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姚鼐对封建官吏形象的描写(2)
时间:2010-07-07 17:04来源:桐城派研究会 点击:940次
二、凸显的贪官、昏官、庸官各有什么样的特征 姚鼐在颂扬好官的同时,又是怎样通过对比、衬托,来揭露和凸显贪官、昏官、庸官形象的呢?他所凸显的贪官、昏官、庸官又各有什么样的性格特征呢? 贪官:横行不法,阴
二、凸显的贪官、昏官、庸官各有什么样的特征 姚鼐在颂扬好官的同时,又是怎样通过对比、衬托,来揭露和凸显贪官、昏官、庸官形象的呢?他所凸显的贪官、昏官、庸官又各有什么样的性格特征呢?
贪官:横行不法,阴险狡猾,面善心毒。以好官的敢于斗争而横遭迫害,来衬托和凸显贪官的横行不法。如在《博山知县武君墓表》中,姚鼐写道:
乾隆五十七年,当和珅秉政,兼步军统领,遣提督番役至山东,有所洞察。其役携徒众,持兵刃,于民间凌虐为暴。历数县,莫敢何问。至青州博山县,方饮博恣肆,知县武君闻,即捕之。至庭不跪,以牌示知县,曰:“吾提督差也”。君诘曰:“牌令汝合地方官捕盗,汝来三日,何不见吾?且牌止差二人,而率多徒何也?”即擒而杖之,民皆为快,而大吏大骇, 即以杖提督差役参奏,副奏投和珅。而番役例不当出京城,和珅还其奏使易,于是以妄杖平民劾革武君职。博山民老弱谒大府留君者千数,卒不获,然和珅遂亦不使番役再出。当时苟无武君阻之,其役再历数府县,为害未知所极也。武君虽一令,而功固及天下矣。①
和珅是清朝最大的贪官。他结党营私,专权纳贿,把持朝政达20年,直至嘉庆四年,乾隆帝逝世,才被“赐自尽”,抄没家产仅黄金即三万二千馀两,白银三百馀万两,称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民谣。姚鼐在这里通过颂扬武君敢于跟和珅的爪牙作斗争,实则对比、衬托和凸显了和珅的横行不法:分明“番役例不当出京城”,他竟公然违规派番役至山东,“于民间凌虐为暴;武县令“擒而杖 的分明是 提督差役,而和坤竟一手遮天,“还其奏使易,于是以妄杖平民劾革武君职”。竟如此目无王法,在给皇帝的奏章上颠倒黑白,给坚持正义的武县令妄加罪 名。站在武县令一边的,是上“千数 ”的“博山民”,而站在和 珅一边的,不只有他的爪牙——番役,有甘作他的帮凶的“大 吏”,还有听任其蒙骗的皇帝。如此写出正义与邪恶、被压迫着与压迫者的斗争阵线分明,势不两立,这种对比衬托,又该是揭 露得多么深刻,凸显得多么鲜明!武县令个人虽遭到了被革职的打击,但是他的斗争终究有“固及天下“ 之功,迫使和珅“遂亦不使番役再出”。作者正是通过颂扬武君敢于斗争的人民性和正义性,衬托和凸显出大贪官和珅横行不法的邪恶性和脆弱性。
以好官的清正廉洁、坚持斗争而被害丧命,来衬托和凸显贪官的阴险狡猾。如在《南园诗存序》中,姚鼐写侍御钱沣于乾隆四十七年上书弹劾山东巡抚国泰,高宗遂命大学士和珅、左都御史刘墉与钱沣一起赴山东查办。国泰是和珅的死党。和珅为拉拢钱沣,见他“在道衣敝”,便“持衣请君易”,遭到钱沣的拒绝。和珅见他不可以私情相求,就无法庇护国泰,使国泰终被逮捕伏法。然而和珅绝不就此善罢甘休,当后来钱沣被“擢至通政副使,督学湖南”时,尽管和珅“媒蘖其短,不得”却仍“以湖北盐政有失,镌君级(降级)”。只因“高宗知君直,更耀为御史,使直军机处”。钱沣又“奏和珅及军机大臣常不在直之咎”,致使“和抽益嗛(更加恨)君,而高宗知君贤,不可谮(进谗言陷害), 则凡军机劳苦事,多以委君。君家贫 衣裘薄,尝夜人暮出,积劳感疾以殒”①。钱沣与和珅,两相对比。衬托,既凸显了钱沣清廉勤政、坚持斗争、不怕牺牲的精神,又使和珅的阴险狡猾(竟以冠冕堂皇的名义置钱沣于死地)被凸显得令人震惊不已!
以好官的纯洁天真被害丧命.来衬托和凸显贪官的面善心毒。如在《周梅圃君家传》中,姚鼐写周梅圃奉命任浙江粮储道 当是时 王亶望为浙江巡抚,吏以收粮毒民以媚上官者,习为恒矣。”因此,他“至浙,身自誓不取纤毫润,请于巡抚,约与之同心”。不料王亶望表面上“应曰:‘善!’”而内心则“厌君甚”,决意要除掉周梅圃。他所采用的手段,不是凶相毕露,仍是伪善地“反奏誉导才优,粮储常事易治,而其时海塘(阻挡海潮侵袭而修筑的堤岸)方急,请移使治海塘。于是调杭湖海防道”。这样既可继续使“吏以收粮毒民以媚上官”,又促使周梅圃“改建海岸石塘,塘大治,被劳疾卒于任”①。真可谓一箭双雕,何其毒也!作者正是通过写周梅圃的廉洁清纯可爱,才衬托和凸显出贪官王亶望面善心毒的可鄙可憎。
上述可见,姚鼐深刻地揭示出贪官的本性是极其狡猾凶恶的;反贪斗争是往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因为他们手中有权,不仅要以权谋私,贪污钱财,还要以权谋害人命,作垂死挣扎,人们切不可抱有幻想,掉以轻心。
昏官:刚愎自用,官僚主义,无视民瘼,惯于捕风捉影,制造冤案。
以好官的宁可辞职,不愿“厉民为媚”来衬托和凸显昏官的刚愎自用,胡作非为。如在《淮南盐运通判张君墓志铭并序》中 姚鼐写江苏东台盐田已经历“百年,田价增八九倍,而田数易主矣”,“且灶户贫,不能买田”而“上官”竟然要他按原价“夺田与灶户”。其结果“必奸民诱使为名,而阴据之。是平民失业而奸民利也”。尽管张君已经将其实情和严重后果向“上官”讲得明明白白,但是“上官”依然“不听”。张君便说了句“厉民为媚可乎”?①即辞官而去。正是如此对比、衬托,既颂扬了张君那宁愿辞官而不肯“厉民为媚”的高大形象,又凸显出那个“上官”是个多么不顾实情、不听忠告、刚愎自用的昏官!
以好官的深入群众,为民除害,来衬托和凸显昏官的官僚主义,无视民瘼。如在《奉政大夫顺天府南路同知归安沈君墓志铭并序》中,姚鼐写道:“蒿城尝被灾,吏散赈不善,饥民怒噪,欲死其令。”这本属县令昏聩无能,危及灾民生计,引起众怒,咎由自取,而其上司“省中或议以兵往”, 图谋武装镇压饥民。幸亏有沈锦这个好官,“君谓必不可,自请单骑往谕,散其众。人城摘令印,坐厅事决胥吏数人。定其赈事,一县遂以帖然。”①两相对比、衬托,不只使沈锦那睿智果断、安民恤民的形象活现纸上,而且凸显了从县令到“省中”皆属不顾饥民死活的昏官,差一点使众多怒噪的饥民死于他们的暴力镇压。
以好官的蒙冤受屈,有志难伸,有才无用,来衬托和凸显对昏官捕风捉影、制造冤案的可悲和无奈。如曾任詹事府少詹事兼待读学土的张曾敞,姚鼐说他“勇于知耻,怯于贿赀”①。“疾士大夫骫骳随俗,节概不立,欲以身正之,见于辞色,众颇惮焉。”而结果却因他担任已丑科乡试同科官,“时武进刘文正公为考官,知君可信。君所荐卷,中者较他房多且倍。君又以峣然独立,稍自喜也。于是榜发磨勘,有摘君所荐举人梁泉卷疵类数十,当斥革。吏遂傅君法,革职提问。”尽管最后“会考验无纤毫私状,而梁泉故乡举第一,诏卒复梁泉举人”,而张曾敞却“虽释罪而竟废矣。”①姚鼐称这是“交谗去官,大快群欺”①。连“两刘相国宿知君贤,而不能为一言于上,而顾使疾君者得其快。”①这里的“上”, 显然是指皇上。可见昏官之所以能大行其道, 乃因有皇帝作他们的后台。姚鼐只能为之叹息:“天则使君仕不能究其才,而志不信于世也,而何咎邪”!①这就既衬托出了好官在那个时代无容身之地的可悲,又凸显出对昏官陷害无辜的无奈。
上述可见,姚鼐深刻地揭示出,昏官在那个时代绝不是个别的、孤立的,他们在封建官场上不只比比皆是,且居于掌实权的显赫地位。贪官终有败露之日,而昏官却难有倒台之时。庸官:明哲保身,一味惰玩,不尽心尽责,喜好奉迎趋附。
以好官的敢于为民伸张正义,来衬托和凸显庸官的明哲保身。如姚鼐通过颂扬博山县令武君敢于对肆虐的和珅番役“擒而杖之”,“虽一令而功固及天下矣,”即衬托和凸显了当时明哲保身的庸官之多:和珅番役“于民间凌虐为暴,历数县,莫敢何问”;“其役再历数府县,为害未知所极也”。和珅之所以敢于违规遣番役出京城,显然是跟各府县的庸官“莫敢何问”分不开的。
以好官的深入实际,勤政为民,来衬托和凸显庸官的一味惰玩,不尽心尽责。姚鼐写浮梁知县董绳先,对“讼二十年不决”的殴死人命案,一上任即“锐意治其冤,自往履殴所,于民宅后试掘,即得其弟尸,狱遂定。”由此作者指出:“尝谓事糺乱者,非必难察,由吏不尽心,惰玩致也。”可见姚鼐是有意要通过颂扬董绳先,来村托和凸显出此案之所以长达二十年久拖不决,完全应归咎于庸官的“惰玩”、“不尽心”,不作为。而董绳先由于尽心尽力,勤政为民,以致“其所去县,民必涕送之数十里,浮梁民为之立碑。其后浮梁民有为后令屈仰者,走浙江(因他是浙江鄞县人)将诉于君,至则君已丧,乃悲痛而去。”①两相对比、衬托,又更加凸显出:在封建官场上,像黄绳先那样的好官,如凤毛麟甲,难以寻觅,而玩忽职守,使百姓受“屈抑”有苦无处诉的庸官,则绵延不绝,始终在害人。
以好官的刚正不阿,来衬托和凸显庸官的喜奉迎趋附。如在《朱竹君先生传》中,姚鼐写安徽学正朱竹君上书,建议朝廷开放四库全书馆,得到于文襄的支持,后来“文襄总裁馆事,尤重先生。按一般世俗之见,朱竹君应对于文襄百般奉迎,感激不尽。然而他不但连登门拜谒都不屑,还“又时以持馆中事与意迕”。于文襄便为此而感到“大憾”,“一日见皇上,语及先生,”便想乘机在皇帝面前说朱竹君的坏话,幸亏“上遽称许‘采筠学问文章殊过人’,”才使“文襄默不得发,先生以是获安。”①两相对照,既衬托出朱竹君是个刚正不阿、超凡脱俗的‘疏俊奇士”①,又揭露和凸显了于文襄这个喜好奉迎趋附的庸官,内心竟如此卑劣不堪!令人不禁预感到,这样的庸官终究势必给国家人民带来更大的危害。查阅《清史稿•于敏中传》,果不出所料,他虽卒“谥文襄”,“祀贤良祠”,但在他死后七年,即因“浙江巡抚王亶望以贪败,上追咎敏中,”“非于敏中为之主待......王亶望岂敢肆无忌惮?于敏中拥有厚资,必出王亶望等贿求酬谢。”为此皇上决定:“于敏中撤出贤良祠。以昭儆戒”②。庸官的危害和本质,由此可见。
由于姚鼐既不是孤立地颂扬好官,又不是一味地揭露贪官、昏官,庸官,而是把两者放在彼此衬托、前后映照之中来描写,这就使两者起到了双向凸显、相映生辉、催人思考、发人深省的作用。对此,我们只要把他与他的前辈或同时代的作家作品作一比较,即不难看出其在文学史上的突破、创新及意义,又是多么地不同寻常。(责任编辑:桐城派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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