾必逮身。兹贼岛既平,臣职已尽,若蚤不引退,将来必为祸阶。伏乞皇上恩赐召臣回京,俾得时觐天颜,臣所深愿也。谨将伪藩抄来疏稿,恭进御览。缘系恭报台湾就抚事宜,贴黄难尽,伏乞皇上全览干断,迅赐敕旨施行。为此具本谨密题请旨。(《靖海纪事》,施琅,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附二:《恭陈台湾弃留疏》
    太子少保、靖海将军、靖海侯、兼管福建水师提督事务、臣施琅谨题《为恭陈台湾弃留之利害,祈睿裁事》:
    窃照台湾地方,北连吴会,南接粤峤,延袤数千里,山川峻峭,港道迂回,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隔离澎湖一大洋,水道三更余遥。查明季设水澎标于金门所,出汛至澎湖而止,水道亦有七更余遥。台湾一地,原属化外,土番杂处,未入版图也。然其时中国之民潜至、生聚于其间者,已不下万人。郑芝龙为海寇时,以为巢穴。及崇祯元年,郑芝龙就抚,将此地税与红毛为互市之所。红毛遂联络土番,招纳内地人民,成一海外之国,渐作边患。至顺治十八年,为海逆郑成功所攻破,盘踞其地,纠集亡命,挟诱土番,荼毒海疆,窥伺南北,侵犯江、浙。传及其孙克塽,六十余年,无时不仰廑宸衷。
    臣奉旨征讨,亲历其地,备见野沃土膏,物产利薄,耕桑并耦,鱼盐滋生,满山皆属茂树,遍处俱植修竹。硫磺、水藤、糖蔗、鹿皮,以及一切日用之需,无所不有。向之所少者布帛耳,兹则木棉盛出,经织不乏。且舟帆四达,丝缕踵至,饬禁虽严,终难杜绝。实肥饶之区,险阻之域。逆孽乃一旦凛天威,怀圣德,纳士归命;此诚天以未辟之方舆,资皇上东南之保障,永绝边海之祸患,岂人力所能致?
    夫地方既入版图,土番、人民,均属赤子。善后之计,尤宜周详。此地若弃为荒陬,复置度外,则今台湾人居稠密,户口繁息,农工商贾,各遂其生,一行徙弃,安土重迁,失业流离,殊费经营,实非长策。况以有限之船,渡无限之民,非阅数年难以报竣。使渡载不尽,苟且塞责,则该地之深山穷谷,窜伏潜匿者,实繁有徒,和同土番,从而啸聚,假以内地之逃军闪民,急则走险,纠党为祟,造船制器,剽掠滨海;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固昭然较著者。甚至此地原为红毛住处,无时不在涎贪,亦必乘隙以图。一为红毛所有,则彼性狡黠,所到之处,善能蛊惑人心。重以夹板船只,精壮坚大,从来乃海外所不敌。未有土地可以托足,尚无伎俩;若以此既得数千里之膏腴复付依泊,必合党伙窃窥边场,迫近门庭。此乃种祸后来,沿海诸省,断难晏然无虑。至时复动师远征,两涉大洋,波涛不测,恐未易再建成效。如仅守澎湖,而弃台湾,则澎湖孤悬汪洋之中,土地单薄,界于台湾,远隔金厦,岂不受制于彼而能一朝居哉?是守台湾则所以固澎湖。台湾、澎湖,一守兼之。沿边水师,汛防严密,各相犄角,声气关通,应援易及,可以宁息。况昔日郑逆所以得负抗逋诛者,以台湾为老窠,以澎湖为门户,四通八达,游移肆虐,任其所之。我之舟师,往来有阻。今地方既为我得,在在官兵,星罗棋布,风期顺利,片帆可至,虽有奸萌,不敢复发。臣业与部臣苏拜、抚臣金鋐等会议之中。部臣、抚臣未履其地,去留未敢进决;臣阅历周详,不敢遽议轻弃者也。
    伏思皇上建极以来,仁风遐扬,宜声远播,四海宾贡,万国咸宁;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莫不臣服。以斯方拓之土,奚难设守,以为东南数省之藩篱?且海氛既靖,内地溢设之官兵,尽可陆续汰减,以之分防台湾、澎湖两处。台湾设总兵一员、水师副将一员、陆师参将二员,兵八千名;澎湖设水师副将一员,兵二千名。通共计兵一万名,足以固守。又无添兵增饷之费。其防守总兵、副、参、游等官,定以三年或二年转升内地,无致久任,永为成例。在我皇上优爵重禄,推心置腹,大小将弁,谁不勉励竭忠?然当此地方初辟,该地正赋、杂饷,殊宜蠲豁。见在一万之兵食,权行全给。三年后开征,可以佐需。抑亦寓兵于农,亦能济用,可以减省,无庸尽资内地之转输也。
    盖筹天下之形势,必求万全。台湾一地,虽属多岛,实关四省之要害。勿谓被中耕种,犹能少资兵食,固当议留;即为不毛荒壤,必藉内地挽运,亦断断乎其不可弃。惟去留之际,利害攸系,恐有知而不言。如我朝兵力,比于前代,何等强盛,当时封疆大臣,无经国远猷,矢志图贼,狃于目前苟安为计,划迁五省边地以避寇患,致贼势愈炽而民生颠沛。往事不臧,祸延及今,重遗朝廷宵旰之忧。臣仰荷洪恩,天高地厚,行年六十有余,衰老浮生,频虑报称末由。熟审该地形势,而不敢不言。盖臣今日知而不言,至于后来,万或滋蔓难图,窃恐皇上责臣以缄默之罪,又焉所自逭?故当此地方削平,定计去留,莫敢担承,臣思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会议之际,臣虽谆谆极道,难尽其词。在部臣、抚臣等耳目未经,又不能尽悉其概,是以臣于会议具疏之外,不避冒渎,以其利害自行详细披陈。但事关朝廷封疆重大,弃留出自乾断外,台湾地图一张,附马塘递进御览。缘系条议台湾去留事宜,贴黄难尽,伏乞皇上睿鉴施行。(《靖海纪事》,施琅,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初设台湾府框架
    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台湾回归一统后,在福建总督姚启圣、水师提督施琅等官员相继倡议下,康熙帝下诏设台湾府治,下附台湾、凤山、诸罗三县。其中,蒋毓英任首任台湾知府、原晋江县(时任茂州知州)沈朝聘为台湾知县、原闽清县知县季麒光为诸罗知县、原同安知县杨芳声为凤山知县。另外,首任台湾府学教授林谦光、台湾县学教谕傅廷璋、凤山县学教谕、诸罗县学教谕陈志友,以及同知、经历、县丞、典史、巡检等各官俱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至二十六年(1687年)间先后到任。
    一、台湾首任知府蒋毓英
    蒋毓英(?-1707年),字集公,奉天锦州(现辽宁锦州)人,祖籍浙江诸暨蕺里(今店口镇七里村),隶属汉军镶蓝旗。以官生(以官荫入国子监)初任登闻院(相当于现代的信访局)七品文书、刑部六品文书,再任温州府同知、泉州府知府、台湾知府、福建按察司副使管福建台湾府事、江西按察使司按察使、浙江布政使司布政使等职。
    姚启圣就任总督后的康熙十八年(1679年),被荐擢泉州府知府。其时泉州为军事要地,大军云集,军务繁忙,蒋知府均能从容应对、治理井井有条,康熙对此曾特赐一品官服,以表彰其政绩。曾主持重修泉州文庙,又在泉州城外与希觉、实哲等僧人重修崇福寺。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清廷收复台湾,督、抚会疏交荐,蒋毓英遂调任台湾知府。五年任内,致力于彊域治理、安抚流亡百姓、制定赋税政策,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又增置学校学田、修建桥梁、重建寺庙等一系统举措,使台湾经济、文化得以长足发展。
    台湾县社学,在东安坊者二,康熙二十三年知府蒋毓英置;凤山县社学,在土墼埕,康熙二十三年,知府蒋毓英置;台湾县学田,在台湾县文贤里,植竹为围,杂植椰子树、芒果树、槟榔等树,康熙二十三年,知府蒋毓英买置,除正供外,为师生灯火之需,岁输粮二十一石三斗;大枋桥,在东安坊岭仔后,康熙二十三年大水冲圯,知府蒋毓英捐俸修葺;法华寺,位于台南市的台湾古刹,寺址在台南市法华街,该址原为郑成功之部将李茂春居所,原名“梦蝶园”,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台湾知府蒋毓英重整梦蝶园,改名为准提庵,后又改称法华寺,其后数经兴废,至清末民初,荒废已极,1917年善慧应台南士绅礼请为住持,重兴本寺,始募款重修增建;上帝庙,在府治东安坊,郡守蒋毓英捐俸重修,庙宇焕然;元帝庙,又称真武庙,在东安坊,康熙二十四年知府蒋毓英修,高耸甲于他庙;另一元帝庙在镇北坊,总兵张玉麟渡台遭风,梦神披发跣足自樯而降,风恬抵岸,因重新之,后改为知府蒋毓英祠。
    之初,台湾原有学宫,在宁南坊(今属台南市南门路),为郑氏旧筑之基,原有规模较小。康熙二十三年,台厦道周昌、知府蒋毓英改建孔庙为台湾府学,并改称“先师庙”,为“台湾文庙”,悬御书“万世师表”匾额于殿中,庙貌焕然:正庙居中,左右两庑;前为大成门、又前为棂星门为泮池;后为祟圣祠;左右两廊达于庑,祠左右为礼乐库、典籍库;门左右为名宦、乡贤祠;门外左为礼门、右为义路;又外为大成坊、泮宫坊;庙左为明伦堂,两廊斋舍;堂左为朱子祠,后为文昌阁;堂后为教授宅,阁后为训导宅;并铸祭器、造乐器,规制完整。
    该文庙今挂“全台首学”的金字横匾,大门左侧立有一块下马碑,以满汉文镂刻“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12字,庄严肃穆。儒学讲究内圣外王,入孝出悌,而于当地历史、文化、吏治与发展有贡献之先人,入祀孔子庙附设的名宦祠或乡贤祠,以崇德报功,常享春秋之祭,此供奉姚启圣、蒋毓英、陈璸、陈震曜等十二神位。其中的名宦祠,在学宫庙门左,内祀:太子少保、兵部尚书、福建总督范承谟;太子太保、兵部尚书、福建总督姚启圣;太子少保、靖海将军、靖海侯、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浙江布政使、前台湾府知府蒋毓英;广东分巡高廉罗道、前台湾府知府靳治扬;福建巡抚、赠礼部尚书、前分巡台及厦道台湾县知县陈璸;台湾府海防同知洪一栋;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南澳镇总兵官蓝廷珍;分巡台厦道陈大辇(其父顺天府尹陈肇昌治家有方,诗书传家,所生六子,都出自名儒陆陇其门下,均获功名,父子兄弟极一时之盛,受士林仰慕)等人。
    蒋知府还曾在台湾府官舍旁边,曾搭建草屋一间,自题“安拙”,寓意自己在繁杂公务之余保持内心的安宁。他又设立义学教育子弟,倡导孝悌力田之道,深受百姓爱戴,被誉为“良吏”。
    蒋毓英台湾知府任满,报迁湖广盐驿道;台人惶惶若失,远涉重洋请求福建巡抚张仲举告留。巡抚怜其远来良苦,具题准借一年,升迁为福建按察司副使,仍兼管台湾府事务。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闰三月二十一日,会江西按察使缺,康熙特敕为江西按察使司按察使。士民再三告留而不得,遂立《台湾郡侯蒋公去思碑》,建祠立碑纪其绩焉。荣行之日,攀辕送者数千人,咸感泣数行下;公慰抚之,亦涕涔淫不自禁。次年,郡人复就公所建“镇北坊书院”,肖像祀焉,以比“周人之爱甘棠”。
    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六月十二日,再升浙江布政使司布政使。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去世,葬于满城县永安庄西北(今属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石狼石虎沟)蒋家坟。
    蒋毓英二子:国祥、国祚,均有著述存世。道光八年(1828年),蒋毓英以五世孙、清直隶总督、体仁阁大学士、漕运改革发起人蒋攸铦(1766-1830年)贵,被赐赠“光禄大夫、太子太傅、体仁阁大学士、两广总督”衔。现保定市满城区杨家佐村仍有蒋公祠堂遗址,见证着这一段蒋家历史。
    蒋毓英纂修有《台湾府志》(康熙年间刊本,今藏上海图书馆)十卷,为台湾府志首创,早于高拱乾版《台湾府志》,与首任台湾府学教授林谦光康熙二十九年所刊《台湾纪略》为最早纪录台湾历史的专著。该志共分二十五门,附目五,其中记载了设府县的这一段历史:“荷兰知势不敌,弃城归;成功居之,改台湾为安平镇,赤嵌为承天府,总名东都。设一府二县,府曰承天,县曰天兴、万年。康熙二十二年改置府一,曰台湾;县三,附郭曰台湾,外曰凤山、诸罗。”
    以上摘录《清实录康熙朝实录》《清史稿》《续修台湾府志》等史料,另有台湾知府黄立本(1695-1780年),为姚启圣外曾甥孙、黄锡衮曾孙、李光地外孙,详见后文。
    二、台湾县首任知县沈朝聘
    沈朝聘,字省轩,辽东人,汉军镶蓝旗籍。历任镶蓝旗笔帖式、晋江知县、茂州知州、台湾知县、霸州知州,直隶守道员、直隶巡抚等。
    康熙十六年,由镶蓝旗笔帖式擢升为晋江县县令,其时姚启圣为福建布政使。晋江任上,沈朝聘为官清廉,勤于政事,爱民如子。总督任上的姚启圣曾专门发布《旌扬廉吏》文告,对沈朝聘等清廉官员,不吝褒扬。
    康熙二十三年,刚刚收复的台湾,民心未定、百废未兴,亟需能员,刚赴任茂州知州的原晋江知县沈朝聘,转任台湾知县。就任后,沈知县为官廉正,不掺杂私心,不费民间供应;为官执政,调剂得宜;锄暴安良,心系百姓,疮痍之地得以焕发生机。
    台湾知县任上,将东安坊的郑氏居所改建成台湾县学,其建筑布局为:中有大成殿,东西两庑;前有泮池,后有启圣祠;在镇北坊,建有台湾县养济院;在东城门内,建有台湾县普济堂;在治前进贤坊,建有台湾县育婴堂。
    然任期未满即因丁忧离职,清风两袖的沈县令临行时,百姓资其行,又为之立碑纪念其功绩,时间约在康熙二十五年八月。
    丁忧期满,沈朝聘先后出任霸州知州、直隶守道员。康熙三十四年二月十四日,升直隶守道沈朝聘为直隶巡抚;五月十四日,康熙巡视窦家口堤岸,以应加增筑处指示巡抚沈朝聘、总兵李镇鼎等人;二十五日,工部议覆“直隶巡抚沈朝聘疏言”,请开浚献县完固口、及霸州栲栳圈旧河,应如所请,康熙帝从之;十一月初二日,沈朝聘疏言:宣化府龙门等县霜灾地方,康熙三十四年额赋请分年带征,得旨:宣化府钱粮皆免征,三十五年额赋亦免;同日,升福建台厦道高拱乾为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使。
    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二月二十七日,直隶巡抚沈朝聘以老病乞休,康熙帝允之。
    作为一位杰出的官员,沈朝聘文学造诣颇深,著有《郊外集》(又称《省轩郊行》),与诸罗知县季麒光合著《东吟倡和诗》。
    三、诸罗县首任知县季麒光
    季麒光(1635-1702年),字圣昭,江苏无锡人。顺治十四年(1657年)举人,康熙十五年(1676年)进士(榜姓郑),师从王云锦(康熙四十五年状元,官至陕西学政)之父王用康。
    初,由内阁中书升任福建闽清县知县,平赋役,停造船,免盐课,减采办,详办诬盗假逃,甚具政声。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台湾设府,隶属福建省,辖有诸罗、台湾、凤山3县。清廷深感创基维艰,乃借重其长才,调任为诸罗县首任知县。时县治初设,人未向学,麒光至,首课儒童,拔优者而礼之;亲为辨难,士被其容光者,如坐春风。又修县署,制典章,创儒学(在目加溜湾社,现台南市善化区,修建县学,又崇奉先圣先贤牌位,并作为春、秋祭祀之地),倡善举(在善化里东保,建养济院),体恤民瘼,议减社饷,竭力抚循。再改建宁靖王府为天后庙,“以招垦荒园二十七甲,永为常住执持之业”。其中,香灯园二十一甲在安定里,年得租粟一百二十五石,季麒光置。
    时台湾初定,制度未备,知府蒋毓英每月咨询,皆据实陈情,语多采纳。诸罗县任上的公文有《条陈台湾事宜文》《再陈台湾事宜文》《复议屯田详文》《复议二十四年饷税文》《请暂宽旧钱之禁》《请详北路添兵文》《覆详北路添兵文》《严禁结拜示》《禁赌博示》等。
    季知县博涉群书,诗文清丽整赡,书法造诣高超。其时已近暮年的大儒沈光文与姚启圣有旧,将资遣回籍,然姚公不久即逝,竟不能归。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十一月八日,季知县赴任至鹿耳门的次日,便礼遇光文等人,并倡议结成“东吟诗社”,延续中华文脉,开拓海东文坛。麒光撰有不少诗词,如《蓉洲诗稿》七卷、《蓉洲文稿》四卷,和《三国史论》《东宁政事》《山川考略》《华阳怀古》《海外集》各一卷,另与沈朝聘合撰《东宁唱和诗》一卷。现存《腊月同友寻梅道上登天秀岩和薛中丞叶太傅刻石原韵》(二首)、《视事诸罗》《天妃宫》《重建四牌楼》《客问》《跋赵素庵记梦文》等。
    继而以文献未修,与知府蒋毓英、凤山知县杨芳声同纂《台湾府志》十卷,首纂《台湾郡志稿》,综其山川、风物、户口、土田、厄塞,未及终编,以丁忧去职。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副使(台厦道)高拱乾因其稿纂成之。
    丁忧期满,季麒光担任华容县知县(约于康熙二十九年至三十四年)。同时期(康熙三十年,即1691年),台湾府学教授(原延平府教授)林谦光调任浙江桐乡县知县。
    附季麒光诗五首:
    腊月同友寻梅道上登天秀岩和薛中丞叶太傅刻石原韵(其一)
    此日闲寻最上峰,几盘苍藓隐芙蓉。
    呼僧细读云边字,忏佛重陈海外踪。
    当岭夕阳千树合,匝城烟火万家封。
    自怜尘迹多潦倒,消息江梅已早逢。
    腊月同友寻梅道上登天秀岩和薛中丞叶太傅刻石原韵(其二)
    由来胜迹重名公,山水文章自不同。
    近接凌霄惟片石,遥窥苍海只长虹。
    暮烟多处层峦好,寒叶疏时落照空。
    少保祠前云历历,松声不逐怒潮东。
    视事诸罗
    西风轻拂使臣车,谕蜀相如旧有书。
    细译番音诚异域,喜看野俗尚皇初。
    自来穷海无飞雁,从此荒村有市鱼。
    漫向空天长倚望,黄云晚日接扶余。
    天后庙(又称“天妃宫”,今“台南大天后宫”),在台湾府治西定坊,康熙二十三年季知县与靖海将军施琅改建为庙,有碑记;雍正四年,御赐匾曰“神昭海表”;乾隆二年,敕封“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福佑群生天后”。庙有香灯园二十一甲在安定里,年得租粟一百二十五石;诸邑令季麒光置,交庙僧掌收。内祀范承谟、姚启圣、施琅等,庙内有季麒光知县所题诗文:
    天妃宫
    补天五色漫称祥,谁向岐阳祝瓣香。
    几见平成踰大海,自知感应绕重洋。
    遐方俎豆尊灵远,圣代丝纶礼数庄。
    是处歌恩欣此日,风声潮影共趋跄。
    华容县知县任上,重建“岳阳四牌楼”以纪念华容先贤王俨(1436-1524年,明代户部左侍郎),题诗曰:
    坊碣标贤达,应知诗礼尊。
    君恩荣表石,世业重题门。
    七叶经犹旧,三槐泽尚存。
    乌衣佳子弟,谁复似长元。
    (摘选自《台湾府志》《重修福建台湾府志》《续修台湾府志》《福建通志台湾府》等)
    四、凤山县首任知县杨芳声
    杨芳声,直隶(河北)万全左卫人。
    初,以岁贡身份入国子监就读,升任福建同安县知县后,即礼贤下士、爱民如子。就任伊始正值大旱之年,田地龟裂,禾苗枯萎,遂设法用心治理。康熙十九年(1680年),建县城预备粮仓,以备荒年不时之需。其卓越政绩,被收录于民国版《同安县志·循吏录》。
    台湾收复,杨芳声得以改任新设的台湾府凤山县知县。其时凤山初建,百废待兴而清田赋轻徭役,使朝廷的恩泽惠及民众,至今仍为百姓所感念。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相继在土墼埕保,建普济堂、育婴堂、养济院。又在县治北门外西北十五里的兴隆庄,建凤山县学,共二十四间(大成殿三间、大成门三间、东西两庑各三间、礼乐器库各六间):中为大成殿,东西两庑;前为戟门,又前为棂星门;后为启圣祠。县学内,前有天然泮池,荷花芬馥。凤山拱峙、屏山插耳,龟山、蛇山旋绕拥护,形家以为人文胜地。次年,又将东安坊原有的郑氏房屋改建成文庙,以崇奉先圣先贤,春秋祭祀。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蒋毓英主修,杨芳声、季麒光同纂《台湾府志》十卷。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任期届满,被提升为户部江南司主事。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至三十八年(1699年),任绍兴府知府。
    五、台湾其他首任官吏
    台湾府设立后,除首任“分巡台厦道周昌、台湾知府蒋毓英、台湾知县沈朝聘、凤山知县杨芳声、诸罗知县季麒光”外,还有同知、经历、教授、教谕、县丞、典史、巡检,以及台湾总兵等各文武官吏,大多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先后到任,他们分别是:
    一、文职官吏:
    台防同知(治府城)梁尔寿(广西镇安府人,原福建汀州府同知,官至道员)、台湾府经历林起元(江南上元人)、台湾府学教授林谦光(福建长乐人,原延平府教授);台湾县丞逍行可(陕西永昌卫人)、台湾县典史张元初(顺天涿州人)、台湾县学教谕傅廷璋(泉州南安县人);诸罗县典史杨辅业(陕西富平人)、诸罗县学教谕陈志友(福建长乐人);凤山县典史王辂(直隶北山人)、凤山县学教谕黄赐英(晋江人);
    又,新港巡检纪文远(陕西泾阳人)、澎湖巡检姚法唐(河南祥符人)、下淡水巡检袁玫(直隶右卫人)、佳里兴巡检孙寅(山东禹城人)。
    二、武职官吏:
    台湾镇,辖本标中、左、右三营;城守左、右军;水师协标三营(中、左、右);北路协标二营;嘉义营;澎湖协标二营(左、右);南路营、南路下淡水营;艋舺营兼辖沪尾水师营;新设噶玛兰营。各官员由福州将军、闽浙总督、福建水师提督节制,其首任官员如下:
    台湾(镇)总兵官杨文魁(奉天人,五月初十日任命),中营游击(分防府治)王嘉禄(山东曲阜人)、左营游击(分防府治)韩文琦(甘肃宁夏人)、右营游击(分防府治)马升(甘肃临洮人);台湾水师协副将(驻安平镇)林葵(漳浦人)、中营游击(驻安平镇)许毅(漳州人)、左营游击吴辉(福清人)、右营游击徐德济(京卫人);台湾北路协副将王国宪(湖南衡山人);澎湖水师协副将詹六奇(海澄人)、左营游击陈简(福清人)、右营游击胡恺(顺天宛平人);台湾南路营副将(驻凤山县)田朝弼(陕西米脂人),等等。
    六、首任台厦道道员周昌
    电视剧《康熙王朝》中,有一位叫周培公(1632-1701年,本名周昌,字培公,湖北荆门人)的官员,其临死前对姚启圣有举荐之恩。但在真实历史上,这位周昌仅是姚启圣妹夫黄锡衮身边的谋士,与姚启圣仕途并无太多交集,后来又随抚远大将军马佳·图海平叛王辅臣,被授予以“参议道”衔,官升布政使参政,继任山东登莱道道员(摄布政使),后因罪被革职。康熙四十年(1701年),兵部建议让周昌官复原品,任黑龙江管水手执事官,康熙认为“黑龙江系罪人发配之所,周昌等既因罪革职,又补乌喇地方,终身不还”,最终周昌于该年过世。
    事实上,姚启圣就任福建总督期间,确实也有一位同名同姓的人物。这位周昌,本籍盛京辽阳州,康熙十二年(1673年)进士。后来在台湾府建立(1684年)后,成为首任福建分巡台湾厦门兵备道(即台厦道、台厦兵备道、台湾厦门兵备道)道员,成为首任台湾知府蒋毓英的直属上级,也是严格执行已故福建总督姚启圣台湾政策的最主要官员之一。
    康熙十六年,姚启圣任布政使时,周昌时任漳州知府(据《漳州府志卷之二十一》);康熙十七年(1678年),增设分守汀漳道,周昌任首任道员,同年改“漳州卫”为“修来馆”。
    分守汀漳道:嘉靖九年(1530年),漳州海寇猖獗,副都御史胡琏疏请将巡海道自省城福州移驻漳州;巡海道副使谢汝仪、知府陆金于1531年建巡海道署;万历七年(1579年),巡海道移驻兴化府,分守漳南道从卫口街(今台湾路西段)搬进该署;清初,沿袭明代机构设置,后渐裁分守、分巡,归并于巡海道,署址不变;康熙十七年(1678年),增设分守汀漳道;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二机构合并为海防汀漳道;雍正十三年(1735年),因龙岩于前一年升为直隶州,改为巡海汀漳龙道。
    1684年,台湾府设立时改福建巡海道为台厦兵备道,由原汀漳道道员周昌首任,任期为康熙二十三至二十五年(1684-1686年)。据《重修台湾府志·卷三》(清,范咸),该道员“至若巡视特简,绣衣抡才,专拥绛帐,宣威布化,权独隆焉”。该道员被赋予兵备、船政、学政之职,即统兵、船舰管制、官员考核与人才选拔等方面权力。该道员标下,有“守备一员,千总一员,把总二员,标兵五百名(《(康熙)台湾府志·卷四》”)。康熙六十年,改称“台厦道”。
    周昌任内曾与台湾知府蒋毓英共倡文教,有扩建学宫、创立义学等政绩。康熙二十三年,台厦道周昌、知府蒋毓英修台湾府学,改额曰“先师庙”,悬御书“万世师表”匾额于殿中,庙貌焕然,后有启圣祠、教官廨舍等。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台厦道周昌在《详情开科考试文》中提出:“岁科两考文武生员依照各府大县事例,府学取二十名,县学各进十五名,以鼓士气。大比之年,一体赴本省应试。”是年,任满回京。
    台湾“文化初祖”沈光文
    在台湾生活了30多年,被后世誉为台湾“文化初祖”的沈光文(1612-1688年),曾亲眼目睹了从荷兰占领台湾到郑成功收复台湾,以及郑氏家族盛衰的全过程。其同乡、史学家全祖望在编撰的《鲒埼亭集》文集中,不仅为其著有《沈太仆传》,且为其收集、刊印了《台湾舆图考》一卷、《草本杂记》一卷、《流寓考》一卷、《台湾赋》一卷、《文开诗文集》三卷,为后人研究台湾历史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据《清史稿》:
    沈光文,字文开,一字斯菴,鄞(今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人。
    少以明经贡太学,福王授太常博士,浮海至长垣,晋工部郎。闽师溃而北,扈从不及。闻粤中建号,乃走肇庆,累迁太仆卿。由潮阳航海至金门,闽督李率泰方招徕故国遗臣,密遣使以书币招之,光文焚书返币。知粤事不可支,卜居于泉州海口,浮家泛宅。忽飓风大作,舟人失维,飘泊至台湾。时郑成功尚未至,而台湾为荷兰所据,光文受一廛以居,与中土音耗隔绝。成功克台湾,知光文在,大喜,以宾礼见。时海上诸遗老,多依成功入台,光文与握手相劳苦。成功致廪饩,且以田宅赡之。
    成功卒,子锦嗣,改父之臣与政,军亦日削。光文作赋讽之,几不测。乃变服为浮屠,逃入台北鄙,结茅罗汉门山中以居,山旁有伽溜湾者,番社也。光文教授生徒自给,不足,则济以医。叹曰:“吾二十载飘零绝岛,弃坟墓不顾者,不过欲完发以见先皇帝于地下耳,而卒不克,命也夫!”已而锦卒,诸郑复礼之如故。
    康熙癸亥年(1683年),王师下台湾,闽督姚启圣招之,光文辞。启圣贻书问讯曰:“管宁无恙?”且许遣人送归鄞,会启圣卒,不果。而诸罗令季麟光,贤者也,为粟肉之继,旬日一候门下。时耆宿已尽,而寓公渐集,乃与宛陵韩文琦,关中赵行可,无锡华衮、郑廷桂,榕城林奕丹,山阳宗城,螺阳王际慧等结诗社,所称福台新咏者也。寻卒于诸罗。
    除了上述赵尔巽主修的《清史稿》中为沈光文列传外,李元度、金鈜、陈寿祺、薛绍元、连横;蒋毓英、范咸、刘良璧、余文仪;季麒光、周锺暄、鲁鼎梅、谢金銮、周凯;徐鼒、李瑶、张恕等人分别在《国朝先正事略》《福建通志》《台湾通志》《台湾通史》《台湾府志》《蓉洲文稿》《诸罗县志》《台湾县志》《小腆纪传》《南疆绎史》《鄞县志》等史志中为之修书列传。
    今天的台湾省台南文庙中,立有沈光文像;而台湾宝岛中部的彰化县鹿港文武庙内,则建有纪念沈光文的“文开书院”;2012年诞辰四百周年之际,位于其家乡宁波鄞州区石碶街道星光村的“沈光文纪念馆”开馆。
    据载,1651年身处金门的沈光文欲举家移居泉州,不料途中遭遇台风被迫漂流至台湾本岛。当时,台湾被荷兰人占据,为驱逐侵略者,他不畏艰险,踏遍山山水水,撰就台湾首部地理志《台湾舆图考》,为后来郑成功收复台湾立下首功。沈光文与后来赴台的王忠孝(1593-1666年)、辜朝荐(1598-1668年)、沈佺期(1609-1682年,台湾医祖)、郭贞一(1615-1695,与黄锡衮为同榜进士)、李茂春(?-1675年)、许吉燝等人,开始将中华传统文化的种子播撒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又以传统诗文形式,写就台湾第一批文学作品,成为台湾文化的开拓者。
    1683年台湾收复后,故交好友、时任福建总督的姚启圣,欲邀请其从政(似为台湾府学首任教授),但因郑成功(1624-1662年)早年间对其有恩而婉拒,又欲接其返乡终老,却因姚启圣突然病故而未果。姚启圣推荐的诸罗县首任知县季麒光(原福建闽清县知县),赴任抵达台湾鹿耳门的次日(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九日),便礼遇沈光文等人,倡议结成“东吟诗社”,延续中华文脉,开拓海东文坛。然而,季知县仅就任一年多,即因“丁忧”而离任。台湾府首任知府蒋毓英任下的台湾府学教授,因此空置数年之久,直至1687年,原延平府教授林谦光才正式上任台湾府府学首任教授。
    从留存至今的沈光文八十余首诗文中,现摘其中部分饱含思乡之意,或隐含与姚启圣友情的诗篇如下:
    归望
    归望频年阻,徒欢梦舞斑。
    在原嗟鸟散,杖策效鳞攀。
    镜里头多白,风前泪积殷。
    用坚饥馁志,壮士久无颜。
    赠友人归武林
    却有机缘在,相逢意气同。
    来看云起处,共话月明中。
    去去程何远,悠悠思不穷。
    钱塘江上水,直与海潮通。
    还乡
    万里程何远,萦回思不穷。
    安平江上水,汹涌海潮通。
    思归 其一
    岁岁思归思不穷,泣歧无路更谁同。
    蝉鸣吸露高难饱,鹤去凌霄路自空。
    青海涛奔花浪雪,商飙夜动叶梢风。
    待看塞雁南飞至,问讯还应过越东。
    思归 其二
    飒飒风声到竹窗,客途秋思更难降。
    客飞北岸天分界,月照家园晚渡江。
    荒岛无薇增饿色,闲庭有菊映新缸。
    夜深寻友沿溪去,怕叩柴门惊吠尨。
    思归 其三
    我贵何妨知我希,秋山闲看倚荆扉。
    涛声细细松间落,雪影摇摇荻上飞。
    诗瘦自怜同骨瘦,身微却喜共名微。
    家乡昔日太平事,晚稻香新紫蟹肥。
    思归 其四
    潮水如从天外来,澄光一片隐楼台。
    澄山兴懒藏游屐,栗里花稀覆酒杯。
    熟惯穷愁诗债逼,久安寂寞道心开。
    洗兵欲挽河犹远,利涉当前藉大才。
    思归 其五
    不飞霜色到疏林,芦雪枫丹秋已深。
    民习耕渔因土瘠,天留风月绝尘侵。
    山容渐老添诗料,海气凝寒动客心。
    絺绤自看还敝甚,无衣空捣月明砧。
    思归 其六
    山空客睡欲厌厌,可奈愁思梦里添。
    竹和风声幽戛籁,桐筛月影静穿帘。
    暂言放浪樵渔共,久作栖迟贫病兼。
    故国霜华浑不见,海秋已过十年淹。
    夜眠听雨
    遇晴常听月,无月听偏难。
    海怒声疑近,溪喧势作寒。
    闲枝惊鸟宿,野渚洽鱼欢。
    梦与诗争局,诗成梦亦残。
    大醉示洪七峰
    今日蠢休文,大不合时宜。
    只知作桀犬,降表竟莫为。
    蹈海苦不死,患难徒相随。
    信友本事亲,绝裾悔难追。
    家亦有薄田,弃之来受饥。
    何敢与人争,志气似难隳。
    天水有名臣,北海使节持。
    厥孙居此地,坚操更标奇。
    我欣与之交,廿六载于兹。
    兔园谁赋雪,平原会可期。
    欲学樊将军,卮酒安足辞。
    浮白笑难老,醉言自觉痴。
    别洪七峰
    鹭岛初来便识君,东山又共学耕耘。
    东肤无恙悲徒老,著述方成悔欲焚。
    忽作闲心同倦鸟,俄焉长揖别高云。
    从今只合言于野,理乱都将置不闻。
    山间 其四
    已当天末处,地亦近南交。
    欲雨虚帷润,无家壮志抛。
    桐看几落叶,燕记屡营巢。
    正作还乡梦,虚窗竹乱敲。
    咏篱竹
    分植根株便发枝,炎方空作雪霜思。
    看他尽有参天势,只为孤贞尚寄篱。
    至湾匝月矣
    闭门只是爱深山,梦里家乡夜夜还。
    士学西山羞不死,民非洛邑敢居顽。
    羁栖尘世依人老,检点诗书匝月闲。
    究竟此身无处著,每因散步到禅关。
    移居目加湾留别
    流离相见便欣依,闽粤周旋荷解衣。
    敢谓鲁连深自耻,不知重耳竟何归。
    欲聆佳信频西望,却讶离群又北飞。
    但令双鱼无或间,困穷亦足慰周饥。
    大醉示洪七峰
    今日蠢休文,大不合时宜。只知作桀犬,降表竟莫为。
    蹈海苦不死,患难徒相随。信友本事亲,绝裾悔难追。
    家亦有薄田,弃之来受饥。何敢与人争,志气似难隳。
    天水有名臣,北海使节持。厥孙居此地,坚操更标奇。
    我欣与之交,廿六载于兹。兔园谁赋雪,平原会可期。
    欲学樊将军,卮酒安足辞。浮白笑难老,醉言自觉痴。
    “公车上书”与台湾正式建省
    1895年5月1日,礼部郎中黄谋烈等150人联合上疏,反对丧权辱国的中日《马关条约》之割裂台湾事件,称康熙时以圣祖(康熙)之神武,辅以福建总督姚启圣之谋,水师提督施琅之勇,收复台湾以来,二百余年来天下臣民共愤之事,该事起因如下: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明治维新”运动,使日本走上了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的转变,即殖民兴业、富国强兵、文明开化的道路。在此背景下,1874年4月27日,日本借口“牡丹社事件”悍然出兵台湾,企图侵占台湾。光绪元年(1875年),民族英雄林则徐的外甥兼女婿、晚清名臣沈葆桢建议将福建巡抚移往台湾,清廷最终决定将福建巡抚半年驻台湾,半年仍驻福建。
    光绪二年(1876年)十一月十九日,福建船政大臣兼福建巡抚丁日昌奏请“台湾事宜应统筹全局并省、台势难兼顾”;光绪三年(1877年)正月十六日,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筹议台湾事宜折称,查台湾情形,沈葆桢曾躬亲其事,见闻最熟,…谅必有擘画尽善之策;光绪三年正月二十八日,福建巡抚丁日昌奏称:巡查台湾南路凤山、恒春等处并勘察旗后炮台,谨将沿途所历情形,恭擢陈明。
    光绪九年(1883年)法国决定进一步殖民侵略,向驻扎越南的中国军队发动大规模进攻,挑起了中法战争,战火扩大至中国东南沿海,目标直指台湾。清廷认识到台湾地位的重要性,开始筹办建省事宜,前直隶陆路提督刘铭传被清廷重新启用。刘铭传被授福建巡抚后,负责台湾的行政与军务,又率部在台湾多次击败法军的登台企图。沪尾大捷中,迫使法军放弃登台,成功守住台湾。
    期间,还有直隶总督李鸿章、闽浙总督何璟、内阁总理大臣奕䜣、两江总督刘坤一、江苏巡抚吴元炳、浙江巡抚谭钟麟、福州将军穆图善、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勒方锜、两广总督张树声、闽浙总督谭钟麟、台湾巡抚邵友濂、台湾巡抚布政使唐景崧、出使大臣龚照瑗、帝师陈宝琛,先后就琉球、台湾与日本问题进行交涉或专折上奏。特别是名臣张之洞,更是多次上奏;而名臣左宗棠过世当年(1885年),病重之际连上两折,请求专设海防大臣,疏请增设台湾巡抚,单设台湾行省。
    经廷议,1885年10月12日清廷正式将台湾从福建省析出,升格设立台湾省,成为当时中国第20个行省,福建政务由闽浙总督兼管,所设台湾巡抚由刘铭传首任。
    从朝廷下诏建省到闽台实现分治,至1887年(光绪十三年)台湾建省工作完成,逐步建立了三府一州十一县四厅的行政区划:3府(台北府、台湾府、台南府),1个直隶州(台东),11县(宜兰、淡水、新竹、苗栗、台湾、彰化、云林、嘉义、安平、凤山、恒春),4厅(基隆、南雅、埔里社、澎湖)。其中:台湾府辖台湾、彰化、云林、苗栗4县和埔里社厅;原台湾府改为台南府,辖安平(原台湾县)、嘉义(原诸罗县)、凤山、恒春四县和澎湖厅;台北府辖淡水、新竹、宜兰3县和基隆厅、南雅厅。初省会设于彰化县桥孜图(今台中),1894年(光绪二十年)省会移至台北府。
    台湾建省之初,清廷有旨:“台湾虽设行省,必须与福建联成一气,如‘甘肃新疆’之制,庶可内外相维”。与先一年建省的“甘肃新疆省”同甘肃省“内外相维”一样,全称是“福建台湾省”的台湾省也同福建省“联成一气”,保持着若干行政、财政上的关联。
    然而此时的清廷已内外交困,特别是中日甲午战争(1894年7月25日-1895年4月17日)的战败,导致被迫于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1895年4月17日)与日本明治政府在日本马关签订了的不平等条约,被迫割让台湾岛及其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以及赔偿白银二亿两。
    得此消息,国内立即引发轩然大波,举国哗然,社会各界纷纷上书。如康有为与梁启超集结1300余名举人,联名上书光绪帝,反对在甲午战争中战败的清廷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史称“公车上书”事件。这一事件,标志着维新派开始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故也被认为是中国群众政治运动的开端。
    自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起,翰林院掌院学士麟书、礼科掌印给事中丁立瀛、山东道监察御史庞鸿书、京畿道监察御史刘心源、福建道监察御史裴维侒、山东巡抚李秉衡、大学士额勒和布、张之万、福锟、协办大学士徐桐、户部右侍郎署兵部左侍郎陈学棻、翰林院侍读学士冯文蔚、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读学士冯文蔚,日讲起居注官记名道府翰林院侍讲樊恭煦、河南道监察御史宋承庠、南洋大臣张之洞、河南巡抚刘树棠、台湾巡抚唐景崧、奕欣、奕劻、翁同龢、李鸿藻、荣禄、长麟、浙江道监察御史易俊、都察院左都御史裕德、左都御史徐郙、左副都御史奕年、左副都御史奕杕、左副都御史杨颐、署左副都御史沈恩嘉、左副都御史寿昌、浙江道监察御史李念兹;内阁侍读学士贵贤、江南道监察御史钟德祥、吏部左侍郎崇光、吏部左侍郎徐用仪、吏部右侍郎长萃、吏部右侍郎廖寿恒、湖广道监察御史陈璧、福州将军庆裕、福建陆路提督程文炳、盛京将军裕禄、都察院奉恩将军增杰、陕西巡抚鹿传霖、陕甘总督杨昌浚、出使大臣龚照瑗、广东巡抚马丕瑶、上海道刘麒祥、闽浙总督边宝泉、翰林院侍读学士准良、鸿胪寺卿刘恩溥、两广总督谭钟麟;陕西布政使张汝梅、广东巡抚马丕瑶、出使大臣许景澄、鸿胪寺卿刘恩溥等大臣先后上奏;
    同时,奉天举人春生等、湖南举人文俊铎等、湖南举人谭绍裳等、湖南举人任锡纯等、广东举人梁启超等、四川举人林期圻等、贵州举人葛明远等、广东举人陈景华等、江西举人程维清等、广西举人邹戴尧等、湖北举人黄赞枢等、江南举人汪曾武等、河南举人王㵑等、浙江举人钱汝雯等、顺天举人查双绥等、山东举人周彤桂等、四川举人刘彝等、四川举人王昌麟等、山西举人常曜宇等、河南举人步翔藻等、河南举人王崇光等、河南举人张之锐等、四川举人林朝圻等、四川举人罗智杰等、直隶举人纪堪诰等、江西举人罗济美等、陕西举人张彪等;云南举人张成濂等,先后上书陈情。
    其中,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1895年5月1日),六部郎中黄谋烈(两广总督黄宗汉侄孙)、陈宝瑨(“末代帝师”陈宝琛胞弟)、许柽藩、杨枢孙、林开章、何刚德、黄纪元等7人;礼部员外郎郭曾炘(湖广总督郭柏荫之孙);六部主事方家澍、高晖游、魏莠琦、张嘉猷、傅嘉年、赖清键、刘怡、陈嵋、林寿照、万钟騄、叶题雁、郑福臻、黄允中、陈秉崧、李英华、许文辉、郑琼书、郑淑璋、周景涛等19人;翰林院曾宗彦、黄曾源、潘炳年、叶大遒、张亨嘉、张元奇、萨嘉乐、郭曾准、李清琦、叶大年、吴鲁、叔忱等12人;光禄寺署正龚荫橒、龚葆琮等2人;国子监卓凌霄、梁孝熊等2人;内阁中书陈懋鼎、康咏、方昆玉等3人;八旗教习林其荣;御前侍卫林培基(武探花)、德俊、姚承恩、黄德、薛梦蛟、潘吉昌、高葆光、林天骥、陈维阳、林寿椿、吴拔祯、黄步燊、沈瑞舟、陈澄澜、林捷鳌等15人;举人沈翊清(清末船政大臣,两江总督沈葆桢之长孙)、宋天荣、张朝弼、张朝法、李九盛、傅朝旭、郑篪、赖丰杰、吴征骥、林天骥、李景骧、董元亮、郑贤炤、李含芬、江尚宾、邓登瀛、巫挹奎、谢松涛、李汶川、黄冕南、庄庆忠、张绳武、陈震、杨士鹏、林履升、林镇荆、林均、谢朝荣、吴镰、陈辛、廖和韶、林翊、王炎、杨葆元、施大猷、蔡庚绪、陈伯贞、王承基、陈韵珂、林玉铭、萨起岩、汪韶年、郑世卿、郑文豹、李宣龚、陈羲图、郑孝柽、黄燊、方捷三、罗得元、练蕴辉、叶奖唐、吴世康、陈旭铜、周登皞、周诚孚、林齐贤、郑鼎缨、范彦璋、欧福芗、蔡绍元、罗焕垣、林百熙、葛滋春、林乔新、曾广嵩、郑猷宣、方钟玉、李兆蓉、林文斗、许中、刘孝佑、刘孝祚、赵应鼎、方新、高彤、陈廷业、陈燮嘉、刘廷珍、黄曾培、林图南、施登瀛、蒋诒、林孝箕、蒋琛、梁赞翰、郭曾熊、周建藩等88人,共150人等呈文,就台湾问题进行阐述,反对《马关条约》各项决议:
    “…以圣祖(康熙)之神武,辅以姚启圣之谋、施琅之勇,竭智尽锐,仅而克之。军府既立,百年之间变端屡见;辄复凿门命将,为之扫除:盖开台若斯之难也。倭人不费斗粮、不烦一矢,雍容拱手坐享其成,此则天下臣民所共愤痛者也…”
    (摘选自《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选辑》等)
    笔者按:
    台湾正式建省(1885年)及《马关条约》(1895年),已距康熙时姚启圣、施琅收复台湾(1683年)已二百余年,然而收复后清廷对台澎地区长期不够重视,导致了台湾,特别是台东地区的相对落后。
    查阅康熙年间姚启圣通过其幕僚,形成的《剿抚澎台机宜》(康熙十七年十一月初一日上书)料显示,其最后二点分别为:
    省会,以设文武,拊循教化,使之自新也。查南闽之有台湾,犹江、浙、粤东之有崇明、舟山、琼州也。地广产饶,富疆无匹。设镇道以资弹压,选督抚、司道、守令以弘教化。不三数年,旧染自涤,渐磨仁让,而永列编氓,是在文武之实心经画也。
    既开省会而后,更当策富教之良规也。今台湾沃壤实万余里,物产之饶,地利之险,可准日本、安南之大,选实心为国之人一二辈,经野度地,不惟一省会郡县而已,实可大设省会也。则壤错赋,立榷通商,岁可增饷五六十万。而又设学校,明礼义。庶国赋既足,民行亦兴,淏薄有成见,故敢引端于此也。
    可见在二百年前,包括福建总督姚启圣等人早已提出了开省会、建军队、设学校等稳定之策,但清末的清廷早已自顾不暇,以至于被日本殖民者乘虚而入,从而被非法侵入长达五十年(1895至1945年)之久,给台湾人民带来了长久、深重的灾难。
    这一份《剿抚澎台机宜·附航海杂记》重大历史档案,现为北京档案馆“镇馆之宝”,于2002年3月8日被收录《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第一辑列入“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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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姚波 于 2024-10-22 07:43 编辑

    第十六篇 帝王称颂,功垂千古


    清朝书生而知兵者第一人


    仁皇帝(康熙)追念先少保公(姚启圣)复八闽、破台湾平海功,对众大臣说:“我朝书生而知兵者第一人。”又对姚启圣嫡孙姚法祖说:“今日用兵西藏,莫言尔祖(即姚启圣),即得尔祖军前如‘吴英、张旺’辈二三人,朕亦可无西顾之忧矣。”
    事件背景:安定西藏期间,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九月陕西凉州总兵康海、四川提督康泰(康海兄)弟兄二人,随湖广总督、“西安将军”额伦特平定西藏策凌敦多布的叛乱中,与额伦特等人同时战死;康海夫人姚氏(姚仪三女儿、姚启圣孙女),例封“一品夫人”。
    相关人物资料如下:


    ⒈姚仪(1650-1696年),字长文。
    初以从征浙闽授知县,以游击委用,改员外郎。应出为知府(从四品),康熙下诏擢升“都督佥事”(从三品)。康熙二十二年,授江南狼山总兵官。
    父卒,袭“骑都尉加一云骑尉”世职,历沅州、鹤丽总兵,擢“镶红旗副都统”,卒于鹤丽任所,诰授“武显将军”(正二品)。
    子二:法祖、隆祖;
    女三:女一,嫁工部侍郎恩特之孙住保;
    女二,嫁新喻(新余)知县(后任浮梁知县、临江知府、锦州知府等)张景苍;
    女三,嫁甘肃提督康海(例封“一品夫人”)。
    ⒉姚法祖(1676-1741年),姚启圣之孙,姚仪之子,字观模。
    1696年,姚仪去世后,姚法祖袭封世职,历(八旗)公中佐领,升(八旗)牛录,任兵部马馆监督,诰授“通议大夫”。
    ⒊康海(?-1718年),姚启圣之孙女婿、姚仪之三女婿。
    康熙五十五年十月十五日,任陕西凉州总兵(姚谱称“甘肃提督”);康熙五十七年九月平定西藏叛乱时战死,赠世职“拖沙喇哈番(云骑尉)”。夫人姚氏,例封“一品夫人”。
    其兄,四川提督康泰(?-1718年),以功授赠世职“拖沙喇哈番”,赠“都督同知”,谥“壮勇”。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初六日,康熙谕令承袭。


    (综合《清史稿·卷二百八十一·列传六十八》《绍兴姚氏谱·第十一册上·东姚还云堂谱》等)




    康熙晚年再提功绩


    康熙六十年(1721年)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帝曾提及:往年,总督姚启圣、李之芳,巡抚赵申乔等,都曾于军前披甲立功,王掞等人都是汉族官员,有何不可?相关背景为:
    康熙末年,因皇储问题朝廷大臣分裂成多个派系。大学士王掞(1645-1728年,康熙九年进士,官至文渊阁大学士)曾秘密上疏请求恢复废胤礽的太子位,康熙帝对此非常不快。
    康熙六十年(1721年),正值庆祝康熙登基六十周年之际,王掞再次请求重立胤礽为皇太子。随后,御史陶彝、任坪、范长等十二人联名上奏,康熙帝怀疑这是王掞在背后指使,因此大怒,降旨责备王掞结党营私、图谋荣耀,并提到:“王锡爵(明万历朝首辅,王掞为其曾孙)在明神宗时力主建储,然而泰昌帝在位不过数月,其后天启帝庸懦无能,导致天下大乱,直至愍帝都无法守国。明朝的灭亡,王锡爵难辞其咎。王掞难道要将朕比作神宗吗?朕本无诛杀大臣之意,但如有大臣自寻死路,朕也无可奈何。”康熙帝又命大臣质问王掞,并要求其回奏。随后,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求剥夺王掞及上述御史的官职,从重治罪。
    对此,王掞在宫门阶石上,以唾液湿润墨水,将纸张撕成碎片书写奏章,奏称:“臣观察到宋仁宗虽为一代贤君,晚年却因立储之事犹豫不决,当时名臣如范镇、包拯等皆连续上疏恳切劝谏,以至须发皆白。臣愚昧,过于笃信书本,妄图效仿古人,实则未曾唆使台臣共同上此奏章。”
    康熙六十年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帝谕示大学士等人:“王掞及御史陶彝等人妄自陈奏,皆声称是为国为君。现正值西陲用兵之际,作为臣子理应全力以赴,这是当前最为显著的忠效之道。满洲入旗文官都被派往军前担任章京之职,唯有在京的汉官未被纳入。过去总督姚启圣、李之芳、巡抚赵申乔等人都曾在军前披甲立功(编者注:此时距姚启圣去世已超过三十七年)。你们都为汉官,有何不可?现暂停对他们的议罪,着令他们按满洲文官之例,委任为额外章京前往军前效力。王掞年事已高,由其子王奕清(1664-1737年,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代替前往,待其立功归来后再行奏报。”同年冬天,康熙帝从热河返回京师,王掞在石槽迎接圣驾。康熙帝望见后,派内侍前去慰问。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大年初一日,大臣们上表祝贺,初未列王掞之名,康熙帝特命将其列入。次日,于太和殿赐宴,并再次召见王掞,对其多加慰勉,不久后便恢复了他的原职,让其继续处理政务。(以上史料来源《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第四集卷十六》等)


    二度南巡,赐名“兴龙山”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初八日,康熙帝第二次南巡,沿途检阅水利工程,皇长子允禔等人随驾。二月初一日,杭州将军郭丕、苏松水师提督梁鼐等率部抵达常州府护驾;二月初二日,闽浙总督王骘、浙江巡抚金鋐、平阳总兵官李华等及原任工部尚书杜臻、礼部侍郎严我斯等人前来迎驾。二月初七日,南巡队伍抵达浙江,地方官员及在家的朝廷官员一起到嘉兴城北迎接圣驾,其中包括萧山文人毛奇龄(1623-1713年,翰林院检讨,任《明史》纂修官,为清初经学家、文学家)。
    二月初九日,康熙抵达杭州,驻跸杭州府城。十一日,召集随从巡抚以上官员,讨论数件事宜。其中,江宁、镇江、杭州等驻防满汉官兵,常年镇守要地,深为感念,故就何种赏赐进行讨论。
    二月十三日,银装素裹的钱塘江边满是积雪,南巡队伍启程渡江,经萧山往绍兴祭祀大禹。途经绍兴柯桥,至绍兴府沿途的街市、古塔、校场、府山、望越亭、镇东阁等府城景象,更显城市繁华。途中,康熙再遇毛奇龄,予以问候。
    当日,康熙在绍兴府山驻跸,并赐此山名为“兴龙山”。此山东侧百米处,有传说为姚启圣故居的姚家台门;此台门南侧相距不远处则是姚启圣次子姚陶的居所“还云堂”。时任礼部尚书张玉书、内廷行走兼礼部侍郎顾八代(该年五月初十日,接替麻尔图升礼部尚书),姚启圣妹夫黄锡衮则为武英殿大学士。
    当日晚,康熙驻跸绍兴府会稽山麓,接见了绍兴府及下属的余姚、嵊县、上虞、山阴、萧山等府县官员。
    二月十四日一早,出绍兴府,过田垅、阡陌无数,即到大禹庙和大禹陵。只见大禹陵殿宇巍峨,古松翠绿。康熙站立于华盖下,周围侍卫戒备森严,百官民众跪迎。康熙率扈从大臣、侍卫、部属,步行进入禹陵大殿,行三跪九叩大礼,又亲致祭文,制颂刊石,书额曰:“地平天成”。
    其称颂大禹的祭文为:“惟王精一传心,俭勤式训。道由天锡,启皇极之图畴。功在民生,定中邦之井牧。四载昔劳胼胝,永赖平成。九叙早着谟谋,惟歌府事。行其无间,德远益新。”
    祭拜完毕,康熙登上窆石亭,又浏览良久。当晚康熙帝回到萧山县境,驻跸西兴。
    二月十五日,钱塘江边,寒风刺骨,雪花飘飞,康熙一行踏雪渡江。当地官员在望京门外,夹道跪拜、迎送,毛奇龄再被召见。当日晚,康熙驻跸杭州府城,决定次日返京。杭州将军郭丕等奏请圣驾暂留数日,以慰官吏军民瞻仰。
    十六日,赐杭州将军、副都统等蟒衣彩币;协领以下、笔帖式以上各官,彩币不一。演武场上,又赐将军、副都统等官兵筵宴,又检阅了官兵骑射技艺。
    十七日,自杭州启程返京,龙舟停泊于京杭大运河之畔的石门镇(今属浙江桐乡)。时任日讲起居注官,后于康熙四十三年九月担任帝师(经筵讲官)的吴涵,便为石门镇人。


    吴涵,这位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的殿试榜眼,在当年的春季会试中,被正考官的吏部尚书黄机、工部尚书朱之弼,副考官的翰林院掌院学士陈廷敬、户部左侍郎李天馥看重。在这四位先后出任各部尚书的座师(正考官)、房师(副考官)助力下,其仕途正如日中天,初以翰林院编修(二十一年九月任,时任翰林院掌院学士陈廷敬、牛纽)起步,先后兼任翰林院满汉书教习(二十一年十月任)、《大清一统志》纂修官(二十五年三月任)、日讲起居注官(二十七年七月、四十二年四月任)、会试副考官(四二十年二月任,正考官熊赐履、陈廷敬)、庶常馆教习(四十二年四月任)、经筵讲官(帝师,四十三年九月任)等职。自二十一年(1681年)九月担任翰林院编修后,又历任顺天府丞、通政使司左通政、太仆寺卿(三十六年八月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三十七年七月任)、工部右侍郎(三十八年九月任)、刑部右侍郎(三十九年十一月任)、吏部右侍郎(四十一年六月任)、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四十三年十月任)等职。
    康熙第三次南巡,三十八年(1699年)三月时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三十七年七月二十四日至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五日任)吴涵随驾途经石门,康熙亲临其府第赐匾额“风霜之任”,予以褒奖。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吴涵在出任刑部侍郎期间(三十九年十一月初六日至四十一年六月初九日任),以公正严明著称,审理案件皆能洞察秋毫,深得康熙皇帝赏识。为此,皇帝又特赐御书“慎行堂”匾额,以表彰其行事谨慎、为政有道的品德。
    此匾额不仅是对吴涵个人的最高赞誉,也成为了其后世子孙传承家风的宝贵信物。四十三年九月二十五日起,吴涵时任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之际,还兼任了帝师(经筵讲官)一职。
    岁月流转,吴涵及其后代皆以“慎行堂”为堂号,涌现出诸多杰出人物,如围棋界泰斗吴清源,以棋艺超群、德艺双馨闻名遐迩;又如当代著名画家吴蓬,笔墨间尽显文人风骨与艺术造诣。这些“慎行堂”族人,虽身处不同领域,却同样秉承“慎行堂”之精神,将先祖的优良传统与高尚品德代代相传,发扬光大。
    四十五年(1706年)三月二十八日,都察院左都御史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吴涵,以病乞休。三年后(1709年),这位从政二十四年、与房师陈廷敬同为帝师的吴涵病逝,十月初四日祭葬如例。


    同年(康熙二十八年),姚启圣次子姚陶(1673-1745年),受兄长姚仪嘱托随嫡母少沈氏返回会稽,继三叔姚日章为嗣,归本籍聚族,奉祀祖父。启圣公父姚时可、祖父姚良贵、曾祖父姚慧袭,均以启圣公贵,赠福建总督、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正一品,授“光禄大夫”,太君俱赠“一品夫人”;启圣公夫人何氏、沈氏、少沈氏,均诰封“一品夫人”。次年秋,赴吏部以会稽原籍依例候选同知。
    康熙二度南巡这一年,在姚启圣过世之后辞职还家的姚启圣部下、原都督佥事、督标军游击钟宝,被朝廷重新起复出任陕西潼关参将;同年三月十九日,原为总督姚启圣部属的督标中军参将、时任汀州副将薛受益奉旨升授广东潮州总兵,此前一年的十一月初薛受益被康熙帝召见,问及当年收复闽台情形,亲自解衣察看其伤痕并赐以蟒袍,又在南苑阅兵时让薛受益在诸位皇子面前展露非凡箭术,令龙颜大悦;原任督标中军参将、时任澎湖水师副总兵张旺,官至广西提督;原任督标中军副将、时任四川提督吴英,官至威略将军、福建水师提督;原任左都督、督标军守备邬景超则在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招抚、押送郑氏事宜圆满后,因总督姚启圣当月过世,拒绝朝廷任命而归隐终老;少年县令高严,官至工部、户部郎中;原任泉州府知府、首任台湾知府、时任福建按察司副使兼台湾知府蒋毓英,康熙二十八年闰三月二十一日被康熙特敕升为江西按察使,官至浙江布政使;原任晋江知县、台湾知县沈朝聘,康熙二十八年初丁忧复职,先后出任霸州知州、直隶守道员,康熙三十四年二月十四日再升直隶巡抚;原任同安县知县、台湾凤山县首任知县杨芳声,康熙二十八年升任户部江南司主事,康熙三十四年再任绍兴府知府;姚启圣、何氏嫡长女婿常光裕,原任湖南靖州直隶州知州,康熙三十四年获康熙帝召见后升任泉州知府,次年十月初八日再升台厦道道员;姚启圣外曾甥孙、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傅黄锡衮曾孙、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李光地外孙黄立本,历官台北府学训导,大兴顺天府同知,康熙六十一年冬继高铎为台湾知府,雍正三年以“中宪大夫”衔兼任台湾知府。
    而明珠党人、时任浙江巡抚(康熙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日任)、原任福建巡抚(康熙二十二年三月十四日至康熙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日)的金鋐,在此次康熙南巡离开浙江三日后的二月二十日被兵部尚书张玉书查实捏造“驻防满兵扰民”一案诬陷浙江将军郭丕等人,浙江巡抚金鋐、布政使李之粹因此被康熙下令革职、流放。此前二年间(康熙二十六、二十七年),权臣纳兰明珠先后被直隶巡抚(小)于成龙、御史郭琇弹劾。其中,江南道御史郭琇曾先后上疏《参河臣疏》《纠大臣疏》,弹劾疏参大学士明珠一党。康熙二十七年二月初九日,权臣明珠、靳德洪,以及余国柱、科尔坤、佛伦、傅拉塔(明珠外甥)、科尔坤(康熙皇长子胤禔的岳父)、熊一潇、勒辅、李之芳等人或被革职或被解职,或被勒令退休。其中,姚启圣收复台湾调配炮火之际,明珠党人、河道总督靳辅即阳奉阴违,不予积极配合。从郭琇的弹劾上疏之中,也可以看出二人的关系:靳辅与明珠、余国柱相互勾结,每年靡费河银,大半分肥,所提用河官,多出指授,是以极力庇护。明珠党人被弹劾之前的正月初七日,康熙帝给刚刚过世十余天的太皇太后上尊谥为“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十余年后的1703年,康熙第四次南巡时,皇太子胤礽、皇四子胤禛(即“雍正”)、皇十三子胤祥随行。至杭州,“圣恩惓惓,垂眷再三”,毛奇龄再度被召见(一说康熙第三次南巡时召见)。康熙对奇龄温谕奖劳,赐他免跪,并赏御书一道。随行的皇太子也赐给毛奇龄睿书一道、屏联一副。时任福建水师提督吴英,也被召见于杭州,此后的第五(1705年)、六次(1707年)南巡也被召见。终年九十四岁高寿的毛奇龄,生前数次为启圣公写诗作词,特别是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二月初一日,时年八十七岁的毛奇龄撰写完成《福建总督姚启圣神道碑》碑记,以纪念姚公当年为国为民的巨大功绩。


    参考资料:《清史稿》《康熙起居注》《毛奇龄年谱》(胡春丽)、《绍兴姚氏谱》(姚振宗)、《萧山日报》(《康熙南巡给萧山带来的三件礼物》,文/傅浩军,2022年8月15日)、《康熙南巡图·第九卷》(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王翚)。


    六十大寿之《闽颂汇编》


    康熙二十二年,随着浙江、广东、福建三省相继安定,特别是持续动荡长达六十年(1624-1683年)的台湾,于中秋时节正式回归大陆,沿海百姓从此不再流离失所。
    收复台湾一个月后,即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十五日,福建士农工商为启圣公举行了世所罕见(绍兴姚氏谱称“天下古今所未有也”)的六十大寿祝寿活动,以表达心中的感恩之情。此次活动的祝寿诗词由福建各界人士870人参与撰写,并由四方八郡绅士、耆老抄录,将启圣公诗文、奏疏文告及民颂民谣集刊成册,是为《闽颂汇编》补编版。
    在为夫君启圣公过第一个冥诞时,夫人少沈氏在她的《夜坐》诗句中,这样回忆当日的祝寿情形:“记得旧年今日夜,一尊笑指彩云撗。”
    结合九天前,他上疏将优叙之事让于福建水师提督施琅(详见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初六日《姚启圣题为优叙难安事本》),足见其对“收复台湾为己任”的心愿已达成之际,早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的姚启圣,对待个人得失是如此的从容。结合三藩之乱时,所作诗句《闻乱》及其字号“熙止”“忧庵”之本意,为官之道更显难能可贵。
    十月初一日,全闽士农工商又在洪江之畔建成“姚公再造全闽鸿功碑”,由侯官县九十二岁士民何森当场宣读该碑文,颂扬启圣公功德:“功在社稷,泽在生民”“大老爷累疏开界复业,使蓁莽转为桑麻,狐兔化为鸡犬。今沿海千里,处处茅檐,妇子得返旧业,饱麦薯足鱼蟹者,是谁之赐也?”(详见《闽省子民痛哭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章节)
    十一月底姚启圣过世后,记录福建省子民痛哭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的《闽省子民痛哭记》,详细颂扬了他生前所做的三十款德政;再加上从政期间的奏疏、文告等史料,最终该《闽颂汇编》于次年成稿。
    该汇编共1827页,分二十册:卷首一册、奏疏六册、文告四册、赋以下九册,并书首两序及总目,由福建水师提督施琅连襟、“赐进士第、通奉大夫、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前内阁学士、内国史院侍读学士、内秘书院侍读、纂修实录玉牒、起居注日讲官”富鸿基,以及后来成为文渊阁大学士的李光地(称《平海勋德序》)等二人分别作序。
    序言中,富鸿基提到,施琅将军亲自冒酷暑出征,一鼓作气攻占了澎湖。当郑氏投降之际,我(指富鸿基)休假返回故乡,家乡郡中绅士和耆老们,将姚公(姚启圣)的文书和公告抄录并刊印,广泛传播,并将这些赞颂姚启圣总督的言论和歌谣汇编成册(即《闽颂汇编》)。我(指富鸿基)岂敢不在书简的开端予以宣扬呢?
    《闽颂汇编》内容包括:“平定福建、收复台湾、招降纳叛、筹措军饷、举荐将才、兵屋还民、救赎妇幼、照顾残弱、开界复业、荒政施策、平稳物价、端正风气、别除旧弊、禁革苛政、捐资助学……”等方方面面。
    如:招抚朱天贵、刘进忠、韩大任、刘国轩,以及五镇大将廖琠、黄靖、赖祖、金福、廖兴等及荡平厦门、视师犒赏、平海凯旋、设站运米、旨复界安插投诚等奏疏、文告内容,还包括欢呼展界、远近吁谢、捐给牛种、秋成乐业、感恩崇报、诗词歌赋等章节。
    特别是姚启圣曾先后二十七次上书请求“开海复界”,最终使这项实施二十多年的禁海迁界政策得以终结。沿海居民“尽归故里”,“廿载生离,翳道长,拔草寻径,缘木为梁,幼者难携,老者易僵,后推前引,累累相望,少妇惊疑,大妇悲惶,认是旧町,少小蚕桑。”福清的秀才何梅所写的《长乐福清复界图赞》,则展现了百姓在欢呼复界时的情景;在《闽颂汇编》的八幅图画中,共有三幅涉及闽人对姚启圣开界复业的感恩戴德之情。在祝寿词中,还有“我有田畴,赖公耕桑。我有祖先,赖公蒸尝。负贩鱼盐,免我沦亡。”“化佩剑为牛耕,迁界归农,息哀鸿于雉陇”等涉及开界复业方面。
    对于姚启圣的再三复界之请,由于权臣明珠等朝政大臣的拖沓、反对,导致数年后才得以最终施行。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姚启圣上疏开海、复界;十月二十八日,诏沿海迁民还界归里,谕令吏部侍郎杜臻、内阁学士席柱往勘福建、广东海界;工部侍郎金世鉴、副都御史雅思哈往勘江南、浙江海界;十一月十一日,康熙派吏部侍郎杜臻、内阁学士席柱前往福建、广东等地主持沿海展界事宜,曰:“迁移百姓事关紧要,当察明原产给还原主。尔等会同总督、巡抚安插,务使兵民得所;廉洁自持,勿似从前差往人员所行鄙琐也”。闽粤沿海群集跪迎展界大臣,皆云:“我等离旧土二十余年,已无归乡之望”,幸得“削平寇盗,海不扬波。今众民得还故土,保有室家,各安生业。”还界之际,闽人欢呼祝延,处处肖公像为生祠。而为配合福建当年的复界措施,总督姚启圣以极其罕见的“荒政施策”应对,却遭到了明珠党人的无端指责,以至于奉差福建广东展界的大臣在康熙二十三年七月十一日回京复命时,康熙皇帝对此仍然耿耿于怀,“尔等明知其故,此前何以不议准行?!”要知道福建复界之际,百姓“喜而狂走者越三日,继而合万户男妇,号呼谢天子、军门,声闻十余里!”
    乾隆年间,朝廷开“功臣实录馆”,该《闽颂汇编》及少保(姚启圣)神道碑、长文公(姚仪)传等,均奉诏送入宫廷。除了《绍兴姚氏谱》收录了相关章节外,国家图书馆如今就收藏有这份宝贵的《闽颂汇编》详细史料。


    “再造全闽”鸿功碑


    康熙二十二年姚公收复台湾之际,全闽士农工商议建碑亭,以示天下。十月初一日,“再造全闽(福建、台湾)”鸿功碑碑亭建成之际,九十二岁高龄的侯官子民何森当众宣读鸿功碑碑文,宁德乡绅林起英等十人、秀才崔衍湄等二十三人、童生崔鉴等二人、乡耆陈王前等四人,共呈碑文,并迎禄位于文昌阁中。
    启圣公过世后,又在建碑亭的洪江之浒立祠祭祀姚公功德;每逢启圣公诞辰(冥寿)之日,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弦歌之声昼夜不息,宛如元宵佳节般持续三天之久,祭祀活动盛况空前。
    在宁德才子崔衍湄(诗人、连州知州崔世召之孙,兴化府学教授崔嵸长子)的诗歌序文中显示,福建(包括台湾府)各界学子深感姚公功德,故又将启圣公像供奉于全省各地文庙内。
    有诗云:
    颂姚公再造全闽


    姚公威名震八闽,文武双全显神通。
    平海靖疆功卓著,再造全闽史留名。
    忧国忧民心不倦,克己奉公德如虹。
    英名永垂洪江浒,千秋万代颂勋荣。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全闽士农工商建额题《总督福建、少保、兵部尚书姚公“再造全闽”鸿功碑》,礼部侍郎富鸿基所作碑序曰:


    闻之公自署其燕居之轩曰“忧畏”,曰:吾忧在苍生之不理,不忧海贼之不灭;畏在闾阎之不乐,不畏强御之不欢!又曰:公广颡丰髯,目炯炯若神明。闽人图貌肖像供于家,征村之隷望之反走。每生辰里,社燃灯火,弦歌达昼夜,比元夕者三日。公诚所谓流功名千万岁者矣。闽人于公平海之日,大书救民用兵之绩,伐石鑱碑洪江之浒,以示来䙫。


    该鸿功碑由全闽工士农商于“康熙二十二年岁次癸亥冬十月吉日鼎建”,碑文纪云:


    ……三代之后,继体之君任大臣咸斤斤守祖宗之制,故有事多不得尽其能,其间底绩非常,定难保民,始终无嫌者,不教有也。我皇上丕承景运、纉述大统,具仁智勇之体,以天人之学出治,示古今治乱于指掌,而善用人,乃者三方叛乱、海内骚然,皇帝垂拱于上,运宵肝之心,咨命文武以腹心股,推毂之后,阃以外不问焉。越七年,反者伏诛,粤闽滇以次平。
    闽之难在海,盖三十年有六年,故祸烈于滇粤,而皇帝简用总督少保兵部尚书会稽姚公平之。公,顺天解元,素倜傥、负大志,兼文武才。起家知广东香山县,定县之乱,声称于时。甲寅,闽叛,公从田间椎牛洒酒召诸少年日趋行,为朝廷一用于疆场。于是从王师下温州,即军中拜温、处佥事,统所部义勇破贼于紫阆山,斩其魁。丙辰,仙霞关降,公率师略延建。九月,福州降,时郑经负隅于泉漳,刘进忠游移于潮惠,韩大任亡命于汀。天子知公能,以布政使用公。公受事首厘剔诸弊政。……天子曰:闽有布政如此,何忧贼为?则用公为总督,晋兵部尚书督诸军。公涕泣再辞,不允,曰:皇上能用臣,臣请平海以报。退具十疏,密陈机宜。分撤藩兵,召藩帅十人以入。首捐金买籴,饬文武所司无害民。开“修来馆”,奏请俸饷,悬赏格纳叛。不数日,海之将卒弃营垒驽艨艟来降,日数千人。公皆使温饱,得所散黄金如泥沙勿计也。公……
    公既得诸降人,熟贼众虚实,知海澄蹶张,恃朱天贵犄角之兵,乃用降将说天贵。天贵矍然起曰:我岂甘老潢池哉?愿一得当归朝耳。乃与公定约,举楼船三百艘扬帆下铜山。贼觇大惧。公于是乘间破十九寨,取金厦二岛、恢复海澄,打破贼帅刘国轩等,贼一夕遁台湾。公既歼贼,漳以南悉平。
    天子玺书褒公,晋公“宫保”。闽人皆相贺,公曰未也,誓告牧守军吏毋得横征蔽贿,无邀籴,毋污良,作奸举苦,民之大害,除去之。公曰未也,三疏请复徒界、归徙民,部署要害。开采捕,捐牛种,给降者垦田,民浸浸有乐利。公曰未也,海不灭,兵不归,民苦未艾,则保奏提督施公督水师,请班禁旅。天子曰督臣议善,公则清居,兵之屋还民,除民间大滑数十辈,置赡士学田于八府五十三县。行教养之道以安内。于是大治。兵于定海,则率士卒讲武。沙中炎暑、劳瘁至极。公即烦苦理军事不少倦。今夏六月,提督施公请命出师,供妈祖于厦门,捐私钱十万有奇,犒将士,将士无不感奋誓灭贼。先是,平阳总兵朱公天贵所领舟师皆公五年赡养,既奉檄至,以师期久请还镇,提督施公亦以为宜还,部且报可。天子独用天贵留后。至是天贵感殊知,顿首公帐前曰:天贵请灭贼为公报朝廷。师出八日,天贵麾战舰鼓勇先登,打败贼于虎井,焚其炮舟。拔澎湖,天贵竟死敌。云澎湖既拔,郑氏震惧,且素闻公威信,遣使奉版图来降,愿内徙。奏闻,天子大喜,诏公经理焉。
    ……公广谋略、明赏罚,任人不疑。军旅政事一以民为本。寝食夜旦出入嗜欲辄为民计。大之利弊兴革,小之日用风俗,无不回环于肺腑,以故闵典鬻则奏革大当;恤奔命则捐募民力;念荫避津派则疏舟舡、察邮传。清灶场之弊,商不负于课饷。逐私征之税,民不穷于贸易。严折算之今,还拏赎女。绝馈遣之私,买水市薪,仳离重合,供亿无求。躅租步祷,无反其水旱。成桥梁,浚河渠。建门观地,复其形胜。肆力反侧,赈恤灾荒,孤老士庶,各受公福;疾病死葬,咸蒙公惠。虽天欲大康闽人,诞以再造,亦由于天子用公无嫌,俾得以始终膺肩灭贼保民也。
    闻之公自署其燕居之轩曰“忧畏”,曰:吾忧在苍生之不理,不忧海贼之不灭;畏在闾阎之不乐,不畏强御之不欢。于戏!此公之底定闽也。
    公性节俭,后庭无曳帛之妾,诸公子往往蔬食,而犒士日费金币数千百。用兵七载,大小六十余战,复县邑,三降伪帅,九膳养甲兵一万五千有奇,捐造战舰二百余艘,缮甲帐器械等数十万,不取民间一钱。岁且节省度支中帑数百万。广颡丰髯,炯炯若神明。闽人图貌肖像供于家,征村之隷望之反走。每生辰里,社燃灯火,弦歌达昼夜,比元夕者三日。公诚所谓流功名千万岁者矣。闽人于公平海之日,大书救民用兵之绩,伐石镌碑洪江之浒,以示来禶。
    铭曰:
    总督福建少保兵部尚书姚公再造全闽鸿功碑


    (综合厦门大学陈支平教授的《台湾文献与史实钩沉》、姚振宗所撰《绍兴姚氏谱》等)




    八闽童谣


    姚启圣,原名万雍,字熙止,号忧庵,浙江会稽(今绍兴)人。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十一月任福建布政使,十七年六月超升福建总督,二十二年十一月在任上病逝。姚启圣在福建任职期间,除了在平定三藩之乱、降服台湾郑氏、实现国家统一大业中建立了巨大功勋外,他一心为民、清廉克己的作风,在当时也传为佳话。康熙年间刻本《闽颂汇编》中有一首“八闽童谣”,十分生动地描述了姚启圣的事迹。这首童谣共十一段,虽篇幅较长,但非常感人,故全文抄录于此,以飨读者。
    公真险,海贼猖狂山岳撼,此时公受登坛选,阵阵身亲士卒先,火炮矢石如雨点,大海狂澜浪涌天,邻舟覆没公舟闪,真冒险。
    公真劳,幕宾不设悉亲操,口言目视手挥毫,笔未停时报贼剽,躬环甲宵破群妖,惟恐一事朘民膏,再三斟酌费推敲,真焦劳。
    公真苦,一心要把穷黎抚,痛哭流涕禁文武,不误军需不累民,唯有捐金代民补,不取官民一个钱,处处不教要阿堵,真是苦。
    公真愁,贼叛交侵数十秋,闵民困苦生难谋,杂派私征禁未休,夫徭塘马尚诛求,可怜今年又不收,千愁万愁在心头,真是愁。
    公真穷,辕门只有鼓逄逄,人情关节毫不通,卧内如水两手空,家无片瓦两袖风,霎时几两拿不出,全然不像总督公,真个穷。
    公真瘦,如何方把残黎救,策画那分夜与昼,如何方能定海寇,驱残去暴凯歌奏,如今贼退民渐肥,瘦尽我公一身肉,真正瘦。
    公真病,成功不有反遭阱,不应孟浪反遭横,操戈相犯不与争,忍气吞声安义命,去年吐血一大盆,今生背疽四月兢,真成病。
    公真呆,选将招降日费财,黄金散尽无疑猜,为国忘家志不灰,为主捐躯出海隈,艟艨直下声如雷,视死如归去不回,真正呆。
    公真羞,做官做到极品头,夫人公子不穿紬,空箱几只如浮鸥,举家布蔬相悠游,外面繁华内穷愁,夫妻相对冷飕飕,岂不羞。
    公真怪,不收文武礼一介,清官战将重赏赉,造船养兵置器械,尽把家中田地卖,总督做了四五年,欠了钱粮又欠债,真奇怪。
    公可怜,今人做官多要钱,哪管百姓苦颠连,珠围翠绕拥花钿,绫罗缎综绣云烟,金银满屋身安闲,真正味活似神仙。
    唯我公,真可怜,一分不要室如悬,数碗莱腐供饔餐,仍似秀才旧穷酸,为民唯恐一事愆,左思右想心力穿,体尽民瘼革尽弊,公心犹恐或不然。半夜里,忽挥拳,梦与贼战大海边;正危坐,忽潸潸,想起某事欠周全。昼夜魂梦不安眠,行间四载苦万千,出海九月浪里颠,为国忘家身弃捐,苦苦恼恼度了四五年,凄凄楚楚受尽了忧煎。
    世间做官美福全,我公何曾过一天,可怜,可怜,真可怜!
    (摘选自邓孔昭教授的《闽颂汇编》)


    寄祝姚少保六十初度


    乾隆年间收录于宫廷的《闽颂汇编》,收录了福建各界当年在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十五日为六十岁大寿的姚启圣所作的众多祝寿诗句。现摘录毛奇龄在《西河集·卷一百六十五》所作的祝寿诗《寄祝姚少保六十初度》,其内容为:


    大鹏搏扶越九万,林间斤鴳犹决抢。
    丈夫致身亦有会,安能刺促枌榆傍。
    当予少小擅文赋,即闻上国坛坫张。
    衣冠辐辏徒辇集,钟镛在序鼓在房。
    譬则齐晋大九合,下士受约如江黄。
    中间较文试帖括,犹然领解在帝乡。
    一朝烽火遍南服,夜起趯跃加腾骧。
    倾装贸铁募死士,叩马一谒沛献王。
    左手草檄右杀贼,遂平瓯越恢闽疆。
    习书请兵张仲武,麾扇克敌谢彦章。
    天子嘉叹遽锡命,骤令开府建羽幢。
    破蜀窦轨授神策,平吴杜预封当阳。
    论功不下大将列,铭德乃过元舅行。
    至今溟海凛威惠,环瀛万里无波扬。
    予忝梓里就史职,橐笔往往书旗常。
    况当弧矢挂䌽箙,道远亦欲进一觞。
    幸颁金匮誓泰砺,将标铜柱凌扶桑。
    临风何以致称祝,神山巀嵲海水长。


    附:
    毛奇龄(1623-1716年),原名甡,又名初晴,字大可,绍兴府萧山人,清初经学家、文学家。康熙时荐举博学鸿词科,授检讨,充明史馆纂修官。与兄毛万龄并称为“江东二毛”;与毛先舒、毛际可齐名,时称“浙中三毛”“文中三豪”。另外,会稽人、广西柳州知府范家相(与纪晓岚为同年进士),其学源出毛奇龄。书画家“扬州八怪”的金农、陈撰均为其徒弟。
    毛奇龄的祝寿诗,通过生动的比喻和深情的语言,将姚启圣的非凡才能、英勇智慧、卓越功绩和深远影响进行一一阐述,表达了诗人深深的敬仰和祝福之情。诗文同时显示,当时作为史官的毛奇龄时常在史册中亲笔记录着姚启圣的功绩,故其由衷赞美之词是有的放矢、有感而发的。该诗文,后收录于毛奇龄的《西河集·卷一百六十五》中。《西河集·卷一百三十六》中的《题姚将军五图词》(原词五首今存其一)·《相见欢·桃源采药图》:“何来采药仙源?问当年,云是伏波横海,旧登坛。麟阁里,沧洲意,任相看。一似桃花流水,向人间。”解读此词之意,想必也是毛奇龄为启圣公所作。
    在毛奇龄的《西河集·卷四十》中,还有一篇名为《送汪翰林奉使琉球册封中山王》的文章及相关诗句。这位叫汪楫的册封正史,与毛奇龄、朱彝尊同为康熙十八年的“博学宏儒科”所录取的翰林院检讨(从七品)的史官。而在姚启圣过世后的《闽省子民痛哭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中,有这样的记载:“向值封琉球,胥棍夤缘为利,动派造船,及招募过海兵役,公私靡费数十万金钱。濡滞二三载,册使不得复命。大老爷征查从前浮冗,立议役拨于官、兵拨于营、船拨顶号战舰。册使随到随行,免守候之苦、供应之扰。近人安,远人怀,是谁之赐欤?”可见姚启圣在妥善安置往来琉球的册使也有举措:立议役拨于官、兵拨于营、船拨顶号战舰;册使随到随行,免守候之苦、供应之扰。


    闽省子民痛哭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


    福建总督姚启圣在清初波澜壮阔的台海事件中,对于促进国家的统一多有贡献。国家图书馆现今所珍藏的《闽颂汇编》,便是这一时期的珍贵见证,其中详细记录的姚启圣辉煌事迹和相关文件,堪称海内孤本,极具历史价值。
    从这部史料中,我们不难发现姚启圣在福建任上的多种政绩:他致力于稳定地方秩序,革除旧弊,使民生得以恢复;他筹措军饷军需,确保军队得到充足的供给;他巧妙瓦解郑氏集团内部力量,为国家的统一铺平了道路。然而,在过往的论述中,人们更多地聚焦于姚启圣在制定平台政策、招降纳叛、开海复界、举荐施琅等方面的贡献,而他在福建任上的其他重要政策措施,却鲜有人提及。
    姚启圣去世之后,《闽颂汇编》在祝寿诗等初稿基础上再收录了福建子民“痛哭”其去世而撰写的《闽省子民痛哭记》,即《全省子民痛哭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简称《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全面地叙述了他在福建任上的各种政绩,该述略大致如下:


    总督姚大老爷竟捐馆舍矣,呜呼痛哉!
    我大老爷功在社稷、泽在生民。位跻方岳,年登上寿,承袭开府,赫赫绵绵,精爽飞腾,苍穹鉴佑,天为星辰,地为河岳,自不待言,亦何所憾!
    独我小民,身受数载深仁厚德,忽遭此大变,日月晦结,飞走悲号,情发于中,痛哭不能自已。呜呼痛哉!
    哭声有尽,哭心无穷!由是荐绅学士相与哭于哀歌挽誺之中,父老子弟相与哭于乡社、党塾之内,耕夫牧竖相与哭于陇亩草泽之上,樵童渔父相与哭于山陬水涯之间,织女纫妇对抒轴而滂沱,陆走舟行怅风尘而掩涕归。诚者叹衽席之未安,失巢者嗟室庐之未返。何人不哭,有泪皆干。呜呼痛哉!
    然则亦有不哭者,亦有不特不哭而且生喜者乎?曰有之矣,惟此辈。此辈之不哭,不特不哭,而且生喜也。则我小民之痛哭所以愈不能自已也。呜呼痛哉!
    一当海疆多事之际,方藉重兵镇压,大老爷轸念小民供亿艰难,一力担当灭寇,不顾疑谤,请撤亲王爷兵,又请撤喇将军兵,又请撤护印兵,竟能肃清山海,功成民安。为朝廷省数百万军储。今通城剩得一椽半堵可以修理居住,妻子不受凌辱,无供饭供油供柴供盐菜之苦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调移数十万生灵,壮者散四方,老弱转沟壑。大老爷累疏开界复业,使蓁莽转为桑麻,狐兔化为鸡犬。今沿海千里,处处茅檐。妇子得返旧业,饱麦薯、足鱼蟹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顺治初年,大兵进闽,寄居民间,其屋竟作入册兵房,失业四十年。大老爷力请还民,数百家皆厦屋也。今民之栖故居保祖业者,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民间兵燹连年,敲朴已极,而夫徭浩繁,派一科十,小民竭一日之劳,所趋不足当一日之差。自大老爷与抚院董大老爷同心合力,严行禁革,急用夫役,概发夫价,民间不至夜半三更典衣鬻子,以当铺甲赔夫役者,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相桥拖西一带民房,未经奉旨前,被耿逆圈占,以数万姓之广厦祖业,一旦抛弃。至今失巢之家,尚有栖庙宇住蓬茅者,颠沛万状。大老爷惓惓恻念,三疏请还,已蒙俞旨还民,复荷诸党史同心悯恤,禁止毁拆,俾二十余载已失之巢,异日复还枝栖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闽中里长,现年凡上司差派,及本县日用礼节,概系现年承应。从前地方无事,支持已难,迩来军兴旁午,每值现年,破家不已,继之以死,自死不已,累及妻儿弟兄以俱死。大老爷轸念重困,具题禁革,数百年之夙弊大祸,一旦得甦。勒石各县,以垂永久。今现年只纳钱粮,无供应之苦,保有身家性命,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喇恶非商非贾,非有仕宦素封,而鲜衣美食,高堂广厦,乘舆畜婢。宴会婚嫁,越制丰奢。不过全恃打诈生涯。大老爷访其巨憝心,监责立毙,群奸稍知敛迹。今村僻有收一会、卖一猪牛羊,卖石余粮食,腰间藏数两以为养生送死之计,夜间安枕,无虑飞殃横祸、人命贼案之波及者,是谁之赐也?如何不痛哭?
    一读书本懦弱,年来兵厮台隶,每每侮辱,甚至非理辱责,向谁告诉?大老爷敬重斯文,置田赡养,屡行季考作兴,使上下其知士为朝廷名器,士亦知自爱。迩来斯文无罹横祸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军兴以来,凡军需船粮,派之民间,责之保甲。大者如含槽大桅,龙骨楫铁之数,既派取于上游出产之地,复派取于省会不产之乡。且指一派十,勒索折价纳官,动至二三百金。小民一时鸠凑不及,可怜保甲刑比,卖妻鬻子代赔。大老爷筹度需用,概捐资于出产之处采取,军需立济,而民得安靖。此恩此德,如何而不痛哭?
    一闽省日用,全靠海味。从海禁森严,百物腾贵。鱼蟹一斤,卖至一钱,或七八分。加以民穷日甚,高堂无以供甘旨,至亲骨肉疾病,求一脔片鳞做羹汤以资病口,而不可得者,唯有挥泪忍泣而已。大老爷累疏请许小船采捕,民间上得养高堂,下得给饔餐,中及馈问,物错充裕,价值廉平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闽省用兵之后,田土崩荒,人户逃亡,州县按籍追征,里长驮赔,浮米绝丁,有敲朴至死妻子刑辱者。大老爷具疏题报,邀恩蠲免。里长如释枷锁,不啻起枯骨而再生之。此恩此德,如何而不痛哭?
    一肩挑生意,向来塘兵抽税,土棍又勾兵做牙,每担勒抽三五分不等,又将货物抽去些少,进城头门抽,二门又抽,计一担抽去半担,倘稍争执,横遭毒打。自大老爷访拿柴牙、笋牙,又出示严禁,不许白手抽分。今肩挑无拦路强索,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闽省凋残,输纳钱粮,分厘拮据,而钩头火耗杂派贴解守柜等项,种种加增,正粮愈逋逃。自大老爷严行禁革,官收官解,民省一分杂用,多完一分正供,皆其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开店本钱稀少,卖得货物,望攒得分文养活父母妻子。有等游花强乞,每日不下三四十起,奇形丑态,每人勒要三四个钱,每日也费三四分。更有一班绸袍缎靴,数人上店弹筝唱曲,硬索三五分,稍不如意,坐店不去,一时便误一时生意,半日便误半日生意,开店人何敢与较?本钱日败。大老爷捐发盘费船只,驱逐此等处境。今各店每月剩得两把碎银凑本钱,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从来大兵之后,必有凶年。闽中连年播插之时,旱魃为虐,累月不雨,祈祷不应。大老爷当军国重任,操练水陆,调理机宜,刻无宁晷,一闻百姓祈雨,即捐资修斋结坛,步行拜祷,甘霖立沛。田畴有秋,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渔者靠采捕为生,前此禁网严密,有于界边拾一蛤一蟹者,杀无赦。咫尺之地,网井恢张。渔者卖妻鬻子,究竟无处求食,自身难免饿死者不知其几。大老爷设法以无蓬无桅小艇许其采捕。既不妨公,又不害私,渔者夫妻得有生业,而卖去男女渐次赎回完聚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樵夫及挑粪农民,被营兵拿去挑马料、挑马粪、剉马草、笼料谷,不从被打半死,误时失业,莫此为甚。大老爷屡出乡村微行,各营畏惧,不敢纵小厮于村僻抢夺,及拿人工作者。晨出暮归,得以自食其力,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富民孰保无事?自大老爷洁己爱民,不受年节馈送之礼,当道老爷亦得遂其做清官之愿。迩来地方词讼简省,人无破家荡产之殃者,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贫民孰无急难?既无财主可借,只有营头月会可以相应。大加三四五利,转眼便是三两个月,妻子被扯了出门,惨何可言?自大老爷痛革钱会,犯者保甲邻右屋主一体坐罪,人人惧怕。贫至急时,也要无奈挨过,反保全妻子无恙、骨肉团聚,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兵粮向多减克,甚至有竟无发者。大老爷待士卒有如骨肉,钱粮以时给发,又时加赏赉,临阵必计完全,故战无不胜。至有犯法亦不肯少贷,至公本于至明,人人凛遵纪律。治兵虽云严厉,究无刑兵辱将之事。保全标下身名,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妇女向出城要到县中给照,费二三钱,向道里府里请筹管筹礼、押筹礼、门下挂号礼,又费三五钱,至赴吉时婚嫁者,又数倍于此。究之营中逃脱者日甚,徒为厉民。自大老爷三番出示放行,尤恐不悛,又上疏题明许妇女出城。今城内外死丧疾病吉凶诸事,妇女得以探视至亲,以伸天性至情者,是谁之赐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瞽者乞食于市,及算命营生,当骡马充塞道路,唯有枵腹度日。今市巷清静杖行无碍,旬日趋二三分银,得三五管米,救命渡生,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闽产盐之区,向来腾贵者,因商人无本,勾引旗兵合伙。自前逆藩起,每百斤省会卖至一二两,上游卖至三四两,私贩充斥,官盐壅滞,巡缉费用愈多,商人本钱愈折。自大老爷定价,私贩无甚获利,其弊自绝,官盐疏通,而百姓无茹淡之苦,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省会杂处,奸宄屡屡窃发,劫杀之殃害民,劫杀之案害官。自大老爷分派各营,于通衢僻壤守堆,官民并得安生,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死亡将士,大老爷屡次延僧荐拔。及复界,各地方上神家先,岁时得受居民享祀,凡为鬼为神,俱感大恩大德,如何而不痛哭?
    一地方多事,军官往来络绎,向来府县派之民间行户。衙蠹指一派十,骚扰纷纷。大老爷轸念凋残孑遗,凡往来供应暨行减省,至不可已,捐俸备办。凡一切行户,免敲朴之祸,如何而不痛哭?
    一闽省火患时起,有等凶徒耑乘机抢掠,号曰火鹞。一遇火发,数十成群,持械截路,强夺箱箧。大老爷稔知此风,每火发时,即亲临救灾,遇此辈即行绑拿,故居民无虑抢掠,近者得以安心搬徙,远者得以专心救护。遇大变而市肆晏然,复蒙捐资拯恤,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向值封琉球,胥棍夤缘为利,动派造船,及招募过海兵役,公私靡费数十万金钱。濡滞二三载,册使不得复命。大老爷征查从前浮冗,立议役拨于官、兵拨于营、船拨顶号战舰。册使随到随行,免守候之苦、供应之扰。近人安,远人怀,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会城四顾环山、地气汇聚。中凿河道泄水,庶无燥热。年来壅塞,故多火患痼疾之灾。大老爷立着开浚疏通,发资雇船搬运土泥。今内河船只,得以往来,居民受利济之福,而免灾者,是谁之赐欤?如何而不痛哭?
    一马每匹每日料谷一斗六升,计小斗四斗,应米二斗,足支十人之食。大军云屯,马不下三万,每日计减三十万人之食,故庚申岁从前积蓄俱尽,谷一百斤卖至一两五六钱,道上饿殍盈目。自大老爷请回兵马,开界复田,今谷多价贱,小民容易度日,鳏寡孤独,时荷亲朋周恤者,是谁之赐欤也?如何而不痛哭?
    一海疆多事以来,经几位老爷用几多军马,究不得靖。大老爷神机妙算,调度得宜,保举得人,平数十年难平之难,为朝廷辟数千里之封疆,增数万姓之户口,使军民从此永免锋镝之患,而就衽席之安者,此恩此德,又无远无迩,皆当思慕无穷,而痛苦者也。
    大老爷隐隐造福闽民者甚多,平日不求人知,人亦无得而知。姑就显而易见者,略述于右,以见吾民之所痛哭,皆出于心中至诚,非谀媚比也。受此恩德而不痛哭,与不时时痛哭者,是我小民与木石禽兽无异耳,何以人为?!


    综合“述略”所云,姚启圣在福建任上大体施行了以下约三十款德政:
    1.当海疆多事之际,一力担当灭寇;2.累疏开界复业,使蓁莽转为桑麻;3.大兵进闽,寄居民间,其屋竟作入册兵房,力请还民;4.严行禁革急用夫役,概发夫价;5.清还被耿逆圈占的以数万姓之广厦祖业;6.具题禁革里长,现年只纳钱粮,无供应之苦;7.惩治以诈作生意、欺行霸市的“喇恶”,市贾平稳;8.禁绝兵厮台隶侮辱读书人;9.禁止滥派军需船粮,筹度需用,概捐资于出产之处采取,军需立济;10.疏请许小船采捕,物错充裕,价值廉平;11.邀恩蠲免钱粮,州县里长得免按籍追征之苦;12.一肩挑生意,严禁塘兵、土棍抽税,肩挑无拦路强索;13.禁革钩头火耗杂派贴解守柜等种种加增;14.开店本钱稀少,屡遭游花强乞,一概予以驱逐出境;15.闽中连年播插之时,旱魃为虐,一闻百姓祈雨,即捐资修斋结坛,步行拜祷,甘霖立沛;16.严禁营兵临时随意捉拿樵夫及挑粪农民去挑马料、挑马粪等担当杂役;17.不受富民年节馈送之礼;18.痛革钱会、财主等盘剥平民百姓;19.禁止军官克扣兵粮;20.上疏题明许妇女出城,城内外死丧疾病吉凶诸事,妇女得以探视至亲,以伸天性至情;21.照顾瞽者乞食及算命营生者;22.整顿盐务,私贩无甚获利,官盐疏通,而百姓无茹淡之苦;23.整顿地方治安,分派各营于通衢僻壤守堆,官民并得安生;24.安顿死亡将士亡灵,及地方复界,上神家先,岁时得受居民享祀;26.地方多事,军官往来络绎,派之民间行户,规定凡往来供应暨行减省,至不可已,捐俸备办,凡一切行户,免敲朴之祸;26.惩治趁火患时起耑乘机抢掠的凶徒;27.妥善安置往来琉球的册使,立议役拨于官、兵拨于营、船拨顶号战舰。册使随到随行,免守候之苦、供应之扰;28.开浚疏通省会内河,发资雇船搬运土泥,船只得以往来无租;29.适时请回兵马,开界复田,使得积粮充裕,谷多价贱,小民容易度日;30.神机妙算,调度得宜,保举得人,平数十年难平之难,为朝廷辟数千里之封疆,增数万姓之户口,使军民从此永免锋镝之患。
    正因为此,在福建总督姚启圣病逝之后,闽人无贵贱、老幼,莫不流涕,肖公像祠之;漳、泉二府之民争乞公之遗衣冠葬之其乡;福州之民乞留葬于城外之东山而不得,各以私钱为之建祠,又祀肖公像于家;归葬故里,出西郊士庶填衢塞巷,跪奠号泣;送者号咷数百里,至闽浙境(仙霞关)。
    福建各界又为其立碑建庙,妈祖祖庙及各地妈祖庙、台湾学宫(文庙)、绍兴府学宫、福建全省所有学宫,更是遍设神像祭祀。


    (节选自厦门大学陈支平教授的《台湾文献与史实钩沉》、姚振宗撰《绍兴姚氏谱》等)


    姚启圣之背疽


    史书常将姚启圣病逝的原因,归咎于“施琅由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启圣公由驿驰报,后施二日”,因此“赏不及,郁郁发病”。然而,这更多的是后世为其抱不平的揣测而已。
    事实上,施琅六月二十二日平定澎湖列岛一个月后的闰六月二十九日,康熙才下旨对克取澎湖的施琅等将士、姚启圣等人叙功,对阵亡的朱天贵等人则从优议恤,根本不涉及澎湖捷报送达时间先后的问题。
    而实际收复台湾的时间,则在七月二十日,即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的使者抵达延平王府正式接受郑氏剃发投诚。此前的七月十四日,朝廷已决定由姚启圣“调度会商、相机征剿”,使之成为收复的征剿、招抚统帅;巧合的是,七月十五日郑克塽即派人请求率众登岸,剃发归顺。七月二十七日,朝廷得姚启圣奏报台湾请降,康熙皇帝命撰敕招抚,发姚启圣前往招抚。因此,康熙最终收复台湾的招抚仪式,仍决定由具有招抚之权的总督姚启圣主持。只是因为权臣纳兰明珠等人故意拖沓文书送达,导致本就病入膏肓的姚启圣,无法如期在中秋节前往台湾延平王府主持招抚仪式。
    综合上述史料可以得知,施琅收复的是澎湖(征剿),而姚启圣收复的是台湾(招抚)。即便如此,施、姚二人各自最重要的两次捷报,均远早于九月初十日决定为施琅封侯的时间。而九月初六日姚启圣奏请将己功(“重大帅”之功,被召掌中枢)让与提督施琅以“安心事”的上疏,到达清廷时至少在九月十三日之后,此时施琅早已封侯。即将过世的姚启圣,事实上考虑到了自己过世之后,担心权臣明珠党人的迫害下,部属、耿直的嫡长子姚仪、未成年的幼子等人的处境。这,才是真正让己功的主要原因,即向康熙上疏的“安心事”。
    另外,福建总督姚启圣过世前数年早已病魔缠身,数次病危。正是对于超越常人的收复台湾事业的决心和毅力,让其坚持至今。在他曾给康熙帝上疏的《吁恳调理》《祈悯病躯》等史料表明,自康熙十八年起,便多次“发昏不省人事”,就诊名医俱称“草木药料难以见效”,可见病情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但是其在福建事务治理中所表现出来的才能,是他人所不及的,因而他的恳请调养的请求并未得到康熙帝的应允。姚启圣就只能一直带病治理福建事务,“呕血盈盆”“虽痊疾未愈,而办贼之心尤切,必欲扶病赴公”;康熙二十一年,姚启圣“患背疽将危,妻妾子女毫无念及,惟以不得台湾为恨”;收复台湾后不久的十一月三十日,姚启圣即因背疽复发,才安然去世于福建总督任上。
    厦门大学的邓孔昭、孔立和陈在正等三位教授在《论姚启圣》一文中,还专门为我们整理了姚启圣生前的一份病历,特摘录如下:


    康熙十八年(1679年)正月二十一日,姚启圣和吴兴祚在提督杨捷营中议事,“忽然发昏不知人事”。
    康熙十八年(1679年)七月二十四日,又“复发昏一次,至八月十二日方得起床”。
    康熙十九年(1680年)二月,姚启圣积极配合万正色进攻大陆沿海岛屿的郑军,二十七日破厦门,二十九日,“复发昏迷,良久方苏”。
    康熙十九年(1680年)四月初一日,“病势更重,喉硬心噎,腿肿头昏”。
    康熙十九年(1680年)五月二十五日,姚启圣率将士合营大操,中途又“发昏不省人事,良久方苏,抬轿入城,而已骨痛肉麻,不成人形”。病得如此严重,姚启圣还请亲自督兵攻打台湾,宁愿死于“疆场之中”。
    康熙十九年(1680年)六月初一、二日,“饭食不进,气喘不止。延医凌金楷、吕正齐等,俱称草木药料难以见效”。这时姚启圣担心病躯影响朝廷赋予的使命,曾上疏告病请休,却得到康熙的谕旨“卿才品优长,简任闽督,剿御海贼,平定地方,劳绩茂著。着勉加调摄,掸心供职,不必以病求罢”。
    康熙二十年(1681年)九月三十日,“呕血盈盆”。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三、四月,姚启圣在铜山练兵候风,施琅说他“虽痊疾未愈,而办贼之心尤切,必欲扶病赴公”。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九、十月“患背疽将危,妻妾子女毫无念及,惟以不得台湾……为恨”。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台湾既定,疽复发。十一月十一日,“克塽等齐到闽省,陆续进京”,此时,姚启圣了却“数年未了之心事”,方才安然去世,时在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三十日(1684年1月16日)。可以说他是鞠躬尽瘁,以身殉职的。


    据姚振宗所撰《绍兴姚氏谱》曰:悲哉!旧年今日(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十五日)夜,即闽诸生下鏊所谓“天下古今所未有也”,全闽士民为其六十大寿祝寿的感人肺腑之场景。而在姚启圣过世后的第一个冥寿之际(康熙二十三年九月十五日夜),启圣公之妻少沈氏在《夜坐》一诗中这样回忆道:“记得旧年今日夜,一尊笑指彩云撗”。足见将不久于人生的姚启圣,在让功己于施琅之际的豁达心境。
    病逝之际:十一月,(福建《上杭县志》)大雪,平地尺余;十二月,(福建《沙县志》)大雪,三昼夜。病逝之后,闽人无贵贱、老幼,莫不流涕,肖公像祠之;漳、泉二府之民争乞公之遗衣冠葬之其乡;福州之民乞留葬于城外之东山而不得,各以私钱为之建祠,又祀肖公像于家;归葬故里,出西郊士庶填衢塞巷,跪奠号泣;送者号咷数百里,至闽浙境(仙霞关);而台湾学宫(文庙)、妈祖祖庙及各地妈祖庙、绍兴府学宫、福建全省各地学宫,遍设神位(像)祭祀。
    在姚启圣病逝之际,福建省子民为纪念启圣公恩德,撰写了《闽省子民痛哭记》,即《全省(福建)子民痛哭总督大老爷姚恩德述略》,详细颂扬了他生前所做的三十款德政;再加上从政期间的奏疏、文告等史料,以及之前六十大寿的祝寿诗词,最终汇编成由朝廷收录的《闽颂汇编》一书,内容包括:平定福建、收复台湾、招降纳叛、筹措军饷、举荐将才、兵屋还民、救赎妇幼、照顾残弱、开界复业、荒政施策、平稳物价、端正风气、剔除旧弊、禁革苛政、捐资助学……
    “至今(指数十年后),有官吏不肖为恶者,相率而哭诸姚庙;雨畅有愆,相率而祷诸姚庙。人心所向,亦即有灵。”安溪籍大学士李光地这样表述,安溪同样如此为姚启圣“立大庙,香火之盛无比!”


    (摘选自《榕村语录续集》(李光地)、《论姚启圣》(邓孔昭、孔立和陈在正)、《忠臣姚启圣对清朝统一台湾的重要贡献小考》(彭鎏佳)、《绍兴姚氏谱》(姚振宗)等。)


    兴庙惠民功德


    在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东山关帝庙,保存有一则《大都督鼎翁黄公兴庙惠民功德碑记》。该碑立于清康熙二十年(1681年),为赐进士出身、掌河南道事、铜山乡贤唐朝彝回铜山为母丁忧守制时,亲眼所见铜山镇总兵黄镐为复界后的铜山兴庙惠民,政声颇丰,为彰显其功德,亲自撰写了该功德碑,以便铜山人民永世纪念这位仁心德政者,其碑文载:


    “古之名将,不难于荡平,而难于镇抚,即不难于镇抚,犹难于劳来而安集之。铜庚申春,援剿总兵官左都督黄公,由闽省提师至此,振武恢疆,其荡平伟绩,行将胙茅土而锡山川也矣,不待余赘也。犹幸制台姚公(姚启圣)因明旧而城之,会同抚台吴公(吴兴祚)、督台万公(万正色),题疏请镇,天子报可复藉,公以镇抚之。公见哀鸿甫集,嗷嗷待哺。内地犹遏籴也,则驰檄以疏转输之运;庐舍被占住也,则禁饬以还旧居之民;铜人之望海为田也,听民之小艇捕采,以厚其生;知营建之劳费也,不役民而佣兵;知百姓生之贫困也,每遇徭役,不索民间,而出私帑;知兵强而民弱也,则号令霜严,兵畏其威;受廛乐利,民怀其惠。且赋性恺悌,宅心慈祥,而礼士敬老;凡有利病,则进衿耆而询之;故利无不兴,弊无不革,其劳力善政,难以枚举。不数月间,不独铜之旄倪相率安集,远而闻风者,亦莫不襁负而踵至矣。”


    碑文记载铜山复界后,铜山镇总兵黄镐在重建武庙的过程中,借兴庙之机,安抚民心,爱民惠政。碑文中还盛赞了姚启圣、吴英、杨捷等福建军政官员,在返乡铜山人在户籍方面的重视和物质生活方面的关心,积极向康熙帝“提疏请镇”而得“天子报可复藉”,紧急上奏用周转的办法运入粮食,解决老百姓饥荒问题,解铜山人民燃眉之急……正是这些措施使铜山流民渐渐得以回归,生产得到发展,社会各方面得到恢复。也是这一时期,邻近的周边县也开始移民,为复界后的铜山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
    复界之初,众多迁民面临着很大的生存压力和生活困难。面对迁民此等困苦情形,姚启圣要求“所赖贤良民牧加意调剂,留心抚字以期生聚,庶几乐郊得所,上完国课,下资俯仰”。在此情形下,铜山镇总兵官黄镐与右都督詹六奇两位朝廷命官,从安顿民生、安抚民心做起,“合浦、诏、和三邑民力,共襄斯举”,对铜山城进行大规模修复。
    康熙十九年二月,清军攻克厦门、金门两岛,在军事上掌握了制海权。明藩主郑经率千余残兵逃回台湾,其部将朱天贵投诚后,清军顺利收复了军事要地铜山。时刻以平定海疆、关心民瘼为念的福建总督姚启圣屡次上疏请求复界。清廷获准“自福宁至诏安,尽许百姓复业”,使闽人重获“耕渔衣食之资”,最大限度恢复因连年征战、“迁界禁海”政策而遭受严重破坏的地方经济。四月,驻镇铜山的右都督詹六奇奉清廷诏令复界后,铜山人民陆续回到魂牵梦萦,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家园,采捕耕种,稍有宁居。铜陵武庙住持僧大陆和尚迎关帝圣像返铜山,在旧殿废墟简易搭建,供奉关帝香火,让回归的老百姓找到心目中的圣灵。


    (摘选自2020年12月4日铜山古城网《清铜山镇总兵官黄镐兴庙惠民功德》,作者黄辉全)


    戏说姚公名号


    康熙(1654年5月4日-1722年12月20日)驾崩之后,皇四子、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继任为第五位清朝皇帝,即雍正皇帝。因其对待兄弟、大臣的态度等原因,历史上对雍正皇帝的继位过程颇多议论。事实上,雍正十三年帝位期间,在整顿吏治、摊丁入亩、废除贱籍、改土归流、设军机处等方面做法,加强了中央集权,社会相对稳定,是清朝总共276年间较好的时期之一。
    巧合的是,活跃于康熙初年的姚启圣,原名姚万雍,字熙止,号忧庵,恰好暗合了“(康)熙止,忧庵(公)启(示)圣(上),万(岁)雍(正)(立)”之意。
    特别是爱新觉罗·胤禛皇帝于1723年2月5日(大年初一)正式启用雍正年号,这一年万岁爷雍正又下诏将全国各地文庙内的“启圣祠”为“崇圣祠”。这样一来,也就“恰好”避免了福建(含台湾)及会稽等地学府内同时供奉两位启圣公的尴尬,也为姚启圣精彩的一生平添了更多的传奇。之前,同时供奉的这二位启圣公分别是:启圣公(孔子之父叔梁纥,雍正元年封为启圣王)、启圣公(姚启圣)。
    知识点:


    唐朝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唐玄宗追谥为孔子为文宣王,并以孔子弟子从祀孔子庙;明朝嘉靖九年(1530年),采纳张璁(1475-1539年)的建议,命国学及天下学校均建启圣公祠,主祭孔子之父叔梁纥;清朝雍正元年(1723年),世宗追封孔子上五代王爵,命将“启圣祠”改称“崇圣祠”,供奉孔子五代先人:五代祖肇圣王木金父、高祖裕圣王祈父、曾祖诒圣王防叔、祖父昌圣王伯夏、启圣王叔梁纥。其中,肇圣王木金父、裕圣王祈父、诒圣王防叔、昌圣王伯夏均为清雍正元年追封;启圣王叔梁纥于北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追封为齐国公,元朝至顺元年(1330年)加封为启圣王,明朝改称启圣公,嘉靖九年从祀于全国各地学校,清朝雍正元年复封为启圣王。


    查阅史料,雍正元年的闽浙总督为觉罗满保(1673-1725年),此前的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十一月由福建巡抚任上接替范时崇(1663-1720年)担任该总督之职。
    前任总督范时崇,正是三藩之乱时被迫害致死的福建总督范承谟(1624-1676年)之子。三藩之乱时,范承谟被藩王耿精忠迫害致死,时任福建布政使姚启圣,对范承谟之死进行了翔实的调查,尽力为其争取哀荣。清廷有定论后,范承谟遗骸被送往京师,康熙帝命内大臣侍卫出迎,追赠他“兵部尚书”衔,谥“忠贞”,并亲书“忠贞炳日”匾额赐予家眷。康熙十九年(1680年),耿精忠被凌迟处死时,范时崇割其肉祭奠自己的父亲。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时任福建总督姚启圣过世前夕,在福建为范承谟修建“范公祠”,并世代祭祀。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十二月,经时任广东巡抚范时崇之请,康熙又褒恤死难秀才嵇永仁、王龙光、沈天成、范承谱,附祀范承谟祠。
    雍正元年这一年,嵇永仁(作为范承谟幕僚,一起被藩王耿精忠杀害)之子嵇曾筠(1670-1738年)自翰林院侍讲入值南书房、上书房,又擢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并署河南巡抚,再迁兵部侍郎。次年,刘统勋(1700-1773年,体仁阁大学士刘墉之父,官至首席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也高中进士。
    雍正三年,闽浙总督觉罗满保死于任上,议恤之际恰逢隆科多(?-1728年)获罪审问,发现满保有行贿之举,雍正谕责满保阿谀隆科多、年羹尧(1679-1726年)二人,停叙其功。在雍正清算年羹尧、隆科多之时,说了这么一番话:
    “朕御极之初,隆科多、年羹尧皆寄以心腹,毫无猜防。孰知朕视为一德,彼竟有二心,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欺罔悖负,朕岂能姑息养奸耶?向日明珠、索额图结党营私,圣祖解其要职,置之闲散,何尝更加信用?隆科多、年羹尧若不知恐惧,痛改前非,欲如明珠等,万不能也!殊典不可再邀,覆辙不可屡蹈,各宜警惧,毋自干诛灭。”
    可见,雍正对二人的责备、警告之深。这一番话,也表明他对康熙朝权臣纳兰明珠、赫舍里·索额图等人结党营私之后,担任闲职之后仍不知悔改的情形记忆犹新。巧合的是,这位年羹尧正是纳兰明珠的孙女婿。雍正三年十月,闽浙总督觉罗满保的继任者高其倬(1676-1738年,汉军镶黄旗人),则是纳兰明珠的另一位孙女婿。
    从《绍兴姚氏谱》和其他清史之中,可以得知年羹尧虽为明珠孙女婿,但因与范时崇、范时捷堂兄弟(范文程、范承谟一脉)等人同属汉军镶黄旗籍,姚氏一脉与明珠后代关系不再僵持。在姚启圣次子、时任淮安知府姚陶的资料中,可知江苏布政使鄂尔泰(1680-1745年),见到了姚陶有关“将丁银均摊田亩,使无地之民摆脱千百年之丁役负担”的举措疏稿,这项由李维钧(直隶总督,加兵部尚书衔)推行的“摊丁入亩”之政,标志着中国实行两千多年人头税(丁税)的废除,极大地减轻了无地农民的税赋负担。卓有成效政绩,被力赞此举的姚陶知府,因此将擢升直隶霸昌道副使。
    然而,李维钧的直隶总督之职由年羹尧举荐,利国利民的“摊丁入亩”新政更是参考了年羹尧之父年遐龄(1643-1727年,雍正皇帝的敦肃皇贵妃之父)之前率先执行的“以地丁征收税银”新政。随着雍正三年雍正皇帝打击朋党之际,年羹尧被清算,相关人等因此受到牵连。
    如佟国维、隆科多父子所在的佟佳氏一脉,“两世为皇后,其声势之隆,阀阅之盛,一时无两”。该佟佳氏家族一门显赫,即有宣大总督佟养量、两广总督佟养甲、广东巡抚佟养钜、礼部侍郎佟图赖、甘肃巡抚佟延年、浙江福建总督佟岱、广东巡抚佟康年、都统佟国纲、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福州将军佟国瑶、安徽巡抚佟国相、浙江巡抚佟国器、江西巡抚佟国桢、福建巡抚佟国鼐、甘肃巡抚佟毓秀、河南巡抚佟凤彩、绥远城将军补熙、杭州将军舒明阿、文华殿大学士裕诚、成都将军裕瑞等二十余高官,在满洲八大姓中实居首位,以至于在康熙时期有“佟半朝”之称。
    其中,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纲(?-1690年)就曾任汉军镶黄旗都统(1681年任)一职;佟国纲之弟,即为佟国维(?-1719年),隆科多为佟国维三子、清圣祖(康熙)孝懿仁皇后为佟国维之女;雍正,则为孝懿仁皇后养子,也就是说雍正外婆与隆科多之父为姐弟关系,隆科多既是雍正的舅舅,又是表叔。范文程、范承谟后代,多为汉军镶黄旗籍。康熙四十六年四月,汉军镶黄旗籍的年羹尧曾为纳兰揆方之妻、康亲王杰书第八女郡主撰写了墓志铭。事实上,雍正被拥立,与背后的佟佳氏一脉密切相关。特别是年羹尧和隆科多二人在“九子夺嫡”的斗争中有很大的作用,有拥立之功。正因为此,两位权臣权势炙热,许多官僚都依附于他们,形成尾大不掉之势。雍正对年羹尧、隆科多两人的清算,与康熙初年先后打击鳌拜、索额图、明珠势力一样,实质上是加强皇帝权力的政治事件。
    雍正三年,在查抄年羹尧府宅时,还搜出一首由其幕僚汪景祺创作的手抄稿《历代年号论》。文中列举了带“正”字的一些年号,如“正隆”“正大”“至正”“正统”“正德”等。因使用这些年号的皇帝,均发生过“不祥之事”,汪景祺据此将“正”字解读成“一止”之意,认为“凡有正字者皆非吉兆”。
    雍正皇帝对此“大逆不道之语”自然十分愤怒,反驳说:运用拆解之法,“元”可解读成“一兀”,其义更为不详,但带“元”的年号如元鼎、元封、开元、贞元等字,无不顺风顺水,特别是唐朝开元年间更被称为“开元盛世”;而“武”字,可分拆为“二”字加上“止”字,与“一止”的“正”字相似,但不管是使用建武年号的汉武帝,还是使用洪武年号的朱元璋,都是值得称颂的帝王,何来不祥之意。
    关于年号之争,与姚启圣的号(忧庵)相同的戴名世(1653-1713年,今安徽桐城人)文集《忧庵集》中,对年号的辩论则有不同说法,认为如果“汉高祖”“唐太宗”“宋太祖”“明太祖”等皇帝使用“正”字年号,自然顺风顺水,而一旦被“夏桀”“商纣”等暴君使用自然不是什么好年景。
    这位戴“忧庵”,系康熙四十八年(1709)的殿试榜眼。这一年姚启圣之孙、姚陶三子姚述祖(1709-1764年,官至胶州知州)出生之际,八十七岁的毛奇龄为已故姚启圣撰写《姚公神道碑》;同年三月初九日,胤礽复立为太子。次日,以大学士温达、李光地为正使、刑部尚书张廷枢、都察院左都御史穆和伦为副使,举行册立大典,胤禛被封为雍亲王。
    另一位忧庵公(钱名世,字“亮工”)曾赋诗八首,谄媚年羹尧(字亮工),两人之间还互称“亮工兄”,以至于在雍正四年三月三十日,雍正帝在《上谕内阁》这样说道:
    “钱名世谄媚成性,作为诗词,颂扬奸恶,措辞悖谬,自取罪戾。今既败露,益足以彰圣祖知人之明。但其所犯尚不至于死。伊既以文辞谄媚奸恶,为名教所不容。朕即以文辞为国法,示人臣之炯戒。着将钱名世革去职衔,发回原籍。朕书‘名教罪人’四字,令该地方官制造匾额,张挂钱名世所居之宅。且钱名世系读书之人,不知大义,廉耻荡然。凡文学正士,必深恶痛绝,共为切齿。可令在京现任官员,由举人进士出身者,仿诗人刺恶之意,各为诗文,纪其劣迹,以儆顽邪,并使天下读书人知所激劝。其所为诗文,一并汇齐,缮写进呈,俟朕览过,给付钱名世。”
    这位与年羹尧互称亮工兄的钱名世,为万斯同主修《明史》时的助手。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四月初八日万斯同病逝,钱名世以弟子身份为其主丧之际,取走了万斯同的数十万卷藏书,被士人鄙视。九年后,翰林侍讲钱名世即因“行止不端,名声不好”被康熙帝革职。
    雍正四年三月,即处置年羹尧、汪景祺三个月之后,作诗谄媚年羹尧的钱名世也被雍正帝革去职衔,逐回原籍禁锢,并亲笔御书“名教罪人”匾额,悬其大门口,又命各位文臣写诗文声讨其“劣迹罪行”,所集诗集,还被刻印成《名教罪人诗》(又名《御制钱名世》),又颁发各省学府,用以教训准备入仕的读书人,史称“钱名世名教罪人案”。
    另外,在康熙末年,康熙对已故三十多年的姚启圣曾多次提及其功绩。在这种情况下,姚陶长子姚愈于康熙五十九年迎娶陶氏(康熙五年进士、巡视两淮盐政、御史陶式玉孙女,康熙六十年进士、广西盐运司同知陶德焘之女)、姚陶次子姚恕则于康熙六十一年春季迎娶沈氏(时任兰州府同知,后又任河东河道总督、天津北河河道总督的沈廷桢侄女,明经沈廷森之女)。此后的清朝年间,姚陶一脉成为姚启圣后代中最为兴旺的一支。姚陶的这位姻亲沈廷桢(原名沈廷正),在雍正二年曾被时任川陕总督年羹尧举荐,其《请补运使府厅擢》奏请之词为:
    “又延安府知府沈廷正自任事以来,于延安积荒之后,劳来招集,深著勤劳,流移百姓闻风复业者十之八九。而整饬地方条议款件,皆井然可以见诸行事,实为有用之才。请以金启勋,升补河东运使;沈廷正调补西安府知府。”
    七月初九日,雍正朱批:“皆依所请,已谕部矣。但沈廷桢,朕意:(原开归道道员)陈时夏要用他(湖北)按察使,(空缺的)开归道(就)要用沈廷桢。西安府,你陕西得人,况即中材者,你翠攀训导,亦可用矣。开归再想不起个人来,和你商量。”最终沈廷正没有去西安府,而是安排担任了河南开归河兵备道道员,官居正四品,比年羹尧奏请的西安知府级别高了半级,沈廷正的名字也改成了沈廷桢。
    除了姚启圣的名字、字号与雍正皇帝多有巧合之外,雍正出生当年,姚启圣新任总督(康熙十七年六月初二日到任)之际,福建局势极其危急,特别是在前任总督郎廷相、提督段应举等人在应对刘国轩的战事之中惨败不堪。经过姚启圣精心布局,至十月份清军终于解除了郑部对泉州、漳州的合围之忧。同年八月,刚刚称帝半年的吴三桂病亡。就在福建清军对郑氏战局逆转的当口,即十月三十日(1678年12月13日)寅时,胤禛(即雍正帝)出生于永和宫,生母为德妃乌雅氏(孝恭仁皇后)。这或许正是古人口中的祥瑞之兆,而今人所说的巧合吧!胤禛满月后由懿贵妃佟佳氏(?-1689年8月24日,即“孝懿仁皇后”,为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侄女、一等公佟国维之女)抚养,并在继任中得到了佟国维、佟国纲、隆科多一派的支持。


    各地姚公神位(像)


    ㈠台湾文庙(台南孔庙)
    台南孔庙,位于台南市南门路,建于康熙四年(1665年),是全台最早的一座文庙,内有名宦祠,在学宫庙门左,内供姚启圣神位。
    台南孔庙由陈永华提议设立,初建大成殿用于祭祠孔子,称先师圣庙,后又建明伦堂作为讲学之用。康熙二十四年即(1685年)改建孔庙为台湾府学,并改称“先师庙”,通称“文庙”,俗称“孔子庙”“孔庙”,为国家一级古迹。孔庙庙门以一“全台首学”的金字横匾作为登堂之阶,在大门左侧立有一块下马碑,以满汉文镂刻“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12字,庄严肃穆。儒学讲究内圣外王,入孝出悌,而于当地历史、文化、吏治与发展有贡献之先人,经报朝廷奉准后,可入祀孔子庙附设的名宦祠或乡贤祠,以崇德报功,常享春秋之祭。此名宦祠内,供奉范承谟、姚启圣、蒋毓英、陈璸、陈震曜等神位。
    另外,台湾县文庙(位于东安坊)、凤山县文庙(在兴隆庄北门外)二县文庙,其祟圣祠在大成殿后,名宦祠在学宫。
    (摘选自《台湾私法人事编·庙制》:文庙(先师庙)附祀各祠建名宦祠,祠仕以其土有功德者)


    ㈡莆田湄州妈祖祖庙
    湄洲岛位于福建中部的湄洲湾口,在莆田市政区东南方40多公里处,面临台湾海峡,离大陆仅1.8海里,东距台湾台中港72海里,南达厦门港100海里,北抵福州马尾港70海里。湄州妈祖祖庙,位于莆田湄洲岛北端的牛头尾山麓,是世界20多个国家5000多座妈祖庙之“祖庙”。
    一千多年来,善男信女,纷至沓来,香火之盛,冠于寰宇,被誉为“东方麦加”。今天,她屹立于世界名庙之林,既展现圣地的壮丽辉煌,也不失其厚重的历史积淀,现代文化与历史文化浑然一体,交相辉映,无愧于全球两亿妈祖信众的朝圣中心和八方游客的旅游胜地。
    祖庙正殿是南轴线主要建筑物,高19米,宽50米,进深30米,面积986平方米,可供千人同时朝拜,规模雄伟,气势磅礴。内供8米高妈祖座像,雍容华贵,神威显赫。正殿题额曰“敕封天后宫”,系康熙帝晋封妈祖为天后之后的统一名称。殿内主祀敕封天后金身,左右陪祀顺懿夫人(陈靖姑,又称临水夫人)和惠烈夫人(钱四娘)。另在两边配祀八大神,都是历史上曾受妈祖庇佑且有功于国家和民族的名臣,分别是宋朝路允迪、李富,元朝蒲师文、宋本,明朝郑和、林尧俞,清朝姚启圣、施琅。


    ㈢其他祭祀
    绍兴府、广东香山、福建全省各地的孔庙(文庙)附设的名宦祠或乡贤祠内,均供奉有姚启圣神位;
    全国各地妈祖庙内(如湄洲妈祖祖庙,以及福建的福鼎、南沙、连城、福鼎、东山、闽安和广州天后宫等),则设有配祀的姚启圣神像;
    乾隆十年(1745年)十一月二十日,乾隆皇帝还批准了福建巡抚周学健的上疏建议:“前任总督姚启圣克复台、澎、肃清海岛,士民怀德,于该省洪山桥建祠崇祀(其洪江之畔,建有姚公再造全闽鸿功碑);其祠宇年久损坍,请予修葺”。
    另外,漳州龙溪县位于赤岭的崇德祠,康熙间建祀,总督李率泰、姚启圣祠前立二石碑,镌二公平海大捷处;香山县城隅东水关上建有姚爷庵,内置启圣公画像。其庵,又名姚少保祠;福建福州市连江县大埕口,则曾建有“姚启圣祠”(又称“姚启圣庙”),康熙十九年(1679年),福建总督姚启圣平叛台湾,驻兵于此,改名“乐平沙”。


    附:《福建通志》载,“康熙二十一年春三月,总督姚启圣率兵出定海,将征台湾,以风不利而返”。在此期间,姚启圣进行了一次“小阅兵(观兵)”。民国版《连江县志》载有清邑人陈润所作的《姚启圣祠记》,文中云:“总督姚忧庵,观兵定海堡,行营至乐平沙。熟悉迁民颠连,不胜悯恻,因设便宜安集,上疏复移。朝命未下,于是兼疏通商足国。凡二十七(疏)上,自以身任海上之事。诏许之,沿海哀鸿,欢声如雷。复移后,家祀公像,每食必祭……”


    又据连城县政协原主席罗土卿考证,在连城天后宫内,2008年曾发现由四块陶土砖拼合而成的雕塑(长1060毫米,宽560毫米),筑于东门天后宫牌楼御匾两侧。其中一块为“靖海平台”,即福建总督姚启圣与水师提督施琅、总兵陈蟒攻取台湾之事。
    2012年9月,中国国民党荣誉主席吴伯雄先生获悉连城东门天后宫历史后,专门题写四个大字:“护国佑民”赠予天后宫。
    2013年8月,又对赴台拜会的连城妈祖信徒说:“有一定历史的古建筑都属文物,哪怕是一砖一瓦,文物不可再生,应该受到保护。”另外,《四库藏书》总纂纪晓岚、民族英雄林则徐均曾到该天后宫一拜,故此香火一直旺盛。


    妈祖礼赞(节选)


    宋寿海


    在妈祖那里得安稳
    听!什么声音在呼唤人心?
    积德行善要及早,
    莫等到灰烬冷却余温。
    妈祖会用丰盛的仁爱真诚,
    为你的灵性陶冶提纯。
    看!择善而从的林润、姚启圣,
    在妈祖那里得安稳!
    听!什么声音在呼唤人心?
    离恶行善休迟疑,
    莫等到污泥埋没了身。
    妈祖定要惩处一切恶行,
    但会宽恕改恶从善的人。
    看!改邪归正的千里眼、顺风耳,
    在妈祖那里得安稳!


    (该文作者宋寿海,1946年生,福建省莆田人,出生于佛教、道教胜地的壶公山下,1970年从西安交通大学毕业后,到甘肃兰州工作,曾任甘肃省科学技术协会副主席、甘肃省高级科技专家协会副会长、甘肃省诗词学会常务副会长等职。)


    《天妃显圣录》:妈祖与姚启圣


    在《天妃显圣录》内,记载与姚启圣相关的资料如下:


    ㈠湄洲庙考
    天后于宋雍熙四年九月九日到湄洲飞升,里人立祠祀焉。仅落落数椽,而祈祷报赛殆无虚日。后有商人三宝感戴神庥,捐金创建庙宇。宋仁宗天圣中,神光屡现,荷庇佑者鸠资广大其地,庙庑益增巍峨。明洪武七年,指挥周坐重建寝殿、香亭、鼓楼、山门,复塑宝像。又有张指挥建一阁于正殿左边,名朝天阁。永乐初年,诏扩大庙宇,不时致祭。宣德六年,遣官修整庙宇。国朝康熙二十二年,总督姚(启圣)起盖钟鼓楼山门,又将东边朝天阁改为正殿。将军施建梳妆楼及朝天阁、佛殿、僧房,庙宇由是壮观。
    按天后宫庙建立者多,即莆田一邑,已有平海、涵江、莆禧、黄石、吉了、白湖、圣墩、江口及城中之文峰宫、西岩等处,不可尽述。兹以湄洲为后升天之地,故独详焉考之。


    ㈡起盖钟鼓楼及山门
    大总督姚(启圣)奉命征剿,以海道艰虞,风波险阻,不易报效,中心恳挚,极力图维,素信神灵赫濯,祷应如响,恳祈阴光默佑,协顺破逆。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差官到湄洲祖庙,就神前致祝许愿,俾不负征剿上命,即重修宫殿,答谢鸿庥。乃于二十二年(1683年)三月二十三日天妃悦旦,特委兴化府正堂苏(昌臣)到湄庙设醮致祭,随带各匠估置木料,择吉起盖钟鼓二楼及山门一座;宫宇由是壮观。


    ㈢大辟宫殿
    大总督姚(启圣)时议征剿,虽不辞责重任大之艰,而踰堑越沧,不无风波飘荡之虑。一片忠诚孚格,惟恃神灵默相。以故天威一震,寰服人心,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七月初旬,台湾果倾心向化,举岛输诚。总督(姚启圣)捧颁恩敕前至台湾,因少西北正风,又恐逗留诏命,自福省放舟,于八月二十三日亲到湄洲,诣庙具疏神前,虔祝顺风,愿大辟殿宇,以报神功。于是神前拈,准将东边朝天阁改为正殿。舟尚未开,二十五夜见船上放光,深感神明有赫,即捐金付兴防厅张同、同知林升估价置买木料,乃边朝天阁另为起盖。遂择吉建造正殿,已经安基竖梁,缘兴防厅张丁艰谢事。


    ㈣总督(姚启圣)祈祷疏文
    福建总督姚启圣谨抒愚衷,上请天妃主裁而言曰:四海广阔,惟神是凭;风涛顺逆,亦惟神是主。是神之权大、德尊,适足侔天地而并日月也。今者,荷神有灵助,除六十年猖狂之大寇,竟停五、六月台飓之大风,除生灵之大害,立朝廷之殊功。启圣得以安享太平,皆尊神之默佑也。今启圣亲总舟师,遴福宁州总兵黄大来、参政道刘仔捧颁恩敕前至台湾,因尚少西北正风,是以越庙求神,冀借一帆,早到台地。启圣百叩稽首之下,见庙貌尚有未妥,寸心甚为不安;况正殿朝南,而朝天楼、山门各俱西向、亦非宜于神灵之所凭依也。今启圣议以正殿既朝南,则朝天楼、钟鼓楼、山门俱宜开辟朝南。此为一议。如神意定于朝西,则门山、钟鼓楼必须盖完,唯将朝天楼升高改为正殿,而以原庙为神寝宫。此又为一议。若神意不准二议,原欲仍旧向,启圣亦惟神是听,不敢有违。启圣既经目击,不敢吝惜,敬陈三议,分列三辟,惟神裁定!


    ㈤天上圣母源流因果(节选)
    第四十六章《过(石+甘;同甜)硈梦佑王臣》:康熙二十二年,总督姚既基台湾。有随征同知林升、总兵游澎自台回,梦带红帽四人至前。问所从来,曰:“护尔”。及过(石+甘;同甜)硈,舵折将覆,竟无虞;并见天后护焉。
    ㈥托梦护舟
    随征同知林升同总兵官游澎奉委往抚台湾,于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初五日由湄洲放洋,初六晚至台湾。十五日自彼开驾,而十八夜梦天妃在船;有四人戴红帽从水仙门而上,问其所来,答曰:“舟船有厄,将为尔护”。十九早,舟过柑桔屿,舟次搁浅,舵折四尺,将溺,众惊惧,投拜神前,恳求庇佑。倏见天妃现身降灵保护,乃得平稳。十九晚收进八罩,报复成功。总督(姚启圣)慰甚,同知林升到家虔诚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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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篇 正史传记,青史留名
    史书对姚启圣多有记载:《清史稿·姚启圣列传》《福建总督太子少保姚公传》《姚少保启圣传》《钦定大清一统志·姚启圣列传》《御制大清一统志·姚启圣列传》《清耆献类征选编·姚启圣列传》《福建人物志·姚启圣列传》《台湾府志·总督姚公平台传(定谋推毂)》《重修台湾府志·姚启圣列传》《续修台湾府志·姚启圣列传》《台湾志略·戎略·姚启圣列传》《台湾通志·姚启圣列传》《重修福建台湾府志·名宦姚启圣列传》《福州府志·名宦·姚启圣列传》《重修台湾县志·姚启圣列传》《续修台湾县志·戡定戎略·姚启圣列传》《香山县志·姚启圣列传》《香山县乡土志·姚启圣列传》《闽县乡土志·姚启圣列传》《绍兴县志·姚启圣列传》等。
    清史稿·姚启圣列传
    姚公启圣,字熙之,一字忧庵;浙江会稽人。生而倜傥,以豪闻。少客松江赵太守所,午睡大鼾;僮仆窃窥之,则雕虎也。甫冠,以诸生游通州,得权知州事;杖土豪,杀之。寻弃官去。游肃山,遇健儿掠二女子行,其父随之哭,牵持汹汹;公怒,夺佩刀杀二健儿,纵翁与女子去。亡命,隶汉军镶红旗。
    圣祖登极,公以布衣上疏,请八旗开科;遂举康熙二年乡试第一,知香山县事。岁比不登,前令坐负课系狱者七人;公叹曰:“明年增吾为八矣”!乃张乐置酒,出七人于狱痛饮之,为治装遣归;而通牒太府曰:“七令名下应追金十七万,已于某月日收库讫”。大吏疑公巨富,代偿帑行善;不知公故寒士,实未办作何偿也。时澳门贼霍侣成猖獗,督、抚不能制;公以计擒之。论功,当上赏;督、抚忌之,反诬公通海,将置之死。公夜见平南王尚可喜,诉之;可喜疏陈其枉。督、抚皆以自杀,而公亦削官;时年五十矣。
    居亡,吴三桂反,尚之信、耿精忠应之;而精忠且约郑锦同反。锦者,成功之子,据台湾者也。台湾自古不通中国,明末郑芝龙居之。顺治丙戌,降于朝;其子成功不从,率所部据厦门、金门二岛。己亥,大举窥江宁败去,始定台湾为巢穴。壬寅,成功死,其将施琅、黄梧等来降;锦遁台湾,二岛平。及精忠反,乞师于郑氏;锦亟渡海而西,精忠部将刘国轩等皆附锦,遂取泉州及潮州。次年,取漳州;精忠大惧。明年,三桂令之信割惠州赂锦;锦复取汀州,势大振。当是时,天子命康亲王杰书南征;公以家财募兵,率长子仪赴军前效力。先命其友吴兴祚说王,王与语,大悦。命攻诸暨,进击紫阆山贼破之,又败贼于枫桥;遂以公权知诸暨县。又斩贼首朱得福,招抚数千人;招擢温处道佥事。精忠以重兵踞石塘,阻我入闽之隘;公偕诸将攻拔之,夺杨梅岗,乘胜取云和县,又擒贼将曾养性于温州。时精忠已为浙督李公之芳所困,且震于郑氏汀州之逼;会大兵已夺仙霞关,公为前锋,乃遣使说之降。精忠犹豫,公单骑入其营说之;精忠飨公,公剧饮健啖,指画伉爽。精忠曰:“此李抱真之流也,必不欺我”!遂降。论功,擢福建布政使。精忠之降也,诸将多畏罪归锦;锦乘虚尽取兴化、邵武。而三桂骁将韩大任(号称“小淮阴”)自吉安突围出,由赣入汀,将与锦合;公复单骑说之降。简其兵,得死士三千,养为亲卒;汀州平。十六年,公复使大任说潮州守将刘进忠,进忠亦降;贼弃惠州走。于是邵武、兴化、漳、泉皆复。公曰:“二岛未平,未能高枕卧也”!
    十七年,锦大举入犯;公以所部败之于壁炉。亡何,嗣海澄公黄芳世、都督伯穆墨林遇贼湾腰败,副都统胡克邀贼镇北山又败,提督段应举自祖山败,奔海澄;刘国轩取平和,遂乘胜围海澄。于是天子震怒,将逮督臣郎廷相,谕康亲王求可代者;王及将军以下合辞荐公,遂总督福建,且命节制诸军急援海澄,而以按察使吴公兴祚为巡抚助公。会海澄以食尽陷,失官兵三万有奇;国轩取漳平、长泰、同安及南安、惠安、安溪、永春、德化诸县,围泉州,号称十万。公分兵救泉,密疏陈方略;上降玺书褒劳,且谕阁臣曰:“闽督今得人,贼且平矣”。公令平南将军赖塔轻兵抄其饷道,复漳平;总兵林贤等败贼水军于定海。国轩乃解泉州围,并力攻漳州;又会二十八镇兵为十九寨,请与大军决战于龙虎、蜈蚣二山间。时漳城兵止八千,公五檄泉州兵不至,诸将欲弃城走;精忠悔其降,大恸。公曰:“贼恃胜而骄,谓我不能军也。请不战以懈之而出奇以破之,平海在此役矣”。命闭城门,韬弓卧鼓。一日,天大雾;公吹筚篥者三,壮士钟宝、张黑子等突出,持长矛先登,前军接战不利。公自率精兵继之,赖塔以后军夹击,国轩败;前军还攻之,自辰至酉,连破十六营,斩其将郑英、刘正玺、吴潜等,生擒千二百有奇,斩首数万、溺死者万计,国轩泅水奔海澄。公复长泰、同安,进攻海澄。海澄者,滨海地也。峻而险,贼筑堑高数丈;排列艨艟,与厦门、金门、海坛相首尾,坚不可猝拔。乃请复设水师提督。开修来馆于漳州,凡言自郑氏来者,皆盛供帐,金帛恣所求;即亡去,不问。谍至不杀,且厚款之;谍反以情告。战有日矣,或塓馆舍、饬供具,大书“某镇某官公馆”;声言某月日某将当来降。贼以此互猜,甚至疑而相杀。十八年,三桂死,锦五镇大将黄靖、廖琠、赖祖、金福、廖兴各以所部降,郑奇烈、林翰等继之;郑氏势益孤。公简降卒为水师,骤增二万人;乃令巡抚吴公与水师提督万正色进攻二岛。明年正月,贼将朱天贵以戈船降,遂复海坛;公待天贵厚,竟用其兵尽破十九寨。国轩弃海澄、入厦门,复弃金、厦归台湾。闽疆既定,吏、兵部列上公功,应加者四百余级。圣祖晋公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世袭轻车都尉;公子仪,授“总兵”,世袭“骑都尉”。先是,海滨居民输赋外,又私饷成功,以求免劫掠;当事遂定沿海之界向内迁其民,越者死。民多荡析离居,满兵复奴其老稚,棰楚不忍闻。公任总督,力与骄兵悍将相持;屡奏禁兵不服水土,宜撤归。又奏康王体尊,不宜久暴露;宜先颁师。疏三上,天子许可。兵归者犹驱子女北行,公涕泣启王,令军中敢私携良民者死;而私倾家财赎之。凡捐金二十万两,赎难民二万余人。又请开海界、复民业,听降卒垦荒兼收鱼盐蜃蛤利,而分屯列戍以卫之。诏遣侍郎某来勘,不敢主议。公力任之,乃报可;闽人皆肖像祀焉。
    方施琅之内附也,世祖用为水师提督;成功死,施颇以平台自任。既而不克,或疑其贰;召入京,不复用。公为布政使,尝疏荐之;不报。至是,请改正色陆路,仍以水师任施;且曰:“臣愿以百口保琅”。又奏“郑锦死,子少,国内乱;时不可失”!圣祖乃遣琅与公伺进兵。琅至,密疏请以公驻厦门而独任进师。时公已出海,见疏不怿,自陈请行;诏公还厦门。二十一年夏,施公请乘南风攻澎湖,公欲待北风直趋台湾,彼此见不合;师不果出。明年六月,施公竟以师行。会飓风与潮俱发,前锋为急流飘散;国轩以精兵二万出牛心湾、别将出鸡笼屿夹攻,矢集施公目,几失利。忽天雨、飓风止,公所约贼将吕韬等间使适至;施复进澎湖。翼日,大战;朱天贵先进,水骤长一丈,舟并行如鸟张翼而上。国轩掀案起,哭曰:“天也!夫何言”!遂自吼门遁台湾。初,郑克塽有降意,而伪行人傅霖反复为奸;公以计去之。又遣漳浦黄性震招国轩,曾密报书;未遽降也。至是,性震故泄之;主臣互相猜,众莫为用。大兵遂自鹿耳门入;八月癸亥,克塽以台湾降。自康熙十三年用兵至二十三年,福建平。时北风正利,施由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公由驿驰报,后施二日。圣祖得施疏,大喜;策勋在平滇诸将上,封施公“靖海侯”,将以次及公。公自陈无功,乃召掌中枢。是年十有一月,疽发背,薨;年六十。论者谓战功虽首施公,然实公所疏荐;至平日运筹设间攻贼心,公之力尤独多云。
    公身长七尺,广颡修髯,目闪闪如岩下电;手勒奔马,用弓至二十石。麾下所养奇才、剑客,皆能得其死力。临阵应变如神,而性慈不妄杀戮。
    生平慷慨仗义,挥金如泥沙,尤恤文人;各属皆置学田,培寒畯。丧归,军民哭送者数万。
    当芝龙起事时,厦门有石文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解者谓:“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从“酉”,“鸡”也;“灭鸡”,灭郑也。郑氏初踞海上,公始生;传四世六十年,而为公灭。公平厦门之岁,即病疽;召鼓山异僧治之,曰:“天生公以靖闽疆也,今事尚有待,疾不足忧”!果应手愈。
    台湾既定,疽复发;曰:“全闽底定,公疾不可为矣”!
    夫人何氏绝有力,不第能举臼;公奇之,娶焉。
    是生长子仪,雄伟与公埒。尝驱驷马驾奔车,自后掣之,马前却不自由;挽强弓,百步外可洞四札。每战,闽人望见前锋曰:“此姚公子旗也!”以功授知县,擢刑部郎;出知开封府。诏以京堂用;自请效力从戎,改总兵,终云南鹤庆总兵官。
    公所著,有《忧畏轩遗集》。(《清史稿·姚启圣列传》由赵尔巽主编,内容选自李元度所撰《国朝先正事略·姚熙之尚书事略》)
    福建总督太子少保姚公传
    公姓姚,名启圣,字熙止,浙之会稽人。生而倜傥,以豪闻。弱冠时,路遇健儿劫二女子行,其翁随之哭,牵持汹汹。公大怒,即夺健儿佩刀,杀健儿,纵翁与二女子去,而己逃入旗。圣祖登极,公以布衣上疏,请八旗开科,遂举康熙二年乡试,宰广东香山县。
    明末,广东寇灾,民税不登。知县坐负课狱系者七人。公叹曰:“明年,增吾为八矣。”乃张乐置酒,出七人于狱,痛饮之,为办装遣归,而通牒大府云:“七令名下应追金十七万,已于某月日收库讫。”督抚惊,疑公巨富,代偿帑行善,而不知公故寒士,实未办作何偿也。
    居亡何,三藩反,天子命康亲王南征。公谓其友吴兴祚曰:“我贾祸大,非佐王立奇功不得脱。欲说王,非子不可。”吴许诺,乃予金五千,俾通门阑之厮。又阴探王好弹,为造十万丸,银泥封,杂施五彩,藉吴献之。吴亦貌玉立,甚口,熟悉八闽厄塞、钱粮兵马之数。王与语大悦。飞檄广东,辟公参谋。督抚知为公所卖,迫于王命,不得已将所亏帑,强海商填库,而遣公行。
    当是时,闽王耿精忠胁郑经同反。经者,成功之子,据台湾者也。先一年,其将黄梧以海澄、厦门降。经为精忠所诱,复煽遗孽据厦门,使其将刘国轩等拒王师。会精忠已为浙督李之芳所败,窘乞降。王不许。公请于王曰:“此二贼者,如韩遂、马超,不离之,卒难破也。请许精忠降而专攻经。”王许之。公招降潮州贼刘进忠、汀州贼韩大任,皆滇逆吴三桂党也。王嘉其功,奏授温处佥事道,再擢福建布政使。公率其子仪攻紫阆山,破之,又擒贼将曾养性于温州。上知公可大用,加兵部侍郎衔,总督福建,以吴兴祚为巡抚。
    康熙十七年,海澄公黄芳、都统穆黑林等战败于祖山头,退保海澄。国轩攻陷之,乘胜取长泰、同安,进围泉州,再逼漳州。兵号十万,壁于龙虎、蜈蚣两山,军容甚盛。城中兵少,公以五蜡丸檄泉州兵来援,不至。耿精忠悔其降,大恸。将军赖塔欲弃城走。公曰:“贼骤胜而骄,谓我不能军也。请不战以懈之,而出奇以破之。”命闭城门,韬弓卧鼓。忽一日天大雾,公吹筚篥者三。壮士锺宝等突开城,持长戈先登,而公自率精兵五千继之。呼声震天,贼不辨众寡,自相跆藉,阵遂乱。自辰至酉,斩首四千,生擒千五百人。国轩败走。海澄公收复长泰、同安等处,进攻海澄。海澄者,滨海地也,峻而险。贼据之,筑堑高数丈。排列艨艟,守金门诸岛,密若布棋。相持一年不决。公开修来馆招降人,奏设水师提督,练水战,分遣散兵扰其饷道。贼渐乏食。
    十八年,吴三桂死,其五镇将黄靖等相继来降。经大将朱天贵亦降。贼势愈蹙。
    十九年,公会同巡抚吴兴祚、提督万正色水陆进兵,攻海澄,克之。贼逃归台湾。
    先是,郑有枭将曰施琅,斩经嬖来降。上授水师提督,屡立战功。公知琅熟悉海道,奏取台湾非琅不可。又奏郑经死,子少,国内乱,时不可失。上乃使公与琅同进兵。琅请由铜山苏尖开洋,乘南风攻澎湖。公欲待北风,直趋台湾。彼此意见不合,各有奏闻。会南潮骤发,舳舻乘疾流逼压贼垒,被贼围困。琅驾楼船冲突入围,公率兵相助。至鹿耳门,门仄水浅,鼓之,舟不得上。贼踞高险处,曳足观,扬扬自得。公祷天妃庙借水。明日大战,炮发,水骤长一丈。舟并行如鸟张翼而上。贼错愕不知所为,哭曰:“天也,夫复何言!”国轩与郑经子克郍面缚反接,以台湾降。自康熙十三年用兵,至二十二年福建平,天子晋公“兵部尚书”“太子少保”。授琅“靖海将军”,封“靖海侯”。
    公身长七尺,白皙,两目精光四射。手勒奔马,用弓至二十石。麾下所养奇才剑客,皆能得其死力。临阵时,应变如神。而性慈,不妄杀戮。先是,闽人困军供,十室九匮。当事者迁沿海居民于内地,界而围之,越者死。民多流离。满兵奴其老稚,鞭棰呼号。公受总督印,即奏满兵不习水土,宜撤归。又奏康王体尊,不宜久暴于外,宜先班师。疏三上,天子报可。兵归者,犹驱子女北行。公向王涕泣,求下令严禁,而私倾家财赎之。凡捐金三十万,赎所俘二万余人还闽中。又请开海界,复民田庐,听降卒垦荒土,资其生。列戍于外,以防卫之。闽人欢呼祝延,处处肖公像为生祠。
    初,厦门有石文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人多不解。及台湾平,或曰: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字“酉”旁,“鸡”也。灭鸡,灭郑也。当芝龙起事时,公始生。传四世,六十年,而为公灭。公灭郑之次年,疽发背,薨。(清,袁枚)
    姚少保启圣传
    姚少保启圣,字熙止;浙江会稽县人也。生于明天启四年甲子。十岁,能文;十三岁,补弟子员。美丰仪,性豪荡不羁。喜任侠,膂力过人。
    国初,江南甫定,公游通州;有土豪侮之。公怒,赴军前,请以家财佐军,求判通州,许之;乃权知州事。既至,立执豪,杖杀之;弃官去。久之,于萧山县城外见两健卒驱二女行,一老翁随之哭;问之,其女也,被掠。公佯慰老翁,劝之归;又好言劝卒,稍稍资翁金。卒许诺,各俛首解囊;公忽夺拔佩刀,手刃两卒仆地下,纵翁及二女去。事闻,捕之急,遂亡命江湖数年;乃易姓名,籍于旗。
    康熙二年癸卯,旗下开科,公举第一,授广东香山县知县。当是时,云、贵既平,明永历亡,所封延平王郑成功远据台湾且死,子经微弱,其将黄梧以海澄降;遂取厦门,海烽俱熄,内外宴然,称太平。三藩者,平西王吴三桂,守云南;平南王尚可喜,守广东;靖南王耿精忠,守福建。三桂、可喜与精忠之祖仲明俱明降将,破明有大功,封王;三桂且执永历杀之,加“亲王”。故使三人屏藩南服,统强兵宿将备非常;于是三藩之势倾天下。公初至香山,澳门贼霍侣成弄兵,大吏不能制,公以计擒之;复叛,又率奇兵缚以归,海始靖。而督、抚忌公才,顾以通海劾公,将置公死。公夜见平南王,以危语动之;王上疏白其枉,督、抚皆自杀,而公罢官。
    初,公将授室,闻里何氏女英异,有神力:其父尝设宴,女出汲,注水三斛,左右手挈其二而口衔其一以归;乃聘之。生子仪,年方十五,力举千斤;能驱驷马、驾奔车,自后掣之,马踯躅不能进。
    十二年冬十二月,吴三桂反;十三年,耿精忠亦反。尚可喜初不反,其子尚子信胁以反。所在响应,天下震动。公欣然笑曰:“竖子反乎?吾视若等池中蛙耳,何能为”!朝命亲王某帅禁旅讨精忠,公与子仪募健儿数百赴军前。王大喜,令击紫阆山、枫桥诸贼,悉平之;授温处道佥事。益募兵自为一旅,进破石塘,夺杨梅冈;威名大振。先是,精忠反,使人招郑经;经至,精忠复拒之,将士多为经内应者。经于是取泉、漳诸府,复据厦门,日与精忠连兵;精忠战数败,公又使仪破其骁将曾养性于温州。
    十五年,大军入仙霞关,长驱向福州;精忠以公往说,遂降。乃以公为福建布政使,仍率其众从征剿。是时尚之信亦降,吴三桂顿兵湖南不出。惟叛将刘进忠据潮州,与经为声援;而三桂将韩大任在汀,亦谋归经。大任者,为三桂守吉安,被围久,三桂不救,乃弃吉安由赣趣汀;为人多智、善战,人呼为“小韩信”。公曰:“是可弃以资贼乎”!单骑至其军,说降之。因以其军临潮,招进忠,进忠亦降;精忠之将也。郑经退师厦门。未几,泉、漳贼蜂起,招经。
    十七年二月,经使其将刘国轩、吴淑、何佑等复犯泉、漳,大军屡败;公援漳,败贼于壁鑪。而海澄公黄芳世、都统伯穆黑林败绩于台腰树,提督段应举战于祖山复大败,走保海澄;国轩进兵围之,势甚张。六月,即漳州拜公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福建;数日,海澄陷,满、汉兵死者万数千人。国轩乘胜破长泰,同安,分略南安、安溪、惠安、永春、漳平,俱下之;七月,围泉州,福建大震。王公、将军众十余万,观望不敢进;公分兵救泉。上疏陈机宜,请急救泉、漳,而广储偫、缮城隍、厄险要、鼓励将士以待;又乘间复平和、漳平以牵制之。贼攻泉两月,几拨;闻援兵将至,解而西。九月,逼漳州,精兵三万、号十万,壁于龙虎、蜈蚣诸山,距城数里,金鼓沸地;公以蜡丸五檄泉州兵来援不至,城中汹惧。时耿精忠仍为靖南王,与满洲赖将军同在漳拒贼,合兵不满万,相顾无人色;公笑谓之曰:“恐乎?贼狃胜而骄,谓我不能战;若出不意奋击之,贼必败。贼败,即不复能师;灭贼、平海,在此举矣,战也!”乃督兵出战。
    公貌魁岸,长髯;目有芒,闪闪逼人。
    仪更雄伟,长七尺;挽弓四钧,百步外命中洞甲。结壮士钟实、张黑子、赵二、王三痴等十人为股肱,皆勇冠三军。公自募义兵千人,益之以大任之卒为三千人,皆剽悍敢死,无不一当百;仪常帅为军锋,故所向披靡。
    及与国轩战,国轩大败,阵斩其将郑英、刘正玺等十余人,斩首四千余级,生擒千二百人,溺死无算,虏获军资、器械不可胜计;国轩奔海澄。于是乘势复长泰、同安,而贼不敢复出矣。
    公善招抚,开“修来馆”以纳降,不惜金钱重贿,多行反间以携其党;贼无义、轻叛服,啖以利即降。不终岁,将士降者二万余人。公笑曰:“吾但以贼攻贼,贼亡无日矣”!然海澄濒海负险,唇齿厦门;贼因险为垒,堑重阻深,峻不可犯。金门、海坛、臭涂澳诸岛,艟艨钜舰相望,守甚固:相持一年不决。公以其间大治水军,请复设水师提督;而分兵绝其饷道,贼乏食日窘。会吴三桂死,其党退保云、贵,贼势益孤;其五镇将廖琠、黄靖等以数千人同日降,何逊、郑奇烈、陈士恺等各以众先后降。
    十九年,公会巡抚都御史吴兴祚、提督万正色合兵,水陆大举;而招经所倚大将朱天贵亦叛经降。贼大惧,公乘间进兵,连破其十九塞,贼崩溃。而公遣间赂经嬖臣某,使为内应;谋泄,经杀之,株连数百人;众益叛,遂败。经仓促弃海澄、金、厦,率众遁归台湾;福建悉平。初,经之祖芝龙,明天启时海贼;崇祯元年受抚,授游击,使防海,海汛止澎湖。澎湖南有岛曰台湾,袤二千里余里,沃饶,产五谷;红毛地也。福建饥,芝龙请取台湾屯田以资军食,朝廷许焉;芝龙遂率众驱红毛屯之,建五城以守,官资其利,而郑氏益富强。及隆武即位福建,封芝龙为公,弟鸿逵等俱列侯;芝龙阴送款于大军之下福建者。其子成功力谏,不听;隆武遂亡。芝龙自谓大功,当封王;而大军绐之入营,执而北。成功走海上,号召其众十余万,据厦门,奉永历正朔;与大军相拒二十年,多所杀伤,民困供亿不聊生。己亥,入犯江宁,败去;乃据台湾。朝廷虑其为患无已,悉迁沿海居民于内;民多失业,益困。及耿、郑之乱,用兵数年,杀掠、流离、死亡亿万,不可胜数;幸而存者,供敛资粮、器械,剥肤椎髓莫能给;驱役动数百千万,加之饥馑。而军所驻,夺民居并其妻女;系老弱为奴,昼夜鞭箠乱下,死者又无数:公恻然伤之。
    十八年,上平海机宜十四事,即有“减满兵”之请。及海澄、金、厦平,遂请王班师;疏三上,乃允。而禁旅驱系男妇二万余人以归,公重赂王,请王令“军中敢有挈归良民男妇者斩”;而公则以金赎之。凡捐三十余万金,悉赎以还民。又请开界复民田墓庐舍,悉降卒仰食者恳其闲旷而列戍于其外,所以安内而攘外也;乃市牛、种给之。而数十年闽人患害无所控告者,悉除之;民始庆更生焉。
    施琅者,故郑氏将;其叔曰施福,菜佣也,芝龙并倚任之。琅夙枭雄,为郑经所重;因一幸臣,欲杀琅,琅遂来降。初以为水师提督,疑其贰,召入京,罢水师提督。公与贼相拒海澄,计非水师不能克,请复其军;因荐琅,不用。及金、厦平,中外无复以台湾为事;公独谋殄灭之。二十年正月,郑经死,子少、国内乱;因请乘机进取。复以百口保荐琅;朝廷乃使代万正色,公厚资助之,欲其相辅成功。而琅知郑氏必亡,乃密疏请独以师进。二十一年五月,将由铜山苏尖开洋,乘南风以攻澎湖;公曰:“乘南风,不如北风。盖澎湖南惟娘妈宫一澳可泊舟,使贼固守未能克,我军退将无据;若其北澳甚多,进退俱便。澎湖一下,乘风直捣台湾如破竹矣”。且时方夏,飓风不时作,不利;遂不果。二十二年癸亥,琅卒请留公厦门,独帅师。六月,向澎湖,国轩果守娘妈宫逆战,杀总兵朱天贵等,将士多战死;琅败,漂泊海上,不敢归。数日飓风不作,而贼党吕韬等前密受公檄,自台湾间使招琅;琅复进,海水顿长,遂克澎湖:盖天幸也。闰六月,国轩以郑经子举台湾降。郑氏自明末盘踞海峤,历四世、六十余年,经虽败归,尚以永历纪年;至是,而明之年号始绝云。
    公初晋尚书,予满洲世职。而公厚养将士,造器甲、火攻战舰,用间招携抚顺,前后捐金三四十万,吏部计例应加级至四百有余;乃加太子少保。
    及克澎湖,先登陷阵,皆公所养将士;军资赏赉,出于公者犹十余万。
    台湾平,琅封“靖海将军”“靖海侯”,而公不复序;郁郁疽发背,即以是年十一月卒。闽人无贵贱、老幼,莫不流涕,肖公像祠之。其归葬也,送者号咷数百里;至今,犹祠祭之不衰焉。
    郑芝龙之初起也,厦门有浮石,文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人莫能解。及台湾平,乃知十亿,兆也;女兆,姚也;郑藏酉,酉,鸡也;灭鸡,灭郑也。计公之生,郑氏初起;郑灭,而公亦卒。是天特以灭郑氏而生公;而公生;岂偶然哉!
    仪以都督佥事充狼山总兵官;后补偏沅,卒于任。
    耿精忠以福建平,召入京,与诸叛磔于市。韩大任归公;未几,亦召入,发旗下被甲;以事钳絷之,数年始释。二十八年,噶尔丹入犯,随大军出御,死于阵。
    野史氏曰:吾闻姚公之令香山也,几陷不测;既罢官,识者多悲其不遇,而公之志浩然不衰。未几,遂建殊勋;五年秉节钺而平海,非气运所关之人哉!其成功赫赫,乌能或之先也。闽人德之,如周之思召公。盖其所以造福于民者,其德甚大而功甚伟;有《闽颂汇编》纪其详,兹不具载。(清,王源)
    钦定大清一统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字熙止,会稽人,奉天籍。
    中特科举人,始任香山知县,以诖误去官。甲寅(1674年)率义兵破紫阆山贼,起温州同知、加温处道。大兵平闽,为福建布政使,擢总督。首陈“平海十疏”,遂复金门、厦门,贼退保澎湖。启圣晋秩“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以康熙癸亥(1683年)六月从平海进兵,克澎湖。七月,郑克塽降,台湾平,卒于官。(卷二百二十八)
    附:本朝名宦施琅,晋江人。郑成功据住台湾,三世负固,为闽海边患。康熙二十年,圣祖从福建总督姚启圣议,拜琅靖海将军,征之。二十二年,琅率诸将舟师由铜山进入八罩,直抵澎湖,歼其精锐。郑克塽穷蹙归命,台湾平,封“靖海侯”,世袭。(卷三百三十五)
    姚启圣,汉军镶红旗人。康熙十五年,为福建布政使。闽自耿逆肆残,民不堪命。启圣轻徭赋,与民休息。每自备衣粮,召募壮勇,有澄清海外志。十七年,擢福建总督,遂毅然以平海外为己任。移驻漳州,开招来馆。泉州人施琅习水战,熟悉海上情形,(姚启圣)疏请授为大帅。与琅决策,从平海进兵,克澎湖。郑克塽率众降,由是闽海烽烟永靖,百姓安堵。寻以病卒于官,士民立祠洪江浒,肖像祀之。(卷三百二十四》)
    (乾隆五十五年刻本,和珅等撰)
    御制大清一统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汉军镶红旗人。
    康熙癸卯年(康熙二年,1663年)特设八旗乡试,启圣举汉军第一人。除香山知县坐事,削职。耿精忠反,启圣以家财募兵,赴军前效力。攻诸暨县败贼于枫桥,遂委署诸暨县。又前后追破贼寨,斩贼首朱得福,招抚数千人,起擢温处道。精忠以重兵驻石塘,阻我入闽之隘。启圣偕诸将攻拔之,乘胜取云和县,升福建布政使。
    十七年(1678年)擢福建总督。海寇陷平和,遣参将吕孝德复之,收漳、平二县。贼帅刘国轩犯泉州甚急,启圣同平南将军赖塔进剿,大败贼于蜈蚣山,破其七营,复长泰县,又败之江东桥,再败之湖沟、郭塘、欧溪,贼势大挫。
    十九年(1680年),水军提督万正色拔海坛,孤军先入。启圣及诸总兵继之,七路进剿,破十九寨。乘潮渡海,克金、厦两岛,加“太子少保”。
    二十年(1681年),海贼郑锦死,启圣多用金帛间其党。舆因奏台湾可平状时,郑克塽颇有降志。而伪行人傅为霖反复为奸,启圣以计杀之。
    二十二年(1683年),同提督施琅进兵。启圣驻厦门督饷,师渡海,台湾遂降,郡县其地。郑氏盘踞海上三世四十余年,一旦平定,战功虽属“靖海侯”琅,而平日招抚设间,以摇贼心,启圣之力为多云。
    附:本朝名宦施琅,晋江人。郑氏据台湾,三世负固,为闽海边患。康熙二十年,圣祖从福建总督姚启圣议,拜琅靖海将军,征之。二十二年,琅率诸将舟师由铜山进入八罩,直抵澎湖,歼其精锐。郑克塽穷蹙归命,台湾平,封“靖海侯”,世袭(卷九十八)。
    (乾隆九年刻本,蒋廷锡等纂)
    清耆献类征选编·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浙江会稽人。顺治十六年,附族人籍隶镶红旗汉军。由康熙二年举人,授广东香山知县。八年,以擅开海禁罢任。
    十三年,逆藩耿精忠据福建叛,遣贼众陷浙江温州府城及台、处二府属县,圣祖仁皇帝命康亲王杰书统帅进讨;启圣捐资募兵赴军前效力,委署诸暨县,同守备黄河清剿平紫阆山土贼。十四年正月,康亲主疏陈启圣劳绩,得旨授浙江温处道;随都统拉哈达剿平松阳、宣平二县。十五年八月,同副都统沃申、总兵陈世凯剿贼石塘,焚其木城,斩获甚众;乘胜复云和县。十月,康亲王进征福建,耿精忠降;寻以启圣为福建布政使。时“海贼”郑锦踞漳、泉、兴化,大军进剿;启圣筹备甲冑、弓矢及战马,以备军用。十七年五月,总督郎廷佐奏:“启圣自携兵千余,令其子姚仪统领随大军剿贼,屡著捷功;其缮兵、购马、制械先后用银五万余两,皆出己赀”。得旨嘉奖。
    寻擢福建总督。值贼陷海澄、长泰、同安、惠安、平和等县,启圣条上十疏:一、请调福宁镇兵会同八旗兵及浙江提标兵剿贼泉州,调衢州赣州、潮州三路兵剿贼漳州;一、酌给投诚官兵俸饷,以安反侧;一、愿自捐粮米,增募督标兵五千;一、荐举浙江贤能文武官二十员,请令赴闽调遣;一、增价籴榖一万石、米五千石,贮备军食;一、分兵防守要路,设站运饷;一、请复设漳浦、同安两镇总兵官;一、闽省经制兵旧有五万一千七百余名,请增设一万八千名,俟贼平裁撤;一、严禁营兵以厮役冒占兵额;一、申明临阵胜败官赏罚格,以振军心。疏下议政王大臣等详议:惟衢、赣、潮三路兵皆在要地,未便调闽;又既增督标兵,毋庸再广通省经制额;余并如所请行。七月,启圣同海澄公黄芳泰遣兵由永福进复平和及漳平二县。九月,贼帅刘国轩等犯漳州,启圣同将军赉塔、都统沃申等率兵进剿,大破贼于蜈蚣山,复长泰县。叙功,晋正一品阶。复遣其子仪率兵抵同安,贼弃城遁,追斩伪副将林钦等。十月,启圣同副都统吉勒塔布、提督杨捷等败刘国轩于江东桥,又败之于潮沟。
    十八年正月,刘国轩纠党吴淑、何佑等踞郭塘、欧溪头,欲断江东桥以犯长泰;启圣同赉塔、杨捷及巡抚吴兴祚等遣兵邀击,大破之,先后招降伪官四百余员、贼兵一万四千余名。五月,刘国轩、吴淑等率贼万余人谋夺江东桥、榴山寨;启圣同赉塔、石调声击败之,至太平桥、潮沟,杀贼千余。
    十九年二月,同赉塔、杨捷、石调声等督兵攻复海澄县。时提督万正色先克海坛,启圣同赉塔及总兵赵得寿、黄大来等分兵七路并进,破贼十九寨;又别遣将弁乘潮渡海,克取金门、厦门,招降伪将军朱大贵、杨彪等。是年秋,恢复长泰等县。叙功,晋兵部尚书、太子太保。
    二十年四月,左都御史徐元文疏劾之曰:“启圣自为香山县知县秽迹彰闻,革职拿问,永不叙用;祇以逆孽变乱,孑身戎行,遂冒军功,骤致节钺。正当殚力竭忠以报恩遇,不谓素性乖张,举措轻妄,以虚词为实事、以干没为己赀;其言欺冈无据,其心险侧不平。臣请略举数端,有大可骇者。大臣官员侵占民利,煌煌严禁;而启圣前者妄请借司库银十二万两,经营取息:可骇者一。启圣自陈疏称“家无片瓦”,而以臣所闻:启圣挥霍金钱不异泥沙,题报军前捐银十五万两有奇,此银不从天降、不由地出,谓非剋军饷、脧民膏,臣不信也:可骇者二。闽省民困已极,启圣不能加意存抚。乃拆毁民居、筑园亭水阁,日役千人;舞女歌儿,充牣房闼。又强取长泰县乡绅戴玑孙女为妾,委其兄戴法署教官,物议沸腾:可骇者三。海坛进师,启圣力为阻挠;一则曰不敢轻举丧师辱国,一则曰不敢以封疆为儿戏。及恢复海坛,继取金门、厦门,又言当直取台湾。其始则欲养寇,其继又欲穷兵:可骇者四。启圣有卒数万,与海坛万余之贼相持三载,不能成功。乃欲令水师提督统新降之众远涉波涛,以图万一之侥幸;继因辞穷理屈,即自请出师,漫无布置,始为是语以塞人口:可骇者五。吴兴祚、万正色平海奏功,启圣心怀惭妒,跪向侍郎温岱云:“正色密遣人与伪都督朱天贵约定投诚,随让海坛而去”;其言尤为不然。海坛贼遁之后,朱天贵尚尔狂逞;启圣疏云“厦门虽经恢复,而朱天贵实为后患”。则所云“让去”者,显系妄造。臣不知启圣何心,与驱除海逆者作难如此!可骇者六。总督封疆大吏,乃因欲行谗谮,长跪部臣之前,失大臣体:可骇者七。兵部据启圣之言,以为兴祚等冒滥军功;赖皇上圣明洞鉴万里,令即行议叙。自此劳臣吐气,人心莫不鼓舞;克海贼者既有功,则妒功者自应有罪。总之,启圣恣睢放诞,险诈欺诬;委以封疆,甚非八闽苍生之福。乞敕部确察严议,以为人臣诡谲行私者戒”。疏入,命启圣回奏。寻奏言:“臣于康熙十七年十月进兵至凤凰山,因一时投诚者甚多,犒赏不继,与抚臣吴兴祚议及外省贸易,颇有微息;前督臣李率泰、经略洪承畴曾借帑为之,遂冒昧上疏,未蒙俞允。臣等虽因公起见,然不应以琐事上渎宸聪。臣自入仕京中,未有产业。而军前捐银十五万有奇者,香山革职后贸易七年,颇积微赀;并臣浙江祖业变价及亲朋借贷,经年累月而后有此数。臣视师漳南,于康熙十七年七月巡边至省,见总督衙门被耿精忠屯伪官兵居住,以致拆毁倒塌。臣因捐赀修整,每日所用匠夫不过数十名,各给口粮、工价;栅外有员役搭盖小房,令其自行拆去。至臣妾数人,俱有子女。年已老大,并无歌儿舞女;强取戴玑孙女,更无其事。教官戴法,乃前督臣郎廷相批委者;臣到任时,戴法已署事八月矣。康熙十八年十一月,臣有“密陈进剿机宜”清字一疏,请水陆各分五路进兵;内称:“转盼来春南风一起,船只难行;又须坐守一年,徒费钱粮”。臣彼时尚尔踊跃,岂至次年辄肯迟滞!且抚臣一经拜疏出师,臣即会同将军杨捷亲领弁兵进攻岛屿、海仓并十九寨,上下夹攻以分贼势。至得厦门之后即攻台湾,臣先于十八年九月有密陈“一统规模”清字一疏云:“前得厦门弃而不守,亦不再攻台湾,将船只尽毁,以致海贼复起,我兵无船可用;今托皇上洪福,如得厦门之后即进剿台湾,不难破卵覆巢”。是臣欲攻台湾,始终如一;非既得厦门,方请宜取台湾也。及十七年九月,臣等大破海贼于蜈蚣山,实因兵单不能分取海澄观音山等处;至十月中,催各路官兵到漳,而贼已深沟高垒矣。平南将军臣赉塔、抚臣吴兴祚、提臣杨捷及臣等会商:若止于陆路进兵,断难必胜;决须水陆夹攻。臣百端筹划,不敢轻举贻误封疆;审有可取之机,方敢上疏自请督师,始为是言也。侍郎臣温岱入奏之言,臣得之朱天贵;天贵六月到漳招抚投诚之说,天贵言之而臣始知之。总之,抚臣、提臣拜疏出师,则平贼之首功已定;臣何所容其惭妒乎!温岱曾云“总督、提督俱要和衷”,臣因望阙跪誓,不肯负恩;岂跪部臣乎!总之,臣任闽三载,虽无妒功之心,实有溺职之罪。伏祈敕部严加议处,另简贤能;庶臣心安而臣心白矣”。疏入,报闻,下部知之。
    二十一年二月,叙恢复海澄、克取金门厦门功,授“骑都尉”世职、加“一云骑尉”。
    时郑锦已死,子克塽仍其伪爵称“延平王”,凡事皆决之刘国轩等;遣人赍书,愿称臣入贡,不薙发登岸如琉球、高丽例。启圣以奏,上不许;谕趣水师提督施琅进征。二十二年六月,施琅击败贼众,取澎湖;八月,启圣至澎湖,经理粮饷。是月,施琅定台湾,郑克塽、刘国轩等皆降;启圣还福州。
    十一月,卒;年六十。明年九月,部议启圣修理船只、军械浮冒帑金四万七千两有奇,应追缴;上以启圣素著劳绩,免之。
    子姚仪,初以捐纳知县从征福建,康亲王以游击委用。同安之捷,启圣奏其督战有功。下部议叙,以员外郎用选郎中,应出为知府;命仍以京官用。议应授五品京堂;上以仪才干素优,且愿以武职自效,改都督佥事,以总兵官用。二十二年正月,授江南狼山总兵官。至是,袭职;历沅州、鹤丽总兵。三十四年十月,擢镶红旗汉军副都统。明年,卒;赐祭葬如例。子法祖,袭职。
    ——《国史馆本传》。
    公姓姚,名启圣,字熙止;浙之会稽人。生而倜傥,以豪闻。弱冠时,路遇健儿劫二女子行,其翁随之哭,牵持汹汹;公大怒,即夺健儿佩刀杀健儿,纵翁与二女子去,而己逃入旗。
    圣祖登极,公以布衣上疏,请八旗开科;遂举康熙二年乡试,宰广东香山县。明末,广东寇灾,民税不登,知县坐负课狱系者七人;公叹曰:“明年增吾为八矣”!乃张乐置酒,出七人于狱痛饮之;为办装,遣归。而通牒大府云:“七令名下应追金十七万,已于某月日收库讫”。督,抚惊疑公巨富,代偿帑行善;而不知公故寒士,实未办作何偿也。居亡何,三藩反,天子命康亲王南征;公谓其友吴兴祚曰:“我贾祸大,非佐王立奇功,不得脱。欲说王,非子不可”!吴许诺。乃予金五千,俾通门阑之厮。又阴探王好弹,为造十万丸银泥封,杂施五采;藉吴献之。吴亦貌玉立,甚口;熟悉八闽阨塞、钱粮、兵马之数。王与语,大悦;飞檄广东辟公参谋。督、抚知为公所卖,迫于王命,不得已,将所亏帑强海商填库而遣公行。
    当是时,闽王耿精忠胁郑经同反。经者,成功之子,据台湾者也。先一年,其将黄梧以海澄、厦门降;经为精忠所诱,复煽遗孽据厦门,使其将刘国轩等拒王师。会精忠已为浙督李之芳所败,窘乞降;王不许。公请于王曰:“此二贼者,如韩遂、马超;不离之,卒难破也。请许精忠降而专攻经”。王许之。公招降潮州贼刘进忠、汀州贼韩大任,皆滇逆吴三桂党也。王嘉其功,奏授温处佥事道;再擢福建布政使。公率子仪攻紫阆山,破之;又擒贼将曾养性于温州。上知公可大用,加兵部侍郎衔,总督福建;以吴兴祚为巡抚。
    康熙十七年,海澄公黄芳世、都统穆黑林等战败于祖山头,退保海澄;国轩攻陷之,乘胜取长泰、同安,进围泉州,再逼漳州,兵号十万,壁于龙虎、蜈蚣两山,军容甚盛。城中兵少,公以五蜡丸檄泉州兵来援,不至;耿精忠悔其降,大恸。将军赖塔欲弃城走,公曰:“贼骤胜而骄,谓我不能军也;请不战以懈之,而出奇以破之”。命闭城门,韬弓、卧鼓。忽一曰,天大雾,公吹筚篥者三,壮士锺宝等突开城,持长戈先登;而公自率精兵五千继之,呼声震天。贼不辨众寡,自相跆籍,阵遂乱;自辰至酋,斩首四千、生禽千五百人。国轩败走海澄,公收复长泰、同安等处,进攻海澄。海澄者,滨海地也,峻而险;贼据之,筑堑高数文,排列艨艟守金门诸岛,密若布碁,相持一年不决。公开修来馆,招降人;奏设水师提督,练水战;分遣散兵扰其饷道,贼渐乏食。十八年,吴三桂死,其五镇将黄靖等相继来降;经大将朱天贵亦降,贼势愈蹙。十九年,公会同巡抚吴兴祚、提督万正色水陆进兵攻海澄,克之;贼逃归台湾。
    先是,郑有枭将曰施琅,斩经嬖来降;上授水师提督,屡立战功。公知琅熟悉海道,奏“取台湾,非琅不可”;又奏“郑经死,子少,国内乱;时不可失”上乃使公与琅同进兵。琅请由铜山苏尖开洋,乘南风攻澎瑚;公欲待北风,直趋台湾。彼此意不合,各有奏闻。会南潮骤发,舳舻乘疾流逼压贼垒,被贼围困;琅驾楼船冲突入围,公率兵相助。至鹿耳门,门仄水浅;鼓之,舟不得上。贼据高处曳足观,扬扬自得。公祷天妃庙,借水;明日大战,砲发,水骤长一丈,舟并行如鸟张翼而上。贼错愕,不知所为;哭曰:“天也,夫复何言”!国轩与郑经子克塽面缚反接,以台湾降。自康熙十三年用兵,至二十二年,福建平。天子晋公兵部尚书、太子少保,授琅“靖海将军”、封“靖海侯”。
    公身长七尺,白皙,两目精光四射;手勒奔马,用弓至二十石。麾下所养奇才剑客,皆能得其死力。临阵时,应变如神;而性慈,不妄杀戮。先是,闽人困军供,十室九匮。当事者迁沿海居民于内地界而围之,越者死;民多流离。满兵奴其老稚,鞭箠号呼。公受总督印,即奏满兵不习水土,宜撤归;又奏康王体尊,不宜久暴于外,宜先班师。疏三上,天子报可。归兵者犹驱子女北行,公向王涕泣,求下令严禁,而私倾家财赎之;凡捐金三十万,赎所俘二万余人还闽中。又请开海界,复民田庐;听降卒垦荒土,资其生;列戍于外,以防卫之。闽人欢呼祝延,处处肖公像为生祠。
    初,厦门有石文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人多不解。及台湾平,或曰: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字“酋”旁,鸡也;灭鸡,灭郑也。当芝龙起事时,公始生;传四世、六十年,而为公灭。公灭郑之次年,疽发背,薨。
    ——《福建总督太子少保姚公传》,袁枚撰。
    刘国轩败澎湖,凯旋;琅于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少保遣飞骑由内地驰报,迟琅二日;琅已先封“靖海侯”矣。少保生平慷慨仗义,挥金如土;又能恤文人,于各州、县多置学田以培寒畯。
    ——《全浙诗话》,张维屏录。
    姚制府启圣,从先良亲王平耿逆有功。“随园交集”载其任南海令,前官有亏空数万,公尽任之,解其囚使去。而己铸十万弹,往谒先良王;王与之语,大奇之。因檄两广有司,均其所亏云云。余闻姚氏子云:公为亏空事,已罢官,解送归旗。抵扬州,暂寓于淮商程氏家。次早,公起沐面,程氏子窥其貌伟然,语其父曰:“某县令,非久在人下者。昨闻其为前官代认亏空,罢斥。吾家广蓄赀财,何不可借彼以偿国帑,使彼得官,他日必获其报也”。其父从之。公因得复官。会先良王南征,公与吴伯成巡抚兴祚旧识,故因吴为介绍以见王;王乃重委任之。及后大用,以十倍偿程氏子;程氏因而致富。与袁记有所抵牾,因笔记之。
    ——《啸亭杂录》,宗室昭梿撰。
    ——以上录自《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一百五十九(“疆臣”十一)。(清,李桓)
    福建人物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字熙止,又字忧庵,浙江绍兴人。生于明天启四年(1624年),13岁考取秀才。21岁游通州时,受当地土豪侮辱。姚启圣游说清军,声称愿以家财充军,得授通州知州,上任后,即处死土豪,再弃官而逃。后为救二少女,杀死两名清兵,不得已逃匿江湖。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入旗籍,隶汉军镶红旗。康熙二年(1663年),八旗乡试,姚启圣考中举人第一名,授职广东香山知县。康熙七年(1668年),新任广东总督卢兴祖揭发平南王尚可喜等广东官员走私澳门,且多从香山县境出海。由是,姚启圣以“擅开海禁、私通澳夷”罪被革职并判处死刑。后遇大赦,在广东经商为生。
    康熙十二年(1673年),平西王吴三桂在云南叛清。次年,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之信亦分别于福建和广东叛清。郑经也派人从台湾渡海而来,在闽地招纳归部。清廷急命康亲王杰书南下浙江,指挥东南平叛军务。姚启圣捐资募兵数百人,投效康亲王,得以复职为诸暨知县。姚启圣善伺王意,“屡献奇谋,亲王甚器重之”。康熙十四年(1675年),以军功升为浙江温处道佥事。
    康熙十五年(1676年)九月,清军击败浙江、江西境内的耿精忠部队,分道入闽。姚启圣为清军前锋。耿精忠见势不利,欲降,又恐不为清廷所宥,犹豫不决。姚启圣单骑入福州劝降,胸藏韬略,议论恢闳。耿精忠瞻其风仪,深为折服,说:“是殆李抱真之流,定不欺我”,遂降。从此,福建清军得以全力对付郑经。姚启圣以功升福建布政使。
    康熙十六年(1677年),姚启圣随清军先后收复被郑经部占据的邵武、兴化、泉州和漳州等地,兵临广东潮州。据守潮、惠的郑经大将刘进忠派陈文弢谒康亲王,窥探虚实。姚启圣与陈文弢有旧交,乃合谋招抚刘进忠。六月初六日,刘进忠率部剃发降清。下半年,吴三桂将领韩大任在江西久攻不利,突围至汀州,欲下海投靠郑经。姚启圣以韩大任是骁将,“不可弃以资贼”,又单骑至其营劝降。康熙十七年(1678年)二月,韩大任降清,姚启圣选其精锐2000人作为亲军。
    同年春,郑经用刘国轩、吴淑、何祐等统兵反攻,连战皆捷,把清军主力围困于海澄。福建总督郎廷相见势不妙,要求康亲王急调姚启圣部来援,表示“愿以位代”。六月,清廷任命姚启圣为福建总督,筹解海澄之围。不数日,海澄食尽城陷,3万清军全部被歼,形势极为严峻。姚启圣连上十疏,请调各路大军赴援,并密陈郑经所以能在福建唐突,“盖闽人为之用也”,建议“当先有以固闽人之心,而后贼可退”。康熙帝览奏大悦,对诸阁臣道:“闽督今得人,贼可平矣。”特降玺书褒扬。
    同年七八月,姚启圣遣兵间道收复平和、漳平,并调各路援军逼近泉州。九月,刘国轩放弃泉州,集中兵力转攻漳州。姚启圣和耿精忠等合兵8000人出城迎战,冲破刘国轩的营垒,俘斩4000余人,扭转福建战局。姚启圣率部乘胜进攻,连克长泰、同安,刘国轩退守海澄。鉴于海澄与厦门、金门、海坛相首尾,不可猝下,姚启圣先后派遣张雄和黄志美到厦门与郑经议和,皆未成功。年底,姚启圣奉命在福建再行迁界。于是,“上自福宁,下至诏安,赶逐百姓重入内地,或十里,或二十里。”在界线上安营扎寨,严禁百姓以物资接济郑军。
    康熙十八年(1679年)春,姚启圣在漳州设立修来馆,专门招抚郑氏官兵,凡来投诚者一律发给银牌以示奖赏。有官职的上报吏部以原职起用,有逃走再来冒领奖赏者也不追究。两年内,共招抚明郑官员5153名,士兵35677名,或就地入伍御敌,或随行征剿,推心置腹不疑,异于郎廷相之怀疑闽人而不敢用。姚启圣奏请复设福建水师提督,统一指挥各地水师;又与巡抚吴兴祚造船300艘,用投诚的郑氏官兵充水师员弁,很快组成2万余人的水师队伍。康熙十九年(1680年)二月,福建水师提督万正色率舰队攻克海坛,姚启圣等也督师收复海澄,并乘胜渡海,收复金、厦二岛。郑经仅率千余残兵逃回台湾。当时,郑经的水师主力在朱天贵率领下仍聚集于铜山,有船300艘,人员2万多。姚启圣急遣人赴铜山招抚,朱天贵率部投诚。姚启圣以功升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姚启圣勤于公务,事无大小皆亲自处理。入闽时年54岁,“发浓黑,两眼如炬”,任总督后,仅3年时间,“鬓发皓白。”
    姚启圣除处理军务外,也关心地方行政。当时,大批八旗兵驻扎福建,经常骚扰居民,“淫其妻女,系其老幼,喑恶叱咤。稍不如意,箠楚横至,日有死者”。姚启圣蒿目伤心,在郑经退至沿海岛屿时,就上疏要求调回八旗军队,及至厦门克服,请益力,终将大部旗兵调离福建。旗兵撤离时,将驱使被掳掠的2万余名百姓同行,姚启圣又以重金贿赂康亲王,请其下令:“军中敢有挈归良民男妇者斩。”并出资30万两银子,赎回被掳百姓,让其回乡。在收复沿海岛屿后,即请“开海界,复民业”,以使闽人重获“耕渔衣食之资”。
    姚启圣任总督后,还兼营商业,赚取大量金钱,生活豪侈。先后捐出十七八万两银子为军费,还捐资为各府、县购置学田共1000余亩。任上整顿吏治,“贪官即刻参处,蠹役立毙杖下”;并“革除大珰,严禁火耗,开浚河道,修理桥梁”等。
    在清军收复厦门、郑经逃回台湾时,姚启圣主张乘胜追击,攻取台湾,曾请求清廷“亲率舟师,剿灭台湾,永除后患”,但未被采纳。康熙十九年(1680年)八月,清廷与郑经议和,许郑经准其以“不必剃发,不必易衣冠,称臣纳贡可也;不称臣,不纳贡圣亦可也”。郑经允议,要求以海澄为互市公所,因姚启圣反对,和议未成。康熙二十年(1681年)五月,姚启圣探知郑经病亡,台湾发生争权内讧,权臣杀郑克臧立郑克塽,便再次上疏朝廷,建议进攻台湾,得到清廷支持。八月,康熙派施琅回任福建水师提督,负责攻台。
    施琅出任福建水师提督,曾得姚启圣多次推荐。但施琅到任后,与姚启圣在攻台战略上发生分歧。施琅主张在夏季南风盛发时出兵,先攻取澎湖;姚启圣则主张在秋冬北风季节出兵,兵分二路,一路由施琅率领进攻澎湖,一路由他率领进攻台湾北部的淡水。因彼此争持不下,攻台战事一拖再拖。最后,康熙支持施琅,让施琅独掌水师,命姚启圣居后“催趱粮饷”。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六月,施琅水军进澎湖,3个月后,郑克塽、刘国轩投降。在军事行动中,姚启圣的后勤保障出色,“殚心催趱粮饷,挽运不匮,加以厚资犒赏将弁,三军莫不激励思奋”。但在收复台湾后,施琅晋封“靖海侯”,爵列第一,而姚启圣却未得任何封赏。同年十一月,姚启圣患背疽,愤恚而卒,死时已“囊无数千之积”。著有《忧畏轩奏疏》《忧畏轩文告》等,后由其幕僚合编为《闽颂汇编》。(佚名)
    台湾府志·总督姚公平台传(定谋推毂)
    公讳启圣,号忧庵;浙之绍兴人也。癸卯,以汉军籍,登贤书第一人。始任香山知县,诖误去官。甲寅,耿逆作乱,当宁需材,起为东瓯郡佐;寻加温处道。
    丙辰,随和硕康亲王大师平闽,为福建布政使。即自备衣粮,招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或有谓公曰:“公,文臣也;而奚以武为哉?”公掀髯笑曰:“若以文武为二耶?昔冉求以长矛而入齐师、有若以超乘而却吴寨,昔圣、昔贤所以不敢自暇自逸者,诚畏天命而悲人穷也。况我国家金瓯无缺,文命四敷,奈何以弹丸海区,久廑圣天子之忧勤宵旰,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罪将谁逭乎?若休矣!愿无复言。”客唯唯否否。惟时总督郎公稔公材且智,以为弗己如也,辄自罢去;而朝廷亦以公为必能办贼,爰擢公为大中丞、大司马,总督福建文武事务,公于是乎能为所欲为矣。
    己未,移驻漳州。盖以漳州去贼不远,呼吸相通,可行间谍故也。遂大开一馆,名曰“招来”;使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又令福州同知苏良嗣分金计费,督造战船。其机密粮务,则端委随征同知林升。任贤任能,庶官毕集;一材一艺之士,靡不兼收。既数月,贼稍有降者,公即厚其赏赐,庞以礼仪;使见者神移、闻者心荡,而伪将军朱天贵率师来矣。公逆知其骁勇也,引入帐中,相与卧起;既出就馆,器具供帐侈于公。天贵大喜过望,顾其下曰:“从逆果何益耶?”以故竭诚致命,无有二心,卒能得其死力云。嗣即大制火炮军器,采买上游米榖,以图大举。而苏良嗣督造战船,功成报竣。公夜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将士;乘风破浪,操演水师。随又回漳。前兴化知府、今大中丞卞公(讳“永誉”)、泉州知府、前大中丞张公(讳“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勇于听谗,心持两可。公怒曰:“鼠辈无知,敢谓吾剑不利耶?吾将使其自相厮杀耳!”爰密定计,为霖果伏诛。后数日,公忽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城市,见房之高大者,辄锁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盛陈供具,严其守者。漳之人民,咸以为海上巨酋克期同款。至晚,得贼侦,公徉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信!”予酒食,遣之归。得他侦,亦如之。已而海上喧传侦我行径,而漳之城中、城外所榜之门无虑数十,宛然在目也。贼遂自相猜忌,众畔亲离;归则惧诛,源源纳款矣。
    庚申二月二十三日,公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处十九寨。次日,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笔帖式乐敏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计招伪总兵苏侃等内变;攻破城门,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员名,恢复海澄。二十四夜,又差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仁武镇郑元堂、伪神武镇都督黄瑞、伪安南将军陈珍、伪果毅镇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目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员名,鸟船十一只。二十七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地蹙,退保澎湖。
    辛酉,公以北人乘舟终非其便,军中大帅不可无人;具疏上请天子,以内大臣伯施公琅为靖海将军。既至,公与之运筹料敌,决策靡遗。于是将军率舟师而前,公具糗粮于后。以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从平海进兵;盖取讨平海逆之义也。二十二日,遂克澎湖。至七月二十七日,伪藩郑克塽率众归诚(其事详载将军施公《平台记》中)。
    论曰:求济变之略者需臣材,求谋国之猷者需臣智。公于军兴旁午之时,四体交劳、五官互用,靡不各当其可;祝宋之刘毅,何以加焉。且又精间谍、重赏罚,得敌情,随应变,粪我黄金、涎彼贼众,溃散其腹心手足,黠者瞰之以利,降者抚之以恩,贼是以离;离而攻之,策莫善焉。其密谋秘计断自一心,罕闻左右,是以人弗尽知。迨功成身退,天道之常;毕此一生以报君父,公虽死,公犹生矣!彼夫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谋事则迂阔而不能动人,读书则疏略而无以应变,孜孜为利,家室是图者,即令冠贤书,魁天下,亦竖儒也;安得不取其冠而溺之乎!(清,高拱乾)
    重修台湾府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号忧庵;浙江绍兴人。康熙癸卯,以汉军籍登乡荐第一。初任香山知县,以诖误去。甲寅耿逆作乱,朝廷知其有干济才,起为台州郡佐。寻擢温处道。十五年,随和硕康亲王入闽,为福建布政使。时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今逆藩虽已削平,而以台湾一弹丸廑宵旰忧,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罪将谁归会”?总督郎廷相罢去,以启圣代之。于是得为所欲为,而平台之计决矣。
    十八年,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使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贼降者,无真伪皆纳之;高宴华轩,焜煌于道。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既数月,贼稍有降者,即厚赐与,宠以礼貌,使闻者心动。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勇,且熟海道、谙贼形势,特疏请朱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器用供帐,侈于自奉。天贵感激,竭诚致命,得其死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亦报竣,乃夜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鍊水师。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过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则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予酒食,遣之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继踵纳款;郑氏心腹,皆人人自危矣。
    十九年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总兵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自以北人乘舟终非素习,军中不可无帅;具疏上请天子,以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与之筹兵料敌,经画方略,于二十二年六月乙酉从平海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
    启圣制闽数载,前后议剿台湾,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盛寒不倦。每有议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其定谋推毂,亦一时之能臣也。(清,周元文)
    续修台湾府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号忧庵;浙江绍兴人。康熙癸卯,以汉军籍登乡荐第一。初任香山知县,以诖误去。甲寅耿逆作乱,朝廷知其有干济才,起为台州郡佐。寻擢温处道。十五年,随和硕康亲王入闽,为福建布政使。时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今逆藩虽已削平,而以台湾一弹丸廑宵旰忧,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罪将谁归”?会总督郎廷相罢去,以启圣代之。于是得为所欲为,而平台之计决矣。
    十八年,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使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贼降者,无真伪皆纳之;高宴华轩,焜煌于道。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既数月,贼稍有降者,即厚赐与,宠以礼貌,使闻者心动。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勇,且熟海道、谙贼形势,特疏请朱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器用供帐,侈于自奉。天贵感激,竭诚致命,得其死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亦报竣,乃夜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鍊水师。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过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则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予酒食,遣之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继踵纳款;郑氏心腹,皆人人自危矣。
    十九年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总兵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自以北人乘舟终非素习,军中不可无帅;具疏上请天子,以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与之筹兵料敌,经画方略,于二十二年六月乙酉从平海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
    启圣制闽数载,前后议剿台湾,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盛寒不倦。每有议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其定谋推毂,亦一时之能臣也。(清,余文仪)
    台湾志略·戎略·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号忧菴,浙江绍兴人,汉军籍。康熙癸卯(1663年)乡荐第一,初任香山知县,诖误去。起为台州郡佐,升温处道。丙辰,为福建布政使;时耿逆初平,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招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奈何以台湾一弹丸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廑宵旰忧”?会总督郎廷相罢去,启圣代之;遂决计平台。岁己未,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以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来降者辄纳之。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用人揆务,洞中机宜。既数月,贼降稍多,悉厚犒之。
    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骁勇、熟海道,特疏请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天贵感激,竭诚效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报竣;贼遣侦者数辈觇动静,启圣故示以弛缓。值元夕,令百姓张灯,自与文武大僚置酒还珠门楼上,若无意用兵者。漏下二鼓,忽称疾,命属吏行酒;而启圣已开南关,疾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锐出师矣。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过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则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倍予酒食遣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郑氏心腹,人人自危,继踵纳欵。
    庚申春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计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总兵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以军中不可无帅,具疏上请。天子命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相与筹兵料敌,经画方略。岁癸亥夏六月乙酉,从铜山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
    启圣制闽数载,建议平台,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盛寒不倦。谈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为“定谋推毂”名臣第一。朝命加启圣“宫保”,予世职。
    凯旋后,随题展海界,迁民俾复井疆(先是顺治十八年,令沿海居民迁界)。
    又置通省郡邑学田,供贫士膏火。
    寻以病,卒于官。榇出福省西郊时,士庶填衢塞巷,跪奠号泣。
    立祠洪江浒,肖像祀之。(清·李元春)
    台湾通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字熙之,一字忧庵,浙江会稽人。
    生而倜傥以豪闻。少客松江,午睡大鼾,或窃窥之,则雕虎也。甫冠,以诸生游通州,得权知州事,杖土豪杀之,寻弃官去。游萧山,杀二健儿,亡命隶汉军镶红旗。
    圣祖登极,公以布衣上疏,请八旗开科。遂举康熙二年乡试第一。知香山县,缘事复削官。居亡何,吴三桂反,尚之信、耿精忠应之;而精忠且约郑锦同反。康亲王杰书南征,启圣以家财募兵,率长子仪赴军前效力。权知书暨县,超擢温处道佥事,福建布政使。
    十七年,锦大举入犯,督臣郎廷相罢。康亲王及将军以下,合辞荐启圣,遂总督福建。密疏陈方略,上降玺书褒劳,且谕阁臣曰:“闽今得人,贼且平矣”!是年请复设水提督,开修来馆于漳州。凡言自郑氏来者,皆盛供帐,金帛恣所求,即亡去不问。谍至不杀,且厚款之,谍反以情告。战有日矣,或塓馆舍,饬供具,大书某镇某官公馆,声言某月日某将当来降。贼以此互猜,甚至疑而相杀。
    十八年,三桂死。锦五镇大将黄靖、廖琠、赖祖、金福、廖兴,各以所部降。郑奇烈、林翰等继之。郑氏势益孤。启圣简降卒为水师,骤增二万人,乃令巡抚吴兴祚与水师提督万正色进攻二岛。
    明年正月,贼将朱天贵以戈船降,遂复海坛。启圣待天贵厚,竟用其兵,尽破十九塞。国轩弃海澄入厦门,复弃金、厦归台湾。闽疆既定,吏兵部列上启圣功,应加者四百余级。圣祖晋启圣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世袭轻车都尉,子仪授总兵、世袭骑都尉。
    方施琅之内附也,世祖用为水师提督。成功死,施颇以平台自任。既而不克,或疑其贰。召入京,不复用。启圣为布政使,尝疏荐之。不报,至是请改正色陆路,仍以水师任施。且曰:“臣愿以百口保琅”。又奏:“郑锦死,子少,国内乱,时不可失”。圣祖乃遣琅,琅至密疏,请启圣驻厦门,而独任进师。时启圣已出海,见疏不怿,自陈请行。诏还厦门。
    二十一年夏,施琅请乘南风攻澎湖,启圣欲待北风直趋台湾;彼此意见不合,师不果出。
    明年六月,施琅竟以师行。会飓风与潮俱发,前锋飘散。国轩以精兵二万,出牛心湾,别将出鸡笼屿夹攻,矢集琅目,几失利;忽天雨,飓风止。启圣所约贼将吕韬等,间使适至。琅复进澎湖;翼日大战,朱天贵先进,国轩自吼门遁台湾。初郑克塽有降意,而启圣遣漳浦黄性震招国轩,曾密报书未遽降也。至是性震故泄之,主臣互相猜,众莫为用。大兵遂自鹿耳门入。八月癸亥,克塽以台湾降。自康熙十三年用兵至二十二年,福建平。时北风正利,琅由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师。启圣由驿驰报,后二日,圣祖得疏大喜。策勋在平滇诸将。上封琅靖海候,将以次及启圣。启圣自陈无功,乃召掌中枢。
    是年十有一月,疽发背薨,年六十。论者谓战功,虽首施琅,然实启圣所疏荐。至平日运筹,设间攻贼心,公之力尤独多云。启圣身长七尺,广颡修髯,目闪闪,如岩下电,手勒奔马用弓至二十石。麾下所养奇才剑客,皆能得其死力,临阵应变如神;而性慈不妄杀戮。生平慷慨仗义,挥金如泥沙,尤恤文人。各属皆置学田,培寒畯。丧归,军民哭送者数万。当芝龙起事时,厦门有石文云:“生女灭鸡,十亿相倚”。解者谓:“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从酉,鸡也。灭鸡,灭郑也”。郑氏初踞海上,启圣始生。传四世,六十年,而启圣灭之。平厦门之岁,启圣病疽,召鼓山异僧治之。曰:“天生伟人,以靖闽疆也。今事尚有待,疾不足忧”。果应手愈。台湾既定,疽复发,曰:“全闽底定,疾不可为矣”。启圣所著,有《忧畏轩遗集》(《国朝先正事略》)。(清,薛绍元总纂)
    重修福建台湾府志·名宦姚启圣列传
    (三代而下,唯恐其不近名。盖言名者,实之宾也。天生一代伟人,文章、事业彪炳寰宇,必其劳心苦志、错节盘根,而后勋铭鼎钟、功秩元祀,馨香俎豆,百世犹歆慕之;名岂虚附哉!台阳海东弹丸郡,拟股肱一官一职,悉由帝心简注。以故比年报最,辄号循良,宜矣。然而攀辕借寇,犹传竹马之歌;缓带轻裘,并闻铁兽之号。或凛介节于清风或鉴忠魂于皎日,宦迹虽殊,芳名自足千古焉。志名宦。)
    姚启圣,号忧庵;浙江绍兴人。康熙癸卯以汉军籍登贤书第一。初任香山知县,以诖误去。朝廷知其有干济才,起为瓯东郡佐;寻升温处道。
    十五年,随和硕康亲王入闽,为福建布政使。时耿逆初平,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招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今逆藩虽已削平,而以台湾一弹丸廑宵旰忧,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罪将谁归”!
    会总督郎廷相去任,擢启圣代之。于是得为所欲为,而平台之计决矣。十八年,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使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贼降者,无真伪皆纳之;高宴华轩,焜煌于道。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粮运;用人拨务,洞中机宜。既数月,贼稍有降者,即厚赏赐,以褒嘉之;闻者心动。先是,平阳总镇朱天贵向自海外来归,启圣知其骁勇、熟海道、谙贼形势,特疏请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器用供帐,侈于自奉。天贵感激,竭诚致命,得其死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亦随报竣,乃夜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操演水师。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城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则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予酒食,遣之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继踵纳款。郑氏心腹,皆人人自危矣。
    十九年二月癸未,启圣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计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镇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以北人乘舟终非素习,军中帅不可无人;具疏上请圣天子,以内大臣、伯施琅为靖海将军。既至,与之筹兵料敌,经画方略。于二十二年六月乙酉,从平海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逆藩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
    启圣督闽数载,前后议剿台湾,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酷寒不倦。每有议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为“定谋推毂”名臣第一。(清,刘良壁)
    福州府志·名宦·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号忧庵,其先为浙之绍兴人,由汉军籍康熙癸卯科顺天第一。
    始任香山县,以诖误去。
    十三年,耿逆作乱,起为台州郡佐,寻擢温处道。
    十五年,随和硕康亲王入闽,为福建布政使。闽自耿逆肆残,民不堪命,启圣务有以休息之,豁除浮役,慎持官钥,吏怵然敛手,莫敢为奸。时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今逆藩削平,奈何以台湾一弹丸,廑宵旰忧,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乎?”会总督郎廷相罢去,以启圣代之。于是,得为所欲为,而平台之计决矣。
    十八年,移驻漳州,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徕馆,使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贼降者,无真伪皆纳之,高宴华轩,焜煌于道。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既数月,贼稍有降者,即厚其赐予,宠以礼貌,使闻者心动。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勇,且熟海道,谙贼形势,特疏请以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供帐过于自奉。天贵感激,竭诚致命,得其死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亦报竣,乃夜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练水师。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启圣以计杀之。
    十九年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观马洲、音山、石码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遂复海澄。丁亥,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自以北人乘舟,终非素习,军中不可无帅。具疏上请天子,以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与之筹兵料敌,经画方略。
    于二十二年六月乙酉,从平海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朝命加启圣宫保,予世职。
    凯还后,题复海界迁民,复井疆,又置通省郡邑学田。
    寻以病卒于官。榇出西郊,士庶跪奠流涕,为祠于洪江浒祀之。
    启圣美须髯,多智计。
    其初议平海也,贼遣侦者数辈觇动静,启圣故示以弛缓,会元夕张灯,与文武大僚置酒还珠门楼上,若无意用兵。然漏下二刻,称疾,命属吏行酒,而启圣已开南关,疾驰至五虎门,调将出师矣。其用兵类此。《福建通志》《台湾府志》合纂。(乾隆本)
    重修台湾县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号忧庵,浙江绍兴人,汉军籍。康熙癸卯乡荐第一。初任香山知县,诖误去。起为台州郡佐,升温处道。
    丙辰,为福建布政使。时耿逆初平,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招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奈何以台湾一弹丸,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廑宵旰忧”?会总督郎廷相罢去,启圣代之;遂决计平台。
    岁己未,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以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来降者,辄纳之。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用人揆务,洞中机宜。既数月,贼降稍多,悉厚犒之。
    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骁勇、熟海道,特疏请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天贵感激,竭诚效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报竣,贼遣侦者数辈觇动静,启圣故示以弛缓。值元夕,令百姓张灯,自与文武大僚置酒还珠门楼上,若无意用兵者。漏下二鼓,忽称疾,命属吏行酒,而启圣已开南关疾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锐出师矣。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城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侧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倍予酒食,遣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郑氏心腹,人人自危,继踵纳款。
    庚申春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计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总兵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以军中不可无师,具疏上请天子命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相与筹兵料敌,经画方略。岁癸亥夏六月乙酉,从平海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
    启圣制闽数载,建议平台,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盛寒不倦。谈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为定谋推毂名臣第一。朝命加启圣宫保,予世职。凯旋后,随题展海界迁民,俾复井疆(先是,顺治十八年,令沿海居民迁界)。又置通省郡邑学田,供贫士膏火。寻以病卒于官,榇出福省西郊时,士庶填衢塞巷,跪奠号哭。立祠洪江浒,肖像祀之。(清,王必昌)
           
    续修台湾县志·戡定戎略·姚启圣列传
    (戡定戎略者,所以纪国威、昭皇仁也。自“周官”大司马制军诘禁以纠邦国,而九伐之法明于天下;使知负固不服之不可为,犯令陵政之不可宥。凡以去贼害、安民贤而已。台处海徼之外,夷寇所居,郑氏有之;冯恃汪洋,斯梗圣化。天威载宣,皇图式廓;而浮栖旅寄,民志非定,蜂壶虺穴,险阻易凭。远如康熙辛丑,近自乾隆丙午、丁未间,幺䯢草窃,越海跳梁;命将出师,屡烦庙算。槁苗时雨,怨虹指霓,君心照临,不违咫尺。乃者越裳变风,知周公之才之美;吉甫作颂,见申伯于蕃于宣。捃摭往事,裒录旧闻、欲以实无外之化、示有夷之行,考地理之��,宜明人事之异变,昭兹来许,佑启后人。俾知一席之安、一饭之饱,莫非食德饮和,戴高履;厚庶某发忠孝之至性、守耕凿之良图,保苞桑于永宁、感芾棠以勿败,意在斯已。凡名将传若干首,而措置之法,于是乎在焉。)
    姚启圣,号忧庵,浙江绍兴人,汉军籍。
    康熙癸卯乡荐第一,初任香山知县,诖误去。起为台州郡佐,升温处道。丙辰,为福建布政使。时耿逆初平,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招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奈何以台湾一弹丸,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廑宵旰忧?会总督郎廷相罢去,启圣代之,遂决计平台。岁己未,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以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来降者辄纳之。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用人揆务,洞中机宜。既数月,贼降稍多,悉厚犒之。
    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骁勇熟海道,特疏请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天贵感激,竭诚效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报竣,贼遣侦者数辈觇动静,启圣故示以弛缓。值元夕令百姓张灯,自与文武大僚置酒还珠门楼上,若无意用兵者。漏下二鼓,忽称疾,命属吏行酒,而启圣已开南关,疾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锐出师矣。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过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则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倍予酒食遣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郑氏心腹,人人自危,继踵纳款。
    庚申春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计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总兵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
    二十年,启圣以军中不可无帅,具疏上请天子,命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相与筹兵料敌,经画方略。岁癸亥夏六月乙酉,从铜山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
    启圣制闽数载,建议平台,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盛寒不倦。谈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为定谋推毂名臣第一。朝命加启圣宫保,予世职。凯旋后,随题展海界迁民,俾复井疆(先是顺治十八年令沿海居民迁界)。又置通省郡邑学田,供贫士膏火。寻以病卒于官。榇出福省西郊时,士庶填衢塞巷,跪奠号泣,立祠洪江浒,肖像祀之。(清,薛志亮主修,谢金銮、郑兼才总纂)
    香山县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会稽人,解元。康熙三年任,沉毅,有文武才。
    下车日,即以兴利除害为己任,时南方洊饥、盗贼窃发;香山地濒海,出没不常。启圣闻警,不介马而驰,军士奋勇争先,贼皆挫败而去。复开诚布公,广设方略剿抚;施边方,藉以无恐。
    康熙三年,再奉迁西北诸乡。迁民携妻孥号呼载道,而督迁诸营弁,不辑兵士、恣行俘掠。启圣挟刃而前曰:此皆吾亦子也,颠连至此已不堪命,忍听尔辈肆夺乎,极力忿争。兵弁感其诚为之愧沮,悉还所掠士女,赖以安全者无算。
    暇,则循行阡陌、劝课农桑。虽时值倥偬,而能留心学校、培植人才。都人士弦诵之声,未尝或辍。去官日,士民涕泣奔送踰于邻境,父老至今歌思不置。旋以征台湾功历升福建总督、兵部尚书、少保。
    人谓其“文足以经邦、武足以戡乱”云。(清,田明曜主修、陈澧总纂)
    香山县乡土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字熙止,会稽人,奉天籍。
    圣祖登极,启圣以布衣上疏,请八旗开科。康熙二年癸卯,启圣即举第一,三年来知县事。性沈毅,有文武才。岁比不登,前令坐负课,系狱者七人,公叹曰:“明年增吾为八矣。”乃张乐置酒,出七人于狱,痛饮之。为置装遣归。而通牒大府曰:“七令名下应追金十七万,已于某月日收库讫。”大吏疑公巨富,代偿帑行善,不知公故寒士,实未办作何偿也。
    下车日,即以兴利除害为己任。时南方洊饥,盗贼窃发,香山地濒海,盗出没不常。启圣闻警,不介马而驰,士卒奋勇争先,贼皆挫衄去。值再迁西北诸乡界,乡民挈妻孥,号于路,督迁之营弁犹恣掠。启圣挟白刃前曰:“是皆吾赤子也,颠连至此,尚忍然耶?”弁感之,悉还所掠。暇则循行阡陌,劝课农桑。虽时值倥偬,而能留心学校,培植人才,都人士弦诵之声,未尝或辍。
    初,澳门贼霍侣成弄兵,大吏不能制,启圣以计擒之;复叛,又出奇兵缚以归,海始靖。而督抚忌其才,顾以通海诬劾,将置之死。启圣夜见平南王,以危言动之。王上疏白其枉,督抚皆自杀,而启圣罢官。去官日,士民涕泣,奔送逾境。
    会康亲王讨耿精忠,素稔启圣才,具币招之。启圣遂招邑人毛天翀、勇士钟宝等往,相辅立功。
    台湾平,官至闽浙总督,加少保。祀名宦。(佚名)
    闽县乡土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号忧奄,其先为浙之绍兴人,入汉军籍。始任香山县,诖误去官。
    十三年,三藩反,起为郡佐,迁温处道,随大师平贼,为福建布政使。轻徭赋,与民休息,而矜慎管钥,吏莫敢为奸。
    时郑氏跳梁海上,乃私募壮士,有澄清海外之志。或谓公:“文臣奚事此?”则掀髯笑曰:“若以文武有二途耶?”
    十七年,擢福建总督,举循良,惩贪墨,捕诸豪憝置之法。境内肃清。益毅然以平海为己任,移节驻漳,开招徕馆,礼降者以示宽大。
    诇知泉川施琅习水战,熟悉海上情形,疏请授为大帅。二十二年六月乙酉,与琅决策,从平海进兵,克澎湖。七月丙申,克塽率众降。凯还,后题复海界,迁民俾安旧井。又置通省郡邑学田,供贫士膏伙。
    寻以病卒于官。榇出西门,士庶泣奠者相属,祠于洪山之浒。
    《旧志》云:公美须髯,多奇计。其初议平海也,敌遣侦者觇动静,会元夕,张灯置酒还珠门,漏下二鼓,忽称疾,命属吏行酒,而公已开南关,疾驰三百里,至五虎门,调将出师。在漳州时亦多出奇用间。故其党相猜,纳欵之计遂决。
    昆仑之战,蔡州之捷,古今人何必不相及乎?(清,郑祖庚)
    绍兴县志·姚启圣列传
    姚启圣(1624-1684年),字熙止,号忧庵,明清间绍兴会稽马山姚家埭人。少喜任侠。为明朝诸生。顺治初年,游通州为土豪所侮,乃诣军前乞求投军。顺治十六年(1659年),附族入籍,隶镶红旗汉军。
    康熙二年(1663年)八旗乡试第一,出任广东香山知县。前任负课数万而下狱,启圣代为偿还,后因擅开海禁而罢官。
    康熙十三年,三藩之一耿精忠反,康熙命康亲王杰书南征,启圣以家财募兵赴军前效力。署诸暨知县。
    十四年,以王荐,超擢温处道佥事。从都统拉哈达克松阳、宣平二县。十五年,偕副都统沃申、总兵陈世凯等剿贼石圹,乘胜复云和。先是,精忠以书招郑锦(一作“经”,郑成功子),锦至,将士多为内应,锦遂取泉、漳二府,据厦门。启圣使其子姚仪破精忠将曾养性于温州,十月师入仙霞关,趋福建,精忠降。遂擢启圣福建布政使,率兵讨锦。
    十六年,从康亲王复邵武、兴化,尽取漳、泉地,锦遁归厦门。总督郎廷佐奏启圣与子仪屡著战功,赡军购马,具甲胄弓矢,糜白金五万,皆出私财,诏“嘉奖”。
    十七年诏擢启圣福建总督。七月偕海澄公黄芳度克平和、漳平,破锦将刘国轩于蜈蚣岭,乘胜复长泰。叙功,进正一品。
    十九年连败刘国轩,别遣将渡海,拔金门、厦门,锦退保澎湖,尽复所陷郡县。进兵部尚书、太子太保。
    二十年郑锦病亡,子克爽嗣位,姚上疏以为收复台湾机不可失,上奏荐降将施琅为水师提督,训练水军准备攻台。
    二十二年施琅率水师破刘国轩军于澎湖,并下之,八月攻台湾鹿耳门,台湾平,郑克塽出降。攻台时,启圣驻厦门督馈运,克台后,还福州,未几,疽发背,卒。
    启圣生态倜傥,身长七尺,皙而髯,目有光,力无穷,用二十石弓,双手能勒住奔马,以豪爽闻。
    姚治军有方,临阵赏罚分明,所养奇才剑客,皆能得其死力,临阵应变如神,能出奇制胜。而性慈不妄杀戮,请开海禁,撤兵开界,复民田庐,听降卒垦荒为生,所复田庐以万万计,功德于闽尤深。
    尝念越州父母地,倡修绍兴府学及三江闸、西江塘,备受乡人赞颂。著有《忧畏轩集》,《清史稿》有传。(佚名)
    附:
    除了上述史料之人外,笔者考证范氏家族、嵇曾筠与嵇璜、刘统勋与刘墉,以及名相纪昀(纪晓岚)等人多有助力。据《绍兴姚氏谱》(姚振宗撰)第十六册:《闽颂汇编》初编,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十五日,为姚启圣六十生辰时,已载其事,是为初编,十一月(三十日)过世后,再加“恩德述略”等数篇。其后至康熙二十三年,分类成二十册,为卷首一册、奏疏六册、文告四册、赋以下九册,并书首两序及总目,共1827页。乾隆三十三年至三十六年间,近开功臣实录馆,少保(姚启圣)神道碑、长文公(姚仪)传,以及《闽颂汇编》等,均为奉诏送入宫廷。该《闽颂汇编》史料,今收录于国家图书馆。
    在《绍兴姚氏谱》中,还曾多次提到会稽籍的“二筠(音:云)”学士(邵晋涵)为姚启圣及其夫人何氏修史方面的情况。
    邵晋涵(1743-1796年),字与桐,一字二云,号南江,会稽人(今属宁波余姚)。乾隆三十年(1765年)中浙江乡试第四名,为钱大昕所取。三十六年(1771年)会试第一(会元),主考官大学士刘统勋,房师是朱筠(1729-1781年,会稽萧山人),后为殿试二甲进士。朝廷开四库馆(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大学士刘统勋首荐之,特旨改“庶吉士”,充纂修官,主修《八旗通志》、三通馆和国史馆纂修官。其时,大学者戴震主持“经”部,周永年主持“子”部,纪晓岚负责“集”部,邵晋涵被请来主持“史”部。
    主持《四库全书·史部》编撰的邵晋涵,尤以史学著称,主持《四库全书·史部》的编撰工作,史部之书多由其最后校定,提要亦多出其手。其经学著作《尔雅正义》开清儒重新注疏儒家经典之先河,在清代经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邵晋涵还是一位有造诣的诗人。作为博学多才的大学者,邵晋涵贡献最大的是史学方面的成就。其主张史书应该详细记载朝章大政,在内容上要发掘历史演变的原因和规律,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价要客观公允,反对猎奇和记载荒诞迷信的内容。
    在绍兴姚氏谱中记载(详见《绍兴姚氏谱第十三册:先代传记下》),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右春坊右中允、充八旗通志纂修官邵晋涵为何太恭人祝寿时写道:
    “八旗旧志中撰写姚少保的传记时,对于他在筹划海防的诸多疏奏都略而不写。而圣天子(乾隆)仁爱广扬海外、平定台湾,特命编纂《台湾方略》、重修《八旗通志》。于是,参与编纂的官员整理了姚少保公前后所上奏疏,发现他的计策深谋远虑且无一遗漏,才了解到台湾设郡、沿海安宁的谋划都出于姚少保公,他的真诚和功绩显著于后世。又说:姚少保在福建沿海治兵,救下的何止万人。他开疆拓土、虚心向善、德行深厚,因此他的光芒流传长远。我根据史馆的记录所闻,敬述姚少保的伟大功绩和睿智辛劳事迹,向皇帝(乾隆)阐述其劳神遗迹、久而愈彰。又希望他的事迹能使姚氏后人感戴洪恩,永不忘怀。”
    其后,姚振宗又记载道,关于此文可见二筠学士对姚氏后人的关注十分真切。他知道八旗通志重修的少保传记都是根据当时的本奏切实撰写的,但遗憾的是未能见到其全文,无法编入《重修八旗志》中,不知有多少卷或尚存于世。姚氏家族的文人学士如有见到,也应当如实记录在此,不必因重复而有所嫌弃。
    其时,《四库全书》的另一位纂修官,即桐城姚氏的姚鼐(1732-1815年),也曾专门到绍兴姚家埭访祖,但桐城姚氏是否属于绍兴姚氏一脉尚无定论。2017年12月9日,安徽桐城友人姚大森提供的该支姚氏族谱显示,迁桐城之前的世系世系与绍兴姚家埭姚氏始迁祖世系有重合之处。姚鼐的伯父姚范(1702-1771年),乾隆七年(1742年)进士,翰林院编修,充“三礼馆”纂修,也致力于经史;姚鼐曾祖父姚文然(1620-1678年),在康熙十五年七月二十七日,由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擢升为刑部尚书。
    在毛奇龄所作的《饯姚公子世兄归桐城》有这样记载:“山棠花发越江春,公子空留廉吏贫。自痛十年优孟客,归来还送负薪人。一钱亭下换征裘,阵阵杨花点素瓯。此去皖城春涨后,思亲应复上阶州。”毛奇龄送行的这位康熙六年的桐城籍进士,时任萧山知县的姚文熊,即将上任阶州知州。文中的越江,当为绍兴马山姚家埭北侧的曹娥江。另外,姚文熊之子姚士封,迎娶安徽桐城人、大学士张英之女张令仪,生姚孔銮、姚鋐二子及一女,而姚鋐则迎娶了张廷玉之女。毛奇龄的《西河集》中还显示,毛奇龄作为史官与姚启圣、文华殿大学士张英、桐城姚氏等人多有交往。
    姚范曾孙,姚鼐从孙姚莹(1785-1853年),在其著作《东溟奏稿》开篇自序中,便认定平台首功实为姚启圣,而非施琅。这位姚莹,曾先后到任福建平和、龙溪、台湾等地知县,再升台湾通判;鸦片战争期间,姚莹在台湾兵备道道台任上多次抗英保台;曾得到民族英雄林则徐的推荐,认为姚莹“学问优长,所至于山川形势,民情利弊,无不悉心讲求,故能洞悉物情,遇事确有把握。前任闽省,闻其历著政声,自到江南,历试河工漕务,词讼听断,皆能办理裕如。武进士民,至今畏而爱之。”
    《四库全书》1782年编纂完成后,一共抄写七部,杭州文澜阁是其中的一版。太平军占领杭州时,文澜阁库书毁损,散落民间。后历经四年,出动200余人于1926年全书重录成册。抗日战争胜利后,于1946年7月5日文澜阁《四库全书》运抵杭州,重归西湖孤山藏书楼。2015年,累计投资4300余万元(其中宋卫平的浙江绿城房地产集团有限公司出资3000万元)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影印版,由杭州出版社完成影印。笔者摘录的诸多史料,便源自这些《四库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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