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说人生

姚波

碑说人生

2012年03月02日 14:45 来源：苏州日报

核心提示：　　□曹　冰　　苏州博物馆馆藏一批石刻碑志，其中大多为明、清两代遗存。偶见一碑，竟为上世纪六十年代刻成，志主为苏州吴县申凤章。此志、盖均呈长方形，盖宽35.5厘米，纵40厘米，刻“吴县申公凤章...

□曹　冰

苏州博物馆馆藏一批石刻碑志，其中大多为明、清两代遗存。偶见一碑，竟为上世纪六十年代刻成，志主为苏州吴县申凤章。此志、盖均呈长方形，盖宽35.5厘米，纵40厘米，刻“吴县申公凤章墓志铭”9字篆书，志宽37厘米，纵41.5厘米，楷书20行，满行22字，共计393字。此碑虽距今年代极近，志文也略显简短，但细读之下却觉颇有可共之处，现录如下：

吴县申公凤章墓志铭

常熟姚抚屏撰文并书丹

君讳作霖，字凤章，江苏吴县申氏，为明名臣申时行裔。祖讳濬，考讳丕鼎，妣氏陆。君髫龄岐嶷，清季江苏优级师范毕业，后学部会考奖举人京秩，民初肄业俄东方大学，娴英、日、俄三国文，成专对才。历任海参崴随习领事、副领事、总领事，及特罗邑、棉兰总领事，所至折冲樽俎，力谋侨胞福利，勋绩烂然。每任满，留外交部服务。十月革命以还，当局知君洞明苏联政情，畁倚綦殷。抗战军兴，目击日寇浩劫，辄发为诗歌以攄愤慨，并营企业维生计。人民政府成立，译辑俄文作品为贡献。嗣繇江苏师范学院，聘为俄文教授，裁成至夥。虽体衰多病从，公不懈甫乞退，患脑溢血而殁，时一九六二年五月廿九日，生于清光绪十五年正月廿八日，春秋七十有四。君诚谨勤敏，视国事如家事，安于劳俭，不避艰险，有共党风格。配陆夫人，子宗钊、宗铨、宗□、□镐，女宗钰，适顾礽豫。孙功庆、功昭。同年八月葬苏郊绣□□墓。夫人乞为铭，谊属通家，谨述厓略以铭曰：皇□□□□海外誉驰，皛洁志节兮典丽文辞；暮年而拥皋比兮□□□□，佳城蔥欎兮灵其永安于斯。

苏州钱荣初刻

志文所述，志主申作霖，为明代名臣申时行后裔。吴县申氏因申时行而兴，是苏州地区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户。申时行，字汝默，长洲人。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第一。授修撰。历左庶子，掌翰林院事。万历五年，由礼部右侍郎改吏部。时行以文字受知张居正，蕴藉不立崖异，居正安之。六年三月，居正将归葬父，请广阁臣，遂以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已，进礼部尚书兼文渊阁，累进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因从小过继给徐姓舅家，所以少时姓徐，嘉靖四十一年中状元后，才归宗申氏。其后步步高升，官至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于万历十一年任内阁首辅，位极人臣。万历十九年因遭弹劾辞官回乡，时年五十七岁，八十岁寿终，追加少师兼太子太傅，中极殿大学士，诏赠太师，谥“文定”，赐葬吴山之阳（今苏州市郊石湖风景区内吴山东麓）。墓地占地百余亩，俗称申家坡，墓道两旁立石人石兽，有碑亭、享堂等地面建筑，为苏州地区历代陵墓中规模最大、葬制最高、保存最完整的古墓葬。“文革”期间部分建筑被毁，1986年定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995年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8年按原制整修完成，对外开放。

按志文所示，志主申作霖先生生平大致可分为四个比较重要的阶段：少年求学，青年中举任京官，抗战时期经商，新中国成立后从事俄文翻译并任教。

许是家学渊源的关系，志主少时即敏于学，清末毕业于江苏优级师范，“后学部会考奖举人京秩”，民国初年又游学俄国东方大学（东方大学为俄苏维埃政府建立，招生对象是苏联远东各少数民族和亚洲各国的革命青年，按民族语言分班，设有中国班。斯大林曾任东方大学名誉校长。），有极高的语言天分，成了语言方面的专业人才，为他今后的人生道路打下了基础。据资料显示，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期，申作霖先生即受民国政府委派，前往苏联的海参崴，历任见习领事、副领事、总领事。又据一份1912年到1928年的《北京政府驻外使领人员年表》　显示，申作霖于1925年1月任特罗邑领事，同年11月调任双城子（今俄罗斯乌苏里斯克），1926年7月，原特罗邑领事毛以亨任满回国，申作霖奉调接任，直至1928年。1929年，其《旅俄二十年的感想》一文，发表于当年的《中外评论》第28期（原南京中央日报副刊）。此后虽无详细记载，但从其他资料得知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确曾出任棉兰总领事。在其从双城子调任特罗邑时还发生过一段耐人寻味的小插曲。当时，双城子侨民得知其即将调任的消息后，联名上书外交部要求收回成命，极力挽留，但遭外交部拒绝。此事还被刊于1926年8月21日的《北京世界日报》第三版世界要闻一栏，足见影响之大，志文中“所至折冲樽俎，力谋侨胞福利，勋绩烂然”之记述，由此也得佐证，可见凤章先生不仅语言能力超众，也极具外交才能，凭借出色的谈判技巧为侨胞谋福利。任满归国后留任外交部，因熟知前苏联政治情况，备受当局倚重。

抗战爆发，凤章先生目睹侵华日军暴行，时写诗歌抒发自己的愤慨之情，并仅以经营企业来维持一家生计。

新中国成立以后，凤章先生得以重新发挥自己的才能，翻译俄文作品，并受聘于江苏师范学院（前身为东吴大学，现为苏州大学），任俄文教授。虽无详尽记载，但按时间推算，凤章先生时年应已逾花甲，“暮年而拥皋比”，先生不顾自己“体衰多病从”，“不懈甫乞退”，终因脑溢血病发而与世长辞，享年七十有四。

观志文，知其多彩一生，无论身处哪段历史时期，或何种社会背景，都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利益相维系，尽自己所能为国尽忠。

志文中还让我们看到了两个方面的情况：其一，撰文者姚抚屏先生（1886-1964，江苏常熟人，擅长国画，民国时期曾任国立美专讲师），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叶为江苏文史研究馆馆员。该馆为建国初期遵照党中央指示成立，由省政府特聘本省文史界和文化艺术界有成就、有名望的非党内人士、统战对象为馆员，目的为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其二，我们也能从一个侧面了解到，建国初期我党为党风建设和党员个人素质培养所作出的努力，以及在这方面的突出成绩，可见“诚实谨慎、勤于政、敏于行、安于劳俭、不避艰险”，是当时社会大众及各界人士对我党的普遍评价，这点极具现实教育意义。

此墓志刻者钱荣初，为近代苏州碑刻大家。笔者为了解其生平，走访了钱荣初先生嫡传弟子时忠德先生，时先生现任职于苏州碑刻博物馆，为苏州现代碑刻大师，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据时忠德先生回忆及提供资料记录，钱荣初生于1900年，卒于1986年2月，江苏无锡人氏，十六岁时拜周梅谷为师，入“寿石斋”学艺，1933年自立“贞石斋”。因其石刻技艺精湛，声明远播，求刻者盛，存世作品颇丰。颇具影响的作品有：1934年主持南京中山陵碑刻工程；1937年南京中山陵园灵谷寺纪念塔碑、于右任草书碑四块、无梁殿内阵亡将士纪念碑三块；1939年南京中山陵园幢经楼“三民主义”全文碑，由其总指挥，二十多人合刻，刻成一百二十块大碑计十二万字，历时六个月完成；1940年刻俞樾枫桥夜泊诗全文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