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青春，火热的心

姚波

火红的青春，火热的心

—浅说张芳和她的诗

姚 义

蛇年春节假日刚过，上班的第一天，在油田公司某处供职的张芳便径直来到家里，送来她新出的诗集《谁也不是谁的谁》（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及由她自己朗诵录制的光盘两张，在一个精致的硬壳盒子里陈置着，有目录，有黑白照片数十帧，雅致大器，很逗人喜爱。在诗集的扉页上写了“敬请恩师姚义先生批评指正”，让我感动。回忆二十几年前，张芳在长庆石油学校第一期幼师班上学时，我给该班讲授过《阅读与写作》等基础课。在面改作文时，我曾严肃批评过她，之后有了很大进步。张芳很有音乐天赋，多次校内文艺晚会上，她的独唱很出色，音质甜美有磁性，一曲信天游《三十里铺》唱得神情并茂、婉转嘹亮，有种回肠荡气的魅力。大约学校领导也赏识她的音乐特长，破例委派她去西安音乐学院进修了两年。张芳不负重望，经过专业培训，不单理论上长进颇多，声乐演唱更为出色。她回校后恰逢“甘肃省文艺汇演”，她和她的同学们充分发挥了歌舞才能，奖牌没少拿，还赢得了全省团体总分第一的好成绩。幼师班毕业后她留校工作，既给之后的幼师班和艺师班代课，又在学校宣传科上班，其间更有机会抽调到油田公司职工业余艺术团，赴长庆油田生产第一线给广大石油职工演出。张芳的演唱很能打动观众心灵，在陕、甘、宁、蒙、晋，几乎在37万平方公里的鄂尔多斯盆地的勘探开发现场，都响起过她的歌声，哪怕在单井上仅值班的一两人，她照样会全神贯注地演唱。后来张芳被调到长庆有线电视台，她更是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新的工作岗位。前几年可从长庆台上常看到她背着摄像机，提着采访线，跋山涉水，深入各个作业一线采访，或者专栏访谈，或者大型电视现场互动活动。时而摄像师，时而出镜主持，时而又就地歌唱起舞，成了给一线员工带去欢声笑语的演员。每看到此，都不由为张芳喝彩。不几年张芳服从组织调遣，到油田机关事务处工作，工作依然忙活、快乐。

张芳爱唱歌，似乎更爱文学。此前已经出版了文集《一个业余舞者的情书》以及《远行》（合著），在长庆油田的业余作者中也算小有名气。今读她的诗歌新著《谁也不是谁的谁》，深感比过去提高好多，已脱却文学初爱者的稚嫩与狭隘，而走向深思与彻悟了。

全书共收录诗歌205首，由于作者未标明每首诗的创作时间，亦未按题材或主旨分辑，读者阅读过程只能靠自己去仔细领悟出按摩了。我是个诗歌阅读上的传统派，早年虽写过自由体新诗，但不久就被传统的古典诗词曲所吸引，也学写了不少古体诗，我对缺乏节奏和少韵律的自由诗很看不惯，在读此类诗时由于理解不透，往往弃之不再理会。张芳的诗大多为自由体新诗，但不是朦胧诗，新诗集中已注意到了韵脚的作用，一些诗也押了大致相近的韵，由于文字的简练、凝聚，也有了节奏，很适于朗诵。只是还未摆脱自由体太随意的散文化习气。对她的新著，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有两点：

其一，浓浓的乡情和无法割舍的亲情及对生死不渝忠贞爱情的追求抒唱仍然是诗集中的醒目亮点。比如《妈妈》：

妈妈老了

任性得象个孩子

年轻时候

没见掉过一滴泪

现在，爱哭

为了针头线脑，或

絮叨曾经的不易

用眼泪告诫我们：

留着有用

别乱花一分钱出去

早已没人惧怕她的苛刻严厉

逗她

就如孩子们玩过过家游戏

偶尔敢高声跟她对峙

因为工作辛苦或在外受了委屈

她低头无语

钻进厨房里变着花样讨人欢喜

长久离别时

良心才会为相守时的躁烦不安后悔

于是，出门在外

牵挂她的冷暖

一日三次问安

象牵挂宝贝女儿一般

看得出这是个温馨和谐的家庭，妈妈的絮叨，孩子们的顽皮，活现了生活真实。《哭母亲》一诗极尽描写为“母亲”送葬时的悲情。回顾“母亲”一生艰辛，缅怀之情，真挚动人。我读此诗时曾打电话问张芳：“你母亲还健在，你怎么能这样写？”始知她是在参加了同学为其母亲举行的葬礼之后感同身受，而作此诗。可见性情中的张芳何等的极易动情而又善于捕捉生活细节：

……

新冢欲合，哪管

泪泼孝衣，红泥裹满双腿

青山回，人远去

鼓乐声声无力

又如《家乡》一诗从抒情主人清晨放眼所看：那梧桐树上连连鹊叫声，“沓沓”风箱声，小米粥扑鼻香气，地上泼洒了洗脸水后的泥土芬芳……热油泼辣子，盐腌白菜丝，这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熟悉而亲切的物象，把农村家乡的事事物物罗列出来，何等的诗情画意！既是一幅风景画，也是一幅风俗画，写尽了家乡不可替代的可亲可爱。特别是最后几句：

……

老人们的蜂蜜棕子

孩子们的麻糖头绳

菜不用，

门前自留地里，

蒜苔正绿

水萝卜正红

这是很自然很真实的“图文并茂”，没有平日细致观察和亲身感受岂能写得如此鲜活逼真！张芳笔下的爱情，亦有她的独到之处。《草原的约会》中：

我舍不得就这么死去

这胡杨林金光摇曳

沙丘线上暮色中的驼队

头驼额上彩色的哈达

驼铃如诵

奶奶拉起马头琴，唱着劝奶歌

谁家的小驼羔，和我的孩子一起

吸吮母驼的奶水

背叛了的男人，在哪里呀，

不管在哪里，活着吧

好好活着

和你选择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不小心

想起我，请别难过

我愿意收留你遗弃的帐篷，

还要感激你飘雪的暴风

吹尽我袍上的沙尘

卷起我的裙角，敞亮了

胡杨女人久违的胸襟

所以，请放心

注定有一场精彩，

恭候不朽生命

对爱情，必矢志不渝、坚贞不屈，这是主人公的态度，亦或是笔者的态度。又如《黄石公园里的松树》：

……

我来了

放弃青藏高原雪峰上的傲立，

从城堡间歇泉浓雾中层层穿越

青春的颜色，

一路倾听你火红岩浆喷涌的召唤，

奔赴你，和你，和

地狱和天堂在一起

并在你怀里，

终老成胡杨的姿态。千年以后，

不朽，亦

不倒

爱情并非生命的唯一，要么不屈，要么倾倒，必定决绝。

其二，以宽广开阔的视野，聚焦生活现实，不论对石油部落的颂扬，还是写抗震救灾，亦不论是观赏传统艺术剧目或品扎名家名作后的感悟，均显示了诗人对高尚境界与情操的执着追求，抒发了诗人崇尚美德仁爱的胸怀。书中一组抒写长庆油田的诗，淡定朴素之中澎湃着诗人对自己工作和生活着的这片沃土的深重眷恋。而一组写抗震救灾的诗，由于着笔点各不相同，每首都写得新颖别致，发人深思。如《哀悼》一诗中以主人公的幻境揭示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灾害带给人们的惊心动魄和悲恸。《定要好好活着》一诗，诗人用“不忍看地震后什邡龙居小学的照片”直面重敲人们重伤的心灵—既然悲恸难忍，那就奋起勃发！

诗集中好几首篇幅极短的小诗，如《照相》、《妆面》、《新年》、《镜子》、《床》等，却蕴含哲思，意味深长。如《床》：

隔断了地气，

接不上茬

人舒服着舒服着，羸弱了

生在了上面，

跳腾一辈子

死，还在上面。

对由床的大彻大悟，从而看透了人生的自然流程，这是很耐人咀嚼的。

以上是我对张芳诗集《谁也不是谁的谁》读后的一些零碎直感，评点举例完全是信手随意翻到，未作深入思考。同时也觉得书中有些诗句节奏感差，仍有散文化倾向。一些诗中意象多而零散，凝练不够，致使诗的主旨不够凸显。十日前张芳登室送我诗及光盘，进门不到二十分钟，就有电话催她去开会，我连句感谢的话也未说出，她就匆匆走了。希望能有充足时间与她好好交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祝张芳工作顺心，有更多的好诗问世。

2013年3月3日于兴隆园寒舍

姚义，生于1936年。西安诗词学会常务理事，中华新韵学会副会长，中国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研究会研究员。著有《姚义文艺评论集》等六部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