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桥”与“姚园寺巷”

姚波

Sha bo jiao yao yuan si yang“娑婆桥”与“姚园寺巷”

2013年09月16日 05:47
来源：杭州日报

养蜂人手记14

连中福（蜂农）

对一群蜜蜂的哀悼

读罢消息，我哭了，悲伤得就像当年父母去世。一位男儿，缘何为一则新闻所悲恸，所哀伤？

为了还原事实真相，我将这则消息复制于此——

小林家住义乌诚信二区3街79号顶层，前天（2013年7月6日）下午5点多，刚推开厨房门，他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靠近厨房一侧门口位置的墙面上，乌压压一片全是蜜蜂。还有不少蜜蜂在乱飞乱撞，巨大“嗡嗡”声让人刺耳。

小林只好打电话求助消防，10分钟后，8名消防队员赶到，连他们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小林指着厨房窗户说，蜜蜂就是从这里飞进来的。

怎么把他们赶走呢？消防队员拿来了“防蜂服”，一名消防战士全副武装，手握一瓶杀虫剂，开始向厨房靠近。

为了防止“蜂团”遇袭后，四处乱窜，伤及他人，另外两名消防队员，一个死死拉住厨房门把手，另一个守卫在窗户外，从外面紧扣窗户锁。

准备就绪，厨房内的消防队员对着蜂群喷射杀虫剂，威力还真不小，墙上的蜜蜂，纷纷摔落在墙角边，没一会墙角边就躺了一堆垂死挣扎的蜜蜂。

只用了5分多钟，这群误闯民宅的蜜蜂被全部清剿。打扫了一下，这些蜜蜂尸体整整装了3大畚箕。

这则不到400字的消息，每个字都像锋芒的针刺，扎在身上，刺在心头。

“呜呼，哀哉！上万只人类最亲密的伙伴就这样因误入人居而枉送性命！是蜂儿的悲哀，还是人类的无情？”我仰问苍天，苍天无语。

蜂群外逃，属蜜蜂生存的一种自然习性。外逃蜂群内，一定有一只蜂王。外逃的蜂群逃往哪里，落在何处，全取决于蜂王。蜂群误入住宅，并不奇怪，或许是蜂王飞累至此，或许是误以为东家会收留它们，或许是以为此处可筑巢安家，无论何种原因，它们不会主动伤害主人和周边邻居，但它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类竟会用杀虫剂这种灭杀蚊虫苍蝇的毒药来毒害它们。这是人类良莠不分、恩将仇报、残暴无知的一个典型案例。

蜜蜂不是马蜂，也不是胡蜂，它是可以家养、为人类造福的昆虫，多少人每天都在享受着它们辛勤劳动的成果！它的名字和它酿制的产品一样，让人听起来就感觉温馨、甜蜜。蜜蜂从不主动攻击人类，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用一生只能用一次的螫针蜇刺人类，而且，对人造成的伤害极其轻微，而它们却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些勤劳的酿蜜者，无私的奉献者，人类赖以生存的伙伴（76%的粮食作物和84%的生态植物都是由蜜蜂传授花粉，人类生存依赖的1300多种农作物有1000余种是由蜜蜂授粉），万万不可能想到，一次选择的错误，会带来全群覆灭的灾难。

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很简单：只要告诉周边稍懂一点蜜蜂习性的人，他一定会很快赶来，用十至二十分钟，将蜂儿收走。如果还留下几只蜂儿，不用多久也会自动飞走。养蜂人会因此对你心怀感激！

用杀虫剂对付蜜蜂，显示了人类的无知，因为无知而残酷。上万只蜜蜂，每年可产蜂蜜几十公斤，可使周边十五公里内的稻子更加饱满，麦子少些瘪壳，玉米没有瘌痢棒……它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一个家！如果你不了解，不熟悉，不欢迎，可以转告了解、熟悉、喜爱它的人们，让他们帮个忙，让蜂儿住到应该住的地方去，就这么简单！千万不要再使用对付马蜂、胡蜂、蚂蚁、苍蝇的办法，来对付这些酿蜜者。否则，那将是世界上最悲哀、最惨痛的一幕：五分钟，上万只蜜蜂全部清剿，尸体整整装了3大畚箕。

蜜蜂：我作为人类一分子，为我们的无知向你道歉，对如此无情的摧残和暴行表示愤恨和谴责，对你们不幸遇害表示深深的悼念！

杭州话

曹晓波（专家）

此“娑”，杭人读“sha”。就算秀才只读半边字，有时也有读对时。问题是，这“sha”与“娑suo”的读音也差得太不靠谱了。不过，您若有心去听，十个杭州人，至少有九个半，都毫不犹豫地读“sha”的。还有“半个”，也许您一较真，他会改口。不过，老波要是说杭州人还拿它当“傻”用，甚了点吧！

这说的是如同老波那种冥顽不化的老杭州人，尚且识得几个字，若要遇到一等无厘头的事，往往会脱口而出：“娑婆桥啦！”当然，这说的是很久以前，至少老波还是小波的时候为多。当年那些好害羞的小女生还记得否？当您为某一傻话憋不住笑时，是不是曾半掌遮嘴，别过头，轻轻道一声：“娑婆桥得来”？此“傻婆”的别说，比如今“网络语言”的“傻逼”，更有雅趣。

“姚园寺巷”，说得更泛了，就像说“南辕北辙”，说“大相径庭”。凡是说遥遥远远、不着边际，譬如套话的“某某某已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说俗话的老杭州就会接口：“好来，姚园寺巷嘞。”譬如你要一位六七十岁的人说旧事，他也许会脱口而出：“哦，姚园寺巷嘞。”三十年前，在杭城，此话往往是一个段子的开首。

如今新杭州人一多，此说少了。一旦听见，千万不要以为是老杭人在说隐语，排斥他人。这实在是顺口，莫名其妙的沿袭。来源是两个地名，似乎谐音而已。那么，还有啥说法没有？

翻翻《康熙字典》，“娑”所引《正韻》条目，通“挱”。“挱”，还真有一个“sha”的读音。不过，这么说，并不能作为杭州人将“娑”读“sha”的依据。

娑婆桥在哪？方志说在归锦桥（卖鱼桥）的北面，老大关桥与江涨桥之间。南宋《咸淳临安志》称“羊棚桥”。可想而知，是一座供羊群与放羊者行走的简易木桥。在《光绪钱塘县志》成书之时，此桥已“今不闻”了，按地段分析，“似即梭橹桥”。这一桥名，在同治年间的湖墅水系图上，已无记载。

道光元年（1821），湖墅仕人魏标的《湖墅杂诗》说：“娑橹桥看橹似梭，石仓避俗亦娑罗；不知南宋咸淳志，名本羊棚更俗多。”

石仓是康熙年间的湖墅耆老，曾经将“娑橹桥”改为“娑罗桥”，有对释教的尊意。当时，湖墅一带的运河支流上，还有梁婆桥和杨婆桥，时人也将“娑罗桥”讹为“娑婆桥”。毛病就出在如此的改来改去，任意性一大，名不正言总不顺，被人挑了软肋，毫无敬意。

再说姚园寺巷，一条靠近后来城站的东西向的小巷，当年两旁多高墙石门，一色青石板铺地。下了火车的上海女人穿高跟鞋走过此巷，“咄咄”声能传出半条巷去。八百八十年前，赵构没到杭城时，此地也和四十年前的莫衙营东侧一样，一片桑林菜地，名“姚氏花果园”。南宋一立，地价上升，赵构又指示要复建沦陷区的寺庙庵观。一个叫慈昌的汴梁僧人，买下姚氏园子，结了“草庵”。

不过，《乾隆杭州府志》说是秦桧买下的，也就是岳庙前跪着的赤膊铁人之一。从后来殿堂的“八十楹”（八十根柱子）的规模，以及“乾道”、“淳祐”皇帝的题匾“崇宁万寿教寺”来看，此说也有道理。作恶多端者总想以救苦救难、万寿无疆而存世。

元初兵燹，寺院被毁，明洪武初年又建，重新悬挂“崇宁万寿教寺”匾额。有意思的是，近千年来，杭州人并没有记住这显赫的寺额，依然毫无疑问地称“姚园寺”，连带后来的巷子。对于那些傍靠显贵要人而传其名者来说，似乎有点残忍。

“娑婆桥”与“姚园寺巷”，都已不复存在。作为口口相传，演绎成了一方俚语，也算是地方文化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