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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楼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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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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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4-12-26 10: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姚惟中小传
    【前边的话:姚家楼,是我的故乡,是我的根,是我生命中抹不去的胎记。三年前,族人将纂修家谱一事情委托给我,无奈身系公务,难得闲暇,拖延至今,才完成草稿。阅读先人遗留的老家谱,先觉得是一大堆枯燥的名字,继而从字里行间,隐约看见一些即熟悉又陌生的脚印。于是,详查史料,发掘剖析,这些脚印越来越明显。他们的道路或曲折,或坎坷,或陡峭,然而姚家楼人,终于能趟着灾难,步伐坚定,奋然前行。我常常有感于斯,热泪盈眶。随着史料的搜集,发掘的深入,又走村入户,寻访健在的老者,现在展现于我面前的,就不仅是串串足迹,以至于一些人物的面目,也清晰如画了。可以这么说,姚家楼祖上,没有出现可以大书特书的大人物,仅仅小民而已。所以,我只能撷取历史事实,拟一篇姚家楼小传,待家谱定稿时,作为附录。因为用于家谱,文字需要简约,故采取半文半白的行文格式,贻笑大方了。】

    姚氏惟中者,字宗正,河南南阳府人也。明初避红巾之乱,遂迁于商州。
    元末,民困元朝蹂躏久矣。时黄河决堤,饿殍遍及中原。天灾人祸交加,民苦不堪言,头扎红巾,揭竿而起,元朝大厦土崩瓦解。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乎?南阳姚府,坠入兵燹,遭池鱼殃。惟中三兄弟,亡命于火海刀山之中,风餐露宿,流浪于野。至黄河之风陵渡,惊悚刀客窖之一坑,一人落脚潼关,一人过山西,一人入商州。相聚难,别也难,一口铁锅碎为三片,各执一片,以为信物。于是乎,此一支姚氏后裔,以锅片为徽,号锅片姚。
    入商州者,惟中也。配魏氏,生仲山,仲山生安,安生玉,玉以明经入太学。五、六世因家谱遭火灾而遗忘,七世有宽、刚二兄弟,遂延绵繁衍,枝稠叶茂。康熙《续修商志·世家》记载:“姚氏,先世河南南阳人,明初入商,家焉。至玘,明经。刚,贡生。玘子相,明经;侄辅,明经,蓬溪县令。相孙可仕,明经,新化州知州。仕侄通方,远安县令。方子锡胤,经魁。”志书记录玘子相,系笔误。事实如此:刚生玘,玘生辅,辅乃玘之子。然则商洛姓氏众多,以世家入商志者,多乎哉?不多也!
    惟中九世孙,名辅,知蓬溪县,迁居丹江中游之邢家湾。邢氏日落,姚氏日兴,地以人传,此地改名姚家湾。湾中两层土楼一座,乃邢氏闺闱绣花之所。邢氏凋蔽,不知去向,土楼于姚氏之手,加厚增高至四层,女人绣花织锦,男人站岗放哨。舸舟争流于江面,水手持篙于船头,遥望高楼,蔚为景观。故此地又曰姚家楼。
    始祖惟中,葬于商州。姚家楼族人祭祖,远行二百余里至州城,山道蜿蜒而崎岖,水路迂回而滩险。遂请阴宅高手,选美穴于丹江南岸梁家湾之东头,修姚惟中衣冠冢一座。墓前石碑高耸,碑前九级石阶,绿竹翠柏,荫及子孙。异族妒,诈曰墓发,以驴血秽之,破其地气。今人称此墓为老驴坟。
    始祖衣冠冢,毁于大跃进时代。文革视祭祀于迷信,时有贤孙孝子,披夜幕俯身于小道,手拨草丛,寻得墓址,焚香表,化纸钱,祭祖宗。改革开放之后,有贤者复修始祖墓,工艺草率粗糙,昔日气象不再焉。黄土一小堆,匍匐于坡根。荒草丛中,依稀可见碑文:故显考始祖姚公惟中之墓。两边联语:
    祖本南阳千余里
    家居商於万斯年


    姚辅小传
    九世姚辅,生于明正德年间。嘉靖末年,举家迁居姚家楼,近五百余年焉。
    辅,刚之孙,玘之子。刚以贡监而高尚,玘以明经而进士,辅受家传,以才情入太学。清康熙《续修商志·卷五·明经》记载:“姚辅,玘子,蓬溪县令,致仕家居,琴樽自乐。多子孙。”
    辅原居商州,知蓬溪县,水路丹江,顺流而下,至老河口,转汉江溯流而上,由汉中盆地南行入川。途经丹江中游,舟搁浅于邢家湾滩。邢氏先遭泥石流,后又瘟疫,基业凋零,田园将芜。辅之妻党氏,以俸银值一湾沃土,筑屋建舍,此湾更名姚家湾。
    是时,湾内尚无刘氏、范氏。东邻梁家湾,仅有梁姓三五家,西邻冀家湾,无一冀姓。辅之妻同购两湾土地于一楼,留给子子孙孙。姚家楼地处州河之阳,日暖风和,宜人居。上游西湾,茂林修竹,鸟鸣雀啭。下游东湾,沃土良田,一年两熟。贴山根而居者,乃王闵零星散户,一曰王家庄,一曰闵家旮旯。村后有沟六条,曰西沟、乾家沟(干沟)、刑家沟、大窑沟、小窑沟、黄石沟。西沟溪水潺潺,辅入川经年,稔知川人种稻技术,授之仆人,得稻数石,此沟更名曰稻料沟。辅邀能工巧匠,修葺邢氏遗留危楼,固其基,增其厚,加其高,遂成一景,族人引高楼以为自豪。居东者,曰楼子东;居西者,曰楼子西;居于正中者,曰楼子底。、
    辅悟性高,童子试,崭露头角。乡试,正榜题名。出任蓬溪,案牍弹指,立办听讼,一时拨乱反正,邑乡安居乐业。劝农桑,开渠引流以良田,立学院,僻壤送子于邑庠。推行一条鞭法,清丈土地,统一赋役,计亩征银,官收官解,限制苛扰,打击乡霸。里胥无由飞洒,奸豪无从规避。从而,百姓休养生息,父老无亲役之苦,小民无鬻产之虞,妇孺无愁叹之声。辅在蓬溪有年,伸张正义,苏解民困,惜民若子。及致仕,民倾城而出,跪拜于途,磕头以致滴血。数十人伴随而行,千里护送,至姚家楼。
    辅告老还乡,脱案牍之劳形,无老马之恋栈。心平气和,夜寐无梦。其书斋号曰:无梦斎。闲常携一琴童,登临高楼,抚琴江上。朝怀板凳岭之彩霞,夕拥界坡岭之斜晖,仰观星斗之转移,俯视碧波之荡漾,蓝天与碧波一色,野鹤共闲云齐舞。琴童鲍儿,其父鲍氏,原蓬溪乞丐,辅怜之,收为仆。姚家楼背靠后岭,后岭之后,一道山垭,辟为姚氏牧场。牧人鲍氏,搭茅菴于此。辅临终,赐牧场于鲍氏,山垭遂以牧人之姓为姓,名曰鲍家垭。
    辅年逾八十,老无雍容,童颜鹤发,齿不脱落。与孙同食炒黄豆,比响声,赢者弹指,众孙多被弹。辅好酒,量雅。冬天,带酒一壶,斗笠蓑衣翁,独钓寒江雪。夏天,酒数桶,列江畔,举杯邀船帮,醉卧舟子怀。辅养年于乡土,忘情于山水。立春之日,不忘当年,鞭春之仪。清早起,正冠带,拜勾芒。是时,楼之东湾,新辟开阔空地数亩。一只泥塑春牛,披红挂彩,肩胛突起,四蹄发力,做俯首拉犁状。春牛身高四尺,四季也;身长八尺,八节气也;尾巴一尺二寸,一年十二月也。辅率领子孙居中,左邻右舍围观于外,家仆鼓乐造势。辅执柳条鞭,绕行一圈,抽三鞭。子、孙、从孙、玄孙依序上前,仿效祖宗,绕行鞭打。辅念念有词:一打风调雨顺,二打地肥土暄,三打三阳开泰,四打四季平安,五打五谷丰登,六打六合同春。吹鼓手手忙脚乱,鼓声咚咚,铙音锵锵,马锣一呔一呔,唢呐最逞能,于锣鼓声中发飙,直冲霄汉。围观者扯开嗓子,同声喝彩。山有回音,汇为音流,扶摇羊角。玄孙欣喜若狂,抓耳挠腮,忍俊不禁,嘻嘻窃笑。从孙叱咤,不可儿戏嬉笑。玄孙越发笑,子孙由不得不笑,众皆好笑其笑,辅亦仰天大笑。欢笑之中,辅按人头颁发,泥塑五色小春牛各一只。
    辅配党氏,天地绝配。辅七品县令,惯于民事,甩手家务。党氏不识字而达理,且心有灵犀,能口算。一门心思持家,精打细扣,将俸银值门面数十处,坐收其利,利又滚利,源源不断。辅与党生子四:秉夏、秉义、秉彝、秉照。孙六:大雅、大韶、大咸、大谟、大勋、兴运。从孙十一:建古、今古、维古、复古、合古、宗古、崇古、尊古、受虞、思仁、中成。玄孙九:凤鸣、凤展、凤翼、凤显、凤翊、光斗、耿斗、文怀。辅五世同堂,旺!
    九世祖姚辅,姚家楼拓荒者也。

    生 命 碎 片
    我零星的日记,依稀自己生命的碎片。
    我的日记本,有许多装帧很漂亮的。只可惜,这日记总是断断续续,不知为何记着记着就荒废了,犹如我荒废的人生。
    我还有一些日记本,随着家的搬来搬去,就遗失了。任凭生命碎片散落在尘埃里,与落叶一起腐烂,我并不忧伤。
    一个干冷干冷的冬天,我的妻子从三亚打来电话,说她有一盘校庆的录像带,放在阳台的壁橱,她叫我找出来,复制一些碟片。我登上梯子,在壁橱顶层的纸箱里,果然找到她的录像带。我同时发现,纸箱里头,还有一个日记本——小32开,黑塑皮,烫金字,上部烫着“DIARY1993”,下部烫着“陕西电视台广告经济部”。我于1992年8月经过竞争承包商洛电视台广告经济部,这个笔记本当是92年底,我去省台参加广告年会时的赠品。
    打开尘封的日记,第一句是:“今日新年第一天!”。从这个感叹号,可以看出当时豪情旺盛,仿佛有把新年的每个细节都记录清楚信心。然而,仿佛毕竟是仿佛,真实的真实是,日记从元月1日起,记到元月5日,就废止了。也许有原因,也许没原因,我一生有许多不明原因的结果。这个365面的日记本,竟然留下360个空白面。我的人生,就这样有许多的空白。
    好在这个日记本,并不全部空白。我坐在搭于壁橱的梯子上,开始阅读这五面日记。一面记录着一个日子,有晴,有阴,有吃,有喝,有会议,有合同洽谈,有电视摄制……在元月4日的记录里,有这样一个段落:“夜,哥从师专来。阴历癸酉年二月一日,是婆的三周年忌日,父亲要求届时回家,按传统习惯谢孝。”这条信息,只38个字,却解开了一个心结,一个纠缠了很长时间的心结,一个我对于婆的十分愧疚的心结!
    姚家楼里把祖母叫婆。我婆名叫冀竹叶,是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四月七日生人。她以一双变形的小脚,走过大清、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朝代。大清给予婆的,是疼痛的童年。她五岁时,小脚丫子就在一条又臭又长的布条中扭曲得不成样子了,这裹足的疼痛,不仅伴随着她的童年,而且叫她隐疼一生。民国给予婆的,是两任丈夫,第一任姓范,第二任姓姚。她在范家生下一个儿子,丈夫就病故了,她改嫁后依然把那个儿子抓养成人,并叫他依然姓范,延续范氏的香火。她为姓姚的丈夫生下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第一个儿子脾气很不好,一生无婚;第三个儿子很乖,但没来及度过完整的童年,就夭折了;中间的那一个儿子,是她一生加熬煎最多的,这就是我的父亲。中华人民共和国给予婆的,是一堆孙子孙女,父母生养三男四女,我是其中的一个。父亲工作在外,常年很少回家,母亲在农业社劳动,我们兄弟姐妹7个,其实是在婆的怀里长大的。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婆的塌了的腰,我们就是蜷曲在这干瘪的腰窝里,享受着春天般的温暖。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婆的弓一样的背,我们几乎都是驮在她的脊背上,长出人生的第一个牙!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婆的树根一样的手,我们就是被这枯糙的手牵引着,迈开人生的第一步。然而啊然而,我们对于婆的最不该忘记的事情,却被我们忘记了——那就是婆的忌日。
    婆的坟,在姚家楼的后坡跟儿。这座黄土堆起的坟墓,其实是不完整的。父亲埋葬婆时,在坟头那儿,预留下一个镶嵌石碑的空间。然而,还没等石碑补上去,父亲就去世了。于是,那个空间就那样预留着,仿佛风中的一道伤痕。一个清明节,我等孙子辈回老家扫墓,眼睛都被这道伤痕严重地撞击了。我们的心,都纠结着,很疼。于是,产生了一个想法,把父亲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整,给婆立一块墓碑。但是,作为墓碑,人的生卒年月,是最起码的要素。兄弟姐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记得婆的生日,却都记不得婆去世的年月日了。我们在婆的怀抱长大,婆活着,没想到孙辈的福;婆死后,孙辈们连她的忌日也不记得了。我们这些孙子,是怎么当的呀,惭愧!跪在婆的坟前,看着竹质的火纸化为灰烬,我们不仅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人,是婆啊!
    忽然,在尘封的日记里,我竟然发现了关于婆的文字:“阴历癸酉年二月一日,是婆的三周年忌日”,那么,婆去世的准确时间,是庚午(1990年)二月一日。
    捧着黑塑皮日记本,我惊喜——终于找到了关于婆的记录,这记录很短,却可以推出婆去世的时间;我悲伤——自己对于婆的恩情的遗忘,这恩情是重于泰山的;我遗憾——自己没有养成记日记的好习惯,把许多该记的事情记录下来。当初少年时,自视记忆力好,一部长篇小说读后,就能把情节复述出来,于是觉得有这么一副好脑子,记不记记日记都无所谓。曾几何时,我的记忆力衰退了,原来以为铭刻在脑子里的许多东西,都日渐模糊,就连婆的忌日,也想不起来了。我终于信服了那句谚语: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我被一种难以述说的感情包围着,不禁眼泪花花的了。
    婆生于1901,卒于1990,按虚岁,享年90岁。在那90个春夏秋冬里,她经历了怎样的潮起潮落?她咀嚼着怎样的酸甜苦辣?她心里隐藏着怎样的喜怒哀伤?作为孙子,我说不清楚,我所能够拾起的,只是一把她生命的碎片。这碎片不属于金质的,自然不能放射出耀眼的光华。婆的名字叫竹叶,这是一把被岁月揉烂的竹叶的碎片,依稀可见的,仅仅一些淡淡的弱者生命的脉络。
    2014-8-6

    姚家楼子的BLOGhttp://blog.sina.com.cn/yaoshu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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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8 09:56:17 | 显示全部楼层
    姚治熙小传
    治熙,字帝载,号舟菴。崇祯十一年生,寅虎相。
    凤展子四,治煕行三。其幼年,恰逢锡胤隐居姚家楼。治煕受业于叔父,工政府侍郎之手,点亮童心一颗。治煕聪慧,兰茁其芽,以燕雀之小,立鸿鹄之志。锡胤移居商州,治煕跟进州城。及长,豪侠尚义,名震商洛。
    治煕高智商,下笔千言,立马可待。好书,常忘食,竟以锅盔蘸墨汁,吃得满嘴乌黑。好酒,搳拳争赢输,凡输便扯其衣袖,直至赢,才放行。好交友,友无分三教九流,道不同不相与谋,说掰脸即掰脸。治煕少年时,亲见辫子军屠杀宗亲,对满清心存抵牾,无意于科举仕途。及晚年,仅为一名分,以明经授临洮府训导。
    临洮位于陇西,府治狄道。狄道者,夷狄之道也。治煕至边陲,暂栖身于旅馆。其性豪爽,尤喜狄人放诞,常携酒肉一起郊游,遍览东岩伏冰、南山积雪、玉泉涌月、洮水流珠。更觅大唐遗踪,遥想哥舒翰当年,横刀立马边关,收复黄河九曲。情不自禁,迎凌冽西凤,放喉嘶吼西鄙人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治煕自恃满腹经纶,不屑于一介训导,遂不就职,返归故里。一路作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状,高吟:“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一路古道、西凤、瘦马、一群老鸹,加一放荡不羁之老者。路人见之,捂嘴窃笑。
    治煕还家,继承祖业,种菊于篱下,观鱼于江畔,引壶觞以自酌,却不能眄庭柯以怡颜。治煕配候氏,继取杜氏为二姨太,又取戴氏为小妾。俚语曰:三个女人一台戏。大妻小妾年龄悬殊,且性情各异,遂生嫌隙,二姨居中离间,两面三刀,遂家无宁日矣。治煕昔日年盛气壮,一声怒吼,尚能弹压得住,今日猫老不逼鼠矣,任凭吼断喉咙,亦无济妻妾纠纷。时有家庭暴力,无奈人心愈打愈散,不二年,驾鹤西去,呜呼哀哉!
    治煕享寿七十四岁,葬东坪。
    治煕殁,家随裂。原配候氏,生一子,名曰哲,天不佑年,先治煕而亡。哲十四岁娶妻生子,名曰用中,时二十五岁,已生下乃言与巺言。治煕二姨生鹃,本该领事,无奈庶出之子,地位尴尬,遂置家事于度外,终日寡言沉默。治煕小妾生一女一子,子名曰简,女适龙驹寨赵宗瑗。简比长兄小32岁,比侄子小18岁,比大侄孙大9岁。辈分于年龄之差悬殊,纠葛不断。简性情之刚烈,比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年不满十六,正逢叛逆,整天暴跳如雷,见鸡打鸡,见狗打狗,鸡飞狗跳人哭泣,成为家庭常态。
    简二十岁行冠礼,遂离家出走,生母戴氏同行,先居龙驹寨,后迁居山阳县土门川(时无丹凤县治)。继而鹃出走,母亲杜氏同行,亦居土门川。一时人言沸腾,或曰杜戴二妾刁怪,或曰原配正妻不厚,或曰治煕一生无正形,高不成低不就,尴尬人逢尴尬世,尴尬焉哉。
    治煕止语,公已长眠于九泉,是否含笑,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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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8 09: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姚凤展小传
    姚凤展,字冲吾。庚子相,生于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
    辅生秉夏,秉夏生大雅,大雅生今古,今古生子二:长子凤展,次子凤翼。自九世祖迁居姚家楼,凡后世子嗣,清明时节,皆入商祭祖。长、二两房,过从甚密。崇古之子耿斗,读书州庠,寄宿于老长房。老长房锡胤,陕西举人第二名,与凤展同为十三世,手足也。锡胤之父,名曰通芳,知远安县,水路走姚家楼,凤展必迎于岸,敬若生父。商州大荒,凤展吆喝纤夫,逆水行舟二百余里,送粮供商州族人解饥。
    崇祯十五年(1642年),锡胤遵父命,奉母暨阖家远安,托祭祀于耿斗。锡胤于远安途中,入李自成帐下,谋划根据地,授工政府侍郎。十六年(1643年)十月十五日,李部将袁宗第、刘体纯破商州,屠城。耿斗冒死抢得姚氏家谱两卷,刀丛觅路,夜行归里,交予凤展。是时,锡胤与自成大军破潼关,屯兵西安,共商立国大业。获悉商州屠城,夜入李府,苦心劝勉,少杀人,多谋国。李气焰正盛,充耳不闻,二人反目。腊月中旬,断然辞去大顺工政府侍郎,与李自成一刀两断。锡胤回商州,城池惨不忍睹,遂隐居于姚家楼。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攻克北京,大明朝亡。四月清兵入关,大顺朝崩,退居西安。清顺治二年(1645年)二月,李自成败于西安,出武关,入襄阳。刘体纯派部下至姚家楼,邀锡胤同行。凤展匿锡胤于庵坡石窖,独对刘部屠刀,色不改。
    李自成兵败如山倒,清兵穷追不舍,过姚家楼,追捕姚锡胤。姚家楼里,屯满清兵。辫子军大发淫威,以姚家楼为剃发示范,勒令所有头颅,必需去长发,系辫子。辫子粗细,以铜钱眼穿过为准,违命者斩!是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姚家楼人怒目相向,以沉默抵抗。耿斗年轻气盛,大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可断,发不剃。清兵手起刀落,耿斗头颅飞出丈远。姚氏家族,多因护发而倒于血泊。凤展仰天叹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头之不存发将焉附,国破山河在,留住青山,才有柴烧!遂挺身出面,挡住清兵屠刀,曰:吾有剃须刀,自剃而已。
    官府将锡胤收于狱,款之于礼,劝其为官。笑曰:我已背叛大明,又与大顺分道,再不贰臣矣。姚氏使钱,将锡胤从狱中捞出。州城屯满辫子军,民道路以目,敢怒而不敢言。凤展出面作保,携锡胤再回姚家楼,盖新屋三间,供其居住。刘、张而二氏,精心制作饮食,善待如胞弟。凤展时常与锡胤同登江边高楼,把酒临风,闲看流云。问:李自成土匪尔,咋入伙了?曰:赢秦暴政,汉高祖斩蛇起义,遂成帝业,匪乎?问:既入伙,何不成就其帝业,咋弄掰了?曰:帝王者,吸纳天地正气,胸有万里江山,敬民若父,亲民若弟,怜民若子。李自成不知国之大略,视民如草芥,嗜杀成性,竖子不足与谋!问:满清如何?锡胤顾左右而言他:看——楼下浅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哈哈哈。
    顺治三年(1646年),李自成已丧命九宫山,残部刘体纯拉杆数万众。二月,从宛、邓入武关,月余克商州,抚治商洛道袁生芝自缢。陕西制院惊恐,发兵三千,驰商援救。仲夏,刘退兵,过姚家楼,吊打凤展,逼其交出锡胤,凤展咬碎牙齿三枚,宁死不屈。刘部下纵火,焚烧姚家楼,风助火势,焰高数丈,顷刻房倒屋塌,哔哔啵啵轰轰隆隆一派混响。是时,锡胤被凤展灌醉,匿藏于庵坡石窖。醒来,姚家楼已化为灰烬。下山,与刘体纯相晤,曰:姚家楼,吾兄之所在,将军何以下此毒手?对曰:手不毒,侍郎肯出山与共否?刘体纯别号二虎,安康人,与商洛毗邻,昔日与锡胤同在李帐,交情很厚。刘恳请锡胤出山,用下策火烧姚家楼,系不得已耳,锡胤心已冷,念若灰。刘无奈,遂去。锡胤紧握凤展手,心疚不已,曰:弟给兄长带灾矣!凤展笑曰:房屋乃砖头瓦块而已,唯家谱付之一炬,惜哉!
    凤展率族人,垫基筑墙撒瓦,重建姚家楼。此番吊打,伤其腰与内脏,背若弓,不能直,其势不倒,拄杖巡察,声若洪钟。顺治七年(1650年),锡胤修葺商州残屋,栖身州城,携凤展三子治煕,入城读书。顺治十二年(1655年),深秋凤紧,凤展内伤发作,抗不住换季寒流,倒于楼子前。卧床七日,食不能进,口不能言,气有吐而无纳,目圆睁而不闭。刘、张二氏,心痛若刀绞,呼儿孙跪于床前,泣曰:桶有箍在,板不散,勿牵挂,走好!凤展喉咙响若风箱,仍睁目,不闭。更漏子时,锡胤忽至,捧新修族谱一册,敬献于兄,凤展一笑,眼闭。忽又睁,食指一根,直指床头木匣。遂开匣,有头发若干卷,遂微笑合目。自大清朝始,凤展每剃头,必收起每根发丝,整理成卷,藏于木匣。及殁,发随身入棺。
    凤展五十五岁而卒,葬祖茔北山之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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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1-1 11: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姚用中小传
    用中,字两一,邑庠生员,康熙十六年生。
    哲得用中,年方十四。用中二十五岁,父殁;三十六岁,祖父殁。小父出走,又二父出走,家庭分崩离析。用中遂无心于科举,归里持家。言短,运筹于心,正身厉行。德厚,器量大,不笑世上可笑之人,可容天下难容之事。常思忖,向之家所以散,乃人人争胜,斤斤计较,不相让耳。持家以后,常往土门川,跪于叔父膝下,乞垂宽宥。将祖上遗银,悉数分送,又每岁地租,兑换现银送之。叔父俩感慨系之,用中曰:祖宗遗业,非我一人独有,叔父所得,该。
    用中配李氏,三岁一男,两岁一女,身多有亏。用中疼之,细心照护。每临盆,延请稳婆,用中不避。俚俗:妇女分娩,污血有秽气,丈夫当避之。用中怜惜锁母,守床前紧握其手,以慰其心。久而久之,不再延请稳婆,垫子,剪脐带,裹尿贴,桶坞澡浴,用中自能耳。李氏每每感激涕零,子夜枕上,耳语:有来世,还嫁良人。夫妻恩爱,生子六,女三:一适刘门,一适袁门,一适冀门。
    用中本一介书生,转而躬耕田亩,便寄望于犬子。晨诵暮抄,耳提面命,一丝不苟。及长,送入邑庠,先小学,又大学。兄弟六人:鼐言、巺言、慎言、嘉言、謹言、醇言,一齐奋发,皆文武生员。一时轰动商南,赞曰:好花开一树!知县罗文思,礼贤下士,宴请用中于衙内,曰:君生六子,皆能成器,邑之楷也。用中曰:鄙人无能,赖祖宗阴德尔。
    用中暮年,壮心不已。建庭院六所,依江畔姚氏高楼,东西一字排列。庭院同模,青砖兰瓦,明柱兽脊,阶高檐阔,画栋雕梁。所请木匠,乃商州苟氏,深得鲁班之术。锛、刨、凿、劈砖、挂灰,无一不精湛。上梁吉日,阖村同庆,热闹若庙会。最得能者苟氏,腰缠丈二红绸,斜别斧头一把,手挥折尺,风云叱咤。工匠数十人,肩背井绳,叱咤声中,拉柱起立。旋即数十双手,卯接横担,一道檩,二道檩,三道檩,四道檩,然后正梁。苟氏执斧走檩,敲敲打打,一卯一窍,严丝合缝。一个鹞子翻身,鹤立于正梁,凌空丢去斧头,接来彩斗一只。斗内五色彩球,乃蒸熟面食,小巧玲珑,俗曰飘梁蛋子。苟氏口喝彩令,手抛彩球。孩儿们熙熙攘攘于梁下,个个撩起衣角,接彩。彩令曰:一接天下一统,二接日月同辉,三接高照三星,四接登科五子,六接六六大顺。彩球飘过大梁,从天而落,或入衣怀,或順地而滚,孩儿弯腰捡拾,怀里所兜彩球,又哗啦洒落一地。于是,互抢、互争、互夺、互撕、互打,乱成一窝蜂。倒地者仰面于天,手舞足蹬腰乱扭,哇哇大哭,围观者大笑。李氏揽孩入怀,引入厨房,赠两个蒸馍,蒸馍硕大无比。孩儿破涕为笑,呲出豁牙,咥!
    用中一生,忠厚善良,勤恳持家。院内植果木,桃、杏、梅、柰、枣、柿,春来繁花熠熠,秋至果实累累。每果熟,先送邻里尝新。用中卒于乾隆二十二年,享寿八十岁,葬北山祖茔之侧。下葬之日,村民无分姓氏,一齐戴孝送行,北山一片皆白。长孙遇履,任甘州府训导,功德卓著,朝廷恩准,貤赠用中修职郎。李氏卒于乾隆十八年,享寿七十七岁,葬刑家沟墹下茔侧,貤赠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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