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树 姚翔宇

姚波

父亲的树
姚翔宇

参加工作后的每年四月份，单位总要组织栽树去。有时离县城近便，带着镐头和铁锹，骑着自行车就可以到达。有的很远，要带着家伙什坐着单位雇的车去。栽树的费用非常大，要给买水，还要管中午饭。后来有的单位干脆就把栽树的活计包出去，让当地的农民干。但是上边不同意，虽然说单位栽树有点走形式主义，但的确也栽活了许多树，美化了荒山。之所以说美化没说绿化，因为栽树的面积实在不大而已。
我父亲就是一个喜欢栽树的人。我出生在辽西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看见我们家房前屋后长满了树。房前有杨树，柳树，桃树等。杨树在房子的左边，柳树在房子的右边，那棵桃树在房子正前方，可惜这棵桃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干巴死去了，还好我吃过我们家的桃子，虽然长满了浆糊，但因为是自家的桃子，我也就原谅了它。杨树长的非常高大，老家人叫它钻天杨真的是名符其实。几乎每年都要修理一下树枝，不然那树冠大的不行不行的，它的枝条非常厚实。鸟儿藏在里面，你能听见它叫，但是看不见它。特别是夏天午后，叫的厉害着呢。仿佛就是家雀开会，人人发言。此起彼伏，乱成一锅粥呀。
我家房后的树就更多了，杨树，枣树长的气势非凡，壮观宏大。枣树有山枣树，家枣树。山枣是圆的，甜中有酸。家枣是两头尖的，非常甜。也许是因为没有打药的原因，虫子包比较多。杨树高大威猛，喜鹊喜欢在上面做窝。小的时候我们村子的李相生好爬树，曾经上树掏鸟蛋，然后含在嘴里从树上下来，气的喜鹊围着杨树叫唤不停。
这些棵都是我父亲载的，老家的男人大多喜欢栽树，美化院落不说，主要是孩子多，将来要娶媳妇盖房子，没有杨树，檩子怎么办，梁坨怎么办？就是那劈柴柈子也用处很大。自己的树要长很多年才能成才的。因此栽树多少基本上可以看出这家的儿子多少了。
后来我们家又分得一个房场，因为迟迟没有在上面盖房子，父亲就决定在房场上栽树。他托人弄一张条子，让我去卧虎沟苗圃要树栽子，也有叫树苗子的。我去要了，四家子苗圃离我们中学有一段距离，我要来的是榆树苗子，带回家。母亲就在一个傍晚都栽在那里。因为我们家后来搬到城里，结果长大的榆树没有剩下几棵，都被村民们偷偷伐走了。榆树长的好，可以做镐把，铁锹把，镰刀把，据说有的还可以做扁担，最最不济的也可以做二杠子。把我母亲气够呛。我突然想到《庄子》中的一篇文章，说有棵树长的七扭八歪的，毫无用处，结果一直活着，也没人动。相反那些长的直溜的，没到成年就被人伐走了。这是树的命运吧。
按理，家搬到城里后，父亲无地可以栽树了。他的这一爱好应该就宣布结束了。可是我们家大坎子下面还是有一小块地的。有一年四月，父亲砍了几根柳树棒，插在那里。只有几年的时间，柳树就长的绿荫如盖了。每次回家，只要远远看见那几棵柳树，心情非常好。这柳树长的好，却引起邻居的不满，是一个后搬来的老太太，那个时候她已经七十多岁了，说树荫挡住了她家的光线，她干针线活都看不见针眼。而且这老太太还去找了局长，非要让我家伐树。我听着就招乐子。后来我仔细打听了这家情况，原来他家把房子卖掉后，给市里的儿子买房子了，却说自己没有房子。不知道用的什么伎俩，搞定了我们局长。因为当时那房子还没有第二次房改，就成了她家的房子。我和父亲说，如果这老太太再胡调蛮缠，你就说我们的树栽在前面，你们是后搬来的。但是父亲是老实人，最终也没有说。这老太太一看我们没有伐树的可能，就打发她娘家侄子，主动修理树枝。好在后来这家人把房子卖掉了。那几棵树才算保住性命。
这几棵树最终也没有保住性命呀，在2010年左右，我们那个地方拆迁盖小区，都伐掉了。伐树的那天我都没敢看，是老婆联系树贩子伐倒截断卖掉的。树墩子老大了，人家的钩机一挖就整个出来了。挖走了树根，我的心都感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