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4亿港元成交的郎世宁《纯惠贵妃像》与5192万港元成交的冯宁《金陵图》，以及平均排队超过6小时的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随着拍卖师的落锤和故宫的换展，算是稍稍的放下。不管是不是最美的“甄嬛”，这位郎世宁画笔下的贵妃毫无疑问的创造了中国御制画像的纪录。超出《清明上河图》两倍长的《金陵图》也在江苏籍新贵藏家的争夺中，成为古代书画拍卖中风俗画的最高纪录。
冯宁《金陵图》，35×1050cm，5192万港元成交
郎世宁等《纯惠皇贵妃朝服像》 198×123cm 1.374亿港币成交 中国御制画像拍卖纪录
御制画像和风俗画其实都和主角郎世宁有关，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郎世宁是清代宫廷画的见证者，不仅仅和皇帝们，他和下文中的丁观鹏、冯宁、徐扬、姚文瀚等宫廷画家交集很多，尤其是徐扬还在清宫中拜郎世宁为师傅。就连《甄嬛传》中精通琴棋书画的果亲王允礼，甄嬛的妹夫慎郡王允禧都和郎世宁交情不浅。
热播电视剧中的郎世宁在绘画时的形象
先来说说郎世宁，身为传教士的他在康熙五十四年进入清宫如意馆，成为一名宫廷画家，但是当时并没有受到康熙帝的青睐，康熙帝不喜欢黑乎乎的西洋油画，更加不喜欢在自己的画像中，尤其是脸上出现黑乎乎的阴影，虽然郎世宁当时认为中国画中不折不扣的平行线条是不科学的，但无奈康熙帝并不认同他。雍正帝上位后，郎世宁通过《百骏图》等向雍正展示了西洋画中的技巧，尤其是之后大修圆明园，郎世宁才得以在宫中传播西洋画法。巅峰是在乾隆时期，郎世宁绘制的帝后和十一名妃嫔的画像，以及清代功臣像，更是让郎世宁成为“宠臣”。
再来说说这个拍卖季中大热的《纯惠贵妃像》以及郎世宁画的帝后和十一名妃嫔的画像，但其实乾隆皇帝并不可能让外臣去窥探自己老婆的画像，仅仅在郎世宁画完之后，还有乾隆皇帝七十大寿之日，以及后来让位之时等三个时间节点上看过，从此之后就犹如皇太子传位诏书般密封，并且规定谁如果私自去看这画，要凌迟处死。所以其实在当时郎世宁在当时这种御制的后宫嫔妃的画像并没有大范围的传播，而且据故宫专家考证，目前现存并可确定为郎世宁所绘帝后画像共有5幅，《纯惠贵妃像》是唯一私人收藏可以流通的作品。
但是在郎世宁的帝王帝后的肖像画后，功臣像在乾隆时期流行起来，作为记录乾隆一生大事的重要画家，除了后宫嫔妃之外，郎世宁必然是清代重要的“战地记者”，这里也不能忽略另外两位重要的画家，一位是来自波西米亚的传教士艾启蒙，另外一位是清代宫廷画家金廷标。
郎世宁等 《平定西域战图》（局部）
但是让人略感疑惑的是，郎世宁曾经和艾启蒙一起领旨前往承德画了一批蒙古族归顺首领的油画半身肖像，但是在后来所见的档案内，关于绘制功臣像的名单中只有艾启蒙和金廷标两位，并没有郎世宁的名字出现，另外乾隆帝却又命令郎世宁等人绘制《平定西域战图》，并且要求把这些画稿送到法国做成铜版印刷，遗憾的是这项工作还没有完成的时候，郎世宁就去世了。
回到功臣像中，作为乾隆帝嘉奖功臣的重要措施，乾隆皇帝十分在意功臣像的绘制，他规定其中金廷标是负责在卷本中仿照画像，而艾启蒙则使用西洋画法在挂轴中着重画功臣面部。功臣像完成之后，乾隆皇帝会亲自在前五十功臣像中题跋赞赏，并且悬挂与紫光阁中，现在所能知道的当时曾经保留在紫光阁中的功臣像前前后后有280多张，但是随着大清朝的没落，尤其是在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散失在世界各地，包括私人收藏在内，功臣像不到25张。
乾隆御笔评赞 贾全绘制《平定台湾二十功臣像赞》（局部） 成交价7475万元
直到今年保利春拍上，乾隆御笔《平定台湾二十功臣像赞》，全长10米左右，虽然宫廷画家贾全画的，但是明显的受到郎世宁的西洋画法影响，每一位功臣用写实的绘画手法所画，画中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动作，还有动态的表现。在贾全绘制之后，乾隆皇帝还在每张功臣像右侧评赞。当然，在当晚的拍卖中，最终7475万元的成交成为当之无愧的拍场之星，成为清代紫光阁功臣像赞的拍卖纪录。
目前最贵的清乾隆御制平定西域紫光阁次五十功臣像赞（单张）1264万港币
但是其实功臣像作为市场中一个独立的版块，一旦出现肯定会有相应的高价，但是无奈因为散失的过于严重，目前为止，通过雅昌艺术网查阅的数据显示，只有13张功臣像出现在拍卖中，其中还有两张作品是两次上拍。除了这一次的《平定台湾二十功臣像赞》之外，只有嘉德和翰海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拍卖过，但是价格并不高，其他的十余次拍卖都是出现在香港拍场中，尤以香港蘇富比为主，征集多来源于海外，更加印证了八国联军侵华期间功臣像遭遇哄抢的事实。 郎世宁 《平安春信图》绢本设色 纵68.8厘米 横40.8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另外一张让笔者感兴趣的郎世宁人物绘画，就是故宫博物院所藏的《平安春信图》，雍正皇帝和儿子弘历站立在画面中心，和侧面肖像画不一样，所表现的是生活中的一对普通父子在交谈，虽然看不到西洋画中线条的轮廓，但是已经明显的用颜色的深浅来表现人物五官的立体效果，完全就是西洋的写实画法，并且在图右上乾隆皇帝的题跋中可知这张画是出自郎世宁之手。
其实不仅仅是郎世宁的帝王帝后肖像和功臣像，甚至在郎世宁之后的传统风俗画中，都深受郎世宁的影响，还包括徐扬、丁观鹏等宫廷画家。
在前一阵子刚刚结束的香港保利秋拍中，被称为清代《清明上河图》的冯宁作《金陵图》，也随着拍卖师4400万港元的落锤，正式被江苏籍藏家带回金陵故里。笔者三次到武英殿参观《清明上河图》，其中一次的媒体探班中曾经超近距离观看。而在香港保利北京站巡展中，也曾经全卷观看《金陵图》，仔细看来，这两幅长卷确有异曲同工之美。
张择端 《清明山河图》中最精彩的船只桥梁部分
同为长卷式写实风俗画的代表，《金陵图》是清代画家冯宁按照乾隆帝的吩咐，以宋院本《金陵图》为蓝本画的金陵城乡结合部的风土民情。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则是描绘了开封城乡结合部的一路风光。两幅作品分别著录于《石渠宝笈汇编》和《石渠宝笈三编》，两幅作品原同为故宫博物院旧藏，后经历溥仪的外带，都曾经流失于民间，但不同的是，《金陵图》再没有重回到故宫。
再来说说长达11米的《金陵图》中的大小人物，相比较5米长的《清明上河图》中的814个人物，牲畜73头，除此之外还包括颇具宋代特色的房屋、桥梁等建筑。《金陵图》中包括家禽、骆驼、牛、马甚至是宠物狗都有入画，笔者在画面中大略统计数量也在70头(只)左右，大小人物有400多个。虽然没有《清明上河图》中最精彩的桥梁片段，但是城中热闹的街道小商小贩穿插于其中，南来北往的行人匆匆穿过，中心画面的细节中还呈现了买卖之间的砍价，就连山中的和尚也“不甘寂寞”的出现在街道中化缘。
这种充满浓厚生活气息的长卷绘画，往往是历代皇帝表现当朝民众生活繁荣、文化建设的真实写照，由皇帝“赞助”完成，其实早在魏晋之时就已经有这样的形式的作品出现，现在知道的最早的以风俗画命名的作品是南朝的画家顾宝光的《越中风土图》，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则是在人物风俗画的创作中，把风景入画，以长卷的形式完成。笔者也盘点了一下此类型的风俗画，尤其是清代绘画中出现的这种长卷式的作品。
李嵩 《货郎图》 绢本设色 纵：25.5cm 横：70.4cm 故宫博物院藏
在开始清代的长卷风俗画之前，要说到另一张特别有意思的风俗画，2010年故宫曾经展览过，当然当时并未有今天排队的盛况。《货郎图》尺寸不大，大约70cm长，是宋代宫廷画家李嵩仅留存下的社会风俗画原作，在商贸不发达的宋代乡下，货郎挑着满满的担子到乡里来卖东西，其实这和90年代的中国农村情况一致，儿时的乡里，货郎中摇着拨浪鼓大声吆喝着，小小的担子里仿佛装得下整个村子的需求，从老母亲的针线活计，到小孩子们的糖、玩具等，甚至小狗在听到孩子们嬉笑的声音都汪汪的狂奔。
李嵩 《货郎图》左边局部集中描绘了货郎担中的各式物品
李嵩 《货郎图》右边局部则集中描绘了“贼眉鼠眼”的孩童和妇人形象
李嵩在画面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物的面部表情和细节，和现在人们形容《清明上河图》中的人物一样，800人物完全不同。只是在李嵩的画笔下，这些人物看似并不是“淳朴”的大宋子民，一个个贼眉鼠眼的，蔫儿坏的，甚至有流民图的即视感，现在想来，晚于张择端的李嵩在创作时，是否已见到《清明上河图》，是不是也借鉴了张择端图中的人物各式画法，这也无从考证了吧。
还是回到正题，和大家一起回顾清代风俗画中的四张代表作，除了刚刚上拍过的冯宁《金陵图》之外，分别是徐扬《姑苏繁华图》，丁观鹏《太平春事图卷》，姚文瀚《岁朝欢庆图》，这三幅清代的风俗画，细细分来是三种不同的风格，其中《姑苏繁华图》和《金陵图》同属于描绘城市中的风光，《岁朝欢庆图》则是宫廷风俗画中春节时的代表作，《太平春事图卷》则是在宫廷之外乡间人们的热闹生活。
丁观鹏 《太平春事图卷》绢本设色 纵30.3cm 横233.5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丁观鹏《太平春事图卷》局部中关于货郎的形象描绘
丁观鹏《太平春事图卷》局部中关于“打太平鼓”的描绘
丁观鹏《太平春事图卷》局部中的“耍猴”形象
四人之中最为年长的丁观鹏，活跃在雍正、乾隆两个朝代，作为清代宫廷画家，后来甚至还受到郎世宁的西洋画法的影响，用了一些光影透视的效果。现在这幅长达2.3米的《太平春事图卷》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是丁观鹏在乾隆年间所画。丁观鹏作为北京人，在画面中详尽中描绘了北方地区在过年时的景象，比如乡人邻居见面时相互作揖打招呼，商贩售卖过年必备物品爆竹，还有乡间盛行的俗称“马戏”的表演，打太平鼓、耍猴戏、唱戏等，值得注意的是，在丁观鹏的画面中也出现了货郎售卖的身影，只是再也没有李嵩画中的“贼眉鼠眼”的人物，取而代之的是中规中矩的人物形象。
拍卖市场中唯一出现的丁观鹏《货郎图》在嘉德2006年春拍中并未成交
作为“正派”的宫廷画家，丁观鹏的作品其实比较多的是文人士大夫和佛教题材两大类，这种风俗画的作品目前在市场中出现过的有婴戏图和货郎图两种类型，但都是小尺幅，想来是闲时之作。目前唯一的一幅小尺幅的风俗画《货郎图》曾经在2006年嘉德春拍中出现过，但是并没有成交。
姚文瀚《岁朝欢庆图》 纸本设色 纵82.4cm 横55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姚文瀚《岁朝欢庆图》中对于京城官宦人家过年习俗的描绘
如果想要一窥清代官宦人家过年时的盛相，姚文瀚的《岁朝欢庆图》是这类风俗画中的代表作。姚文瀚是在乾隆八年时进宫，更是在如意馆工作长达40多年。和《金陵图》构图所不同的是，纵向空间交错，从前厅到后院，人物似有动态之美。从厅堂之中的男女主人，到后院中忙碌的妇女，一切在画面中无处不在的孩童们，和丁观鹏笔下的乡邻们截然不同，更加充满官宦人家的等级，同时又充满着满堂福贵的状态，但都是满满的年味儿，这怕是现在人最缺少的了。相比较丁观鹏，姚文瀚的作品中受到西洋画的影响最大，他还曾经和郎世宁一起受命创作。
姚文瀚作品传世稀少《卖浆图》是目前所知的他最贵的风俗画
作为清代十大宫廷画家，姚文瀚比较擅长的题材是界画和人物，但是在目前所知的拍卖纪录中，并没有高价的作品出现，而风俗题材的小幅作品倒是经常出现在拍场中，但是由于鉴定等问题，也并没有好表现，其中一幅姚文瀚(款)的《卖浆图》在香港长风2009年秋拍中以23万元成交，是目前姚文瀚风俗画的拍卖纪录。
徐扬 《姑苏繁华图》 纵1225 cm 横35.8 cm 辽宁省博物院藏
和《金陵图》同为一个题材的《姑苏繁华图》是宫廷画家徐扬历经24年创作的，在来看这幅进献乾隆帝的画作之前，先来八卦一下徐扬这个人，原本是一介草民，犹如一朝得宠的宫女一样，在乾隆帝南巡苏州的时候，徐扬和乡党一起画了一张画献给乾隆帝，后得宠，被乾隆帝破格录取，甚至恩准他在清宫内的俸禄和丁观鹏一样多。进宫八年之后，徐扬在乾隆的授意下就开始创作《姑苏繁华图》。 徐扬 《姑苏繁华图》 中关于姑苏城内的婚礼细节描绘
和上面的几张风俗画所不同的是，在《姑苏繁华图》中，大量的风景入画，尤其是江南地区的湖光山色非常细腻。同样的是从乡村到城镇的描绘，重点当然是放在苏州城内一派繁荣的景象。12米长的卷里，12000个人物，房屋有2140栋，就连桥梁都有50多座，完全是再现了古时姑苏城的繁荣，如果说《金陵图》是清代版《清明上河图》，那么《姑苏繁华图》绝对是清代版《清明上河图》的进阶版。
徐扬 《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图》纸本设色 纵48.9cm 横1342.6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据传，徐扬曾经在宫内拜郎世宁为师傅，在徐扬的另外一幅长卷描绘京城盛况的作品《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图》可以明显的看到其中的西洋画法，比如透视和光影，当然这幅作品也是徐扬长卷风俗画的代表。正月初一，钦天监观测到“日月同升，五星联珠”的天文奇观，徐扬奉命记录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刻。尤为难得的是，从清宫到民间都有呈现，北京胡同、城楼、轿撵、车马等。
徐扬拍场记录《平定西域献俘礼图》成交高达1.344亿元
和其他的清代宫廷画家不同的是，徐扬传世的作品比较都，而且多为长卷，风俗纪实类的最多，比如多次上拍的《乾隆南巡纪道图》，还有目前最高纪录的《平定西域献俘礼图》，1.344亿元的成交价从2009年保持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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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16 10:32: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