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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岁的姚以恩在扬州打铜巷姚家老宅前。作为扬州盐商后人,虽家道中落,但自少年时养成锦衣玉食的习惯 上海岁月里的扬州美味 可是这场繁华很快随着年味散去。从极盛到衰落,姚家仅仅走过十数年光景。1937 年,日本人开进了扬州城,很快姚家的府邸被日本人占了去,家里各房一户户地被迫迁出,直到最后被完全清空。曾经空气中都透着温暖食物气息的“打铜巷 3 号”变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迁出大宅后,姚家人的生活也彻底落寞了,“起初,就是依靠一件件变卖家里的各种物件度日。”后来,值钱的东西也没了。16 岁那年,通过舅舅的关系,姚以恩来到上海,进了位于四川路上的一家叫做“宝康银行”的小钱庄做练习生。“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工作。”姚以恩说,当时的上海,扬州人最多做所谓“三把刀”(编著:剃头刀,菜刀,扦脚刀),均属比较低下的工作,相对来说,去钱庄上班被视作一项美差。 在钱庄工作虽然辛苦,但收入还算不错,可以攒下一些钱,接济家里。“每月领了钱,几乎全部都要寄回扬州家里。”姚以恩回忆。 当时的上海滩钱庄,老板会多请一个烧饭师傅负责给公司员工做饭。宁波路上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是荣氏家族的产业,大老板荣毅仁是无锡人,由于特别欣赏扬州厨师莫有财的一道蜜汁火方,就在银行大楼旁给莫师傅置下一套房子,帮他开了饭店。交换条件是,莫师傅得天天给他银行里的高阶雇员做饭。 莫有财后来成为“淮扬菜泰斗”,他当时的这个小餐厅也成了姚以恩在上海常常光顾的地方。每当思乡情切,他就去莫家厨房打打牙祭,吃几道地道的家乡菜肴。一来二去,姚以恩和同为扬州人的莫有财熟了起来。这个昔日盐商家族里的少爷,懂吃却不会做,于是便乐得做一个口头司令,将儿时记忆中的美好滋味,一一复述出来,再由厨师加以还原。 比如扬州名菜“蜜汁火方”,“莫家菜”传人景国勇师傅如此介绍这道名菜。火方的好坏,首先取决于原料,莫家菜的传统是只采用来自金华的火腿,因为只有金华火腿用的是金华两头乌。一只十二三斤重的火腿,只取中方一段作为火方食材,皮朝下放在砧板上,用刀剞小方块,深度至肥膘;之后,皮朝下扣在一个空碗里,加入清水,上笼蒸 2 个多小时;取出加入冰糖、清汤再蒸 1 小时;取白糖莲子再上笼蒸,最后放置旺火上,放入松子仁炸至金黄,倒入卤汁加蜂蜜,用水淀粉勾芡,放入糖桂花搅和,浇在火方上,并撒上松子方大功告成。景师傅说,蜜汁火方制作工序繁复,口味重甜腻,曾深受淮扬一带老吃客们的青睐,也是大户人家年菜中必不可少的一味。 还有一道淮扬名菜“海底松”,老先生姚以恩也是记忆忧新。取陈年的海蜇,去泥沙,再浸泡一天,然后切丝,放在大汤碗里,取用小菜心像削铅笔一样削尖,放在开水锅里氽一下备用;在锅里放入清鸡汤,烧开后倒入装有海蜇丝的大汤碗,然后把菜心朝上放在海蜇丝的周围,配以熟火腿片。因为海蜇头的形状酷似“松树”,也就成了这道菜的名字来源。 遗憾的是,“现在再来做,即便是知道步骤,总也做不出当年的那个味道了。”姚以恩表示。 不仅是“海底松”、“桃花鵽”,越来越多昔日姚家饭桌上的美味几近失传,或者貌合神离。最简单的例子,姚以恩嗜蟹,往往每当蟹季来临,他总归要吃上十轮螃蟹,每次四只,双雌双雄。他抱怨说,如今的螃蟹越来越没有蟹味道了,“以前吃完,螃蟹的腥气是很难去除的,非得依靠香菜末等反复洗手才行。而现在,吃完螃蟹,用水一冲就洗干净了。” 扬州菜的讲究,多是源自盐商在其后的推波助澜。扬州城里著名的典故,一个穷书生,娶了一户盐商家里的婢女为妻,一日,书生想要吃一个韭黄炒肉丝,妻子笑了笑说,如是按照旧日里的方法,估计你是吃不起的。按照她的做法,是要十个猪脸,取其面肉,炒成丝的。后来总算做成了,书生连赞好吃,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了。 这个故事的真伪已不可考,对于姚以恩来说,他记忆中关于扬州美食的传说却实实在在曾经存在。 姚以恩记忆中的年夜饭菜单 首先是“年蒸”,姚家的“年蒸”从冬至腊八开始,家里佣人把蒸好的包子、馒头、各色糕点,垒成一座小山,取其名为“堆元宝”。其次是“十香菜”,寓意“十全十美”,由十种以上的蔬菜炒制而成(咸菜,百叶,豆腐干,萝卜,黄芽菜,香菇,酱瓜,酱生姜,水芹菜等)。第三是扬州名菜煮干丝,这是年菜中的必备。第四是年夜饭里的明星“全家福”。“全家福”就是扬州人吃的杂烩,里面有鱼圆、肉圆、虾圆、肉皮、蹄筋、笋片、鹌鹑蛋、香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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