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的刘时中《参政姚公谥议》碑文

姚波

新发现的刘时中《参政姚公谥议》碑文

孟繁仁

（山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山西太原０３０００６）

关键词：青龙寺；御史台；侍御史；巴尔思；一蛇二首；监司

摘　要：在山西稷山县马村青龙寺发现的《大元忠肃姚公谥议》碑文，是数百年来学术界从未注意过的一篇刘时中文。该文所写的姚天福，承贤母赵氏之教，刚毅正直，有奸必击；仁恕爱民，忠勤任事，为元朝一代名臣。该文行文简洁，要言不烦，不赘不蔓，显示出刘时中清新、明快的一贯文风，是又一篇难得的元代范文之作。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７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　１０００－５９３５（２００２）０１－００５６－０２

    著名的元曲家、“海内名士”刘时中，是石州宁乡（今山西中阳）人，曾著有《刘时中集》，但在元、明时期早已散佚。他的作品，除著名的【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等套曲和小令已由隋树森先生辑入《全元散曲》外，他的文章几乎四散无收，学术界仅知道他有《小山乐府跋》、《萧贞肃公谥议》、《太庙室次议》、《姚牧庵先生年谱》等４篇文章存世。１９９２年，我在清康熙五十年（１７１１）刊《衢州府志》中发现了刘时中的一篇佚文《祥符钟楼记》，由此，他的文章增加到了５篇。

    ２０００年１０月１３日，我到稷山县马村的元代建筑青龙寺考察时，意外地在寺院中发现了一块《大元忠肃姚公谥议》碑，上署“太常博士刘致议”。这是过去刘时中的研究者从未注意过的一篇刘时中碑文。由此，刘时中的文章增为６篇。

兹碑全文如下：

  参政姚公谥议

  太常博士　　刘致　议

  前大都路医学教授　张

泰定元年三月　日，中书吏部以故参知政事、大都路总管姚公之谥，关太常下博士定拟。按“事状”并王翰林碑铭。公／名天福，字君祥。其先家东雍，胄出唐相文献公崇，有名伯禄者，任绛观察判官，遂为其邑人。公尝为吏，见同辈日惟酒／食是饫，乃曰：吾不为是也。取《春秋》读之，通大义。以材辟怀仁丞。御史台肇建，故丞相塔察耳为大夫，选为管勾架阁。即／劾掾之受贿者，擢拜监察御史，日与权臣庭辩，得失不少假惜，／上嘉其峭直，锡名巴尔思，华言“虎”也。且谕之曰：“有违／《太祖圣训》及干朕纪者，当专达焉。”侍御史安兀失纳赂阿合马，倚为声势。公／朝服上前，劾奏之，诏免归田里，一日，安与大夫孛罗双陆，公卒其衣，起而斥去之，举座大骇。时月儿鲁公与／孛罗同为大夫。公奏曰：“一蛇九尾，首动则尾随；一蛇二首，则不能行矣。今宪令不纲，由一蛇二首也。”孛罗自劾／去，由是内外震悚。权要不之便，乃构公室大富。／上潜括之，无所得，信任益力。数有赐与，辄恳辞不受。诏罢各道按察司，公白月鲁公曰：“监司之设，非惟／按举奸宄，亦所以壮基业、固磐石也。”月鲁公入言之，得以不罢。竟出为同知衡州路事。未几，改河东按察副使。以治书／侍御史徵授淮西按察使。淮甸为兵冲，健将豪恶，吏为民蠹。公卉其魁杰，人赖以宁。改湖北按察使，发省臣平章赃贿／数十事。其人尝树边勋。上免所居官，流徙其党。与转山北按察使，分教以树艺，五谷连熟，畜牧藩息。其人建祠／刻石颂公德。入为刑部尚书，再出为扬州总管，复转淮西按察使，取钜奸一人，奉没其赀，政化大行。人目为“包／孝肃公”。桑葛党败，考讯党援，平阳为多。以公为平阳总管，俾竟其事。拜甘肃行省参知政事，以母老辞。行按察，改廉访司，／为陕西廉访使，改真定总管，拜江西行省参政事，寻以参政行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京师之人号为“神明”。初为／御史日，母夫人赵氏戒之曰：“汝委质为臣，当竭心所事，勿以未亡人为恤。”公再拜受教。其语闻上曰：“巴尔思母子，当於古人中求之！”命文忠董公传旨翰林，俾书之策最。公平生一命御史台管勾架阁，几一／十八，除为参知政事、大兴府尹；积官将仕郎，至通奉大夫，官阶俱二品，亦可谓遇也。已然而两值权奸、屡发其私，刚正／之气，不为少屈；尹京、持宪，善政滂洋，一以为神明，一以为古人。彼贪墨执彼，豺狼狐狸，宜其视公犹“虎”也。矧贤母如孟奉慈训，移忠所事乎？夫明镜止水，妍丑毕形，而物无所忤者，无私也。公之所为殆若是，□按谥法，“廉公方正曰‘忠’”，“执心决断曰‘肃’”，请谥曰“忠肃”。

至顺四年　月。

收稿日期：２００１－０６－２０

作者简介：孟繁仁（１９４２－），男，山西太原人，山西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从事中国古典小说戏曲及古代文化研究。

    刘时中谥议所写之“参政姚公”，名天福，字君祥，绛州人。据《元史·姚天福传》载：姚天福乃是唐朝宰相姚崇之裔，［１］据《唐书》卷一八一《姚崇传》记载：姚崇为唐武后、中宗、睿宗、玄宗数朝名臣，官至宰相，封梁国公。［２］姚崇后裔有讳“伯禄”者任绛州观察判官，卒於任所，其后裔遂定居稷山县南阳里。姚天福於元成宗大德六年（１３０２）以疾卒，享年７３岁，可知其出生於蒙古太宗窝阔台二年、南宋理宗绍定三年（１２３０）。姚天福幼时即“读春秋，通大义”。一生历任淮西道、山北道按察使、刑部尚书、参政知事等职，官风清正，政绩卓著。姚天福的良好官风，一方面是他本人有良好的道德操守，一方面得益于他母亲赵氏对他的教诲。元世祖感叹说：“巴儿思母子虽生今世，其义烈之言当于古人中求之。”［１］这是姚天福能够得到元世祖信任、重用的根本原因。

    由此可知，从一代名相姚崇到一代名臣姚天福，都是以刚正清廉、善政滂洋而受民爱戴，进而名垂青史。

    “谥议”是代表皇室对已辞世的皇帝、皇室成员和朝中重臣的生平政绩进行总结和评价的结论性文字，带有“盖棺论定”的性质。刘时中作为元朝一代“海内名士”，屡屡撰写“谥议”文字，可见其受元朝皇室信赖之重。

    这篇新发现的刘时中碑文，一方面为认识和了解姚天福这一古代山西名人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另一方面也为判断刘致的生平、仕历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此前，人们在《元史》中，已见泰定元年刘致以“太常博士”所作《太庙室次议》，然未能判定刘致出任此职的确切时间。此碑文中有“泰定元年（１３２４）三月日，中书吏部以故参知政事、大都路总管姚公之谥，关太常下博士定拟”、“太常博士刘致议”等语，可知刘时中担任“太常礼仪院博士”的时间，当在“泰定元年（１３２４）三月□日”之前。有关刘致担任“太常博士”的时间下限，此“谥议”中有“按‘事状’并王翰林碑铭”等语；又虞集所撰《姚公神道碑并序》中，又有“至顺元年五月丁卯，有诏命“王翰林”为姚天福撰写过“碑铭”，并颁命刘致所在的“太常礼仪院”，令为姚天福撰写《谥议》。可能是泰定帝一朝皇室斗争异常激烈，太常院专注於“太庙室次”一类大事，一时无暇顾及的缘故，“谥议”未果。直至元文宗至顺（１３３０－１３３３）年间，刘致才又应姚天福之子姚侃所请，参考“王翰林碑铭”，撰写完成《姚天福谥议》。而刘时中出为“江浙行省都事”，则明显是在至顺四年（１３３４）以后。

    据虞集所撰《姚公神道碑并序》及《元史·姚天福传》所记，姚天福“绩行甚伙”，仅《姚公神道碑并序》全碑文字即长达４４００字之多。而刘时中《谥议》於其众多事绩中，只摘要记其母亲告诫姚天福一事，其余诸事均省略不录，全文仅６００字左右。和他所写的《小山乐府跋》、《萧贞肃公谥议》、《太庙室次议》等文章一样，显示出刘致行文简洁、要言不烦、不赘不蔓的一贯风格。这篇未见《元文类》及其他典籍收录的文章，是又一篇难得、难见的元代范文之作。

参考文献：

［１］元史·姚天福传［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３９６０－３９６２．

［２］王轩．光绪山西通志［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９０．

［３］唐书·姚崇传［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４３８１－４３８８．

　　（在此写作过程中，我想到恩师、山西大学中文系教授姚奠中先生也是稷山县人，所以特地打电话请教姚先生。接电话的姚师母李树兰老师告诉我：姚天福就是姚奠中先生的祖先。这使我感到十分高兴：姚奠中先生果然是唐代宰相姚崇、元代名臣姚天福之后，“名相———名臣———名师”，真是“门风相继、一脉传承”。谨以此文献给母校山西大学百年大庆和姚奠中先生九十华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