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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蜀学家度正年谱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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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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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4-3-8 09: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首发地址:http://caesarbc44.blog.hexun.com/31824815_d.html

    乾道二年(1166年) 一岁
    是年,出生于潼川府路合州巴川县乐活镇。《性善堂稿》卷七《上任尚书伯起书》:“年方十五、六时,张子、吕子已相继殂谢。”张子即张栻,吕子即吕祖谦,二人分别卒于淳熙七年(1180年)和八年(1181年)。由此可知度正生于乾道二年。〇《宋史》卷422度正本传称度正为合州人。考南宋时合州属潼川府路,潼川府即今四川省三台县。时合州下辖五县:石照(治今重庆市合川区)、汉初(治今四川省岳池县西南),巴川(治今重庆市铜梁县东南)、赤水(治今铜梁县西北)。而合州的治所在石照县。宋史称度正为合州人不确,度正《性善堂稿》中多次自称“巴川度正”,故度正当为合州巴川人,即今重庆市铜梁县人而非合川区人。《性善堂稿》中又常自署“乐活度正”,查《元丰九域志》合州条“巴川县,州西南一百一十里,七乡。曲水、雍溪、小罗市、柳溪、铜鼓、高庄、大井、楼滩、小井、乐活、安乐一十一镇。”(P329),故度正当为巴川县之乐活镇人。

    三年(1167年) 二岁

    四年(1168年) 三岁

    五年(1169年) 四岁

    六年(1170年) 五岁

    七年(1171年) 六岁

    八年(1172年) 七年

    九年(1173年) 八岁

    淳熙元年(1174年) 九岁

    二年(1175年) 十岁

    三年(1176年) 十一岁

    四年(1177年) 十二岁

    五年(1178年) 十三岁

    六年(1179年) 十四岁

    七年(1180年) 十五岁

    八年(1181年) 十六岁

    九年(1182年) 十七岁
      是年,从家乡到合州城,与同县人罗坚甫(南峰)、陈孠由(巴岳)一起研习经学,三人志趣相投,成为终身的莫逆之交。三人各治一经,度正专攻《周礼》。〇《性善堂稿》卷十三《涪州教授陈孠由墓志铭》:“正年十六、七时,闻南峰罗坚甫、巴岳陈孠由游郡庠,皆以妙年明经,屡冠诸生,声誉赫然,意甚慕之。已而束书入郡城,首求交于坚甫、孠由,坚甫、孠由一见相好,如手足兄弟,相与为古文,用力于古学,而不为世俗之学。坚甫少正一岁,孠由少正二岁,坚甫治《春秋》,时孠由治《易》,而正治《周礼》。” 〇南峰、巴岳都是当时巴川县的地名。南峰为合州巴川县的名山,“南峰:在巴川县东四十里,髙五里,是为峡山之首,两山复出对峙,中广十里,涂左有窦,谓之仙洞,其深五里,窦水流出为涧,有嘉鱼。”见《方舆胜览》卷64合州条。《蜀中广纪》卷十八铜梁县条云:“川曰巴川,以水遶其治前如巴字矣。山曰巴岳,以峰髙出云表如岳势矣。”


    十年(1183年) 十八岁

    十一年(1184年) 十九岁

    十二年(1185年) 二十岁

    十三年(1186年) 二十一岁

    十四年(1187年) 二十二岁

    十五年(1188年) 二十三岁
      正月,好友、僧人晓聪响应潼川路转运判官赵善誉的号召,出力掩埋淳熙八年蜀中大旱时的死尸,修筑义冡,事成,来请撰文纪其事,遂作《华藏义冡记》一文。〇《性善堂稿》卷十一《华藏义冡记》:淳熙八年夏五月,蜀旱。冬,民饥,于是有司下州县寛租赋,发常平米,且诱民出粟甚急。于时州县吏多不称职,弗能奔走承命,讲究方略,反惜毫末,弗肯子民。而子之者,亦不得其术,虽有赈济之虚名,亡赈济之实利,饥民无所得。由是居者死于家,行者死于道,其强壮而可以幸免者,则散而之他,故死者又无以塟焉。后六年,今转运判官赵公善誉来视事,则下州县,议收而掩之。议下之日,乡人有为浮屠者晓聦,幼从吾人游,慷慨喜名义,唱言于人曰:“吾虽力薄,尚足办事。”乃访其乡,凡得若干人,以某年十一月某日穴而藏之庙山之下。事成,而来告曰:“愿有所记。”予以为古者国不足则资于民,民不足则资于国,上下相资,用以济。故虽有水旱之灾,而民不至于大困。今也不然,易于取民而难于济民,平居无事,中下之户大抵乏食。一遇凶年,则不免于流转。为之有司者,不过咨嗟叹息,付之无可奈何。未有一人能奋然尽力,以期于活人者。此甚可叹也。夫尽力以活人,犹不免焉,则死者于我将无憾矣。万一有可救之道,为民上者,弗能尽力以救之,凡饥而死者,皆能无憾乎?呜呼!耕也弗免于饥,蚕也不免于寒,死也不免于暴露,君子又何尤焉?故余因晓聦之请,略道其事,以告于当世仁人君子,愿无罪岁而已。晓聦姓杨氏,其居曰华藏云。十五年正月二十有七日,乐活布衣度正记。

    十六(1189年) 二十四岁

    八月,参加并通过了科举考试的州试(发解试),好友罗坚甫、陈孠由皆名落孙山。〇《性善堂稿》卷十三《涪州教授陈孠由墓志铭》:“淳熙已酉,正荐于乡,坚甫荐于漕司,而孠由偶失之。其年秋,正奏名外省,而坚甫偶失之。”另卷一《奉别唐寺丞丈》言:“提笔入贡士,肝腑始一呕。时年二十四,一得殆天偶。”

    绍熙元年(1190年) 二十五岁
    是年,远行至临安参加殿试。路过涪陵,结识了后来的同僚张从祖之父。
    《性善堂稿》卷一《送张伯修省干归省重庆府》:“我昔赴集英,涪陵见尊公。尊公一世豪,一饮能千钟。”
    三月,殿试结束,中进士。并作《殿中覆考进士》诗二首以叙此事。
    《宋史》卷422度正传:“绍熙元年进士。”《性善堂稿》卷三《殿中覆考进士》:“宫漏传筹趋绛帻,御盘行炙出黄金。春馀花气香宁重,雨足林光绿更深。通籍不须羞暮齿,好文何幸获初心。东风似借鱼龙便,一夜奔雷数振音。”又卷四亦有《殿中覆考进士》:“交戟重门间九阍,彤庭紫殿切星辰。能来此地连宵直,即是骖鸾驾鹤人。”
    四月,致书枢密使王蔺,述己之志向。《性善堂稿》卷七《上王枢密谦仲书》:四月一日,具位度正,谨薫沐裁书,再拜献于宫使、枢密相公执事。正闻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徳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徳。以言乎三者,虽天下之所共尊,而其实固不一也。爵焉者,施于朝廷而不及于乡党。齿焉者,行乎乡党而不及乎朝廷,惟夫所谓徳焉者,合内外,一贵贱,而通行乎天下者也。然爵之与齿,盖有偶然而得之者。偶然得之,在人虽貌敬而心不服,若夫仕极乎公卿之贵,历佐累朝,号为元老,而又盛徳大业,书行于竹帛,而流于天下。若是者,不独士大夫尊之而凡民尊之,不独中国尊之而四夷尊之,不独一时尊之而举天下万世尊之矣。恭惟执事徳量如河海,践履如金石,行满天下而益谦,名满天下而益恭。其进而立乎朝廷之上也,危言正论,日闻于人主之前。其退而处乎郷党之间也,盛徳大业,日播于四方之远。正蜀之书生,少先生长者游,固已获闻大人君子之盛徳。及长周游四方,泛楚泽,趋吴会,讲业闽中,而翱翔乎江汉之间。当世之所谓大人君子者,亦既略识之矣。独未能窃伏下风而拱听议论之末,深以为恨。夫古之士所以汲汲然自善其身者,岂独诵诗读书而后为学哉?凡天下之士,道义之可师,徳业之可范,巍巍然出于一世之表者,苟能亲其颜色,接其词气,薫习渐染,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况议论之余,正气消蚀,首白而尾黒,首阳而尾阴,首君子而尾小人者,比比皆是。至于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夷险一心,始终一,操如相公者几何人?士不为君子则已,士欲为君子而不见天下道徳之士,听一言,观一行,以自矜式,宁不为自弃乎?虽然,志于富贵者,富贵则趋之,贫贱则去之。若志于义理者,贫贱由是,富贵由是。正之立志,素不甚浅,相公其俯而纳之,引而道之,察其所以而警诲之,幸甚!幸甚!正谨再拜上。〇王蔺(?—1202),字谦仲,庐江人。乾道五年(1169年)进士,孝宗淳熙十六(1189年)正月拜参知政事,五月,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绍熙元年(1190年)七月,晋枢密使,同年十二月罢政。为人有刚直之名,孝宗深器之。事见《宋史》卷386本传。故度正此信必作于绍熙元年。
    在临安期间,拟拜访朱熹,但朱熹已于去年十一月被任命知漳州,是年四月,抵达漳州任上,度正没能见到朱熹。
    考试结束后,沿长江返回四川,途中曾在夷陵与族人度伯兼(字善甫)相见,问学于当地学者先生。期间,陆九渊的学生、忠州诸生徐森前来拜会度正。
    《性善堂稿》卷十《省斋记》:始正为程氏之学,未得其门,诵其书若迂阔于事,其甚者又若谬于圣人,正心不敢慢,益敬以信,久之其言稍稍若可晓者。举进士,贡行在,欲访程氏徒党传其学,至则颐正郭氏、南轩张氏已相继殂谢,独晦庵朱公无恙。当其时,朱又去国,莫知可问。归至夷陵,我宗人伯兼善甫访舟次,旧闻名徳,齿以兄之,詧其举动,果异比往。谢拜其母于堂,道家世外问所学,则曰吾乡先生,程氏的孙也。受兼山之学,笃于中庸,隐长杨山,晚年道益尊济,幸得登其门,闻诲言一二。正闻颐正久矣,恨不见,闻善甫说,大喜,愿请益出《论语》一篇,皆善甫手笔记其师说者,因举《吾与也章》,又举《乡党篇》,其说宏博,若决江河东注之海,虽百川纷纭,往复曲折,经营天下,无一勺凝滞。为留二日,又出《易》。《中庸》赠,行曰:“子归求之郭氏之学,尽在是矣。”于是慨然太息,悼旧学之谬放,黜异说,非圣人之道,不存优游于斯,卒得之于孟子之性善,自是卓卓始有可立之地。然譬之行道之人,将如京师,得其道矣,而道阻且修,难乎一日遂至,而歴览国中之胜也,则亦汲汲焉而已矣。叔父明仲,少力学,业进士,有声于时。已而排于有司,年几五十,困折不遂,退处于家,不怨不尤,辟斋以读书,欲反已内观,求所未到,遂取曾子之言名其斋曰省,而移书于正曰:“子为我记之。”正晚生,固辞不获命,则序列其所闻者以塞责焉。虽然,窃尝闻之矣,曾子之学本于守约,而动反诸身,子思之《中庸》,孟子之七篇,盖得于曾子。其学也,斯可谓之至矣。然程氏之徒,有为其学者曰:“某一日三检身焉。”复欲以曾子律己者。程子曰:“若是者失之矣。”叔父老于风波,年髙徳劭,又能深味羣言,得曾子所以存心体验而充广之,造次颠沛,无须臾离焉。则所谓一以贯之者,当不烦绳削而自合矣。愿叔父教之。△此先生,即郭雍,其父为程颐的嫡传弟子郭忠孝(人称兼先生)。孝宗时,隐居峡州,自称白云先生,名声甚高,淳熙年间,孝宗闻其名,遣使问候,并赐号“颐正先生”。(《宋元学案》卷28《兼山学案》)
    〇《性善堂稿》卷十《送徐生游成都序》:“余曩次荆南,忠州徐生数来谒余。”徐生尝求学于陆九渊之门,“森不敏,幸得从象山陆先生游,先生晦庵辈人也,雅意是道,循循然启后生。”

    二年(1191年) 二十六岁
    是年,度正任资州司户参军,前往潼川府拜见潼川路转运判官、著名学者刘光祖(简州阳安人)。商量在合州为周敦颐修建祠堂事宜。《性善堂稿》卷十《四先生画像记》:“绍熙二年,正始来见刘公徳修于漕使者之第,公辱馆之门,已而正首言濂溪先生幸仕敝乡,宜有祠于学官。”卷一《奉别唐寺丞丈》自称他中进士后:“得官涪江上,距家才百九。”资州离合州距离相近且在涪江边上。〇刘光祖(1142—1222),《宋史》卷397有传,字德修,简州阳安人。绍熙元年(1190年)为直秘阁、潼川路转运判官。四年,调任江西提刑。著有《后溪集》。《续通鉴》:“绍熙元年四月丁末,殿中侍御史刘光祖除潼川转运判官。”
    加以度正自述,则绍熙二年刘光祖已在潼川转运判官任上,粟师称刘此时知夔州,有误。
    同年,朱熹托门人孙应时将自己在漳州刊印的四经送给刘光祖。朱学在四川得到进一步传播。(粟品孝《朱熹与宋代蜀学》)


    三年(1192年) 二十七岁
    度正在资州司户参军任上,主持本州科举发解试,录取士子黄元英等。朱熹罢官闲居,在建宁府建阳县的考亭筑室居之。
    《性善堂稿》卷四《过丹山访黄元英不值》:忆昔来司校士科,宣传是岁得人多,重来处处欢相问,怪我官犹旧司户。度正自注:英,壬子岁正资州所解进士也。

    四年(1193年) 二十八岁
      去年十二月,陆九渊病逝于知荆门军任上,徐森在处理完先师的丧事后自荆南到巴川县乐活镇拜访度正,度正勉其致力于学问。本年,朱熹率门人吊祭陆九渊,十二月,被任命为荆南安抚使兼知潭州。《性善堂稿》卷十《送徐生游成都序》,作于绍熙四年。全文:余曩次荆南,忠州徐生数来谒余,余目其貎类儒者,耳其言学未充,因劝之学,至是四年矣。近自荆门走巴川,访我于乐活之下,气淳容修,与曩甚异。揖之坐则曰:“森不敏,幸得从象山陆先生游,先生晦庵辈人也,雅意是道,循循然启后生。从之游者甚众,为荆门踰年,弃门人,门人无依则,失声以归。森也抚先生之柩,独至岳阳而后归。今将之成都,依江陵任先生以卒业焉。敬走门下请一言,惟先生幸教。”余初闻其自象山来,喜甚,因问晦庵在建宁安乐否?犹有意仕否?东南学者亦有能继之否?既而乃及学问之次序,将以发其端。观其能至性命之际,辄疑不能通,遂启问曰:“性相近,习相远,何也?”余应曰:“孔子之言言禀性也,非言性也,且性一也,何啻相近?若禀性则万殊焉。盖气清浊不同也,夫气也者,其于人也为强弱,为圣愚,为刚柔,为缓急,生而知之者,此也。生而无知者,亦此也。丹朱、商均、越椒、叔鱼之事是矣,岂独习哉?”犹疑弗释,又问则应之曰:“子姑记之,未可知也。《语》曰:‘贤者识其大者。’《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夫识,记也。记而深思之,思之而弗能通,鬼神通之矣。不然口问而心不存,色庄而意不至,他日复问斯言,则耳狎之而不留,虽百象山末如子何矣?吾子其听之哉!”余闻伊川在成都,一日游大慈寺,廊下有治篾者,口《易》、《书》,伊川疑异人,就问,俯而不答,祈之再三,乃得其未济三阳失位之义。今子且至成都,宜访求之,如遇斯人,得其说反以告我。绍熙四年八月二十二日,乐活度正序。

    五年(1194年) 二十九岁
    度正在合州为周敦颐修建祠堂落成,并得程颐、程颢、张载、邵雍四画像并祀之,作《四先生画像记》。《性善堂稿》卷十:绍熙二年,正始来见刘公徳修于漕使者之第,公辱馆之门,已而正首言濂溪先生幸仕敝乡,宜有祠于学官。祠当以明道、伊川配公下,其说有司求二先生像不得,则访之坚父家,坚父固有二先生书,无其像,乃徧求之遗老故家,遂并得横渠、康节四像于懿恪王公世孙焉。既以付有司具祠矣。正归举以相示,曰:“此中原旧物也。”正晚生不及亲见四先生道徳之容,不知肖否,冠皆今三山帽,独康节小异,唇有翼围之匝,伊川内服纯白袍以黄草色之透见内服,明道、康节袍以黄土色之不见内服,项间见者明道皂,康节杏红领,皆白。横渠内服白道袍,如内服之色,领绿皂,下横幅。三先生之袍,亦如之。系皆以绦,今吕公绦也。履皆白,大抵明道、横渠、康节冬服,伊川夏服,明道袖而立,貎方而多髯,有坐如枯木,言如春风之意。横渠拱而立,貎圆而寡髯,有至大至刚以直之意。康节竦而立,貎癯而身大,有傲睨万物之意,伊川左执绦,右执麈尾,粲然而立,有温而厉,威而不猛之意。毎一观之,如亲见四先生也。像之上序赞各一首,康节门人洛阳杨怡作书以正,苦留遂得之,载与俱来,净扫一室安之其中,起敬起爱。噫!四先生之像其存者如是,至心之精微则有,若易传有若遗书,有若正蒙,有若皇极经世,后之学者不得于心勿求于貎可也。五年月山阳度正记。
    七月,光宗内禅,宁宗即位。朱熹由知潭州被召入朝为焕章阁待制兼侍讲。闰十月,罢侍讲,回乡闲居讲学。


    庆元元年(1195年) 三十岁


    二年(1196年) 三十一岁
    是年,四川著名学者范仲黼(成都华阳人)知汉州,度正前往拜谒,作《谒新汉州范文叔》诗一首。《性善堂稿》卷三《谒新汉州范文叔》:叹息中兴后,斯文一髪如;废兴天有命,用舍道何疎;太史遗风在,南翁绝学余;君王欲尧舜,安得赋归欤?来纡广汉绂,却近子云居;风月谁同会,林泉乐有余;卑词老中允,分宅卜横渠;后来端有望,吾道竟何如? 巴岳东峰下,舂陵别驾踪;陈编新徳业,陋质古心胸;雅得千秋契,那知并世逢;乐哉开后觉,乞我一中庸。〇范仲黻(1130?—1202?),成都华阳人,字文叔。淳熙五年(1178年)进士。官至礼部郎中。约在庆元二年(1196年)知汉州,见《续两朝纲目备要》卷五。
    正月,赵汝愚在流放途中逝世,韩侘胄完全控制朝局,开始打击赵汝愚及其支持的理学,朱熹及其门人遭到迫害,其学说被指为伪学。
    度正在遂宁府司户参军任上,友人王世垕前来拜访并出伊川先生手迹一幅相鉴赏。《性善堂稿》卷十五《跋伊川先生帖后》:正为遂宁户掾,友人君世垕数数为正言,城西君光家藏先正韩范诸公手迹甚富。乃祖大夫公,嘉佑初实见濓溪先生于合阳,求教先生手书,家人艮遇等说赠之。其后程太中公知汉州,大夫公时为邑西川,又得交伊川兄弟,间手笔相问,往往皆在。正毎见君,必悉意咨恳,属以访求周程诸先生手迹。庆元二年正月四日,君忽自山中来谒,讲礼已,袖出伊川先生手状一幅,徐加考订,殆先生入蜀时笔也。大夫公集以为日记册,此板起六日终七月十六日,内载王氏父子、吕氏兄弟迁擢,盖熙宁间日报,作细字,背面皆满。先生字处阙之,独得不谩。又问濓溪书,曰亡矣。正且悲且喜,谓君曰:“正不敏,读先生遗书,学其学,求其道,今十余年矣。毎见当时一事一物,如南国之棠,曲阜之履,旁皇不忍去之也。今此纸幸脱于败烂之中,然先生所以开示后世者,世方以为奇货,安知叔孙武叔辈见之,不遂投之水火耶?为我谢傅君。正奉藏之俾勿坏。”其年秋,君来言曰:“先生之书,谨如命。”大夫公讳耆,字伯寿,名在元符党籍。光字用之,世垕字叔载。后学乐活度正谨书。

    三年(1197年) 三十二岁
    正月,度正前往行在临安府调官。
    六月,路过宣城,见路上有死马,有感而发,作《掩马记》一篇。〇《性善堂稿》卷十一:庆元三年正月,乡舍调官阙下,既踰宣城,六月八日,发朱唐,度十许里,有马尸于地旁,无人问之。往来者或曰天廐马也,方从西来。或曰民马也,病而死。或曰非病也,国马也,日行千里,羣驽马恶其异已,曹蹄而囓之,校人莫詧,马不胜其毒,遂死。是时连日大雨,青蝇集于口,口且腐。不掩不埋,正心恻然曰:“生则用其力,死则弃之,涂人理其殆舛欤?”夫子曰:“敝帷不弃,为埋马也;敝盖不弃,为埋狗也。狗、马物也,人,物之有仁义者也,马以载狗以警人役也,死则恤之,非厚也。仁义之道耳。噫!狗马异类也,其有功德于人,也,古人其待之也如此,况同类乎?况有大功德于人者乎?马哉!马哉!正因汝有感也。古之人心如此,后之人心如彼,何其异也?后之人其于狗马,则既失之矣,其视人能如古之待狗马者乎?马哉!马哉!正悲人心之漓,而伤礼义之消亡也。于是命从者采山之草,加诸上而掩之,遂为记。
    夏,在临安拜访了宰相京镗,被朝廷任命为利州教授,此后冒着酷暑前往闽中拜见罢官闲居在家的朱熹。
    七月,在建安与南下迎吊黄幹母灵柩的朱子相见,出所藏伊川程頣帖请朱子作跋。向朱子请教易学之理。朱子勉其继续搜求周子遗墨。度正回蜀,朱子又托其带亲笔信给蜀中爱徒暧渊。(《与暧亚夫书》)
    《性善堂稿》卷一《奉别唐寺丞丈》:“乃趋光范门,所志在升斗,明日益昌学,有旨除度某,是进京宰相,来者无不受。殷勤献三策,风化略开剖。维南有真儒,奋起光前后。六月冒隆暑,愿闻道枢纽。一见晋其门,妙语得亲手。归来欢有余,俯仰对穹厚。”另《怀安军到任谢表》、《通任枢密书》都说自述他是在“问道于伪学禁锢之时”、“伪学之论方炽”的情况下去求见朱子的。所以度正负芨朱子之门的时间可定于此时。《性善堂稿》卷七《上任尚书伯起书》详述此次问学经过:故闻其风而思见其人,读其书而思识其言,味其言而思得其心,盖如是者又十余年,于是慨然内断于心,以决其行。惟其贫约无车马之资,无王公大人之援,身披裋褐,足蹑草履,口甘藜藿,往返万里,寒暑之所侵陵,风雨之所震薄,几为道路之馁魂者,屡矣。盖是时伪学之论方炽,士于利害,畔而去者,往往而有。先生察其来之远,壮其志之髙,灼其中心之无所畏,而外行之无所迁也。于是接之加异焉。穷其所已知而后告之,以其所未知极其所已到而后语之,以其所未到及其言之有会于心,则欣然而与之言,之于人而称之其所以博而约之者,盖无所不至,而正亦退而自谓有得先生焉。卷八《通任枢密启》又言:惟其生长于西南数千里之外,未免浮沉于州县庸众人之间。奋然为云谷之游,直欲极风雩之乐,适所愿欲,忘其疲劳,遂得收放心一言以归。乃知不远复三字之训。然以私淑诸已,非敢求多于人。中蒙连帅之荐扬,寻被迩言之横及,但知忮其私忿,遂并毁其平生。谓其问道于伪学禁锢之时,乃是要名于正论既明之后。《通利州唐寺丞启》也有“观光王国,讲业闽中”之语,可见他确实在赴任利州之前去拜见过朱熹。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四《跋度正家蔵伊川先生帖後》:
    “颐谨诣行馆拜谢长官秘书,十月日河南程颐状。”
    君周旋周程师弟子间,知所主友,而伊川先生手刺谒谢为礼亦恭,则其人之贤不问可知。度君求访之勤,意欲甚美。濂溪先生往还遗迹,计其族姻闾里之间犹有存者。度君其广询之,当可得也。尝读明道先生颜乐亭诗,其卒章曰:“井不忍废,囿不忍荒。”呜呼!正学其何可忘?然则熹之所望于度君者,又不専在于此也。度君其益勉之。哉庆元丁巳七月二十二日朱熹书。
    《性善堂稿》卷十四《书晦庵易学启蒙后》:
    正尝请问:“易有圣人之道四,占特其一法耳。易之道宜无不该,先生传易,专以占之一法推之,何也?”曰:“易之道固无不该,然圣人作易,本为卜筮,以前民用,今从其所自起而求之,庶几可以见圣人之意耳!”正时虽不敢复问,然其心中犹有未释然者。一日先生使人呼之,亲以《古今家仪》一书、了翁《台州谢表》一道、书藁一、纸笔一束授焉。正退阅其书藁,其一答《王岘秀才书》,论为学以收放心为本,及读书之法。其一乃《答刘宰君房论易书》,谓此书本为卜筮而作,今其法已不传,诸儒言象数者,例皆穿凿;言义理者,又太汗漫,此本义启蒙所以作也。然本义未成,书为人窃出,有悞观览。启蒙且欲学者就大传所言卦画蓍数推寻,自今观之,如论河图洛书,亦未免有剰语。要之此书难读,不若《诗》、《书》、《论》、《孟》之明白易晓。先生之于易,其说盖如此。
    度正《书濂溪目录后》:
    正往在富沙,先生语及周子在吾乡时,遂宁傅耆伯成从之游,其后尝以《姤说》、《同人说》寄之。先生乃属令寻访,后书又及之。正于是徧求周子之姻族,与夫当时从游于其门者之子孙。始得其《与李才元漕江西时慰疏》于才元之孙,又得其《贺傅伯成登第手谒》于伯成之孙,其后又得所序彭推官诗文于重庆之温泉寺,最后又得其在吾乡时所与傅伯成手成。于序见其所以推尊前辈,于书见其所以启发后学,于谒于疏,又见其所以荐于朋友庆吊之谊,故列之遗文之末。又得其同时人往还之书,唱和之诗、与夫送别之序、同游山水之记,亦可以想像其一时切磋琢磨之益,笑谈吟咏之乐,登临游赏之胜,故复收之附录之后。而他书有载其遗事者,亦复增之。如近世诸老先生崇高其学,而祠之学校,且记其本末,推明其造人之序,以示后世者,今亦并述之焉。正窃惟周子之学,明其不传之秘,不言之妙,无复余蕴矣,其余若非学者之所急。然洙、泗门人记夫子微言奥义,皆具载于论语;而夫子平日出处粗迹,则亦见于家语、孔丛子等书而不废。正今之备录此徧,其意亦犹是尔,学者其亦谨择之哉。
    ○《朱文公别集》卷一《答刘德修书十一》:
    某屏处如昨,近以乡邑不静,挈家入城,扰扰踰月,今且归矣。间读邸报,幸复聨名而贱迹区区,乃先众贤,为不称耳。侧聴久之,未有行遣,势不能免,姑静以俟之耳。度君周卿来访,志趣不凡,知甞出入门墙,固应如此,虽已不敢隠其固陋,然磨砻浸润之功,尚不能无望于终教之也。
    ○《晦庵集》卷六十三:《与暧亚夫书》
    長沙之别,忽忽累年,都不聞動静,深以為念。度周卿來,畧知還家已久,不審比日為況定何如?徳門尊少,計各平安,家居為學所進復如何也。熹連年疾病,今歳差勝,然氣體日衰,自是無復彊健之理,所幸初心不敢忘廢,亦時有朋友往來講習,偽學汙染,令人恐懼,然不得辭也。周卿相見必能道此間事與所商確之曲折,因其歸謾附此紙,相望之逺,会面無期,唯以慨嘆耳。
    十二月,朝廷定“伪学逆党籍”共59人。名单:宰执则有赵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蔺四人,待制以上则有朱熹、徐谊、彭龟年、陈傅良、薛叔似、章颖、郑湜、楼钥、林大中、黄由、黄黻、何异、孙逢吉十三人,馀官则有刘光祖、吕祖俭、叶适、杨芳、项安世、李埴、沈有开、曾三聘、游仲鸿吴猎、李祥、杨简、赵汝谠、赵汝谈、陈岘、范仲黼、汪逵、孙元卿、袁燮、陈武、田澹、黄度、詹体仁、蔡幼学、黄颢、周南、吴柔胜、王厚之、孟浩、赵巩、白炎震等三十一人,武臣则有皇甫斌、危仲壬、张致远三人,士人则有杨宏中、周端朝、张道、林仲麟、蒋傅、徐范、蔡元定、吕祖泰八人,共五十九人。(其中《性善堂稿》中出现过的人物用红色标出)

    四年(1198年) 三十三岁

    度正在利州教授任上,时利州知州为唐德舆,二人相交甚深。诗文往还计有诗三首:《送唐寺丞丈解郡绂东归一首并序》、《奉别唐寺丞丈一首》、《寿寺丞唐丈》,文二篇:《通利州唐寺丞启》、《贽见利守唐德舆启》。


    ○《性善堂稿》卷一《送唐寺丞文解郡绂东归一首并序》
    正区区之私,重念百年几见之义,自欲追攀辙迹,一走境上。偶闻简书之责,谨赋小诗,姑致依恋之敬,伏幸笑览。
    北溟有修鳞,其大无匹俦。化而为羽翼,顷刻徧九州。天地吾一体,日月吾双眸。一饮万斛泉,一饭万头牛。藏修丘壑间,昻昻亦无求。尘寰何迫隘,飞鸣不自由。鰕蠏及蛙黾,孤豚及青鼩。纷纷如猬毛,乘时恣喧咻。其耳若不闻,其声转清幽。其貌甚闲暇,其心亦休休。长思日月明,四天云雾收。东至于蓬莱,西至于昆丘。北至于穷髪,南至于不周。宇宙渺一视,去息无拘留。我欲效鹤雏,鸣和声相酬。终焉附其翼,一旦凌空游。使彼毛羽虫,垂头自怀羞。此心如白璧,秋阳照江流。

    卷一《奉别唐寺丞丈一首》:

    正家巴山阳,占田纔百亩。春秋自耕稼,亦足餬其口。中年或水旱,采蕨充饭糗。四壁固屡空,满屋贮蝌蚪。少义方训,交口相传授。日记数百言,勇气摩星斗。既长游乡校,稍稍别妍丑。父曰尔勉哉,学问贵悠久。然铭诸内,庶几造渊薮。奈何天降割,累累若孤狗。三年抱忧患,忍复言进取。洪惟太上皇,下诏罗琼玖。提笔入贡士,肝肺始一呕。时年二十四,一得殆天偶。自兹青衫缚,连年事奔走。得官涪江上,距家纔百九。一年一归安,亲族相聚首。留连辄数月,官长恕诃吼。三书下下考,荐者一邱叟。浩然赋归欤,忽复失箕箒。独身当门阑,内外事纷纠。母曰毋自弃,一出庸可咎。乃趋光范门,所志在升斗。是时京宰相,来者无不受。殷勤献三策,风化略开剖。明日益昌学,有旨除度某。于焉具菽水,聊以慰其母。维南有真儒,奋起光前后。六月冒隆暑,愿闻道枢纽。一见晋其门,妙语得亲手。归来欢有余,俯仰对穹厚。益昌异风土,日夕涨尘垢。母也乐其乐,雅欲安户牖。版舆不可致,徒使我心愀。时时遣家僮,歴歴问安否。具言唐益昌,盛德世希有。爱我如骨肉,诲我如师友。要我以名节,期我以不朽。母曰尔得此,敬哉不可苟。努力勤王事,毋为利禄诱。傥有分寸补,何必侍左右。因循不敢归,春风再花柳。正也鲜兄弟,子职宁不负,奉檄得初心,一舸春江浏。区区敢有请,兵厨乞尊酒。我欲径持归,升堂荐眉寿。


    卷二《寿寺丞唐丈》:

    维时皇舆驻吴门,三光五岳之气元未分。钟而为木为杞梓,结而为玉为瑶琨。先生独得之,表里何粹温。渊然之学妙今古,浩然之气充乾坤。探月窟,蹑天根,朝蟠木,夕崑崙。超轶绝尘有如此,馀子瞠若谁追奔。纷纷何所知,骇叹空云云。君不见蔡家太师倡绍述,当时流毒并鸡豚。鲁国抱其学,屹如中岳尊。又不见秦家太师握和议,群邪暡暡迷天伦。紫微于是时,横身扶正论。天公下监世忠义,畀以斯道昌其孙。胡不游东观,胡不游西崑。胡为尚婆娑,万里乘朱轓。依然不磷缁,炯炯超尘昏。昔尧登彭叟,历佐周与殷。后来磻溪翁,辛勤晚策勋。况兹才之难,典刑谅谁存。玉律回孟陬,瑞气如云屯。请赋嵩高篇,万口同一言。愿公上玉堂,愿公登金门。功成名遂归乡枌,贱子年年开金樽。
    卷八《通利州唐寺丞启》:
    恭趋行阙,获奏名天子之前;分领学官,复从事诸侯之后。俯惭末学,仰玷公朝,依仁幸际于大贤,省己庶安于微分。重念正零丁弱质,忧患余生,漫传先子之经,初乏趋时之技。一举于礼部,已愧叨尘;三考于判司,曾微补报。欲退伏林泉之下,将尽心简册之间,箪食豆羮,心已安于颜馁,抱关击柝,义亦由于孔贫。遂乃负担出门,蹑履就道,困于荆楚,憔悴何堪。厄于江淮,归投无所,以至观光王国,讲业闽中,风雨沾被者朞年。水陆奔驰者万里,面颜如鐡,心志已灰,徒自叹于天穷,实难堪于官使。使其优游学问,已无可师,况复奔走道涂,又何足取。欲逃旷责,实赖包荒。某官徳性恢洪,道心精粹,家传至学,非皋之事,不存于心;身为儒宗,非孔孟之谈,不出诸口。洊更华要,益茂风猷。永惟元佑之得人,莫盛眉山之多士。然颍滨事业,克家之子,未闻斜川词章,传世之孙安在?贤哉三叶,萃于一门,此天下所以仰首而叹嗟,缙绅所以交口而论荐。当资盛徳,以佐中兴。付以雄藩,实朝廷进贤之兆;坚其大节,亦世臣事君之端。公固优为,正敢妄论。正将缘贱职,得在下风。若何施为,可免尸素。识荆州之面,期不负于此行;升夫子之堂,或有取于他日。归依则切,敷陈莫周。
    卷九《贽见利守唐德舆启》:
    窃以郡之有学,犹人之有衣冠。学之有师,犹衣之有领袖。未有毁其衣冠而可以成礼,去其领袖而可以成章。惟其谨择于材能,庶或有禆于教化。若稽古昔,厥有本源。永惟虞夏殷周之兴,则笃学校庠序之事。上自国子,下及编民。厥生始及于七年,大抵已升于小学。君师倡其道于畿内,诸侯行其法于国,中及周之衰,其事遂废。晚生夫子,先王之道复存;中遭李斯,后学之徒又尽。自是或兴或废,初无定规。一存一亡,显有成效。迨我有宋,考法成周,自列圣之增修,视前古为大备。至郡国皆兴于学,而朝廷各命以官。要在成材,非为观美。得人之盛,自古罕闻。就学之多,于今尤甚。欲堪斯任,允属真材。然开导作成,固学者事。主张振起,在上之人。恭惟某官,一代儒宗,三朝元老。量周天地,不求备于匹夫;道灿日星,实有光于前哲。奋乎百世,自成一家。昔曾参躬行三省之勤,故圣师口授一贯之妙。退与其徒而商论,则极其义而推明,忠恕一陈,本末兼尽。盖一唯所以承先觉之指,而两言所以开后生之机。惟正之心,以参为法,入侍夫子,傥精义妙道之或闻;出领诸生,则诚意正心而愿学。造拜之始,敬吐以闻。
    十月,朱子来信问其学问近况。
    ○《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百十二《与度周卿书》:
    十月十六日熹顿首:去岁□何幸辱远访,得遂少款为慰慰。次客舍□别怱怱,期年又两三阅月矣。不审何日得遂旧隐,官期尚几何时,比来比来为况如何?读书探道亦颇有新功否耶?岁月易得,家理难明,但于日用之间,随时随处提撕此心,勿令放逸,而于其中随事观理,讲求思索,沈潜反复,庶于圣贤之教,渐有黙相契处,则自然易得,天道性命,真不外乎此身。而吾之所谓学者,舍是无有别用力处矣。相望数千里,奚由再会一日?不知果有□否?刻舟求剑,似亦可笑,然亦可试为物色也。所欲言者,非书可尽,灯下自昏,万万不宣。熹再拜周卿教授学士贤友。
    □溪大字,后事处曾访问得否?去岁回建阳后方得□此所惠并书稿、策问。所□□,又何敢复告邪?熹。


    五年(1199年) 三十四岁
    三月,利州路转运判官章某修治学校,诸生为其祝寿,编为诗集,度正为此作《寿章运使诗序》。《性善堂稿》卷十一:昔司马天章来漕益昌,不鄙夷其人,柔之以仁,道之以礼,择其秀民若蒲生、若鲜于生者,使与其子温公游,由是其人之穷者有所养,学者有所归。及温公相元佑,顺人心,革王氏,政事勲业,巍巍震耀百世,益昌之人至今犹曰:“吾天章公,吾温公。”盖徳之入人也深,而人思之不忘也。今上之四年,以比岁水旱,恻念远俗,论者谓遣使抚存,宜得材徳兼茂者,于是得今建阳章公于洋州,往践其任。公至之初,慨然语其属曰:“天章公父子百世师也,小用之一方,大用之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其成效大验,章章如此,自今往某政、某事、某教、某化皆当以天章公父子为师法。”于是黜刀笔,崇儒雅,从容优游,进诸生于堂而爼豆之,语之修身齐家学古入官之要,周旋曲折,誾誾如也。诸生退而叹曰:“自天章公以来,百有余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世始以功利为急,其视学校庠序不啻疣赘,不图今日复见此事。”四方翕然,挟书负箧皆愿学于益昌,而学之士益盛焉。《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其章公之谓乎!公生于四月七日,至是学之士诵维岳之诗,歌申甫之章,荐之于公,以为无穷之寿。其词切,其情真,其皆取诸其心欤!公庆历大臣之世胄,容貎伟然,举动有法,中心寛闲乐易,吾知其去是而兼善天下也。决矣!于是乎书。庆元五年三月二十三日,巴川度正序。
    ○《性善堂稿》卷一《寿章漕》:
    苍苍闽山高,悠悠闽水清。厥初萃瑰琦,而世生豪英。恭惟皇庆历,当天开文明。风云千载会,罗列皆名卿。当时郇国公,致身为阿衡。勲德着庙社,云仍烂瑶琼。迨兹中兴来,接武扶炎精。先烈益以震,煌煌照天京。蓝田得佳种,歴世勤锄耕。荏苒岁月久,斗杓符南撑。得此希代宝,异奏如韺。堂堂粹德容,度量何恢宏。俾之典风宪,官邪当震惊。俾之职献纳,国论当丕平。俾之领枢柄,边疆当不兵。俾之坐庙堂,帝业当盈成。翻怀千里绶,尺泽扬修名。皇慈有远听,褒章畀一旌。驱车振末俗,雅意先文盟。贱子偶在泮,锡朋赋莪菁。佳节庆亲逢,黄流酌金觥。愿公接皋夔,愿公齐乔彭。百年起世德,一旦收家声。从容趋玉陛,怀一儒生。

    二月,刘光祖被谏议大夫张釜弹劾,落职房州居住。不久起程赴房州,路过利州,时党禁甚严,利州官员都避嫌不敢送迎,只有知州唐德舆、州学教授度正挺身不避,迎接刘光祖,度正甚至亲自送刘光祖到三泉县,赋诗一首(《送后溪先生龙门赋别》)送别之。《性善堂稿》卷十五《书东坡与元明帖后》:往年后溪谪房陵时,寺丞唐德舆文为益昌,正为教官,前之攻后溪者为蜀帅,后之攻后溪者未下坡。后溪至益昌,总使、漕使皆不敢出,寺丞独携酒菓,挈正谒之于所寓馆,从容终日而后归。明日总使、漕使以正尝登后溪之门,遂各使其属洎正往饯之。又明日,送者至百堂寺,皆辞,正独至三泉。正不欲入城,留龙门。其日中秋月夜,三泉使君访后溪,后溪曰:“吾有客在此,可共坐否?”使君至使人见招。平明,使君去,正过金牛,别后溪,寺丞自十四至十六,三具酒相约应者,辞以疾,此日又具酒,且曰:“客不来,传言者不达耳。”应者皇恐吐实曰:“官无他,送客未归耳。”正既归,则谒寺丞,白其故曰:“后山之出,正少思虑。夫白之州,而州从之,则为州之失;白之不从,不从而往,且有方命之嫌,二者无一可,是以不敢告也。”寺丞雅以为然。○卷二《送后溪先生龙门赋别》:皇帝龙飞庆元元,尽收耆旧为羽翰。谁生党论中哗諠,一旦剪落堪悲酸。谓曲为直忠为奸,谓麟为虎鸱为鸾。朱刘章陈坐讥弹,彭吕继之何摧残。自从阿衡扄九原,至今草木犹衔寃。余波滔天如惊湍,一落其中无全安。五年天子御金銮,恭已南面朝衣冠。有一新进当谏垣,前言刘某入祠官。乞加窜逐风朝端,天子曰噫子甘盘。须髪雪白心甚丹,徙居房陵圣恩寛。公心怡然无怨颜,秋风萧萧零露溥。浮云散开雨脚干,公今度栈车北辕。有客越境追征鞍,天之降材良独难。达则致君穷立言,曩时夫子投杏壇。删诗定书传渊骞,春秋一字诛黄泉。万世贼乱心胆寒,子舆赋归辞惠宣。仁義七篇皆肺肝,伏羲六畫義深。文王明之当忧患,降周迄孔世莫传。东溪先生抽关键,发挥绝学穷根源。惜哉遗藁今未完,先生乱思真奇观。庶几后生窥成编,君王旧学非终捐。愿言珍重勤加餐。

    是年,同僚张从祖回重庆府探亲,作诗送别。十年前度正进京应考之时路过涪陵曾拜见过张的父亲,两家算是旧交。○《性善堂稿》卷一《送张伯修省干归省重庆府一首》:我昔赴集英,涪陵见尊公。尊公一世豪,一饮能千锺。君时年尚少,已有尊公风。举动如成人,吐语非凡童。别去已十载,一笺不得通。忧患催我老,飘流寄西东。逐食来益昌,执经司学宫。故人昻昻来,天涯复相逢。怜我久憔悴,访我寂寞中。相从不知极,春去秋复冬。慈亲促归辀,归步留无从。入则孝与悌,出则信与忠。君看语孟篇,问学何终穷。寸阴如隙驹,大道如鸿。重来定何时,愿言加新功。○集英:即集英殿,宋代科举考试的殿试常在此举行,故以此指代科举考试。度正时任利州教授。此诗当作于庆元五年。离绍熙元年中进士,方为十年之期。○张从祖,字伯修,崇庆府江原人。嘉泰中知灵泉县,制置使刘德秀荐其才,嘉泰四年召入朝除秘书省正字,历校书郎、秘书郎、著作佐郎等职。辑有《嘉定国朝会要》590卷。据《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淳熙至嘉定蜀帅荐士总记》、《南宋馆阁录》、《宋史艺文志》。


    六年(1200年) 三十五岁
    三月,朱熹病逝。
    本年,著名学者游仲鸿(南充人)由知嘉定府调任利州路转运判官,度正为其作送别诗一首《奉送游子正监簿解嘉定郡绂赴利漕诗》。《性善堂稿》卷四《奉送游子正监簿解嘉定郡绂赴利漕诗》:中兴人物烂如星,西海之滨起一经。皇极虚怀咨谠直,远人却立望仪形。回天万宇光冲斗,夹日一心梦绕庭。何草不黄风雨后,更老栢独青青。 君王神武念京都,关洛规恢入庙谟。渭水新屯观定势,木牛成算付真儒。驰驱莫惜销人髀,矍铄还堪发壮图。会看诗书真事业,摩挲剑石为平铺。〇游仲鸿(1138—1215),字子正,果州南充人。淳熙二年(1175年)进士,庆元后历知洋州、嘉定府,利州路转运判官、提点刑狱等职。尝为军器监主簿,故度正称其为监簿。见《宋史》卷400本传。

    嘉泰元年(1201年) 三十六岁

    好友陈孠由中进士。卷十三《陈孠由墓志铭》。

    何异知夔州,度正前去拜访,作诗一首。○卷三《奉谒夔州何异侍郎》:浩荡江南春更和,几回风月又婆娑。夔门外户千钧重,滟滪中流一节高。蜀国移花今日事,上林种柳旧年窠。残膏馀馥知何恨,徒倚江皋揖晋波。○何异(1129—1209),字同叔,抚州崇仁人。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进士,嘉泰元年(1201年)权礼部侍郎、知夔州兼本路安抚使。有诗名,著有《月湖诗集》。(《宋史》)

    作诗一首寄显谟阁待制、礼部侍郎知襄阳府杨辅(遂宁人)。

    《性善堂稿》卷一《寄襄阳杨侍郎三丈》:“缩手不近前,三年淹礼曹。翻然念乡舍,屡乞分旌旄。天子勉从之,出镇姑养疴。荆南古都会,十万雄干戈。闭阁阅诗书,人物如春和。襄阳控敌冲,铁骑连两河。抚之以仁义,敌人不敢过。”据此可知此杨侍郎当指杨辅。其在庆元二年召还后,为秘书监、礼部侍郎,后出知江陵府、襄阳府(嘉泰元年左右),跟诗中所说相合。○杨辅(?—1209),字嗣勋,遂宁人。孝宗乾道二年(1166)进士。淳熙七年(1180)除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八年出知眉州(《宋中兴东宫官僚题名》),十五年,改夔州(《宋会要辑稿》职官四八之一三一)。光宗绍熙间总领四川财赋(同上书食货六八之一五),擢利州路安抚使。宁宗庆元二年(1196)召为秘书监,三年出为江东提刑(《南宋馆阁续录》卷七)。六年,知江陵府兼荆湖北路安抚使(《宋会要辑稿》职官四八之一二○),移知襄阳府,召还,寻出知成都府兼四川安抚使。开禧三年(1207),密授四川制置使防吴曦之叛。曦诛召还。嘉定二年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景定建康志》卷一四),旋卒(《宋会要辑稿》礼五八之九四)。《宋史》卷三九七有传。

    二年(1202年) 三十七岁
      二月,朝廷解除伪学党禁。重新起用朱门弟子及友人。《续通鉴》:嘉泰二年二月甲子,驰伪学、伪党禁。

    三年(1203年) 三十八岁

    四年(1204年) 三十九岁

    是年,成都路转运判官赵善宣为四川茶马使,度正前往拜见,颇有交情。作有《上赵茶马》、《上茶使赵伯川》、《谒茶使》、《送茶使赵伯川赴阙》等诗。
    ○《性善堂稿》卷三《上赵茶马》:
    仙源奕叶满皇州,人物于今第一流。蹈履诗书宗孔孟,扶持日月继伊周。更观河浒盘根出,已自风雩向上求。异说扫除昌此道,方来勲业掩前修。
    圣门绝学叹中微,天佑斯文再发挥。宗衮爰升陪国论,党魁特起赞经闱。麒麟复见公朝瑞,虎兕何忧我道非。千载明良相庆会,更歌既醉醉无归。
    卷三《上茶使赵伯川》:
    六阳浩荡奏薫风,白雨肥梅纂纂红。学到狼胡心湛湛,性同麟趾步融融。已锄汉戚更王化,行建周宗辅圣聪。师友一源端复振,世间从此卜兴隆。几年题笔决文围,妙手元堪补衮衣。不讦不谀持正大,能经能济洞几微。天髙且作茶星现,地逈行亲海月辉。万岁池塘神兴逸,总教西子赋东归。
    卷三《谒茶使》:
    剑南剑北尽仪型,妙墨题名入画屏。风卷渥洼来汗血,天开井络得茶星。照人一应神会,回首三年更眼青。云外修程横九万,附渠飞翼上青冥。
    卷二《送茶使赵伯川赴阙》:
    三王垂世何煌煌,诗书所称周尤长。虽云积累日源远,其实本支由宗强。内环旦奭扶九陆,外列毛原镇四方。宣王中兴恢大业,复有虎臣如鹰扬。卜年过历前未有,邈哉夏商矧汉唐。皇家揖逊古舜禹,建宗作屏周成康。巍乎神庙有遗训,作而新之进厥良。振振信厚皆麟趾,翙翙羽仪多凤凰。扶持天日岂易事,往岁一段尤辉光。无何谗口乱白黑,至欲疎远空藩墙。天相宗社迄感悟,重惟孤立当惩创。有伟丈夫在远外,是尝拒贼贼莫伤。渊洪胸次自磊磊,慷慨颜貌真堂堂。吾君想象日已久,急下诏书来取将。旁招俊又第一义,理乱之机戒履霜。名世之卿夫岂少,贵戚之卿人所望。有怀器业得施用,感激为赋维城章。
    ○赵善宣,字伯川。宋宗室。《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二《御笔严监司互送之禁》条下有“嘉泰四年(1204年)夏,马使彭辂至成都,制使谢源明、茶使赵善宣留连踰两月。”又“明年六月,赵漕自成都运判除四川茶马。”

    开禧元年(1205年) 四十岁

    六月,程松出任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制置使。(《宋史·宁宗纪二》其到任后向朝廷推荐蜀士张方等人。张方赴应诏赴行在,度正为其赋诗送行(《送张义立制干赴阙》)。

    张方,字义立。资阳人,庆元五年进士,类省试第一人。开禧中为普州教授。宣抚使程松尝荐之。(《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历国子监正、太常博士。嘉定五年知嘉定府,改果州。历任夔路、利路、成都路提点刑狱兼四川制置司参议官。著有《亨泉遗稿》100卷。(宋史翼)

    二年(1206年) 四十一岁



    三年(1207年) 四十二岁
    十一月,韩侘胄伏诛,宁宗立荣王俨为皇太子,召道学名士入朝,度正致信潼川路提刑刘光祖论辅导太子之法,以光祖回朝当教导太子故。
    ○真德秀《西山文集》卷四十七:“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徳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修撰以行。”据此可知,刘回朝后并未留在朝廷而是出知襄阳府。
    ○《性善堂稿》卷七《通刘侍郎书》:
    正闻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盖谓已先知之而后可以览其所未知,已先觉之而后可以觉其所未觉也。已则未见,何以使人之见?已则未闻,何以使人之闻?是故审声于聋,考色于盲,是犹索金于窭人之子,其不得亦宜耳。
    伊尹有尧舜君民之学,然后可以使君为尧舜之君,民为尧舜之民。甘盘有天人之学,然后可以使其君保乂有邦,礼陟配天,多歴年所。此三代之际,有其学而见之于用者也。孔子有经天纬地之学,而定公莫能用,故其学独传于门人,载于六经。孟子有居仁由义之学,而齐宣莫能用,故其学亦传于门人,而载于七篇。此三代以降而不获于用者也。
    迩者储宫既建,博求天下儒学之士以为文辅,侍郎实与其选。天下有识皆欣然相庆曰:“是可谓得师矣!”侍郎之学,造之也深,存之也至,察之也精,而养之也久,是不可谓无其学而苟于充其位者也。且正何以知之?夫圣贤之学,内外交相养,而已养之于内,则礼义之悦我心者,不可无以发之。养之于外,则进退周旋之际,起居饮食之间,亦不可无以示之。内外各得其养,而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在是矣。侍郎在太学时,必欲以其师白鹿书院之规揭之学以养之于外,又欲以其师《大学》、《中庸》、《语》、《孟》之书讲之诸生而养之于内,正是以知侍郎之学,盖有所自。今者之除,非无其学而茍于充位以为荣者也。今既数月矣,而朝夕辅导之方,左右启迪之具,不识尚可得而闻乎?
    正窃谓辅导太子,启迪开谕者,固不一端。然明经义以资益其聪明,谨游从以涵养其性情,是二者,盖其事之大者焉。夫太子之学何学也?将学为人君、为人父之道也。欲学为人君者,当先学其所以为臣之道,不能尽夫所以为人臣之道,则亦不能得夫所以为人君之道矣。欲为人父者,当先学其所以为人子之道,不能尽夫所以为人子之道,则亦不能得夫所以为人父之道矣。故为人子而孝者,必能为慈父。为人臣而忠者,必能为仁君。是道也载之六经,故太子不可不讲明经义。夫所谓讲明经义者,非若文生才士,破碎章句,穿凿义理,以幸于有司也。是将以格物致知,将以诚意正心,将以齐家治国,是三者而已。是故辅导之选,惟其学不惟其科第,惟其道徳不惟其文采,盖有文采者未必知道,有科第者未必知学,而帝王之学,无所用乎文采、科第也。
    夫六经之义,浩如渊海,学者所造,当有先后。孰先而始?孰后而终?是不可不知也。夫圣人之立言,语其精者,固未尝遗其粗,语其末者,亦未尝遗其本。本末精粗,本自一贯。然其亲切着明,造之而易入,讲之而易明者,莫若《论语》。是以明经之序,当先《论语》,次《七篇》,次而《大学》,次而《中庸》,次而《诗》,次而《书》,次而《礼》,次而《春秋》,而终之以《易》焉。夫《易》,穷理尽性之书,而《论语》者,切问近思之书也。学者必先切问近思而后可以穷理尽性,则不躐等,不陵节,圣人之道为可得,圣人之事业为可有矣。夫孔子晚而后学《易》,而后之学者乃以谈《易》为先。周公作《周官》,概言教国子而不专言教太子之法。盖位有贵贱,学无等差。自太子达于庶子以及公卿大夫之子,一而已然。所谓教国子者,教之以诗书,教之以礼乐而已。当是时,文王之《易》,其发明天人之藴,亦已备矣。然终未以为教。三《易》之法,特掌于太卜。周公之意,必有所在。发明经义以辅导太子者,亦不可不知也。
    今夫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居移气,养移体,是不可不图之于其初也。今士大夫家求师以教其子者,固不可不谨。然至于朋友游从之间,亦岂可不察。盖先生相与言,必以仁与义。市井相与言,必以财与利。闻仁义之言久熟,则必悦于仁义而欲为仁义矣。闻财利之言久熟,则必悦于财利而欲为财利矣。此自然之义也。自昔帝王之资,聪明睿知,未有不过人者。茍于性习之未远,嗜欲之未流,熏之以诗书之气,濡之以礼义之味,则日就月将,有不难致者。故曰:“以养正,圣功也。”夫天下之道二,正与不正而已。朝夕与正人处,则耳闻正大之言,目见正大之行,熏习渐染,夫安得不正?朝夕与不正人处,则口习邪僻之言,身习邪僻之行,熏陶变化,夫安得而正?是故欲其进徳而毋败于徳,欲其修业而毋怠于业,则其居处之间、游从之际,必皆有以为之虑而后能得也。且其所与居处者何人也?是不可不知也。其所与游从者何人也?是不可不知也。左右前后,罔非正人,则谁与为不善?左右前后皆非正人,则谁与为善?所与居处、所与游从而皆得乎逸民、处士,则诱之以声色之奉而伤其性,导之以货利之事而损其行者,必无之矣!如是则吾之进说,必欣欣乎其乐闻也。所与居处、所与游从而不离乎近习、小人,则引之以诗书之正道,启之以先王之法言者,亦必无之矣。如是则吾之进说,必戛戛乎其难入也。岂可自谓吾惟以说经为职,而于其居处游从之间,漠然不为之虑,而望其能进徳修业乎?昔惠帝聘四皓以为羽翼,肃宗亲李山人与之共事,本朝真宗礼白云先生与之往来,是皆可为后世法。程子尝建言,乞择老成宫人、内臣侍哲宗,而经筵祗应人亦皆在遴选。今春坊内外供给之人,若皆得谨愿者为之,为益亦不细矣。此谨游从以辅导太子者,又不可不知也。
    正又尝求之于古,得可以为戒者二,可以为法者三。可以为法者,商髙宗、周文王、滕文公是已。可以为戒者,尧之丹朱、舜之商均是已。古之帝王,未有不尊师敬友以成其圣徳者。古今之称大圣人者,必曰尧舜。然皆以精一执中为学,盖学则为圣、为贤,不学则为患、为不肖,理之必然耳。丹朱商均,非其无以为师者,又非其无以为友者,卒之不肖焉,何也?夫人之生或不幸而有疾,虽欲学之而才有不逮,勉焉尽其至可也。彼商均者,不知其才之何如,而丹朱以傲闻,是其才亦有过人者,而卒之不肖,则不学之罪也。使其知学,去邪以从正,去恶以从善,沛然其谁能御之?此其可戒者也。夫古之圣人,虽曰生而知之,然考其行事,未有不学者。髙宗自谓旧学于甘盘,盖其少时已得甘盘而师之,讲之已熟,行之已至,观其得说,与之议论,至于启心沃心之说,光明照彻,焕然于千载之下,中兴之功,盖有不足为者,是皆其学之力有以致之也。文王之为世子也,仁孝之实见于躬行者,已不可及,然犹孜孜汲汲养老,乞言尊师重道,不自满假。故君人之大徳,事君之小心,自其为世子时已自成之。战国诸侯,谁能以学为事者,独滕文公知敬孟子,故孟子一见遽告以尧舜之道、性善之说。此不惟有受道之质,而好学之心,亦可见矣。他日问礼、问为国,孟子所以告之者,皆王道之纲,仁政之本,惜其未能始终师用孟子而至于王也。然其好学之心,卓然如此,视齐宣、梁惠沉酣于功利鄙浅之说者,万万耳。此可为法者也。今之宫僚可谓备矣,然独侍郎力辞兼职,乞专一赞谕,是殆以春宫徳业进不进为已任者,故正輙以其浅陋之说,进于左右。正不肖,不学无所取才,然区区所以望侍郎者,不敢以望于人。惟侍郎加察。

    十二月,四川宣谕使吴猎行至虁州,朝命授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是年,致书潼川路转运使论夫钱事。

    ○《性善堂稿》卷七《上本路运使论夫钱札子》:
    维时夏令正中,天气清润。恭惟都运太丞郎中龙图,礼乐自将,光华发越,神所相劳,台候万福。正伏审疏恩北阙,换节东川,建台以来,曾未旬浃,号令所暨,风采一新。东川之人,往时欲得之而不能得,今遂得之,岂胜欣幸?正自闻报,诚以得托照临,喜至欲舞,急欲擘一笺少见此意。又念四方书问必萃此时,正也亦复汲汲以无益之词,上凂崇重,仰劳裁答,诚不足为勤,秪足为罪,故少迟之耳。
    顷自边衅一启,调度繁兴,数月之间,公私之积,几于扫地。意者陛下念东西两川,蜀之根本,空虚何以为国?况漕挽之寄,斟酌敛散,审量缓急,犹不可轻,故遴选老成练达,儒效章着如执事者,扶持而全安之耳。一道之人,上而士大夫,下而匹夫匹妇,无不习闻盛徳之誉,倾耳拭目,皆望初令有以少寛之,不啻如饥之欲食,如渇之欲饮也。旬日以来,竟未有所闻,独闻以百姓所出夫钱之缓,专差十数辈黄衣下诸郡督之,闻者无不错愕失望。今距开禧用兵,数月未远。百姓再出此夫钱,极是不易。然指挥既下,初无敢不从者。但富者取诸其家,贫者未免取之于人。今所在富者少而贫者多,贫者非鬻桑麻、鬻田宅则不可办,方其鬻也,缓之则价必平,急之则价必贱。十千之物,五千鬻之,则是官科五千者,百姓已受十千之害矣。而可不恤乎?然正窃谓此必非执事之意,必出于进言者之过。何者?岂有恺悌君子,至明至恕,而乃不察此也。进言者必谓近来边报日急,收合散亡,其费甚大,此钱不可复缓。正窃谓不然。正闻之道路,自敌侵大散、侵天水、侵皂郊、侵成州、侵西和,公私所藏,其没者不知其几千万万。至于般运钱粮为畔乱之人所夺者,亦复不少,由此观之,前后致败皆由诸将措置乖谬,即非钱粮阙乏。今所科百姓夫钱已纳者,亦及六七,其贫而未足者,少寛之半月、一月,亦似未为过也。况近来总领所行下已自得旨,通用三界钱引每界为钱三千六七百万。前去年既已抄印在库,今方施用,何由便致阙乏?敢望不惮改令,抽回所差人,使州县稍寛限日,百姓不至慌忙窘急,亦自拜赐耳。
    执事下车之初,所差人未测台意浅深,未敢玩狎威令,未敢放肆无礼州县,若自今凡有行遣,一一差人,则其末必。至凌辱官吏,无所不至耳。去年总所行下取拨旧欠,动以一日为限,下邑介于大山之间,非舟车之会,日收止于见钱,纵有钱在库,兑钱引亦数日而后足。因移书幕府,委曲备述此意,其后行下,但令日下疾速,解发不拘一日之限,督促之中,稍有通融之意,最为得体。方此调度之际,自非懵然无知识者,何敢不尽心尽力,自取罪戾?正自去岁至今,略计补解増解之数,无虑七、八万。下邑壤地褊小,一路之中素号阙乏,能自如此,亦不少耳。今者切望详察,特赐指挥凡事不泛差人,且斟酌适中之令,使州县可以奉承,如其庸鄙上则,忽慢王事,不能趁赴军期,下则残虐百姓,不能究宣徳意,择取其尤甚者一人,声其罪而按发之,又谁敢不畏服?似诚不必黄衣四出,然后使之趋令也。正向者幸甚得接英游,辱知爱甚厚,诚恐左右之人,未达事体,不能以盛徳雅望为惜,故率易一言。伏惟察其言之忠,爱而亮之,幸甚!幸甚!执事所拘,未得诣明台躬受约束,愿言妙粹和,茂着勲庸,以前从槖之拜。正伏纸忱叩。

    嘉定元年(1208年) 四十三岁
    四月,吴猎始至成都。度正应吴猎之请,出任成都府教授。并代吴猎写谢表给朝廷。魏了翁《敷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吴公行状》:“开禧三年十二月,至虁州,除四川制置使,嘉定元年夏四月,至成都。”《性善堂稿》卷五《代吴侍郎到任谢表》:谕旨:三边甫竣,使事提封四路,复玷上恩,更叨进职之荣。莫遂循墙之避,祗服训诰,延见吏民。惟全蜀实控上流,在今日最为重地,内临秦雍之壤,外抚西南之夷,久已承平,安于无事,人习茍且,吏多因循,闲暇之时,军民之务固已俱敝,师旅之后,公私之积为之一空,疮痍方深,凄怆未已。念此百废,欲其一新,譬如羸弱之病人,要在充养于元气,谅非内修之已至,何得外患之自消。幸今小康,宜思大计,方图登对。悉具开陈,庶几四境之戚休尽彻,九重之闻见,岂期近轸于宸眷。复兹就畀于使华,未离所部之封,旋拜重申之命,自惟衰晚,曷称使令。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圣学高明,睿智深远,知臣驰驱之甚久,必能洞识于人情,念臣更歴之颇多,或可修明于故事,特加宠任,未忍弃捐。臣敢不精白一心,黾勉千虑,劝农桑以固邦本,兴学校以正人心,寛赋役以苏疲氓,表廉隅以激贪吏,急政要务,次第讲求,精思力行,期于补报。条奏利害,仰惟圣鉴之主张,宣布恩威,庶竭愚臣之驽钝。
    吴猎以原荆湖制置司幕僚王中父为制置司干办公事,度正与之相交,后王离任,度正为作诗送行。○《性善堂稿》卷一《送王中父制干东归,探韵得限字,分韵用“离别不堪无限意,艰危深仗济时才”》:“汉使东南来,幕府皆异产。英英江左家,浩浩富编简。几年翔学海,屡荐升士版。大焉合吁谟,小亦堪论譔。横身借前箸,逸气薄云栈。向虽稔声名,曾未陪笑莞。邂逅解白眉,轩豁青眼,俊游得从容。微辞略往返,扁舟赋归程。骏马驰平坂,上策今安在?时髦贵谨柬,中规傥前定。外患岂足刬,善保千金躯。欲语意无限。”○王中父,字观之。与岳珂善。(《桯史》)吴猎在荆湖时即辟其为制置司主管机宜文字,入蜀后又以其为制置司干办公事。(《鹤山集》卷八十九《敷文阁学士吴公行状》。)后知德化县、江西转运司主管机宜文字。(《后乐集》卷十三《奏举王观之赵时通洪傒孙格何迟彭耕赵公括桂如篪潘重陈景仁连元徐价乞赐审察擢用状》)
    是年,国子博士钱文子为成都路转运判官。后其离任,度正为其送行,作诗一首《送钱国博解成都漕详刑湖右》。
    《性善堂稿》卷四《送钱国博解成都漕详刑湖右》:
    坐于黄卷得新功,学海波中号老龙。雅以明经空四海,何曾屈膝拜三公。汉庭耿耿千回梦,蜀道依依一节东。帷幄傥求真学士,当今难舍状头翁。
    难弟堂堂玉立峰,当年同奏大明宫。早惭游子迷求益,晚侍宾筵喜发蒙。妙境妄能窥雁荡,春风留得满蚕丛。从今午夜占星斗,弱水之西望大逢。
    ○钱文子,字文季,乐清(今属浙江)人。绍熙三年(1192年)上舍释褐。嘉泰四年(1204年)知台州,开禧元年(1205年)知常州(《嘉定赤城志》卷九)。嘉定元年(1208年)为成都转运判官(《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四之三二)。三年,以吏部员外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四年,为宗正少卿(《南宋馆阁续录》卷九)。有《白石诗传》十卷等(《宋史•艺文志》),已佚。

    魏了翁在成都,前往拜访并求其所藏《朱子语录》刊刻,魏恐遗误后学,不从。数年之后,方从取之刊刻于青衣。(青衣当指嘉定,有青衣江,度正于嘉定五年后通判嘉定府,据此刊刻朱子语录当在嘉定任上。)


    《朱子语类》魏了翁序:“嘉定元年,予留成都,度周卿请刻本以幸后学,予曰:“予非敢靳也,所为弗敢传者,恐以误后学耳。”周卿艴然曰:“奚至是!”予曰:“子知今之学者之病乎?凡千数百年不得其传者,今诸儒先之讲析既精,后学之稡类亦广,而闽淛庸蜀之锓刻者已徧于天下,若稍捐赀用,则立可以充厨牣几,苟有小慧,纎能涉其大指,则亦能以缀说辑文,或以语诸人,则亦若稍尝从事焉者,奚必诵先圣书而后为学乎,亦取诸此而足矣。且张宣公以程子之意类聚孔孟言仁而文公犹恐长学者欲速好径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脱是书之行,其无乃非公所云云者乎!吾甚惧焉。”周卿繇是姑徐之。后数年,竟从予乞本刋诸青衣,彼不过余所藏十之二三耳。然予且谓周卿曰:“子其以此意着于篇端,俾学者毋袭是弊也。”

    二年(1209年) 四十四岁

    六月,好友涪州教授陈孠由卒。
    十月,学生谭资深母卒,为作《故太原夫人墓志铭》。
    《性善堂稿》卷十四《故太原夫人墓志铭》:
    正以大帅长沙吴公之招,训导石室,遂宁谭生在二三子中貌甚淳,礼甚恭,退阅其贽甚通,已而察其行趋向甚正,某心爱之,每见辄勉以卒业。明年秋,生来且述其父之言曰:“吾母弃诸孤,今六年,吾学无成且生不能以禄养,没又不能显扬潜德隐行。他日何以见吾母地下?吾闻度训导今之以文学鸣者,汝幸从之游,汝其以是为请,庶几爱而铭之,以托不朽,是汝能释吾之责也。”正谢不敢,而生日趋宾阶以叩,不可夺,正重惟孝子慈孙之志,拳拳如此,在正有不得而终辞者,则序而铭之。
    夫人讳蔡,姓王氏,世为长江巨族。曾祖之皋,乡里称其长者,年九十八而终。祖丰父安世,少有声场屋,卒不偶,乡里人师尊之,号曰王先生。娶何氏,生二女。夫人长而贤,父母爱之,尝曰:“老夫妇不幸无子,命也;得佳壻以办吾事足矣。”遂以诺谭氏子彦才,彦才方登门,而彦才之兄未娶而卒,夫人曰:“吾岂可以徇私爱旷舅姑温凊耶?”即日归谭氏。后夫人父不禄,家事凌替不堪其忧,夫人思归慰其母,义不可得,则迎之私室以便奉养。舅姑性严毅,夫人左右承顺,卒无间言。夫人治家有法度,量入为出,以是伏腊之计,常绰然有余。性好施予,内赒其亲戚,外及其乡党,婚者丧者生子者皆给之。岁饥,一乡之人赖之以活者甚众。有以息偿者夫人,笑曰:“缓急相济,乡党之义也。敢因以为利乎?”尤喜迎致师儒,笾豆之奉,束修之礼,率皆丰洁,识者多之。嘉泰四年八月卒,享年六十有九。子男二人,曰发,曰庆。女一人,适李辛庆。孙男三人,资深、资敬、资仁,从余游者,资深也。女三人,长适孙圭,余并幼。发以嘉定二年十月辛酉举夫人之丧祔于先垄,距所居百歩而近云。初,夫人婴疾,奔走省视者,络绎于道,有乞灵祠以祈延年者矣。至是复持楮币哭柩前,且醵力,命浮屠荐福。呜呼!与夫狼戾不恤生而万口欲其速死者大异矣!近世士风不竞,读书为儒,非不自以为髙也,至其临财,往往计较锱铢,视寒馁仆沟壑不肯一毛,至妄意福利则委之老佛如粪土,夫人临终训戒子孙,谓施僧道莫若济贫乏,其视鄙吝而迷溺者,岂不贤哉?余是以具论之,铭曰:
    性明而达,行粹而温。匪善弗为,匪仁弗存。种德之报,在其子孙。诸孙诜诜,必大其门。我作铭诗,以诏来昆。

    三年(1210年) 四十五岁
    是年,为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
    三月,蜀中士人为制置使吴猎立生祠,度正应邀撰《吴公生祠记》。
    《性善堂稿》卷十一《敷文阁直学士、安抚制置使长沙吴公生祠记》:自三代而下,大学之道不明。士之所以为学者,不过章句文词之末,不原于致知格物,不本于正心诚意,故其为用,内不足以治身,外不足以治天下国家,而随世以就功业,者往往出扵权谋智巧,而不由于学,则遂以学为迂缓而不切扵世用。彼所谓学乃世俗之所谓学,而非圣贤之所谓学也。而可不察哉?
    孔子之门,其学之几于圣人者,颜子、曾子而已。颜子不幸而不及扵用,曾子又不遇而不见于用。仲尼之徒,三尺童子羞称管仲,而功业乃尔,至孟子时,遂有欲以管仲拟孟子者,其心盖尊孟子也,而孟子不悦。孟子岂好为大言以高世者哉?今且以孔子论之道至于孔子极矣,鲁之定公初非深知孔子而委己以听者也,独迫于事变,勉强以用孔子耳。其摄行相事,盖俄顷之间,而服强齐,归侵疆,已章章如是。使其朞月三年,有以极其规摹运用之功,则其作东周也,决然无疑矣。乃若管仲得君如彼,其专行乎国政如彼其久,至五公子争立,而平日所以格君心之非者,遂暴白而不可掩。世俗以为学者不适于用,而君子以为惟学者之用,万事而无弊也,可不信哉?孟子没,乐正子之徒已不能尽传其学,然孔门之书与凡平日讲论,口以传授,固无恙也。至秦而扫地矣。然秦之所以弃夫学者,非茍于弃之,政谓其无用而弃之耳。谓腐儒无用,独不可求真儒用之乎。此世俗之所以陋也。自汉以来,孔子、孟子之所为学者,隐而不章,晦而不明。物极而通,迨乎本朝舂陵周子实始得之,五传而至长沙吴公。公之未试者,固未易量,而其已试者,可谓章章较着,在人耳目者也。
    始公佐司业刘公焞于广西帅幕,适值狂冦李揖为乱,郡县骚然,公左右刘公,冒徂暑,犯瘴疠,奋身而前,不旋踵而一方乂安者,公之经画为多。其后有譛刘公于时相者,相入其说,黜刘公,公以一介抗章力辨其寃,自是大节伟然闻于天下,识者谓公不畏强御,可属大事。然竟以是坎轲者久之。绍熙之末,入为监察御史,众论属目,风采凛然。故相赵公汝愚罢去,朋党之论起,公遂斥于外,凡十有余年。方稍复收用,而兵端已开,诸将屡败衂,乃以公宣抚荆襄,治于荆州。时敌骑冲荆门,叩安陆,且蹂践景陵之境,荆州孤危,士大夫多引去,留者才数人而已。公以为荆州吴蜀之脉,一摇足则首尾衡决,遂毅然不顾,修城池,备器械,为不可动之计。抚存其人,至诚恻,于是人人皆有固志,而敌亦不敢犯。襄阳围犹未解,而蜀将以畔闻,公即日遣将,料简士卒,控拒三峡,将谋讨贼。蜀人素闻公名,谓公必来,人心大慰。朝廷益知公可用,遂以宣谕使使于蜀。公以耆德,盛夏远役,人不堪其忧,公慨念王事,无甚难之色。所至周咨博谋,尽得利害之实以闻。于是下情上通,蜀人按堵。已而遂以蜀帅之任属于公,公之所以能尔者,皆学问之功,理明义精,动中机会,而非偶然也。盖公之学得于南轩先生,南轩得于五峰,五峰得于其父文定公,文定公亲见伊川门人谢显道侯,师圣而考论之,其渊源远矣。自公再命作帅,未及下车,则曰兴学校,正人心,非第一义乎?于是揭白鹿学规,以道学者趋向,刊程氏遗书,经学使知渊源所自,朔望必至学宫,亲与诸生周旋。又择知经者俾与诸生陈说大义,而公动容貎,出词气,誾誾侃侃,观者叹息。闻者兴吉,士风为之一变焉。石室之学,通养六十州之士,至是来者甚众,学廪将乏,有富室之田,当籍于官者,或曰归之有司,可济用度。公曰:“如此是利之也,所益几何,而所损多矣。”于是以其半继绝,以其半养士。公之政大率如此。初公之来,议祠濓溪、明道、伊川三先生于学,而又从以晦庵、南轩。又谓故礼部郎中范公游晦庵、南轩之门而传其学者,实为乡先生,遂并列之。于是天子召公,将用之,行有日,学之士请于教官,愿图公于诸老先生之后,以为学者无穷之思。教官虽如其请,而度公不悦,不敢以告。寻校艺它郡,岷阳苏在镕实摄其职,董其事讫工,谓正曰:“愿有以记之。”正惟公在蜀三年,劝农桑,兴孝悌,黜奸恶,掩骼埋骴,养老恤孤,严教阅,振军伍,修官寺之壊,通沟洫之废,凡可以为根本之计,久远之虑者,无不为。为之无不至,其可书者,盖甚众。然正独详于学校之事,且备论学之功用者,所以明风化之本,使来者有考云耳。嘉定三年三月乙卯,门生、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主管劝农事山阳度正谨记。
    四月,四川制置使吴猎任满还朝,度正为其送行,作《送吴侍郎序》。
    《性善堂稿》卷九《送吴侍郎序》:《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周中叶以后之诗也。殷鉴在夏,则周鉴在殷。今观不远之云者,以见周之可鉴者,近在于周,而又不在殷,诗人舍周而言殷,舍殷而言夏,言愈远而意愈近,何其忧时之深,爱君之切,委曲详尽,忠厚恳恻,如是之至也。天下之事,循其已往之迹而求之,善者以为法,不善者以为戒,监不越乎两端而已。然举数百年之事而语之,事非不切也,理非不明也,然而听之藐然者,耳目之所不接故也。若夫事出于朝夕之近,其利害祸福昭然可见,其可忽之而不监耶?夫事之失,莫知所以为监,而不能改无伤也。知其所以为监,则改之矣。若夫知其敝而莫监,而天下之患始至矣。往者熙宁大臣之得君也,尽弃祖宗之人材,尽变祖宗之法度,天下忧之以为其势必至于极敝大壊而后已也。而识者之论则曰:“朝廷而不觉悟则已,一旦朝廷觉悟,去其所谓新法而复吾祖宗之旧,退其所谓新进者而复进其前日老成之人,则天下无事矣。”然一事之失,其始固羣起而议之,及其积习之久,则与之相安。与之相安,则其回而变之也为甚难。熙宁之法,当时公卿大夫议其非者不知其几,其后用事者力破天下之公论,主而持之,其说之入于人也深,事之行乎天下也久,及其末也,举天下之士莫不以其学为孔子之学,以其政为周公之政,而不敢议。是其习之久,而其弊必至于是矣。更化以来,判别忠邪,审核真伪,收前日之所弃者,而擢用之,盖知所以鉴矣。然君臣宵旰三年于此,而治不加进,何也?或者既其名而未既其实也欤!长沙吴公被入觐,天下之士皆曰:“公国之元老,且久劳于外,今其行,天子必用以为相,公将何所先乎?”正曰:“公之所学,无非齐家治国之道,而壮之所行,又皆正主庇民之实,使其一旦坐庙堂之上,必将不动声色而措天下泰山之安矣。夫天下之事,毛举而陈之,盖不胜其多也。然即近事而求之,士气之委靡销铄,其事为最大。盖士气者,国之脉也。士气不振,则国之脉病矣,而可不忧乎?夫所以养士气者,非所以髙爵厚禄之谓也。信用其言,固所以养之也。有言见用,则士气昌,士气昌则何忧乎盗贼,何畏乎强敌,何患乎天下不治?正既以答或人之问,退而书以序云。嘉定三年四月日,门生、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度正谨序。〇关于吴猎离任时间,《性善堂稿》与《鹤先生大全集》有异。《鹤先生大全集》卷八九《吴公行状》:(吴猎)知成都府。(嘉定元年)秋八月乙丑召赴行在,候黄畴若到日起发,明年四月癸卯解印。〇吴猎(1143—1213),字德夫,潭州醴陵人。《宋史》卷397有传。张栻门人。曾名列伪学党籍。开禧三年(1207年)至嘉定三年(1210年)为刑部侍郎、敷文阁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著有《畏斋文集》。谥文定。事迹另见《鹤先生大全文集》卷89《吴公行状》。〇通直郎,朝官官阶,正八品,位于阶官序列的第25级。
    吴猎在任期间,曾向朝廷推荐蜀士六人,其中度正亦与其选,然未得朝廷召用。六人中刘靖之、李鸣凤都与度正相交。刘靖之卒,度正为作挽诗;又尝致书李鸣凤问好。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淳熙至嘉定蜀帅荐士总记》:
    吴德夫为帅,荐李仲可、(嗣文,依政人,知雅州。)何仲弼、(德彦,绵竹人,通判成都府。)度周卿、(正,巴州人(州当为川字之误),知华阳县。)何从叔、(应龙,昌元人,西川签判。)刘思恭、(靖之,阳安人,监成都粮料院。)李思行。(鸣凤,阳安人,隆州教授。)何李皆类省试第一人。思恭,德修子。仲弼已选知黎州。四人皆召。仲可得旨与监司差遣,俟命一年余,乃除利州路转运判官。周卿尝谒朱晦翁于建阳,从之弥月。德修每为之延誉,德夫又力荐之,乃进一官。君锡舍人论之,命遂寝。
    ○《性善堂稿》卷三《挽刘大监思恭》:
    簪绂源流远,诗书气味香。啼莺翔涧谷,鸣凤瑞朝阳。壮志欣辰告,羸躯痛夕亡。万夫今失望,拟欲问苍苍。一门金玉友,仲也更髙明。天粹仁几熟,心融义亦精。有怀殊未究,所论略施行。握手悲无日,临风涕泗横。○刘靖之,字思恭,刘光祖子,出继伯父。开禧中监成都粮料院,制置使吴猎尝荐之。官至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官,故文中称其为“刘大监”。(真德秀《刘阁学墓志铭》)
    ○《性善堂稿》卷九《回李鸣凤启》:
    滥蒙漕檄,忝校乡书,欲搜博洽之材,颇抑浮虚之习。第忧拔十而失五,敢谓得一以当千?信所见以不移,尽其心而后已。宁遭讥骂,不忍阿私。一触危机,几落深穽。惟天有监,付物无私。叹时人之始疑,至宗伯而论定。恭惟省元先辈,学通古奥,行满乡评。师友渊源,远矣有绪。文章尔雅,超然不羣。是诚杞梓之奇才,终作栋梁之巨用。盛名已振,更深夙夜之思;正学以言,伫俟天人之对。○李鸣凤,字思行,简州阳安人,庆元二年(1196)进士,嘉定初(1208)为隆州教授,吴猎为四川制置使,与度正同被举荐,后入朝为著作郎。嘉定十年(1217)外放知崇庆府,行至虁州暴卒。(《南宋馆阁录》、《建炎以来朝野杂记》、《鹤山集》卷七十三《赵希琯神道碑》)
    八月,府学举行祭祀周敦应、程颐、程颢、张载四贤典礼,度正作《释奠四贤文》。
    〇《性善堂稿》卷十二:敢昭告于濓溪先生。恭惟先生得洙泗不传之学,而当圣宋全盛之际。是宜明良相遇,千载一时,而卒老于外,有志之士未尝不叹息于斯也。然使先生得皋伊傅之位,流泽当世,固甚美矣!太极通书,何自而见邪?然则先生之学,虽不获用于一时,而其道亦光明万世。先生之不用,后之学者之幸也。正生先生宦游之乡,去先生之世未远,頼父师之训,少而服膺焉。今年踰不惑,粗知以义理为乐者,愿循其所乐终身乐之,兹有事于先圣先师,敢率同志,恭陈明荐,尚享!
    敢昭告于横渠先生。恭惟先生继去圣之绝学,讲先王之仁政,经纶之志,犹幸遭大有为之君。礼乐其庶几矣!金陵得志,卒不见用,然西铭之书,发前圣之未言,示后之学者,求仁之要,岂曰小补之哉!正不敏,去先生之世幸未远,頼父师之训,少而服膺焉。
    敢昭告于明道先生。恭惟先生以孔孟之道,遇尧舜之主,造膝之言,沃心之论,亦尝明睿之照矣。然仁义之谈,终不足以胜功利之说,卷而怀之,若将有待。及夫公论既定,人望攸属,而先生不幸早世。行之当时者既不久,笔之后世者亦未能然。而门人高弟,所以记其微。言懿行皦,如也夫何歉乎哉?
    敢昭告于伊川先生。正惟洙泗之学,濓溪倡之于江南,横渠倡之于关西,至先生兄弟,本末精粗,粲然大备矣。以宣仁圣烈知人之哲,神宗圣性之高,元佑诸老徳义之粹,先生犹不能安其身,行其学,然则以身任道,而不合于世。非独先生然也,孔孟皆然也。所从来远矣!然自党论起,白黒易位,至有乞禁其著书,绝其从者,自昔大贤之屈,窃谓无如先生者。其道光显,亦无如先生者,抑之而愈尊,厄之而愈明,庸非天理耶?

    是年,尝游玉局观,至涂恭甫处饮宴。《性善堂稿》卷一《步自玉局会饮于判院涂丈廨舍》:“版舆来三年,清健如一日。”玉局观为成都当时著名的道观。


    四年(1211年) 四十六岁


    五年(1212年) 四十七岁
    度正约于本年升任通直郎、通判嘉定府。
    成都富豪房氏设立奖学基金资助蜀中士子进京应考,度正为此作《尚贤堂记》以记其事。
    《性善堂稿》卷十:三代教养取士之法至周而大备,今其见于记载者,国有学,乡有校,党有庠,遂有序,家有塾。本之以知仁圣义中和,申之以孝友睦婣任恤,成之以礼乐射御书数。至于三年之久,道徳行艺之既成,然后乡老及乡大夫亲以贤能之书,献于王而施于用焉。夫乡老二,乡则公一人。盖临之以三公之重也。乡举里选,乃乡大夫之事,而重之以三公,盖合六乡而参校之也。州长之官,于此又大考其州里之民,而赞其废兴之决,人之情始勤。而终惰者,不能无之。至于有废有兴,而后贤者劝而不肖者知所勉,夫其教之之详如此,其切待之之重如此,其至而其去取之严又如此,其不苟此济济多士,所以独盛于有周之世也。然其合六乡之士而登进之也,岂徒曰之泽宫而漠然无以致其道路勤苦之意哉!盖周之制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馆,馆有积,此虽所以待四方诸侯宾客,然周之制,以宾礼待士,则士固在其中矣。迄秦而至于汉,其取士之法,有孝弟力田,有贤良方正,毎诏郡国为之劝驾,甚者加之以安车蒲轮,其意犹近于古。魏晋以下大,抵因汉之故而损益之。本朝之制视歴代为最备。故其得人之盛,亦非歴代之所及。 然自承平之时,蜀士之贡于京师者,山行一月而后至于秦,沙行数千里而后至于礼部,盖已难矣。然当时进士之科,最为贵重,所至郡县所以奉朝廷之意而礼之者为颇厚,故士之往来者,差易为力。然苏氏父子,犹有梯天航海之叹,必谒于文定张公而后能行,而况其下者乎?中兴以来,蜀士犯三峡之险,渉洞庭彭蠡之风波而后达于行都,其视前日益以难矣。而又重之以秭归、夷陵、蕲阳、雁汊、征商之厄,故蜀士之贫不能行,则有托以他事,愿附科目之末,而不敢往者,此岂朝廷所以取士,而士之愿献刍荛之忠于天子之本心哉?士病此久矣! 成都房君某慨然曰:“吾承先人之遗业,幸有余力,愿求有以助之,且为一乡之劝。”于是出其钱若干贯,得田若干亩,于其乡名之曰“尚贤庄”,又为之库庾若干间,而大建堂于其中,亦以尚贤名之。岁约收若干石,积三年之收,以待士之贡于天子,贡一人则并给之,一人以上则均给之。呜呼!而今而后,一乡之士患不学,学而得贡于天子者,遂无贫不能行之叹,而天子临轩策士,远方刍荛之言,得以毕达。君之于是举也,其为补益于世,岂浅浅哉!虽然,士必教养之而后成材,成材而后贡之天子,古之道也。今内有太学,外有郡县之学,以处多士,其教养之法,亦可谓备矣。然有可为士之才而外不得与于郡县之学,贫无以学,而失其良心善性者,乡党邻里之间,往往而有。有能推是心以广之,使乡党邻里之间,士之贫而不得与于郡县之学者,有所养以成其材,其为益也又大矣。观君之用心,其贤于人也甚远,故因其请记于正,而遂并告之以勉焉。嘉定五年五月丙辰,通直郎、新通判嘉定军府事度正记。

    十一月,作《书〈易学启蒙〉后》阐发先师易说。

    〇《性善堂稿》卷十四《书〈易学启蒙〉后》:

    伊川《易传》既成,然犹改正不已,有欲观者,第出而示之,未传以本。暨易箦方,以授张思叔、尹彦明,盖虑其本既传,后复有所更定,学者莫知所适从,往往或以前为信,后为疑,而反误学者,故谨之耳。晦庵先生为易传方脱藁,时天下已盛传之。正尝以为请,先生曰:“学者宜观启蒙。”时先生已授后山蔡季通,则谓正曰:“子往取而观之,易之学庶几可求矣!”先生盖不自以《易传》为善也。启之为书,发明象数以极乎天地万物之藴,盖集古圣之大成也。然先生之于易,以为本为卜筮而作,方作易传时,其说已自如此。二书之指,虽精粗之不同,而其大本亦未尝不同也。后之学者,观之易传,则可见先生初年学易,所以发明彖象文言者如此;观之启蒙,则可见先生后来学易,所以举纲撮要,开示后学者如此。本末先后,自有次第,不可不知也。然今之学者,类卜筮为术家象数之末矣!易为性命之书,于先生易本为卜筮而作之言,有不释然者。是盖见乾元以下,论说甚大,不但施于卜筮而已也。不知伏羲始画八卦,因而重之,六画之外,初无一词,当其时也,不以卜筮,将何以乎?但圣人之卜筮,所以决吉凶、动静、存亡、进退之几,所以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以前民用,虽不离乎象数之间,而究其用,非术家之谓也。周公作周官之书,以诗书礼乐教国子,而三易之法掌于太卜。秦焚诗书,而易以卜筮,独得不焚,是易之为用,自文王以前,既如此,周公以下,又如此,其源流亦可知矣。今先生之言,推原古圣人作易之心,以示天下后世,岂不深切而着明乎?眉山杨仲禹,笃好先生之学,并刊二书以贻同好,正喜其志之广也,敬为书其后如此。嘉定五年冬十有一月门人度正谨书。


    六年(1213年) 四十八岁
    本年,仍通判嘉定府,官阶升为奉议郎。
    正月,在李佃处观其家藏墨宝,作《跋三舍人帖》。李佃为熙宁三舍人之一的李大临之五世孙。
    《性善堂稿》卷十五《跋三舍人帖》:
    宋次道、苏子容、李才元相继缴论李定除命,三人竟以罪去。窃意其当时言论太直,犯人主之怒,必有以自取者。今观之,不过铺陈典故,谓不宜骤进小官,以开夫天下奔竞之门而已。持说虽甚坚,然其所以发于词气之间者,又何其和平而温厚也?盖当是时,荆公新得政,大变祖宗法度,元老大臣皆不以为然,定新自外来,傅荆公,以希进用,于是极口赞美称道。荆公大喜,骤加擢,将以风动列位,非神宗之明,有所不察也。当时三舍人虽以罪去,而定命亦格。士大夫为之增气,人到于今称之。呜呼!远矣,后生小子,未经师友,妄肆胸臆,以是为非,以非为是,知有已之好恶,而不恤国家之事体,茍恣所见,恶言詈辞,冲口而出,无复一毫顾忌,其不旋踵,至于身败名灭,宜哉!才元之五世孙佃,与正善,因得徧观其先世宝墨,感叹之余,敬书其后。嘉定六年正月己巳山阳度正书。○熙宁三舍人:宋敏求、苏颂、李大临。李大临为成都华阳人,故其后代能与度正相交。
    二月,友樊士迪出示所藏先父樊广汉诗,度正为作跋文一道。
    《性善堂稿》卷十五《跋樊允南诗》:
    汪玉山帅蜀,荐蜀士十人,山斋樊公为首。遂自眉倅得雅安,朝廷方欲进用,时山斋年六十,起居甚健,遽丐闲不就,士大夫以是益髙之,人谓山斋中流勇退,若将厌薄世故,一丘一壑,逍遥物外者。忽见胡氏子侍父母笃疾,有至行,则为之赋诗,又为之率乡之贤者同赋,汲汲然推美称道,若将不可及者。然后知山斋为盛德君子,而非矫世以自髙者也。正闻故中书舍人阎公,既引年而归,有宣和宰相之弟寓其乡,适与为邻者。阎公论之曰:“臣不愿与此人同乡。”朝廷从其言,为移徙他郡。呜呼!山斋之诗所以励人子之孝于其亲者,阎公之言所以劝人臣之忠于其君者,二公于闲居谢事之余,其随事着见,卓然如此,其立乎本朝,见之行事,概可知矣!天下风俗其有不厚者乎?正不及见二公,独幸得识山斋之子士迪,所谓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者也。一日出示此诗,其所以警世俗之偷薄,虽凛然若不可犯。而其忠厚恻怛之意,亦蔼然见于笔墨之外。往时冯缙云过成都,与诸名士分韵赋梅龙,余一字莫可付。时山斋在青衣,特以付之,其为当时推重盖如此。况其晩年之作乎!因并书之,使刻而列之乡校,以见前軰维持风俗之意云。嘉定六年二月癸亥,山阳度正谨书。○汪玉山即汪应辰(1118—1176),字圣锡,信州玉山人。绍兴五年进士第一人,为镇东军签判,为张九成、赵鼎门生,因此得罪秦桧,历秘书省正字、通判建州、袁州、静江府,广州,累受秦氏打压。秦死后得以起用,隆兴二年(1164年)五月,以敷文阁直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会要选举三四之一四),乾道四年(1168年)召还。后累至吏部尚书、翰林学士兼侍读。事见《宋史》卷387本传。○樊广汉,字允南,江原人。历知青神县,乾道九年朝命知雅州,主动致仕,时年五十六。(建炎以来朝野杂记)
    四月,复作文阐发朱子易说。
    卷十四《书晦庵〈易学启蒙〉后》:
    正尝请问:“易有圣人之道四,占特其一法耳。易之道宜无不该,先生传易,专以占之一法推之,何也?”曰:“易之道固无不该,然圣人作易,本为卜筮,以前民用,今从其所自起而求之,庶几可以见圣人之意耳!”正时虽不敢复问,然其心中犹有未释然者。一日先生使人呼之,亲以《古今家仪》一书、了翁《台州谢表》一道、书藁一、纸笔一束授焉。正退阅其书藁,其一答《王岘秀才书》,论为学以收放心为本,及读书之法。其一乃《答刘宰君房论易书》,谓此书本为卜筮而作,今其法已不传,诸儒言象数者,例皆穿凿;言义理者,又太汗漫,此本义启所以作也。然本义未成,书为人窃出,有悞观览。启且欲学者就大传所言卦画蓍数推寻,自今观之,如论河图洛书,亦未免有剰语。要之此书难读,不若《诗》、《书》、《论》、《孟》之明白易晓。先生之于易,其说盖如此。所谓本义者,今世所传易传是也。其曰“本为卜筮而作者”,盖以奇偶之画,即蓍之所由起,而其体制与诗书文字绝不相类。先生所以断然为是说者,盖将以发千古之秘,使学者推本而求之,而自识其所以然耳。其曰“此难读,不若《诗》、《书》、《论》、《孟》之明白易晓者”,非谓学者不必从事于此,而可以束之髙阁也。盖学者之病,病在于驰骛髙远,而遗其卑近,未能知夫洒扫应对之节,而妄意于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未能识夫事亲从兄之实,而妄意于范围天地之化,曲成万物,通昼夜之道,曾不致谨于下学之功,而汲汲于上达之求,其卒也必至于穷大而失其居焉!自谓穷神知化,而实不足以开物成务;自谓知死生之说,而实不能原始反终;自谓知鬼神之情状,而实不足以知精气之为物,游魂之为变。世之学者,鲜有不溺于是者。故先生之意,必使学者先从事于《诗》、《书》、《论》、《孟》,然后循序而进之耳。学者果能从事于《诗》、《书》、《论》、《孟》而有得焉,则其于读易也必将嘿识心通而有所入矣。非为易之难而学者不当致力,特不可以是为先耳。昔者明道推康节之易学,以为加一倍之法,他日举似康节,康节叹其敏悟。其后伊川问一倍之说,则曰当时因试院中,无事偶取而推求之,见其如此,今不复记矣。正每读遗书至此,再三致思,而莫能入,则未尝不恨其说之无传也。后始得启读之,于是洒然使人无复遗憾。呜呼!先生之于是书,发明先圣贤已绝之微言多矣,读者其毋以易心求之。嘉定六年四月己卯,门人巴川度正谨书。
    八月,应眉山人苏梓之请,作《眉山苏氏思敬亭记》。
    《性善堂稿》卷十一《眉山苏氏思敬亭记》:
    眉山苏梓存规谓正曰:“梓之先君子,去文忠、文定之世为未远,生平自力扵学,当世贤士大夫闻其风者,率以礼币罗致,使子若弟从受业,而士之从吾先君子游者,往往多有闻于世,独先君子不偶,赍志以没。今既塟矣,重惟先君子以敬名其燕居之室,而其平生之所自得者,实在于此。梓兄弟不肖,不学,惧无以祗承遗训,今将作墓道之牓扁以思敬,盖将朝夕瞻仰,凡以致人子终身之思慕也。子盍为我记之。”正谢不敢,而存规足数及门,叙其兄樟之意,请之不置,正惟存规兄弟拳拳之诚,有不得而终辞者,则揖之坐,而问焉。 夫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所以为性者,既无有不善,则其发于身,接于事物者,宜亦无有不至,而无所事乎。存养持循之力也,然一气之流行于天地间者,有清浊之不齐,而人生乎其间者,遂有昏明之异,茍不知所以复其固有之性,而澄其易溺之情,则物交物而喜怒哀乐之发,胶胶扰扰,将荡然莫知其所止矣。是故君子之学,以敬为本,敬者所以一其心,定之于内以御乎其外者也。天高地下,万物散殊,君子敬而无失,则内外宾主,本末精粗,有不可得而乱。夫经礼三百,威仪三千,其要在于毋不敬,则敬之为用,至是有不可胜用者矣。子之先君,所以周旋环堵之宫,所以存诸心、履诸身,以及于后世子孙者,不在于是乎?虽然,子之所以致其思者,岂徒思之云尔哉! 夫人之一身,父母之遗体也。于父母之遗体,茍焉而莫知爱,委焉而莫知重,则不敬莫大乎?是世之君子,曷尝自以为无哉?父母之几杖,则知所以藏之,父母之犬马则知所以养之,至于父母之遗体,独不知所以贵重之。戕贼其良心,毁伤其善性,盖有懵然而不自知者,岂爱父母之遗体不若几杖、犬马哉?弗思而已矣。今子既知所以思矣,子之先君平日之所以用其敬者何如也?子思子之先君,所以敬身者而敬其身焉,可也。由是而推之,子之先君敬道义焉,子思道义而服行之,以用其敬焉,可也。子之先君敬师友焉,子思师友而尊事之,以用其敬焉,可也。子之先君敬古圣人之格言焉,子思古圣人之格言,探求之,充广之,以用其敬焉,可也。由是而推之,至于一草一木,如南国之人,爱召伯之甘棠焉,亦无所不用其敬。夫如是,则穷不失义而有以安其穷,达不离道而有以致其用,思敬之义,庶乎其得矣!子以为如何?存规跃然曰:“是吾心也。”遂书以与之,使归刻焉。敬堂讳恭孙,字伯俭,事具后溪先生所述墓志。嘉定六年八月旦日,奉议郎、通判嘉定军府兼管内劝农事、赐绯鱼袋山阳度正记。〇奉议郎,朝官官阶,正八品,位于阶官序列的第24级。

    本年,好友罗坚甫中进士。卷十三《陈孠由墓志铭》。

    七年(1214年) 四十九岁
    三月十一日,前四川制置使吴猎病逝,作祭文和挽诗。度正和这两位上司交情不错,诗文往还甚多。计有:《寿制置吴侍郎》、《奉挽近故制置吴侍郎畏斋先生吴公》、《制置侍郎阁学台座,俯从乡论,营求胜地,改建贡闱,严严翼翼,实称朝廷所以宾兴贤能之意。父老观者莫不称叹,今工已告成,命客饮之。正获与焉,谨赋诗三章以纪盛事,词鄙意拙,亦各言志。傥采察,曷胜荣幸》
    《性善堂稿》卷十三《吴侍郎祭文》:维嘉定七年岁次庚戌,三月戊辰朔十一日丙子。门生、具位度正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近故判府、安抚制置、阁学、侍郎吴公先生之灵。呜呼!伊洙泗之绝学兮,至皇朝而复传。粤肇端以迄今兮,时仅踰于百年。眇先觉其未远兮,已异说之纷然。幸斯文之复兴兮,而晦翁、南轩、东莱三先生出焉。南轩亲得五峰兮,懿门人其多贤。公执经以祗承兮,实追踪乎渊骞。风舞雩以游咏兮,佩诗书以周旋。究经纶于体用兮,融事物而贯穿。合内外以并进兮,该天人而不偏。胡所赋之多艰兮,践世路而迍邅。值狂之绎骚兮,悼赤子之仆颠。公一介以佐幕兮,望瘴乡而直前。皇恩霈其远畅兮,期指日以息肩。一举扫其余孽兮,疮痍复乎桑田。青天烂其白日兮,何宵人之当权。信党人以丑正兮,訹帅劳以为愆。公沥血以陈词兮,竟触怒而莫湔。遂自投于寂寞兮,旷十年而不迁。徐浮言之雨涸兮,来细札以招延。登册府以沉潜兮,览万古之遗编。冠獬豸以升进兮,俨气类其芊芊。众目傒其敷施兮,作舟楫而济川。俄党祸之忽作兮,纷缙绅其拘牵。凤凰翔于青兮,终下击于鹰鹯。将卷怀于明时兮,慨遗老于林泉。方汹汹其未艾兮,忽改辙而易弦。复网罗以参用兮,畀一节于穷边。望修门而再入兮,陪余论于官联。曾不得一日少安兮,又驱驰乎十连。臣未学乎军旅兮,尝从事于豆笾。庸夫狂以蹙国兮,甚者甘心于腥膻。人情靡其振摇兮,多垒充斥而骈阗。皆恐惧而畏怯兮,惟退缩以自全。公如山之不动兮,誓一身之弃捐。奉九重之温诏兮,指西土以来宣。冒六月之徂暑兮,犯三峡之惊湍。尊礼其才贤兮,斥去其轻儇。道迪其俊秀兮,发达其颛。规矩以教人兮,俾自得于方圆。农优游于垄亩兮,商贾安于市廛。杕杜以勤其归兮,出车歌以劳还。何苍蝇之营营兮,谓白为黒钝为铦。浩然归志髙一室兮,曾无几之可怜。驾言出游戾止岳麓兮,羣洙泗之三千。成德达才誾誾侃侃兮,方仰髙而鑚坚。摄衣以从之游兮,何一疾而不痊。岂如湘累之在陂泽兮,厌尘垢而登仙。嗟小子之何知兮,与宾幕之初筵。尝自谓其可教兮,每握手其拳拳。期之以万里之远兮,抑推与之甚专。想巍冠之济济兮,小子或其后先。叹斯言之莫酬兮,欲仰诉而无缘。念何尤于人兮,又何上怨乎天。自古皆归于尽兮,独斯道兮绵绵。薄陈一觞,有涕涟涟。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二十七日,成都府路安抚使兼知成都府黄畴若任满离职,度正为之送行,作《送黄侍郎序》。与黄畴若唱和诗计有:《和黄侍郎韵》、《寿黄侍郎》、
    ○《性善堂稿》卷九《送黄侍郎序》:
    昔之有天下者,以天下治天下;后之有天下者,以一人治天下。以天下治天下,宜若散然不一也,而天下常至于大治。以一人治天下,宜若截乎其不乱也,而天下常至于不治。何也?盖以天下治天下,是之谓公道;以一人治天下,是之谓私意。公道行而天下驯致于大治,私说行而天下驯致于不治,亦其理宜也。舜非不足于智力也,而有四邻;文王亦非不足于智力也,而有四友;盖天下大物也,非一人一手之所能独运也。合天下之智力以运之,而天下日趋于治矣。后之论者,谓舜之相十六人,而文王之辅自伯夷、太公之外,又有所谓虢叔、闳夭、太颠、散宜生等亦不下十有余人,何其盛也?天之生才,夫岂独私于舜、文王之世而已哉!盖用之则见,不用则隐耳。本朝之有天下也,太祖、太宗虚已用人,收揽豪俊,与之共治。当时在政府者不下五六人,至于仁宗之世,天下之治可谓极矣。而考其所以致之者,亦不过善于用人。故当时之治,莫盛于庆历,而庆历政事之臣,至于八人之多,此万世帝王当以为法,况于圣子、神孙乎?皇帝临御天下之二十一年,盗贼已弭,边烽已息,刑章不繁,兵革不用。天下之势,几于小康矣。然徐而察之,则政教陵夷,风俗委靡,国用匮乏,民力罢,凡所以为根本之计者,皆非确乎有不之实。朝夕凛凛,未知攸济。合天下之智力,以共济多事,盖未有急于此时者也。而乃大不然,庙堂之上,一相之外,相与同心者协力者,一人而已;数月之间,天下已莫不忧之,于是豫章黄公来镇于蜀,已越四载,清徳既髙,雅望亦着。皇帝若曰:“尔久劳于外,其遂来归辅予。”而前乎此者,天下亦皆谓公必归,归必相,盖上之所眷公者固甚切,而下之所以望公以扶持公道者,亦不为不至矣。夫古之君子所以相其君,成其功名以显于天下者,亦不过曰徳量也,明识也。识之不明,则无以别天下是非邪正,无以别天下是非邪正,则将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其将何所不至。徳量之不足,则必喜于自用,而忌天下之才,是心一萌,视天下之才皆将无足与共事者,举天下之才无足与共事,则举天下之事将独运而独决之,岂不殆哉!正实有忧于此,故因公之行,不自知其僣越而冒言之,愿公自勉,且以勉同列焉。嘉定七年三月二十有七日,山阳度正序。

    ○黄畴若(1154—1222),《宋史》卷415有传,字伯庸,隆兴(今江西南昌)丰城人。淳熙五年(1178)进士,嘉定三年(1210年)至七年(1214年)为成都路安抚使、知成都府。在任政绩颇著。另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124《尚书黄公神道碑》。


    八年(1215年) 五十岁
    著名学者游仲鸿病逝,度正为此其作挽诗一首《送挽监簿游子正诗》。《性善堂稿》卷三:“早年驰伟誉,晚岁奋奇才。奔走千官冗,经纶万虑开。忠谋扶日上,切谏挽天回。大厦方如许,云何柱石摧。捐躯陈大义,协力济多艰。贤相寻迁死,明公亦放还。俄闻奸党败,仅见圣恩颁。已矣埋黄壤,伤哉涕泪澘。”


    九年(1216年) 五十一岁


    正月,应知东关县赵善遡之请,撰《潼川府东关县社稷坛记》。

    《性善堂稿》卷十《潼川府东关县社稷坛记》:


    郡邑之有社稷,风雨雷师之祭,其来尚矣。谨按《周礼》社稷为地祭之属,礼秩在五祀、五岳之上。风雨师为天祀之属,而礼秩在日月星辰之后。至唐天宝中,又立雷师之祀于风雨师之次,盖为人生之所赖,虽以土谷为重,而其所以生生不穷者,岂不曰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而后遂焉。缀之以祀,亦其宜矣。故后世因之不废,列之郡邑,以为故常。而世俗之吏,以谓孟子之论。盖尝贵民而次社稷,人谓祭祀以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之,故所至之邑,则未尝以孟子贵民之意而待其民,平居暇日,惟知以聚敛为急,教化之不修,政令之不行,视其善良,莫知所以抚之;视其饥寒,莫知所以养之,至其陷于辠戾,则深疾之,曾无哀矜恻怛之意,是未尝以孟子之所谓贵者加乎民也。至社稷之祭,三代圣人之所建置,礼经之所存者,则往往以孟子变置之说而轻忽之。乃反崇饰浮屠老子之祠,金碧辉焕,无所不至。祭非其鬼,神不顾答,人蒙其害,而社稷之坛壝荒废圮壊,毎岁仅遵甲令,春秋一至焉。既退置而不问,使民莫知所敬重,而疾疠之间作,水旱之相寻,民生之多囏,可叹也。先儒谓勾龙氏平治水土,故以配食于社,共工氏播植百谷,故以配食于稷,及殷之兴也,有七年之旱,故变共工氏而置弃,又欲变勾龙氏而以为不可。故勾龙氏配食如故,而弃遂配稷焉。夏社之书亡,无以考信,今以理推之,知其必不然也。夫孟子所谓变置者,意其以为地之不吉,改卜其地,庶几土地所安,风气所宜于,以导和气,致休祥云耳。非谓变易其配食之神也。夫政之苛,令之烦,匹夫匹妇不得其所,则旱干水溢从而应之,而神何辠?今以旱干水溢而变其所配,则与夫辠岁者何以异?正是以知孟子之意决不然也。
    开封赵善遡泽深为东关,始至之三日,谒社稷退而叹曰:“人生之所赖者在此,而不严若是,是尚可缓乎?”乃因其地广之,为坛四,左为社,社之次为风伯,右为稷,稷之次为雨师、雷师。坛皆三成,社之址方二丈五寸,崇尺五寸,其余崇皆杀六寸,稷之崇广亦如之。风伯之址,方一丈六寸,其余崇皆杀一寸,雨师、雷师之崇广亦如之。为斋庐于后,以供祭事,为门庑于前,以严扄鐍。为土墙以周之,后崇六尺,前及左右皆崇五尺,而厚皆五尺。经始于嘉定七年九月甲子,落成于次年二月庚寅,书来求文以记之。正窃以为,今之为邑者,惟其不知学,是以所当轻者反重,而所当重者反轻,事失其序,而茍且鄙陋,庻几于古人者少。泽深兄弟少从师友讲明学问,而不专以科举之文为学,今其所立如此,是可书也。校书郎、临卭魏侯[①]详刑本路,首严选举之法,不妄许与,故所得皆一时之胜,而泽深与焉。吾泽深之为邑,亦概可知矣。因备书以示来者,嘉定丙子[②]正月甲子日,奉议郎、新权发遣怀安军兼管内劝农事山阳度正记。
    秋,与利州路转运判官曹彦约校刊《延平答问》,冬,曹彦约遂将此书在利州刊刻。
    ○曹彦约《昌谷集》卷十七跋《延平答问》
    《延平答问》一编,始得当涂印本于黄岩赵师夏致道,携度剑阁,以示石照度正周卿,因得周卿所藏临川邹非熊宗望録本,与麻沙印本刋其误而阙其疑,可以传矣,锓本益昌学宫,与四蜀之士共焉。嘉定丙子(嘉定九年)冬至日后学曹某谨识。
    本年,度正升任奉议郎、权发遣怀安军兼管内劝农事(知怀安军)。到任后向朝廷上《条奏便民五事》请求加强地方实力以及防患未然等一系建议。


    《性善堂稿》卷六《条奏便民五事》:

    检准《庆元令》:“诸守臣到任及半年以上,具的实民间利病事件以闻。”臣愚不肖,伏圣慈推择,付以千里之寄,臣自到官,勉竭驽钝,图报万分,力所能为者,不敢以紊烦朝廷,臣已为之,见诸行事,今已半载矣。力所不能者,敢因条奏便民事件,谨具以闻。其一曰:修治城郭,以消弭盗贼。其二曰:训习民兵,以强壮根本。其三曰:分岁币饷军,以寛州县之力。其四曰:勅戎帅选将,以省财赋之用。其五曰:禁约社火,以防意外之变。臣不敢掇拾细微,以应故事,惟明主择焉,谨条陈如后。
    一、臣契勘本军,元系乾德三年王师平蜀,太祖皇帝披舆地图,遂取简州之金水县升为此军;又取汉州之金堂县隶焉。其地多大山,盘亘数千里,东达于潼、遂,西达于成都,盖东西之冲,而山川之要会也。当其任者,茍得其人,西川有变可以扼之于此,而使不得以越吾境而东;东川有变,可以扼之于此,而使不得以越吾境而西。大小相维,犬牙相错,此太祖皇帝神武英断,所以建立此军之本意也。故为之城郭,为之楼橹,无所不备。承平无事,上下翫习,不复葺治,岁月既久,渐以颓塌。今则人皆可踰越矣,盗入其境,何以捍御?散入山谷,必为民患。臣今打量军城,周围计九百四十三丈,高一丈五尺,其址厚一丈六尺,其上厚六尺,乳墙头高五尺,履险墙高五尺,旧城湮废之余,截长补短,可得十之五,为工约二万余工,为缗约五千余缗,而城可成矣。其费亦不至甚广,而控扼要害,恢张形势,使盗不敢入其境,则为利甚博。或谓西蜀六十州,当此财用困乏之际,安得城城而葺之?臣窃谓不然,西蜀六十州,固不一一皆当要害。以臣观之,外郡之要害者七、八,内郡之要害者,不过一、二。臣所领郡,则内郡要害之尤者也。故不可以不治。臣今欲乞特赐指挥,给降度牒五道付臣,仍下阆州差拨壕寨两名,赴本军使唤,令臣日下起工修筑,臣当躬率官吏,从事其间,庶几坚实,永为无穷之利,惟陛下加察。取进止。
    一、臣恭惟太祖皇帝惩五季藩镇跋扈之敝,权时制宜,尽收天下兵归于京师,又收其财赋入于天府,承平百年,天下无事,四方无狗吠之警,中国有安靖之福。然州郡事力寖以微弱,故蠢尔小邦,崛起遐陬,一旦直至京城之下者,虽章惇、蔡京相继用事,屏弃端人,汲引羣小有以致此,然州郡事力微弱,不能抗御亦其势也。渡江以来,中原之地既未克复,州郡事力宜有变通之道,然京师之兵出以戍边,天府之财出以饷军,而州郡之事力如故也。是以曦贼为乱,人人愤切,思食其肉,然敢于抗之者甚少,盖无兵、无财,事出仓卒,莫知所以为计耳。既失于前,当有以救之于后,变而通之,宜在此时。近日议者欲补禁军阙额,又选厢军之强壮者以为禁军,是亦察见州郡事力之弱,忧其缓急无以支持耳。然额既不多,所益几何?必欲额外招刺,则其费甚巨,未易言也。往时京东有弓箭手,今湖北有义勇,黎雅州有土丁,平时可以捕逐盗贼,缓急亦可为国家用,盖良法也。前成都路提刑杨子谟,取黎雅土丁之法行之嘉定、峨眉、犍为,各籍千人以为捍御蕃蛮之用,每岁人给一布袍,每季人给三引,春秋轮抽二、三百赴教,视其事艺之高下而劝奖之,其始至则皆椎鲁之民,再至则稍已精悍,暨乎三至则事艺习熟,气力雄壮,过于禁军矣。此民兵可用之明验也。今之州郡大者得三千人,其次二千人,其下一千人,缓急诚足为用,臣所领郡,见管两县,以土地财赋言之,金水四分,金堂六分,臣欲略依土丁之法,四分者欲以四百人为额,六分者欲以六百人为额,大户以其客户充,小户自愿充者,听。且以义勇为,免其义仓,以为教阅之资;免其役钱,以为器仗之费;免其一切科差,不得妄有役使。抚存爱养,以为缓急之用。以大户之有智略,为义勇将副,其余队伍一如土丁之法,其初不拘人数,且据人户愿从者补入籍,人见其有利无害,必皆愿从,额满则止,农隙则于其乡近便处聚而阅习,春秋则轮抽赴教,视其事艺为之激劝,郡县长吏若留意焉,不三、二年间,皆精兵矣。如是则内可以尊崇本朝,壮中国之势;外可以控御边方,经略境土,至于愚騃怙权或有如曦贼者,亦可以夺其气,而制其死命。此通变救时之策,非特一郡之利,实天下之利,愿陛下明诏大臣,熟议而力行之,不胜幸甚。取进止。
    一、臣窃惟北敌恃其兵力,侵我疆土,国家不忍赤子堕于锋刃,不得已赐之金帛以啖之,息民养兵,然后徐为之计,以有限之物,塞无厌之求,数十年间,吾之民力亦几于穷矣。然犹敢称兵犯顺,陛下赫然震怒,绝其岁赐,整我六师,声罪致讨,明诏所加,天下忠臣义士,欢呼鼓舞,盖久屈而思通,久困而思亨,久否而思泰,亦人之情、物之理、天之道也。然其变诈百出,反复多端,缓则暴横,急则哀鸣,不可见其暴横以为尚强,见其哀鸣以为已服,彼示其强,欲以威我,示其服欲以误我,我从而信之,他日得志,复出为恶,是堕其计中耳。高宗、孝宗曷尝忘不共戴天之大义,会其方张,权时施宜,盖将有待。今其狼狈披猖,荡然有摧枯拉朽之势,然议者所以迟迟不决者,徒以誓书之故,不欲自我而发。夫誓书小故,本不当恤,所当恤者不共戴天之大义也。今者纵未能即日大举,首当绝其岁赐,夫岁赐金帛,无非出于民力,民之输于有司,有司之达于朝廷,钱自分文以上,金自铢两以上,帛自尺寸以上,米自升合以上,一有少亏,文迫未尝少恕,近岁以来,主帑之吏,以苛察为能,金之麤恶,帛之麤疎者,往往全纲追摊,囚系部押之官,黜责州县之吏,取之艰难,如此奈何委而弃之,以资垂亡之雠敌乎?此眞可为痛哭流涕也!臣愿陛下确然不惑,绝其岁赐,彼若遣使祈请,则择布衣或使臣中稍有口才者以大义面折之,毋接以侍从大臣,以自损威重。然岁赐原缺三字之物,当如太祖皇帝积缣帛以经略幽燕之义,别藏一库,专以给军,不以他用。每岁分赐江淮财赋所若干,湖广财赋所若干,四川财赋所若干,仍令财赋所酌量分数,寛减州县之赋,具寛减实数以闻。寛州县所以寛百姓,百姓寛则根本充实,而国家之形势益强固矣。然则绝其岁赐,以之寛州县,则可使百姓少苏,以之供馈饷,则可使三军之士感激思奋,绝之而军民皆悦,一举而两利,惟陛下果断不疑,臣不胜拳拳。取进止。
    一、臣闻养兵以捍边,竭民之粟帛而民不怨者,以其被坚执锐,以御侮于其外,而使之安居乐业,以耕稼于其内也。顷自权奸用事,纵容奴仆,干与军政,军中升差专用贿赂,贿赂一行,无才能者冒才能而进,无劳绩者冒劳绩而用。上下交征,军政于是大壊,幸门一开,不复可闭。更化以来,指挥约束,不为不严,刷涤冗滥,不为不至,然孤寒者尚难以升,而多赀者终易以显。平居无事,未见其弊,近者敌人来侵光化、枣阳,蜀口自合为备,蜀之诸屯号为十万,自部队将以上,不知几员,皆不闻有方略措置,惟有添兵一策。夫添兵则添财,财者出于民而有限,上司责之州,州责之县,县责之民,敌未来而先自如此,可不为根本之虑乎?况今敌人为达靼所逐,假息须臾,逃窜无地,有何威势而轻为摇动也?蜀之山川最为险阻,所谓车不得方轨,马不得成列,一夫当关,万夫莫向者。谓如某隘戍若干人,若干人之外,往往不能容,某堡戍若干人,若干人之外,往往不能用。盖其地步有广狭,初不在多。顾将之者,方略运用何如耳?今不选才略之将,而专恃兵多,窃恐兵多徒困民财,将之不择,终于误事也。往时敌人提四、五十万精骑,直欲取蜀,吴玠以数千疲敝之卒当之,折其英锋,挫其锐气,使之狼狈而去,兵在方略,岂在多也?譬之人家奴仆,稍有智术者,使之出外营干,虽一仆可以了十事,若其庸谬者,虽十仆不能了一事,人之才智自有高下,岂可不择也?今臣比见总所行下起桩管钱,以应办军前支用,不加赋于民,取之旧额之中,其意非不甚美,然所谓桩管钱者,盖出于酒税,酒税之入,有盛有衰,非若田亩之入,一定不变。量十年来课利亏乏,所在皆然。大额虽存,其实已废。州县无所收,朝廷无所取,亦已久矣。今一旦责其补足,又欲人并补四年,州县将何所从出乎?凡此皆出于诸将占稳自便,不为国家深思远虑,骤添戍兵,致此纷纷也。臣愿陛下明诏大臣,详论戎帅,凡遣一将出戍其所,先须问其用兵几何?如何方略?如方略可采,用兵不多者,即抚劳慰勉而遣之,期以有功,则不次超用。方略不足,用兵太多者,止勿遣。选将所以省兵,省兵所以省财,省财所以寛民力,固根本非细事也。惟陛下开心见诚,以待戎帅,戎帅必能开心见诚以报陛下,臣言狂计愚,惟陛下寛察。取进止。
    一、臣窃惟蜀之风俗,好为游观。凡遇岁时游观之日,无不盛服来会。甚者奉事鬼神,亦资以为游观焉。然其志本在祈祷,或祈蚕、或祈榖、或祈福禄、或祈寿命,此外固无他也。然近年以来,衣服益侈,器仗益盛,队火益繁,而所事之神,则被之以黄衣赭袍,奉之以龙床黄伞,其人更相呼集,连结数州,多者千余人,少者数百辈,事神之人,例多良善,然其间岂无少年博徒、膂力强健,酒后耳热,慷慨悲歌。当此之时,或有奸人萌其非心,妄意大事,诱之以福,挟之以祸,刼而驱之,非常之变起于俄顷,岂可不虑?使州郡城郭坚高,兵甲犀利,人马充壮,匹夫狂妄初无足道,而今州郡事力空虚,万一有此,未易扑灭。照得臣所领郡,在大山之下,人户希少,奉神之社,比之西州不啻二十之一。臣自到任,便欲禁止,皆谓人之奉神,本以祷祈,初无他意,且丰年乐岁,士庶会集,亦太平盛观,因不敢禁。但戒谕之,以至诚一心,自求多福,庶几感格,毋辄有纷争,反招悔咎,人情帖然,遂以无事。然臣终恐其它盛处,或有如臣所过虑者,故辄为陛下言之,欲乞指挥行下,严加禁约,凡奉神者,不得以黄衣、赭袍、龙床、黄伞等物,仍各于本贯判状,凡五、六人至十人,各自为队,不得结连百人以上为队,庶几不至太盛,防微杜渐,以潜消意外之患。夫惟明者见于未形,智者谋于未兆,惟陛下察之。取进止。
    右件如前,谨录奏闻,伏候勑旨。


    十年(1217年) 五十二岁

    是年,利州路转运判官曹彦约调知宁国府,度正为其送行,作《送曹简夫序》。二人相交亦颇深。

    《性善堂稿》卷十《送曹简夫序》:

    今天下之论者,皆曰敌人相残,北方大乱,宜进天下材略智谋之士,以为之备。南康曹侯可谓材略智谋之杰然者矣。方敌人南侵,盖尝奋空弮,提孤军,折其前锋,保全一城,人到于今称之。及洞冦猖獗,横行江湖,残破州县,震摇东南。又尝单骑深入,以作三军之气,而遂收其成功。考其事业,究其所立,当今材略智谋之士,盖未有出其右者。故方其废也,天下莫不为之惜,及其起也,天下莫不为之喜。蜀自顷年以来,百孔千疮,始闻其来,父兄子弟皆充然若有所恃,今闻其去,父兄子弟皆怅然若有所失,盖吾蜀人之论则曰:“宜留之于蜀,使当一面,以寛西顾,以惠我人。”而天下之论则曰:“宜用之江淮,使捍蔽东南,以为天下重。”以正观之,是二人者,见其末而未见其本,得其小而遗其大者也。天下之生也久矣,圣人所以治之,盖有其道。其道备于帝王,其迹见于诗书。体之于心,充之于身,发之于事业,阴阳以和,天地以位,日月以明,山川以宁。微焉而草木昆虫,贱焉而鸟兽鳞介,亦莫不各得其所。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达而传之于上,孔子、孟子穷而传之于下,孟子没而世莫之传千有余载矣。本朝大儒,实始于遗经,得之五传而至文公朱先生。博学详说,于是大备。侯少从先生游,亲受大义,故其见于经纶运用者,章章如此。正窃惟春宫既建,博选师儒,以充辅导,使侯得与此选,陈善闭邪,必有大过人者。今天下士与侯同学先生之门,而有所闻者不少,因侯以尽致之,同心协志,相与羽翼,赞襄缉熙,光明一新,中兴之业,岂非万世长策,又何折冲御侮之足云哉?昔司马文正公得伊川以辅哲宗,其经筵开陈,盖前所未有。赵忠简公得朱子发范元长以辅孝庙,其资善讲说,亦前所未有。然天下不以多伊川、朱、范而多文正、忠简,古之人夫何远哉?亦为之而已矣。于是侯自益昌漕易镇宣城,序以勉之云。

    ○曹彦约(1157—1228),《宋史》卷410本传称其字简甫,南康军都昌人。朱熹门人。淳熙八年(1181年)进士,才兼文武,曾于汉阳击退金兵,又在湘南剿平盗匪。嘉定八年(1215年)出任利州路转运判官兼知利州。十年(1217年)调知宁国府。著有《昌谷集》。事见《鹤山先生大全》卷87《曹公墓志铭》。此文当作于嘉定十年曹彦约调离利州之际,时度正在知怀安军任上。


    三月,作《晦庵先生画像赞并序》。

    ○《性善堂稿》卷十二: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因而重之,其别为六十四。伏羲得之而为伏羲,文王得之而为文王,周公、孔子得之而为周公、孔子。乾之彖曰元亨利贞,坤之彖亦曰元亨利牝马之贞,何也?盖自其理而言之也。乾之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百四十有四,何也?盖自其数而推之也。孟子既没之后,此理固已湮晦不明,而其所谓数者,亦遂流于术家,其学不传亦已久矣。本朝周子、两程子、张子得其理,邵子复得其数,然言理者详于理而略于数,考数者详于数而略于理,惟吾先生自致知格物诚意正心扩而充之,有以极夫治国平天下之道;自太极动静生阴生阳引而伸之,有以尽夫天地万物之变。圣门所传,至是粲然复明矣。然则孔子之道,岂非集伏羲、文王、周公之大成?吾先生之学岂非集周子、两程子、张子、邵子之大成也欤?正也用述所知以为赞。
    斯文之兴,如日光辉。曾不百年,知者已希。笃生先生,卓哉巍巍。精粗本末,邪正是非。或隐或见,或显或微。鬼神之迹,造化之机。根于太极,形于范围。如鱼斯跃,如鸢高飞。全体妙用,无不发挥。百世之下,莫之能违。维时宗正,引之经闱。启心沃心,朝夕天威。小人间之,浩然赋归。归于建溪,言采其薇。其貎也癯,其道也肥。学者远来,如渴如饥。誾誾侃侃,春风浴沂。正也狂简,先觉是希。曰收放心,勉焉庶几。敢不服膺,以詹以依。以饮以食,以冠以衣。其忍背之,以取诮讥。呜呼!先生之言,今亦不可得而闻也。噫!嘉定十年三月八日门人度正书。

    十一年(1218年)
    五十三岁
    四月,计次魏来,出所藏先世帖,为作《跋计次魏所藏先世帖》。
    〇《性善堂稿》卷十五全文:
    破荒先生计公者,蜀之笃行君子也。今观此数书者,亦可概见矣。公于[③]为前辈,而因其侄质所疑于龟山,至于再,至于三,若不能自已者,非其力学好问,老而不倦,安能如是之勤勤也?其一书云杨中立久安所习,乍见乖异,不能无听,莹久当自悟。若左氏学,子房、萧、陈、陆贾、刘敬、叔孙通之造汉,即由之,虽董仲舒、贾谊不能也。中立独非所论,为复并左氏非之,计料莘老亦未能遽达也。请问晋灭虞虢,同姓不名,何说?因信试及之。要知其解何也?必曰虞虢有罪,未若邢之罪也,而卫毁名云云。又一书云杨中立见圣志论否云何?又一书云杨中立发去也未?且与伸意,圣志如有论难,可阙,一字来当与辨析令通也。今《山集》有书问明道春秋,《伊川集》亦有书答龟山史论,其事颇与此合。公书云“六哥太博”,岂其侄为太学博士而龟山在太学时耶?初龟山游太学,从伊川兄弟学问,所造稍自精,诣太学之士,几指目之以为异类。公亦云乍见乖异,宜也。盖洙泗之学不传久矣,自濓溪始发明之,一传而为伊川兄弟,当时骤闻之者,类多骇愕,忌日不御酒肉,礼也;而谓正叔不好佛,何为食素?庆吊不同日,礼也,而谓闻哭而不歌,未闻歌则不哭。至于不胜其忿,遂直指以为奸邪,所见不同,至于如此。公虽以山为乖异,然其心拳拳然,欲相与往复商议,有问之弗通,弗措之意,视夫一言不合,辄相诋毁,不顾天下后世之公论者,岂不相千万哉?公之六世孙仲謩,出示此书,三复之余,不胜仰叹。因具述其事,以示同志。嘉定十一年四月十九日,山阳度正伯周甫书。
    五月,撰《跋申请释奠礼》。
    ○《性善堂稿》卷十五《跋申请释奠礼》:
    正少时入乡校,见孔子南面,颜孟位其左西向北上,处处皆然,意其于礼经当如此耳。及见《挥麈录》所载,以为孟子本位于右,自王安石升配位于颜子之下,而居于孟子之上,故退孟子于左,而列于颜子之次。其后罢去安石,有司但撤安石之像,不复正孟子之位,故颜孟俱位于左耳。窃尝以蔡京、蔡卞虽怀奸挟邪,黩乱典礼,靡所不至,然亦必不敢颠倒错谬如是之甚。今观晦庵先生所申请释奠之礼,乃知国朝祀仪,正位居中,配位居东西向,或有两位,止为一列,盖古人尚右,以右为重,无位于左者。政和更修新仪,则配位南向西上,然亦不位于右,况绍兴以来,复仍其故,颜、孟居左为一列,乃其旧章,而《挥麈录》所载,皆好事者强为之说,而非其实耳。
    正窃惟圣宋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明之运。盖自太祖皇帝首制文宣王赞,官其四十四世孙,宜以为曲阜簿而亲谒于庙者二。太宗褒封宜为文宣公,而亲谒于庙者三。真宗幸曲阜,谒庙展拜。又亲制赞,又幸孔林,降舆乗马,至其墓次,设奠再拜。神宗诏以孟子配食,徽宗诏绘子思列于从祀。髙宗中兴,又亲制赞文,至七十二贤亦皆自为之,其所以作兴斯文之意,盖无所不用其极,是以三百余年之间,真儒间出,而洙泗不传之学,于是复传于世。然配享从祀之位,释奠释菜之日,与夫器币之数,登降之节,所以颁之天下,行之郡邑者,乃或有所未定。至吾先生述而修之,补其遗阙,正其疑误,然后坦然明白,可举而行,岂百世之典礼亦有所待而后成欤!惜乎奉常未及施行,权奸用事,伪学之论起,有司顾望,抑而不宣,世之爱礼者深惜之。吾友罗坚甫傅之笃志于斯,适从先生之子得之以归,分教阳安,始仿其制而为之器,其余亦皆考焉以从。既又刻之版,以贻同志,可谓知所本矣。然先生此书,亦有未备者。绍兴初,故侍讲文定胡公尝谓康节、明道、伊川、横渠著书立言,发明圣人之学,有大功于名教,乞下礼官讨论封爵,载在祀典,以诏后学。乾道中,故太学录魏公亦谓安石学术不正,误天下国家,乞黜安石而升濓溪、二程、横渠,皆未及行。今先生既未暇及此,而庙位次序,列安石于末,而无所议,若将以为当然者。然其申请第一事,固已先乞明载安石降在从祀指挥,而礼寺已为备录龟山之章。龟山之章,本塞源,已极其情状,今故揭之而无所讳,则其意亦将有望于后之君子改而正之矣!恐或者不达乎此,遂以庙位次序为己经先生之手而无复可议,故复及之,览者其详焉。嘉定十一年五月二十五日,门人山阳度正谨书。
    九月,致信于礼部尚书兼给事中任希夷。
    《性善堂稿》卷七《任尚书伯起书》:
    九月一日,具位度正皇恐再拜,上直院、修史、詹事、给事、尚书执事,正窃惟士之志于学,惟道之所在而已。道之所在,学者从而归之,无远近之间,彼此之异也。夫子生于鲁,鲁之士从之,齐宋郑卫陈蔡之士亦从之,以至秦楚之士亦莫不从之,何者?道之所在焉耳。道之所在或数百里而从之,或数千里而从之从之,而质其所见,质之而参其所闻,日渐月摩,以进乎道,此之谓得其所从,未闻有非之者。
    至孟子亦然。孟子之徒数百人,夫数百人者岂其皆邹人哉?亦四方之士耳。近世濓溪、明道、伊川亦然,盖自洛而从濓溪者,二程是也;自闽而从二程者,杨山、游建安之徒是也。道之所在,岂必曰舍其郷之人不从而从他人以为罪哉?乃者斯道之传,盖在朱子、张子、吕子。三先生者,同时并出,鼎立天下。天下有志之士,皆起而从之,故从之之士,所得之多,所造之深者,散在天下,盖已不少。正也不幸,生于远方,又不幸年方十五、六时,张子、吕子已相继殂谢,独惟晦庵先生在焉,士而不志于道则已,士而苟志于道,当是时也,不先生之从而奚从?
    故闻其风而思见其人,读其书而思识其言,味其言而思得其心,盖如是者又十余年,于是慨然内断于心,以决其行。惟其贫约无车马之资,无王公大人之援,身披裋褐,足蹑草履,口甘藜藿,往返万里,寒暑之所侵陵,风雨之所震薄,几为道路之馁魂者,屡矣。盖是时伪学之论方炽,士于利害,畔而去者,往往而有。先生察其来之远,壮其志之髙,灼其中心之无所畏,而外行之无所迁也。于是接之加异焉。穷其所已知而后告之,以其所未知极其所已到而后语之,以其所未到及其言之有于心,则欣然而与之言,之于人而称之其所以博而约之者,盖无所不至,而正亦退而自谓有得于先生焉。天下之士皆曰:“非卓然自立者,未易至此。”独其乡之人曰:“是盖舍此而从于彼者。”于是或显攻之,或阴排之,杂然而起,噫使先生而生吾乡,吾舍而他从焉?是诚可诛也。今道在先生而先生居于彼,吾能不以其远而往从之,是盖得其所从者,而吾何罪?且士之志于学,未尝不欲见诸用,然用与不用,是有命焉?使其果不见用于世,则存心养性以自修,著书立言以自乐,要使没世而名不泯于后,斯已矣。虽然,谓其舍此从彼,而排沮之者,此特一国一乡之私论云尔也。推之天下,则有公论在。伏惟尚书游从于先生为最久,造诣于斯道为最深,当路于朝,不为不得时,言听谏行不为不得君,以先生之门论之,盖四科之上士,而正之不肖,不惟不敢自附于七十子之后,是殆庶几乎三千之徒之间耳!徳行言语,固无足比数,而文学政事,又不足采录。然其初之所怀者如此,而中之所存者又如此,今之所以自安者,又如此。今年五十有三矣,一毁之余,殆将不复。尚书其亦念之哉!往者新进之士,释褐而归者,谓正言:“尚书尝辱问其姓名焉!”意者盖悯其穷,悼其屈,思有以少振之也。因不敢自弃而一吐之。文集数种,各附语其后,贽之书府,愿一览以见其所得之如何?不宣,正皇恐再拜上。
    任希夷(1156—?),字伯起,北宋谏议大夫任伯雨四世孙。任伯雨为眉州人,后官于福建,遂定居于邵武军。朱熹弟子。淳熙三年(1176年)进士,开禧后为礼部尚书兼给事中,嘉定中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事见《宋史》卷395本传。
    十一月,好友陈孠由下葬,作《陈孠由墓志铭》。
    《性善堂稿》卷十四:正年十六、七时,闻南峰[④]罗坚甫、巴岳[⑤]陈孠由游郡庠,皆以妙年明经,屡冠诸生,声誉赫然,意甚慕之。已而束书入郡城,首求交于坚甫、孠由,坚甫、孠由一见相好,如手足兄弟,相与为古文,用力于古学,而不为世俗之学。坚甫少正一岁,孠由少正二岁,坚甫治《春秋》,时孠由治《易》,而正治《周礼》。孠由曰:“吾于易亦颇窥见三圣门户,然吾世经周礼,今若舍吾父之业而不修,则人其谓我何?”于是复治《周礼》。吾乡之为周礼数十人,其间老于经者,亦多。正一无所畏,而独畏孠由也。淳熙已酉[⑥],正荐于乡,坚甫荐于漕司,而孠由偶失之。其年秋,正奏名外省,而坚甫偶失之。其后坚甫、孠由年益长,所学益该贯,其为文汪洋浩博,矫出流俗万万,而为吾乡有司者,辄弃之不录。正每为之慨叹。嘉泰卒酉[⑦],孠由始荐于乡,遂为外省第二人。嘉定癸酉[⑧],坚甫亦为外省第二人,而孠由已不及见之矣。正每见坚甫,语及孠由,正未尝不为之出涕也。
    孠由讳用庚,孠由其字也。其先出于润州,润州之祖仕于隋,相传扬子江有神马,时出为苖害,润州之祖设方略获之,乗以赴阙,寻得罪二子,窜蜀,占籍巴川之石磴。六世祖彦瑫,以经学教授于壁山,因徙家焉。瑫生承佑,佑生文进,进二子,次曰继习,是为孠由之曾祖。大观间复居巴岳之下,生同超,是为孠由之祖。超生子震,是为孠由之父。孠由英迈不羣,读书必求其指归,然后发之论议。故引笔数千言不休,粲然皆有条理,见者惊叹。其父亦曰:“吾家屡迁,兴陈氏者,其此子乎!吾当大吾门闾以俟之。”先是,旧居庳陋弗称,于是改作。孠由年尚少,见其父期之远,益感激奋励,誓力学致身,以承其父之志,即大书于门以记云。尝读书巴岳山中,山有全石,一峰髙出云际,四面望之如人,置香炉于几案上者名曰香炉峰,孠由爱之,因自号香炉峰子。暇则益取濓溪《太极通书》及两程子、张子遗书读之,沉思玩味,以穷究夫事物性命之原。惟其涵养之久,停蓄之深,气刚而和,言直而婉,故自其成进士,赴阙释褐,公卿大夫皆翕然推重。授昌州教授以归,四方士子,从讲学者甚众。学舍不能容,则请于州开贡院以馆之,其食于官者,两倍其旧,廪粟不足,台府各捐公帑以助。乾道间,昌元士人扬甲为《六经图》,颇便观览,好事者版行之徧天下。孠由曰:“此乡先生之作,四方宜于此取正,而吾学无其书可乎?”遂捜访善本,重加校正,仍命工笔札、善图画者写之,刻之石,以示学者。吴曦叛书至,孠由独托疾不出,曰:“璘父子好杀人,功小而报大,天厌其侈,将灭之矣。”寻命赋,题曰:“蜀庄隋和,何以加《春秋》?”题曰:“盗窃宝玉大弓。”欲以忠义感动人心,同官皆危之,已而果有告其不称元年者。逆党伏诛,乃免。尝上大帅杨公辅书,责其避贼不讨,又责其畏避形迹,不能引天下之士。杨公大喜,谓人曰:“是能攻吾之短者,他人莫能也。”用举者升从政郎[⑨],再调涪州教授。或曰:“峡中士风寡陋,奈何?”孠由笑曰:“异时伊川先生读易于此,谯侍讲从之,尹侍讲避地于此,而冯贯道从之。今吾得以访求诸老先生之嘉言善行而自勉焉,吾之幸也,夫何陋之有?”既至,升堂讲易,探赜索隐,明天地阴阳消息盈虚之理,以见君子小人进退往来之机,士之自远来者,复如昌州之盛焉。知州事谢侯艮好善不倦,每闻其讲说,深用叹赏,举之曰:“学有源流,行无瑕玷。”人谓此语,惟孠由可以当之无愧。尝摄郡倅,岁旱,被台檄虑囚,属邑冒大暑,往来涨江,感疾遂不起。实嘉定二年六月十九日也。孠由家素贫,为人亷介恬淡,不肯随世俯仰,急义如饥渇,不尽力不已。食客常满门,所得俸随手辄尽,尝谓“广田宅,乃所以愚子孙。”惟喜收书,书满家,囊无一钱,死之日,无新衣以敛,客其丧于涪陵,不能归,谢侯周之,乃能归。孠由事后母有至孝之行,事有人之所甚难者,而孠由所以处之如古,卓行孝子之为,而未尝自言于人。大帅吴公猎、泸帅李公寅仲、漕使费公戣皆深知之而称其难。李公尤所爱重,尝以顾问科荐之,孠由既没,而堂察之命始下。使孠由寿考,得以其平生所学,少见于用其施设,必有过人者。悲夫!
    孠由兩娶張氏,皆邑人之女。前室既入门,相继遭内外四丧,茹苦含辛,送死养生,不以累孠由,乡人贤之。子七人,男曰孜、曰荐老早卒,曰应老,出为人后,曰。女长适罗仲礼,次在室,季早夭。内外孙男二人。
    孠由天才既髙,其为文探幽发微,斩落陈言,有追古作者之志。其卒也,得古赋诗书简启序记志铭讲义杂着等凡三十卷,为炉峰集,藏于家。孜等将以十一年十一月丁酉并举前夫人之丧,合塟于其乡震山之原,书来请铭。正惟孠由之父,字君德,经明行修,乡里推为前軰,亦与正为忘年友,正尝过其家拜之,今三十年,孠由既不幸,其父亦已考终,正也偶后死,忍不为之铭。铭曰:
    呜呼孠由,笃于典坟。自其少时,超然不羣。事亲以孝,斯可事君。正少愚贱,于道也勤。赖此良友,共兴斯文。天实夺之,不大显闻。彼其之子,何为纷纷。慨念及此,心焉如焚。作此铭诗,永播清芬。

    十二月,怀安军仁智堂修复工程完工,作《仁智堂记》以志之。

    《性善堂稿》卷十一《仁智堂记》:

    由锦官北过新都,少折而东,是为金堂。金堂始有山,山行数里,山愈髙,地愈峻。又东至石城,紫云之峰,出天际,蔚然为蜀山之秀。金雁之江,既入扵峡,束于两山之间,而不得肆。山之石又从而阨之,则雷怒霆击,若不可犯。夏秋水潦泛溢,汹涌湍悍,观者为之股栗。由石城以东,山之高者,逶迤曲折,舒徐而下;水之激者,亦复优游平易,安行扵地中。又东至郡城之东,逶迤曲折者,化而为坡阜;优游平易者,潴而为湖,湖之广数百亩,霜降水落,则其光可鉴。有鳬雁千百,日游其中,而坡阜之间,松栢萧踈,神祠佛宫,麦畦菜圃,间见错出,明爽如画。前人于城堞之上,作堂以领之,名曰仁智,其来旧矣。
    嘉定九年冬十二月,正始至,乐之与宾客从容其间,夜而忘归。惟是墙垣颓圮,栋宇欹侧,每风自北来,则动荡震摇,殆不可居。欲撤而新之,未暇也。明年夏六月,大雨连日夜不止,自以事多缪戾,天降之罚,中心恐惧,将诣而祷于山川之神。忽有声甚巨,使人视之,城裂于江,堂亦摧压。明日雨止,遂议改筑。计其功役而以其事属之签书判官事张大光,斵石以其基,为小屋以庇其址,増其柱础,厚其垣墉,以御大风雨。斥其溜槽前为南厦,以防腐败,阅三月而后成。既成因复其颜而记之,自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峙而为山,流而为川,亦已久矣。至孔子始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何也?夫天地之间,万物皆备,人生其间,有目者即有见,有耳者即有闻,然习矣而不察,行之而不着,日由其中而莫之知者,则亦众矣。夫惟知性之原,识道之体,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为能见之,是故在川上者不知其几,独孔子叹其不舍昼夜,而人莫之察也。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者,独曾之见如此,而三子者不然也。夫山之性静而动之用存,水之性动而静之用在,云兴于山,氤氲充塞,而时雨降焉。水流于川,停涵浸灌,而草木茂焉。岂不曰静者以动为用,动者以静为用。与夫使动而无静,静而无动,则造化之用,天地之功,亦有时而息矣。反之于身,静者渊嘿也,故寿动者雷声也,故乐惟其渊嘿,故沉潜而暇豫,惟其雷声,故条达而踈畅,然则沉潜暇豫者,其味永,条达踈畅者,其意适。尝登斯堂,览观山川之胜,深味乎孔子之言,而求其所以然。当自得之,大光之祖尝为怀安,有惠政,人思之,是役也,亦其志云。嘉定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山阳度正记。

    十二年(1219年)
    五十四岁

    是年冬,朝廷任命度正知重庆府。《性善堂稿》卷十五《跋濂溪序彭推官宿崇胜院诗后》:“嘉定十二年冬,邸吏报至,正蒙恩知重庆军府事。”

    十三年(1220年)
    五十五岁

    四月,度正起程到重庆上任,路过楼滩,在从叔之婿黄膺辰家留宿。改地道路不畅,黄家有意出力修路。其后黄家出资修建了新路。
    《性善堂稿》卷十一《南峰黄氏第一峰修路记》:
    嘉定十三年,正奉亲赴重庆。四月初吉,次楼滩。从叔之婿黄膺辰梦得自其家来迓,时一春亢旱,至是大雨连日夜不止,平地泥深尺。明日上第一峰,望尖子山,仰而上,歩一失辄退数尺,困踬久之,而后至于峰顶。峰回路转,复俯而下,歩一失辄进数尺,趋蹶久之,而后至于梦得家。坐定,正曰:“是道也,西达普、简以至于成都,东达于重庆以通于东南,商贾之往来,冠盖之东西行者,日不知其几。以正之﨑岖艰阻,知人之不易也。正尝从行都趋建阳,见晦庵先生,道江山,登栖霞,栖霞之高殆与此峰相上下,然人由之不以为苦者,好事者累石而梯级之也。今若有能如修栖霞者,积累而修之,则可使与坦涂无异。顾何难之有?”夫人患不为耳,梦得之母顾梦得曰:“斯言也,有于吾心,汝其图之。”
    今年秋,梦得来,言曰:“岁幸中熟,吾奉吾母之命,命工斵石,起九月至十月,亲董其事,今为八十余丈,邻士王之珍亦慕而为之,为二十余丈,自今以后,过吾里者,虽霖潦之久,泥淖之深,亦无所病焉。愿记之以示来者。”
    昔李太白赋《蜀道难》,极言蜀道之险,后人反而之,作蜀道易,蜀道岂有难易哉?特存乎此心而已。心险则难,平则易,此古今不易之路也。然正观世之人,往往多藏厚积,不肯一毛以利人,其视人之饥寒穷困,颠踣于道路者,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泰然不以动其心,自以为得计也。不知多藏厚积,无益于己,而适所以愚子孙。子孙既愚,未有不败者。败而悔之,则已无及矣。《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可不信哉!梦得之家,曾不及中人,而能自竭其财力无所爱吝,汲汲孜孜,期于济人。使梦得得行其志,必有可观者。梦得读书应举者,富于文而工于诗,诗精深圆熟,得古人律度,今其所立如此,大未可量也。梦得之母杨氏,故州路帅司干官元申妹也。有柏舟之操,好仁而喜义,尤为一乡所推重云。
    八月,皇太子赵询病逝,度正上《慰皇后笺》以示慰问。
    《性善堂稿》卷五:
    入奉坤仪,方勤至养,洊升震位,遽用永违。既进徳以及时,何降年之不永。宗祊所系,海共悲。中慰,臣闻处常不难,而处变为尤难,善始则易,而善成则匪易,处变而不忘根本之虑,善成而惟先社稷之图,虽悼前劳,终徼后福。恭惟皇后殿下,学通坟典,识究古今,徳嫓母周,道能子舜,如慈圣光献之赞仁祖,早定策于英皇,若宪圣慈烈之辅高宗,卒贻谋于孝庙。载维国本,以对天心,内解圣人之忧,外慰苍生之望。
    十一月,为李明复《春秋集义》作序。
    《春秋集义》原序
    昔吕给事元钧为吾乡铜梁令,实事濓溪先生,尝谓其志清才醇,行敏学博,读易春秋探其源,而濂溪序彭应求《崇圣院诗》自言往在袁州,进士多来讲学于公斋窃意先生道徳之髙,声闻之逺,所至学士大夫多从之,然学士大夫之所以从之者,或师其文学,或师其政事,或师其徳行,至于相与讲磨孔孟之絶学,而独得夫圣贤不传之秘者,明道伊川而已。盖自金陵王氏得志,而颁其所谓新经者于天下,自后其徒互相祖述推尊之以为圣人复生,庠序専以设教,科举専以取士,其或不由此者,一切弃絶,甚者屛逐之。学士大夫知有新经而不知有其它,当是独吾乡之老师宿儒从事易春秋论语,其议论讲说今其存于世者又,复専主伊川之说,深探力取,持之不变,盖其当时亲闻于濂溪者,父兄相与谨而传之,风流余韵至是而未泯耳。
    正少蒙义方之训,早知诵习伊洛之书,窃尝以为后之学者不欲为孔孟之学则已,如欲黜异端祖述孔孟当由是而入焉。其始闻之者,皆怫然不悦,而同志于此者不过数人,其后学之既久,则亦有闻风兴起相与慕用而为之者,不幸未几而伪学之论起,于是向之兴起慕用者,往往消沮退缩,至有背而驰者矣。北岩李明复伯勇,以文献故家,自其少时已能汲汲于学服膺诸老之书,信之甚笃,求之甚至,惟其趋向之既正,是以见于言词者亦卓然不惑于世俗好恶是非之私,故虽屡困场屋而未尝悔,则其志岂在于钓声名干禄利而已哉。伯勇于经无所不学,而尤尽力于春秋,故凡濓溪明道伊川横渠而来或著书以明春秋或讲他经以及春秋或其说之有合于春秋者,皆广收博访无所遗逸尔,乃定其后先审其精粗各附于本章之次,名之曰《春秋集义》。凡诸老先生平日之所讲明以遗乎后之人者,皆粲然在目而圣贤传心之旨,可坐而至。真求道之轨辙而入徳之门户也。间携以示余,且谓为之序以冠其篇首,余读之抚卷太息曰:“是固余平生之志而力有所未暇,子能成之,子之志伟矣。”昔石子重会诸老先生之言为中庸集解,朱文公为发明其书且删其重复去其讹误以为辑略,恨子生晩不及见文公。正虽幸及见之,而心力衰耗,顾不足以任兹事,姑为序其本末以待后之学者,庶几后之学者知师友渊源之所自云尔。嘉定十三年冬十有一月辛亥山阳度正序。
    本年,度正到任后,向朝廷上《重庆到任谢表》、《重庆府到任条奏便民五事》陈述地方情形。
    同时又致信给时为签书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的任希夷阐述自己的志向以及蜀中政情。


    《性善堂稿》卷五《重庆到任谢表》:


    试艺祖开蜀之新郡,昨尝效于驱驰,奉光宗潜龙之旧藩,今复于任使,佩训词之温厚,顾谫薄以凌兢。臣正中谢,伏念臣少笃志于诗书,早奋身于科第,毎于簿书之暇,力探问学之源,议论不为空言,诚欲明当世之务,是非考之至理,亦尝先天下而忧。曩因便民之章,首及防微之策。其近者,欲修筑城郭,以制东西川不测之变;其远者,欲经理民兵,以备南北军不足之权。又欲选将以减冗兵,练兵以省滥费,凡此数事,曾未二年,叛兵或起于边州,遗毒遂流于内郡,竟劳庙算,仅弭妖氛。厥初或谓其妄言,至是稍称其先见。顾兹事任之愈重,必曰保安之是图。览观山川,访问父老,控益、梓、利之要会,曾形势之非轻。导江汉沔以朝宗,亦襟喉之所系。山泽间有啸聚,闾阎即无盖藏。况军旅之方兴,谅师帅之匪易。必得颜平原之风节,乃能屏蔽于上流,自非阳道州之仁贤,未易垦辟于下土。夫何庸陋,乃被选抡。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躬尧文明,性禹勤俭,登崇俊良以求民瘼,黜退刻薄以迓天休,一日万几,圣意每形于忧惧,九州四海,皇慈常切于焦劳。故凡承流宣化,抚字之官,必取学道爱人,恺悌之士,重念臣亲传至学,雅意本朝,未能一望于清光,实已再叨于宠擢,敢不究怀惠养,悉力对扬,上推恻隐之仁,下被疮痍之俗,羣后之逮在下,庶几尧舜宅牧之心,三年可使足民,妄意由求为邦之事。
    《性善堂稿》卷六《重庆府到任条奏便民五事》:
    臣伏圣慈差充前件差遣,检准《庆元令》:“到任半年以上,具的实民间利病或边防事件以闻。”臣伏见自颁降此指挥以来,朝廷以故事求之,州郡以故事应之,岁月寖久,所进之说不知其几。间亦或有施行者,特千百之一二尔,此有志之士往往以朝廷忽弃其言而有怀不敢尽,有策不敢陈,若是者盖不能无之也。臣一介书生,洊误恩,畀以圣父潜藩之重,眷意如此,臣不胜感激。伏念臣自少知学,颇有当世之志,实以生长西南数千里外,无路以望清光,若不于此罄竭愚衷,不惟负其平生,兼亦上负朝廷简拔之意,岂复有知而不言,言而不尽者哉?谨具列如后,惟明主审择焉。
    一、近岁以来、疆埸日于外,盗贼窥伺于内。自承平时,兵宿卫于京师,而天下财赋尽归天府,州县事力单弱。如去年张福、莫简之变,自利而阆,自阆而果,自果而遂,犹入无人之境。[⑩]所在莫有能扼截而操制之者,此事臣忧之久矣,前在怀安,首论部伍民兵之策,以防意外之变,正谓此也。臣今所领郡,紧靠南平。南平之外,即溱、播诸羌。管下江津县,旧有寨曰清溪,自元佑五年创置而戍之以兵,其后因白锦堡部曲透漏作过,又别措置土丁以三百人为额,专以控扼诸羌,承平日久,诸羌各安耕凿,不敢出没,而官司因循,寨官类不择人,往往肆其诛剥,不复留意教阅,因循废弛。臣自到任,不住准安抚司行下,招塡阙额,禁军自边事以来,才有阙额,随即塡补,别无未补之数,必欲增招,所增不满百人,则不足于事,所增若及千人,则所费甚巨,何所从出?臣窃以为添修寨丁,令及一二千人,自本府择一曾经歴、有才智之士,奏充寨官,农隙只自寨中教习,春秋大阅,则量抽人数,验其事艺,赏其高强者,以示激劝,仍略仿嘉、叙、黎、雅土丁体例,春冬衣每人各支一布袍,毎季各支钱三引,以为教阅之费。其寨将、副,则择其家业温厚,智力可以弹压者,使为之十年,教阅精审,内无盗贼,外无诸羌出没之警,则与奏补名目,如进义、进武校尉之类,无事则宿之寨中,有事则调发入府,惟郡将所用。若其它处有紧急,会合讨捕,有功则自如常法。如此其费甚省,而缓急堪以倚仗。重庆当三川之冲,无事则已,有事则实为要害。去年张福、莫简初下果州,便欲顺流以趋重庆,使吾寨丁教养习熟,节制严整,彼知必不敢来。若其来,则授以方略,于上三峡之间,藏伏岩谷以俟之,以佚待劳,以吾之地里习熟,而待彼之生疎,则殄殱之为不难矣。臣见委官措置,续具条奏,乞赐指挥行自本府专一经画,庶得以效其区区。傥朝廷矜允,则异时不惟可以为本府之用,而此一二千人者,控扼上流,则可以为两川之声援,屏蔽下流,则可以为一道根本。伏乞朝廷果断而行之,臣不胜幸甚。取进止。
    一、峡之间,大山深谷,土地硗确,民居鲜少,事力贫薄,比东西川十不及一二,士之仕者,率不愿往。如幕职官令录、理法、簿尉之阙,有一二年无人授者,有十余年无人授者。重庆之为郡,在昌、合之下,忠、涪之上,较其地势,未为僻远,其间员阙无人愿就者,不能无之。巴县倚郭上县,乃至七八年无正官。自臣到任,与之通情共事,方有愿就者。巴县尉则十余年无人授,江津县尉则又十四五年无人授。去年新进士就吏部注阙,合入簿尉者,无虑百人,窃意以其见次必有愿就之者,而此两阙竟无人肯授,徐问其故,乃是公私艰棘,物价翔踊,不及东西川。吏卒凋敝,不足以供使令,不及东西川。风俗蕞陋,讼牒纷然,盗贼充斥,往来追捕,无顷刻暇,不及东西川。至于初官之人,举者三员。然后关升次任之人,举者五员,然后改秩,是则与东西川同,宜乎士之仕者,辏集于东西川,而不愿就此也。以是借补之官,不理选限之官,与夫纳粟之官,日夜经营诸司,以求权摄,此辈初非有礼义廉耻之人,有苟禄之心,无进身之望,所在椎肤剥髓以肥其家,以媚其上。初无批书历子以拘系其进退,见利则趋,见害则遁,往往挟台府之势,躏籍州县,州县莫敢谁何?此其为害有不可胜言者。今深山穷谷之民,疾痛疴痒,尝患无可告诉,乃不复为之择人,而苟付此辈,使肆其溪壑以为食邑,盖不待目击而知其受害也。有不忍人之心者,宁可不思救之之方乎!或谓当增监司、帅臣及为郡者之荐章,荐章稍多,则出身之士必多,彼出身之士,内有礼义廉耻之心,外有进取功名之望,而又有所谓考功之历以严其殿最,如此则峡之民,必受其赐,臣窃以为不然。增监司、帅臣及为郡者之荐章,是优异监司、帅臣及为郡者尔,非优异士之仕者也。今患士之仕者不来,而求以招来之恩施于士之仕者足矣,何必优异监司、帅臣及为郡者而使人以为泛滥也?为今之计,莫若为簿者三年,举职无不了事件,与减两纸关升。为幕职官、为令录、为理法者,三年举职无不了事件者,与减两纸改官状。而为县者,又与免职司。则士之仕者使其无志则已,苟有志于当世者,宁不能坚忍刻苦,以就寸进。将见峡之间,无复阙员,而深山穷谷,均被覆芘存养之赐。其于朝廷惠元元,以固根本之意,岂不深且远哉!伏望陛下与二三大臣熟议而速行之,臣不胜幸甚。取进止。
    一、臣窃惟国家用人,文武二柄常参用之。在于内郡,自知、通、教授、幕职则用文,兵官、巡检、巡捕则用武。盖文以治民,武以治兵,惟监当之官,则通用。其余文不可以兼武职,武不可以兼文资,其来久矣。至于极边去处,则郡将、县令并许通差右选,然须无文官可差,然后以右选为之,非独憎武人而爱文士,盖为武人率多粗暴,不通晓民事,未必能有捍御之劳,而先有凶害良民之事。在于边上,尤切利害,故不得不谨之于始也。重庆接南平,南平接诸羌,然南平所接,亦皆熟户。久享交市之利,俛首帖耳,惟南平是令,未尝敢萌欺侮之心,独以其接于诸羌,入夷腹,故亦通差武官,而诸邑亦间或通差焉。至于重庆则,自来不差武官,而所管三县,亦未曾以武臣为之。惟江津尝有右选经营奏辟,元未赴上,竟为台府交章论罢。其后复差文官,以至于今。若壁山县,则紧靠昌、合两州之间,四境皆大山,地瘠民贫,全赖县官曲加抚字,乃不至失所。昨来或有右选官,乃复营求奏辟,臣若重失一武弁之欢,不为朝廷爱惜祖宗法令,使武臣得以占射内郡知县,肆其粗暴,刻剥百姓,贻害无穷,推其所自,实放令上任者之责,臣是以不敢。已坐条告示令别注授合入差遣,一面别选辟文官使分任抚字之寄矣。峡中之民,散居山谷,生理单薄,憔悴饥饿,殆如猿猱,以此争鬬最多,讼牒最盛,全赖为邑者调抚摩,使各安其生业,岂可苟且,付之粗暴之人,使肆其溪壑邪?臣见已先论峡路知县与减改官状两纸且与免职司,若朝廷速赐听从,则虽穷边之处,不患无良令矣。更乞指挥,检准祖宗之法行下约束,凡内郡诸县,自来不通差右选去处,不许右选经营奏辟,以乱祖宗良法美意。如有违戾,重作施行,庶几边鄙骚动,科调之余,所在皆得良令,元元不至重困,不胜万幸。取进止。
    一、臣窃惟生财之道莫大于省官。且以在外论之,先臣欧阳修有言,一路诸司往往多阙,而使一司兼之,至于半年、一年,未闻有废事者,以此知官冗可省者多也。旧来武昌、益昌皆专差郡牧,其后以漕司建台于武昌,即以漕兼之。益昌亦以漕兼之,未省以前,无所增益,既省以后,无所阙误,而所省知州一员,俸给支遣,已自不少。然在内,则又可省左右供给滥食之人,在诸县则又可省三年迎送之妄费。近年以来,淮上诸司建台去处,即兼其郡,盖知其有利无害,灼然可省。蜀今分四路,而峡地土瘠薄,稼穑艰难,最为下下。重庆虽名潜藩,上流巨镇,而实管三县,又皆破落颓敝,牵补过日所管兵籍,虽近千人,然以二百余人戍门,而本路诸司抽差亦不下三、二百人。臣自到任之初,边报愈急,总所抽五十人运粮,宣司抽三十人帐前祗应,又抽差文武官吏亦复数人,而津遣之费,与夫封桩衣粮器甲之属,于常调之外,每岁费不下万缗。况前年大司根括,凡有余在,己皆取拨,似此费用,何所从出?府责之县,县责之百姓,一、二年后,责之不已,公私俱空,岂无意外之虑?受人之牛羊者,安可坐视?臣窃惟武昌、益昌既以漕兼之有利无害,而本路宪台适在重庆,今若即以宪兼之,臣见其初无一毫之损,而其为利盖不一而足也。上不干请于朝廷,下不诛剥百姓,而日有所省,月有所积,以寛民力,以应军用,此智者之所必为尔。或谓宪而兼府,则于巡按有所不便。臣窃以为不然,盖峡一路,皆大山深谷,险峭巉岩,鸟道蚁径,迂曲难通,而来者每虑所在州县贫薄,不无将迎之费,以此数十年间,未闻诸司有出巡者。纵使有志之士以洗寃泽物为己任,不惮﨑岖跋涉之劳,欲一至开达等州,以破盗贼巢穴者,暂使倅摄事,近不过一月,远不过两月耳。他州阙状者,例使倅摄事,独于重庆而疑之乎?此臣所以妄谓以宪兼府,有利无害者此也。伏望圣慈特赐详酌,如臣言万一或有可采,行下听臣即日解罢,或以别除官知重庆,亦别与差遣。即令见任宪使就兼之,以省迎送不赀之费。所以寛州县、百姓,实非小补。望陛下果断而力行之,臣不胜幸甚。取进止。
    一、臣伏见往时兵端初开,朝廷特许四川总领所截留上供银绢及田四厢银绢以饷大军,此外又给与官诰、祠牒变卖。此外又许增印会子。此外惟料夫钱一事。大为骚扰,其余无所诛剥。盖朝廷既已应副之,则州县亦不敢于常调之外肆其妄取尔。近者边事再起,去往时军兴之日未远,百姓之疮痍未合,州县之事力未苏,比之向来,实是空虚。向来所应副之数,朝廷宜一一应副之也。或谓截留上供,则外道州县不复知有朝廷,故不许截留上供。又谓截留田四厢银绢,则有妨湖北赡军经常之数,故不许截留田四厢银绢。添印会子,必至价落,既已不许,而所以应副四川军兴之用者,不过官诰祠牒与略给赐银绢而已。以穷空之余,连年馈饷大兵,而其应副之数,乃反过于向来。故不免许其多方措置以济用度,于是乎根括诸州见在之钱,根括百姓户绝之田,根括寺观常住之田。又监僧道验度牒钱,又监坊场河渡助边钱,下至巫师亦监焉。名色不正,诛求无艺,不得已而皆为之。加之奉行之人,并缘自利,多端挟持,人情为之骚然。此无他缘,朝廷吝惜上供及田四厢银绢而至于此耳。臣谓诸司及诸州上供,以十分为率,宜以九分赐总所,量留一分,使同圣节纲进发,自足明其尊君亲上之心。至于田四厢银绢,则直可尽举以复还四川总所,盖往时秦桧卖国市和,以私意杀欲复中原之岳飞,而使田师中领其众。飞素得军心,故令师中自关外带蜀兵数千人自随以为弹压,而又分蜀赋以给之,此乃秦桧私意,初无义理,非祖宗良法,何必执之而不变也。况自蜀中津运至鄂州,虽曰顺流,而江道险阻,运纲之费甚夥,而上供则直至都城,其费尤倍矣。今蜀口边事连年,朝廷加念上流重地,岂得不厚其给赐以寛民力而固结其志?若朝廷明以此二者赐之,而尽免其所立名色之取,则庶几经理财赋者易于为力。边事虽未宁,而百姓稍得安迹,诚封植根本之上策也。上件银绢在四川得之则何啻丘山之赐,而在朝廷不啻毫末。况一二年后,兵革稍息,即复如旧,以富有天下之大,何吝于此?惟陛下特达而行之,臣不胜幸甚。取进止。
    《性善堂稿》卷八《通任枢密启》:
    畀圣父之潜邸,仰荷误恩;奉慈亲之版舆,载谐初志。頼上前之敷奏,被中命之褒嘉,捧戴以还,感藏莫喻。伏念正少缘经艺,早缀儒科。不以流俗之所轻,易其中心之至好。惟其生长于西南数千里之外,未免浮沉于州县庸众人之间。奋然为云谷之游,直欲极风雩之乐,适所愿欲,忘其疲劳,遂得收放心一言以归。乃知不远复三字之训。然以私淑诸已,非敢求多于人。中连帅之荐扬,寻被迩言之横及,但知忮其私忿,遂并毁其平生。谓其问道于伪学禁锢之时,乃是要名于正论既明之后。穷无所告,退而自怜。公道之复兴,徐浮言之自定。虽阨弓旌之召,犹纡麾绂之荣。奉命于羽檄奔驰之余,竭力于科调浩繁之际。偶缘办集,获被甄升。付之峡之上流,介乎川蜀之都会,事任愈重,绵薄是忧。
    此盖伏遇宫宾、知院、枢密相公,妙贯天人,资兼文武,亲传至学,非尧舜则不陈;雅意本朝,安社稷以为悦。旁求学道爱人之士,坐收博施济众之功,致此陋庸,亦叨器使。正敢不力行寛大之旨,曲尽抚摩之勤。惟是此邦素称瘠土,揆之他郡,半是疲氓。况县官之阙者,盖已十余年。而郡政之弊者,亦非一二事。加以财赋方经于根括,丝毫无复于赢余。储蓄一空,公私俱敝。惟当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力加勉于新功,期速还于旧观。以师旅,以饥馑,庶乎三年足民之可几。如礼乐,如同,则非平日言志之所及。

    十四年(1221年)
    五十六岁
    本年,以知重庆府权领夔州路提点刑狱。
    十一月,上表推荐朱熹著名弟子、涪州人暖渊。
    《性善堂稿》卷五《权夔宪举亚夫遗逸奏状》:
    照会:嘉定十四年十月初四日到司明堂大礼赦文内一项应,士人有节行才识,学术素为乡里推重,不求闻达者,委监司帅臣周加搜访,每路一二人,仍与本州长吏,具从来所为事实,所通学术,连衔结状,保明闻奏,不得以常才备数,委三省再加察访。如所举不妄,特与擢用,当职寻具奏曰:
    臣闻《论语》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国家三岁一讲大礼,每以举遗逸为先务,累朝所得遗逸,多所补益,载在国史,以为美谈。其后有司第存其目,州县不复留意搜访,岂眞无遗贤哉?盖失于因循矣。今皇子新立,必将搜罗岩穴,博选经明行修,淹贯圣贤之学者,以充赞讲,专一辅导。臣用敢恪意访察,以应明诏。伏见涪州布衣渊,性资沈静,履行清修,深明经学,颇通世务。少从故礼部侍郎李焘游,焘爱其志。中年又往建宁从故侍读朱熹,熹亦爱之,留之门,使与诸孙校书。熹之门人众矣,惟渊从之为最久,闻其言为最详,记其说为最备,故其得之为最精。今建阳书坊所刊朱熹经说,渊之所录《易》说,实居其首。故江东提举李道传所集《朱熹语录》,渊之所录亦附载其中。渊自通材,非不求仕,盖尝应举于乡,适遭权臣以朱熹之学为伪,而抑绝之,故虽文理优长,而有司不敢取。及朝廷清明,崇尚其学,而渊已衰老,不复从事于科举矣。今朝廷登进羣才,不间踈贱,如渊所藴,未易多得,乃独使老于岩穴,无所施用,窃为明时惜之。伏望圣慈详今来所陈渊本末,特赐指挥,召至朝廷,察其所学,如所言谬妄,敢逃谴责。如其所举委有可采,乞量加录用,以慰四方遗逸,以为践修于幽隐者之劝。臣生长川蜀,自幼颇留意学问,故川蜀之笃于学问者,臣皆得而知之。西川则家樵、李心传,东川则有苏振文,皆晦迹丘园,著书自乐。窃虑州县不能具宣朝廷徳意,失于采访,臣今僭率并及之,臣窃观祖宗之时,待遗逸之士,固有等级,其上则不次擢用,其次则处之太学,又其次则处之州县之职。盖系其人材行何如?遗逸之目,亦有召而不至者,有既至不愿仕者,亦系其人志尚何如?大抵收召遗逸,自是盛时美事,凡有荐举者,愿朝廷特为施行。初不患来者之多,又不患无以处之也。臣伏见自迩年以来,财用困乏,理财用之官,往往以羡余为献,窃以为共济艰难,尤须人才,故请以遗逸为献。



    十五年(1222年)
    五十七岁
    七月,应同事赵公恃之子赵钥夫之请为其亡母作《郭安人墓志铭》。
    〇《性善堂稿》卷十四《郭安人墓志铭》:
    安人姓郭氏,系出汾阳,世远莫得其次。入国朝,有任左侍禁者,始占籍于河南,讳遂,即安人之髙祖也。曾祖讳英,骐骥使;祖讳子齐,昭信军节度使;皇考讳师仁,武翼大夫;皇妣崔恭人,治家有礼法,三子惟安人为已出,慈爱备至,然教训严切,未尝少假,以是女工之事,及史传所载,可为阃范者,无不通晓。及笄,议所适,有以赵公公恃为言者,崔恭人曰:“是尝奏请斩蔡太师者赵正言之子乎?吾得联姻是家足矣。”于是遂以安人归之,时未仕,后补信承郎,终于武翼郎,世称静渊老人是也。安人既庙见,以不及事姑舅,岁时祭祀,特致其谨,内外亲戚,莫不信重之。正言十一子,时四仕于□,长妇疫令人,次妇王宜人,次妇勾安人,皆文献故家。妇德妇仪,为一时矜式。安人周旋其间,誉弥着,人无间言。部使者晁公公遡夫人,以姻时会集之,尝目为“礼门四妇”。安人性恬淡,勤俭自将起,鸡鸣焚香诵其佛书,迟明戒婢仆扫堂户之尘,设席正坐,夫妇相对如宾,动止有常,风雨不渝。始族党合居,食指百数,虽有室家者,莫敢异爨。犹子彦迈、彦逳,幼孤,育于安人,教之尤笃,卒以科名自奋。其它诸子侄,抚爱各得其心,其后仕于外,举动稍过,必曰“安人得无知之?”每之官,虽远郡必迂路求教,安人则必戒之曰:“吾视今之族人,身既达则不复顾其未达者,既不能亲睦宗族,岂复能爱民重士?汝曹勉之。”故诸侄为郡多可纪者,实安人发之。安人平居食不二味,晚岁屏不御蔬布,持律甚严,约已节用,一介不妄与,至亲间一急难,极力资助,略无吝色。大夫公捐馆时,治命以五百金为安人奁具,且使其子掌之。既而莫偿,安人曰:“向先人治命,虑家贫也。我今幸有托,我视兄犹父也,可计较耶?”遂不复受。静渊平生乐施与,家亦以之匮。晩寓吾乡,民力素贫,曦叛后,连年荒旱,多所赒给,安人悉力助之。静渊既捐馆,家徒四壁,诸侄之典州者,各分俸为安人置田宅为娱老计。在郡之西湖,堂奥粗备,植松、竹、莳、花、菓为亭、为沼,以奉燕游。安人曰:“若专从事于此,何以训勉孙曹?”乃更为堂,取静渊诰词中语榜曰“操修”,翼两斋合而名之,曰:西湖书院。故兵部郎中谢公艮尝为记之。嘉定辛巳[11],忽染风痹之疾,几殆,其妇谢剔股以进,翌日疾乃瘳,言动饮食,一如平时,但足弱耳。明年孟秋[12],疾复作,顾其妇曰:“为我语诸孙,宜修身谨行,他不必问。”疾革,整衣衾恬然正卧,以二十五日卒,享年九十有四。静渊既升朝,遇庆元郊,封孺人。开禧大飨明堂,如今封。子若干人,孙若干人。
    安人天资渊媺,纯诚务实,教子孙不以富贵利达为欣羡,而以闻善为义为急。其孙钥夫,被赏延时,尝再举进士矣。族党勉以赴调,请于安人,安人曰:“孰不仰禄?然未壮而仕,废其学不可。”后五年,当路致之,且力请于安人,又不可。去年冬,忽语钥夫曰:“汝欲调官,宁无废学?”钥夫曰:“不敢。”乃许之。于是钥夫来言曰:“钥夫生两岁而孤,所以抚育教诲,使不至于颠越者,繄吾祖母是赖,今禄已不逮养,抱终天无涯之痛,向也尝卜宅兆于石照县龙塘荘之原,将以明年某月某日塟,愿得先生为之铭,以掩诸幽,以信于后,以赎其不孝之罪。正惟始者试吏,幸尝与静渊联仕于遂宁,相与既深,固知其内之贤也。后二十年后,钥夫从正游,观其趋向,审其所得,于家庭者,又益知安人之懿行,如钥夫所状者之不诬,今其塟矣,于铭何可辞。
    铭曰:汾之源兮深深,汾之流兮泠泠。会于天潢兮,有典有型。淑仪懿范兮,充于户庭。佩兰芷兮餐参苓,天何为兮霜夜零。履艰棘兮色不形,目炯炯兮髪星星。如松栢之茂兮则百斯龄,五福兼备兮且康宁。虽无赢金兮笥有羣经,乃种孔嘉兮乃发惟馨。谓余不信兮来考斯铭。


    十六年(1223年)
    五十八岁

    本年,度正父母病逝。
    十一月,应同年赵运舆之请为其亡母作《张孺人墓志铭》。
    《性善堂稿》卷十四《张孺人墓志铭》:
    前通判成州赵式父运舆遣其子徽来言曰:“先孺人弃诸孤诸,孤哀慕,夙夜不宁。今七阅月,宅兆既成,将以今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勉奉大塟。重惟先孺人平日行乎家庭,施于宗族以及乎邻里乡党者,具有本末,今而无以传示久远,是重不孝之罪也,子盍为我书之。”某发书泣曰:“某不孝,越在草土,荒迷不能执笔,诚无以堪此事。”则又曰:“始子入对集英,过吾乡,吾方居具庆下,子来叙同年之好,则请升堂拜吾父、吾母。是日,吾父、吾母甚悦,期子甚远。昨者,子领左符来吾乡,又屡得拜,子之父、子之母视之如往时吾父、吾母之视子。今天降酷罚,两家之亲不幸至大故,以吾之痛毒,知子之不堪也。然子之其亲今也,亦既以朞月矣。子则哀其亲而遂无以及人之亲,其如朋友之义何?凡三往返,不能却,其请益勤,乃不敢终辞,因为叙其大概以铭焉。
    孺人讳慧清,姓张氏,世为洺州人。其居号张村,以财雄于乡。曾祖陟,赠忠训郎。祖周,登政和二年武举第,仕至武翼郎。考潜,保义郎。妣竹氏,某州军团练使、四厢指挥使秉之女。孺人生抚州金溪,性慈仁而气刚直,有河北之风。及归木洞赵氏,为冡妇,乃能怡颜下气,顺事其姑,辑睦二姒,每事必问而后行。内外宗族,率皆宜之。凡祭祀、宾客,修治黍稷,祗饬蔬菓,为酒为醴,靡不精洁,士大夫往来三峡者叹异焉!自处俭约,见冻馁者与尫疾者,必恻然加惠。及专家政,躬自操执,饭食率后于人,衣服器用,务从质素。晩虽丰裕,且就禄养,亦不改。坐必端庄,未尝倾倚。被酒即起,家人劝之稍自舒散者,辄作色曰:“父母训我如此,至死不变。”常有气懑疾,自七十以上,脱然无复他苦。更康强,歩履轻健,至是复觉气懑,命家人扶坐胡床,少顷而逝。实嘉定十六年四月二十有九日,得年八十有九。子男三人,长某,先二十年卒。次运舆,宣教郎。季遇。女二人,长适鲁仲琏,次适何震孙。孙男七人,曰衜。曰衡,乡贡进士。曰卫,曰徽,曰衎,曰冲,曰衢。女八人,岁在甲寅,天子推庆寿恩,特封孺人。孺人性孝慈友弟,每岁子孙环侍,奉巵酒以进。

    十七年(1224年)
    五十九岁

    宝庆元年(1225年)
    六十岁
    以所著《性善堂后集》赠曹彦约,曹为作序跋一篇。
    ○曹彦约《昌谷集》卷十七《跋性善堂后集》
    论交于度周卿者十年,识其为人矣。守师道如守孤城,持正论如持盘水,盖尝为识者言之,其为文操纵卷舒,真得巨儒心法。非拘拘泛泛,袭纸上已成之说,架屋于屋下者。今观性善堂后集,则其平日所作,固已磊落于歌行而谆复于书序记䟦,反复于宏议而微妙,于至理以为未足,悦晦庵先生之道,南学于考亭,孟子所谓豪杰之士,不是过也。黄西甫亦生合阳,信周卿之学而师友之乆,而益确是皆天下之善士,非止一乡一国而已也。因性善堂集之见遗也,敢书以告。宝庆改元岁,晚东汇泽曹某书于吴山寓舍。


    二年(1226年)
    六十一岁
    八月,自知重庆府兼虁州路提点刑狱应召入朝,过金陵。出所藏苏东坡涵星研展示。入朝后拜国子监丞。(《宋史》本传)
    张世南《游宦纪闻》卷九:
    “宝庆丙戌秋八月,渝州度君正奉诏入京,过金陵,出其所藏坡仙涵星研。”

    度正在国子监丞任上曾力言李全必叛。

    先是,士大夫无贤愚皆策全必反而不敢言。国子监丞度正独上疏极言之,且献毙全之策有三。其言鲠亮激切,时不能用。至是,赵范赵葵以全必反为虑累疏力言之,史弥远不纳。(《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三十八)

    三年(1227年)
    六十二岁

    绍定元年(1228年)
    六十三岁

    好友曹彦约病逝。

    二年(1229年)
    六十四岁

    本年,在军器少监任上。轮对时,劝理宗说:“陛下推行圣学,当自正家始”。(《宋史》本传)
    春,奏节俭事,赃论人经郊方许到部参注(《宋季三朝政要》卷一)。

    十二月乙卯,军器监(当脱“少”字)度正进对,奏:“江西、福建、湖南灾荡,老弱转于沟壑,壮者遂为盗贼。”上曰:“此是州县不得人,以至于此。”正奏:“自今选任之际,更宜谨之。”上曰:“选任诚不可不审。”读至近来放散忠义军及破落士人,去为贼用。上曰:“亦闻得如此。”正奏:“乞行下诸将,随宜招收,籍以为军士。人在贼中者,亦宜招谕之。”上曰:“朝廷见如此施行。”正奏:“如此正合事宜,更宜示之以信。”又奏:“宜力行节俭,以阜财用,以化贪鄙。”上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朕平日力行此。”正奏:“既已如此,则自不至于侈泰,然臣犹望陛下节俭之中更加节俭。”(《宋史全文》卷三十一)

    三年(1230年)
    六十五岁


    四年(1231年)
    六十六岁
    本年,在太常少卿任上。
    二月,鞑靼自山东通好,欲假淮东以趍河南,羣臣议不许。度正奏鞑靼兵入蜀,诏诸州守臣严守备。兵退曲赦四川军民。(《宋季三朝政要》卷一)
    九月乙卯,太常少卿度正,以宗庙之制未合于古,为二说以献。其一则用朱熹之议,其一则因旧制而参以熹之说。”自西租东为一列,每室之后为一室,以藏祧庙之主。如僖祖庙以次,祧主则藏之,昭居左,穆居右。后世穆之祧主藏太祖高,昭之祧主藏太宗庙。仁宗为百世不迁之宗,后世昭之祧主则藏之;高宗为百世不迁之宗,后世穆之祧主则藏之。室之前为两室。三年祫享,则帷帐冪之,通为一室,尽出诸庙主及祢庙主并为一列,合食其上。往者此庙为一室,凡遇祫享,合祭于室,名为合享而实未尝合享。今增此三室,后有藏祧主之所,前有祖宗合食之地,于本朝之制初无更革,而颇已得三年大祫之义。”编修官李心传亦上疏言:“兹缘灾异,宜举行之。”诏两省、侍从、台谏集议。”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三十八)
    癸酉,太常少卿度正进对,奏:“蜀报蒙古深入,事势颇危。又闻七方关已溃散,才透文龙,便入绵汉,皆是平地,蜀便难保。愿早择帅付之事权,蜀中财用已是困乏,愿陛下不惜出内库金帛应付之。”上曰:“当早为择帅,应付财帛。”戊寅,以焕章待制、知遂宁府李埴为焕章直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四川制置副使赵彦呐进直龙图阁兼知兴元府、利路安抚副使。(《宋史全文》卷三十二)


    五年(1232年)
    六十七岁
    本年,升任礼部侍郎。
    ○魏了翁《鹤山集》卷四十四《合州建濂溪先生祠堂记》:“濂溪先生周子尝仕于合阳,予奉使东川日,请为周程三子易名,先帝下其奏,奉常谥周子曰元,二程子曰纯,曰正。[13]以制书颁二氏子孙,予既奉行,惟恪且饬郡将买田以备烝尝。连帅永嘉曹叔逺嗣赞成事,属予记之,未果也。厥十有五年,返自南迁,起家守泸。合士税申之持张宗范养心亭题说谂予曰朱文公着通书附録首载此篇,今春官贰卿度正每以为恨,曰:“宗范吾州人也,而郡乘放失于是。”据此可知魏了翁知泸州时度正为礼部侍郎。考《宋史》理宗纪知绍定五年魏知泸州兼潼川安抚使。而三贤赠谥发生在嘉定十三年(1220年),而在嘉定九年和十年(1216、1217年)魏为潼川路提点刑狱(即所谓奉使东川)时即曾上奏为三人请谥。距绍定五年,正好十五年。文中称度正时为春官贰卿,此即礼部侍郎之别称。


    六年(1233年)
    六十八岁



    端平元年(1234年)
    六十九岁

    二年(1235年)
    七十岁
    是年以朝议大夫守礼部侍郎致仕,旋卒,赠通议大夫
    ○洪咨夔《平斋集》卷二十一有《度正转朝议大夫守礼部侍郎致仕制》。唐春生《翰林学士年表》,洪咨夔于端平二年至嘉熙四年间为翰林学士、知制诰,此制当作于端平二年,该年度正即病逝,度正应在致仕后旋即病逝。
    ○洪咨夔《平斋集》卷二十二有《礼部侍郎致仕度正赠通议大夫制》。
    阳枋《字溪集》卷十二附录:“端平二年(1135年),性善公卒。”可知度正卒于端平二年。








    []
    魏侯,即著名理学家魏了翁(11781237),庆元五年(1199年)进士,其曾于嘉定四年(1211年)至九年(1216年)为秘书省校书郎、潼川路提点刑狱公事。见《宋史》卷437本传。

    []
    嘉定丙子为嘉定九年(1216年)。

    []
    龟山:杨时

    []南峰为合州巴川县的名山,“南峰:在巴川县东四十里,髙五里,是为峡山之首,两山复出对峙,中广十里,涂左有窦,谓之仙洞,其深五里,窦水流出为涧,有嘉鱼。”见《方舆胜览》卷64合州条。

    []《蜀中广纪》卷十八铜梁县条云:“川曰巴川,以水遶其治前如巴字矣。山曰巴岳,以峰髙出云表如岳势矣。”

    []
    淳熙己酉,即淳熙十六(1189年)。

    []
    卒酉,疑辛酉之讹。嘉泰辛酉为嘉泰元年(1201年)。

    []
    嘉定癸酉为嘉定六年(1213年)。

    []
    从政郎为选人官阶,位于文官阶之第35位,从八品。

    []
    张福、莫简经巾军起义在嘉定十二年(1219年),可知度正此疏当作于嘉定十三年。

    [11]
    嘉定辛巳为嘉定十四年,1221年。

    [12]
    孟秋为七月。

    [13]
    此次赠谥发生在嘉定十三年(
    1220年),而在嘉定九年和十年(12161217年)魏为潼川路提点刑狱时即曾上奏为三人请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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