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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中“十二怪”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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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4-12-1 16:40: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二怪”记事
    来源:古城夜话  2012-11-27 10:23:37  作者:铁波乐  浏览次数:119


    解放前资中出了个“资州八怪”,无独有偶,在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中,地处沱江河畔的Z县也涌现出了“勤、骑、输、话、愚、乔、跟、毒”和”撕、吃、锅、妇”十二位“怪杰”。前者与古人崇尚的“琴、棋、书、画、渔、樵、耕、读”谐音,后者与“诗、词、歌、赋”谐音。
        这“十二怪杰”在Z县相当出名。并非他们有什么显赫的地位,而是因为每一怪都有一点与众不同的特殊性格和近乎荒唐的行径。若是将这些人和事加以渲染夸张,辅以虚构,足可演化成一部厚厚的长篇小说。此处限于篇幅,只好简略地依次而叙。
        “勤”,是木器社一位40多岁的木匠,工龄20多年,三级工,工资不高,儿女不少,老婆又没有工作,全靠他起早摸黑,勤劳苦挣维持生活。他每天的日程表是:早上5点起床,过一条河,到木材加工场挑一担锯本灰,卖给邻居,每斤1分,可以赚5厘。然后带着早饭到木器社上班;中午12点下班,就背一个竹背篼,翻一座山岭回家,在路上边走边割青草,有时趁无人之际也顺便偷点土中的老莲花白叶子或青菜叶子,走一路捞一路,回到家中已是满满的一背了。他割草来干什么呢?原来他大力发展家庭副业,养鸡养鹅养兔,还养了一条大肥猪。他的住房本身就很狭窄,人口又多,又添了这么多生物,弄得鸡鹅争鸣,兔子乱窜,臭气熏天,邻居们大倒其霉。好在城内不像乡下,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加上老婆又是居民小组长,大小是个干部,他平时又爱帮忙,别人的桌椅板凳烂了,都爱请他修修补补,所以邻居们也就只好忍了。下午是6点钟下班,他的背篼变成了挑子,一头挑钢筛,一头挑萝篼,萝篼里放了一个大饭钵,里面装的煮熟了的红苕,足有4斤!菜呢?是豆瓣,装在一个玻璃瓶里,边吃边朝河边走去,走拢了,“饭”也吃完了,马上便摆开架势,哗啦哗啦筛石头,一直要筛到晚上11点过,挣到两块多钱了,才会善罢甘休,收兵回营。
        此外,他还会理发、做鞋、编竹篓,还会做衣服,自己裁,自己缝,全家人的衣服都是他做的。当然,手艺不见得高明,常常是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一个裤脚大,一个裤脚小,很不合身。他给儿子理的发也很不规则,像梯田一样、但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木器社的那些家庭妇女无比倾心,到处宣扬他的美德,在家中教训丈夫时也以他为光辉榜样:“你看×木匠,多勤快,多能干,多顾家,像不像你?”那些男人们全都自惭形秽,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一致公认他是全社和全县的勤快人,尊称为“勤大爷”,成为Z县“十二怪杰”之一。
        “骑”,乃是水泥厂的一个青年工人,其特殊爱好和超凡本领是骑自行车。在参加工作之前,没有钱,竟到医院卖血,用去租车。参加工作后,第一项开支便是买车。Z县是个农村城市,人多街窄,他却偏要把铃子和刹车都取了,横冲直撞,竟也从未出过车祸。造反派的“首长”利用他的专长,将其调到“司令部”任通讯员,故尔城内每天都能看到他骑着车子飞来飞去的“飒爽英姿”,被一位自称“革命泼妇”的红卫兵视为英勇的骑士,主动求爱。然而好景不长,他们的罗曼蒂克不到半年便吹了,是由他的“衣锦还乡”引起的。有一次,“司令”叫他到各个居委会通知治安委员到群专部开会,他便头戴军帽,肩挎黄布包,着意打扮了一番,然后骑着自行车首先跑到胜利路居委会,故意到处打听谁是治安委员。这儿的人大都认识他。因为他的家就在这个居委会,便说:“你娃子当了官,眼睛就长到脑壳上去了,连你隔壁的刘二娘都不认识了吗”?他照样板着面孔,一直问到刘二娘家里,声色俱厉地说:“你就是这个居委会的治安委员吗?”刘二娘先还没有把人看清,连声应是。他从黄布包中掏出一张通知,像宣读圣旨那样拖腔拖惆地说:“我奉X司令的命令,通知你下午两点钟到群众专政指挥部开会,不得有误。否则,后果自负!”这时刘二娘终于把他认出来了,气得发昏,抓起一把扫帚就向他打去:“你这短命娃儿,当了个狗腿子就装疯迷窍,连你姑奶奶都认不得了。你的工作都是我做好事推荐出去的,居然在老子面前抖起威风来了!”此事被“革命泼妇”闻知,恨得咬牙切齿,骂他是“活宝”,是“小人得志,犹如癞皮狗长毛”,从此便不理他了。
        “输”,是个“逍遥派”,却嗜赌如命,又每赌必输。他在搬运站工作,先是输工资,工资输完了就把购米证上的口粮换成粮票,粮票输完了又输手表、输衣服、输家具,把家中输得精光,只留下空空如也的一间祖产瓦房。更可悲的是,他连老婆都输,经常逼着老婆陪赢家睡觉。他老婆是个农村人口,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凄凄惨惨地离婚而去。他人财两空,更加横下一条心,用房屋作赌注,每注是房顶上的两沟瓦,包括层椽和所属的墙壁、地面,输了就写张字条:“我的房子从东到西第×行第×行瓦桷两沟卖给×××,钱货两清,永不翻案,立此为据”。就这样,一间将近60平方米的瓦房不到10天就“卖”光了,“买主”有十多个人,有的占第7行、第8行;有的占第31行、第32行,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公安派出所,宣布“买卖”无效。“群专部”也闻风而动,将他弄去“教育”了几天。他的本名叫苏德灿,从此得了个大名叫“输得惨”,在县里一举成名。
        “话”,在十二怪杰中,只有这一个才是当官的。他的官职从未变过,官名却时常变更,一会儿是经理,一会儿又是部长。原来他是理发的,1957年成立理发室,他被推选为负责人,称为“室长”;不久,理发室更名为理发店,就叫“经理”;后来理发店又更名为理发厅,官名也就跟着升为“厅长”;最后叫做“三八理发部”他就当上“部长”了。他的官名虽然如此显赫,却毫无官架子,每天都同着“部”里的“部员”们一起上班。他在理发的时候最爱同顾客聊天,不管认不认识,都要滔滔不绝地大谈一通,一会儿向你诉冤,说他是剃头匠,不是走资派,他最爱毛主席,最恨修正主义;一会儿又喜滋滋地告诉你,他被“解放”了,还被作为“三结合”的对象,进了“三八理发店革命领导小组”;有时,他又向你诉说儿媳妇对他不孝,坐月子连鸡汤都不叫他喝一口;有时他又向你抱怨物价涨得惊人,老鸡婆都卖上一块钱一斤了……总之,他是不少话说的,理多久的发就要说多久的话,翻来覆去,唠唠叨叨。所以人们当着他的面尊称他为“厅长”、“部长”。背地里却都叫他是“话婆子”。
        “撕”,是十二怪杰中唯一的女性,60多岁,无儿无女,她的本领是专撕大字报。那时的“大字报”和“大批判专栏”铺天盖地,遍街都是,她每天都要撕七八斤,卖到废品店,每斤5分,一月能挣十来块钱。因此,她逢人就夸赞:“文化大革命好,这辈子我有靠了”。她以为那场运动永远都不会收场。
        最初,她的行为被造反派视为“破坏文化大革命的反革命罪行”,挂黑牌斗争了几次,怎奈她倚专卖老,动不动就倒在地上打滚,大哭大闹,还要骂人。她成份又好,又未参加“保守组织”,又“最最拥护文化大革命”,拿着她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不惹她,明明看到她在“大撕出手”,都装着没有看见,绕道而行。她也很知趣,自己给自己订了一个章程:凡是才张贴出来的大字报,5天之内她不撕,别人撕了她还要干涉,过了5天,就不客气了。久而久之,她就成了撕大字报的专家,别人撕不掉的,只要她老手一挥,就飘然而下了。对于全城的大字报,哪儿先张贴,哪儿后张贴,她了如指掌。
        “吃”,从前是个体育教师,“反右”时打成右派,开除公职,混入社会“下野力”。此人身躯魁伟、食量过人,一顿能吃10个油炸粑,外搭两碗羊肉汤。他没有固定工作,收入没有保障,经常都饱一顿、饿一顿,可身体却出奇的好,天气再冷都不穿棉衣,还敢在大雪纷飞的三九严寒天,跳入江中游泳!他很懂得养身之道,不结婚,不抽烟,最爱吃婴儿的胎盘。他有个亲戚是产院的医生,同情他的遭遇,凡是别人不要的胎盘都帮他收下,使他经常都能饱餐一顿。他还爱吃狗儿崽崽,本县农村狗多,下了崽子就要挑到城里来卖,很便宜,每条只要两三角钱,别人买来喂。他就买来吃,说是既经济、又营养。
        他没有家室拖累,只要挣得有钱,就要进馆子“改善伙食”。有一次他一个人喊了5个菜,吃了一半,才发觉自己的钱不够,便留意街上的过往行人,看到沙石组一个会计,连忙喊住,说道:“今日乃小弟母难之期,特具小馔,一人独饮,索然无味,万望仁兄不弃寒酸,共饮三杯”。会计说:“我不懂你那些酸溜溜的天活,是不是办我的招待嘛?”他说:“自然,自然,今天我请客。”便又喊了两个菜。二人大块肉、大碗酒,好不惬意。待到会计有了醉意,他便借口出去买包好烟,溜得远远的,害得会计走不到路,忍痛牺牲,出了十多块钱。从此,“吃客”的名声大噪,人们只要一看到他在饱享口福,便回避,怕上当。
        他的酒量不大,喝上半斤就要醉,醉了就要哭,把身上的钱(硬币居多)掏出来乱撒,有时还倒在街上,醉得人事不醒,任人吐口水、画花脸、打屁股,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其增加了他那“吃客”的知名度。
        “锅”,是个补锅匠。此人才是真正的豪饮,一次能喝一斤多高梁酒,并且不需下酒菜、他在县城补锅是独行,生意还不错,收入基本上够花。只是苦于当时酒是凭票供应不好买,他便把家中的布票、油票、肉票、烟票、糖票、棉花票,有时还有粮票,全都拿到街上与别人换酒票。他补锅是在街檐边上,就索性在摊摊儿侧边压张纸条,标明各种票证换取酒票的比例。这举世无双的稀奇“广告”,使他名声大振,妇孺皆知。
        他的身上随时都有一个酒瓶,哪怕在干活的时候都要摸出来呷两口。若是遇到熟人,他就会像别的人敬烟那样,仁义万分地把酒瓶送到你的口边:“来哇,扯两口哇!”
        他也经常发酒疯,一醉了就骂老婆,还提虚劲:“老子要回去打死她!”要是他老婆真的到了,他又不敢嚣张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其实,他的老婆是十分贤惠的,经常都含着眼泪擦洗他那呕吐得污秽狼藉的身子,或为他跌得鼻青脸肿的伤口擦药,毫无怨言。
        “妇”,全称叫“妇乖乖”。此人年方二九,长得唇红齿白,体态婀娜,可惜,并不是女性。
        他是个应该下乡的知青,长期赖在城中,靠父母和两个哥哥生活。他长相像女人,声音像女人,姿态也像女人。不仅如此,他还能像女人那样一边走路,一边织毛衣,还会绣花,做鞋底,像女人那样拿一颗针在头上刮一下,再往鞋底上戳一下,做得又快又好。
        但他的最大特长是唱歌,什么“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大姑娘窗下绣鸳鸯”,“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以及《红灯记》中小铁梅的唱段和《红色娘子军》的“向前进、向前进”,全都会唱。标准的女高音,凡是认识他的人,都爱听他唱,也爱同他开玩笑,经常都有人故意打趣他:“乖乖,唱支歌来听嘛”。他如果高兴,张口便唱,要是不高兴,便会嗲声嗲气地把身子一扭:“少来逗我!看到你都恶心!”开玩笑的人说:“我还长得丑吗?”他就跳着双脚尖叫:“好不要脸呀!羞死啰!羞死啰!”还用手指在脸上直划。
        总之,他就是这么一位可爱而又可怜的奇妙人物,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了欢乐,充满了笑声。反之,女人们却很忌恨,说他不阴不阳,形象丑陋,枉自身为男人,却无一点丈夫气概。
        “愚”,自然是傻瓜、蠢笨的意思。要说智力,这位“典型”并不十分低下,干活也并不蠢笨。他是个杀猪匠,手脚比师傅还快。对师傅最为崇拜。文化大革命中,师傅造反,他也跟着造反;师傅杀向社会,他也杀向社会;师傅当了造反团的团长,他就当了师傅的纠察队长,后来还当了屠宰场的“革委会委员”。师傅把他当成手中的一杆枪,喊他干啥就于啥。有一次,对立派的群众组织在开“誓师大会”,人山人海,声势浩大,师傅嘴一努,叫他冲击会场,他便匹马单枪,冲上“主席台”去大轰大闹。对方人多势众,将他打得半死,还五花大绑挂黑牌游街,成了《巴黎圣母院》中代人受过的伽西莫多,足足折腾了3天3夜,放出时已遍体鳞伤,人事不醒了、“战友”们将他送入医院。他在病房里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四处一看,便学着电影里英雄人物的样子说:“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战友”说:“这是医院,你为了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而光荣负伤了,你要好好地安心治疗”。他显得十分激动的样子,硬要从床上爬起来,连声说:“不行不行!两条路线的斗争这么激烈,阶级敌人这么猖狂,我哪里能够躺在这里睡大觉?不行!快拉我起来,我要继续战斗,血战到底!”他师傅说:“小×,不要乱动,要听同志们的话。对于你的革命精神,我已发了通知,号召全体战士都要向你学习。不仅大家都要向你学,连我都要向你学习,但是你受了伤,好好住几天。等伤好了再出去参加战斗。这是战友们发扬阶级友爱,给你买的糖。”他激动万分地说;“不!我不要糖,我要的是毛泽东思想,你们快把毛主席语录给我拿来!”甚至还大声高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把全病房的人都引笑了,后来连他师傅都说“还看不出这个傻儿,是个演戏的材料,装得真像!”
        在“一打三反”的时候,另一派群众组织掌权,他被作为“5.16份子关进了“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他以为要被逮捕,吓得要命,在一天深夜突然放声大哭:“毛主席吔,你老人家喊我造反,这下造来笼起啰!”“军管会”的人感到他神智不清,便准备“解放”他,开了个大会,叫他在会上表个态,今后怎么办。他说:“我坚决跟××划清界线,回去抓革命、促生产。我保证从今以后决不放下屠刀!”这最后一句话把“军管会”着实吓了一跳,将他看成居心险恶的死硬分子,直到“学习班”全部解散了才放他回去,事后连他自己都说:“我当真是个哈儿,一句傻话就多关了4个多月。”
        “乔”,人称”乔老爷”,40多岁,自谓解放前读过私塾,是“老古套”人物。他的特点是爱坐茶馆,爱谈诗论文,还最爱写诗,其诗异常深奥,除他一人之外,谁都看不懂,仅举一首:
        七绝  重龙山喜会老同学
        毛重千里二十多,我单无作你却双。
        放后难找好友还,苏东坡字叹雨泪。
        你不懂吗?他就先将你讥笑一番,把“草包”、“笨蛋”、“瘟猪子”一类丑名安在你的头上,然后才逐一解释:“我那同学姓毛,在重龙山见到了我,他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工作,这就是‘毛重千里,的意思;‘二十多’,是指我们已经20多年没有见面了。第二句“我单无作’的意思是:我还是个单身汉,没有工作;‘你却双’,你却结了婚,配成双了。第三句的‘放后”,是指解放后;‘还’,是我用的倒装句,巧妙地放在最后一个字上,加在一起就是:解放以后我哪里还能找到你这样的好朋友呢?第四句的意思是:我们二人的命运太不公平了,连重龙山上刻的苏东坡的字都发出了叹息,天上下的雨也像是掉的眼泪一样,懂了吗?”他还说,这首涛是他最简单的一首了,还有很多更深奥、写得更好的。有个十多岁的少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再要求拜他为师,他便将其收为“书童”,还取了个学名叫“文安”,走哪里都带在身边,要是遇到一个熟人,他就喊:“文安,过来见过姚爷”、或“见过姜爷”。那“文安”就会侧着身子弯腰打躬:“参见姚爷,给姚爷请安!”待到“姚爷”或“姜爷”说了“免礼”二字,才敢直起腰来退到一旁。有时遇到识趣的“爷们儿”,还会发几个赏钱。
        对于“乔老爷”的学问,也有人表示过怀疑,因为很多字从他口中念出来都似乎与众不同,如“梳弹社”,他念成“榴弹社”;“冷饮部”,他念成“冷饭部”;“约翰逊”,他念成“约输逐”;“汴水流、泗水流”,他念成“卡水流、洒水流”……你要说他念错了吗?他就会说:“我是读的私学、古人就是读的这个音,你们不懂”,有个居委会的小头目,觉得他确实是个人才,请他当秘书,他欣然就任。上任的第一天晚上便是政治学习,他念“两报一刊社论”把“对毛主席忠心耿耿”念成“对毛主席忠心耳火耳火”马上便惹起轩然大波。幸好他逃得快,在乡下躲了几个月,否则,一顶“攻击伟大领袖”的反革命帽子早就落在他的头上了。在他”逃亡”期间,造反团到处张贴“通缉令”,历数他的“滔天罪行”,使这原本就与众不同的乔老爷在Z县就更加出众了。
        “跟”,是个船工,虽然参加造反派,但“造劲”不大,没有蹲过班房,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他又总想出人头地,便把目标对准“造反总部”的“司令”,只要一见到那位“司令”,他老远就跑过去,又是敬烟又是点头,左一个“司令”,右一个“司令”,喊得特别亲热。那“司令”最初并不认识他,以后招呼的次数多了,便有了一点印象。后来,每逢“总部”开会他总是按时入场,争取坐到前排,坐的姿式很像一个军人、腰杆挺得笔直,端端正正、每当“司令”讲话,他更是聚精会神,目不斜视,“司令”一讲完,就使劲鼓掌,还主动领头高呼口号,这就使“司令”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大有好感,时间一长,他就攀上了,得到了能与“司令”一起逛街的殊荣。逛街时,他比“司令”略慢半步,眼睛东张西望,见到熟人就要点头示意,神气极了,那意思好像是说:“你看,我是跟谁在一起走?”有的人虽然鄙夷不屑地将他嗤为“跟班”,但也一致公认他是司令的“贴心豆瓣”。“司令”见他如此忠心,便破格将他调到总部,封他当了个“警卫排长”。从此,他与“司令”就更加形影不离了。
        他虽然名为“排长”,归他统管的却只有5个人,连一个班的编制都不够,但他自己的装备却是十分吓人的,他有两支枪,一支步枪,还有一支“司令”赏赐的手枪,腰上扎根军用皮带,一边插匕首,一边挂个手榴弹,真是武装到了牙齿!有一次“司令”到文攻武卫的“要塞”视察,一位“战士”要求请3天假,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司令”不同意,那“战士”不服,把抢丢了就走,这可把“警卫排长”激怒得火冒三丈,大骂:“他妈的!连司令的话都不听了!”“叭叭”就是两枪,幸好他的枪法不准,没有打中,那“战士”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跑回来告饶。此事连“司令”都认为太鲁莽了,怕惹起更大的祸事,只好忍痛撤了他的“排长”职务。但他照样忠贞不二,随便“司令”走到哪里,他都跟得紧紧的,实为Z县很有特色的一个人物。
        “毒”,原是乡区中学的一个语文教师,“文革’前夕调到县上一所中学当班主任。那个班的调皮学生最多,不少老师都感到头疼,他却一鸣惊人,在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就使全班震慑。上课时,他逐一点名,对那些成绩差、表现不好的同学特别留意(事先从上届老师处了解到的),并在各人的名字上大做文章。如有位同学名叫赵熙才,他就说:“平均成绩不到60分,果然是稀有之才!佩服、佩服!”把那位“稀有之才”羞得满面通红,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另一个同学叫刘志扬,爱打架,他说:“志扬者,斗志昂扬之谓也,久闻老兄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果然名实相符,幸会,幸会!”又一个同学叫蓝元清,他就问:“你父亲是干什么的?回答:“硝皮衫子的”。又问:“识字吗?”答:“会唱围鼓”。他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定比他唱得更好!”对于另外二位迟到的同学,一进门他就厉声高问“姓甚名谁?”第一个说:“银吉安”。他说:“你不远万里而来,尚能大吉大安,可喜可贺!”另一个迟到的叫张灿,是最为调皮的一个,他就说:“久闻大名,如雷灌耳,老夫有失远迎了!”就这样,他用如刃的利舌和近乎刻薄的语言,使全班同学面面相觑,噤右寒蝉,各自暗忖: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如此厉害!从此,他便背上一个“毒虫”的恶名,但学风却大有好转。
        “文革”一开始,他这“毒虫’首先便被揪了出来,打成“推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黑帮分子”,在全校教师中,他的“罪行”最重,大字报最多,有一张最有意思:
        大毒虫×××,1935年混入我贫下中农家庭。1952年混入我中国人民志愿军。同年,伪装积极,混入我共产主义青年团。转业后,又混入我人民教师队伍。长期以来,利用教学之机,向我革命学生大肆放毒、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恶毒攻击党,恶毒攻击……
        就是这张不伦不类的大字报、使他声誉鹊起,成了Z县一“怪”。
        以上所记的“怪杰”,全是‘文革”中的往事。“时势造英雄”,10年后的岁月证明,“怪杰”们的“怪异”,大都是荒唐的时代造成的。在这12个人中,只有“撕”人早已作古,“文革”还未结束她就寿终内寝了;“勤大爷”和“话婆子”皆已退休,安度晚年;“骑士”也讨到了老婆,生了对双胞胎;“吃客”和“毒虫”都已落实了政策,重执教鞭,深受学生的敬爱;“妇乖乖”被外地一家工厂招收,但厂方不知怜香惜玉,分配他当了个锅炉工,他还居然能够胜任,讨了个老婆比他还漂亮,并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乔老爷”进了一家街道工厂当会计,奉行独身主义,挣的钱个人享用,颇有积蓄;“愚人”果然“绝不放下屠刀”,至今仍在杀猪;“跟班”同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司令”早已分道扬镳,依旧回到船上,当了个轮机手;变化不大的是补锅匠,依然那么爱喝酒,但再也不用愁没有酒票了;“输得惨”也是旧性不变,照样赌钱,形同乞丐,只有他一个人的日子越过越艰难,但能怪谁呢?这可怜的“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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