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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外紀[北宋] 劉恕 撰 卷一 帝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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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舜 帝舜即位之明年正月元日,格于文祖。元年戊申。本處虞之嬀汭,天下號曰有虞氏,都蒲坂,(皇甫謐曰:“舜都或言蒲坂,或言平陽,或言潘。潘,今上谷也。”)尚赤,其社用土。封堯子朱處丹淵爲諸侯,以奉先祀。服其服,禮樂如之,謂之虞賓。天子弗臣,示不敢専也。舜載天子旗,往朝瞽叟,夔夔惟謹,如子道。封弟象於有庳爲諸侯,不得有爲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民,而納其貢税,故謂之“放”。(韓子曰:“瞽叟爲父而舜放之,象爲弟而舜殺之。”)舜廣開視聽,求賢人以自輔,作五明扇,立誹謗木,恭己無爲,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帥象禹之功,度之于軌儀,莫非嘉績,克厭帝心。舜美禹能以德修鯀之功,以爲司空,賜姓曰姒,封爲夏伯,氏曰有夏,謂之伯禹。天下宗之,謂之大禹。祚四嶽國,命以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吕,謂其能爲禹股肱心膂,以養物豐民人,封於申吕,即伯夷也。禹曰:“非予能成,亦大費爲輔。”舜曰:“咨爾費,贊禹功,其賜爾皂游,爾後嗣將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皇甫謐曰:賜之玄玉,妻以姚姓之女。大費拜受,佐舜能讓百物,調馴鳥獸,而知其言,是爲柏翳。舜賜姓嬴。鄭語曰:嬴,柏翳之後。漢地里志曰:秦之先伯益,助禹治水,爲舜虞官,養草木鳥獸,賜姓羸。則柏翳、伯益乃一人,聲轉,故字異也。列女傳曰:皋子生五歲而佐禹。曹大家注云:皋子,皋陶之子伯益也。中侯苗興曰:皋陶之苗爲秦。史記音義曰:大業是皋陶,大費是伯益,一名柏翳。案:史記歷敘舜、禹名臣之後,云柏翳之後爲秦。有本紀:垂、益、夔、龍,其後不知所封。則秦之先柏翳,非伯益也。尚書:皋陶、益同佐堯、舜、禹,而諸家或云父子,不可詳考。)先顓頊之裔孫曰女脩,生子大業。大業取少典之子,曰女華,生大費。大費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實鳥谷氏;二曰若木,實費氏。其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舜以樂教天下,重黎舉夔,舜以爲樂正,命延益八弦爲二十三弦之瑟。夔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於是正六律,和五聲,以通八風,而天下大服。重黎欲益求人,舜曰:“樂天地之精,得失之節,夔能和之,以平天下,一而足矣。”棄及契、益、伯夷,皆佐禹平水土有功,舜以棄爲后稷,契爲司徒,益作虞,伯夷作秩宗,皋陶作士,垂作共工,夔典樂教胄子,龍作納言。四岳十二牧咸成厥功,唯禹之功爲大,四海之内,咸戴舜之明德。禹既興九韶之樂,致異物,天下宗禹之明度數聲樂,爲山川神主。禹當朝廷,嘗曰:“吾不恐四海之士留於道路,恐其留吾門也。”故士皆至。舜以契能和合五教,保于百姓,封於商,賜姓子。棄能播殖百穀蔬,以衣食民人,封於邰,賜姓姬。棄勤百穀而山死。初,舜娶堯二女,曰娥皇、女英。女英生商均,亦不肖。(帝王世紀曰:“舜長妃娥皇無子,次妃女英生商均,次妃癸比生二女:霄、明、燭光。”)舜子九人,在位三十三載,命禹攝行天子事。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帥百官若帝之初。於時俊乂百工相和而歌卿雲,帝倡之曰:“卿雲爛兮,禮縵縵兮,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八伯稽首曰:“明明上天,爛然星陳。日月光華,弘于一人。”帝乃再歌,擁旋持衡,枕首而笑曰:“時哉!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亦見乎鐘石竽瑟,乃及鳥獸,莫不闢情歸意焉。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時順經,萬姓允誠。於予論樂,配天之靈。遷于賢聖,莫不咸聽。鼚乎鼓之,軒乎舞之。精華已竭,褰裳去之。”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大山在其南北,因險而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許,曰:“吾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諭教焉。三年,有苗氏請服。天下聞之,皆非禹而歸舜之德。(舜典云:“竄三苗于三危。”謂舜居攝之時,投竄之於西裔也。又云:“庶績咸熙,分北三苗。”謂舜即位後,三苗復不從化,分北流徙之。大禹謨云:“帝曰: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謂禹攝位受命。詩之鄭玄曰:“苗民即九黎之後,顓頊誅九黎,其子孫爲三國。高辛之衰,又復九黎之惡。”堯末,禹攝位,又三誅之。穆王深惡此族三生凶德,故吕刑曰:“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又曰:“遏絶苗民,無世在下。”又曰:“苖民無辭于罰,乃絶厥世。”吳起曰:“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義不修,禹滅之。”韋昭曰:“三苗,炎帝之後諸侯也。堯舜之時,誅討有罪,廢絶其世,不滅其國,立其近親,紹其先祀,所以有苗國歷代常存,屢不從化。”隨巢子、汲冢紀年曰:“三苗將亡,天雨血,夏有冰,地圻及泉,青龍生於廟,日夜出,晝日不出。”三苗數叛數亡,未知衆異出於何時。)禹攝政十七年,舜勤民事,南巡狩,崩於蒼梧之野。禹即天子位。 劉恕曰:“舜受堯顧託之重,公天下而不私其親。禹平水土,拯民昏墊,而舜在位五十載,功德浹於衆心。故舜巡守南裔,往而不返,欲兆庶専意戴禹,而遠邇無徯望之意也。夫堯舜之德,禹之大功,自生民以來,未之有也。” 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孔安國曰:“歷試二年,攝位二十八年”。)五十載,陟方乃死,(謚法曰:“受禪成功曰舜,仁聖盛明曰舜。”白虎通曰:“舜猶僢,僢也,言能推信堯道而行之。”孔安國曰:“舜三十徵庸,三十在位,服喪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數,爲天子五十年,凡壽百一十二歲。”案書稱“帝乃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言百姓思慕堯德,且明舜雖受終,令天下服喪三年,如繼世之禮,故於“殂落”下終言之。下文云:“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謂堯崩踰年,見于文祖廟而改元。孟軻不達此言,以爲三載服除後,舜格于文祖,乃妄稱孔子曰:“舜既爲天子,又帥天下諸侯以爲堯三年喪,是二天子矣。”若然,當以服除之月至廟,不當用正月元日也。踰年改元,春秋常法,迄今如之。軻又云:“堯、舜、禹崩,三年喪畢,舜、禹、益皆避其子,然後踐位。”且舜正月上日受終文祖,已二十八年,豈容至服除未定,方讓其子?孔安國仍軻之謬,乃曰:“舜服堯喪三年畢,將即政,復至文祖廟。”周衰,楊、墨道盛,孟子排而闢之,可謂醇矣。其於論經義,談世事,知謀往往短局乖戾,陋儒愛其詞簡意淺,雜然崇尚,固可鄙笑也。司馬遷云:“舜年三十,堯舉之,五十攝行天子事,五十八堯崩,六十一代堯踐帝位,三十九年崩。”亦用孟軻舊説也。鄭玄讀此經云:“舜生三十,謂生三十年也。徴庸三十,謂歷試三十年也。在位五十載,陟方乃死,謂攝位至死爲五十年。舜年一百歲也。”皇甫謐曰:“舜以堯之二十一年甲子生,三十一年甲午徵庸,七十九年壬午即真,百歲癸卯崩。或云舜年一百五歲,亦云一百一十三歲。”)葬於江南九疑,是爲零陵。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幕能帥顓頊者也,故報焉。 劉恕曰:六經惟春秋及易彖、象、繫辭、文言、説卦、序卦、雜卦仲尼所作,詩、書仲尼刊定,皆不稱三皇、五帝、三王。易下繫曰:“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包犧氏没,神農氏作,神農氏没,黄帝、堯、舜氏作。”載繼世更王,而無三五之數。或以包犧至舜,是爲五帝,然孔子未嘗道,學者不可附會臆説也。書之在孔子前,存於今者無幾。漢藝文志:“周史六弢六篇,惠、襄之間,或曰顯王時,或曰孔子問焉。”顔師古曰:“卽今之六韜也。今六韜,周文王、武王問太公兵戰之事,其言鄙俚煩雜,不類太公之語,蓋後人依託而爲之。”按志兵書五十三家,自吳齊、孫子已下,而無六弢,又在儒家,非兵書也。顔説之妄。孔穎達云:“六韜,後人所作,好事者妄云太公,非實事也。”班固曰:“禮經三百,威儀三千,及周之衰,諸侯將踰法度,惡其害己,皆滅去其籍,自孔子時而不具,至秦大壞。”馬融云:“秦孝公已下,用商君之法,其政酷烈,與周官相反。故始皇禁挾書,特疾惡,欲絶滅之,搜求焚燒獨悉。漢武帝開獻書之路,周禮出於山巖屋壁,復入秘府,諸儒莫得見焉。孝成時,劉歆挍秘書,始得列序,著于録、略,爲衆排棄。林碩以爲末世瀆亂不驗之言,作十論、七難以詆之。”何休亦謂“六國陰謀之書,据秦火之餘,周禮最後出,儒者附益,固非完本”。周三百六十官,今乃有三百六十職,冗瑣淺陋,可明其僞妄。劉歆不當謂之周公致太平書,而目爲六國陰謀,過矣。管子亦在孔子前,稱明一者皇,察道者帝,通德者王,謀得兵勝者霸。又稱五帝三王。傳子云:“管仲之書,過半便是後之好事所加,乃説管仲死後事,其輕重篇尤復鄙俗。”孔頴達曰:“世有管子書,或是後人所録。”故知六韜稱三皇,周禮稱三皇五帝及管氏書,皆雜孔子後人之語,挍其歲月,非本書也。先秦之書存於今者,周書、老子、曽子、董子、慎子、鄧析子、尹文子、孫子、吳子、尉繚子,皆不言三皇、五帝、三王。論語、墨子稱三代。左氏傳、國語、商子、孟子、司馬法、韓非子、燕丹子稱三王。穀梁傳、荀卿子、鬼谷子、亢倉子稱五帝。亢倉子又稱明皇聖帝。孔頴達云:“穀梁傳,漢初始作,不見經文,故多妄言。”陸德明云:“穀梁赤乃後代傳聞。”案漢、隋、唐書無亢倉子。新唐書藝文志云:“天寶元年,詔號亢桑子爲洞靈真經,求之不獲。”襄陽處士王士元謂:“莊子作庚桑子,太史公、列子作亢倉子,其實一也。取諸子文義類者補其亡。”封演云:“王巨源採莊子庚桑楚篇義補葺,分爲九篇,云其先人於山中得古本,奏上之。”敕付學士詳議,疑不實,竟不施行。今亢桑子三卷是也。惟文子、列子、莊子、吕氏春秋、五經緯始稱三皇,鶡冠子稱九皇。案文子稱墨子,而列子稱魏文侯,墨子稱吳起,皆周安王時人,去孔子没百年矣。藝文志:鶡冠子一篇,楚人,居深山,以鶡爲冠。唐世嘗辨此書後出,非古鶡冠子。今書三卷十五篇,稱劇辛,似與吕不韋皆秦始皇時人。其文淺意陋,非七國時書。藝文志云:“文子,老子弟子,孔子并時,非也。莊子又在列子後,與文、列皆寓言,誕妄不可爲據。秦、漢學者宗其文詞富美,論議辯博,故競稱三皇五帝,而不究古無其人,仲尼未嘗道也。漢夏侯勝、眭、孟之徒,以道術立名,其所述著,無讖一言。”劉向父子挍定九流,亦無讖録。故知讖緯起於哀、平間,假託鬼神,妄稱祥瑞。王莽好符命,光武以圖讖興,俗儒趨時,其學遂盛,乃云孔子既敘六經,恐後世不能稽同其意,别立緯讖。而春秋元命包稱公輸班、墨翟,又言益州。案班、翟在仲尼之後,漢武帝始置益州。春秋讖云:“堯使共工理水。”詩讖云:“ 尤敗,然後堯受命。”前後顛倒,咸與經傳不合,故名儒以爲祅妄,亂中庸之典。司馬遷、孔安國皆仕漢武帝,遷據穀梁傳、荀卿子等稱五帝,不敢信文、列、莊子、吕氏春秋稱三皇,見百家言黄帝,左氏傳言高陽、高辛氏。書始堯、舜,而當時大儒董仲舒亦云“推神農爲九皇,改號軒轅,謂之黄帝”,因存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爲五帝,遷故作五帝本紀。孔安國爲博士,考正古文,獨見周禮,據“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左傳云:“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史克曰:“少皞氏有不才子。”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安國以周禮爲古文,而不知周禮經周末、秦、漢增損,僞妄尤多。故尚書序云:“伏犧、神農、黄帝之書,謂之三墳。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孔頴達云:“三墳之書,在五典之上,數與三皇相當,墳又大名,與皇義相類,故云三皇之書。”堯、舜典是二帝之典,推此而上,則五帝當五典。三墳、五典已經芟夷,存者二典而已。書緯云:“帝嚳以上,朴略難傳,唐虞以來,煥炳可法,禪讓之首,至周五代。”此皆無所稽據,穿鑿妄説耳。史克又云縉雲氏,郯子又云共工氏,豈皆帝乎?論者以世本、帝繫、大戴禮五帝德、家語宰我問與史記本紀同,以黄帝爲五帝,則三皇乃少一人,故甄耀度以燧人,白虎通,以祝融,或以共工同犧、農爲三皇。鄭玄注中候敕省圖引運斗樞,以伏犧、女媧、神農爲三皇,軒轅、少昊、高陽、高辛、陶唐、有虞六代爲五帝。德合北辰,得天皇之氣者,皆稱皇,協五帝座星者,皆稱帝,故三皇三而五帝六也。梁武帝以伏犧、神農、燧人爲三皇,黄帝、少皞、顓頊、帝嚳、帝堯爲五帝,而曰:舜非三王,亦非五帝,與三王爲四代而已。鄭及諸儒自相譏病,其指不通。世本經秦歷漢,儒者改易。大戴禮出於世本,家語,王肅私定,以難鄭玄,故有冉有問孔子三皇五帝不用五刑。案:“孔子時未有語三皇五帝言者,皆周末秦已後僞書耳。馬昭云:家語,王肅增加,非鄭玄所見。”孔穎達云:“王肅欲家語與經傳符同,故彊爲之辭,冀合其説。所言雖同司馬遷,而不足爲遷之助。”賈逵云:“三墳,三皇之書;五典,五帝之典。”延篤言:“張平子説:三墳,三禮,禮爲人防。爾雅曰:‘墳,大防也。’書曰:‘誰能典朕三禮,天、地、人之禮也。’五典,五帝之常道也。”馬融云:“三墳,三氣,陰陽始生,天地、人之氣也。五典,五行也。”杜預云:“皆古書名。”漢、晉群儒論三墳、五典,亦與孔説不同。惟鄭玄注周禮外史“三皇五帝之書”云:“楚靈王所謂三墳五典。”此説出於孔安國,非其新意。賈公彦云:“孔、鄭之説無正文,故延叔堅、馬季長所解有異也。”或説董仲舒對程雅曰:“三皇,三才也;五帝,五常也;三王,三明也;五伯,五嶽也。”其説全無意義,非仲舒之言也。或曰:“左氏傳、禮記祭法有少昊、顓頊、帝嚳名號,豈可據繫辭皆去之?以堯、舜次黄帝,無乃太略乎?”答曰:“儒學論議,當本於經。顧彪謂‘正可依經誥大典,不可用傳記小説’,此言得之。”先儒云:女媧至無懷氏十五帝,臨魁至榆罔七帝,承襲犧、農而王。然則少昊已後,亦嗣黄帝,如無懷、臨魁比也。至堯功德特高,别爲一代。又自古以來,皆傳其子,或以干戈逆取,而堯及舜皆有子,擇賢而授,不私其親,上古以來,二人而已,故可上紹黄帝而繼犧、農。藝文志云:“孝文時,得魏文侯樂人竇公,獻其書,乃周官大宗伯之大司樂章也。”桓譚新論云:“竇公時年百八十歲。”武帝時,河間獻王好儒,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取公孫尼子以作樂記。大司樂:舞“雲門”以祀天神,“咸池”以祭地示,大㲈以祀四望,通夏、殷、周爲“六樂”。樂記曰“武王封黄帝、堯、舜、夏、殷之後爲三恪”,二王後黄帝而及堯、舜,不數少皞、顓頊、帝嚳。竇公所傳,在秦焚書之前,獻王采録古書,可以取信。然大司樂有雲門、大卷、大咸,而樂記有大章、咸池,已差異矣。包犧、神農世遠,樂名不見。少皞、顓頊、帝嚳承黄帝之後,不特爲一代,故無樂名。孝經鉤命決云:伏犧樂曰“立基”,神農曰“下謀”,祝融曰“屬續”。帝系譜云:伏犠樂曰“扶來”,神農曰“扶持”。帝王世記云:少皞樂曰“九淵”。樂緯云:顓頊樂曰“五莖”,帝嚳曰“六英”。漢禮樂志云:顓頊作“六莖”,帝嚳作“五英”。皆緯書帝系諸譜、漢志、世紀,放“六樂”撰其名,故多差異,非本稱也。秦初并六國,丞相等議帝號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㤗皇,㤗皇最貴。臣等上尊號,王爲㤗皇。”王曰:“去㤗著皇,采上古帝位號,號曰皇帝。”乃知秦以前諸儒,或言五帝,猶不及三皇。後代不考始皇本紀,乃曰“兼三皇、五帝,號曰皇帝”,誤也。西漢之末,去聖益遠,孔安國尚書傳雖未立於學官,而儒者惑於安國、司馬遷二家殊異,又怪易繫、大司樂樂記,以堯、舜上繼黄帝,雖劉歆博物洽聞,疑而未了。故三統歷本易始於包犧,至少皞、顓頊、帝嚳,乃曰“周遷其樂,故易不載”,而不明言遷樂及不載之義。鄭玄注易繫辭云:“金天、高陽、高辛遵黄帝之道,無所改作,故不述焉。”崔靈恩曰:“舞樂之始,興於黄帝,其德宜法,遠存其後,敬之爲恪。顓頊、高陽二代之君,雖復爲樂,進非始舞之制,又非宜今之用,故越之而用雲門,不立其樂,亦不爲恪也。”熊安生解禮,周以黄帝、堯、舜之後爲“三恪”,但云“取其制作之人”。孔 逹謂“易略舉五帝之終始”,則少皞、顓頊、帝嚳在其閒也。歷世紛紜,莫知定論,皆泥於舊文,肆爲解釋,不可强通。易云:“作八卦,爲罔罟,取諸‘離’,包犧氏也。爲耜耒,取諸‘益’;日中爲市,取諸‘噬嗑’,神農氏也。垂衣裳,取諸‘乾坤’;爲舟楫,取諸‘渙’;服牛乘馬,取諸‘隨’;重門擊柝,取諸‘豫’;爲杵臼,取諸‘小過’;弧矢,取諸‘暌’,黄帝、堯、舜也。至於宫室,取‘大壯’;棺椁,取‘大過’;結繩而治,易之以書契,取諸‘夬’。蓋世遠難明,傳聞殊異,仲尼於疑事則闕而不强爲之辭,六事則總言黄帝、堯、舜,三事但曰後世聖人。”而孔安國尚書序乃曰:“伏犧氏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指言伏犧,與繫辭文意相反。按家語篇後及史記孔子世家云:“安國至臨淮太守,蚤卒。”連叢子有孔臧報從弟侍中書,言以隸篆定尚書五十餘篇,並爲之傳,即安國也。安國於經義不詳,故書傳多差謬。馬、鄭、王肅諸儒,悉解今文尚書,晉、宋後始行古學,獨有孔傳,因而傳之,其學非能優於諸家也。 資治通鑑外紀卷第一 姚波录出2025-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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