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家的四间房

姚波

老姚家的四间房

    □本报记者刘勰田建光童浩麟


    3月26日，记者又一次敲开了老姚的家门。
    那是兰考县红庙镇双杨树村的一处寻常院落。穿村而过的313省道给村子聚拢了不少人气，村里的不少故事也随着省道不胫而走，传遍七里八村。但村民们说：“想听故事，还得找老姚。”
    老姚叫姚留学，一周之前记者曾拜访过他，但囿于时间有限，只简单交谈便草草离去。
    “这一回咱爷俩可得好好聊聊！”认出了记者的姚大爷依然精神矍铄，声如洪钟，走起路来步伐稳健，虎虎生风，一点也看不出他已是67岁的年纪。
    “聊啥？就聊我这4间房！”姚大爷点了题。
    咋这么对咱农民的口味儿？
    记者随他穿过前院，径直走到屋后的一处老房子前，这是一间废旧的土屋，棚屋顶的高粱秆所剩无几，桐木檩条已经折了。
    “焦书记就是在这里开的会。”老姚缓缓开口，深邃的目光像是穿越了半个世纪。
    1963年的一个雨天，一位和村民抢栽红薯秧的中年人看到姚留学摆反了苗子，便和颜悦色地上前纠正，小留学却不服气地回了嘴。事后得知他顶撞的正是县委书记焦裕禄，姚留学一直在想：他穿着有补丁的衣服，脚上沾着泥和我一起栽红薯苗，我咋知道他是县官？一个县委书记的言行举止咋这么对咱农民的口味儿？
    后来焦裕禄曾多次走进这间老屋，见砖坐砖，见石坐石，和农民代表商量如何发展集体经济。村民们在焦裕禄的引领下，在农作物基本绝收的情况下，用卖鸡蛋、卖猪的钱买来牲口、种子，坚持走自力更生的道路，被焦裕禄作为农村实施集体经济的榜样树立起来，并称之为“双杨树的‘道路’”，成为当年兰考的“四面红旗”之一。
    后来的岁月里，人们多次劝他把这间土屋拆了，可以盖临街商铺，但姚留学一字一顿地说：“焦书记当年在这间屋里，和群众打成一片，留下这间老屋，就是要留一个念想，提醒人们不要忘本。我只要活着，这老屋就不会被拆掉。”
    从被批斗到被表彰
    紧挨这间土屋的，是一间老式砖房，现在被当作储物室，废旧农具等堆积其中。
    “当年这可是村里少有的好房子。”老姚回忆道，焦书记把村子领上正路后，村里的经济逐步发展起来，而姚留学凭借叔叔传给他的孵化小鸡的手艺，成了村里的能人。经过几年光景，通过给别人孵小鸡，他家的经济有了很大起色，便于1970年建了这间砖房。
    但这间房带给老姚更多的是苦涩的回忆。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姚留学不可避免地成了被批斗对象，他不解：“我凭自己的双手致富，咋就错了？”
    唏嘘在回忆中的老姚把目光投向了院东那一大间新式砖房。时光流转，到了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给这个普通农民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姚留学怀揣着自己的看家本领，在杞县、博爱等地开起了暖房，大规模地孵化小鸡，成了兰考当地较早涌现出的“万元户”。当他重回村里时，迎接他的不再是批斗，而是表彰。
    “我干的是一样的事情，得到的评价却天差地别。”看着那一大间砖房，老姚止不住感慨。
    “老百姓最知道远近”
    在回忆里转了一圈，记者终于跟着老姚走到了他现在住的房子前，这是一座遍贴瓷砖的两层小楼，门前点缀不少花木，颇为气派。老姚说，他现在的幸福生活，跟一个人有很大关系，这个人是村支书吴青云。
    1999年，在外经商多年的吴青云被乡领导请回老家双杨树村。此时的双杨树，7年换了8任村支书，组织涣散，除了姚留学等少数几人，大多数村民还在苦寻致富门路。
    上任伊始，吴青云就找到了双杨树邻近县城却交通不便的症结，带领全村人修路。修路期间，从小听焦裕禄事迹长大的吴青云向大家承诺，工程车辆免费到他家的加油站加油，这一免就是2万元。
    2003年，双杨树村在兰考率先进入柏油路时代，村民们走上了集体致富的道路。而今，工业园建到村头，全村三成多村民做生意，村民人均年收入一万多元。
    老姚这样的“老富户”也受益不浅。路修好了，区位优势得以充分体现，老姚从中瞄出了商机，创办了“双杨树物资交流大会”，利用便利的交通聚拢人气，周边的商贩都在这里安营扎寨，单靠收租金，老姚和村民们都能小赚一笔。
    现在的老姚，没事抖抖空竹，还组织建立了县空竹协会，时不时和几个老“驴友”约着一起骑行，日子过得轻松惬意，用他的话讲：“物质富了，精神也要富。”
    聊天结束时，站在小院的中央，回望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老姚若有所思地说：“真正有用的智慧、知识在群众当中，当年焦书记之所以在兰考一年多就能干出成绩来，关键一条就是他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拜群众为师、给群众办事。现在也一样，老百姓最知道香臭，最知道远近。党的政策进到了群众心坎里，群众就会发自内心地拥护你，跟着你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