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往事】1945年 江油大水灾

姚波

刊号 CN510006 社长：赵黎 总编辑：余凡 副总编辑：王德华

1945年 江油大水灾

1945年8月31日至9月2日，涪江流域江油县上百平方公里的江彰大平原，突发千百年罕见洪水，沦为一片泽国，死伤人员、财产损失不亚于2008年5·12特大地震。至今已七八十岁的老人谈到那年那灾，仍唏嘘不已。   ■肖定沛   涨水两丈多 城里划渔船   那年8月下旬，天气格外反常，十分闷热，七八天中，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黑云压城，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有时一日数次、人们都提心吊胆苦捱时日。8月30日入夜，又是一阵阵雷鸣电闪，瓢泼般的暴雨一阵接一阵，整夜没完没了。次日拂晓，江油老县城武都镇许多居民戴着草帽、打着雨伞登上两丈高的东河堤察看水情，见涪江河对岸约20平方公里的阳亭坝已是一片泽国，黄褐色的波浪中，漂浮着人畜尸体，树木、房架，一些尚未冲走的房顶、树尖上还有人在挣扎呼救。向北望去，观雾山隐没在蒙蒙雨雾中，万顷波涛仍轰隆隆地从深谷中排山倒海般向下涌来，越过东河堤向县城漫下……   上午九时许，县城以南涪江下游10余公里处的中坝城告急：洪水冲垮了北门外150多丈长的雍家河堤，分两股包围了中坝城区。此时，洪水东路由北向南沿涪江主河道向两岸泛滥，以东的三合场水深六七尺，连同观音庙、魁星楼、泗王庙及千斤重大石龟全部淹没。以西至中坝东城墙，洪水淹至城垛，韩家花园、金轮寺一带，与涪江连为一片；西路由北向西南经昌明河奔腾而下，两岸人喊马叫，惨不忍睹，河上的猫儿桥、永安桥、猪市桥（今文风桥所在地）、纸市桥、观音桥等大小七座木石桥梁，悉被冲毁倒塌。西城墙至昌明河之间的公园大礼堂、皮坊街、染房街、小纪念碑及两处茶园，水深齐肩，用具、衣物都被卷入洪流。城北七八百米长的药市街水齐房檐，难民们逃上房脊再搭木梯爬上城墙，坐在城垛上可以洗除脚上污泥。有杜记药店全家老小、佣工及学徒二十余人全被洪水冲走。中坝城墙有5米多高，洪水初涨时，城内居民用砂石包堵住东、南、西、北四门，又用棉絮塞住门墙缝口。可到31日午时，洪水愈涨愈高，竟自漫过城垛向城内倾泻，地势较低的东街、北街、纪念碑和鱼市口水深达到2米多，涪江河里的五六只打鱼船也划进东、南两座城门，在城区内划来划去，搜救在水中挣扎呼叫的老少难民，打捞财产。城内青壮年用竹竿划着门板及棺材四处搜救亲友，寻找飘浮食物，惊叫声、呼救声及哭泣声在暴风雨中四下响起，此起彼伏，一连两天不绝于耳！   县长乌纱帽 不抵“水妖怪”   1991年秋，笔者曾访问了民国时江油县参议会秘书姚叔平先生，据他说，那次大水灾前几天，正召开县参议会，各路官员齐聚县城，商讨征兵征粮任务，争吵不休。每天都在下暴雨，涪江河水天天上涨，但是没有哪一个人想到防洪救灾的事。   姚老先生还说：8月31日早晨7点过，他随县长方勉耕先生上河堤察看水情，许多老百姓见到他们，都齐声高呼：“方县长，退水啊！”“方县长，拿乌纱挡水啊！”方勉耕见状，苦笑一下，随手取下头上的帽子，用力甩向河里，只见波浪一翻，帽子就不见了。人们见县太爷乌纱不抵用，又叫道：“要靴子才退水啊！”方县长迟疑一下，又弯腰脱下皮鞋，交与身边随从丢进了水里。但是，排山倒海的浊浪仍轰轰隆隆地向堤岸扑来。无奈之中，人们又纷纷指着远处洪水中几个黑点呼叫起来，方县长连忙拿起望远镜看去，是两公里外水中几间房顶上有五六人在挣扎呼救，连忙大叫：“快！哪个划船去救人，救一个两百大洋！”但这一下都哑了，大家面面相觑，无人敢应。   劫后求生计 境况多凄惨   事后查悉，那次大水灾涪江洪峰最大流量是每秒6470立方米，为千百年所罕见。   9月2日洪水开始退后，涪江中坝十三公里河段两岸及城区内外，污泥堆积一两尺深，污泥中的人、畜尸体、家具杂物堆积如山。北门外中药材一条街七八十家药店、药栈，二百多种上千万斤中药材被水浸泡，烈日暴晒后成了腐朽垃圾。大灾之后臭气熏天，瘟疫流行，死人无数。仅中坝城区一带统计：淹埋尸体468具（没包含深埋淤泥和被水冲走部分），淹死猪牛527头，2.34万亩水稻3417亩旱粮作物颗粒无收；倒塌房屋2361间，其它财物损失更是难计其数，当以亿万元计矣！   大水灾使城乡居民家家户户灶倒锅塌埋在污泥之中，洪水退后，难民们只能在一两尺厚的淤泥中、污水坑中刨找食品充讥，个别商家也将残存和水中捞出的食品摆摊出售，有趁机抬价牟取暴利的中坝正街源计桃片厂，被中坝镇公所处罚。中坝救济院院长杨述之及刘子昆等士绅，积极捐募粮谷熬出稀粥，临时救济灾民。经江油社会贤达吁请，省政府批准在江油县地方积谷项下，拨出稻谷300万斤，用于11个重灾乡镇救济，折合糙米人均十二三斤，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姚元周

但愿大水灾永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