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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槎紀略-(清)姚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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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5-4-26 10: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東槎紀略
    (清)姚瑩
    此文本源電子書由“古典小說之家”沉思曲整理,錢建文製作,讀書中文網發布。
     
     
    書籍簡介
    吳序
    自序
    東槎紀略卷一
    東槎紀略卷二
    東槎紀略卷三
    東槎紀略卷四
    東槎紀略卷五
    書籍簡介
     
      第七種「東槎紀略」
      本書(一冊一二六面七五、六○○字)凡五卷,姚瑩撰。瑩字石甫,號明叔,晚號展和;安徽桐城人,進士。清嘉慶二十四年,任臺灣海防同知。道光元年,攝噶瑪蘭通判事。二年,丁父艱,扶櫬內渡。三年春,適同里方傳燧(穎齋)任臺灣府,復應邀渡臺襄助;至五年,始回內地。十八年,又歷官至署臺灣道。在任五年,卒以英使訐控「妄殺俘虜」,與臺灣鎮達洪阿一同褫職被逮。旋釋,洊擢至廣西按察使,歿於官。本書作於道光九年(己丑),「自序」末云﹕『余以羈憂,棲遲海外。目睹往來論議區劃之詳實,能明切事情、洞中機要;苟無記之,懼後來老習焉不得其所以然。……乃採其耍略於篇,附及平素論著涉臺政者,而以陳周全之事終焉。計卷一,有「不定許、楊二逆」等八篇;卷二,僅有「籌備噶瑪蘭定制」一篇;卷三,有「噶瑪蘭原始」等九篇;卷四,有「臺灣班兵議」(上)(下)等六篇;卷五,專記「陳周全之亂」。
      姚氏另有著述,分見第四九種「東溟奏稿」篇及第八三種「中福堂選集」篇。

     吳序
     
      造物之生才也,必有所以用之。用之大,則功被六合,教垂百世。用之小,即功在一隅;而其言之立,亦自足以不朽。如吾友姚石甫大令所著東槎紀略一書,其庶矣乎。石甫夙留意經世之學,不為詹詹小言。及為縣令臺灣,兼攝南路同知,又權判噶瑪蘭,習知其地勢、民俗,遇事激昂奮發,銳欲有以自樹立。其為是書也,始平定許楊二逆事,而以陳周全案紀事終焉,凡五卷。其中言兵事諸篇,切實詳備,鑿鑿可見之施行,既不減黽家令矣;而記颱異篇,議論尤卓絕;未之言也,人人意中所未嘗有,而及其既言之也,又若人人意中所共有也。韓子曰:「其皆醇也,然後肆焉」,其是之謂歟!石甫方以高才碩畫見重當世,造物者蓋將有以大用之,非僅于此書為足自表見也。然即此而觀,後之從事臺灣者必取其言以為鑑,豈非不朽之盛業也哉?石甫嘗謂余,有志立言之士,遇所聞見美惡,皆宜據事直書,以寓勸懲之恉;乃克扶樹教道,而有補于人心。讀石甫之書,足以知其識之宏而志之所存者遠矣!道光壬辰五月,宜興吳德旋序。
     
    自序
     
      臺灣,海外一郡耳;懸絕萬里,而糖米之貨利天下。帆檣所至,南盡粵、閩、兩浙,東過江南、山東,北抵天津,以極瀋陽,旬月之間可達也。地亙千里,沃饒甲于南服。然其人蕃庶強悍,易動難靜;歸化百四十年,亂者十數起,械鬥劫掠,比比有之。國家歲費帑金二十八萬,設一總兵、三副將、水陸十六營、戍兵一萬四千六百有奇,其重之也如此。夫無事則享其利,有事則弄其兵,區畫而措置之者吏也。置兵所以治民,治其民不可不知其情,知其清不可不審其勢,審其勢不可不察其機;故情得則勢見,勢見則幾明,勢見幾明而方略出焉矣。顧或習近閭閻而闇于製度,或銳意興革而昧于事情;逐末者忘本,務名者乖實:言之娓娓而無所用,發于其政,害于其事。利害相乘,不可不辨也。
      嘉慶己卯、庚辰之歲,余從政臺邑,兼攝南路同知;今上元年,權判噶瑪蘭;稍識全臺大略。嘗有所言,上官弗善也,未幾罷去。癸未春,先師趙文恪來督閩、浙軍,深憂海外,特請以知福州府方君往守,屬要務十餘事焉。君知無不言;每陳事,文恪未嘗不稱善,立從所請;卒能戡弭禍亂,海外以安。甲申夏五,中丞孫公巡臺,表上其績。會詔問賢能,文恪以君對,擢汀漳龍道,仍守臺事。又一年,文恪督雲貴去,乃易。夫天下治安在守令,督撫雖賢,耳目固難真切;即切矣,而奉行之實仍待其人。故知之而不能言,咎在其下;言之而不能舉,咎在其上。若夫言而舉之,合如鍼芥,吾不以羨君之遇,而歎文恪之知君能竟其用也!
      余以羈憂,棲遲海外。目睹往來論議區畫之詳實,能明切事情,洞中機要;苟無以紀之,懼後來者習焉不得其所以然。設有因時損益,莫能究也。乃採其要略于篇,附及平素論著涉臺政者,而以陳周全之事終焉。世有審勢察幾之君子,尚其有釆于茲!道光己丑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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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4-26 10:1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東槎紀略卷一
     
      ·平定許楊二逆
      臺灣入籍一百四十年,姦民十一起;浮動好亂,其土性然也。生齒日繁,所在多遊手,非械鬥則為盜。道光三年,趙文恪督閩,患之,慎選守令,以福州府方傳穟署臺守,一時臺灣道孔昭虔、臺灣縣李慎彝、鳳山縣杜紹祁、嘉義縣王衍慶、淡水廳吳性誠、噶瑪蘭廳呂志恆皆有聲。四年五月,鳳山縣打鼓山鳴園竹生花,七月逢閏,民間以為昔林爽文反,有此兆,訛言間起。臺防同知缺,杜紹祁代之;署鳳山縣者,劉功傑也;頗銳意捕盜。未幾而許尚之事起。
      許尚者,鳳山廣安莊人,業賣檳榔,素結諸無賴,群盜悅之。為鄉保所告,懼捕,遂與所善蔡雙弼、張仔來、商烏紫、王曾、楊良斌、沈古老、徐紅柑、林溪及番人潘老通謀反。其黨甚眾,期以十月十一日集議,先攻下淡水縣丞署,次攻埤頭,遂及郡城。苦無貲,先肆劫掠,時反謀未露也。傳穟聞盜,檄縣急捕。尚將起,其莊人劉黃中微聞其謀,留諸家,勸之不使尚出。功傑捕尚及良斌不得,焚其居,跡至黃中家,十三日遂以尚獻,械繫馳送于郡。
      傳穟親訊之,得某反狀,言于鎮道曰:「許尚之黨俱在,事破必速亂。埤頭無城,不可守也,劉令初仕,其參將又懦,宜增兵防。且臺地匪民所在,嘯聚甚易。曩者南路有事則北路起應,北路有事則南路騷動,郡民常苦為所掣;今宜及未起,速備北路,俾我得專力于南。」鎮道皆然之。乃密飭嘉彰淡水為備。時苦積潦,郡城、嘉義城垣皆圯,急繕治之。使紹祁偕縣丞丁嘉植、都司翁朝龍以郡兵二百協守埤頭。埤頭者,鳳山縣治也;舊縣毀于林爽文,移治埤頭,僅樹竹圍,又毀于蔡牽,故慮之。至則民間已紛言賊起,爭避郡城,然莫知賊所在。營縣日出清莊,捕賊十餘人,最後得其軍師林溪。
      許尚之被獲也,其黨將散,楊良斌不可;眾乃推良斌為首,聚議黃梨山中。良斌製刀、杖、旗幟,使潘老通借砲于其舅番通事潘巴能,以林溪為軍師,王曾為都督領紅旗,李川、鄭榮春為正副先鋒領烏旗,蔡雙弼以下皆為頭目,分招賊眾,期二十四夜攻埤頭,戕官據地,即乘勝攻郡城。使徐紅柑自臺灣、沈古老自嘉義,各招其黨並起,又使吳賜潛入郡城,結匪民內應。約既定,二十一日林溪至埤頭市五色綢製旗。溪,故縣中皂役偵賊者也,陰為賊主謀,官所往賊先知之,故其謀甚密。溪市得綢,使人持往,已將飯而後行,其母詰知出首,故獲之,訊未即服。
      良斌見獲溪,不待眾集,二十二夜遂以賊數百人分西北兩路攻埤頭,殺苦苓門汛兵,自竹圍隙處以入。埤頭先有備,紹祁、功傑守縣署,朝龍、嘉植守倉。賊先至倉,朝龍揮兵擊之,傷斃二賊,賊燃大砲不震,遂敗走。其縣前賊已砍柵門將入,亦為鄉勇擊退。參將某聞賊,擁兵火藥庫不出,翌日語朝龍曰:「賊雖敗,必且大至,埤頭倉署皆不可守,火藥庫有土垣,四面阻水,昔蔡牽攻不能破,可速據此。」朝龍惑之,遂移兵入,文官相率隨入。民大惶懼奔逃,姦人乘間搶掠,塘報兵又為賊殺,道路遂梗。
      二十三夜,郡中聞警,乃議昭虔、慎彝以城守,左營及安平水師兵守郡。傳穟與署臺鎮趙裕、福中營遊擊楊俊督師援鳳山。許尚猶在府監,斬之而後行。時郡中訛言四起,人心震駭,紳士韓高揚、黃化鯉等入見傳穟請方略,傳穟曰:「鳳山雖一隅,距郡城百里,賊朝發可夕至也,恐有姦宄應之,宜固根本。今郡城垣壞,漏夜築之,兩日可竣。城內外街市,多立木柵,君等率丁壯隨李令日夜親巡,城上分布兵勇;安平副將率水師六百人駐西城外螻蛄石,以衛商行為犄角;城內設勁兵三百人,環甲露宿,足為策應。各衙門及紳士家皆募鄉勇以收游民,無使助賊。惟大兵南下,賊必潰走,當遏之勿使越入郡境。已飭臺灣、嘉義營縣分屯兵勇,扼其要隘,且令各莊耆簡壯丁相為守援;土賊不得往應,則吾事濟矣!」或請閉郡八門,曰:「不可!南路難民避賊者日數千至,不能無納;且毋使北路謠傳郡城被圍,啟姦人心也。道試甫畢,各學官俱在,率兵役守門,稽出入而已。」眾悅,守備遂嚴。
      二十四日,鎮將兵起;傳穟部署畢。二十五日,亦以兵二百、鄉勇二百繼之,經何公店,南北適中地也,民居頗稠,留兵勇二百人,使訓導謝代壎駐之,以扼其衝,道乃通。二十六日至埤頭,撤功傑,使紹祁回任,署鎮亦撤其參將,以朝龍代。傳穟乃督民夫增補竹圍,繞圍浚深溝,中插竹籤。招撫逃民,諭各鄉守莊捕賊。其先受賊約,能自首者免罪。紹祁更募鄉勇八百名,以四百人守埤頭,四百人偕官兵捕賊。縣役中有通賊者,不敢動,而頗自危,紹祁大度示之,不復窮究,反側遂安。賊自埤頭走黃梨山,豎旗招眾。鎮將初至,不測賊眾寡,又以負險,頗患之,未遽擊。既而各路兵屯鄉莊受府縣約束,阻守要隘甚密,所在匪民觀望待起者不下數千,賊不能通,至是竟無敢應者。嘉義賊將自內山潛至,扼于王李二令,皆散走。吳賜至郡城,為慎彝彝誅。新授臺灣鎮蔡萬齡亦至。良斌見眾不集,大懼,其黨乃離。兵勇進攻之,遂潰。傳穟、紹祁亟懸重賞捕賊,王曾、李川、蔡雙弼以下全獲,伏誅。良斌駕小舟入海,逃至彰化,縣令李振青獲之,送郡,南路遂平。
      是役也,自許尚起及竣事,僅一月,不煩內兵,不使賊蹂躪閭閻。南路辦賊,北路宴如。凡用餉銀數萬,皆籌款補給,不費帑金者,郡縣得人之效也。奏入,上大嘉之,曰:「方傳穟總司籌辦,悉協機宜,特賞花翎;鎮道以下,各從優議敘。」明年,乃建鳳山縣城于舊治。
      ·復建鳳山縣城
      鳳山縣舊有土城,在興隆里龜、蛇二山之間,外有半屏、打鼓二山環抱,形勢天成。康熙六十一年,知縣劉光泗建。雍正十二年,知縣錢洙環植莿竹。乾隆二十五年,知縣王瑛曾于四門增建砲臺。五十一年,廢于莊大田之亂,改治埤頭,插竹為城。嘉慶十一年,蔡牽攻臺灣,吳淮泗乘間陷埤頭,頗有殘毀。議者皆謂埤頭土薄水淺,地苦潮濕,不如舊城爽塏,且負山面海,形勢雄壯。將軍賽公沖阿遂請移回舊治。十五年,總督方勤襄公維甸至臺相視,奏如賽議,改建以石,並請圍龜山于城中,以免敵人俯瞰。費鉅,部駁未行。其後頗思捐建,而民間未有應者。
      道光三年勤襄從子傳穟署臺守,瀕行,總督趙文恪公令相度成之。明年,巡撫孫公爾准巡臺,復採輿論奏建。適有楊良斌之亂,傳穟議請官捐以為民倡,眾從之。因為檄諭諸紳士曰:「臺灣,富庶之國也,而困于兵燹亟矣。自康熙二十二年入版圖,三十五年則有吳球之亂,四十年有劉卻之亂,六十年有朱一貴之亂,雍正九年吳福生亂于岡山,乾隆三十五年黃教亂于大穆降;五十一年林爽文、莊大田相繼亂,北路先陷,南路應之;六十年陳光愛、陳周全相繼亂,南路甫平,北路旋失;汪降之亂也在嘉慶五年,許北之亂也在十五年,中更間以蔡牽之亂,則吳淮泗陷鳳山矣,胡杜侯之亂則陳錫宗據曾文矣。百三十年,變亂十一見。近者,楊良斌之事又用兵,雖饒富其何堪乎?且亂賊如吳球也、朱一貴也、莊大田也、陳光愛也、汪降與許北也、吳淮泗與楊良斌也,皆鳳山之事。前後十二亂,鳳山獨居其八。此一隅兵燹尤多者,何也?則近郡之故也。譬諸一身,郡城如心,鳳山則元首也,嘉則腹而彰則腰,淡水直脛股耳。嘉義以北,關鍵重重;鳳山逼近咽喉,朝發而夕至,中無屏障;元首病則心以之,豈腰腹脛股所能救哉?此賊之所以常在于南也。南路有事,郡城必先受兵,北路之賊乘間再發,則郡城恆有不及之勢;故鳳山尤重。南路安,則北路即有事,可無虞矣。古者,五十里之國必有三里之城。今鳳山北自二贊行溪,南至琅嶠二百二十里,至沙馬磯頭四百里,西至海,東至傀儡山下,亦百餘里,而無城,欲丑徒無覬覦之心,不可得也。鳳山舊城之宜建,眾議僉同。今將易土而石,乃以費重久不舉行,豈臺人好義之風稍衰乎,惟無以倡之耳。命匠計工,需番銀十二萬有奇。願官與民分任之。今本道衙門籌捐三千,府捐一萬二千,鳳山縣捐六千,淡水、臺灣、嘉義、彰化四廳縣捐一萬二千,臺防同知捐二千五百,鹿港、澎湖、噶瑪蘭三廳捐四千五百。凡官捐者四萬。外此不能不于士民是望!」臺人感動。于是鳳山士民僉議:納正供者,每榖一石,捐番銀一圓,凡四萬有奇;富民別捐又四萬四千。郡中紳商聞之,亦捐二萬五千有奇。傳穟乃選紳士黃化鯉、吳尚新、黃名標、劉伊仲等為城工總理,分門鳩工,不經胥役。自與知縣杜紹祁親巡督之。道光五年七月十五日興築,六年八月十五日工竣。為石城,周八百六十四丈,城樓砲臺各四,用番銀九萬二千一百。又建知縣、典史衙署各一,倉廒監獄備具,參將衙署一,火藥局附,用番銀二萬五千,以次興修。尚餘銀三萬,為歲修之費。巡撫韓公克均奏聞,議敘紳商有差。其明年,署淡水同知李慎彝亦勸捐建城竹塹焉。自是山前郡縣始皆有城矣。
      ·改設臺北營製
      臺灣地勢延長。自郡以南,盡鳳山之沙馬磯頭四百五十里;北至淡水之大雞籠八百餘里。郡城雖云中路,實南偏也。由郡至嘉義兩日,至彰化四日,至淡水七日。噶瑪蘭在淡水極北山後。自淡水至蘭城又六日;溪嶺險惡,生番出沒。鎮道重兵皆在郡城,控製遙遠。舊製:北路設副將一員、中營都司一員,駐彰化,轄嘉義都司為北路左營,竹塹守備為北路右營。嘉慶十年,蔡逆自滬尾登岸,徑至新莊。復移臺協水師右營遊擊駐淡水之艋舺,兼轄水陸;移延平協守備為游擊中軍,又移興化協守備駐滬尾為水師守備。噶瑪蘭新設守備亦轄于艋舺。于是艋舺遊擊轄三守備。陸路自新莊以北,至噶瑪蘭邊界,三百餘里;水路自大甲外洋,北過八里坌,繞雞籠而南,至蘇澳,八百餘里。
      道光三年五月,總督趙文恪公檄臺灣鎮道府曰:「臺北道遠,郡兵難以遙製,北路副將駐彰化,尚覺鞭長莫及,艋舺遊擊所轄洋面尤寬,兼轄陸路,未免顧此失彼,蘭廳有事,恐難策應。今欲以北路副將移駐竹塹,改右營守備為中營,抽撥彰化額兵二百、艋舺額兵一百歸竹塹守備,隨副將駐劄;改彰化都司為北路左營,改艋舺守備為北路右營,同蘭營守備四營統歸副將轄;其嘉義都司改歸郡中城守參將轄。如此,則南可以應彰化,北可以應噶瑪蘭,形勢始為扼要,而艋舺水師游擊亦得專事洋面,水陸兩路,均可得力矣。蘭境新開額設守備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戰守兵四百名,其地逼近生番,兵力尚薄;擬增設都司一員駐五圍城內,守備移駐頭圍,千總移駐三貂,復設在城千總一員、外委二員、戰兵一百二十名、守兵八十名,庶巡防周密。其俸薪、養廉、馬乾、兵餉,就蘭廳正供餘租支給,不敷則以鹽課、稅契留支。此項額兵,毋庸內遣,可自臺灣城守、嘉義二營抽發。衙署兵房移建增設,費如何籌,其悉心會議。」總兵觀公喜議將遵檄,而水師提督在臺,謂是減艋舺水師事權也,北路副將亦貪彰化富庶,不願移營。道府惑其說,乃覆議請北協駐彰化如故,改艋舺遊擊為參將以大其階,撥城守、北左、艋舺三營兵三百入蘭,增設都司、千總如檄。其撥兵、分汛、廉俸、糧餉,皆未籌也。
      十月,方傳穟至臺,觀鎮軍以告。為艋舺事有成議,不及爭。未幾,傳穟署道,乃會詳蘭營之製曰:「蘭地民人三籍,漳最多,泉、粵人少,漳泉兵不可用也,請悉用上府兵以免分類械鬥之隙。臺灣城守左右兩軍舊額一千一百六十七名,可撥左軍岡山汛兵四十、右軍大武壠壟兵三十;北路左營原額一千二百六十八名,可撥嘉義存城兵八十、斗六門汛兵三十、鹽水港西螺二汛兵二十;艋舺陸路原額兵八百名,可撥艋舺汛兵一百。凡撥戰兵二百、守兵一百以入蘭營。其蘭營形勢,五圍城中最要,原設守備、把總、外委各一員,額外二員,兵丁二百一十五名;請改駐都司一員,在城千總一員,外委二員,額外二員,戰守兵三百六十。頭圍北當北關,東扼烏石港,人煙稠密,地方孔要,原設千總一員,兵六十名;請改駐守備一員,外委一員,戰守兵一百。隆隆嶺汛為淡、蘭二廳交界,接連三貂大嶺,俯瞰雞籠卯鼻,茂林峻嶺,匪民之所逃匿也,舊有石堡設額外一員,兵二十名;請改設千總一員,戰守兵五十名。馬賽草山之外曰蘇澳,接界生番,東臨大海,可泊大小百艘,昔蔡牽、朱濆二逆屢泊舟于此,以窺噶瑪蘭,至今南風盛發,土匪小船時有藏泊山坑,亦有民人私墾。昔楊廷理原議于草山下建立南關,然地勢平闊,關未易建,不若于山上建立砲臺土堡,以防蘇澳;請設把總一員,戰守兵五十,防守邊界,堵緝洋匪。加禮遠港在東勢,大溪出海之口也,沿港皆番社,港口僅容小船出入,楊廷理原議建砲臺于此,似可毋庸;請設額外一員,兵丁三十名,稽查掛驗。餘若溪洲汛為東勢適中,向設把總一員,兵四十名;北關汛在梗枋,為入蘭鎖鑰,向設外委一員,兵四十名;三圍汛在蘭城西北,向設兵十名;請仍其舊。惟砲臺塘在烏石港口,向設兵十名;今增五名。以上蘭營新增、舊設,凡都司一員、守備一員、干總二員、把總二員、外委四員、額外三員、戰守兵六百九十五名,以為定製。噶瑪蘭年額征餘租番銀一萬八千六百六十八圓,折紋銀一萬三千三百三十四兩;額編文員廉俸、祭祀、役食銀一千四百零二兩,原設蘭營官兵廉俸、乾餉銀七千二百二十六兩,故兵白事、運殖運柩、班兵盤費車價銀六百兩,遇閏多支餉銀五百三十兩;僅存三千五百餘兩。蘭營原定戍兵加餉歲支銀一千九百一十兩,于鹽課支給,餘銀不及二百兩。今新設官弁、兵丁年支廉俸、乾餉需銀五千五百一十三兩,逢閏多支餉銀四百,又新兵加餉全年銀一千四百四十兩。蘭地所存餘租、鹽課不敷,而稅契年無定額,應請舊製如故,新設營員俸薪、廉乾及戍兵加餉,均于鹽課餘租動支,尚有嬴,為故兵白事諸用。其新增兵額,乃由城守、北左、艋舺三營抽撥,其餉銀四千八百兩,及逢閏多支餉銀四百兩,本有臺府大餉之額,請仍于府庫開支。蘭廳年額征供耗榖一萬四百五十八石,蘭營新舊兵丁年支米二千五百二十七石二斗,逢閏加支兵米二百一十石六斗,盡由蘭倉支給。此抽兵、分汛及俸餉、兵米之大略也。蘭營守備、存城把總、頭圍千總、溪洲把總舊皆有署,今改建各官,但稍為增廓。城中更造兵房三十間。楊廷理原議加禮遠港建砲臺、馬賽山下建南關,今改建砲臺于蘇澳,則南關之費可省;惟蘇澳草山上築一土堡以圍砲臺,設把總署及兵房二十間,加禮遠港建外委公所及兵房十間,費省而工易竣。所有艋舺遊擊改為淡水營參將,與新設噶瑪蘭營都司、千總印信鈐記,咨部鑄造,更給可也。」道光四年二月議上文恪公,悉奏行之。
      ·改配臺北班兵
      臺灣一鎮,水陸十六營,班兵一萬四千六百五十六名。自內地五十三營遣戍,三年更替。至臺分入各營,戍滿由鹿耳門配舟內渡。此舊製也。臺北各營至郡,道遠跋涉維艱。嘉慶十五年,總督方公維甸奏,嘉義以北班兵,改由鹿港登舟,時以為便。既而港門淤淺,船少兵眾,候配需時。定例:班滿出營,即停給糧餉;雖准借支盤費,回本營坐扣,而所借無多。其初調戍也,皆至廈門,提督點驗;惟水提、金門兩標最便,上府各標自五、六站至十七、八站不等,點驗配船,候風東渡。至臺後,中營、北協,兩次點驗,然後入艋、蘭兩營歸汛;道遠時久,沿途已有借貸,三年戍滿,每不能償。瀕行借支盤費,輒以償還,依然枵腹,群環帶兵官乞借,為之賠墊無以給,至或被毆,以故帶弁畏之尤甚。所在廳、縣,常為所呶。而船戶之騷擾,無敢言者,商亦苦之。
      道光三年,鹿港行商求與淡水之八里坌口分船配載。趙文恪公行鎮道府議。四年正月,方傳穟署臺道,以問鹿港同知鄧傳安、署淡水同知龐周,皆言兵商之困。傳穟乃與總兵觀公喜議覆曰:「臺灣三口對渡:鹿耳門與同安、廈門對,鹿港與泉州、蚶江對,八里坌與福州五虎門對。戍兵往來,本可量地配載,徒為向例廈門臺郡點驗之故,跋涉迂途。臺灣北協中、左、右三營兵三千一百十名,艋舺參將水陸二營並蘭營新舊兵二千二百一十四名,凡五千三百五十四名,盡由鹿港一口配舟,八里坌並無配載。商人苦樂不均,且帶弁有賠墊之苦,亦難責其鈐束。官與兵、商三者皆不便,亟宜量為變通。請以蘭、艋、滬尾、北右四營中上府兵二千二百四十一名,改由艋舺參將點驗,自八里坌配渡,徑入五虎門。四營中下府兵與北協三營兵仍由鹿港如故。其內地換班來臺,應撥蘭、艋、滬尾、北右四營者,亦請以督標、福協、延建、邵汀、福寧、長福、海壇、閩安、羅源、連江、桐山、楓嶺、烽火諸營上府兵由督協或福協點驗,合閩安協酌撥福寧、烽火、閩安諸營水師哨船配載,有不敷,令福防同知封僱商船協載,均自五虎門竟渡八里坌登岸,由艋舺參將點驗,分收各營;仍如鹿耳門向例,即順載戍滿各兵回內。商船每兵一名,減配官榖三斗。惟蘭營中有興化兵數十名,雖非上府,而距福州甚近,且素與漳泉兵不和,請皆由省點驗配載;戍滿之日,亦由艋舺參將點驗,自八里坌配渡歸營。如此,則戍兵來往,無跋涉之勞,帶兵可免賠墊之苦,而商船亦不致偏困之嗟矣。」文恪公如議奏入,遂以施行。今載兵冊于後,以見臺營大略,俾考營製者有所稽焉。艋舺營參將轄艋舺陸營兵七百七名。羅源營兵一百七名,內外委一員;桐山營兵七十名,內外委一員;長福營右軍兵三十六名,內額外一員;福寧鎮右營兵一十八名,內外委一員;建寧鎮中營兵一十六名,內外委一員;督標右營額外一員;楓嶺營兵六名;延平協右營兵一十三名。右艋舺營舊額上府兵二百六十七名。海壇鎮右營兵一十八名;海壇鎮左營兵四十六名;烽火營兵一十八名;閩安協左營兵三十三名;閩安協右營兵五十名;督標水師營兵五十名。右艋舺營新撥入上府兵二百一十五名。艋舺營參將轄滬尾水師營兵七百七名。督標水師營兵一十五名;海壇鎮左營兵五十六名,內外委一員;海壇鎮右營兵五十九名;烽火門營兵二百四十四名,內外委一員;福寧鎮左營兵一十九名,內額外一員;閩安協左營兵二十一名;閩安協右營兵二十一名。右滬尾水師營上府兵四百三十五名。艋舺營參將轄噶瑪蘭營新舊兵七百二名。延平協左營兵四十二名,內外委一員;延平協右營兵四十一名,內外委一員;建寧鎮中營兵四十二名;建寧鎮左營兵四十一名;建寧鎮右營兵四十一名;汀州營中營兵三十五名;汀州營左營兵三十六名;汀州鎮右營兵三十七名,內額外一員;邵武協左營兵四十一名,內額外一員;邵武協右營兵四十一名,內額外一員。右噶瑪蘭營舊額上府兵三百九十七名。福寧鎮右營兵三十三名;海壇鎮右營兵七名;建寧鎮中營兵一十四名;建寧鎮左營兵十名;建寧鎮右營兵六名;福寧鎮中營兵三十名;連江營兵五十名;長福營右軍兵五十名;羅源營兵三十五名;長福營左軍兵十名;連江營兵十二名;延平左營兵十三名;興化協左營兵十五名;興化協右營兵十五名。右噶瑪蘭營新撥上府兵三百名。北路協轄竹塹右營兵七百二十六名。福寧鎮中營外委一名;福寧鎮右營兵一百三十三名,內外委一員;福州協右軍兵一十八名;建寧鎮右營兵一百六十四名,內外委一員;長福營左軍兵七十三名,內外委一員;桐山營兵一百零五名;楓嶺營兵一百零八名,內外委一員;海壇鎮左營兵二十二名。右北路右營上府兵六百二十四名。以上艋舺、滬尾、噶瑪蘭、北路,凡四營上府兵二千二百四十一名,由八里坌配渡入五虎門。艋舺參將轄艋舺陸營內:金門鎮左營兵五十名;金門鎮右營兵五十名,水提標中營兵二十五名;水提標左營兵二十五名;水提標右營兵二十五名;水提標前營兵二十五名;水提標後營兵二十五名。右艋舺營新撥下府兵二百二十五名。艋舺參將轄滬尾水師營內:銅山營兵七十九名,內額外一員;金門鎮右營兵二十六名,內外委一員,額外一員;水提標中營兵二十三名;水提標左營兵二十三名;水提標右營兵二十四名,內外委一員;水提標前營兵二十三名;水提標後營兵二十三名;金門鎮左營兵二十四名;南澳鎮左營兵二十七名。右滬尾營下府水師兵二百七十二名。北路協轄竹塹右營內:陸提標前營兵五十四名,內外委一員;陸提標後營兵四十三名,內外委一員,額外二員;漳州鎮右營兵五名。右北路右營下府兵一百零二名。合前蘭、舺三營,共下府兵五百九十九名,仍由鹿港配渡蚶江。
      ·籌給艋舺營兵米
      嘉慶十一年,蔡牽自滬尾登岸,蹂躪新莊、艋舺。十五年,乃設艋舺一營,兼轄水陸兵一千四百。兵米仰給于淡防廳倉,而額征供耗榖不敷者每年六千二百七十石,借碾備貯;倉貯已空,復借屯租。屯租者,淡廳每歲協濟臺、鳳二邑屯丁之餉也。二邑屯丁索餉,當事患之,而艋舺兵米尤急。部議,噶瑪蘭存倉餘榖,臺、鳳、嘉、彰四縣截曠兵米盡數撥補,不足由司發價採買。臺灣道胡承琪(全集本作珙)遵檄議曰:「淡防廳冊報,嘉慶十五年起,墊給艋舺兵米,以本營截曠同存餘供榖撥補,並藩司發銀一萬一千三百兩採買尚未補榖三萬五千八百二十九石;此二十五年以前之數也。各縣扣存截曠兵米內,彰化一縣本營加閏兵米不敷,不可撥。道光元年以前臺、鳳、嘉三縣扣存截曠榖七千零七十石,噶瑪蘭征存供耗榖一萬六千七百四十石,以補淡倉,尚不敷一萬二千餘石,與道光元年後應給之兵米,請以三縣截曠及蘭廳存榖(自元年起,年約七千石),運赴淡倉給新兵額米,且陸續歸補墊榖。惟陸運費繁,當由海運。三縣運至鹿耳門澳,臺防廳就往淡水貿易之篷船配運,令行戶保結。其蘭廳餘榖,每年春夏間淡防廳僱船往運。照臺運章程,內洋被劫,地方官賠補;外洋被劫,營弁買賠;船至內港,駕駛不慎擱損,或船戶中途盜賣者,行戶賠補;外洋遭風,咨部豁免。至運腳費,以淡廳年征拳和官莊租榖變價銀六百六十九兩給發。其二十五年以前廳縣應補榖二萬三千八百餘石腳費,無項可支,令二廳、三縣攤捐。」議上,司道請咨,趙文恪公疑之,未行。
      道光四年三月,傳穟署臺道,覆議曰:「淡廳所急者,每年支放新增之兵米也。新支一日不定,則舊墊一日不清。造冊頻更,糾纏殊甚。部中查收者,嘉慶十八年以前墊給之數,而承琪所議,則淡廳現送二十五年續造之冊,較前數已增。其道光元、二、三年墊給之數,將來造冊,又不止三萬五千八百餘石而已。此時即計補還,亦難清訖。且廳中歷年借款,有本廳及府倉備貯之榖,有司庫發價採買之銀,有協濟臺、鳳二邑屯餉,本廳應解稅契及拳和莊租之銀;或系外款,礙難報部,或系借銀,不能還榖。又如各縣屯餉,亟待支放,而司庫發價,則無用歸還。種種不同,未能一律。惟有先籌當年之榖,毋庸再墊,然後歷年借數,可以截清,或分別歸補,或准予開銷。此撥補之中,後先緩急所當分計者也。各縣截曠米榖,嘉慶二十三年後現冊,臺灣存二千五百九十一石,鳳山存三千三百零二石,嘉義存一千一百七十六石,彰化存八百九十三石,雖奉部議,盡數撥補,但彰化縣年額支放兵米,無閏之年餘榖有限,五年再閏即已短缺,不得不將截曠存留。而鳳山自蔡逆軍需之案,所有備貯焚搶無餘,每年供榖支放兵米可餘二千,再收回曠米榖年可一千餘石,若以留補本倉,則十年之後即可歸補大半。嘉慶二十五年,前人誤以此榖代嘉、彰兩邑運回內地補二十二年前民欠之額,置本邑倉儲于不問,已為失計;若再以撥補淡廳,則鳳邑、淡廳事同一律,豈可顧彼失此?承琪但知彰化之榖當留,不知鳳山之榖尤不可撥。此情形所當通計者也。至于海道運榖,既責令三邑運赴鹿耳門澳,又設立行保,責令往淡篷船按梁頭大小配載,而蘭廳之榖,又令淡廳專雇船隻往運,及至遭風被劫,又責令地方文武及行保分別著賠;不但舉動紛煩,為官商日後無窮之累,且篷船之大不及千石,鹿耳門往來,載民間日用貨物者,臺灣、鳳山、嘉義三縣耳,淡水、艋舺踞郡窵遠,貨船向無往來,安得多船配運。即使有船,而近年內地商船配運,已多困累,尚當妥議章程,豈可使此等小船又滋弊害?此又民間久遠之累,所當深計者也。艋舺、滬尾兩營,原增戍兵八百七十一名,歲支米折榖六千二百七十一石,遇閏加給米折榖五百二十二石六斗者,此乃道光四年以前之數,現在改議營製,抽撥艋舺營兵一百名入噶瑪蘭營,則蘭廳之兵榖有增,而淡廳之兵榖可減。據淡廳造送冊內,無閏之年,扣除截曠,實支兩營新增兵米榖不過五千八百餘石,逢閏多支五百餘石,今減兵百名,則無閏之年實支五千二百餘石,逢閏乃五千六百餘石耳。淡廳年額征供榖一萬三千零七十石,淡水北路中右營實支兵米榖無閏之年一萬一千二百餘石,尚存一千八百餘石,逢閏多支六百餘石,應存賸榖一千二百餘石。以兩年無閏之榖並計,為數尚多,然則每年不敷之數,實不過四千石而已。噶瑪蘭年額供耗榖一萬四百五十八石,除本營新舊戍兵歲支五千餘石外,可撥給淡廳四千。即此一款,已敷支放,毋庸撥動四縣截曠,以免每年海運之紛煩,日後官商之賠累。並請如噶瑪蘭呂倅所議,由蘭廳將榖變價番銀四千圓齎赴淡廳,遞年輪買米榖放給;或民價昂貴,蘭廳輪買之年,由噶瑪蘭通判籌款湊補,淡廳輪買之年,則以拳和莊租銀准其開銷。既可免海運腳費與遭風賠累,又可免頻年採買,騷擾閭閻,其事並無窒礙。如蒙憲准,則自本年為始,即飭蘭廳在于額征榖內動撥四千石,秋收後齎赴淡廳,預先買榖存倉,以為來年兵食。如此艋舺兵米不敷墊給之數,可自本年截清;而道光五年以後,皆預運一年,無墊給之虞矣。墊數截清,然後飭令淡廳將歷年墊給之款,分別銀榖,何者當還,何者毋庸歸補,何者急需,何者可緩;數目截清,事乃有緒。即如現據淡廳查覆兵米案內借動臺、鳳二邑協濟屯餉一款,自嘉慶二十一年至道光四年,共未解番銀一萬八千三百五十圓,此墊款中之亟當先還者也。噶瑪蘭通判呂志恆造送蘭廳支銷冊內,截至道光元年冬季,除備貯榖二萬石外,實存倉供耗榖二萬三千二百九十五石,即系應撥補淡廳之數。而蘭廳一帶,海道艱險,遭風失水,即予著賠;且烏石港口門淺窄,隻容三、五百石小船,運榖至二萬三千餘石,需封雇民船六、七十隻,小民殊多不便。卑護道現于清查屯租案內,詳請將蘭廳應撥之榖,照餘租例每石變糶番銀一圓,先以淡廳協濟屯餉一款代解府庫,飭臺、鳳二邑領回發給屯丁。清款尚餘番銀四千九百四十五圓,撥解淡廳,同本年應協濟臺、鳳屯租番銀四千六百五十圓並存淡廳收貯,分年買補,歸還墊款。至于截曠米石,除鳳、彰二邑免撥外,每年臺邑約可收回榖八百餘石,嘉邑約可收回榖四百餘石。篷船配還赴淡,實多不便。查淡廳墊給兵米內,有借動府倉備貯榖九千五百石;請飭令臺、嘉二邑將此項截曠,三年一次,就近撥解府倉,代還淡廳之款。俟府倉借款還清,即行停止。如此通計,則艋舺新兵之米有出,而淡廳墊給之數可清矣。」議上,文恪公乃與巡撫咨部行之,全臺稱便。
      ·籌議商運臺榖
      閩省內地水陸官兵五十三營,與駐防旗兵,不下十萬。歲征糧米,惟延平、建寧、邵武、汀州、興化五府產米之區,給兵外尚有嬴米以濟他府,福州、福寧、泉州、漳州四府,兵多米少,協濟猶不足,則半給折色。督標、金廈、漳鎮、銅山、雲霄、龍巖、南澳諸營,有全折者。雍正間,先後題請半支本色,于臺灣額征供粟內撥運。嗣又增給戍臺兵眷米,亦以臺榖運給。于是臺灣歲運內地兵眷米榖八萬五千二百九十七石,有閏之年八萬九千五百九十五石。乾隆十一年,巡撫周學健奏定分配商船運赴各倉,此商運臺榖所由來也。
      臺灣商船,皆漳、泉富民所製。五十九年水災後,二府械闘之風大熾。蔡牽騷擾海上,軍興幾二十年,漳泉之民益困,臺灣亦敝,百貨蕭條。海船遭風,艱于復製,而泛海之艘日稀。于是臺榖不能時至內地,兵糈孔亟,廳縣皆借碾備貯,而倉儲空矣。商船大者載貨六、七千石,小者二、三千石。定製:樑頭寬二丈以上者配官榖一百八十石,一丈六尺以上者配榖一百三十石,每石給運腳銀六分六厘;初無所苦。既而運榖至倉,官吏多所挑剔,而民貨一石,水腳銀三錢至六錢不等。又商船自臺載貨至寧波、上海、膠州、天津,遠者或至盛京,然後還閩,往返經半年以上,官榖在艙久,懼海氣蒸變,故臺地配榖,私皆易銀置貨,其返也亦折色交倉,不可然後買榖以應;官吏挾持為利,久之遂成陋規。于是內地有臺榖,廳縣皆賴以濟公,如江浙之漕焉。
      嘉慶十四年,總督方公維甸以臺榖積滯,奏開八里岔口與鹿耳門、鹿仔港一律配運。凡渡海漁船,樑頭寬五尺以上至一丈二尺者,皆令配榖三十石至八十餘石。然姦商詭譎,往往減報樑頭,巧為規避。官榖積滯如故。十六年,總督汪公志伊奏請專雇商船,委文武大員至臺運榖十萬。二十三年,復僱運七萬。
      先時彰化縣知縣楊桂森嘗建言,請臺地改征折色,奏停臺運;省議不可。姦民盧允霞者,以健訟遣戍,赦歸,在鹿港聞之曰:「此奇貨也!」謂所善商人:「我能革除陋規;」眾惑之,以為謀主。乃設館抽各船戶錢給允霞為訟費,然獨鹿港十數家,其臺郡及泉、廈眾商船不願也。二十五年,臺澎道葉公世倬至自鹿港,受其膚愬,以為商果病也,欲除其弊以卹商,議罷商人配榖,請製官船海運。以語臺灣縣姚瑩。瑩曰:「臺榖歲十萬石,舟以二千為率,法當用五十艘,一艘工料五千為率,當費金二十五萬。既有糧艘,必用弁兵管駕,並舵工、水手,每舟不下數十人,歲費金又數萬。海舟駕駛,三年當一修,費又數萬。重洋風濤不測,一有沉失,則舟榖兩亡。是漕艘之外,又增國家一病也。不可行。」葉公疑其有私,及為巡撫,力持前說,未及改製,罷去。
      趙文恪公與孫公爾准為督撫,患商運不前,屬臺灣府方傳穟籌之。傳穟以鹿港口門淤淺,商舟不前,道光四年採輿論,請開五條港利商船,而是年乃奉旨運米十四萬至天津,免配兵榖者六十餘艘,配運之船益少。傳穟議曰:「今雖極力疏通,不足運本年之額,計來歲積欠當十三萬以上,勢必又需雇運。然非善策也。重洋險阻,商船往來,歲有漂沉,平時配運止百餘石,糖市倍之,即失水責償,為數無多,故行之可久。若雇船專運,每船奚止十倍,設有不虞,官商皆難著賠。雖前已三次行之,而未可恃也。昔時商本豐厚,其船工料堅固,近今商船薄小,南北洋中沉碎者多。民間置貨千石,猶必分寄數船,以防意外;官榖豈可不加鄭重乎?積榖十三萬,用商船六、七十艘,廈、蚶二廳雇撥,當為四起或五、六起,每起必有文武正副委員及護送弁兵,供應犒賞,皆取諸四縣,賠累已甚;而內地各倉既失商運之利,則必多所挑駁,非云榖雜糠沙,則云斗斛不足,紛紛檄行四縣補運。此累之在官者也。官榖運腳每石六分六厘,較民貨水腳僅十分之二,每船以二千石為率,船戶僅得運腳銀一百餘兩,不敷舵水飯食工資。其船本及修整篷索桅椗之需,皆于何出?每逢雇運,眾行商及通港之船皆科派津貼,而船戶仍不免賠。此累之在商者也。臺灣三口,來往商船,隻有此數,既專運積榖,則明年新榖,必有短配,是為疏積欠反增新欠,亦非計之得者。況臺地近年米貴,一聞雇運,民間米價必一時騰踴,匪類藉以滋事。是官商既病,而並以病民。傳穟之愚,惟有暫停新榖,以折色支放兵食,盡配積榖,免雇運而補倉儲。請飭下臺灣廳縣,查明欠運榖數,至本年止實若干石,照舊配運。其道光五年新榖,令四縣盡數易銀,按中平市價,每一石易價番銀一圓三角,分四季解至內地福州廈防廳庫收貯。有榖廳縣,領回按月折放兵食。內地番銀一圓可易製錢八百餘文,以二榖一米計之,每米一斗,可折放製錢二百文。其內外廳縣領解番銀腳費,平水即以商運例給之,腳價予之,俟積榖運竣,仍配新榖如舊。數年之後,再有積榖,亦可倣此而行,則永免雇運之害。而臺灣之積榖可清,內地之倉儲可補矣。」文恪公深然之。水師提督許公松年力阻其議。適盧允霞入京師上控,求罷商運,事下督撫議。司道乃採楊桂森之說,停止商運,請臺地供粟半收本色,以給臺營,半收折色,每榖一石改征銀一兩二錢,以給內營,即全數劃抵臺灣兵餉。臺地免一領一解之煩,內地免解餉遭風之慮,每年又可省運腳銀六千餘兩。
      文恪公曰:「閩省漳泉諸府,負山環海,田少民多,出米不敷民食。臺郡產米之區,故令征收本色,運給內營兵食。原以臺地之有餘,濟內營之不足。今不令將本色運內濟兵,轉使改解折色,已失立法之本意。況臺府請暫停一年,改解折色,司道已慮米價昂貴,營員藉口;若此後盡解折色,豈米價獨可無慮耶?臺郡各屬征收供粟,向無半本、半折之例;方守所議暫解折色一年,猶屬一時通融之計,尚可由官酌辦;若改征半折,則臺民有榖之家較多,紛紛糶榖完銀,必有平水火耗之加,更滋流弊;是利商以病民也。更易舊章,未可草率;其再議之!」于是臺灣道孔昭虔、臺灣府方傳穟、臺防同知杜紹祁、鹿港同知鄧傳安、淡水同知吳性誠、臺灣縣李慎彝、嘉義縣王衍慶會議,皆謂商運不可罷。臺民聞將改折,大譁,紳士咸曰:「民間完納正供已百餘年,雖今昔情形不同,私有折色,亦皆按時價之低昂,並無一定;若改征折色,每榖一石征銀一兩二錢,轉成定例,行之日久,勢必又有加征平水火耗,將來受累更深!且臺民市易,皆用番餅,並無紋銀,全賴每年兵餉散佈民間,紋番兩便,故錢價得平;若大餉永停,則紋銀斷絕,番餅增昂,必致民商兩困。大不便。」
      時孫公亦以改折抵餉之說密訪于傳穟,傳穟覆書曰:「今之紛紛言商病者,皆務虛名,未計其實也。商船往來臺洋一次,販貨之獲利與船戶之水腳所得凡數千金,以數千石之船僅運百餘石之官榖,復給以每石六分有奇之運價,國家恤商,可謂厚矣,何病之有?所謂病者,有司之陋規耳;有國法在,罪之可也,裁之可也。今乃改易舊章,設有他弊,又何以處之?自古無不敝之法,利之所在,弊即生焉。苟鑑于末流,遂並亡其本,是為因噎廢食,烏可不之察乎?夫商船運榖,雖以養兵,其端亦原于正供。臺地產榖之區,頗艱銀貨,故昔人因地定賦,有供粟而無地丁,雖有勻丁雜稅,為數無幾;而漳、泉、福州兵民繁庶,產榖不足;故以有易無,運臺榖以濟各郡之兵糈,發帑銀以給全臺之兵餉,各得其所,民間便之久矣。雖近時臺屬之正供不無折收,內地之兵米不無折放,船戶之運榖不無折交,然名存法在,每有需榖之時,猶可立備;一經改製,則內地永無得榖之期,臺地永無見銀之日,一旦實需其用,反費周章;其不便者一。臺屬貿易,俱用番餅,官民收用紋銀,皆仰給于臺餉,給兵之後,散佈民間,舍此則海外紋銀斷絕矣;其不便者二。全臺兵餉歲發銀二十一萬一千有奇,逢閏年發銀二十二萬六千有奇,又加餉銀六萬七千有奇。臺屬額征鹽課、叛產、官莊雜項錢糧捐款,盡數劃扣,歷年司中尚應發銀十四、五萬有奇。今以通臺運榖折價,即使年清無欠,裁十萬耳,不足抵大餉之數。設歲有歉收,民欠積累,則支絀立形,海外兵餉攸關,貽誤匪細;其不便者三。自古三代不廢力役之征,國有徵發,里出車徒,馬牛惟所用。唐定租庸調之法,史猶稱善。蓋軍國之需,不能不資民力,匪特賴以濟事也,亦陰以維持上下,使民知趨事赴功、尊君親上之義,故民安其分而忘其勞。今西北直省猶有車馬差徭,故其民情願樸,而以奉公為分所應爾。東南諸省,民俗澆偷,一切便民,猶謗其上者,不知分與義也。海船無他徭役,官使往來,皆予雇值;獨過臺配載軍工,回棹配載運榖,此二事尚有奉公之意耳。然亦有水腳之給,雖稍賠費,亦由船戶自圖巧利,為口員胥吏之所挾持,遂成陋規,非無故而致也。若裁去運榖,則商船自此不識奉公之義;設一旦有意外之徵發,反相與嗟怨,以為不當役使之矣。履霜堅水,由來有漸;其不便者四。盧允霞,一無賴訟棍耳,昔嘗以唆訟擬遣,逢恩赦歸,又盤踞鹿港,倡為邪說,煽惑商民,假控革陋規之名,設立公館,每船抽費銀數十,是以奸民橫征暴歛也。各商船戶,惟泉郊數人稍稍附之,餘皆已悟其姦,有赴廳控其假公歛費者。此前歲鄧丞所以往毀其館也。彼挾此恨,又為眾船戶所歸尤,故冒死叩閽,以塞眾人之責。始因歛費而控陋規,繼則因陋規而條陳改製,是一姦民而敢恣橫議,變亂祖宗成法矣。雖停罷商運之議,啟自楊桂森,然桂森之議,昔已不行,今則因盧允霞之控而行之,是姦民舞智反優于邑令之建言也!此風一開,異時必有紛紛效尤,競議國政者。語云,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乃反在姦民,可乎?其未便者五。州縣親民之官,必使有力辦公,乃可不形竭蹶。臺榖之陋規,不但內地各屬賴之者多,即臺屬廳縣亦有折半征收之利,每榖一石收折番銀二圓或一圓八角,可當紋銀一兩四錢或二、三錢;今使以半折抵給臺餉,則官無絲毫之餘羨,而廳縣從此大困矣。海外經費無一不倍內地,幕府修金歲常四、五千金,捐賠之款又一、二千兩,廉俸無幾,何以供之,非盡為入橐肥私之計也;其不便者六。雖有廉吏,亦必俾能自給,然後不侵國帑,不脧民膏。陋規改盡,勢必虧空倉庫;否則詞訟案牘,掊克臟私,民間受禍更烈,海外隱憂,方自此深矣;其不便者七。夫病商之弊,其害猶小,若以便商之故,而病官與民,因以病國,則其害甚鉅。古之為政者,利均則權之以義,害均則權之以大小較重,不可不謹也。本朝製度寬大,一切便民,或因時損益,小有變通則可,若竟廢前人之法,竊恐貽悔他時!」書上,孫公納之。文恪公與傳穟書曰:「比閱陳議,所見正同,事關國製,不可不盡言也。」然已違眾議,不罷商運,傳穟所云運舊停新之策,亦遂置之,明年仍雇運焉。傳穟復請為減運之法曰:「比閱臺灣三口運榖冊數,每年積壓約二萬以上。若減運眷榖,則無積矣。眷榖者,非戍兵正糧也,每戍兵一名,月給眷米一斗,歲運二萬六千餘石。各兵眷歷年米票,皆轉以賣錢,並不赴倉領米。莫如照臺榖平價,每米一石,折予紋銀一兩。藩司于臺餉扣發,臺屬以折色納府,抵大餉焉。」是時文恪公已去閩,省議雖暫行之,而未能奏咨。傳穟旋亦內渡矣。
      ·籌建鹿耳門砲臺
      道光三年七月,臺灣大風雨,鹿耳門內,海沙驟長,變為陸地。四年三月,總兵觀喜、署道方傳穟、署府鄧傳安上議,建砲臺于鹿耳門,其略曰:「臺灣孤懸海外,屏幛四省,郡城根本重地,設險預防,尤為緊要。鹿耳門一口,百餘年來,號稱天險者,蓋外洋至此,波濤浩瀚,不見口門,水底沙線橫亙,舟行一經擱淺,立時破碎。其中港門深僅丈餘,非插標乘潮,不可出入。此險之在外者也。口內出水沙線二道,橫亙南北,為其內戶。南線又名北線尾,大船入口更易。小船循此線內東南行二十里,過安平鎮,為入郡咽喉。更東十里,然後達郡。北線又名海翁隙,其內可泊大船。自此至岸,亦二十餘里,為郡北之州仔尾及嘉義縣地,水深浪湧,舟不能近,無由登陸。此險之在內者也。往時偽鄭重兵,皆守安平,恃鹿耳門之險,不為設防;王師平臺,乘潮一入,鄭氏面縳輸誠。朱逆之亂,郡城已陷,賊亦恃此門不為設備;大兵再入,朱逆授首。
      本朝定製,臺協水師副將駐守安平,以防大港,而鹿耳門口以水師中右兩營遊擊輪巡防守。嘉慶十年,前鎮道議奏添喜字號梭船三十隻,專守鹿耳門,可謂周密;然十一年蔡逆猶進鹿耳門,直薄郡城,則所謂天險者果何如也?
      其時天設之險無恙,而已如此。今則海道變遷,鹿耳門內形勢大異。上年七月風雨,海沙驟長。當時但覺軍工廠一帶沙淤,廠中戰艦不能出入;乃十月以後,北自嘉義之曾文、南至郡城之小北門外四十餘里,東自洲仔尾海岸、西至鹿耳門內十五、六里,瀰漫浩瀚之區,忽已水涸沙高,變為陸埔,漸有民人搭蓋草寮,居然魚市。自埔上西望鹿耳門,不過咫尺。北線內深水二、三里,即系淺水,至埔約五、六里。現際春水潮大,水裁尺許,秋冬之後,可以撩衣而涉。自安平東望埔上魚市,如隔一溝。昔時郡內三郊商貨,皆用小船由內海驟運至鹿耳門,今則轉由安平大港外始能出入。目前如此,更數十年,繼長增高,恐鹿耳門即可登岸,無事更過安平。則向之所謂內險,已無所據依。北路空虛,殊為可慮!非于鹿耳門對岸埔上,建築砲臺,守以偏師,幾無屏幛矣!
      康熙年間,鹿耳門舊有砲臺,其後不知何時傾失,遂未再建。考府縣志,自乾隆年間至今營製,安平副將所轄中營砲臺七座:蚊港汛四,大港汛三;左營砲臺七座:安平鎮三,笨港、海豐港、三林港、鹿仔港各一;右營砲臺五座在打鼓港;而鹿耳門重地,獨無砲臺之設,僅中營有砲架八座,右營有砲架七座,為守鹿耳門之用而已。竊疑前人定製,不應疏略;推原其故,蓋以鹿耳門口水勢浩漫。說者皆謂南北二線,海上浮沙,易于陷沒,不能建設砲臺,亦無處可設營汛,故嘉慶十年新議,亦止添造梭船。然南線舊建天后宮已百餘年,其左右文武二館,為臺防同知安平中右營員稽查商船出入掛驗之所,至今未見淪陷。豈以之查驗商船則可,以之防禦外患則不可乎?人情喜逸惡勞,避難趨易,于此可見。況今昔形勢不同,宜為百年之計。新長陸埔未久,潮長時海水猶不無漬濕,且地勢平闊,未有要隘,應俟三、五年後,民居漸稠,地土堅實,移安平右營于此,以當北路之衝。其鹿耳門南線天后宮,請先建築砲臺,圍以土堡,使巡防鹿耳門之兵有所據依,以堡衛兵,以兵衛砲,然後鹿耳之險庶乎可據。」
      省議以道光元年甫有鹿耳門不能建築砲臺之奏,未便歧異;更俟數年後議之,遂不果建。今存其說于此,以待來者。
      ·埔里社紀略
      埔里社者,臺灣彰化縣之歸化番社也。其地在彰化東南山內,為社二十有四。府志所載曰埔里,曰決里,曰毛啐,曰貓丹,曰社仔,曰木扣,曰木武郡,曰子黑,曰子希,曰倒咯,曰巒戀,曰田仔,曰貓蘭,曰田頭,曰思順,曰挽蘭,曰外斗截,曰水眉里,曰內斗截,曰內眉里,曰平來萬,曰致霧,曰哆咯唧,曰福骨,凡二十四社;埔里特其一耳。距縣治九十餘里,中隔大山,路徑崎曲難通。其入社之道有二:南路自水沙連沿觸口、大溪東行,越獅仔頭山,至集集舖、廣盛莊,更越山東行十里,至水里社之柴圍,又北逾雞胸嶺、芊蓁林、竹仔林,十五里而至水里之頭社。地頗平廣,皆番墾成田,甚熟。更進八里,則為水社,中有大潭,廣可七、八里。潭中有小山,名珠仔山。番皆遶山而居。番俗六考所謂「青嶂白波,雲水飛動,海外別一洞天」者也。潭之東岸為剝骨社,西岸則水里本社。其番頗饒裕,善種田,能織罽毯。番皆白晰佼好,府志稱之。遶潭更北行,逾山七里,至貓蘭社;又北五里,至沈鹿,地頗寬廣。迆西復入山,凡十里,榖口極狹,幾于一丸可封,最為險要,名曰谾口。過此以北,始為埔里大社。地勢平闊,周圍可三十餘里。南北有二溪,皆自內山出;南為濁水溪源,北則烏溪源也。烏溪為入社北路。自彰化縣東之北投北行,過草鞋墩,至內木柵、阿發埔渡溪,東北行至火燄山下五里,過大平林,入山十里,逾內龜洋,至外國勝埔,更渡溪而南,二十五里至埔里社。自水沙連入,可兩日程。北路為近,然常有凶番出沒,人不敢行,故多從水沙連入。水沙連,則番社之久輸貢賦者也。蓋埔里乃界外番社,例禁越墾,故漢人圖墾,則假名于水沙連耳。相傳埔里社更東北,越山五日行,即通噶瑪蘭;東南則奇來及秀姑蘭一帶。番俗六考云:「水沙連屬番二十餘社,各依山築居,山榖巉巖,路逕崎嶇,惟南北兩澗沿岸堪往來,外通斗六門、竹腳寮,乃各社總路隘口,通事築室居焉。」余謂南北兩澗即觸口與烏溪也。斗六門為嘉義所轄,距彰屬水沙連頗遠,蓋萬斗六之訛耳。
      府志言,康熙六十年,阿里山水沙連各社乘亂殺通事以叛。六十一年,邑令孫魯多方招徠,示以兵威,賞以煙、布、銀,乃就撫。自後無聞焉。乾隆五十三年,開屯各社遵設屯丁。水里、埔里二社內有屯田一百餘甲,其番自耕田亦百餘甲,未墾荒埔無數。嘉慶十九年,有水沙連隘丁首黃林旺,結嘉、彰二邑民人陳大用、郭百年及臺府門丁黃里仁,貪其膏腴,假已故生番通事土目赴府言,積欠番餉,番食無資,請將祖遺水里、埔里二社埔地,踏界給漢人佃耕。知府某許之。大用隨出承墾,先完欠餉,約墾成代二社永納,餘給社眾糧食;儻地土肥沃,墾成田園甲數,仍請陞科,以裕國課。二十年春,遂給府示,並飭彰化縣予照使墾;然未之詳報也。其受約者,僅水沙連社番而已,二十四社皆不知所為。郭百年既得示照,遂擁眾入山,先于水沙連界外社仔墾番埔三百餘甲。由社仔侵入水里社,再墾四百餘甲。復侵入沈鹿,築土圍,墾五百餘甲。三社番弱,莫敢較。已乃偽為貴官,率民壯佃丁千餘人至埔里社,囊土為城,黃旗大書開墾。社番不服,相持月餘。乃謀使番割詐稱罷墾,官兵即日撤回,使壯番進山取鹿茸為獻。乘其無備,大肆焚殺。生番男婦逃入內谾,聚族而嚎者半月。得番串鼻熟牛數百,未串鼻野牛數千,粟數百石,器物無數。聞社中風俗,番死以物殉葬,乃發掘番塚百餘,每塚得鎗刀各一。既奪其地,築土圍十三,木城一,益召佃墾。眾番無歸,走依眉社、赤嵌而居。
      先是漢番相持,鎮道微有所聞,使人偵之,皆還報曰,野番自與社番闘耳。社番不諳耕作,口食無資,漢佃代墾,以充糧食。又人寡弱,倚漢為援,故助之;所殺者,野番也。二十一年冬,武鎮軍隆阿巡閱臺北,悉其事,嚴詰之。于是彰化縣令吳性誠請諭墾戶,驅逐眾佃出山。而奸民持臺府示不遵。有希府中指者,言漢佃萬餘,所費工資甚鉅,已成田園,一旦逐之,恐滋變。性誠上言曰:「埔地逼近內山,道路叢雜,深林密箐,一經准墾,人集日多,竊恐命盜凶犯,從而溷跡;儻招集亡命,肆行無忌,奈何!且此埔素為生番打鹿之場,即開墾後明定界址,而奸貪無厭,久必漸次私越;雖番性愚蠢,而凶悍異常,一旦棲身無所,勢必挺而走險,大啟邊釁。不若乘未深入,全驅出山,尚可消患未萌。」鎮道深納其言,飭臺府撤還。二十二年六月,傳諸人至郡會訊,予郭百年以枷杖,其餘宥之。署鹿港同知張儀盛、彰化縣知縣吳性誠、呂志恆赴沈鹿拆毀土城。水、埔二社耕佃盡撤。生番始各歸社。集集、烏溪二口,各立禁碑。然二十四社自是大衰。
      漢人稍稍復入。社仔、社番被逐,並入頭社,貓蘭並入水里社,而哆咯唧、福骨兩社與沙里興為鄰,混入凶番。眉里、致霧、安里萬三社亦暗通凶番以自固。埔里人少,雖與水里和睦,而不能救援,甚自危。道交三年,遂有萬斗六社革通事田成發詭與埔社番謀招外社熟番為衛,給以荒埔墾種;埔社聽之。田成發乃結北投社革屯弁乃貓詩、革通事余貓尉招附近熟番潛往復墾,而漢人陰持其後,俟熟番墾成,溷入為侵佔之計。先是成發之黨嘗與水沙連社丁首蕭長發有隙,長發乃首破其謀。道光三年九月,鹿港同知鄧傳安會營入埔里社察之。越墾熟番,聞聲先遁。撫諭社眾而還。然傳安頗有開設之議。又有流寓紹興人馬莪士者,至福州誘商人林志通謀為業戶。趙文恪公以問前臺灣縣姚瑩。瑩曰:「臺灣生齒日繁,游手甚眾,山前無曠土矣;番弱,勢不能有其地,不及百年,山後將全入版圖,不獨水、埔二社也。然會有其時,今則尚未可耳。」
      四年五月,孫公至臺,欲議其事。傳安力言其地膏腴,山川秀美,孫公意動,欲如噶瑪蘭故事,以問臺灣知府方傳穟。時姚瑩在臺,傳穟訪焉。瑩曰:「必欲開二社者,有要略八事,君其言之。」傳穟問其略云何?瑩曰:「往者噶瑪蘭之開也,乾隆間即有民人潛往。嘉慶元年,吳沙率眾佃入山,佔奪攻殺,凡十餘年。楊廷理往開時,大局已定,故眾社番獻納輿圖,設官經理;然委員督墾之初,東勢社番亦尚相持,強而後可。今埔社開墾之民,已驅逐出山,社番並未輸誠願納。前此漢人焚殺夙怨未忘,今往開墾,必先和睦番情,其要一也。番漢言語不通,和番需用通事,而通事多即姦人。彼不以國家安撫為務,而以危辭恫喝,社番畏而從命,心實不甘;設有異謀,殊傷國體。況開設之初,番漢交涉,事多小故,鬥毆皆足釀亂,通事必求良善,其要二也。水社在外,如社仔、審鹿諸地已為漢人佔墾者無論矣,埔社周圍數十餘里,其中社番自墾成田者不過十之一二,餘皆荒埔。今外社熟番往墾者不過二百餘人,官墾則招佃,約用巨萬;將以何者為番田?何者為官佃?官課、社租,不可淆混,其要三也。社東北沿山各社即非埔里之地,其內谾諸處,是否並開?或以山為界,其山外通噶瑪蘭及奇來、秀姑蘭諸處開設後,不無民人私越,往來其中。界址作何開閉,其要四也。前此漢民往墾,各有頭人承領墾照,其意在充業戶;此時必仍萌故智。業戶之設,其弊無窮。初不過十餘人出名領照,名為自出工資募佃,實即鳩合朋充,私相契約。及墾成報官勘丈,戈甲若干,四至何所,業戶一人,界廣易于隱匿。賦定之後,遇水旱偏災,可任意影射。且征收租課,戶止一名,欠嘗千萬,一有破敗,更換為難。不若官荒召佃,永除業戶之名;此前守楊廷理所以力破業戶之議也。然姦人鳩貲謀充,其利甚大,不惜賄賂,以求必得,則倡為邪說,以惑上聽。惟姦計不行,然後民佃乃可相安,其要五也。地方數十里,墾田數千甲,用佃多者殆將萬人,紛紛烏合,苟無頭人經理,不但無從約束,且工本何出。昔蘭人之法,合數十佃為一結,通力合作。以曉事而貲多者為之首,名曰小結首。合數十小結中舉一富強有力、公正服眾者為之首,名曰大結首。有事,官以問之大結首,大結首以問之小結首。然後有條不紊,視其人多寡授以地,墾成眾佃公分,人得地若干甲,而結首倍之或數倍之,視其資力。今開埔社,亦當略仿此意行之,庶乎其可,其要六也。噶瑪蘭地南北蓋百餘里,並山計之,幾于二百,東西腹內亦四、五十里,不足置縣,故設一廳。今埔社方三十餘里耳,並水社、山埔計之,或百餘里,似不足為一廳縣;然其地在萬山中,南自集集舖,北自烏溪,兩路入山,皆極迂險,內逼凶番,後通噶瑪蘭、奇來諸處,蓋全臺之要領,前後山海之關鍵,形勢天成,去彰化縣城遼遠,非佐雜微員所能鎮撫,不得不略如廳縣之製。文武職官廉俸、兵餉,作何籌給,不可不為計及,其要七也。田園日闢,生聚日多,不特商賈貨販通行,即所產米榖民食,必須出山糶糴。其南路由谾口進水社,山嶺重峻,勢不可行。惟北路烏溪水道可通。而溪水上流頗淺,亂石巑岏,亦當開通以便舟楫,其要八也。以上八事,乃開設之大綱。其餘細務,猶在此後經理之人,非才識足以幹事,操守足以信眾不可。」傳穟陳其說,孫公見而難之。時吳性誠為淡水同知,呂志恆為噶瑪蘭通判,令傳穟更集眾議。性誠、志恆皆以為禁之便。傳安不能執前說也,亦以為當禁。傳穟乃採眾議,詳請禁之如故。
      論曰:臺灣本海外島夷,不賓中國。自鄭氏驅除,狉獉始闢。入籍時止三縣;半線以北,康熙之末,猶番土也。朱逆既平,乃增彰化,設淡廳,遂極其北境,至于雞籠,山前之地盡矣。然南北袤不過一千二百餘里,嘉、彰最中,腹內自山至海,寬乃百餘里耳。入內供粟歲不過十萬,而兵餉給外者倍之;其不能利益國家明矣。嘉慶中,又開噶瑪蘭,遂及山後,增幅員百里。論者皆以形勝為言。夫聖德遐被,八荒皆我外藩,鴻圖式廓,遠邁隆古;乃侈言滄海之一舟,天圜之一星,豈非陋耶?若夫雕題裸體之民,言語不通,蹲伏深山,墾耕自給,沒世不敢出山一步,然猶慕化充屯,則是我天朝之赤子,較諸漢奸不法者奚翅十倍。此土牛立界,所以嚴申厲禁,誠仁之至也。有司守此邊陲,不以宣播德威為務,乃任彼私人,交通豪猾,違禁開邊。且肆其凶殘,暴其枯骨。所當駢首境上,以昭炯戒而慰番黎。乃復隱忍逾年,越墾之詰,發自鎮臣。斯時猶有阿意庇奸為依違之說者。向非邑令抗爭,鎮道明決,則奸人之計仍行矣。卒之投鼠忌器,曲赦有罪,使國禁不申,番冤莫理。政刑之失,孰有甚于此者哉!火炎不烈,厲禁益虛,于是奸人故智復萌,不及數年,而水社之榖復歸漢佃。番愚不知訟訴,社眾日衰。外迫凶番,內懼漢逼,不得已從奸人之謀,欲引外番自衛。漢奸更從而躡其後。養虎揖盜,其事益愚,其情益可憫矣!鄧君深入內山,窮履生番之境,可謂壯甚。而水社之山川秀美,埔社之地土沃饒,言次猶津津稱之。且以番黎拙于治田,不能深耕灌溉為惜。
      自余觀之,喜功利者貪壤地之膏腴,懼開邊者守土牛之虛禁,此皆見止一隅,未深計久安之策也。水埔二十四社,自雍正、乾隆間即稱沃衍,惟時番族猶盛,足以自固,漢人不知虛實,無敢深入。且臺灣開闢未久,地利有餘。今山前無隙土矣,舊族日滋,新來不已,無業可執,則有三種莠民。一輿夫,千百為群,動與兵鬥。二赤棍,結黨立會,散處市廛。三盜賊,竊劫頻聞,誅之不盡。此全臺之大患也。不為區處,臺灣未可言安。則曠土之開,云胡得已。漢人蕃衍,丁口已二百五十餘萬,而生熟社番不及二十分之一,匪惟貧削,實亦丁衰。寡弱之形,殆若有天數焉。其不能自固者,不僅水、埔二社也。勢既寡弱,則奸民欺凌益甚。況頻年深入,虛實周知。即外社熟番,亦垂涎至矣。雖有明禁,而趨利忘生。旋驅復入,昔者殺番掘塚,其首惡既釋不誅,今茲負耒而來,安能遂置重典?一再寬宥,禁碑尚可恃乎?既不能禁,不但社番被逼,有走險之虞,抑且地形險阻,設有巨奸招聚亡命,即林爽文之大里杙也。其患可勝言哉!則安撫之道,又不可不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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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4-26 10: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東槎紀略卷二

     

      ·籌議噶瑪蘭定製

      噶瑪蘭之入籍也,知府楊廷理創議十八事,嘉慶十五年總督方勤襄公維甸奏之,汪製軍志伊、張撫軍師誠續有奏列,舉行未竣。先是蘭地皆深林茂草,番人不知耕作。廷理丈其地可墾田園七千餘甲。議田比屯租六等,每甲征榖六石,園四等,每甲征榖四石。仿同安下沙則例,分為正供、耗羨、餘租,其供耗征本色,餘租一石折征番銀一圓。而部議令比臺灣入官叛產,每甲上等田征榖三十二石,中等田征榖二十六石,下等田征榖二十石;上等園如中等田,中等園如下等田,下等園征榖十八石。通判翟淦爭之,言蘭地貧瘠,初議田六、園四,民人輸將已久,若令加租,殊非輕賦薄歛之意。大吏是之而未能覆奏也。廷理丈量,本牽繩約計,謂可七千餘甲;及墾後,地多磽瘠,西勢、湯圍、白石、新興諸莊近湯溪,為熱泉所傷,又有清濁二溪,不時衝刷成熟田園,實僅五千餘甲而已。蘭人一甲抵內地十一畝有奇。通計五百餘頃,年納正供榖九千一百八十二石,耗羨榖一千二百七十五石,餘租番銀一萬八千六百有奇,較淡水一廳幅員不及其半,而賦額過之。道光三年,趙文恪公督閩,詢知其狀,歎曰:「彈丸之區,民力盡矣,豈復堪重歛乎!」特奏賦則,請如楊議,而七千餘甲不能足額。得旨俞允。乃以福州府知府方傳穟署臺灣府,候補鹽運副呂志恆借補噶瑪蘭通判,往竣其事。志恆條列應造冊者十事,議行及停罷者二十事,傳穟覆覈上之。院司悉如所議奏咨。凡費部院司胥紙張飯食銀五千有奇,悉籌捐以給。蘭製始定。傳穟與志恆所論頗詳,今備載之,俾後來者考鏡焉。

      一、田園賦則,應請覆奏覈定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廳丈報陞科田園,前守楊廷理原議,援屯案成例,田六等,每甲征租六石,仍照同安下沙則例,劃完正供榖一石七斗五升八合四勺七抄二撮,耗羨榖一斗七升五合八勺四抄七撮,餘租榖四石零六升五合六勺八抄一撮;園四等,每甲征租四石,劃完正供榖一石七斗一升六合零一抄一撮,耗羨榖一斗七升一合六勺六抄一攝,餘租榖二石一斗一升一合七勺二抄八撮。供耗榖征收本色,餘租每石折征番銀一圓。前督憲汪、撫憲張奏入,部議以臺灣叛產入官,每甲上等田收官租榖三十二石,中等田二十六石,下等田二十石,上等園如中等田,中等園如下等田,下等園可收榖十八石,行令陞科。前廳翟淦以蘭疆新闢,地瘠民貧,田園輸將已久,遽令加租,不無竭蹶。且西勢、湯圍、白石山腳、新興等莊及辛仔罕、民壯圍、六結諸荒埔,或因田禾被熱泉泡傷,或因地多砂礫,或因溪水淹浸,數據各佃哀乞豁減餘租。廩蒙前院憲批允湯圍等莊止征供耗,免納餘租,其餘悉照同安下則征收。轉行到廳。緣冊籍繁多,一切紙張、飯食,費無所出,延未造冊,詳咨覆奏。卑職到任查案,緣臺地入官叛產,本系成熟田園,噶瑪蘭乃初開荒埔,肥瘠懸殊。況叛產系田園全沒入官收租,蘭地田園系民自管業,隻輸供賦,尤非叛產可比。卑職親赴村莊履勘,蘭境地本磽薄,非比嘉、彰。加以僻處極邊,雨多晴少,小民終歲勤動,收成不易。照田六、園四征租,已覺力有不支,斷難再議增賦。仰墾覈明翟淦原詳,湯園、白石山腳、新興等莊止征供耗,免納餘租,其餘田園仍照同安下則,以六石、四石分劃正耗餘租,照數征收。餘租一石,亦照原議折收番銀一圓。先行覆奏定案,容即選派經書,設措各衙門紙張飯食之費,造具佃戶花名清冊,詳咨送部。其已報陞科之湯圍等莊田園,應扣豁餘租,及未報陞科之辛仔罕等莊埔地,兩款文冊,請俟耑案分別勘丈造冊,通詳覈辦。」

      傳穟覆覈曰:「田六、園四額則,現經督撫憲專摺入奏。其湯圍、白石山腳、新興等莊止征供耗,免納餘租一節,未經並奏,應請俯如所議。但此等田園,隻可另為一冊,與撥換城基埔地一項,俟正案定後,附案咨部,自未便入于正冊,以免混淆。但此項湯圍等莊田園,久已陛科,歷年俱有征收供榖,應入奏銷,與未報陞之辛仔罕等莊不同,應飭該廳勘丈造冊,先行送覈。」

      一、建造城垣衙署,取用民人田園,換給埔地,應另款征收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創始善後事宜案內,以五圍地處適中,局面宏敞,堪以建築城垣;奉部覆准,所有城垣、濠溝、文武衙署、監獄、較場、演武廳、營房,皆取用民人田園地基,換給東勢、奇武荖荒埔。取用民田一甲者換給埔地二甲,園一甲者換給埔地一甲五分,店地一間換給埔地二分五厘。自嘉慶十八年撥補,至二十三年滿限,因肥磽不齊,而各佃與泉籍墾佃爭界訐訟,至二十五年甫經定案。道光三年,始墾透熟園三十二甲九分,額征正供耗羨榖六十二石二斗,餘租榖六十九石六斗。請以是年起科,另立征冊征收,歷年一律奏銷,俾免淆混。」

      傳穟覆覈曰:「撥補城基,屢奉檄催升科,緣在城各佃與泉籍墾佃爭界訐訟,至道光三年始行墾透,系屬實在情形,應請俯如該廳所議,另立征冊征收,曆年一律奏銷,仍催承趕造各冊,詳送覈咨。」

      一、奏銷限期,請照部議奏定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奏銷,原議以嘉慶十七年十月開征,十八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十九年造報奏銷;奉部覈駁,與定例不符,飭令覆議。卑職查蘭地自嘉慶十七年八月設官,所有十七年分額征供耗餘租,前通判翟淦詳報,是年八月到任,十月開征,限以次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十九年造冊報銷,緣蘭地僻在萬山之後,每至秋冬二季,霖雨連綿,雖有征收之名,而無其實。翟前倅蒞任開征,已值雨多晴少之際,是以于次年三月完半,後定以九月全完,亦屬因地製宜;遞年以來,相沿成俗,必得遞展一年奏銷,民力稍有寬裕。仰懇據情覆奏,仍以每年十月開征,次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再于下年與通臺廳縣一律造冊奏銷。事無窒礙可行,農民胥受其福。」

      傳穟覆覈曰:「通臺錢糧,皆以二月開征,四月完半,八月開征,十月全完,亦上下忙與民休息,次年奏銷,定例通行已久。蘭地一隅,獨以十月開征,次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再展至下年奏銷;是一年之供租,凡經三年而後奏銷,匪但與例不符,且征期太寬,人情易于觀望,民既不急完納,官亦藉口緩征,勢必年有積欠。且時歷三年,事多遷變,有事逃亡,動成無著,于國課既有妨礙,迨至事後追呼,小民愈加困苦,轉非所以便民。蘭地新闢之區,本應年清年款,乃覈歷年奏銷,積欠不少,立法之初,即已如此,將來流弊,不可勝言,是即立法不善之明驗也。但如原奏及該廳所議,蘭地僻在山後,秋冬多雨,翟前倅于設官初年八月蒞任,九月開征,正值雨多晴少,次年三月始得完半,後遂定以九月全完,遞展一年奏銷,相沿已久。今道光三年,始完二年供租;若遽改製,並征三年新賦,民力實有拮据。請以道光四年為始,照例二月開征四年新賦,四月完半,八月開征,十月全完。其道光三年舊賦,准其分限于四、五、六,三年帶征,仍于道光五年將三、四兩年分供租一並奏銷具報。其經征、接征各官處分,亦自道光五年後與常例一律辦理,如此則民不病,而國課可冀清完,且奏銷章程亦得畫一矣。」

      一、倉榖儲備二萬石,實貯在倉,餘榖應撥補淡防兵糧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廳倉盈餘榖石,先奉憲檄撥補淡水廳墊給艋舺營不敷兵米。各前廳以蘭城運榖至淡交倉,陸程四日,中隔三貂、隆隆二嶺,山徑崎嶇,牛車腳力,均難挑運。若由烏石港配船載至八里岔口登岸,其間有雞嶼、卯鼻兩處,港門淺狹,礁汕壘壘,各色小船往來,出入維艱,且非春末夏初南風當令之時不可;工費浩大,風水堪虞。議請每榖一石,變糶庫紋銀六錢,解府發交淡防廳採買。又以糶價不敷買補,致奉議駁。而蘭地潮濕非常,倉廒貯滿所收供耗,支給蘭營兵食外,盈餘之榖日多,無廒可貯,霉變糟朽,勢所不免。尤慮不肖官吏,乘機糶賣,及至查參治罪,業經銀榖兩空。卑職伏查彰化縣征收供粟,定于八里岔口,每年配運內地一萬七、八千石。彰邑距八里岔陸路五站,水程亦須由鹿仔港登舟,出大洋行走。是水陸兩途,亦與蘭廳至八里岔相仿。而原奏系征收供榖之後,准其變價攜至八里岔買運。蘭境似可仿照。惟彰榖貴于淡防,而蘭榖則較淡防為賤。其中榖價有貴賤之殊,辦理則有難易之別。請令蘭廳將每年盈餘榖石,官為變糶,每石糶番銀一圓,攜價赴淡,照每年盈餘應運之數,各買一年,歸補淡廳不敷兵食,毋許推諉。如此立定章程,庶變糶榖價與折征餘租之數相同,而攜價赴買,亦與彰邑赴八里岔買榖配運成案吻合。再與淡防分年承買,亦免蘭廳獨耽賠累。節省公家運費,一舉而數善備焉。」

      傳穟覆覈曰:「滬尾水師一營,自添設以來,淡廳支放兵食,歲有不敷。從前有將四縣截曠兵榖撥補接濟之議。但截曠之數無定,且四縣紛紛覈計,為數奇零。又運淡道遠維艱,自不若以鄰境蘭廳之有餘,補淡廳之不足。而陸運既有峻嶺之阻,海運又有風水之虞,二廳互推,久未定議。今呂倅議令蘭廳盈餘榖石,官為變糶,每石番銀一圓,攜價赴淡,各買一年,歸補不敷兵食;實為妥洽。應請俯如所議。惟淡廳每年不敷若干,其數有定,而蘭廳每歲盈餘之榖難定,蓋歲有豐歉,官有勤惰,則征收多寡不同,而盈餘即不能畫一。且蘭營現議添兵三百名,歲應多支榖二千餘石,並舊額編支之外,實在盈餘若干,酌中定數,是否足敷淡廳兵食,必須通盤籌算,容俟專案議詳可也。」

      一、加留餘埔番租,應官為經理也。志恆議曰:「噶瑪蘭番社,東勢一十六社,西勢二十社。嘉慶十五年,前守楊廷理因番性愚,不知積蓄蓋藏,將來生齒增繁,勢必生計日絀,所以原議加留各社餘埔,大社周圍二里,小社週圍一里。東勢餘埔,與民人墾陞之地接壤,非特攙越混佔,且捏造贌約,紛紛爭墾。前通判翟淦議令漳、泉、粵籍頭人,各舉殷實之家,充當佃首,責令招募佃戶承耕,按甲年議番租四石,計丁勻配,每屆收成,各通土帶同佃首社丁,公同向佃收租,詳奉憲允在案。近據土目八寶籠等呈稱,伊等與漢人雜居日久,多有通曉漢音,並略知文字者,承耕餘埔佃戶,亦多認識,儘可自向收租,毋庸再由佃首經收。卑職覆查東、西勢各社番,加留餘埔,原為保卹番黎,今社番既曉自收,應如所請,給予社番向佃收租。每屆歲底,由各通士造冊報查;間有佃欠,並准呈官拘追,毋庸官為經理。」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東、西勢社番,各有通事土目。所稱加留餘埔,其情形亦自不同。東勢十六社,最大者有三:曰加禮宛,曰掃笏,曰奇武荖;通事三人:一曰龜劉,二日武瀝大里滑,三百斗氏打嚕媽。西勢二十社,最大者亦三社:曰哆囉美遠,曰珍仔滿力,曰辛仔罕;通事一人,曰八寶籠。凡番社之事,東勢則龜劉等為首,西勢則八寶籠為首,各偕其土目出為經理。其加留餘埔,所謂大社周圍二里、小社周圍一里者,東勢十六社也。蓋東勢之地最後闢,漢人猶未盡墾,故番得留其有餘。然與民人陞科之地接壤,非特易于混佔,而且捏造贌約,紛紛爭墾。前通判翟淦議以官為招佃,按甲分租。前督憲汪覆奏,東勢社番自耕田園,栽樹為內界,不許漢人贌耕;其加留餘埔,一里二里之外,亦栽樹為外界,准贌給漢人開墾,呈官在案,按年完納番租。至西勢荒埔,先為民人開墾,已無餘埔。前督憲汪覆奏,將西勢沿海一帶沙崙,自烏石港起,至東勢濁水溪止,約長三十餘里,寬一、二里不等,永為西勢番業,不許民人越墾。如番社人少,願贌給民人開墾者,亦照東勢之例,呈官立案。道光元年,署通判姚瑩率番總理林興邦、通事八寶籠,暨各社土目,勘定界址,按社計丁,分配繪造圖冊詳送。是東、西勢加留餘埔,案已久定。今呂倅據八里籠等所呈,議將東、西勢番社餘埔租榖,給予社番向佃自收,毋庸官為經理。卑府竊以為立法務期可久,而愚番尤須曲為籌慮。呂倅意以官設佃首,難免脧削,不如俾番自理。然番性愚拙易欺,縱不足,猶十得八九。若聽番自管,恐日久漢奸謀佔,私買私贌,並埔業歸于無有,官亦無從清查。即如臺、鳳等邑屯租,原系官為經理,後租收不足,議歸番丁自收,遂至屯業失其大半,乃復議由官征給一事,章程再易,至今屯務大壤。蘭地餘埔,豈可再仍覆轍?且臺、鳳諸邑番丁,歸化已百餘年,甫能略通漢語,粗識文字;蘭地諸番,歸化甫十餘歲,所謂通語言文字者,殊未可信,難保非漢奸圖爭佃首不得,唆弄愚番,從中漁利。應請仍照原議,未可率改。抑卑府猶有請者,餘埔番業定製後,惟以圖冊為憑,此時官存案卷,番眾不得見之,更歷日久,恐漢奸不免侵越,社番無憑控理,若官存案卷遺失,即官亦無憑稽覈。請將詳送圖冊照造一分,用印給予社番通土取存,並將章程刻石,以垂久遠。仍令通土將圖冊用石匣存貯,以備水火。每屆三十年,呈官清厘一次。凡侵越番埔者,不論從何典買,一概追還。倘或官吏為其朦混,誤給印契墾照,查出一概注銷。如此,庶奸民有所顧畏,愚番有所據依,即百餘年後,案卷淪亡,而圖冊具在,官亦有以查覈矣。」

      一、設隘防守生番隘丁口糧,應分給隘地自行耕收也。志恆議曰:「噶瑪蘭民墾靠山課地,常被生番擾害,前守楊廷理詳請奏明,各隘口添設隘寮,募舉熟諳隘務之人為隘首,選僱壯丁分管地段堵禦生番,防禦耕佃以及往山樵採諸民人。所有隘首、隘丁口糧、鉛藥、辛勞之費,由附近承墾課地諸佃按田園甲數均勻鳩給,責令隘首向佃科收,毋庸官為經理,詳奏咨部覆准在案。迨前通判翟淦任內,以蘭屬各佃民四、六征收租課,賦稅匪輕,再令勻攤隘費,窮黎不堪其累;議請將東、西勢三籍民人分墾埔地,除正額外,其附近山麓之荒林礫石瘠地,准隘首招佃墾陞,列為不入額之款,備作隘丁口糧,由官籌給,以公濟公,議免咨部。旋奉憲檄,以與原奏不符,應奏明更正,以昭覈實。卑職查蘭屬東、西勢沿山二十隘,分配隘丁二百二十六名,每隘分管界外附近山麓瘠地,或一、二十甲或二、三十甲不等,各隘丁在地墾種,數年以來,開闢尚未盡透。卑職管見,應請仍將各隘地予隘丁自行耕收,以充口糧,俟墾闢全透,再行丈量甲數,造冊詳查;其耕鑿佃民可免勻鳩隘費,亦與原奏毋庸官為經理之議相符。」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三面負山,所在生番出沒,沿山設隘,守以壯丁,行旅佃耕,始免番患。自始入蘭境之遠望坑起,至蘇澳,凡二十所,皆設隘丁,其口糧、鉛藥、辛勞等費,雖原奏附近諸佃均勻鳩給,但蘭地耕佃戈甲覈實,賦則匪輕,再令鳩給隘費,民力實形竭蹶。翟前倅請將附近山麓瘠地准隘首招佃墾陞,由官籌給,濟隘衛民,頗為兩便。惟與原奏不符,自應奏明更正,以昭覈實。今呂倅議請將不成片段隘地,給隘丁自耕,俟墾透再行丈量甲數。應請俯照所議奏行。但隘地逼近生番,誠恐各丁恃強貪墾,侵入番界滋事,不可不予以限製。卑府管見,請仍委員先往勘丈各隘首所墾若干甲,約計足敷口糧需費而止,給予墾照,仍嚴定界址,不許越墾,致生番釁。但此項隘地,雖由官授,其開墾工本,皆丁首自備,究與民耕官業有間。儻丁首緣事斥革,或其人身故,並無親丁接充,由官另募,即將隘地交接充之人經管,仍酌給地租十分之二,以贍卹原墾丁首家屬;其無子孫者不許冒領。如此,則規製有定,可免事端,而隘業亦不致于淪沒矣。」

      一、東勢未墾頂二結、鹿埔等埔地八百一十餘甲,應請暫免報陞以紓民困也。志恆議曰:「前守楊廷理丈報東勢漳、泉、粵三籍民人荒埔二千五百三十八甲,前通判翟淦于嘉慶二十一、二兩年丈報陞科田園一千二百餘甲,又被水沖沙壓田園二百八十餘甲,詳准豁免外,尚有未墾埔地八百十餘甲。卑職查此項未報陞科埔地,實系東勢靠近山腳之頂二結、鹿埔、馬賽等莊,地多礫石,瘠劣最甚,雖有窮民往彼墾種雜糧,鮮有收成,以故拋懸至今,不成田園,難以徵輸供賦。前廳高大鏞履勘,地力瘠薄,仿照西勢湯圍等莊,請免餘租,嚴限勒墾;又經三載,仍未墾成。應請暫免報陞,仍由廳每年查勘結報一次,不拘年限,如可開透,即令陞科,如仍系荒埔,即據實結報請緩,以紓農力。」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僻在臺灣極北山後,本屬水寒土瘠,徒以地勢平衍,溪流灌注,故有膏腴之名。然其地可種者,北起頭圍,南至馬賽,不及百里;西自生番山腳,東至海邊,寬者約四十餘里,狹者不及十里。自開闢以來,已墾田園報陞者五千七百餘甲,中遭水沖沙壓旋墾旋坍者數百甲。實在陞科成熟田四千七十三甲二分,園一千一百七十六甲七分。雖較原奏之七千零五十甲缺額已多,但覈現在額征正供榖九千一百八十二石有奇,耗羨榖一千二百七十五石有奇,餘租番銀一萬八千六百八十八圓,統計賦則已逾三萬,文武廉俸、兵米、餉乾,一切取足于此,每歲尚有餘榖,以濟淡水之不足。彈丸之區,地力盡矣。其不能無水堀沙礫之瘠地者,勢也。前守楊廷理僅于深林茂草中牽繩約計,輒以七千餘甲具報,初亦不料其中水堀沙礫若是之多者,情也。茲蒙憲臺深恤民艱,特奏賦則不能加增,甲數不能足額,實仰體聖朝薄賦輕稅予民寬大之意,蘭民聞知,無不歡欣感戴。呂倅所議,東勢尚未墾透頂二結、鹿埔等埔地八百一十餘甲,實緣地多礫石,瘠劣最甚,議請暫免報陞,不拘年限,以紓農力,實為體恤民艱起見,應請俯如所議奏咨,蘭民不勝幸甚!」

      一、西勢未墾埔地一百七十六甲,應請緩報陞科,以恤民隱而免漏賦也。志恆議曰:「噶瑪蘭西勢原報荒埔二千零六十九甲,先經民人佔定分墾,勒限嘉慶十七年開透報丈征租。迨至限滿,先後丈報陞科田園一千八百九十餘甲,外未墾埔地一百七十六甲,現奉飭令入官,另行招佃墾種。卑職查此項未墾埔地,皆積水之區,每遇秋雨聯綿,即成霪穴。嘉慶十六、七年,屢遭水淹,各佃逃亡。通判翟淦令結首另招新佃。嘉慶十九年,佃戶始集,復定以二十一年開透,二十二年徵租並取結繪圖造冊,附同湯圍、白石山腳、新興等莊瘠地詳請豁減餘租。又為濁水溪流湧決,屢築堤堰,皆遭淹沒。本年八月大雨,田禾顆粒無收,佃戶紛紛退墾。應請將此兩處低窪瘠地一百七十六甲緩報陞科,仍由廳每年查勘結報一次。如得水乾土潤,即諭令佃民上緊承墾陞科。如仍水淹,即據實結報請緩,以卹貧農。」

      傳穟覆覈曰:「西勢未墾埔一百七十六甲,久已逾限。現據呂倅查系積水之區,每遇秋雨聯綿,即成水窟,屢次招佃領墾,數為濁水溪淹沒。本年八月間大雨,田禾無收,佃戶不願承耕。系屬實在情形,應請俯照所請,由廳每年查勘結報一次。如得水乾土潤,即令上緊承墾陞科;如仍水淹,即據實結報請緩,以卹貧農,並分別咨部立案。」

      一、民人承種田園,毋庸換給司照,以甦民困也。志恆議曰:「噶瑪蘭收入版圖,業戶開墾田園,先由各前廳填給丈單,付花戶執業,並未赴司請給墾照。卑職到任,檢查承種花戶,計有一、二萬人。若令自行赴司換給墾照,重洋阻隔,跋涉維艱。應請仿各廳縣赴司請領契尾司單之式,頒定空白聯二墾照,編列字號,蓋用司印,發行下廳,由廳填給各花戶,分領執業,以昭信守。仍將填過花戶姓名,及四至、甲分,挨號造具承種細冊,隨同截留墾照存根,詳報定案。」

      傳穟覆覈曰:「呂倅請頒司照,以昭信守,誠為鄭重課業起見。但蘭民請墾,向憑廳給丈單,已十餘年。有原給某甲丈單,無力承墾,給某乙墾成報陞者;又有某甲報陞之業,典賣某乙投稅換戶者;又有原領丈單地段頗大,其後分給某乙、某丙墾陞者;又有原領一單,後因分賣,隻立契券,原單仍存者;又有輾轉典賣,數易其主者。現在管業之佃,半非當時領單之人;後來陞科之戈聲,亦非當日原單之弓丈。就田問賦,自以現在承耕各佃為准,此不能與原單符合。所可慮者一也。民人請墾之初,皆嘗遣派胥役、弓手,同往勘丈四至,戈聲填單給領。至陸續墾熟報陞,又往勘丈造冊。現因造報陞科定則咨部,又奏明委員覆勘,是一田已三經勘丈。若換給司單,又必逐戶覆丈。民間已不勝其擾矣!民人始執廳單為憑,及至買賣投稅之後,則憑司印契尾。投稅之時,並無查丈。若換單覆丈,其弓戈難免與契載不同,則並印契亦當更換。換契則原主、中證皆須傳同查勘,方免控爭。是換一司照,而全蘭之民紛紛騷動,恐非綏安海外窮黎之意。所可慮者二也。蘭地初墾,先經前守楊廷理給予墾照,後乃易給廳單。兩次給單,民間即有兩次之費。將來換給司單,需費勢所難免。是一田而三次換單出費,小民其何以堪?勢必抗延不領,從而差役追呼,需索更甚。即使肯領,而所費既鉅,田本已貴,田價必昂,田價昂則米榖安能使賤?蘭地新開之初,田園米榖即已昂貴,將來流害,益無窮矣。所可慮者三也。卑府愚見,以為給單者所以使民有據,俾免紛爭,本便民也;今民已有所據,廳單亦由官給,屢次紛更,徒滋病累,殊非便民之本意。應請邀恩免換司單,以甦民困。」

      一、加禮遠港砲臺並南關圍墻、外委公所,應請暫緩建造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創始善後事宜案內,應建東勢加禮遠港口砲臺、南關圍墻、外委公所兵房三案工程。前廳高大鏞會同守備翁朝龍勘估東勢加禮遠港口砲臺一座,並圍墻等工,估需銀四千八百八十三兩六錢一分六厘;又加禮遠港口外委額外公所兵房等工,估需銀二千二百九十三兩零七分七厘;又東勢馬賽地方建造南關並圍墻等工,估需銀九千八百七十四兩零九分八厘。前府以數目浮多,駁令刪減。前署廳姚瑩覆勘詳送,蒙藩憲行查,並未出結。姚瑩所送冊結系高前倅銜名,高倅已故,飭換現任銜名印結詳送覈轉。卑職抵任,會營覆加察覈,與姚署廳勘詳無異,所有原估工料銀兩,耑案會營出具現任銜名印結,填明年月,另文送府覈轉,仰懇憲臺察覈奏咨施行。」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各工俱已報竣,惟加禮遠港砲臺並南關圍墻、外委公所未建。呂倅議請照原議估修。卑府覆覈,所估工料並無浮冒。但蘭地各工皆在歷年征存餘租動撥,呂倅現送歷年征收支銷總冊內,截至道光元年止,已盡數支撥,並無盈餘銀款。南關加禮遠港砲臺、兵房,工程浩大,應請暫緩興修。且現奉憲檄,議于蘭營添設都司六員,戍兵三百名,所有添設營署、兵房及兵糈、兵餉,亦未籌議,容俟卑府通盤籌畫,專案議詳,仍請于覆案內先行聲明。」

      一、城垣莿竹俱已茂密,如有缺壞,應隨時修補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創始善後事宜案內,五圍地方,應建城垣,挑挖濠溝,舂築城基。前府楊廷理原議栽種土產九芎樹為城。前通判翟淦蒞任,因九芎樹木過大,一時不能生根,令總理結首在城基之上,遍插莿竹,已經全活,再于城基之旁,另栽小九芎樹,將來樹竹茂盛,即有空隙,亦可將竹枝編排,城垣愈形鞏固,系屬因地製宜。奉憲檄照所議辦理,仍令將承辦各總理結首姓名及捐築丈尺造冊詳送,以憑獎勵。卑職抵任,督同總理陳奠邦等履勘,所插城垣莿竹,現在茂密。其城邊並無所種之小九芎樹。詢據陳奠邦稱,城邊種樹,已非一次;因蘭地每于秋冬雨多,地土鬆濕,不能存活。雁莿竹一律整齊,又濠溝淤淺,亦即挑挖通流,可資捍衛。卑職現查各總理頭人承辦丈尺姓名,造具清冊,另文詳送,仰祈察覈咨部。」

      傳穟覆覈曰:「蘭地既經開闢,建城設官,自當修築磚城,以資鞏固。但蘭地沙土不甚膠粘,燒磚皆不可用,故本地並無磚甓,向須運自內地,工費浩大,一時難以興修。原議栽種九芎樹為城,嗣因樹木過大,一時不能生根,議令總理頭人等在城基上遍插莿竹,另栽小九芎樹,已奉憲准在案。今呂倅查勘所插城垣莿竹,現在茂密,而小樹屢種不能生活,自屬實在情形,應請俯如所請,隨時修補。其濠溝儻有淤淺,亦即挑挖通流,以資捍衛。」

      一、入山備道,應照前署廳姚瑩原議緩修也。志恆議曰:「噶瑪蘭應修備道二條,泉、粵二籍民人分墾地界各得其一。各前廳遵照奏案諭催二籍頭人興修。旋據泉籍總理翁清和、粵籍總理林典等稟請寬展年限。前署廳姚瑩傳齊各頭人結首細加諮詢,緣兩處備道,一由艋舺之大坪林進山,從內山折轉至大湖隘,始抵東勢之溪洲,系泉人分得地界;一由竹塹之九芎林進山,經鹽菜甕翻玉山內鹿埔,可出東勢之小叭哩沙喃口,系粵人分得地界。計程皆應三日,而所歷懸崖峭壁,山徑崎嶇,樹木叢雜,須扳藤附葛而上,生番處處皆可出沒,兼隔大溪數重,深不可測,怪石羅列,舟楫難施,溪流復移徙不定,並無崖岸可建橋梁。若欲進山修築,須待溪流乾涸之際,各負乾糧,執持器械,結隊前進,以防生番肆殺,野獸搏噬。需數載之久,始能將事。計其工費,非萬金不可。詳准咨部展限緩修在案。今卑職覆加查察,該兩路山徑天限,險峻紆迴,百數十里,並無平坦之地可以墾闢田園,山內向無居民,即樵採之人亦不敢窮幽深入。本年山匠林允春滋事,經水師提督許帶兵圍捕,各犯狼奔鼠竄,亦無一犯敢從此二處逃走者,可為明證。刻下三貂正道,大半業已修整寬平,行旅往來不絕。況備道開成,無人鎮壓,必棄為盜賊逋逃之藪。應請仍照姚瑩所議,准予緩修。將來民人入山樵採漸多,人煙稠密,或行旅漸通,生番潛跡,再議興修,未為不可。」

      傳穟覆覈曰:「楊守原議修築進山備道者,蓋緣蘭民三籍,漳居十之七、八,泉僅十分之二,粵人則不及十分之一。又三貂正道進蘭頭圍、西勢一帶,盡屬漳人;臺地好分氣類,恐有械鬥緩急之事,泉、粵二籍為漳人所困,不能自通。且三貂徑險,設有不虞,易于梗塞。故欲更修二道,誠為遠慮。卑府細加諮詢,泉、粵二籍,自以人少,皆與漳民和睦,並無爭競之心。設有不虞,尚有烏石及加禮遠二港,可由海道徑達雞籠、艋舺,不必假道內山。前署通判姚瑩查議此二道深曲險阻,事非急要,詳准咨部緩修。今呂倅亦請照姚瑩所議,與卑府管見相同。所有楊守原議請修入山備道之處,應毋庸議。」

      一、壇廟城垣,俱已創建成規,應請修造城隍神廟,以符職守而順輿情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創始事宜案內,奉准部文,天后、城隍神廟,應就蘭屬官民捐建。各前廳議設董事經理,出示勸捐,未有成效。今卑職于抵任後,查自開闢蘭疆以來,所有山川、社稷壇、風雲雷雨、城隍祭祀神位,以及城垣池沼、文武員弁衙署、兵丁卡房各工,俱已創建成規。天后廟亦于城內建有廟屋兩進,規模粗就。惟城隍無廟,僅于天后廟內附設紙牌,實不足以昭誠敬。況城隍尊神,凡有府、州、縣城池者,無不建廟,以便民間祈報。今噶瑪蘭收入版圖,設官分職,陰陽之道,理無二致,城隍尊神,不可無廟。卑職倡捐經費,買定本城北門內空地一所,擇本年十月初八日興工,建廟塑像,以順輿情。」

      傳穟覆覈曰:「神道設教,說本羲經;燮理幽明,贊襄聖治;故凡建都設邑,皆有城隍尊神,職同守土,咸受敕封,載在禮官,恭承祀典。楊守原議蘭廳建立山川、社稷二壇,春秋致祭,准銷祭品銀二十兩。乃社稷有壇,城隍無廟,典儀未備,人神不安。現據呂倅倡率本地民人捐資興建,以順輿情,殊與大部官民捐建之文相符。惟祭品支銷,尚未議及,雖為數無幾,而不載禮官,即不足以昭崇敬。又厲壇者,所以安慰無主幽魂,俾有憑依,乃不為厲之意。應請飭該倅俟城隍廟工完竣,並掇設厲壇以祀無主民番。所有城隍及厲壇,自道光四年為始,准其每年在餘租項下動支祭品銀十兩,以昭崇敬,並乞憲臺察覈咨部立案。」

      一、羅東巡檢兼管司獄,毋庸移駐也。志恆議曰:「原奏自五圍至羅東,陸程二十二里,設巡檢一員,為專管埔官。現在羅東荒埔,多未開墾,戶口較少,政務亦簡,新設巡檢援照竹塹巡檢之例,與印官同城兼管司獄,時往羅東稽察,仍俟羅東荒榛盡闢,戶口日聚,應否移駐,隨時酌量辦理。卑職查羅東荒埔,雖已陸續開墾,其近山荊榛荒土,尚未盡透。居民戶口,亦未稠密。羅東離城較近,巡檢不時親赴各莊稽察,盡堪控製。且該巡檢兼司獄務,朝夕稽查,尤關緊要。現在衙署,已于城中建蓋,應請仍與印官同城,兼管司獄事務,毋庸移駐羅東。」

      傳穟覆覈曰:「蘭廳治在五圍,北距淡、蘭交界約百餘里,南距蘇澳邊境約四十里,羅東在東勢之中,距廳治僅二十二里,地雖開闢,民仍無多,巡檢駐居城中,控製稽查,往來甚便。且該巡檢兼管司獄,有監獄之責,應如呂倅所議,毋庸移駐。」

      一、烏石港及加禮遠港口,小船出入,應請由廳督同縣丞會營稽查掛驗,免其配載官差也。志恆議曰:「噶瑪蘭西勢烏石港、東勢加禮遠港,二處小口,向于春末夏初南風當令之時,有臺屬之鹿港、大按、八里岔、雞籠等處小船,載民間日用貨物,進港貿易,並有內地之祥芝、獺窟、永寧、深滬等澳採捕漁舟入口,售賣鹽魚、魚脯,換載食米回內。其船每隻僅可裝米二、三百石。所有蘭境每年額銷郡垣瀨北場課鹽七千石,必須雇覓此項漁船二十餘隻,方足以敷運載。如裝米至四、五百石之商船,因港門淺狹,莫能進港。且入口海道,迴環曲折,而烏石港口,礁汕羅列,旁有雞嶼、卯鼻潮水分流之險,一交秋令,港門沙塞,即按邊各項小船,亦難出入矣。稽自蘭疆收入版圖十餘年,未有堪以配載官榖之船入港者。蘭地僻處全臺山後,生齒日繁,人煙輻湊,一切日用所需,全賴各處小船,于春夏之間,入口貿易,倘累以官差,或小加裁禁,舟商一經裹足,地方立見衰頹。惟是每年進口商漁船隻,或一百餘號至二百餘號不等,若不官為稽察掛驗,難保無夾帶違禁貨物,甚或附搭匪人偷渡,實不可不防其漸。查全臺雖例止鹿耳門、鹿仔港、八里岔三口通行,其餘小口一概不准私越,即未便官為掛驗;但噶瑪蘭另為一區,由艋舺入山,計程四站,其間崇山峻嶺,貨多滯重,難以陸行,是烏石港、加禮遠港二處必須舟楫往來,以為民便。頭圍縣丞、頭圍千總駐劄之所,切近二港,應請由廳督同縣丞會營于船隻進港、出港之時,逐加查驗,蓋印放行,並令縣丞按月造冊,由廳覈明轉報。其進港一切船隻,免其配載官差,以昭體卹而免繁擾。」

      傳穟覆覈曰:「臺地各船,配載官差,惟有官榖最大,但三口配載官榖,皆用大船,蓋運載客貨二、三千石,貲本既厚,載價亦多,派令配載官榖,大者一百八十石,小者一百三十石,給與七分運腳,商民賠費無多,故得久遠遵行。至于遭風到口小漁船,樑頭五尺以上至八、九尺者,載貨不過數百石,向不配載官榖。嗣因大船稀少,官榖欠運甚多,嘉慶十五年後始議令到口小漁船一概配載,五尺以上配榖三十石,六尺、八尺以上配榖四、五十石至六十石不等,然必正口始可押配。其私口小港,雖遭風到岸之船,亦必押歸正口配載。緣正口人戶殷繁,百貨駢集,各有行保,配運官榖,設有遭風失水,皆行保著賠。其私港小口,向無行保,即令配載,而其船妥否,並無把握,設有失水,官榖即歸無著。此各口配載官榖之情形也。噶瑪蘭雖有烏石港、加禮遠港二口,港門淺狹,入口之船不過二、三百石,得利甚微。蘭地民間百貨,旱路難通,皆賴其販運。若累以官差,或小加裁禁,誠如呂倅所言,舟商一經裹足,地方立見衰頹。且僅春夏之間,港門通暢,秋令後港門沙塞,即小船亦難出入,此又與通臺各口情形不同。應請俯如所議,二港小船,免配官差。惟責成該廳督同頭圍縣丞會營于船隻出入時稽查掛驗,並于船照內登明所載貨物,並來往處所,不許夾帶違禁貨物,及匪人附搭偷渡諸弊。仍按月造冊,由廳轉報,洵于體卹民商之中,仍寓慎重海防之意。」

      一、仰山書院,因乏經費未建,延請山長于文昌宮作課,以端士習而振文風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廳自嘉慶十五年收入版圖,生齒日繁,人煙輻湊,其間工商農業者十居八九,多以強霸刁健為能,明于孝弟禮讓者十難一二。地方僻陋,學校未施。必先設書院,延師教育人材,日漸觀摩,以期振興文教。前廳翟淦議設仰山書院名目,因乏經費,未能建創,僅于文昌宮內,延師作課,每歲甄錄生童六、七十名。所需師生膏火花紅,前廳高大鏞將阿里史等社餘埔原議設屯未准之租榖,改作此項經費。後來歷任照辦,俱未詳明立案。此時文昌宮內,現經前署廳姚瑩延有臺邑拔貢生李維揚主講,從師肄業生童共八十餘名。事難中止,經費不敷。除將阿里史等社租額另列專條議請憲示外,所有原設仰山書院名目,現經延師設課緣由,伏乞憲鑒,應毋庸奏咨,以省案牘。」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新闢之區,三籍人民,風氣強悍,自宜選擇俊秀,教之誦習詩書,俾知孝悌禮讓。從前雖經議設仰山書院,因乏經費,未能創建。既有文昌宮可以作課,並延請山長,生童肄業八十餘名,近年附入淡水廳學者已有兩、三人,是即造就人材之效。若能建立學舍,增益膏火,文風可望彬彬日盛。此時自可毋庸奏咨。惟卑府更有請者,蘭廳遠在山後,至郡十三日程,道路險窄,生童肄業,每逢考試,跋涉艱難,希圖進取,似宜格外鼓舞,以昭體卹。但文風初肇,生童不及百人,未能立學,向皆統由淡水廳錄取送考;可否奏請于卷面別立蘭字號,每歲臺灣道拔取一名,以為定製,仍附淡水學教諭管束。如此則蘭廳士子,進取有階,必更蒸蒸嚮學,其于地方不無裨益。」

      一、阿里史等社埔地,每年徵租,不能如數,請撥充書院膏火也。志恆議曰:「前廳翟淦續查出東勢、羅東、阿里史、馬賽流番各社,及沿山界邊田園,每年征租,可得番銀一千三百餘圓,請免陞科,以充屯餉。嗣准前任臺灣鎮道,以蘭地流番,並非土著番黎,止應設立通土,未便議設屯丁;所有田園,應照例陞科,或完納番租,分別辦理。當蒙院司飭行丈量辦理。卑職查翟前廳議作屯地之時,原系未墾荒埔,迨設屯之議奉駁,當將羅東、阿里史等社埔地一百零五甲飭令流番墾報陞科,其馬賽番埔四十甲即令佃首招佃承墾,給番收租。又沿山一帶荒地,常有生番出沒,翟前廳飭就馬賽、施八坑口添設隘寮,募舉隘首、隘丁,堵禦生番,餘地劃付墾種,以充口糧,並未詳覆。嘉慶二十五年,前廳高大鏞往勘羅東、阿里史等社流番墾成田園,係沙礫之地,不堪供納正賦,議令完租,作為仰山書院膏火,定于道光元年起科。其馬賽社墾透番埔,仍議歸佃首收納,給該社番等領作口糧,亦未造冊通詳立案。卑職查羅東、阿里史等社,年僅收租四百餘石,自起科之年起,歷任所征,皆不足數,已經各前任支給書院生童膏火用訖無存。可否仍照高前廳所議,將歷年租榖撥歸仰山書院,以為延請山長,並生童膏火之需。其馬賽番埔及沿山一帶餘地,既經翟前廳分別劃還社番,由佃首招佃,完納番租,並添設隘寮口糧之用,似應仍循其舊,以卹番黎而重巡防。是否可行?伏候憲裁。至此條似可毋庸奏咨,以省案牘。」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本地生番,即三十六社。自三籍民人進蘭開墾之後,有彰化之阿里史、阿束、岸里、東螺、馬賽等社熟番,先後流入羅東沿山一帶開墾,謂之流番。其性愚質,所得皆沙礫最劣之地,不成片段。茲據呂倅查明,阿里史等社年僅收租榖四百餘石,起科以來,所征並不足數,歷年已支給書院生童膏火用訖無存。請照高倅所議,准將此項租榖撥歸仰山書院,以為延請山長,並各生童膏火之費。其馬賽番埔及沿山界外餘地,仍給社番招佃收租,並設隘口糧之用,實為體恤番黎起見。卑府查此等田園,既稱係各社流番所墾,與民人承墾膏腴之地不同,應請俯如該倅所請辦理,並毋庸奏咨以省案牘。」

      一、蘭屬保甲,應分為七保,遴舉公正之人為保甲牌頭,按戶編查也。志恆議曰:「編查保甲,原為稽察奸宄,並可考覈民間士農工商,各有執業,于聽斷詞訟之時,按冊而稽,多所裨益。而向來承充保甲之人,專司呈報命盜案件及地方雜務差徭,于編查戶口,不無潦草塞責。且有抗玩之戶,不聽編查。自應另舉公正服眾之人,承充保甲牌頭。以十戶為一牌,十牌為一甲,十甲為一保。所有向日承充辦理雜務之保甲,仍循其舊,與編查戶口之保甲牌頭,各司其事,兩不相涉,方能著有成效。今卑職將噶瑪蘭全境通盤籌畫,應分為七保:西勢、頭圍抵美簡莊為第一保,四圍、淇武蘭莊為第二保,五圍本城為第三保,民壯圍、鎮平莊為第四保,東勢、羅東為第五保,鹿埔、順安莊為第六保,馬賽、南興莊為第七保。捐給紙張,頒發格式,令其挨戶查填年貌、籍貫、丁口、事業,並該管牌首姓名,編造循環簿冊,呈官覈明,再照冊填給門牌,按戶張掛,嚴禁胥差勒索。至于每年戶口之增減,住址之遷移,執業之更易,悉照奉行章程,隨時添注塗改,按期抽查,以昭覈實。」

      傳穟覆覈曰:「保甲一法,臺灣各屬,因地廣民稠,又多浮寄往來,未免行之不能盡實。惟蘭地初開,民人尚少,且皆墾佃,不肯輕棄田園,其餘百工游藝,閒民無幾,猶易編查。且該處民人,向係分結開墾,各有頭人結首,隻須于此中選舉其人,承充保正甲長,不令承應一切差徭,責成約束村莊,編排戶口,事即易辦。應請俯照呂倅所議,分為七保,遴舉牌頭保甲,按戶編造清冊、門牌,悉照奉行章程,隨時添註,以昭覈實。」

      一、蘭境食鹽,年配臺場七千石,能否加銷,應俟編查戶口,定有確數,以昭覈實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廳屬,年額銷臺郡之瀨北場課鹽七千石,前陞守汪楠詳准歸于蘭廳經理,歷年應征課本番廣銀二千三百一十兩,撥給蘭營戍兵加餉,紋庫銀一千九百一十兩零四錢,以九一伸折番廣銀二千零九十九兩三錢四分一厘,尚存盈餘番廣銀二百一十兩零六錢五分九厘,按年批解府庫,抵兌臺餉,造報奏銷在案。計自嘉慶十七年八月初十日蘭地設官分職之日起,至嘉慶十八年六月十九日止,應銷課鹽,係汪前守代辦行銷。所有嘉慶十八年六月二十日以後,始歸蘭廳經理。屢奉鹽道飭查,戶口日增,行令加配鹽觔。卑職查蘭境流寓土著戶口,原報六萬餘人,係約計之詞,其間去來無定,本難作准。是以歷年俱有缺銷,課歸賠累。閱今十有餘年,生齒日繁,戶口總屬有增無減。應請俟此次編查保甲,戶口得有確數,能否加增,容再專案另文詳請辦理,以昭覈實。」

      傳穟覆覈曰:「噶瑪蘭僻處海外極邊,彈丸之地,田園供租,至于三萬,閭閻已難藏富。又征鹽課餉銀二千三百餘兩,年額行銷臺郡瀨北場鹽七千石,案經前人議定奏准遵行,至今甫十餘年,並無缺欠課餉。若復議令加銷,恐非國家愛民輕賦之意。議者以嘉慶十七年初設官時覈計丁口,不過六萬有餘,議銷食鹽七千石,近來戶口漸增,故請加銷。卑府愚見,閩省近年鹽務,頗形疲敝,內地各幫欠課紛紛,獨臺灣年額清完者,以額少而課輕也。蘭地大小丁口,極多不過八萬,而行銷食鹽七千石,計每口年配食鹽十觔,尚不為多,故課輕而易銷。若議加銷,恐民間避官食私,轉致有名無實。且此一節,原奏所無,請免議加銷蘭鹽,俾得課餉年清,實于鹽務民情,兩有裨益。」

      一、蘭地五方雜處,人煙日眾,其間隻身遊蕩不安本分者,應請照例刺字逐水也。志恆議曰:「噶瑪蘭居民,皆系山前廳縣移徙而來,隻身遊蕩,不安本分,每因鼠牙雀角細故,輒行凶互鬥,滋生事端。究其所犯,又止枷杖。查例載臺灣流寓之民,凡無妻室者,應逐令過水,交原籍收管。卑職前于查辦山匠林允春一案之後,將先後所獲隻身無業遊民十餘名,面刺逐水二字,遞解內渡,交原籍管束。從此以後,地方較前大為安靖。請嗣後遇有隻身流寓之人,一經滋事犯該枷杖者,即行刺逐。如向在嘉、彰一帶南路而來者,即遞交新莊縣丞衙門,暫為收管,移會淡防廳,即由八里岔配渡。如係淡水、新莊、艋舺而來者,即遞交彰化縣,由鹿仔港配渡。以免在地匪黨,代為布置逗留。」

      傳倅覆覈曰:「臺地遊民,半由私僻小港偷渡,日聚日多,因而滋事。自當隨時清查驅逐。蘭地初開未幾,現在尚少,易于清理,不可稍事容隱,及至增多,轉難辦理。應如呂倅所議,嗣後遇有隻身流寓之人滋事,即照例刺字逐水,以免在地逗留,擾害閭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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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4-26 10: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東槎紀略卷三

     

      ·噶瑪蘭原始

      噶瑪蘭僻在荒裔,既入圖籍,建城、設官,製田賦,宣教化,雕題鑿齒之人,漸知倫理,粗習衣冠;而游民樂業,群聚室家,其秀者亦稍事誦讀矣。顧草昧初開,紀載闕略;臺人所傳,惟謝教諭金鑾之蛤仔難紀略、楊太守廷理之議開噶瑪蘭紀略二書,乃權輿也。楊書僅紀開拓之功,謝書稍詳形勢並其原起。然楊不及見十七年以後之事,而謝僅得自傳聞,未嘗親履其地,所言或有未確。瑩以道光元年奉檄權判其地,訪諸耆老,則多身與經營目擊前後者,考諸案牘,咨詢舊吏,爰紀其實,以貽後之君子。

      噶瑪蘭,本名蛤仔難,在淡水東北三貂、雞籠大山之後社番地也。三面負山,東臨大海,三貂、金面掖其左,擺芝、蘇澳、草嶺搤其右,員山、玉山枕其後。自山至海,寬廣不及四十里。自三貂溪南至烏石港三十餘里,皆山石無地。自烏石港至蘇澳山下,綿亙不及百里,然一望平疇,溪港分注,實天生沃壤也。

      其始番居,不知開闢,雜處深林水窟之中,捕魚打鹿而已。康熙中,即有漢人與通市易。藍玉霖鹿洲集、周宣子諸羅縣志皆已載之。乾隆三十三年,民人林漢生始召眾入墾,為番所殺。後或再往,皆無成功。吳沙者,漳埔人,久居三貂,好俠,通番市有信,番悅之。民窮蹙往投者,人給米一斗,斧一柄,使入山伐薪抽籐自給。人多歸附。淡水廳聞,懼其為亂,乃遣諭羈縻之。林爽文之亂,慮賊北竄內山,同知徐夢麟言,三貂有吳沙,民番素信,可堵賊,毋使遁入者是也。沙既通番久,嘗深入蛤仔難,知其地平廣而腴,思入墾。與番割許天送、朱合、洪掌謀,招三籍流民入墾,並率鄉勇二百餘人、善番語者二十三人,以嘉慶元年九月十六日進至烏石港南,築土圍墾之,即頭圍也。沙雖首糾眾入山,而助之資糧者,實淡水人柯有成、何繢、趙隆盛也。沙所召多漳籍,約千餘。泉人漸乃稍入,粵人則不過數十為鄉勇而已。初入,與番日鬥,彼此殺傷甚眾。沙使人紿番曰:「我奉官令,以海賊將據蛤仔難盡滅諸番,特來堵賊,且護番墾田足眾糧而已,非有他也」。番性愚,不事耕鑿,間有耕者,用力苦而成功少,故視地不甚惜。得沙言,疑信者半。鬥又屢敗,以為漢人有神助,稍置之。番社患痘,沙出方施藥,全活甚眾,德之。

      二年,沙死,子光裔無能,姪吳化代理其事。復有吳養、劉貽先、蔡添福附之。漸開地至二圍、湯圍。亦時有爭鬥。四年乃與番和。沙與化皆能約束其眾。番既聽墾,亦不復侵擾,番喜,益進墾至四圍。是時漳人益眾,分地得頭圍至四圍、辛仔羅罕溪。泉籍初不及二百人,僅分以二圍菜園地,人一丈二尺。粵人未有分地,民壯工食仰給于漳。四、五年間,粵與泉人鬥,泉人殺傷重,將棄地走;漳人留之,更分以柴圍之三十九結、奇立冊二處,人四分三厘。化及三人者戒約其眾,毋更進,亦相安矣。

      七年,三籍人至益眾。漳人吳表、楊牛、林碷、簡東來、林膽、陳一理、陳孟蘭,泉人劉鐘,粵人李先,乃率眾一千八百十六人進攻,得五圍地,謂之九旗首,每人分地五分六厘。漳得金包里、股員山、仔大、三鬮深溝地。泉得四鬮、一四鬮、二四鬮、三渡船頭地,又自開溪洲一帶。粵得一結至七結地。

      九年,有彰化社番首潘賢文、大乳汗毛格犯法,懼捕,合岸里、阿里史、阿束、東螺、北投、大甲、吞霄、馬賽諸社番千餘人,越內山逃至五圍,欲爭地。阿里史眾強而鳥鎗多,漳人不敢鬥,相與謀,阿里史無糧,不若助之粟而散其眾。乃陽與和,分置諸番而食之。阿里史眾喜,漸乃換買其鳥鎗幾盡。阿里史乃弱,悟悔而無如何。

      十一年,山前漳、泉械鬥,有泉人走入蛤仔難者,泉人納之,亦與漳人鬥,阿里史諸番及粵人本地土番皆附之,合攻漳人,不勝,泉所分地盡為漳有,僅存溪洲。鬥幾一年始息。阿里史諸社乃自開羅東居之,潘賢文為之長。十四年,漳、泉又鬥,漳人林標、黃添、李觀興各領壯丁百人,吳全、李佑前導之,夜由叭哩沙喃潛出羅東後逕攻之,阿里史眾驚潰,走入土番社內,漳人遂有羅東;已復和泉人,乃自溪洲沿海開地至大湖。粵人乃至東勢開冬瓜山一帶。此皆十五年前事也。

      謝退榖蛤仔難紀略曰:「嘉慶三年,有龍溪蕭竹者,頗喜吟詠,于堪輿之術,自謂得異傳。竹從其友遊臺灣,窮涉至蛤仔難,吳沙款之。居且久,乃為標其勝處為八景,且益為十六景。今所傳蘭城拱翠、龍潭印月、曲徑香泉、濁水含清之類者是也。竹悉為賦詩,或論述某山水,遂為圖以出。其圖于山水脈落甚詳,時未有五圍、六國,要其可以建圍之地,竹于圖中皆遞指之,後悉如其言」。余按嘉慶三年,吳沙已死,安有款居蕭竹之事?若謂二年,則是時僅開頭圍,與番爭鬥未息,安得游覽全勢?以余考之:蓋款蕭竹者,吳沙之子光裔與吳化輩也。化等既得二圍與番和,乃延竹進窺其地。

      ·噶瑪蘭入籍

      噶瑪蘭之入圖籍也,其議倡自淡水同知徐夢麟。乾隆五十三年林爽文既平,徐署府事,乃為臺灣府楊廷理言吳沙可信用及蛤仔難生番易于招撫,楊議上之。巡撫徐嗣曾以外界地恐肇番釁,弗許。吳沙既入墾,懼獲罪,嘉慶二年赴淡水請給札招墾;同知何茹蓮予之。沙出私單招佃,每地五甲為一張犁,取番銀二十助鄉勇費。沙死四年,其眾詭名蘇長發赴省請墾,藩司劉栻檄府察之。淡水同知李明心議以蛤仔難遠在淡水、三貂以外,距淡城五百里,深林密箐,疊嶂重巒,鳥道紆迴,人跡罕至,三十六社生番性同梟獍,勿許便。時栻已去,藩司李長森從之。六年,沙子光裔及何繢、趙隆盛、柯有成等請,復如前議置之。然三籍人眾,亦未議逐出山封禁,民墾自若也。繢等多方求為業戶,不克。

      十一年,海寇蔡牽至烏石港,欲取其地,使人通謀共墾,眾患之。賊舟有幼童被擄者,乘間登岸,遇其父,匿之,賊索不得,揚言且滅頭圍,眾益懼。頭人陳奠邦、吳化輩相與謀,今通賊,官兵必討,不如拒之,且以為功。乃夜定計集鄉勇並各社番伏岸上為備,賊猶未覺,晨入市貨物,眾乃縛之,得十三人並賊目。賊聞之,怒,連帆進攻。眾斷大樹塞港,賊不得進。拒敵久之,賊敗去。化等乃以所擒賊獻。將軍賽沖阿聞,乃有該處膏腴,為蔡逆窺伺之奏。夏四月,奉命官兵相機籌備,猶未議開也。七月,楊廷理以事戍伊犁返,復授知府,召見問狀;廷理奏蛤仔難當開,不宜棄置貽邊患,上使馳驛至閩與督撫商之,未果。

      十二年七月,海賊朱濆大載農具泊蘇澳,謀奪溪南地為賊巢。五圍頭人陳奠邦等遣人告急。廷理乃與南澳鎮王得祿水陸赴援。先是漳人盡得有西勢地,柯有成、何繢、陳奠邦、賴岳、吳化、吳光裔六人為之董事。而東勢之強者獨潘賢文處羅東社。自羅東以南,至蘇澳數十里,朱濆謀奪之,以嗶嘰、紅布散給東、西勢各社番。有漳人李祐陰結黨與通。廷理乃以札諭柯有成、潘賢文七人,曉以大義,以嗶嘰十板、紅布五百疋、番銀千餅賚眾番。賢文大悅,民咸踴躍。乃設木柵于海口,各出器械巡邏,捕通賊者。祐黨懼,挈妻子入于賊舟。賢文復獲海寇黃善等七人以獻。有黃灶者,大股賊目也,遁于蛤仔難,為黃姓所匿。廷理索之,黃姓縛灶出獻。于是蛤仔難民競出治道,以迎廷理。時鎮道以地叵測,檄勿往,廷理勿從。九月九日,自艋舺入山,四日而至五圍。蛤仔難嚮多雨,秋以後山海氣蒸,瘴雲暝合,及楊至而群峰開霽,民以為祥。集耆老撫慰之,眾皆鼓舞聽命。義首林永福、翁清和等願率精壯效用。朱濆踞蘇澳港內之南澳,王得祿以舟師追至港口。港內寬外狹,賊以巨纜纏鐵鍬橫沉港口。林永福等番勇千二百人穿山開路,以達蘇澳,合舟師;潘賢文以眾斷賊樵汲。戊午,得祿以舟師進攻賊于蘇澳,廷理率林永福等自澳後夾攻之。賊大敗突出,官軍截擊,焚賊舟三,沉其大舟一,獲二舟,賊以十六艘順流東遁。廷理安撫其民而歸。言于將軍賽沖阿,請設官丈陞田園,弗許。旋去府任,又力言之,將軍令與署府鄒翰議之。十三年春,乃奏請設屯,而免其陞科;部駁中止。十二月,少詹事閩人梁上國上言:「蛤仔難田土,平曠豐饒,每為海盜窺伺。前朱濆、蔡牽皆欲佔之,俱為官兵擊退。若收入版圖,不特絕洋盜窺伺之端,且可獲海疆之利」。並條奏其狀甚悉。上命總督阿林保、巡撫張師誠議之。阿林保乃以同知徐汝瀾署臺守詣勘,徐仍如賽沖阿議。

      十四年正月,上諭阿林保曰:「蛤仔難居民,現已聚至六萬餘人,且盜賊窺伺時,能知協力備禦殺賊,深明大義,自應收入版圖,豈可置之化外?況其地又膏腴,素為賊匪覬覦,若不官為經理,妥協防守,設竟為賊匪佔踞,豈不成其巢穴,更添臺灣肘腋之患乎?該督撫其熟籌定議,如何設官,安立廳縣,或用文職,或用武營,隨宜斟酌,期于經久乃善。梁上國摺內,敘及蔡逆賊船,近至蘇澳時,先率眾上岸,有番人與鬥,居民吳氏擒獲數賊以獻,賊始驚潰而去。嗣朱濆竄往,亦經居民與官兵夾攻敗賊。如此出力,從前曾否奏明施恩?彼時如曾擒獻賊犯,即當加之獎賞,亦此時收撫之要著也」。時以漳、泉分類械鬥,未及行。

      十五年,總督方維甸過臺治之,既定,乃謀此事。至艋舺,有蛤仔難番土目包阿里率噶里阿完等社番迎見,呈送戶口清冊,遵製薙髮,請入版圖,並請設立通事,以免熟番侵凌。又有民人何繢等呈請已墾田地,照則陞科,設官彈壓,分定地界。維甸大悅。生番各予獎賞,傳民番面詢其狀。乃覆奏曰:「淡水玉山之後,地名噶瑪蘭,係番語,閩音不正,訛為蛤仔難。其地三面距山,東臨大海,平原寬廣,形若半規。南有蘇澳,可進大船。北有烏石港,僅容小艇。中有濁水大溪,出山東注,原在噶里阿完社東旁入海,近年故道淤淺,正溜北徙,繞過員山,逕五圍之東,由烏石港入海。民人所居,自五圍之外,尚有員山、溪洲、羅東、湯圍、柴圍、大湖圍、三十九結圍、都美鶴圍、勞勞圍、下溪洲、幾穆撈、辛那罕等處,及圍外零戶。濁水溪故道之北、盡為漳人開墾十之七八;故道之南,系泉人、粵人開墾。又有岸里社、阿里史社、阿束社、東螺社、牛罵頭社熟番遷居其中,荒埔尚未全墾。此噶瑪蘭地勢情形也。當令總兵武隆阿、知府楊廷理勘查,覆稱噶瑪蘭南北約長六、七十里,東西約寬二、三十里不等,漳人四萬二千五百除丁,泉人二百五十餘丁,粵人一百四十餘丁,熟番五社九百九十餘丁,歸化生番三十三社四千五百餘丁。未墾荒埔,應請分出地界,何處令何籍民人開墾,何處令何社番開墾,分畫公平,以杜爭執。已墾田地,丈量陞科。其員山東北,地處適中,可以設官安營。頭圍為水陸扼要之處,應設分汛。臣查噶瑪蘭田土膏腴,米價較賤,流寓日多,又有朱濆幫內散去餘黨,及逃凶逸犯潛匿其中。前年漳人亦與泉人械鬥,熟番互相黨護。泉人為漳人所困,大半避出。以強凌弱,相習成風。良善民番,皆思設官納賦。若竟置之化外,恐臺灣日後或添肘腋之患。鎮道僉議,皆以設官經理為宜。然該處數十年為王化所不及,一旦繩以法度,亦不能立就安貼。知府楊廷理丁憂,巡檢胡桂于情形最為熟悉,臣已令其清查田甲,分劃地界,俟其查明,會同撫臣詳議具奏」。四月初五日,楊廷理入山,請定章程十八則,丈繩一具以行。何繢等始猶謀為業戶,廷理不許,令各結首分領墾單,自往丈量,經三月始畢。乃草其節略具報。時維甸已去閩,汪志伊繼之,檄臺澎道張志緒與廷理覆勘。十六年三月,廷理至郡定議。九月,汪志伊與巡撫張師誠酌定條例以聞。

      ·西勢社番

      西勢社番者,在濁水大溪之北。自溪北至烏石港,凡二十社。未入版圖之先,茹毛飲血,蓬髮露體,男女莫別,婚姻無時,野合擇配,聽人自便,不識五倫,不諳歲序,以花開紀四時,打牲為恆業。間有漢人教之耕種稻穀,以為寶貴。以短刀代犁鋤,並無牛隻。間織樹皮,僅蔽下體。其富者惟知蓄積蝦米花布。又俗重金鯉魚,以銅線編成,形如新月,佩之出入,群以為艷羡矣。不重銀錢。與人無犯。各社自立頭人,不相統屬。嘉慶元年,漢人吳沙率眾入蘭佔墾,西勢各社,首被侵奪殆盡。十五年,歸沐王化,始赴官控理,已為民人先報陞科,不能給還。知府楊廷理乃舉漢人為各社總理,設立通事、土目,約束社眾,造報丁冊,教以人事,薙髮著衣,始知置備耕牛、農具,漸通漢人語言,亦知愛重銀錢,烹調飲食矣。惟倫常、祭葬、婚姻尚沿舊習。今紀道光元年各社通土番丁之數,以備考焉。

      哆囉美遠社,距城十二里,通事一人曰八寶籠,土目一人曰鑾仔,番丁男婦三百四十三口。

      打馬煙社,距城二十二里,土目曰遠老思問,番丁男婦一百二十六口。

      奇立板社,距城十里,土目曰敏碌,番丁男婦八十一口。

      麻里目罕社,距城十里,番耆曰那眉,番丁男婦四十一口。

      擺離社,距城五里,土目曰廚瑤,番丁男婦一百零二口。

      珍仔滿力社,距城五里,土目曰奪孝碖,番丁男婦二百三十八口。

      抵美福社,距城六里,土目曰阿返,番丁男婦一百四十九口。

      流流社,距城二里,土目曰龜劉沙簡,番丁男婦七十口。

      麻芝鎮社,距城四里,番耆曰阿綱吻,番丁男婦四十二口。

      仔罕社,距城四里,土目曰阿綱合必舟,番丁男婦三百零八口。

      抵美抵美社,距城八里,土目曰武禮把老,番丁男婦七十三口。

      踏踏社,距城八里,土目曰武歹,番丁男婦一百六十一口。

      高東社,距城八里,番耆曰龜劉,番丁男婦九十八口。

      打那岸社,距城八里,土目曰武歹夏馬述,番丁男婦四十四口。

      奇武暖社,距城六里,土目曰芥力,番丁男婦六十七口。

      奇蘭武蘭社,距城十二里,土目曰謝馬抵,番丁男婦四十九口。

      辛仔羅罕社,距城二里,土目曰龜劉武朗,番丁男婦八十九口。

      棋立丹社,距城十四里,番耆曰武歹吧荖鬱,番丁男婦六十八口。

      抵把葉社,距城十四里,土目曰阿綱,番丁男婦五十口。

      抵美簡社,距城二十里,土目曰敏碌,番丁男婦六十二口。

      以上西勢番二十社,通事一人,土目十六人,番丁二千二百六十二口,以番總理一人、社丁一人管束之。

      嘉慶十六年,總督汪志伊奏:「噶瑪蘭東、西勢社番,前皆不諳耕作,是以埔地聽漢人佔墾。爾來與漢人相習日久,漸知耕種,惟番性愚,不知積蓄,恐荒埔分盡,地不加闢,將來社番生齒日繁,未免生計日絀。是以楊廷理原議,大社周圍加留餘埔二里,小社加留餘埔一里。茲據鎮道府議請,東勢幾穆撈等十七社,命通事土目,將社番自耕田園栽樹為內界,不許漢人贌耕,其加留餘埔一里、二里之外,亦栽樹為外界,准贌給漢人開墾,呈官立案,按年完納番租,免其升科。其西勢哆囉美遠等二十社,群處沿海一帶沙崙之上。西勢番埔久為民人開墾,不能再留餘埔。應將現在沙崙餘埔,自烏石港口起,至東勢界止,約長三十餘里,寬一、二里不等,永為西勢番業,不許民人過溪越墾。如番社人少,情願贌給民人開墾,亦照東勢之例,呈官立案,完納番租,免其報陞。庶東西番社,各安其業,日久相安」。奏入,上許之。西勢加留沙埔久未及行。道光元年,署通判姚瑩乃督西勢番總理林興邦、社丁張金標、通事八寶籠,會同各社土目,勘定西勢加留沙埔,自烏石港起,至東勢濁水溪止,沙崙埔六百二十四甲四分一厘七毫二絲,除原存奇立板、貓里露罕、流流等社地,及各社番自田一百二十八甲七分零外,實存沙埔地四百九十五甲七分零二毫八絲。西勢大小二十社,統計番丁二千二百七十七丁口,按丁分配,每丁得地二分一厘七毫七絲。定明界址,分交各土目收掌,並繪造圖冊詳司,其製乃定。

      ·東勢社番

      東勢社番者,在濁水大溪以南;自溪南至蘇澳,凡十六社。嘉慶十五年,噶瑪蘭既入版圖,西勢民墾已定,楊廷理乃遣三籍頭人,往大濁水溪南十六社荒埔,分授漳、泉、粵民人開墾,凡二千五百三十八甲。各社番性本愚弱,既歸化,益不敢較,于是膏腴悉為民有。通判翟淦與楊廷理議請總督汪志伊,以各社近埔處所存給之大社二里、小社一里,謂之加留餘埔,仍官為召佃,以三籍頭人為佃首,經理收租,按社計丁而分給之,社番坐受焉。共丈得地一千二百五十五甲二分,自十五年至二十一、二、三年,次第墾成造冊,詳定其製。

      漳佃首二人,原分埔地七百六十二甲七分三厘四毫七絲九忽,每甲定租四石,年額納番租三千零五十石九斗三升九合,配社十二。

      加禮宛社,距城十六里,通事一曰龜劉,土目一曰武歹加禮,番丁男婦四百五十三口。

      流流社,距城十四里,土目一曰武歹奪,番丁男婦九十八口。

      掃笏社,距城十四里,通事一曰武瀝大里滑,土目一曰富籠,番丁男婦三百三十一口。

      芭荖鬱社,距城十四里,土目一曰阿返,番丁男婦九十二口。

      歪仔歪社,距城十四里,土目一曰奪眉黨,番丁男婦九十六口。

      貓里府煙社,即馬荖武煙社,距城十五里,土目一曰武裂末加眼,番丁男婦一百十九口。

      南搭吝社,即馬魯煙社,距城十五里,土目一曰比蘭,番丁男婦九十三口。

      武罕社,距城十五里,土目一曰九敏,番丁男婦一百三十三口。

      打那美社,即打納美社,距城十五里,土目一曰那眉貓荖,番丁男婦二百零四口。

      打那岸社,即打郎巷社,土目一曰那爻擔武郎,番丁男婦一百零八口。

      猴猴社,距城二十五里,土目一曰罩伯,番丁男婦一百二十四口。

      其澤簡社,距城二十里,土目一曰那爻甲武烈,番丁男婦一百口。

      泉佃首一人,原分埔地三百八十三甲四分八厘九毫三絲六忽,每甲定租四石,年額納番租一千五百三十三石九斗五升七合,配社三。

      奇武荖社,距城二十五里,通事一曰鬥氏打嚕媽,土目一曰遠嚕劬令,番丁男婦四百四十口。

      里腦社,即里荖社,距城二十里,土目二,曰喇喇哈喇嚕、曰八里抵氏,番丁男婦一百八十三口。

      婆羅新仔宛社,距城十六里,土目二,曰武歹龜劉、曰打那罔施八,番丁三百七十一口。

      粵佃首一人,原分埔地一百三十五甲四分零七毫,每甲定租四石,年額納番租五百四十一石六斗二升八合,配社一。

      珍珠美簡社,距城二十里,土目二,曰芥力素馬幹、曰劬勞包依力氏,番丁男婦二百四十八口。

      以上東勢番十六社,通事三人,土目十九人,番丁男婦三千三百零七口,無總理,即以三佃首、二社丁約束之。

      ·沿邊各隘

      噶瑪蘭地勢,東面海,西、南、北三面皆山。所在生番出沒。自設官後,沿山次第設隘,以壯丁守之。二十一、二年間,猶有生番逸出殺人,今則防堵益密,林木伐平,沿山皆成隘田,而居民安堵矣。自三貂入噶瑪蘭首境,為遠望坑,民壯寮在焉,始用以開道,繼以護送行人。過遠望而南,為大里簡,設民壯寮與遠望同。自大里簡以南,乃沿山設隘,各有田園數十甲,以為口糧:曰梗枋、烏石港、金面山、白石、湯圍、柴圍、三圍、四圍一結、四圍二結、四圍三結、旱溪(又名枕頭山)、大湖、叭哩沙喃、鹿埔、清水溝、崩山、員山莊、馬賽、施八坑(新設)。

      以上隘地十九所,北自梗枋,南至施八坑,不過棄界外數百甲之地,免其陞科,隘丁貪利,盡力守之,而蘭民無番患焉。

      ·施八坑

      嘉慶十七年,民人林朝宗等請墾蘇澳施八坑。通判翟淦遣役李泉往偵之,回報云:「查施八坑乃由東勢山尾過山盤崙始至,其處西、南、北俱疊山茂林,惟有一坑,形勢甚狹。坑首西連叭哩吵喃生番社,坑口東出蘇澳港,乃生番出沒隘口。該地離東勢馬鞍山、草山及議設南關之地約五、六里,阻隔山崙,本生番地界,不與三籍應分埔地毗連。前有民人陳全、鄭觀鳳在彼,欲求設隘開墾,奉批不准,已經棄置。至于坑頭水堀,皆生番巢穴,尚有埔地若干,不能窮究。查蘭地自入版圖以來,東勢一帶,民番屢被生番殺害。南風盛發之時,又常有匪船寄泊澳內伺劫。易于藏奸,實屬要地。去城窵遠,最難防禦。似可就地設隘把守,內禦生番逸出,外護居民樵採,如遇匪船寄泊,亦可隨時飛報防守,以杜奸民私墾藏奸之念,似于地方實有裨益」。淦未及許。其後稍為泉籍民人私墾。道光元年,聚居已三百餘人。署通判姚瑩請查造丁冊,籍其田畝,以為隘地;未竣而去。

      ·噶瑪蘭颱異記

      皇帝登極之元年六月癸未夜,噶瑪蘭風,颶也,或曰颱,雨甚,伐木壞屋,禾大傷,繼以疫。于是噶瑪蘭闢十一年矣,水患之歲五,颱患之歲三;蘭人大恐,謂鬼神降災,不悅人之闢斯土也,將禳之。姚瑩自郡反,聞災馳至,周巡原野,傾者扶之,貧者周之,請于上而緩其征,製為藥而療其病,疫以止;民大悅。乃進耆老而告之曰:「吾人至此不易矣。生人以來,此為荒昧。惟狉獉之番,雎雎盱盱,巢居而穴處,其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始自吳沙數無賴,召集農夫,負耰鋤以入荒裔,剪荊榛,鑿幽險,禦虎狼之生番,數瀕于死矣。乃築圍堡,置田園,聚旅成郛。既以無所統而相爭奪,大吏以聞,天子憫焉,然後為設官治之,黔首綏和,文身向化。今則膏腴沃壤,士農工商備矣。城郭興,宮室畢,婦子嘻嘻而樂利。夫山川之氣,閉塞鬱結久而必宣,宣則洩,洩則通,通然後和;天道也。今以億萬年鬱塞之區,一旦鑿其苞蒙,而破其澒洞,澤源與山脈僨興、陰晦與陽和交戰,二氣相薄,梗塞乍通,于是乎有風雷水旱瘯疾之事,豈為災乎?

      昔者羲軒之世,淳風古處,百姓渾渾,不識不知,未有所為災者。逮乎中天運隆,五臣遞王,文明將啟,而于是乎有堯之水,湯之旱。聖人以為氣運之所由洩,而不以為天之降殃于人也。不然,德如唐堯,功如成湯,豈復有失道以干鬼神之怒哉?若夫地平天成,大功既畢,則惟慎修人紀,以保休嘉,而于是乎時和年豐,百寶告成,宇宙熙皞,臻于郅治。苟有失德,肆為淫慝敗亂,則鬼神惡之,而天乃降災。此天地之氣既通,而人事不知之為厲也。今蘭地初開,雖風水屢洊,而不為異,五患水,三患颱,而民不饑,無有散亂,何也?民皆手創其業,艱難未忘,不敢有淫慝之思也。雖然,吾特有懼焉。懼夫更數十年後,地利盡闢,戶口殷富,老者死而少者壯,民惟見其樂而不見其艱也,則將有滋為淫佚而樂于凶悍暴亂者,人禍之興,吾安知其所極耶!然則如之何而後可也?曰,崇節儉,修和睦,戒佚遊,嚴盜賊,守斯四者,庶乎可以久安而不為災。禳何為者」!耆老曰:「善」。乃記之。

      ·噶瑪蘭厲壇祭文

      嗚呼!上帝好生,蠢靈無異;聖王御世,中外一家。安民以惠為先,善俗以和為貴。冤慘之深,莫過沙場不返;厲氣之積,多由餒鬼無依。嗟爾噶瑪蘭開闢之初,三籍流民,皆以孤身,遠來異域,或負耒營田,披荊斬棘,或橫戈保眾,賈勇爭先,探身鯨鱷之淵,射利虎狼之窟,始與凶番格鬥,繼乃同類相殘。戰爭越十五年,死亡以數千計。聚眾奪地,歿既無名;違例開邊,死且負咎。重洋阻隔,魂躑躅以安歸?亂塚縱橫,骨拋殘而莫辨!肝腦空塗,未得一弓之地。幽冥淪滯,長銜九壤之悲!

      至于三十六社土番,被髮文身,聖化未沐;含生賦性,覆載攸同。草為衣而肉為食,猿鹿是伍,何知布粟之精;巢斯處而穴斯居,風雨飄零,不解宮室之美。射鹿打牲,以鏢弩為耒耜;赤男裸女,無葬娶與室家。雎雎盱盱,獉獉狉狉。乃始以市買而通漢,繼因土地而交爭。戰鬥屢摧,信漢人果有神助;疆原日蹙,疑番眾殆是天亡。生雖愚陋無知,白刃可蹈,死亦沉冤莫釋,碧血難消!

      更有黃髮少年,白衣壯士,奮孤忠而討賊,識大義以勤王。當孫恩猖獗之時,亦盧循縱橫之會,蛟吞鯨視,屢思破卵營巢,大旆樓船,尚待焚艘拔幟。乃父老深明順逆,士女爭饋壺漿。生擒丑類,投轅願效前驅;破敵功成,碧海身喪黃泉。莫考姓名,未蒙卹典;忠誠不滅,義魄何安?

      方今天子懷柔,澤周海外。嘉群番之嚮義,負籍歸誠;憫絕域之初通,設官布化。授地分田,鯷瀛有截;食租免稅,鱗冊無頗。十二年教養涵濡,七萬戶謳歌鼓舞。漢庶則成家聚族,都忘鋒鏑之艱;番黎亦鑿雨鋤雲,漸有衣冠之象。生人安矣,受福方長;死者哀哉,含悲何極!萬眾青磷之鬼,不免餒而;頻年瘯厲之災,良有以也。

      瑩等共膺此土,保赤為懷。睹民番之錯處,日久而安;念溟漠之沉淪,心悲以惻!爰廣安民之惠,更修祀鬼之壇,建旛招魂,設屋為主,傳集三籍各社耆長,涓吉致祭。俾知忘身保眾,死事無別乎公私;木本水源,此日猶申其禋祀。茆楹既置,足以棲靈;生籍雖殊,何妨共食。奮身以爭地,身亡地喪,尚復何爭?為漢以怨番,漢睦番和,可以無怨。如果仇忿兩釋,自能厲氣潛銷。漢乘風而內渡,速返鄉園。番超脫于沉幽,各登善地。從此人鬼相安,民番永樂;殊方異域,皆成舜日堯天;滯魄冤魂,盡化和風甘雨;豈不休哉!尚饗。

      噶瑪蘭始入版圖,民番未能和輯,時有械鬥,又頻歲多災。瑩鋤除強暴,教以禮讓,民番大和。乃以秋仲會集三籍漢民、生熟各社番,設厲壇于北郊,祀開蘭以來死者。為漳籍之位于左,泉、粵二籍之位于右,列社番之位于地,以從其俗。城隍為之主,列位于上。是日文武咸集,率各民番,盛陳酒醴牲覈以祀之,至者二千餘人。社番亦具衣冠,隨眾跪拜,如漢人禮。祀畢,又使民番互拜。瑩乃剴切諭以和睦親上之義,陳說五倫之道,使善番語者逐句傳繹之。環聽如堵,多泣下者!

      ·臺北道里記

      舊說臺灣南至瑯,北至雞籠,綿亙一千七百餘里;以臺、澎為中路,鳳山為南路,嘉、彰、淡水為北路。今噶瑪蘭新闢,又過雞籠極北,越三貂大嶺,轉折而南,至蘇澳為界,計增幅員一百餘里。其南路仍舊,余以辛己年正月入蘭,乃記北路道里于左。

      臺郡出北門五里,柴頭港有塘汛。又二里,洲仔尾居民頗稠。三里,三嵌店有溪二道:一由鯽魚潭出,一由大穆降出;會流至鹽埕出海,有汛。又一里許,臺、嘉二邑交界。十里,木柵有汛,民居小村市。十五里,曾文,民居稠密,有溪,即灣里也,有汛。又五里,茅港尾,民居街市頗盛,有汛並館舍。十里,鐵線橋,有汛。十里,汲水溪,有塘。十里,下茄苳,大村市館舍,有大汛,駐守備一員。十里,八槳溪,有汛。十里,水堀頭,有溪不甚大,有汛。五里,樹頭,有汛。十里,嘉義縣城;文職,知縣一員,教諭、訓導、典史各一員;武職,都司一員,千總一員。

      自嘉義北門五里,殺狗溪。五里,打貓霧,大村市,有汛。十里,大埔林,民居稠密,有汛。五里,興化店,有溪。五里,他里霧,大村市,有溪,有汛。五里,榕仔腳,有溪。五里,鹿場溪,嘉、彰交界。十里,西螺,大市,有汛,駐把總一員,有溪;出柑,香美異他柑。五里,三條圳,圳即俗畝字,土人讀如浚,凡三道,水盛時,非舟不渡。十里,東螺溪。三里,寶斗,大村市,即舊東螺也,民居稠密,街市整齊,有汛。五里,茉莉莊。五里,關帝亭,廟宇甚新峻;前有僧能詩,而還俗矣。五里,大埔心,民居小村舍,多盜匪;其東北沿山,即下林仔,東南沿海,為二林,皆匪巢也。五里,鞏固橋。五里,燕霧。五里,茄苳腳。皆有汛。五里,口莊。五里,彰化縣城南門;文職,知縣一員,教諭一員,典史一員;武職,北路協副將一員,都司一員,守備一員。縣北有八卦山,陳周全之亂,文武官出守八卦山,城陷失守,即斯地也。今新城重建,復于山上砌小磚城為援,工甫竣。

      自縣東北五里,茄苳腳。五里,大渡溪,有村市。五里,龍目井。五里,烏瓦窯。五里,沙路,有汛。五里,牛罵頭,民居稠,有街市館舍。七里,青埔,前入淡水界。自嘉義之下茄苳至是,一百五十餘里,皆平壤,山水清秀,田膏腴,人殷富,洵沃土也。入淡水界則沙瘠矣。入界一里,大甲溪,溪廣數重,水盛時一望無際,下皆亂石,溪流湍激,舟筏一不慎,即入海不返。每大雨後,行者必守溪數日,水退乃敢渡。八里,大甲街,民居頗稠,駐巡檢一員,外委一員。自大甲西去八里,即大垵海口也。

      自大甲北行五里,大垵溪。十里,坊里溪,有汛。十里,椿梢街市,有溪汛館舍。五里,椿梢園。五里,望高寮。五里,白沙崙,有汛,駐外委一員。五里,烏梅畸毗連打那拔,有溪。七里,後壟,民居街市稠密,館舍甚整潔,有汛,駐千總一員,稽查海口。是夕上元,居民張燈甚樂。後壟北行五里,山仔頂。五里,中港街,有汛,外委一員巡查海口。五里,魯衢崎,一名螻蛄崎,兩邊皆山,蓋如峽矣。五里,望高寮。三里,香山,有汛。八里,竹塹,圍竹為城,四門民居約二千餘戶。淡水同知駐此。同城教諭一員,嘉慶二十三年初立,學宮修尚未竣。巡檢一員,兼司獄都司一員,守備一員。都司署前較場不甚大,學宮即在其南,每逢操閱,鎗砲轟震,殊非妥侑先聖之所。而土人士以地理家言,貪較場地吉而置,有司惑而從之,過矣。

      竹塹北行三里,金門厝,有溪渡。十里,鳳山崎,山甚平,廣袤十里,為大湖口,又名糞箕湖,涸湖也。十里,枋碑。十里,楊梅櫪,大村市,有汛,駐把總一員。五里,頭重溪。十里,中櫪街,民居稠,有汛。十里,內嵌腳。十里,桃園,大村市,山水清秀,田土膏腴,恍如江南道上矣。十里,龜崙頂,有汛。五里,大邱園,小溪數重,兩邊皆山。八里,龜崙腳。七里,新莊,大村市,民居約近千家,駐縣丞一員,有汛。五里,渡大溪至艋舺,途中山水曲秀,風景如畫,擺接十三莊在其東南,為北路第一勝境。艋舺民居舖戶,約四五千家。外即八里坌口,商船聚集,闤闠最盛,淡水倉在焉。同知歲中半居此,蓋民富而事繁也。駐水師遊擊一員,守備一員。由艋舺東水程二十里,即八里坌海口,設滬尾一營,與內地五虎門對渡。

      自郡至艋舺,皆北行。由艋舺以上,乃東北行。十里,錫口,有街市。五里,南港,入山,沿山屈曲;其港水自三貂內山出,上自暖暖,下達滬尾。十里,水返腳,小村市;水返腳者,臺境北路至此而盡,山海折轉,而東出臺灣山後,故名。過此天山嶺迎日東行,十五里為一堵山,再北過五堵、七堵、八堵,凡十里至暖暖,地在兩山之中,俯臨深溪,有艋舺小舟,土人山中伐木作薪炭、枋料,載往艋舺。舖民六、七家,皆編籬葺■〈屰,去丷一〉,甚湫隘;每歲鎮道北巡,及欽使所經,皆宿于此,蓋艋舺以上至噶瑪蘭頭圍凡三日程,皆山徑,固無館舍耳。暖暖迎日東北二里許,稍平廣,可三百餘畝,居民四、五家散處。三里,至碇內,渡溪北岸,更東行二里,楓仔瀨;復過溪南岸,仍東行,三里至鯽魚坑;過渡,沿山二里,伽石,路甚險窄,土人白蘭始開鑿之,奇其事以為神所使云。二里至三貂嶺下,俗云三貂仔,有汛。四里,茶仔潭,過渡,水深無底,有小店,為往來食所;三里,則三貂嶺矣。盤石曲磴而上,凡八里至其嶺。嶺路初開,窄徑懸磴,甚險,肩輿不能進。草樹蒙翳,仰不見日色,下臨深磵,不見水流,惟聞聲淙淙,終日如雷。古樹怪鳥,土人所不能名,猿鹿之所遊也。藤極多,長數十丈,無業之民,以抽藤而食者數百人。山界廣約數十里,內藏生番。其外熟番,有社及街市,在楊廷理新開路東,因其路迂遠,人不肯行,故多由此舊路云。嶺上極高,俯瞰雞籠在嶺東南,海波洶湧,觀音、燭臺諸嶼,八尺門、清水澳、跌死猴坑、卯里鼻諸險,皆瞭然如掌,蓋北路山之最高者矣。下嶺八里,牡丹坑,本名武丹坑,武鎮軍隆阿改今名,有民壯寮守險于此,護行旅以防生番也。六里,粗坑口,過渡。六里,頂雙溪,有渡。八里,魚行仔,有溪。八里,下雙溪,過渡,為遠望坑民壯寮。里許至三貂大溪,西淡水界,東噶瑪蘭界;嘉慶十六年總督汪志伊奏定。過溪迆北轉東,八里,半嶺;四里,草嶺;十里,下嶺,至大里簡民壯寮,則山後矣。

      自此以下,皆東面海,為蘭北境。沿海南行十里,番薯寮。七里,大溪。五里,硬枋。皆有隘,設丁防護生番。四里,至北關,有汛,駐外委一員。八里,烏石港,水自叭哩沙喃出,至此入海。與龜山海中相對,山形如龜,首北而尾南。港口沙線一道如蛇,土俗以為天生元武之象,建真武廟祀之。港門春開秋塞,蓋乘南北風為通塞。內地及雞籠、艋舺一帶小船,每乘南風進港。蘭地惟產米榖,百貨皆仰給于外,隔山難通,故賴小船出入,以濟百物。有砲臺守港,以防海寇。更二里,乃至頭圍;二十五里,則五圍蘭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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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4-26 10: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東槎紀略卷四

     

      ·臺灣班兵議(上)

      比聞大府檄下,議改臺灣班兵,召募土著,愚竊以為過矣。臺灣自古海外荒服之地,明末鄭氏竊據,為閩、浙、江南憂者數十年。聖祖仁皇帝命將興師,克塽銜璧歸降,始入版圖,于今一百三十三載,設立重鎮,總攝師干,畀以專殺之典,為東南沿海數十郡外藩日本荷蘭無敢窺伺者,臺灣之功也。臺澎一鎮,水、陸十六營,額兵一萬四千六百五十有六,自督、撫兩院,水、陸二提,漳州、汀州、建寧、福寧、海壇、金門六鎮,福州、興化、延平、閩安、邵武五協五十八營抽撥更戍,多者七、八百人,少者百數十人。其到臺也,又分布散處,每內一營分臺營者十數,極多不過百人而已。匪特三年之中,分起輪班,出營收營,紛紛點調之煩,配坐哨船或商船,重洋風濤,歲有漂溺之患,而且戍臺之兵,既有兵糈,又有眷米,歲費十數萬天庾正供不少惜。此何所取而必為之哉?蓋嘗推原其故,竊見列聖謨猷深遠,與前人立法定製之善,不可易也。

      夫兵者,凶器至危,以防外侮,先慮內訌。自古邊塞之兵,皆由遠戍,不用邊人何也?欲得其死力,不可累以室家也。邊塞戰爭之地,得失無常,居人各顧室家,心懷首鼠,苟有失守,則相率以迎,暮楚朝秦,是其常態,若用為兵,雖頗牧不能與守,故不惜遠勞數千里之兵,更迭往戍,期以三年,贍其家室,使之盡力疆場,然後亡軀效命。臺灣海外孤懸,緩急勢難策應,民情浮動,易為反側。然自朱一貴、林爽文、陳周全、蔡牽諸逆寇亂屢萌,卒無兵變者,其父母妻子皆在內地,懼于顯戮,不敢有異心也。前人猶慮其難製,分布散處,錯雜相維,用意至為深密。今若罷止班兵,改為召募,則以臺人守臺,是以臺與臺人也。設有不虞,彼先勾接,將帥無所把握,吾恐所憂甚大,不忍言矣。其不可一也。

      兵者,貔貅之用,必使常勞,勿任宴逸。自古名將,教習士卒,勞苦為先。手執戈矛,身披重鎧,雖遇寒冬雨雪,盛夏炎蒸,而大敵當前,亦將整旅而進。苟平居習為安逸,何能驅策爭先?故練技藝,習奔走,日行荊棘之叢,夜宿冰霜之地,寒能赤體,暑可重衣,然後其兵可用。今營製訓練,各有常期,將弁操演,視同故事。惟班兵出營,約束煩雜,且以數十處不相習之人,萃為一營,彼此生疏,操練勢難畫一,將備懼罰,即欲不時勤操演,有所不能,是于更換之中,即寓習勞之意。益以賢能將帥,講習訓練,斯成勁旅。若改為召募,則日久安閒,有兵與無兵等。其不可二也。

      兵者猛士,以勇敢為上。勝敗在于呼吸,膽氣練于平時。百戰之兵,所向無前者,膽氣壯,故視敵輕也。古者,名將教士,或臥于崩崖之下,或置諸虎狼之窟,所以練其膽氣,使習陷危機而不懼,然後大勇可成。臺洋之涉,亦可謂危機矣。駴浪驚濤,茫無畔岸,巨風陡起,舵折桅欹。舟師散髮而呼神,鄰舶漂流而破碎。大魚高于邱岳,性命輕于鴻毛。若此則班兵往來頻數,習而狎之,膽氣自倍。一旦衝鋒鏑,冒矢石,庶不致畏葸而卻步。且平日海洋既熟,即遇變故,亦來往易通。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後生,此之謂也。今若改為石募,免其涉險,則恇怯性成,遇難望風先走。膽氣既無,鮮不潰敗。愛之適足以死之,甚非國家所以養兵之意。其不可三也。

      以必不可易之製而欲變更,是以臺灣視同內地,毋乃于列聖謨猷、前人美意,有未之深思者乎!然大府之所以議改者亦自有說,請釋其疑,可以無惑。

      一曰節縻費。閩省兵糈,僅能支給,自林、陳、蔡三逆軍興,各府縣運榖赴臺積貯,空其大半,頻年買補,尚缺額者十數萬石。而臺灣每歲運榖,不能時至,各縣借動倉榖,墊放兵米,舊貯未滿,又有新借,各縣藉口,不免虧空。且臺灣新設艋舺一營,兵米不敷支給。是閩省倉儲,頗形支絀。若改班兵為召募,則內地眷米一項,歲可省榖數萬。數年之後,不惟補足,且有嬴餘,並可減運以給艋舺兵米。此節縻費之說也。殊不知內地儲倉,並不虧于軍需,而虧于官吏。軍需所缺,歷年採買,不難報竣;所慮者,有採買之名,而無買榖之實。及至交代,輾轉流底,虛報存倉。至于臺榖,不過運期稍遲,雖則借墊,運到即還,何至虧空?若艋舺不敷兵米,則臺地亦尚有別款可籌。何必貪節省之虛名,而誤百年之大計!

      二曰處游民。臺地口禁雖嚴,而港汊紛岐,自鹿耳門、鹿港、八里坌三正口外,南路則打鼓港、東港、大港、喜樹仔,北路則笨港、五條港、大甲、椿梢、後隴、中港、大垵、烏石港,其他私僻港口,不可勝紀。無業之民,偷渡日多,非遊聚市廛,則肆為盜賊,捕治不勝其眾。若募為兵,若輩有可資生,亦所以區處之道。此處遊民之說也。不知召募之額有常,而遊民之來無限,不為兵者,又將何以處之?且若輩惰遊無根,小不遂意,及或犯法,則逃去無所顧忌;若操之稍急,又鼓噪為變。一旦姦民蠢動,此輩皆其逆黨矣。況臺地漳、泉、粵三籍,素分氣類,動輒械鬥。將弁帶兵彈壓,非彼之仇,即彼之黨,不更助之亂乎?其患無窮,不待智者而決矣。

      三日免煩擾。臺灣班兵,三年抽換,往來絡繹,則有造冊移報之煩。缺額事故,則有補革案牘之煩。臺灣、鹿港、蚶江、廈防四廳,配船候渡者無虛日,內五十八營,外十六營,收營出營者屬于途。且班滿出營之後,多不遵約束,紛紛滋事,帶兵員弁既畏如虎狼,地方廳縣更難于治問。若改為召募,則諸弊皆清。此免煩擾之說也。不知文移案牘,不過書識之勞;廳營紛紜,各有舊章可守。儻其出營滋事,一能吏足以安之。若慮煩擾,務求安便,此事簡民淳之區所宜講求,而非所以施于繁要,況海外重兵之事乎!

      然則由前三者,其害甚大,由後三者,並無所利。吾不知議者何取而輕改舊章也?夫老將言兵,計出萬全,忠臣謀國,期于久遠。事必權其利害,而利之所在,弊即在焉,亦視其大小何如耳。班兵之製,于今一百餘年,推其弊不過如此,其利則保障全海。而改為召募,則其害不可勝言,并無所利。可以決所從違矣。

      ·臺灣班兵議(下)

      班兵之不可易如此,則大府欲易之也,其誤明矣。吾聞大府入覲,嘗面言事宜,已得諭旨。必有言之甚切者,此可揣而知也。以為班兵不得力耳。朱一貴之亂也,全臺陷矣;林爽文之亂也,南北兩路俱陷,不破者郡城耳;陳周全之亂也,始陷鹿港,既陷彰化;蔡牽之亂也,始入艋舺、新莊,既陷鳳山,據洲仔尾,郡城受攻者三月。班兵不能滅賊,皆賴義民之力,繼以大兵,而後殄滅。是為班兵不得力之明驗。嗟乎!此文武諸臣之罪也,班兵何與乎?

      臺灣地沃而民富,糖蔗米油之利,北至天津、山海關,南至寧波、上海,而內濟福州、漳、泉數郡。民商之力既饒,守土者不免噬肥之意。太平日久,文恬武熙,惟聲色宴樂是娛,不講訓練之方,不問民間疾苦,上下隔絕,百姓怨嗟,故使姦人伺隙生心,得以緣結為亂。倉卒事起,文武官弁,猶在夢中。一貴致亂之由,言之使人痛恨。後來者不知炯戒,久而漸忘,又有爽文之事。陳周全本陳光愛餘孽,誅之不盡,及彰化米貴,匪民肆搶,臺守馳往,僅擒治二十餘人,粉飾了事,又置周全不問,以致縱成大患,甫旋郡而難作。蔡逆大幫,騷擾海上十餘年,以重利啗結岸上匪類,受偽旗者萬餘人。一旦揚帆直入,匪民內應,故得直薄郡城。此皆諸臣經略不足,于班兵何尤?藉使不設班兵,當時已皆召募,能保無事耶?然吾聞朱一貴亂作,文員先載妻子走避澎湖,是以人心無主,總兵歐陽凱力戰死難。若林爽文初據嘉義,總兵柴大紀一出而殲賊復城。陳周全別股賊首王快攻斗六門,千總龍昇騰以兵百人敗賊千數。蔡逆攻臺,澎湖副將王得祿以水師兵六百人破賊數萬于洲仔尾,不三年卒殲蔡逆,臺人至今猶能言之。則是班兵非不得力,顧用之何如耳。而欲改變舊製,豈理也哉?

      抑臺營今日有宜講者五事:一曰無事收藏器械,以肅營規;二曰演驗軍裝鎗砲,以求可用;三曰選取教師,學習技藝,以備臨敵;四曰增設噶瑪蘭營兵額,以資防守;五曰移駐北路副將,以重形勢。

      臺灣班兵器械,除砲位、鉛藥外,皆由內地各兵配帶。因雜派各營,恐有遺失,向皆自行收管,不交弁備。然分類之習未除,每口角細故,彼此出械相鬥,將備不及彈壓,已致傷人。雖屢加嚴懲,此風不免。良由器械在手,易于逞凶故也。今宜定製,自入營點名之後,所有器械,編號書名,交本營守備收入庫局;惟操演教習,差派出營逐捕盜賊,按名散給,無事則皆繳收,不許執持。各汎距營稍遠,亦交千把總收管。如此則手無挾持,平時可免械鬥,而營規整肅矣。

      武備之用,利器為先。籐牌、鳥鎗、長矛、半斬腰刀,在在必須堅利。大小砲位,一發擊賊數十人,尤為取勝要具。臺營軍裝,惟火藥、硝磺,由內地運給,自行煎煮,其餘皆由省局製造,委參遊大員解運赴臺,舊壞者收回繳省。嘗見刀刃脆薄,不堪砍斫,每斬決囚犯,僅一再用而缺。籐牌甚小,圍圓不過三尺,籐尤輕薄,此僅利于操演時騰舞輕便耳,若以臨敵,不足遮蔽矢石。鳥鎗尤短,不能及肩,安能中遠?至于砲位,鐵多未經熟煉,又攙雜鉛砂,擲地稍重,兩耳即斷;火門又或欹斜,往往炸裂傷人,至于不敢演放。武備若此,雖有健銳,亦難勝敵。向者出局交營,皆顧瞻情面,草率收受,貽誤軍情,莫此為甚!今宜嚴定製度,務以厚大堅利為主。鎗砲必經委員當面演放,并由鎮道會驗,然後收營;否則駁回另造,且治工匠以應得之罪。如此則省局不敢偷減工料,委員不敢徇情解運,臺營不敢草率點收,而軍裝可期堅利矣。

      營製操演,弓箭、鳥鎗、籐牌、刀矛,各有用法,進退跳蕩,騰走擊刺,各有規矩。平時督、撫、提、鎮,較閱之時,皆按一定陣圖演習,此不過死法陳規,練其步伐耳。及至遇敵衝鋒,則臨機應變,惟以勇敢、便捷、整齊為上,必使手與器調,器與心調,心與伍調,伍與弁調,弁與將調,然後千人一氣,眾志成城,無不克敵之理。每見市中無賴,皆有膂力相尚;一營之中,豈無嫻長技藝之人?苟能留心拔取,使為眾兵教師,朝夕訓練,將備親自董率,日省月試,考其優劣,能教十人以上者賞,百人以上者拔用。如此則人爭以技藝見長,勁旅可成,臨敵必能製勝矣。

      噶瑪蘭新開,額設守備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戰兵二百六十名,守兵一百四十名,歸艋舺水師遊擊管轄。所撥班兵,皆用上遊四府。惟蘭境北至三貂,南至蘇澳邊界,橫亙百餘里,三面負山,口隘二十處,皆生番出沒之所。東臨大海,其內港則烏石、加禮遠二口,自三月至八月,港道通暢,民人販載米石,小船絡繹,外洋則蘇澳、龜山、雞籠洋面,南風司令,每有匪船遊奕,防堵尤要。蘭地僻遠,在臺灣極北山後,距郡十三日程,距淡水六日程,中隔三貂大山,徑窄溪深,極為險阻,設有不虞,百人可以梗塞。今額兵裁四百名,分守汎防,未免單薄,須添設戰兵一百二十名,守兵八十名,設都司大員統之,駐五圍城內,守備移駐頭圍,千總移駐三貂,更設在城千總一員,外委二員,始足以資彈壓。惟添兵即須籌餉。竊見蘭營兵米餉銀,皆就蘭廳正供、餘租支放,每歲銀榖皆有盈餘,榖約五千石,餘租番銀二千。今若抽撥戰守兵二百名添防,則歲增兵米七百二十石,不過用榖一千四百四十石,歲尚有餘榖矣。增設兵餉,戰兵一百二十名每名月餉銀一兩四錢,守兵八十名每名月餉銀一兩,歲約用銀二千九百七十六兩。都司全年俸薪、馬乾、養廉,約銀四百四十九兩。千總俸薪馬乾養廉銀一百九十二兩。外委養廉銀三十六兩。增設各兵加餉銀九百五十五兩耳。凡共需銀四千六百餘兩。蘭廳餘租一項,頗有盈餘,以給官弁養廉、戍兵加餉,足敷支給。至此項額兵,若再從內地抽撥,似覺紛煩。閱軍冊內,臺郡城中駐城守參將一員、兵一千一百七十九名,北路左營都司駐嘉義兵一千二百八十二名,額兵頗多。今若于城守及嘉義二營中酌量抽撥,即可足額,且無庸另籌餉銀眷米。如此則蘭營兵力可無單弱之虞,而防守更為周密矣。

      臺灣府治,東南路至瑯■〈王喬〉四百五十里,北路至蘇澳一千二百餘里。以形勢而論,南短北長。蘭境未開,初設北路副將一員,中營都司一員,額兵一千二百三十八名,駐彰化城內,轄嘉義都司為北路左營。竹塹守備額兵七百二十六名,為北路右營。艋舺、新莊以上空虛,故嘉慶九年蔡逆從滬尾登岸,徑至新莊。後乃添設滬尾水師一營,駐遊擊一員,以艋舺營守備陸路兵八百七名及蘭營陸路守備,皆歸營轄。所以兩營陸路皆轄于水師遊擊者,北路副將駐彰化,鞭長莫及,故為一時權宜之計耳。滬尾遊擊所轄洋面,上自蘇澳下至大甲八百餘里,中隔雞籠,須候南風;由雞籠至滬尾,及于大甲,須候北風。此一路淺澳最多,向為匪船出沒之所,哨捕稽查,殊為不易。今更統以陸路,實有顧此失彼之虞。一旦淡、蘭有事,仍不得力。愚意不若以北路副將移駐竹塹,改右營為中營,抽撥彰化營額兵二百名、艋舺營額兵一百名,歸竹塹守備加都司銜隨同副將駐札,改彰化都司為北路左營,改艋舺守備為北路右營,同蘭營守備,共四營兵,統歸副將管轄。其嘉義所轄駐左營都司,改歸郡中城守營參將管轄。如此則北路副將中權淡水,南可以應彰化,北可以應艋舺、噶瑪蘭,形勢始為扼要,郡城可無北顧之憂。而艋舺水師遊擊,惟盡心洋面,以專責成。水、陸兩路,皆可得力矣。

      以上五條,實為目前臺營之急務,見諸施行,必有實效。然自古治法莫如治人。苟守土之官,平時廉正公明,勤于政事,不貪安逸,吾知臺人必愛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雖有姦宄,不敢萌心。即萬一不虞,而吾以有備之兵禦之,再以子弟之民助之,有不旦夕撲滅者,未之有也,又何致上廑宸衷,遠煩數萬大兵,耗費無限之糧餉也哉!

      道光二年,督撫以前臺道葉公言,欲改班兵之製。觀鎮軍疑不能決,就瑩問策,為議上之;鎮軍亟以為然。而葉公旋擢閩撫,面對猶及此事。上命與總督籌之。三年,趙文恪來督閩浙軍,見此議,乃罷。復採其言,于臺北營製有增改焉。

      ·覆笛樓師言臺灣兵事書

      奉六月望後諭,以臺營惡習,幾有魏博牙兵之勢,深慮之,集思廣益,令博採輿論以聞。瑩以為此不足為臺地深憂,皆告者過耳。

      自古治兵與治民異。蓋兵者凶器,其人大率粗魯橫暴,馭之之道,惟在簡、嚴。簡者,不為苛細,責大端而已。嚴者,非為刻酷,信賞罰而已。夫虎、豹、犀、象,雖甚威猛,然而世有豢畜之者,馭得其道也。馬、牛、犬、羊,雖甚馴弱,僕夫童子可操鞭箠而驅之,壯夫鹵莽,或受蹄角之傷且死者,馭之不得其道也。市井無賴,三五群毆,其勢洶洶;婦人孺子,心膽欲碎;老儒學究,向判曲直,反受詬誶而歸,搖手氣憤,痛罵其無良而已;道傍之人袖手,竊議短長,紛紛未已;一武夫健者奮怒叱之,二比鬨然而散。臺營情勢亦若是而已矣。今之走告于夫子者,非婦人、老孺,則道傍袖手者也,何足以煩明廳哉。

      請質言之。臺灣一鎮,水陸十六營,弁兵一萬四千有奇,天下重鎮也。兵皆調自內地督、撫、提、鎮、協水陸五十八營,漳、泉兵數為多。上府各營兵弱,向皆無事;興化一營稍黠,多不法。其最難治者,漳、泉之兵也。人素勇健,而俗好闘,自為百姓已然,何況為兵?水提、金門兩標尤甚。昔人懼其桀鷔,散處而犬牙之,立意最為深遠。然如械鬥、娼賭,私載違禁貨物,皆所不免。甚且不受本管官鈐束,不聽地方官申理。蓋康熙、雍正之間尤甚,乾隆、嘉慶以後,屢經嚴治,乃稍戢。此兵刑二律所以于臺地獨重也。豈惟今日哉。

      重法如迅雷霹靂,不可常施,常施則人側足不安;故曰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然小者可弛,而大者不可弛。小者,宿娼、聚賭、攬載違禁貨物、欺虐平民之類是也。若械闘人命,不受本管官鈐束,不服有司審斷,則紀綱所係,必不可宥。此輕重之別也。故治兵者不可不知簡、嚴之道。不辨輕重者不可以簡,不簡者不可以嚴,不嚴者不可以用威;威不足則繼之以恩,恩不足則守之以信。自古名將得士力者,皆由用此。今之用兵者,大抵既不知簡,又不能嚴。有罪而不誅則無威。將不習弁,弁不習兵,勞苦之不恤而脧削之,是求則無恩。當罰者免,當賞者吝,則無信。此所以令之不從,禁之不止也。

      然則以為不足慮者有說乎?曰,有。兵之可慮而難治者,叛變耳。自古驕兵亂卒,大抵在其本鄉,形勢利便,易于叛變。若客兵,則有潰而無叛,其形勢不便故也。魏博之牙兵,皆魏博人也,故敢屢殺逐其大將而不受代。若臺兵則皆撥自內地,上游與下南不相能也,興化與漳、泉不相能也,漳與泉復不相能也。是其在營,常有彼此顧忌之心,必不敢與將為難明矣。況其父母妻子皆在內地,行者有加餉,居者有眷米,朝廷豢養之恩甚至。設有變,父母妻子先為戮矣,豈有他哉。雖臺地之民,大半漳、泉,而兵與民素有相仇之勢,故百餘年來有叛民而無叛兵。乃治兵者每畏之而不敢治,則將之懦也。且漳泉之人,其氣易動,而不耐久,一夫倡而千百和,初不知何故,及稍知之,非有所大不願則已懈,更盛氣勢以臨之,鼠伏而兔脫矣。如吹豬脬然,初雖甚壯,但刺小孔即索然。此漳泉之人之情也。漳泉之兵既治,則他可高枕而臥矣。

      請以近事徵之。嘉慶二十四年七月,安平兵鬥,死數人矣,將備理諭之不止,情懇之不息,鎮軍怒,整隊將自郡往剿,眾兵聞聲而解,竟執數人分別奏誅,無敢動者。二十五年正月,郡兵群博于市,瑩為臺灣令,經過弗避,呵之,眾皆走矣。一兵誣縣役掠錢相爭,瑩命之跪而問之,眾散兵以為將責此兵,一時群呼持械而出者數十人,欲奪犯去;縣役從者將與鬥,瑩約止之,下輿,手以鐵索縶此兵,往迎之曰:「汝敢拒捕,皆死矣」!眾愕然不敢犯。乃手牽此兵,步行至鎮署。眾大懼,求免,不許;卒責革十數人而禁其博。自是所過,兵皆畏避。又是年九月,興化、雲霄二營兵鬥,將謀夜起。諸將備倉卒戒嚴,瑩亦夜出巡視。各營眾兵,百十為群,見瑩過,皆跪;好諭之曰:「吾知鬥非汝意,特恐為人所劫,故自防耳;毋釋仗,毋妄出,出則不直在汝,彼乘虛入矣」!眾兵大喜曰:「縣主愛我」!至他營,亦如之。竟夜寂然,天明罷散。觀鎮軍切責諸將,眾兵乃懼,皆叩頭流血。察最狡桀者,營數人,貫耳以徇,諸軍肅然。此三事,其始洶洶,幾不可測,卒皆畏服不敢動。可見臺之兵猶可為也。及再至臺,則聞紛紛以兵橫為言者,或慮有變。詰其事,大率如拿賭不服之類。將備懦弱畏事,又鎮道營縣不和,是以議者紛紛,張大其詞,而非事實。觀鎮軍每為瑩言,未嘗不扼腕,恨無指臂之助;此所以決意引疾也。既去,而營縣中乃有思之者矣。

      今年正月,鳳山、淡水兩營,皆有營兵銃斃小夫之事。營將規避處分,廳縣始意將外結,方守護道與觀鎮軍力持不許,然後得以凶兵解郡;而將備中或有以為怨者。五月,安平營兵與民人乘危搶兵,將備又思不究,幸撫軍巡臺,值其事,嚴責之,斬三人,餘以軍流抵罪。方撫軍之盛怒切究也,臺中論者紛紛以為兵民習慣久矣,驟治之恐變;或言安平兵皆潰走下海矣,或言出斬之日將謀劫奪矣。方守入見撫軍,力陳無慮之狀,惟請勿多殺而已。案奏之日,兵民畏服。然則悠悠輿論,其可憑乎?善乎夫子之言曰:「非得有如李臨淮者,安可望其壁壘煥然一新」?斯言可謂得其要矣。夫李臨淮固不可得,若以臺營視魏博,則尚不至此。雖有不法,一健將能吏足以定之,保無他也。且夫聚兵一萬四千餘人之眾,遠涉重洋風濤之險,又有三年更換之煩,舊者未行,新者又至,此其勢與長年本土者固殊,而營將能以恩、威、信待兵者百不得一,又時方太平無事,終日嬉遊廛市,悍健之氣無所洩,欲其無囂叫紛爭違例犯法之事,必不可得也。而■〈忄巽〉懦無識者既不能治,徒相告以驚怪,是可喟矣!

      ·覆笛樓師言臺灣兵事第二書

      日前一書,備言臺兵可無深憂,惟在鎮將得人,能以簡、嚴為體,恩、威、信為用,即無難治。說已詳矣。既又思之,此言為將之略,惟深明其意者能變通行之,非今日諸鎮將所知也。不知此意而偏執臺兵不足慮之言以相詬病,非疑則駭矣。穎齋太守見瑩稿,以聞于荃溪觀察,索取閱之,謂太守曰:「所言戍兵不敢叛則有然矣,以為不足慮,則吾不信,吾即慮其潰耳」!瑩在此落落,觀察雖有世誼,而不數見,不能為道所以然者。惜乎觀察有憂世之心,而不識兵情,此難以口舌爭也。在臺灣者尚不能無疑,況吾師遠隔重洋,兵事豈能遙度。趙充國老將深謀,猶必親至塞上指畫軍勢,可見古人不易言之也。請畢申其說,惟夫子毋惑焉。

      自古名將,非拔自行陣,則皆出身微賤,不矜細行,兵卒尤多無賴健兒,故能強悍勇敢,捐軀致敵。若皆循循規矩,則其氣不揚,氣不揚則情中怯,雖眾將焉用之。壯士如虎,懦夫如羊,牽羊千頭,不能以當一虎之虓,何必費國家億萬金錢哉?明季邊事之壞,正由書生不知兵,撓軍情而失事機,雖有猛將勁卒而不能用,一切以法繩之,未見敵人其氣先沮,此壯士所以灰心,精銳所以銷折也。近時武人,大都習為文貌,棄戈矛而講應酬,以馴順溫柔取悅上官,文人學士尤喜之,以為雅歌投壺之風。嗟乎!行陣之不習,技藝之不講,一聞砲聲,驚惶無措,雖有壺矢百萬,其能以投敵人哉!馴弱如此,無寧粗猛。粗猛之甚,不過強梁,強梁即勇敢之資,善馭之猶可得力。一經馴弱,則鞭之不能走矣。且將卒者,國之爪牙,苟無威,豈設兵之意?昔李廣以私憾殺霸陵尉謝罪,漢武報書曰:「報忿除害,捐殘去殺,朕之所圖于將軍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顙謝罪,豈朕之指哉」!武帝此言,可謂知將略矣。若夫差其過失,小大施刑,此乃軍吏之職,非將略也。故郭汾陽、岳忠武,名將知禮者也,然皆嘗犯有司法矣。科條繁細,武人麤疏,最易觸犯;雖郭、岳之賢,猶且不免,而以繩今之悍卒,其能行乎!不求所以訓練之方,而惟悍不守法是慮,吾故曰不識兵情也。

      今不慮其叛,更慮其潰。夫兵則何為而潰哉?古之潰兵者,或師老而罷則潰,或守險糧盡則潰,或強敵猝驚則潰,此皆非今之情勢也。無故而潰,四面重洋之阻,潰將安往乎?且班兵可慮之說,不自今日始也,其議自葉健菴中丞倡之。中丞嘗觀察臺灣,深以班兵為憂,建議改換班之製,更為招募。未及行而中丞罷去,猶以未行其志為憾。今吾師已洞知其說之不然矣,而閩中執事者不悉情形,往往耳食其論。且不獨文官,近有一遊擊告人曰:「臺兵吾不能治,他日有急,惟自剄耳」!將備猶作此言,故文官益懼而深惡之,每見兵丁不法,輒張大其辭以相告。于是兵之勢愈張,此文武諸官皆不能無責矣。夫臺兵本無難治,不咎己之無能,而曰兵悍可慮,至為自剄之言,亦可晒矣。獨惜臺營巨萬健兒,皆國家勁旅,坐誤于三五庸懦之將,官兵事尚可問耶!有將則兵精,無將則兵悍;自古不易民而治,于今豈易兵而治乎?故為吏而曰民惡者,其人必非良吏;為將而曰兵惡者,其人必非良將。雖然,良將難矣,執法之不能,更何知將略?瑩所力爭于眾人者,明戍兵可治,欲安眾心,而釋群疑,救其懦而壯其志,冀有振作耳。豈好為是喋喋哉!

      不得已而求其次,姑為救弊之法,有三事焉。一曰小事勿問,大事勿赦。二曰按期實操,每月親考。三曰責成千把,不得頻易。夫軍法最重,有事然後用之,時方太平,不能常用此律,然不可不使知之。若尋常易犯,及兵民交涉,宜分別其事之大小;小事宜有以容之,大事有犯則必以其罪,罪之而不可赦;蓋小事常有不容,則繁密而軍心不安,大事不常有,若赦則無所忌而法令不行。一寬一嚴,恩威並著矣。中樞政考操演,本有常期,每三、八、五、十皆應操之日,弓馬、器械、鎗牌、陣圖,各有定法。令悉以為具文,無一營實在奉行者。條教雖明,而遵行不力,此方今之大病也。宜責諸鎮督飭各營實力行之,每月由副參遊親考一次,分別等第,造冊送省,以觀優劣。有不遵者,特予糾參以懲。如此營伍自能整肅,兵卒可收實效,並免惰遊滋事矣。至于班兵到臺,分營分汛,各有本管千把。向以並無操演,兵士任意出營他往,而各汛千總、把總、外委不時更易,非規避處分,則揣量肥瘠。營將不肖,至有以為利藪者,以此之故,往往千把不識頭目,更無論兵卒。前書所云,將不習弁,弁不習兵者,此也。今宜分定營汛,責成將備不時抽查點驗,使兵無妄出,千把總各守汛地,不得任意更換,按季一報,由總兵不時抽查,使千把外委無常易。如此,責成既專,然後勤惰功過有所歸矣。以上三事,至為淺易,而認真行之甚難,非嚴罰信賞,不足以示懲勸而挽頹風。故必賴有賢鎮將也。廢弛已久,必有力言不便多方阻撓者,即察出特參以警,然後令乃可行。諺曰:「慈不掌兵」,故簡、嚴尤治兵之要,惟裁念之。

      ·答李信齋論臺灣治事書

      閣下在晉江,賢能懋著,近調臺邑,海外之幸也。乃撝詞下逮,諄然以地方之張弛垂問,愧不敢承,顧瑩于此邦有舊令尹必告之義,謹竭所知。

      瑩聞善治國者,如理一身。氣血流通,官骸運動,乃可以無病。苟一支一節,氣滯血凝,則病作矣。然投劑者必審其秉體之強弱,與受病之淺深。有同病而異藥者,其奏效一也。又聞為政在乎得民。而得民者,必與民同其好惡。閣下由泉而之臺,臺之民,半泉人也。泉人之為病,與其好惡,既習知之矣,若臺人之為病,與其好惡,容或有同而異者。是豈可以無辨乎哉!

      今夫逞強而健鬥,輕死而重財者,泉之俗也。好訟無情,好勝無理。賭館、娼閭、檳榔、雅片,日寢食而死生之,泉之所以為泉也。臺人固兼有之,然而臺之地,一府、五廳、四縣,南北二千里,有泉人焉,有漳人焉,有粵人焉,有潮人焉,有番眾焉。合漳、泉、潮、粵、番、漢之民而聚處之,則民難乎其為民。一總兵、三副將、水陸十六營,為督標、為撫標、為水提標、為汀邵、為延建、為長福烽火、為興化、為詔安雲霄平和、為金門同安,合通省五十八營之兵而更戍之,則兵難乎其為兵。民與民不相能也,兵與兵不相能也,民與兵不相能也,番與兵與民不相能也。其日錯處而生隙焉,勢不能免,則安撫而調輯之者難在和睦。

      臺之門戶,南路為鹿耳門,北路為鹿港、為八里坌,此正口也。其私口則鳳有東港、打鼓港,嘉有笨港,彰有五條港,淡水有大甲、中港、椿稍、後隴、竹塹、大垵,噶瑪蘭有烏石港,皆商艘絡繹。至于沿海僻靜,港汊紛岐,在在可以偷渡。士也懷篋,農也負鋤,商賈負販而雲集,來往不時,居處靡定。其內地遊手無賴之徒,重罪逋逃之犯,溷跡雜沓而並至。有業者十無二、三,地力人工不足以養群,相聚而為盜賊,則所以稽察而緝捕之者難在周密。

      內地之民,聚族而居,眾者萬丁己耳,彼此相仇,牽于私鬥,無敢倡為亂異者。臺之民不以族分,而以府為氣類;漳人黨漳,泉人黨泉,粵人黨粵,潮雖粵而亦黨漳,眾輒數十萬計。匪類相聚,至千百人,則足以為亂。朱一貴、黃教、林爽文、陳錫宗、陳周全、蔡牽諸逆,後先倡亂,相距或三十年,或十餘歲,雖不旋踵而滅,然戕官陷城,生民塗炭,兵火之慘,談者寒心。縻國家數十百萬之金錢,勞將帥累月經年之戰討,而後蕆事。人心浮動,風謠易起,變亂之萌,不知何時;其難在守常而知變。

      鳳邑之民狡而狠,嘉、彰之民富而悍,淡水之民渙,噶瑪蘭之民貧,惟臺邑附郡,幅員短狹,艋舺通商,戶多殷實,其民稍為淳良易治。然逸則思淫,一唱百和。官有一善,則群相播頌而悅服;官一不善,則群相詬誶而為姦欺。故舉措設施,其難在有德而兼才。

      凡此皆臺之病也。知其病而藥之,則投劑必有其方矣。虛者補之,毒者攻之,捍隔而不入者和解而通導之,雖扁盧無以易此。夫所謂與民同好惡者,非為苟安之政,一切姑息也。其民既浮動而好事,非嚴重不足以鎮靖。鋤強除暴,信賞必罰之謂嚴。事有豫立,臨變不驚之謂重。威以震之,恩以結之,信以成之,大要盡于此矣。民惡盜賊而我嚴緝捕,民惡匪類而我誅強橫,民惡獄訟而我聽斷以勤,民惡枉累而我株連不事;其同民之惡也如此。民好貿易而我市廛不驚,民好樂業而我閭閻不擾,民好矜尚而我待之以禮,民好貨財而我守之以廉;其同民之好也如此。寬以容姦,而有犯必懲;惠以養士,而非公不見;調和營伍,平心以臻浹洽;親接貧賤,廣問以達下情。防患于未萌,慎思以明決。文武同心,官民一體,則血脈自爾流通,百骸無所壅滯,尚何病之不治哉?

      ·與鹿春如論料匠事

      頃謁觀察,言蘭地軍工料匠一事,慮廳中不能盡善,委足下就近察治,想素受知遇,無不欣然奉命也。惟此事原委,不可不知,治法寬嚴,又須得當,庶不激生事端。

      緣軍工大廠所用本地土料木件,向係南路之瑯■〈王喬〉、北路之淡水兩匠首承辦,而北路為最多。匠首杜長春又最久歷,以煎煮樟腦獲利。噶瑪蘭新開,未設匠首,其本地游民無食,入山採伐木植,為居民建蓋房屋,農具器用,皆賴于此。其地並無松杉,惟產硬木,即軍工小料之木也。是以淡水大匠首杜長春派令承辦軍工,歷年四載,每載一百二十件無誤。嗣因附近蘭民,往往入山煎煮樟腦,售賣漸多,而杜長春之樟腦滯銷不行,乃請入蘭設立料館,以採軍工為名,而實在欲收樟腦之利。蘭地各山小料匠以為曆辦軍工無誤,一經設館,不無多所派累,頗有怨言。而私煮樟腦者亦不肯遵禁,遂勾結眾料匠,拒杜長春,不任立館。杜長春大受肆辱,而逃匿其情,以抗辦軍工具控。前觀察使葉公嚴札飭拿。眾匠懼,赴廳投訴乞免。高前廳許之,罰令備製頭圍縣丞衙署料植減半,而為詳銷設館及辱匠首之案。眾匠以為無事矣,詳上而杜長春稟亦至,葉公嚴斥廳中急拘之,眾匠大譁,遂相謀聚眾縛廳役欲殺,因而為亂。此役畏死,重賂得免。然杜長春固猶不已也。瑩時在臺邑,聞之,力言于葉公,謂噶瑪蘭僻遠,鞭長莫及,此等皆亡命,且平心計之,其曲不盡在民,人情洶洶,急操之恐且有變。公納之,稍緩其事。今春至蘭,益得其狀。蓋蘭地採料者,皆沿山架寮,自頭圍至員山、大湖凡七處,各有頭人,多者十數寮,小者四、五寮,每寮小匠或三、四十人至一、二十人不等,皆赤手無賴,故不避生番,身入險阻,歲常為番殺者數十人而不顧,其頭人亦無大資本,即以隨時賣料為工資,採者與頭人均其利焉。藉以活者,斯甚眾矣。若煎煮樟腦者則又不然,蓋亦略有身家,而出資鳩工牟利矣。此二者本不相涉,因煎腦者為杜長春病,欲并之而不可,則思除之,迫而與採料者合,乃并採料者亦病之矣。採料、煎腦二者既合為杜長春病,然後淡水匠首始疲于軍工,而船政大敝。杜長春因得有所挾持,而時時求退。歷任皆始容之,匠首益驕。其始志在除私腦而已,繼乃欲除私料;蘭地十萬丁日用取資于料,勢不可除,則思不出工資而坐抽其利;蘭之人不甘也,誓不使其設館,而願照舊例承辦四載之料。杜長春必不可,故久而不決。其煎腦者亦藉此有泰山之安焉。此其原委也。

      愚以為杜長春固貪矣,無賴之徒,動以鳩眾抗拒,致害軍工,此風亦不可長。然若輩自出工資,忘生冒險,以求口食,本無抗辦軍工,徒以匠首爭利故而坐以罪,此不足以服眾心而平眾怒。將舍採料而獨治煎腦,則又慮其勢方合,恐煽為變。將澈底實究之,則治眾採料者以鳩眾毆辱官人之罪,必先究匠首以爭利勒派之咎,庶兩平之道。而軍工方在需人,去一杜長春不足惜,軍工之害不可勝言,此投鼠忌器之勢也。然則審思而善處之,惟有增設料館,而寬其抗拒之罪,使眾料匠與匠首一體辦公,稍為津貼匠首,以示有所統轄。料匠既歸料館,匠首亦藉得所利,不致獨肩軍工之累,然後獨聲私煎樟腦之罪而捕之,採料者必不復與合,然後煎腦之勢孤,一幹役可繫治之矣。去其煎腦之病,則匠首之利必專,于以裕匠濟工,豈不善哉!

      此瑩今秋在蘭所籌畫,出于萬全者也。既詳請,未及得批,去任。乃杜長春貪婪無已,眾料匠既聽從設館,不取工資,而聽匠首九一加抽,以為津貼之費,亦不復與煎腦者通,咸赴案具結矣。杜長春則必欲加抽二八,不可得,復以料匠抗辦為辭,不往設館,陰為挾持軍工之計。今觀察慎擇能事之人,而足下適在蘭,故屬瑩致書,陳其始末。相機度勢,是在大才之審處,而不可以懸定。足下勉為之,無負觀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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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4-26 10:15: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東槎紀略卷五

     

      ·陳周全之亂乾隆六十年三月甲子,臺灣匪民陳周全作亂,陷鹿港,同知朱慧昌、遊擊曾紹龍、外委任尚標死之。乙丑,攻彰化,右營遊擊陳大恩出據八卦山,副將張無咎、知縣朱瀾走就之,皆遇害。城陷,典史費增運、千總吳見龍、郭雲秀死之。

      先是二月,南路鳳山匪民陳光愛謀反,攻石井汛,未破,被獲,斬其黨數十人,眾潰,事且定矣。捕少懈。已而內地米貴,商船爭集,臺米亦貴,石米錢五千文。北路彰化遊民聚眾搶奪。知府遇昌、右營遊擊陳大恩馳往,擒治十數人,曉諭彰、鹿有榖之家出糶,市價平。三月乙卯,遇昌回郡,大恩留彰化彈壓。陳周全遂為亂。周全,同安人,生長臺灣。乾隆五十七年,回籍,與同安匪民蘇葉謀反,未成,事敗,逃至鳳山。與陳光愛結會,再敗,逃至彰化湖仔莊泉州人馬江家。復謀潮州人陳容(即陳光輝)、漳州人黃朝、黃親,分漳、泉、粵三股各招千人作亂。周全稱長,拜晉江人洪棟為軍師,陳光秀、許篇、阮四、吳加令、楊成佳皆封偽將軍。詭言內地朱一貴之後朱九桃有海船數千,將以三月十五入鹿港,令旗書「大盟主朱」。又刻木印,四角刻「豎仰攻濟」四字,中為桃形,桃中刻小「朱」字。其黨皆以朱為號。

      三月辛酉,洪棟定計,先攻鹿港。癸亥,彰化城中聞鹿港有賊將起,遊擊陳大恩以兵二百人往備。有告城中匪民吳添應賊者,返捕之,交縣收訊。復出城駐劄。是夜賊遂起。

      甲子黎明,攻破鹿港,圍同知署。同知朱慧昌有勇力,持刀禦賊,殺斃賊目陳光秀;眾賊齊入,遂遇害。鹿港營亦破,遊擊曾紹龍、外委任尚標皆戰死。大恩聞變,還屯八卦山為城聲援。署副將張無咎、署知縣朱瀾聞城中有賊,懼不敢守,出奔八卦山就之。乙丑,賊趨攻彰化西門,都司焦光宗拒守,砲傷賊頗多。賊繞攻八卦山。大雨官兵火繩淋濕,鎗砲莫施。賊乘雨奪山,殊死攻。大恩見事急,燃火藥自焚。無咎、瀾被害。城中見八卦山火起,無固守心,賊遂入。典史費增運、千總郭雲秀、吳見龍皆戰死。都司焦光宗自刎,未殊,民人匿之。賊釋囚,掠倉庫,出榜安民。郡賊因乘雨攻山,衣濕,就周全取衣,周全令各當舖暫借,眾賊因肆掠,民大怨,乃相謀逐賊矣。

      丁卯,提督兼臺灣總兵哈當阿、臺灣府知府遇昌,以兵九百人討賊。戊辰,至灣里溪,阻雨,溪漲,弗克進。賊攻斗六門,千總龍昇騰擊敗之。

      彰化初獲吳添,供有海盜船進鹿港,定日攻鹿港、彰化,并有沿海匪民附和。翌日,果有賊陷鹿港之事。丁卯,營縣報至,原任鳳山縣張植發自彰化,奔郡,言內地紅頭賊船約數十號,俱穿白布領褂,本地附和匪徒以白粉塗抹衣衫為號,勢甚熾。初不知賊首為陳周全也。郡議以郡城根本重地,林逆之亂,臺灣道楊廷理固守,得民心,與中軍遊擊潘國材、留守哈當阿、遇昌以遊擊麥瑞水陸兵九百人剿賊,使安平副將陳上高哨船赴鹿港堵截。連日夜大雨,戊辰至灣里溪,水漲不克進,遂駐之。是日,斗六門賊王快數百人,與陳周全應,乘雨夜攻斗六營。守備吳大瑞出援彰化未返,千總龍昇騰禦之,賊退。次日,復至,從賊益眾。畏營中鎗砲,以方棹側轉,車輪木上舖浸濕棉被,賊藏棹後,推擁而前。昇騰約軍士持鳥鎗不發,度賊近,昇騰親燃大砲擊棹,破,乃排鎗齊發擊賊,死傷甚眾。又先日因雨預備斗篷一百具以是兵帶雨戰,火繩不濕。賊已敗,守備吳大瑞兵亦至,賊走散。時昇騰兵僅百人,破賊千餘,人皆壯之。

      己巳,賊出攻,田中央社武生林國泰率義民擊敗之。汀州府同知沈颺潛城中,密招義民逐賊。鹿港廩生楊應選集義民應之。都司焦光宗亦以林國泰義民至。賊潰走,遂復彰化。鹿港賊亦潰,復鹿港。

      汀州府同知沈颺,以督撫委查工程至彰化,遇變,避匿城中民房,密與貢生吳升東謀,轉約廩生楊應選集義民二千餘人。城內洶洶言逐賊,大肚、鹿港各處義民皆起。己巳,賊出掠山仔腳。田中央社武生林國泰率莊民擊敗之。賊懼,不敢駐城中,偽軍師洪棟先遁。都司焦光宗自田中央率義民至,自西門入,城內義民大呼逐賊,賊眾驚潰,遂復彰化。鹿港賊亦為義民逐走,復鹿港。颺安撫居民,與都司焦光宗率義民共守彰化,以收復聞,且請兵。

      提鎮哈當阿分兵守嘉義縣。臺灣道楊廷理發鄉勇一千人赴灣里溪,添兵守鹿耳門。

      是時,彰化、鹿港已復,鎮道皆未知也。提鎮聞嘉義縣北虎尾溪渡船為賊焚斷,恐嘉義失守,分兵二百人令守備林國陞赴嘉義協守,仍自駐灣里溪南。嘉義各莊義民首張添錫、生員張田玉率義民數千,夜紮筏渡虎尾溪,至嘉義,從原任知縣單瑞龍協守縣城。楊廷理亦選鄉勇千人赴軍營濟之。郡中訛傳海賊且至,安平右營遊擊陳光昭遙望鹿耳門外有十餘艘,疑為賊,發砲擊散之。廷理聞,復添撥鄉勇助守鹿耳門。

      壬申,收復奏聞,以沈颺署鹿港同知,單瑞龍署彰化縣。

      沈颺收復彰化、鹿港報至,郡中人心大安。颺請增兵撥餉以保城邑,廷理發府庫銀一萬兩,委丁憂典史陳聖增運送軍營,以收復聞,請委颺署鹿港同知,前嘉義縣知縣單瑞龍署彰化縣。

      甲戌,埔心莊民獲賊首陳周全。提鎮哈當阿渡虎尾溪,乙亥,至彰化。遊擊麥瑞以水師一百人、廣東義民三百人、鹿港義民一千人赴鹿港。

      賊眾既潰,陳周全隻身南遁,至埔心莊,鄉民陳祈、莊南光誘執之以獻。守備吳大瑞亦與義民邱景山獲賊目陳光輝。馬江為舖民所殺。各路報獲餘賊甚眾。哈當阿夜渡虎尾溪,乙亥至彰化,遣遊擊麥瑞以水師一百人、廣東義民三百人、鹿港義民一千人赴鹿港。

      丁丑,南路賊將起,獲之,南路平。

      南路賊鄭賀,綽號紅面猴,住鳳山中州,與陳光愛餘黨許強善。鄭賀聞提鎮赴彰化勦賊,意郡城兵單,謀作亂。陳喜、黃皮、李和尚、鄒茂、郭旭等附之。約分招賊黨。賀夜往邀許強,強先見臺灣道示諭各賊投誠,或能擒賊自效,皆免罪,乃陽許之,飲以酒,乘醉擒賀以獻。陳善等至大目降,亦為線民郭猴助義民首方耀漢等所獲,解郡。又擒獻賊目李計、趙好、沈輝、陳韭。許強又偵獲謝楚、卯浩。貢生李登元又獲其族人為匪者李聰明、李佔,解獻。皆誅之。南路平。

      提鎮哈當阿、護北路協副將吳大瑞、知府遇昌,分捕餘賊,搜各匪巢毀之,北路平。哈當阿自彰化分兵與吳大瑞、遇昌搜捕各路埔、鹽湖仔、內埤腳、梧厝、水尾河、婆崙、四塊厝、浸水、同安寮、何包厝,凡十莊,皆賊巢穴,捕獲百餘人,悉誅之,焚燬其巢。獲賊目楊成佳、黃潮,與陳周全、陳光輝解郡。

      四月甲申,哈當阿至鹿港,增水師兵二百人守之,增陸路兵二百人守彰化。

      甲申,提鎮至鹿港,同知署已焚拆,營房損壞,惟民居市肆如故。理番同知關防,經朱慧昌家屬獲繳;遊擊關防已失,以安平中營遊擊麥瑞署之。益以水師兵二百人守鹿港,陸路兵二百人守彰化。

      丁亥,陸提督烏蘭保以水師兵二千人自蚶江渡至鹿港。

      三月壬申,廈門同知黃奠邦稟報至福州,總督伍拉納聞亂,度臺地鎮道必已剿捕,奏請自至泉廈一帶相機調度。途次得內渡商民言戕官狀,賊勢且盛,乃奏請陸路提督烏蘭保以水師提標兵五百、陸路提標兵五百出蚶江赴鹿港,海壇鎮總兵特克什布以督標兵一千、撫標兵五百、福寧鎮標兵五百出五虎門至八里坌合勦。又調興化協標兵五百、長福營兵五百,遣遊擊朱龍章出廈門赴臺灣府城防禦南路;及聞賊已破,兩路兵罷,惟陸提兵至。

      乙未,獲洪棟。

      洪棟晉江人,生長彰化打廉莊。陳周全起事,拜偽軍師,教周全先攻鹿港,再搶彰化。鹿港既破,棟教周全約束賊黨,不得擄掠。及攻八卦山,賊懼官兵鎗砲,不敢進。棟逆知官兵遇雨,火繩必濕,督賊力攻。及入彰化城,棟又出示安民,故兩處民居得無傷破。及賊就周全乞衣,周全令當舖借取,群賊因之肆掠,義民乃起。棟見勢敗,攜妻子先遁。至是,為義民首監生洪紹彤、生員林超英執獻解郡。

      陸提督烏蘭保、水提鎮哈當阿搜勦賊黨二百餘人,皆伏誅。

      陸提督烏蘭保、提鎮哈當阿以鹿港粗定,回屯彰化,遣兵四出搜捕,先後獲賊二百二十名,皆誅之。漳、泉民人素分氣類,林爽文之亂,泉人為義民擊賊,陳周全以泉人謀逆,漳人亦為義民敗之。民間頗以為口實,將謀械鬥。及烏蘭保兵至臺,傳聞內地大兵且至,乃止。楊廷理奏請留兵一千駐彰化鎮撫之。

      獲王快。

      斗六門賊首王快,自攻斗六敗後,其黨亦散,至嘉義被獲。並獲賊黨三十二人,送郡誅之。

      賊首陳周全伏誅。

      捷奏至京師,上命陳周全如尚在臺灣,即凌遲處死,俾亂民觸目警心,可不涉海洋,免致疏虞。至是同賊目陳光輝、黃潮、楊成佳、洪棟皆伏法。

      署臬司劉大懿至彰化。

      總督伍拉納奏,臺灣自福康安于五十二年生擒賊首,大加懲創,民情至今畏懼。數年以來,鎮道有事必懲,亦尚無因循,此等烏合之眾,不難立時撲滅。內地正在招集官兵,泉州民風剽悍,又上年被水,春米價昂,沿海無賴之徒,多入海為盜,以致商船報劫頻聞,鎮將出洋緝捕,不能淨盡。請在泉廈一帶彈壓策應。賊首就擒,民心已定,一切善後事宜,委令署臬司劉大懿往臺,會同鎮道辦理。四月己酉,大懿至鹿港。庚戌,至彰化。

      五月甲寅,總督伍拉納渡臺。臺灣道楊廷理至彰化,沈颺知臺灣府。

      伍拉納不親渡臺辦賊,上切責之;即時趨渡,甲寅至鹿港。沈颺賞戴花翎,授臺灣府;知府遇昌撤回內地。

      論獲賊復彰化、鹿港功,賞義首監生莊南光、武生林國泰官職銀幣有差。

      論獲賊首功,監生莊南光給五品頂帶,民人陳祈給六品頂帶,加賞銀各二百兩。其復城擊賊之武生林國泰,給五品頂帶,廩生楊應選、民人林清標、陳光宗,給六品頂帶,魏廷文、王松先、以平林爽文功,已賞六品頂帶及藍翎千總,至是加賞五品頂帶。上命諸義首願就文武職者,聽從所請,送部引見。其隨同擊賊及擒獲賊目之義民林雄四十九人,皆給頂帶,賞花紅銀牌,散遣歸農;免各義民村莊本年錢糧,謄黃曉示。臺民大悅。

      卹死事官費增運、吳見龍、郭雲秀、任尚標,旌節烈魯氏及幼女群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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