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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传记:姚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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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6-6-22 10:4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物传记:姚璇秋
    (第一章)

    潮艺文化

                    第一章:跨进了艺术门槛
                         —、火柴厂的女童工
        一九三五年七月十五日,姚璇秋出生于广东省澄海县。她刚刚来到人间,正在襁褓之中,还未迈开人生的步伐,日寇的铁蹄就踏进了潮汕,姚璇秋全家由城里逃难到乡下。澄海城这时遭到日寇的残暴屠杀,不知多少无辜者倒在血泊之中,惨死在日寇屠刀之下,不知多少美好的家庭妻亡子失、骨肉离散。她有四个姐姐,二个哥哥,她是“尾仔”。“尾仔”理该受到父母的格外溺爱,可是小璇秋生不逢时。原来是书香门第的姚家,在沦陷期间,完全没有收入 ,经济十分拮据。年迈的父亲,不堪一家九口人的重压,终于撂下担子,骑鹤西去。父亲逝世之后,母亲悲痛不已,环顾子女七人,不禁茫然。丈夫在时,尚且不能负担,一个妇道人家,况在兵荒马乱之年,怎能独挑这八口之家的重担?可是这副重担她不挑谁来挑 呢?母亲竭尽全力勉强维持全家的生活,但是一个女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她终於被重担压倒了。病了几个月,再也起不来,就在父亲去世后的两年,母亲也去世了。
        从此,兄弟姐妹七人,便成了孤儿。不久,第二个姐姐也因饥饿和疾病而夭折。家乡的红土不仅过早地掩埋了双亲的白骨,而且连一个不谙世事的姐姐也连带进去了。
        小璇秋有一位大姆(大伯母)。大姆也是个苦命人,嫁到姚家才两年就守了寡,膝下无儿无女,对姚家的厄运,她常常扶持。姚璇秋母亲生病在床时,大姆就把这个“尾仔”带到身旁,母亲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含泪告诉大姆:“璇秋这孩子命苦,小小年纪就没有爹,我也差不多……你就可怜她吧。能养就养,不能养也就不要拖累……”母亲在人世间最后的愿望,就是把“尾仔”付托给大姆,这是她留给这个在苦难中出世的“尾仔”的最后一分爱。
        当时,澄海城里有一姓王的当官人,不知是为了做点善政以博取民心?还是为了积点阴德使来世可享荣华?他在城里办了一个救济院,收容那些无家可归、或者有家可归但缺衣断食的难童。这位慈善家收养的难童,有男有女,并且请来了两位潮剧教戏先生,对这些难童因材施教,这些难童也就成为不花钱买来的童伶了。再从潮剧班中雇来几位二流三流的花脸、老丑,救济院也就成为可以演出赚钱的业余戏班了。
        小璇秋的两个哥哥,一个叫国栋,一个叫国烈(后来成为潮剧著名演员陈瑜的丈夫)。父母去世之后,生活困难,日食难度,也都进了救济院。这就成为姚家兄妹日后与潮剧结下不解之缘的契机。
        小璇秋虽然得到了大姆的一点“母爱”,但大姆的生活也十分艰难。为了减轻大姆的负担,五、六岁的小璇秋,逢到甘蔗上市的时节,便提着竹篮,到马路上拾蔗渣,捡回家晒干当柴烧。平时,小璇秋也持着竹篮到菜市拾点青菜,以省几个买菜钱。
        兄妹是同胞骨肉,十指相连,哥哥进了救济院,小璇秋也牵挂在心,她上街拾蔗渣,走着走着,常常不由自主地走到救济院去探望哥哥。“隆咚喳!咚喳!”救济院的锣鼓声,把小璇秋吸引住了。她看着两个哥哥,一个学拉弦,一个做小生,看着看着,她忘了回家,忘了拾蔗渣。救济院的锣鼓声吸引了小璇秋。可是教戏先生的藤条,却也叫小璇秋心惊脉跳。哪个唱跑了调,哪个拉不准,教戏先生提起藤条就劈头打下去。她看着教戏先生的藤条,为两个哥哥捏着一把汗。尽管救济院使小璇秋担惊受怕,但她还是照样的往救济院跑,既是出於对两个哥哥的担心,也可能是她自己身上的“艺术细胞”与这些锣鼓产生共鸣了。
        半饥半饱的生活挨到八,九岁,姚璇秋来到澄海城里一个火柴厂当童工。这是一个手工业式的家庭作坊,全都是手工操作。当火柴枝削成以后,需要一枝枝地插到四方形的木夹上,然后拧紧,加热上蜡,上药。姚璇秋当了女童工后,做的是插火柴枝的工作,计件算工钱,但工钱十分微薄,为了争取时间多做一点,她每天早晨去上工时,就从家中带一个生蕃薯去,寄在大灶蒸熟,作为午餐。
        救济院的锣鼓使姚璇秋对潮剧上了瘾,当童工尽管喝稀粥、咬莱根,她还是迷恋着潮音,她多么渴望进剧场饱一次眼福啊!但衣袋里却总是空空的。她家所住的地方有个姚厝祠堂,有时也有戏班在那里住宿排戏,姚璇秋一有空就跑到祠堂去,呆呆地在那里站上一、二个钟头。她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想看看这些台上的“公子”、“小姐”在台下的“真面目”。原来,他们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孩子,睡觉时没有蚊帐,满面都是蚊子盯的红斑。整班的童伶早晨起来,几十个人 同一盆水洗脸,为了不使童伶早发育、早变声,班主不准他们洗澡,因此弄得这些台上的“公子”,“小姐”满身污垢,满身虱母。尽管这些小演员肮脏遭遇,姚璇秋还是禁不住要去看他们。旧时,潮剧演戏是要演到天亮的,有些第二天有事情要办的人,看到十二点左右也就退场了。戏院为了不使这些座位空着,这时候就开始出售“票尾”。用不多的钱,就可以看到天亮。其实到了下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往往才是“戏肉”。姚璇秋就跟着大人去买“票尾”,一直看到天亮。看完戏,回到家里,洗了脸,吃了早餐,带上生蕃薯,就去火柴厂上工。
        整夜看戏,使姚璇秋一边插火柴枝,一边打瞌睡。她拼命地拧自己的眼皮,但有时还是坚持不住,一闭眼睑就碰到插满火柴枝的木板夹上去了,这时她才重新醒来,继续插起火柴枝来。
        艰苦的生活并没有磨灭她对潮剧的爱好,相反,她对潮剧的感情愈来愈浓厚了。


    二、义务“广播友”
    别家的孩子七、八岁就入学读书了,而姚璇秋却没有读书的条件。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出嫁随丈夫到新加坡的四姐回来探亲,得到四姐的一点接济,家庭生活稍微好转了一点,姚璇秋也才有机会进入学校。这时,她已经十二岁了,要从小学一年级读起,起步实在太晚,就凭借着她从戏文中认识的几个字,竟报名插入了三年级。
    虽然姚璇秋进了学校,但只读到五年级,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因家庭经济困难,不得不中途辍学。她将执笔的手拿起绣花针,将求学的时间用来绣花,以赚取一点工钱来帮补家计。潮汕抽纱是名闻遐迩的工艺品,澄海又是抽纱之乡,家家户户的姑娘,个个都会描龙绣凤。姚璇秋的手艺,在左邻右舍的姐妹中,也算得上是出色的。可是,她的艺术向往却不在绣花针上。
    姚璇秋家门口有一个池塘,池塘那边,有一个“阳春儒乐社”。所谓“儒乐”,就是儒家乐,是由潮州音乐爱好者自由组合起来的一种业余演奏团体,这种组织在潮汕一带十分普遍。他们不但是音乐爱好者练习、演奏的场所,也是培养音乐人才的园地。儒乐社除“演奏”外,有时也穿插一些清唱。姚璇秋的两个哥哥,这时已离开救济院,出来做小贩了,业余也参加儒乐社从事潮乐的演奏活动。
    每当初夏黄昏,凉风习习,皓月当空,一阵“过水风”吹来,送来了典雅古朴的丝竹弦歌。每当听到这丝竹声声,姚璇秋也就如饮醇醪,忘掉了一天的疲劳,沉醉在优美的旋律之中。不久,她也来到儒乐社,她哥哥给她拉弦,她也开始跟人哼起几句潮曲来:
    “王金龙,
    命中不幸,
    沿街求乞,
    凄惨重重......”
    姚璇秋的童年就是这么度过的,没有欢乐,充满哀愁。终于,苦难有了尽头,一九四九年十月,南下大军解放了潮汕,澄海城头飘起了五星红旗! 那时,人民政权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姚璇秋会唱潮曲,嗓子也响亮柔美,这也是一技之长。她和两个哥 哥,被城关镇有线广播站聘为“广播友”。“广播友”,就是为广 播站播唱一些配合时事的演唱节目:春耕时节唱春耕;夏收时节唱“三夏”;卫生运动唱除病害;抗美援朝唱打美帝。这也是对新政权表示爱戴,姚璇秋兄妹十分卖力。可是“广播友”是义务的,没有经济报酬。姚璇秋不计较这个,只要听到扩音器里播出了她的声音,她感到这就是最好的报酬。 可是听曲子并不能解决肚皮问题,为了得到经济收入,兄妹三人还为汕头“华夏氏药厂”推销品作广告演唱。兄拉弦,妹唱曲, 招徕观众,推销药品,以此解决家庭的经济问题。虽然生活还是清贫,但比起前几年已经好多了。

    三、穿着木屐入戏班
    一九五二年夏天,已经废除了童伶制的六个潮剧班子,都在四处物色青年演员,以补充原来由童伶担任的小生、青衣和花旦等行当。
    “老正顺兴”班——后来改名“正顺潮剧团”,是一个历史悠久、演员阵容强盛、教戏先生颇负名气的剧团。它原有童伶三十六人。废除了童伶制,童伶解放了,有的回农村分田地,有的转业去做小买卖,愿意留下来的,也都因处于变声期,当不了台柱,一时间,这个颇有名声的戏班,大有摇摇欲坠之势。这时剧团已实行民主管理,由群众民主推举出来的团长郭石梅和主管业务的干部陈炳光,心急如焚。澄海是潮剧之乡,在潮剧历史上的鼎盛时期,这里有过几十个潮剧班子,诞生过许多名角。陈炳光也是澄海人,如今正是用人之秋,他走遍了全县的城乡,还是物色不到能看上眼的。
    一天,正顺剧团来到澄海城关镇演出,郭石梅、陈炳光打听到澄海工人文化宫有业余剧团在演出,便前往观看,希望从业余剧团中挑选些演员。结果,一个也没看中,可是在他们前往文化宫的路上,“阳春儒乐社”在聚乐,只听得一个女声在演唱
    “风拍松声侬心憔,
    愁人辗转寂寞无聊;
    天寒地冻,
    雪花飘飘......”
    唱的是《王金龙》一剧的曲段,在轰轰烈烈地进行潮剧改革的时候,这个段子虽然显得有些陈旧,但唱声却柔润动听。郭石梅是童伶出身,八岁就卖身入戏班,已经唱了四十多年戏,喉底如何,只要有声入耳,他就能识辨;陈炳光虽然不是演员出身,但也吃了几十年戏饭,也算是此道中人。单凭听觉,他俩都觉得唱者的音色美、音域宽,是一条好声喉。可是四周挤满了观众,看不清她的面貌,郭石梅、陈炳光拨开人群,挤到最前列,终于看到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她鸭蛋脸型,五官端正,不施粉黛,就已经很俏丽了,再细看眼皮与鼻梁,也都是化妆上粉最理想的结构。陈炳光一看,觉得此人好象见过面。对了,原来一个月前,他曾在街头听见她在唱曲推销药品,只是那次陈炳光来迟了一步,来不及细听便已曲终 。不过就听到的几句和她的形象举止,已给陈炳光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此时再次见到,他真是喜出望外。既然知道她在“阳春儒乐社”演唱,就可以进一步打听了。
    他们回到剧场,来到售票处坐下。售票员连忙冲工夫茶招待他们。茶未到嘴,郭石梅便问售票员知不知道今晚在“阳春儒乐社”唱曲的那位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也真巧,这位售票员正是姚璇秋的邻居,郭团长一问,他便一五一十把姚璇秋的情况都说了。求贤若渴的郭石梅和陈炳光,立即剪下两张隔晚的戏票,选的是最好的座位,请售票员当晚就送给姚璇秋,请她明晚来看戏,并请她提前进场,到后台来谈谈。
    第二天傍晚六时,姚璇秋比约定的时间还提早了半个小时来到剧团的后台。这时,剧团的业务骨干、行政人员、经验丰富的老艺人,听了郭石梅绘声绘影的介绍,也都挤在后台的一角,都想看个究竟。
    寒暄之后,陈炳光便请姚璇秋试唱,姚璇秋不假思索,开口就唱:
    “风拍松声侬心憔......”
    唱的时候,那个给姚璇秋拉弦的师傅受了陈炳光的交代,“弦徽”定到“四孔”(潮剧音乐称调为“孔”,“四孔”即F调。这是初学者不易达到的高调,但姚璇秋唱得毫不费力。尽管按舞台要求来说,她的唱法、咬字还很不足,但就其音色、音域而论,已使在场的人个个点头。
    一曲终了,郭石梅、陈炳光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问姚璇秋:“你愿意参加剧团吗?”
    姚璇秋脱口而出说:“不要!不要!”
    这个回答使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
    救济院的藤条,姚厝词堂见到的童伶的那桶洗面水,童伶满身的虱母,因疲劳过度而蜷缩在祠堂角落打盹的情景,一幕一幕地闪现在她的眼前。姚璇秋再补充一句:“我不要!”
    尽管姚璇秋这样说,陈炳光还是约她明晚再来剧场一次。第二次到剧团来,不是要她唱曲,而是陈炳光给她介绍经过改革后潮剧演员的新生活,介绍演员的光荣职责,还有经济待遇等等。姚璇秋终于点头同意进剧团了,团长郭石梅当场拍板,陈炳光也连夜打电话到汕头,给“潮剧改进会”的副主任林紫,向他汇报了这件事。
    那晚剧团与姚璇秋立下君子协定,先给她二十块钱,让她购置一些生活用品,至于蚊帐被褥,进班后如有困难再解决。为了让姚璇秋有时间向亲戚朋友道别,约定一个月后到汕头市大观园戏院报到。届时正顺剧团将在那里演出。
    这原来是已经定局了的事,郭石梅、陈炳光也有大功告成之感。怎知世间的事物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当正顺剧团按期到达大观园戏院演出的时候,左等右盼,就是等不到姚璇秋来报到 。剧改会副主任林紫是文艺干部,也是一位作家,在建国初期的潮剧改革中是一位积极的领导者。为了见到这位尚未入班的新演员,他又打电话又跑剧场,姚璇秋却一直没有来。是她后悔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不测?!陈炳光迫不及待,专程赶到澄海,找到姚家,见到了姚璇秋。只见姚璇秋挂着泪珠,把装在网兜里的一只铁桶、个脸盆和其他用品推到陈炳光面前说:“这是二十块钱买下的东西,交还你带回去吧,我不能去报到了。”?
    陈炳光愣住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原来“阳春儒乐社”不久前发生了一个“案件”,姚璇秋的哥哥也涉及其中。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在那个时候,株连之风很盛,当地有关部门,不同意出具证明让姚璇秋把户口迁出去。陈炳光找到有关部门,对情况作了详细的了解以后,立即赶回汕头,向潮汕文联主席林山报告了这件事。林山是诗人,也是民间文学家,四十年代到延安,参加了对中国新文艺发展有着重要影响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他是一位懂政策、懂文艺、有魄力、重感情的文艺干部。林山听了陈炳光的报告后,又了解了“案件”的情况,认为此事与姚璇秋无涉。于是他出面进行干预,经过一番折腾,一九五三年四月间,姚璇秋穿着一件自己亲手缝制的花布衫,提着一个网兜,穿着一双钉有红橡皮的木屐,终于跨进了潮剧的门槛。


      四、名师执教
    姚璇秋来剧团报到的时候,六个潮剧团在潮州举行的“潮剧旧剧目观摩会演”刚刚结束。这是建国后潮剧第一次会演,也是对两年来潮剧改革的一次检阅。姚璇秋来迟了一步,失去了一次观摩学习的机会。但这次会演所取得的成果,姚璇秋却分享到了。
    这次会演的主旨是推陈出新,发掘整理潮剧优秀的传统艺术,加紧对新演员的培养。正顺潮剧团在会演结束之后,决定将会演大 会推荐的优秀传统剧目《扫窗会》作为教材,培训姚璇秋等几位新演员。
    传统剧目《扫窗会》原是弋阳首本戏《珍珠记》的一折,许多地方剧种都有此剧目,而潮剧在人物刻划、情节处理上都有自己的特色。这折一个多钟头的戏,唱做并重,历来是青衣的首本戏。
    过去,演员若没有一定的舞台实践经验,唱工没有一定的基础,教戏先生是不愿轻易传授这出戏的。姚璇秋一进门,就学唱此戏,这也可见对姚璇秋的器重。
    姚璇秋进入正顺剧团后,得到了杨其国、黄蜜、陆金龙三位老师的开蒙训练,杨其国教唱念,黄蜜、陆金龙教基本功和关目动作。杨其国正值中年,在潮剧界已颇有名气了。杨其国曾拜名作曲家 林儒烈为师,林儒烈是一位在国内以至泰国、新加坡的潮剧界都颇有威望的教戏先生和作曲家。四十年代,潮剧界有“怡梨板、儒烈曲”之称,可见他所作的潮曲已自成风格。而且,林儒烈还是一代“教戏王”徐乌辫(原名:徐陈拱)的得传弟子。姚璇秋进入潮剧团之后,虽然无缘见到乌辫先生等久负盛名的泰斗,但她的启蒙老 师杨其国,算起来也属乌辫先生的第三代传人,艺以人传,一代大 师的艺术精髓自然能代代相传。
    杨其国对姚璇秋这块璞玉,在训练中要求极严。姚璇秋踏进剧团,半年间每天都是三场训练,共十多个小时,天天如此。杨其国 教学一板一眼,一丝不苟,他认为初学者既然开喉,就要赶火候,把它“熨”就,使其成“格”。旧戏班教戏先生打人骂人是平常事 ,经过潮剧改革,打人的事没有了,但有的教戏先生还是喜欢骂人 。杨其国却从不打人骂人,即使遇到学生有不是之处,也总是循循善诱。开始两个多月里,正顺潮剧团到客家方言区的兴宁、梅县松口、高陂一带演出,其他演员在演出之余,逛大街或游览当地名胜,而姚璇秋却不敢偷闲出门。在梅县演出时,剧团住在崇德善堂 隔壁,里面堆放着善堂施棺助葬的棺木,杨其国就坐在这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教姚璇秋唱念。梅县的土特产“茶蛋”(用鸡、鸭蛋和茶叶浸泡煮熟),很有客家的特殊风味,既可清润喉咙又可作点心疗饥,不时有挑担者沿街叫卖。遇到杨其国高兴,就让姚璇秋出去购买茶蛋,每人一粒,剥开即吃,这就算是最好的休息了,吃完后又继续开喉练唱。这时姚璇秋已开始在一些剧目中当丫头、演梅香,以熟悉舞台。遇到有演出,虽没有安排练唱念,杨其国就要她退场后,学打“铜钟”。这“铜钟”是潮剧的一种打击乐器,喇叭形,如手电筒头那么大小,在众多的打击乐器中,它的音量是不大的,但声音清脆悦耳,历来为教戏先生所重视。初进剧团的“佯盼仔”(即非科班出身的初学者),都要学打“铜钟”,为的是训练演员的舞台音乐节奏感。杨其国教姚璇秋唱念,并不是要她死背硬学,而是引导启发,“理”、“法”并重。杨其国对姚璇秋说:“唱曲时,咬字要明,口型要美,行腔要顺。关键在于运气,要用丹田气息。”杨其国把要领说了一遍之后,就自己做示范,唱一段给姚璇秋听。那时他已届中年,又是一位男同志,但运气行腔,力发丹田,咬词吐字,抑扬有致,声声圆润,字字珠玉,使姚璇秋叹服不已 。杨其国做了示范之后,就叫姚璇秋按曲谱唱一遍,然后对姚璇秋 说:“你唱的和听我唱的有什么不同?你自己揣摩揣摩。”姚璇秋 有时候却道不出所以然,遇到这种情况,杨其国就对她说:“你不要盲目跟我唱,要自己领会,要思考,能够揣摩出一点道理,唱出来就是你自己的风格。”
    杨其国虽然以《扫窗会》为启蒙,但开始并不把全剧的唱段都教,而是选其中难度最大的[四朝元]这个曲牌唱段,因为[四朝元]头板曲牌一音多韵、腔调委婉,很不容易掌握。杨其国让姚璇秋首先艰难跋涉地登上[四朝元]这座峰巅,是要叫她经过上坡的磨炼,厚积薄发,以后就能举重若轻了。他对姚璇秋的训练,可谓高瞻远瞩。那时杨其国的肺病已经很严重,每教唱一段就疲惫不堪,咳嗽不止,但他还是按照舞台演出的调门来唱,不肯把调门降低。每当回忆起已经作古的这位开蒙老师,姚璇秋感激的泪花总是夺眶而出。
    与杨其国同时对姚璇秋施教的,还有黄蜜和陆金龙。黄蜜有旦 行扎实的基本功,他的青衣动作程式很美,且生性耿直,疾恶如仇,办事认真,教学负责。耿直的性格也带来了暴躁的性情,有时也开口骂人,学生都很怕他。基本功训练安排在每天早晨,黄蜜天蒙蒙亮就起床,饮了一泡工夫茶之后,拿起一把折扇,遇到学生未起床,他就用扇柄叩叩房门,把学生叫醒。姚璇秋开始也是听到叩门声才起床,后来觉得这样不好,就学习老师早起,天蒙蒙亮就起床 ,提前到练功的地方练基本功。等黄蜜老师喝完早茶到练功的地方,姚璇秋已经是汗湿重衣了。
    《扫窗会》的身段动作,是另一位老师陆金龙教的。《扫窗会 》中王金真有一段很精彩但难度也很大的做工,即半蹲扫地的动作。这个动作,要求半屈半蹲,大腿与小腿不得相碰,气往上提,身不下坠,走时微蹬足尖,细步缓移,裙裾翻动如秋水徐波,手握芦花帚,如风轮细转,同时还要配合鼓点、弦乐,走在节奏里,走在板眼中,分寸不差,曼妙浑成。这虽不算绝招,但非经严格训练,苦下功力,也是不易做到的。姚璇秋后来在《扫窗会》中能有精彩的表演,与陆金龙老师当时的严格训练是分不开的。
    经过前辈的悉心传授,《扫窗会》终于演出了。这是姚璇秋进剧团后主演的第一个剧目,王金真成为她创造的第一个艺术形象。

    五、闪烁的新星
    一九五三年十二月,广东省戏曲改革委员会举办了一次全省戏曲改革工作汇报演出。潮剧由六大班挑选演员组成代表团,并选出《扫窗会》、《搜楼》、《杨令婆辩十本》、《失印》四个短剧,作为潮剧改革的成果,向省里汇报演出。《搜楼》是花脸戏,《杨令婆辩十本》是老旦戏,《失印》是丑角戏,分别由老艺人马八、洪妙、谢大目主演,他们都是名噪一时的名角,由他们担纲演出,能代表潮剧水平,没有经过多少争论就通过了。唯独《扫窗会》是生旦戏,演生旦都是新演员,没有权威,况且当时有四个剧团演出《扫窗会》四个《扫窗会》就有四个高文举和四个王金真,要在四个中选一个,争论就多了。经过了一场论资排辈与量才启用的用人标准的斗争,最后选定高文举、王金真分别由翁銮金和姚璇秋主演。
    进入戏班才半年多的姚璇秋,被推上全省汇报演出的舞台,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当时潮剧改进会的领导班子,思想解放,既有识人之眼,也有用人之胆,最后由他们拍板定案,姚璇秋进入了潮剧代表团。
    代表团成立后,《扫窗会》成为重点加工提高的剧目。由新文艺工作者郑一标和老艺人卢吟词联袂执导。卢吟词是潮剧著名的教戏先生。是能编剧、能导演、能作曲、善表演的多面手,他是乌辫先生的高足,与林儒烈同辈。但他尊贤,称林儒烈为师,三十至四十年代,他与林儒烈同在泰国的潮剧班教戏,他自编自导过几十集的长连戏剧目,很受观众欢迎,促进了当地潮剧的繁荣。建国后回国,他积极参加潮剧改革,并参与《苏六娘》、《辞郎洲》、《柴房会》等剧目的编导工作。这次他与郑一标合作导演《扫窗会》,郑一标从主题思想、人物性格方面详细分析剧本,找行动依据;卢吟词则设计表演程式,处理唱腔音乐;一新一老,取长补短,使《扫窗会》的人物刻划更为细致。如果说王金真在杨其国、陆金龙的雕塑下,形象初具,那么经过郑一标、卢吟词的细心镌刻,就更有神采了。姚璇秋在演出中,当王金真与高文举夫妻相会见面,王金真唱“哎冤家呀,你来看,看我形容枯槁”时,悔恨交加,推了高文举一把,高文举冷不防被她一推,险些跌下倾倒,王金真又情不自禁地把他扶住,这一推一扶,表现了夫妻间恨深爱也深,很是生动。这个很有生命力的动作的产生、设计,就是得之于这两位导演。
    四个剧目赴省汇演,老艺人成熟的表演艺术,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而《扫窗会》由两位青年演员演出,更是难能可贵,姚璇秋经过八个月的训练,就达到了这样的演出水平,引人瞩目,她就象一颗刚刚升起的新星,第一次在全省艺术家面前闪烁,给人们留下良好的印象。
    正当姚璇秋从省里汇报演出归来,满怀信心地要在红氍毹上奋斗一辈子的时候,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三岔路口,叫姚璇秋选择。她那回国探亲的四姐,当时准备回新加坡去,打算把姚璇秋也带走,并且还表示,只要姚璇秋愿意,可以给她找个有钱的夫婿,让姚璇秋当个清清闲闲的阔太太。姚璇秋对四姐的这种行动,毫无思想准备,她有点慌了神。当她四姐要她考虑考虑的时候,她对四姐说:“你去找我们的团长吧!”四姐以为她同意了,真的就去找郭石梅。郭石梅一听就生气了,他想,岂有此理,我们千挑万拣,才 挑到这棵好苗,我们洒下血汗培养她,如今才举步进入艺术门槛,就要把她拉回去,不行!郭石梅出于对事业的责任感,对人才的爱护,他真的有点态度不好了。
    不过,团长毕竟是团长,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姚璇秋自己做主。姚璇秋经过一番思考,一场犹豫与权衡,在艺术家与阔太太之间,她选中了前者。经过这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姚璇秋沿着艺术之路走下去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林淳钧 许实铭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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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6-6-22 10:57: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一曲潮音动京华
    一、初晤梅兰芳
    继一九五三年底姚璇秋成功地演出了青衣首本戏《扫窗会》之后,一九五五年她又扮演了《荔镜记》(《陈三五娘》上集)的主角黄五娘。这是姚璇秋艺术生涯中一次不寻常的实践。《荔镜记》是潮剧最古老的传统剧目之。现尚有明朝嘉靖丙寅年刊刻的《班曲荔镜戏文》的刻本存于英国和日本;有明朝万历辛巳年刊刻的《增补全像乡谈荔镜记》存于奥地利。姚璇秋所在的正顺潮剧团根据老艺人口述及参考福建梨园戏演出本,把全剧整理上演,使黄五娘这个诞生在四百多年前的反抗封建婚姻的艺术形象再现于舞台,姚璇秋即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黄五娘的扮演者。
    《荔镜记》是郑一标和吴峰合作导演的。他们两人都是曾涉猎西方戏剧理论的话剧导演。在这个戏中,他们对表演、唱腔音乐、舞台美术各个方面,都进行了革新的尝试,使这个古老的剧目获得了时代的气息,成为了“推陈出新”的一项成果。
    《荔镜记》一演出,便使观众感到耳目一新。正顺潮剧团在潮汕各地连演数月后,于一九五五年底开始了一次有历史意义的巡回演出。从惠来——陆丰——海丰——惠州,再从惠州沿东江而下,到达省城广州,作建国后潮剧首次莅穗公演。
    前两年,潮剧曾两次组成代表团到广州参加全省戏曲V汇演,但两次在广州逗留的时间都不长,也没有公演。姚璇秋没有机会与广州广大观众见面,广州的观众对姚璇秋也还是陌生的。广州的观众认识姚璇秋,始于这次公演。
    剧团原计划在广州公演两个月,但开锣之后,连演皆满,欲罢不能,只好一再延长演出日期,最后竟连演四个月。姚璇秋在广州的人民、太平、东乐,南方,红星、东华等剧场演出后,还应邀到工厂和中山大学、华南工学院、华南师范学院、华南农学院演出。在中山大学,姚璇秋受到中文系的王季思、黄每戡,詹安泰等教授的青睐。王季思、董每戡是戏曲研究的专家,在一九五三年和一九五四年全省汇演时,他们都看过姚璇秋演的《扫窗会》,这次看了《荔镜记》之后,对姚璇秋的表演才华尤为器重.两位教授不但在报上撰文评价姚璇秋塑造的黄五娘艺术形象,对《荔镜记》的演出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还动手修改、润色剧本。当时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宣传部两位副部长杜国庠和吴南生,对潮剧首次莅穗公演,更是关怀备至。他们与汕头市副市长张华云,也对剧本作了修改润剧中陈三题在扇上的:
    海天漠漠水云横,
    斗酒篇诗万里情,
    尘世纷争名与利,
    何如仗剑客中行。
    和五娘酬和陈三的那首诗:
    兰闺回梦碧烟横,
    千里明月千里情,
    此地荔丹能醉客,
    何须风雨海天行。
    就是经过吴南生、张华云修改润色的。广东省文史研究馆副馆长、诗人胡希明,看了《荔镜记》后,曾作词一首,以记其感,词云:
    鮀江东下,正洪波浩荡,鱼龙旋舞,
    檀板银笔惊海角,抵得天南旗鼓。
    朱荔轻绡,青衣明镜,佳话传千古,
    璇秋清曲,五娘心事重诉。
    喜见彩凤双飞,青春作伴,走上光明路。
    绝代坚贞盟铁石,漫说佳人尘土。
    宝扇迎春,华灯替月,旧调翻新谱。
    天涯人近,柳丝摇曳千缕。
    《荔镜记》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又受到有名望的学者、教授的青睐,可谓是雅俗共赏了
    剧团驻广州的最后十天,为满足观众的要求,移师到可容三干多观众的中山纪念堂演出。这是姚璇秋第一次在这个庄严的殿堂里演出。
    就在中山纪念堂演出期间,恰逢戏剧大师梅兰芳率中 国京剧团到日本访问途经广州。梅兰芳在他排得满满的日表中,特地到中山纪念堂观看姚璇秋主演的《荔镜记》。陪同梅兰芳、欧阳予倩等客人的省文化局负责人,看演出时凑近梅兰芳,对他说:扮演黄五娘的就是青年演员姚璇秋。梅兰芳点了点头。演出中,梅兰芳对台上的表演,不时报以会心的微笑。演出结束后,梅兰芳、欧阳予倩、袁世海、李少春等,登台与姚璇秋握手祝贺。梅兰芳询问姚璇秋学艺的时间,鼓励她再接再厉,不断提高艺术水平。这次会见,成为姚璇秋与这位大师交往的开始。遗憾的是姚璇秋那时还不会讲昔通话,语言的隔闽使姚璇秋失去了向大师请教的机会。这件事使姚璇秋深深地感到:在他的面前,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二、女演员们的挑战
    姚璇秋在广州演出期间,正是红棉花开、岸柳吐绿的时节,春光明媚,一片葱笼。姚璇秋如迎春的乳燕,在和煦的春光中新声初唱。越秀山下,珠江河畔,飘荡着五娘的歌声;五层楼上、三元里中,留下了璇秋的游踪。这大大地扩大了姚璇秋的生活视野和艺术视野。羊城的丽日沐浴着姚璇秋的舞台艺术,羊城的春风,更荡涤了旧戏班残留下来的“戏仔”气。
    五年前,潮剧改革的烈火烧掉了童伶的卖身契,封建的童伶卖身制作为一个制度是废除了,但童伶制的阴影还不时在剧团中游荡,制度的废除不等于思想的解放,思想意识的改变要比废除一个制度艰苦得多。正顺剧团来到广州,所有的女演员穿着清一色的灰色“解放服”,头上扎着同样的两条辫子,出门上街虽无明文规定,但也习惯使然——横排结队而行,有一次,东欧一个民主国家的戏剧代表团到广州访问,接待部门安排客人观看了粤剧、京剧、潮剧的演出之后,几个剧团的主要演员应邀与客人会见,姚璇秋也属邀请之列。会见时,客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粤剧演员红线女,也衣着入时、仪态大方,唯独姚璇秋,还是扎着两条辫子、穿着一身灰色“解放服”,对比之下显得特别寒酸。人靠衣裳马靠鞍,衣着的不扬使姚璇秋的举止也显得拘束。客人以疑惑的眼光望着姚璇秋,他们询问了翻译人员以后,才知道眼前这位不事打扮的姑娘,就是在剧场里使他们倾倒的美人儿黄五娘。
    吴南生曾说服正顺剧团的团长郭石梅,让演员打扮得漂亮一些。郭石梅面有难色地说:“烫了头发,上台怎么梳头?”吴南生说:“红线女怎么可以烫发?”“人家化妆使用头套。”“潮剧为什么就不能用头套?”郭石梅又说:“我们从来没有这个习惯,再说,经济上也不允许我们……”吴南生当即要郭石梅打个报告,结果由省文化局批了一笔款,专门发给演员们制作生活服装,女演员还加发了烫发费。
    衣着和头发的“解放”,也是对剧团封建残余思想的一次冲击,对保守思想的一次挑战。姚璇秋和正顺剧团的女演员,成为了潮剧第一批烫发的女演员,她们回到汕头的时候,因为衣着和头发还挨了人家的一顿骂呢!

    三、进入省剧团
    一九五六年,姚璇秋赴广州演出归来后,便调到刚刚建立的广东省潮剧团。
    广东省潮剧团的成立,是潮剧史上的一件大事,也是姚璇秋迈上潮剧艺术宝座的一级重要的台阶。
    省潮剧团,是广东四个省级戏曲剧团之一。她属省委宣传部直接领导,肩负着对内示范、对外交流的重要任务。
    这一年六月初,正顺剧团结束了在广州的公演回到汕头,吴南生也来到仙头,为省潮剧团的建立“点将”、“组阁”。
    汕头解放初期,吴南生是汕头市委、地委负责人之一。对解放初期的潮剧改革,作过正确的指导,特别是对当时奄奄一息的六个潮剧班和生活陷于困境的潮剧艺人,给予了亲切的关怀,深受潮剧艺人的爱戴。后担任省委宣传部领导职务,对潮剧更是关怀备至。五十年代至“文化大革命”前的十年是潮剧的黄金时代,这个黄金时代的产生,有各方面的因素,其中就包括了吴南生同志的努力。
    吴南生到汕头后,与市长杨世瑞一道动员和说服当时尚未纳入国营的正顺、三正、源正、怡梨、玉梨、赛宝等六个潮剧团,要大家从剧种的发展出发,以大局为重,以最优秀的演员和最有才干的编导人员,支援省潮剧团的建立,使省潮剧团能够真正代表潮剧剧种的艺术水平。吴南生的挚诚得到了潮剧艺人和干都的信任。省剧团一时间名角云集,群星璀璨。他们之中,有驰名海内外的老旦兼女丑洪妙;有潮剧第一流的花脸蔡宝源、马八、李炳松;有名老生吴林荣;有名丑蔡锦坤和郭石梅(郭石梅后来担任省剧团副团长);有小生翁銮金,黄清城。姚璇秋调到省剧团与这些经验丰富的名角在一起工作,或耳濡目染,或聆听教诲,得益非浅。
    与姚璇秋搭档的翁銮金,程式严谨,表演稳重大方,在《扫窗会》中饰演的高文举与姚璇秋饰演的王金真,功力悉敌,堪称双璧。以后在新编历史剧《辞郎洲》中翁銮金饰张达、姚璇秋饰陈璧娘,是两人的又一次成功合作。《荔镜记》的陈三,从舞台到搬上银幕,一直由黄清城扮演。他的表演风格潇洒倜傥、风度翩翩,与有闺秀之风的姚璇秋并称为难得的“才子”、“佳人”。
    省剧团的旦行,却是清一色的青年演员。她们几乎荟萃了潮剧旦行的所有佼佼者。姚璇秋领衔艳冠群芳。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初任澄海县副县长的教育家、书法家王鼎新,曾有咏姚璇秋诗,其诗云:
    艺坛齐放百花娇,
    潮剧青衣独数姚;
    一曲扫窗颊座醉,
    情深似海恨如潮。
    与姚璇秋同属青衣行当的,还有吴丽君。吴丽君曾主演过《大难陈三》的黄五娘。论艺龄,她比姚璇秋还早一年。在省剧团中,姚璇秋饰黄五娘,苏六娘,陈壁娘的A角,吴丽君则担任B角,她俩互相合作,宛如—对亲密的舞台,姐妹。
    花旦是萧南英、陈馥闺和黄瑞英。萧南英是一九五三年被粤东潮剧团吸收后,调到正顺剧团的,是正顺剧团花旦的台柱。在《荔镜记》中她饰益春,与姚璇秋配合默契,相得益彰。陈馥闺是三正潮剧团的名花旦。她与姚璇秋不同班,却有过一段不寻常的“交情”。一九五四年,她与姚璇秋一起,作为潮剧代表团的成员,到广州参加全省第一届戏曲汇演,在现代剧《海上渔歌》中饰橄榄一角。陈馥闺演戏有一个特点,就是内行人说的,有“戏性”能‘咬”观众。演什么人物就能深入什么角色,她主演的《桃花过渡》如一盎功夫茶,清香隽永,沁人心脾。但是,陈馥闺却有个唱曲跑调的毛病,为保证《海上渔歌》在汇演时能顺利演出,戏中橄榄有句幕内唱:“万里海洋明月亮”就由姚璇秋代陈馥闺唱。
    姚璇秋撩人心弦的唱腔,甘当无名英雄的品德,在汇演时传为佳话。
    在旦行中还有刀马旦谢素贞,她是玉梨潮剧团独一无二的武旦,也是建国后潮剧界第一个刀马旦,她师承潮剧武生陈木龙,有扎实的武工基础,能反串老旦和女丑。在现代剧《江姐》中,姚璇秋饰江雪琴,她演双枪老太婆,凛然正气、慈母心肠,为人们传颂一时。
    演员不怕对手强,省剧团名角如云,这使姚璇秋在台上更能够大显身手,用武之地十分广阔。

    省剧团的编导人员,也集中了潮剧界、以至汕头文化界的俊彦。其中编剧有谢吟、魏启光;导演有郑一标、卢吟词;作曲黄钦赐、陈华;舞台美术设计洪风。此外,还有不少关心潮剧的人为省剧团写剧本和作曲,名剧《苏六娘》就是汕头市副市长、潮汕知名人土张华云(执笔)与谢吟合作编写的;导演吴峰、作曲马飞,也都是省剧团的编导主力。
    特别是姚璇秋在这里遇到了一位好团长,这位团长就是林澜。吴南生来汕头给剧团“组阁”时,在推荐的团长候选人的名单中,他就点中了汕头市委文教部副部长林澜同志。林澜既是个党性很强的干部,又很有艺术才华。潮汕解放时,他担任潮讪文工团团长,后来文工团解散,一批艺术干部还与他保持联系。按吴南生的看法,使用一个林澜,也就牵动了一批有专门才能的艺术干部。后来事实证明,吴南生这个看法是很有见地的。在省剧团以及后来在潮剧院(他任副院长、院长),林澜知人善任,胸怀宽广,在姚璇秋的艺术道路上,他为她搬掉石头,扫清障碍,使姚璇秋才得以顺利地举步前进.可惜的是这位德才兼备的文艺干部在“文化大革命”中惨遭摧残,没有能看到“四人帮”覆灭就离开了人世。
    既有功力悉敌的同台演员,又有一位好团长,姚璇秋进入省剧团后,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这一年八月一日,广东省潮剧团宣告成立。十一月,在潮州首次与观众见面,姚璇秋演出《扫窗会》和《苏六娘》,先声夺人,为省潮剧团打响了第一炮。第二年四月,姚璇秋随省潮剧团,开始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打天下”了!

    四、出乎意料的成功
    一九五七年四月底,广东的潮剧、琼剧、汉剧组成了联合演出团,到北京汇报演出。姚璇秋随潮剧团,第一次来到首都北京。
    如果从现在的传世的明代潮剧刻本的年代算起,潮剧已经存在四百多年了。四百多年间,潮剧舞台荣枯更迭,人事沧桑,但无论怎样更朝换代,古老的潮剧,仍然偏于粤东闽南一隅,虽然在一百年前曾随着华侨的足迹传播于东南亚一带,但却不曾跨越过长江、黄河。今天,到了姚璇秋这一代,潮剧终于来到了京城,这对姚璇秋和整个潮剧界来说,都是终生难忘的盛事。
    姚璇秋到达首都的日子,正是首都人民忙于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时候,一下火车,就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四月三十日晚上,姚璇秋应中侨委的邀请,出席了由何香凝主持的招待海外侨胞和港澳同胞观光团的酒会。姚璇秋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席国家级的酒会。在华丽的北京饭店,来自海外的爱国侨胞与出席作陪的代表济济一堂,衣香鬓影,笑语欢声。座中还有许多党政领导人,有很多姚璇秋那时还叫不出名字。席间,一位首长来到姚璇秋坐的桌子边,向全体贵宾敬了一杯酒之后,对穿着朴素、稚气尚存的姚璇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姚璇秋。”“你是……”“我是潮剧演员,我们刚到北京演出……”当姚璇秋用她刚学会的还很不流利的普通话回答这位首长的问话时,她感到有些窘迫。这时,中侨委副主任方方走了过来。方方是广东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是华南地区的领导人,在闽、粤、赣边人民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方方在汕头和广州曾看过姚璇秋的演出,姚璇秋也早已认识这位平易近人的领导人。方方走过来后,帮姚璇秋回答了首长的问话。首长离开之后,方方向姚璇秋说:“认识他吗? 他是国务院副总理聂荣臻,大人物啊!”
    在酒会上,不少潮籍华侨,在方方的介绍下,与姚璇秋一一见面。姚璇秋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在汕头和广州,已经领略了姚璇秋在舞台上的迷人风采。他们来到北京观礼,听说了潮剧团也来到北京,在酒会上又意外地见到了姚璇秋,“他乡遇旧知”,使潮籍华侨非常高兴。他们向方方建议,希望在北京有限的几天中,能够听到姚璇秋唱一曲乡音。
    他们的要求达到了。五月三日晚上,全国侨联、侨委和政协侨务组,在政协礼堂举行了招待华侨观光团和在京华侨学生的文艺晚会,姚璇秋在晚会上演出了她的拿手戏 《扫窗会》。同场演出的还有琼剧《卖胭脂》和汉剧《百里奚认妻》。回国观光的华侨都想把在祖国得到的最美好的印象带回去,在北京见到了姚璇秋,自然成为他们引以自豪和向亲朋介绍的最好内容。
    姚璇秋当晚的情绪特别的好,演出非常成功。局外人有所不知,原来就在当天下午,她在首都文艺界面前,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五月三日下午,潮剧团在文联大楼礼堂举行了一次招待演出,以《辩本》(洪妙主演)、《扫窗会(姚璇秋主演)、《闹钗》(蔡锦坤主演)三个短剧招待首都文艺界。应邀观看演出的有首都文艺部门的领导人、戏剧家、理论家、表演艺术家、报刊记者,其中有周扬、夏衍、阳翰笙、张庚、蔡楚生、梅兰芳、欧阳予情等,田汉偕同以宇野重光为团长的日本戏剧访华代表团,也莅场观看。礼堂七百多个位子,座无虚席。
    姚璇秋主演的《扫窗会》,安排在《辩本》之后,《闹钗》之前。由于有那么多的权威人士来观看演出,姚璇秋心里有些紧张。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一阵悲凉的音乐声中,她渐渐进入了角色。演出十分顺利,她感到台下的观众屏住气在听她的唱,在看她的做,她感到观众的情绪随着剧中人物的行动在变化……当帷幕徐徐降落的时候,礼堂里响起了一阵经久的掌声。
    作为演员,姚璇秋懂得掌声既可以表示演出的成功,也可能是出于礼貌。观众退场后,姚璇秋心情忐忑不安,她焦急地等待着专家们的权威性意见。
    这时,周扬、夏衍、田汉、梅兰芳、欧阳予倩和日本客人宇野重光,一一登台向姚璇秋、洪妙和所有演出者握手祝贺,他们除了“谢谢”二宇,没有说别的话。当登台的人们一一退下之后,夏衍最后一个走下舞台,在临走的最后一瞬他才对林澜说:“演出的成功出乎意料之外!”
    主持这场演出的全国剧协负责人也兴奋地说:“这是地方剧种招待演出中最受欢迎的一次演出。简单的说,成功!”


    五、北京正式公演
    招待文艺界演出之后,第二天便开始在北京正式公演了。公演对剧团来说是严峻的考验,掏钱购票的观众的评价如何,将直接影响着潮剧的声誉。而且,他们的口头宣传,往往比专家在报上的评论文章,其威力要大得多。
    公演的第一个剧目,是姚璇秋主演的《苏六娘》。以后相继推出的剧目是《陈三五娘》、《扫窗会》。
    第一场演出之后,好评如潮,以后场场爆满,戏票越来越紧张。这么好的上座率说明:专家与一般观众的审美观点并没有矛盾。潮剧的艺术魅力超越了语言的隔阂。潮剧既为在京的潮州人叫好,也把不懂潮语的首都市民迷住 了。有一位不曾到过广东的老人,与潮剧素昧生平,也不懂潮语,掏钱买票看了《苏六娘》之后,兴致勃发,居然举笔对剧本修改润色,并从此与剧团建立了友谊。隔年,他闻知剧团要创作历史剧《辞郎洲》,便提供了许多宝贵史料,其中畲家踏瑶会一节,就是他供给的素材。这位老人就是后来担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的王修同志。潮剧在首都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京剧表演艺术家李少春,在报上发表文章,他把姚璇秋主演的《扫窗会》,与洪妙主演的《杨令婆辩十本》、蔡锦坤主演的《闹钗》,誉为“百花潮中的三块宝石”。这位颇负盛名的表演艺术家是用这样的语言来评价姚璇秋和潮剧表演艺术的:“我惊奇地感到他们那种现实主义的传统表演艺术,是那样的丰富多采,宝仓一启,珍宝无穷
    “潮剧的表演,丰富得令人惊奇,虽然短短一个折头,仿佛看了一出大戏。姚璇秋女士的王金真,翁銮金先的高文举称得起功力悉敌,珠联壁合......王金真出场后,只看她那一只短短的扫帚,怎样拿、怎样扫、怎样丢、怎样找,如何对它冷淡、如何对它寄予生命的转变,种种身段,都是由抒情的起点,通过艺术的锤炼,达到真实与美妙相结合的意境。”
    中国戏剧家协会,为潮剧在京演出召开了两次座谈会G,听取专家们的意见。座谈会上发言的同志都不约而同的特别谈到《扫窗会》。戏剧家张庚说:“《扫窗会》十分细致,情绪的进展刻划极细,感情是那么一层一层,一点一滴的深入下去,通过窗户把戏逐步开展,这样的匠心话剧中是很少见的。表演与唱也结合得很紧,尤其是唱声很美。潮剧演员中,《扫窗会》的姚璇秋演得最好,演员很有前途。阿甲对我说:‘姚璇秋是了不起的’。”中国戏曲学院副院长、京剧导演李紫贵说:“潮剧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扫窗会》。音乐处理很深刻,很美,很幽雅。王金真丢沙以后,那几声唤苦与高文举的怀疑相呼应,实在唤得太妙了,深深地打动人心,我少见有这样感动人的表演,中间我是掉了几次泪的。”戏剧家许幸之说:“姚璇秋的手很有表现力,能说话,又有雕塑的美。”文学家孟超说:“几个戏中我最爱《扫窗会》,它不同凡响。”
    梅兰芳对在广州已经见过面的姚璇秋来北京演出十分关心,他连续看了两遍《扫窗会》,还看了《苏六娘》。他对潮剧保存了比较丰富的表演艺术,特别是在短短的几年中培养了姚璇秋这样的一批青年演员,十分高兴。当剧团结束演出将离开北京的时候,姚璇秋到梅兰芳家中向他辞行,梅兰芳挥毫写下了“雅歌妙舞动京华”几个字,以志纪念潮剧团这次来京演出。


    六、六次见到周总理
    姚璇秋首次进京的高潮,是到中南海怀仁堂演出。那次是潮剧、琼剧、汉剧三个剧团联合演出,潮剧是《扫窗会》,琼剧和汉剧也各演出一个短剧。
    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李济深等观看了演出。演出以后,他们登台接见了演员。
    隔了二年,即一九五九年庆祝建国十周年的时候,姚璇秋随广东潮剧院又到北京作献礼演出。她又一次到了怀仁堂,那次演出的剧目是她主演的新编历史剧《辞郎洲》。刘少奇、董必武、宋庆龄、周恩来等莅场观看,又登台接见了演员。
    姚璇秋最感幸福的是第一次在怀仁堂演出之后,七年间先后六次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周总理的关怀激励着姚璇秋在艺术征途上努力攀登,更加勤奋。
    第一次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是一九五七年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扫窗会》。毛泽东主席登台接见之后先走了,周恩来总理还没走。那时已经是深夜十二时了,周总理还与三个剧团的演员谈了半个小时的话。他问姚璇秋多少年纪,学戏的时间有多久,工资待遇如何,问到了老艺人的生活情况,还问到文化部对大家的事业有没有支持。周总理说:“潮州我很熟,汕头、潮阳、普宁我都住过。”周总理在第一、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曾先后四次到潮汕进行革命活动,在潮汕领导建立过革命政权,培养了一批革命干部,撒下了革命的种子。潮汕人民对周总理十分崇敬。姚璇秋见到这位向往已久的领导人,聆听了他的谈话,感到无比的亲切。当周总理听了汉剧演员黄桂珠、黄粦传的发言后,对站在他旁边的陈铭枢风趣地说:“你和叶剑英同志都是客家人,但他们的普通话说得比你们都好得多!”
    周总理重视普通话的推广,姚璇秋听后感受尤深。那年在广州会晤梅兰芳,就是因为自己不会讲普通话而失去了一次向大师请教的机会,至今她仍惋惜在心。
    第二次见到周恩来总理,是一九五八年春天在广州,那次是毛泽东主席和中央领导人到广州视察,潮剧团受命到广东迎宾馆演出,演出后举行了舞会,姚璇秋与周总理、陈毅副总理跳了交谊舞,陈毅副总理还请吃了一顿狗肉。
    第三次、第四次受到周总理接见,是一九五九年那次上京献礼演出期间。十月二十三日,国务院文化部在北京饭店举行盛大宴会,招待来京献礼演出包括潮剧在内的十六个艺术表演团体。周总理、彭真、陈毅、贺龙、李先念、陆定一、罗瑞卿、聂荣臻、周扬以及文化部部长沈雁冰、副部长钱俊瑞等出席了宴会。姚璇秋被安排与周总理同席。同座的还有梅兰芳、李少春等。席间周总理问坐在旁边的姚璇秋:“潮剧现在有几个剧团了?”姚璇秋回答说:“二十七个。刚解放时才六个。”周总理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沈雁冰说:“你看,她这个潮州人,普通话讲得不错啦。”沈雁冰也对姚璇秋点头称许。姚璇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团里大家都在学习。”周总理说:“对,还要继续学习。那么,你们这次带来了什么剧目?”有《辞郎洲》、《松柏长青》、《芦林会》、《刺梁骥》......”姚璇秋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周总理截住她的话说:“你讲得那么多,我一下子忘了。来,你给我写出来。”周总理说着,把桌子上一张请贴递给姚璇秋,姚璇秋小心翼翼地把剧目写了上去,并对周总理说:“《辞郎洲》是新编历史剧,请你光临指导!”周总理点头说:“昨天王季思教授在《人民日报》发表的剧评,我看了。”四天后,即十月二十七晚,《辞郎洲》到怀仁堂演出,周总理再一次在台上接见了姚璇秋等参加演出的演员。
    一九六二年,全国话剧、歌剧、儿童剧创作会议在广州召开,姚璇秋应邀列席会议,在会议期间第五次受到周总理的接见。
    姚璇秋最后一次见到周总理,是一九六三年十二月。那次,周总理出访非洲五国途经广州。当时,广东省正举行现代剧汇演,姚璇秋主演的现代剧《江姐》也在广州演出。十二月八日,周总理接见参加汇演的十七个剧团的负责人和主要演员,姚璇秋也在其中。周总理勉励各剧团要多演现代剧,鼓励编导人员深入生活,到生活中去获得创作源泉。第二天晚上,周总理还观看了参加汇演的几个现代剧目的片段,其中包括潮剧《杜鹃山》选场。演出结束后,周总理接见了全体演员,并亲切地对《杜鹃山》剧中人物乌豆的化装选型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姚璇秋谨记周总理的教导,不久便到农村参加了“四清”运动,在农村生活了十个月,为后来她在现代剧《万山红》中塑造艺术形象,积累了生活素材。


    七、听叶帅讲“三国”
    在北京,姚璇秋还受到了叶剑英元帅的热情招待。
    叶剑英元帅是广东梅县人,一九五七年潮剧、琼剧、汉剧三个剧团到北京汇报演出,他以广东老乡的身份招待了来自广东的联合演出团。姚璇秋与潮剧团主要演员,曾应邀到叶元帅家里吃了一顿富有家乡风味的午餐。之后,叶元帅还邀请了潮剧、琼剧、汉剧三个剧团的全体人员一百六十人,游览了颐和园。那次,叶元帅还请了张鼎丞、方方、廖承志、连贯、赖祖烈、蔡楚生等人作陪。
    姚璇秋和潮剧团的演员们,曾游览了故宫、天坛,真正登上了“金銮殿”,踏上了“五凤楼”。叶元帅招待他们游览了颐和园以后,最后在听鹂馆,叶元帅主持举行了茶话会,并在那里进午餐。这是一次难得的聚首。叶元帅、方方、廖承志与潮剧演员们,说潮剧,拉家常,谈笑风生。方方和廖承志告诉姚璇秋,东南亚一带有几十万潮州籍华侨,他们热爱家乡,渴望看到家乡的潮剧,你们要提高艺术水平,准备到海外去演出。姚璇秋在会上送上一本纪念册,请叶元帅和其他领导人题词留念,叶元帅欣然命笔,题下:
    重将旧调翻新唱,反映人民胜利心。  
    张鼎丞的题词是:
    艺术为社会主义服务,艺术为工农兵服务。
    廖承志的题词是:
    做人民的歌手,开出万朵鲜花。
    连贯的题词是:
    说出人民心里的话,歌唱劳动者的心声,表演人类最美丽的形象,这是最好的艺术。
    姚璇秋一九五九年在北京演出《辞郎洲》时,和卢吟词、洪妙、郭石梅以及范泽华、谢素贞等到叶元帅家里拜访。《辞郎洲》是根据宋末潮州都统张达及其夫人、潮州女诗人陈壁娘率众抗元的史料编写的历史剧。叶元帅在怀仁堂看过演出。姚璇秋他们到叶元帅家,都希望听听叶元帅对这个戏的意见。别人看戏,谈表演,谈音乐唱腔,而叶元帅却从陈壁娘抗元的事谈到民族政策,说到爱国主义的涵义。又从张达孤军深入“断后援而临大敌”,谈到《孙子兵法》。他问坐在旁边的姚璇秋:“你演陈壁娘,读过《孙子兵法》吗?”姚璇秋进入剧团的时候,才读过几年小学,在剧团的六年中,虽学过一些文史知识和文艺理论,但对这部古典军事名著,却不曾问津。她不好意思地对叶元帅摇了摇头。叶元帅说:“此书有辩证法,应该读一读。”他从《孙子兵法》又讲到《三国演义》,讲“赤壁之战”主观和客观环境的关系;讲敌对双方力量的消长,讲得有声有色,越讲越起劲,坐着讲不过瘾,又站起来讲。叶元帅虽然不是直接谈《辞郎洲》,但实际上是从更广的范围谈了《辞郎洲》。


    八、在何香凝、郭沫若家里做客
    姚璇秋两次在北京演出期间,曾应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侨委主任何香凝邀请,到她家里去做客。一九五七年那次,是何老太请潮剧、琼剧、汉剧三个剧团的全体女演员一起去的。那时何老太已是七十八岁高龄,但身体还好,她热情接待了姚璇秋等人,逐一握手。当介绍到姚璇秋时,她特别高兴,对姚璇秋说:“你的名字已听到许多人提过了,可惜我不能前往看你的演出,请原谅。”何老太的谦逊热情,使姚璇秋感到很过意不去,心里想,一定要争取机会为何老太演出。过了几天,新加坡妇女进香团来京,拜访何香凝老太,并在何老太家里举行了联欢会。姚璇秋与萧南英应邀参加,就在何老太的客厅里,姚璇秋与萧南英即席表演了《荔镜记》选段,虽然只有六、七分钟的一个片断,也只有一弦一鼓伴奏,但却寄予了姚璇秋对这位革命前辈的无限敬仰之情。
    一九五九年姚璇秋再次去拜访何老太时,何老太行动已很不方便了。姚璇秋欣赏了何老太的画作,面对着这位品德高尚、淡泊一生的革命老人,吟哦何老太的诗作:
    俗虑尘心且尽赊,
    丹青为伴写烟霞。
    沽酒莫愁阿堵物,
    石头城下卖梅花。
    更令人感到这位革命前辈之可亲可敬。
    一九五七年在北京演出期间,恰逢杜国庠也到北京。经杜老引荐,姚璇秋与林澜,以及汉剧、琼剧团的几位主要演员到了郭沫若家里做客。林澜在抗日战争期间,曾随杜老到重庆,与郭沫若见过面。郭老对林澜、姚璇秋来访,十分高兴。一九二七年南昌起义后,郭老作为革命委员会的成员,同周恩来、朱德、贺龙、叶挺领导的起义军进军汕头,在革命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潮汕七日红”。后来革命受到挫折,郭老在地方干部的掩护下,从惠来神泉港乘船到香港。郭老对潮汕这段革命历史,念念不忘,对潮汕的眷恋之情,溢于言表。座谈中,郭老谈到潮剧的历史,谈到潮剧的童伶制。他说在潮州时,曾看过潮剧,演什么剧目已经淡忘了,但由童伶演出的印象却很深。郭老从潮剧又说到潮州的文物古迹,他询问潮州的涵碧楼;询问南昌起义后,周恩来在流沙召开决策会议,传达中央“八.七”会议精神的遗址。林澜告诉郭老,这些遗址已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存完好,请郭老再光临潮汕,郭老也表示了再访潮汕的愿望。八年后,一九六五年六月,郭老终于重来潮汕。旧地重游,行踪所至,郭老写下了许多优美的诗篇。
    那天,郭老留姚璇秋等人在他家吃饭。日已过午,还未见请客人入席,原来郭老在等候他的夫人于立群。于立群回来后,郭老请客人在他家的庭院里合影留念,然后才入席吃饭。那次,姚璇秋等人,在郭老家里吃了一顿西餐。


    九、蔡楚生独爱《苏六娘》
    如果说《扫窗会》受到专家们特别重视的话,那么,姚璇秋主演的另一出戏《苏六娘》却为潮州观众格外喜爱。著名的电影艺术家蔡楚生是广东潮阳人,他对《苏六娘》有着特别的好感。蔡老久别家乡,二、三十年没有听过乡音,潮剧到北京演出,他高兴得象小孩一样,又是写文章,又是参加座谈会,又忙于送票请朋友看戏。他写了一篇题为《迎亲人,忆往事,谈潮剧》的文章,表达了对潮剧的热爱,对家乡的怀念;又写了《漫谈〈苏六娘〉》的剧评,对姚璇秋、洪妙、蔡锦坤的表演推崇备至。他还请姚璇秋和洪妙、郭石梅等人到“全聚德”吃烤鸭,又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去做客。在他家里,蔡老说:“《苏六娘》是一出好戏,生活气息很浓,当演到乳娘对着贞节牌坊说它亭不象亭,厝不象厝时,我真是笑得肚子疼。象这样能感动观众的好戏,说它是世界上第一流作品也无愧色。特别是第四场剧情很紧凑,姚璇秋的表演也很感人。”蔡老还建议以潮剧艺人解放前后的生活遭遇为题材,写一部电影,从“父母无志气,卖仔去做戏”写起,也可把南洋和潮汕风光包揽进去。蔡老还把谈话的意思,写在潮剧团的纪念册上:“怀着无限感动和激动的心情,我会见你们,也看了你们那些动人的演出。愿你们更好地发扬潮剧优秀的艺术传统和积极培养新人,使潮剧获得更辉煌的发展。”
    蔡老对家乡戏曲艺术的拳拳之忱,使姚璇秋感动不已。此后的七、八年间,姚璇秋一直受到蔡老的关怀爱护。
    一九六一年,姚璇秋在珠江电影制片厂拍摄潮剧彩色影片《荔镜记》(由香港凤凰影片公司摄制,朱石麟导演),适逢蔡老也在珠影拍《南海潮》,蔡老对姚璇秋又一次上银幕(她主演的《苏六娘》已在一九五九年初搬上银幕)喜兴万端,百忙之中,长来过问。九月,《荔镜记》拍完之时,姚璇秋、萧南英、黄清城、郭石梅等人应凤凰公司邀请与朱石麟、任意之、鲍方、陈静波、罗君雄等,同聚于羊城泮溪酒家,蔡老也应邀出席。席间,纵谈戏经,畅叙友谊,在座诸人兴致勃发,纷纷要求蔡楚生、朱石麟两位前辈即席赋诗,以助雅兴。蔡、朱二老推诿不过,商量了一阵,由朱石麟挥笔写下了一诗:
    千古风流聚此台,
    金樽又为五娘开。
    益春笑对三兄说:
    花好月圆携荔来。
    二老的佳作,引起席上诗兴盎然,大家也你一言,我一语,凑成一绝:
    泮溪楼上风光新,
    蔡、朱二老把诗吟;
    平平仄仄平平仄,
    陈三五娘笑盈盈。
    泮溪兴会,成为姚璇秋与蔡老交往的一段佳话。

    十、田汉赋诗
    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田汉,对姚璇秋在北京演出取得的成就感到十分满意。姚璇秋在京演出的剧目,他一一看了,并且通过座谈会,通过与姚璇秋和潮剧团的编导人员个别交谈,从剧本文字、表演、唱腔到服装布景,都提出了具体意见。
    潮剧团离开北京前夕,姚璇秋同卢吟词、洪妙、郭石梅、萧南英等人,到田老家向他辞行。姚璇秋带去了纪念册,请他留下墨宝以作纪念。田老在纪念册上,赋诗一首:
    争说多情黄五娘,
    璇秋乌水各芬芳。
    湖边细柳迎环佩,
    江上名桥走凤凰。
    清曲久曾传海国,
    潮音今已动宫墙。
    难忘花落波清夜,
    荡气回肠听《扫窗》。
    并附记云:五六年秋,我曾在汕头听潮、汉剧会演,璇秋、南英等《陈三五娘》、《扫窗会》印象甚深,顷潮、琼、汉剧来京汇报演出,听《扫窗会》诸作,皆有所改进,洪妙先生《辩本》、蔡锦坤《闹钗》、陈馥闺《桃花过渡》等,都得一再观摩,诚愿不以此自足,在前辈严格教育下,把潮剧提到应有高度,以满足广大人民需要。剧团离开北京的时候,田汉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送广东潮、琼、汉三剧团》。
    文章说:“广东潮、琼、汉三剧团来京汇报演出胜利结束,就要分别离京了。这些剧团演员包含了许多前辈优秀艺人如洪妙、王黄文、王凤梅、黄桂珠等,和极有才华的青年一代,在演出节目的发掘整理、音乐声腔的安排组织、表导演艺术的琢磨都表现了很好成就。对于他们应该改进之处,在昨天文化部、剧协、戏曲研究院召开的座谈会上,大家也提了些意见。这些剧团的同志远处祖国南部边疆,足迹及于东南亚,来一次北京真不是易事。临别依依,送他们什么好呢?古人有折柳送行的风气,就写诗三律,代替柳枝吧。”
    赠潮剧的一律,就是题在潮剧团纪念册上的那首。田老诗中的“璇秋乌水各芬芳”句,乌水是指福建梨园戏剧团的名演员苏乌水,她也主演《荔镜记》的黄五娘。“潮音今已动宫墙”是指潮剧到中南海怀仁堂演出。
    “潮音今已动宫墙”,“荡气回肠听《扫窗》”。田老就是用这些诗,道出了姚璇秋一九五七年的北京演出,在潮剧史上完成了一次崇高的使命。

    十一、新华社记者的评论
    姚璇秋两次赴北京演出后,又相继到上海、杭州、南京、南昌作巡回演出。
    苏杭是越剧、沪剧、淮剧、扬剧、锡剧、婺剧、绍剧的故乡,姚璇秋在巡回演出期间,寻师访友,切磋技艺,大大丰富了她的艺术宝库。
    一九五七年姚璇秋首次到上海演出时,正是初夏时节。火车到达上海站,姚璇秋面对眼前的场面,愣住了。月台上三、四百人,打着“欢迎广东省潮剧团首次莅沪演出”的横幅标语,敲锣打鼓,欢迎潮剧团的到来。欢迎队伍中有上海市文化局和上海戏剧家协会的负责人,有上海京剧院、越剧院、沪剧团以及来沪演出的淮剧、扬剧、和福建闽剧团的主要演员和负责人,但更多的是潮州籍的老乡。
    上海有三、四十万潮州人。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曾有潮剧班子到上海演出过,四十年代以后,就没有潮剧班子到过上海了。潮州老乡也二十年未曾聆听乡音。在潮剧团到来之前,他们通过报刊和亲友的介绍,知道了潮剧经过改革,已经耳目一新,今非昔比,也知道潮剧出了一个姚璇秋,他们都以能够一睹芳华为快事。
    潮剧团首次与上海观众见面,姚璇秋以出色的表演艺术,使老“潮剧迷”大喜过望,心悦诚服;也使第一次看到潮剧的上海观众为之倾倒。老“潮剧迷”在姚璇秋身上看到潮剧改革的成果,看到“推陈出新”的威力,看到潮剧这颗蒙上尘土的艺术明珠重新焕发出来的耀眼的光彩!姚璇秋成为了新潮剧的化身。上海《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相继发表评论,对姚璇秋主演的《扫窗会》、《荔镜记》、《苏六娘》赞誉有加。一位小学生画了一幅玫瑰花,寄到剧团驻地送给亲爱的姚璇秋姐姐;一位署名七十叟的老中医师,以个人名义赠了一幅锦旗,上面写着:“南国之英,剧界之荣;再接再厉,越研越精。”
    姚璇秋在上海与越剧、沪剧、京剧、昆剧、锡剧、滑稽戏等等同行,进行了多次的艺术经验交流活动。她广泛与文化艺术界的人士接触,结识了许多朋友。她的名字成为上海观众所熟悉的名字了。剧团离开上海时,旅沪潮州同乡,竟组织了一千多人敲锣打鼓到车站送行。姚璇秋以她精湛的表演艺术,赢得了上海观众的心。
    新华社记者续磊,在姚璇秋将要结束上海演出之际,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文章的题目十分醒目:《轰动京沪剧坛的潮剧演员姚璇秋》。文章说:“来自祖国南海岸上的广东潮州戏,最近轰动了北京和上海的剧坛,其中青年女演员姚璇秋的表演特别受到观众的赞赏。姚主演的《扫窗会》、《苏六娘》、《陈三五娘》等剧,细腻地刻划了各种不同人物的性格。《扫窗会》是讲究唱、做而很难表演的传统细工戏,姚璇秋在这出戏里扮演陷于奴婢的王金真,她假借扫窗与被迫入赘温府的丈夫相会时,把那种又怨、又恨、又爱、又惊的复杂心理表露无遗。动作熟练而优美,许多戏剧评论家对她的表演给予极高的评论。上海有人评论说她的表演可谓:“丝丝入扣、动人心弦。”

    十二、“红豆花开”
    新华社记者用“轰动”的字眼来描述姚璇秋在上海演出的影响。二十六年后,姚璇秋经历了十年浩劫,第三次到上海演出。当年看过姚璇秋演出的观众,对姚璇秋是那样的念念不忘,这也说明了当年影响的深远。
    华东大学教授、史学家蒋星煜,一九五七年看过姚璇秋的《扫窗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九八三年姚璇秋再度到上海演出,蒋星煜又看了姚璇秋主演的另一出名剧《井边会》。优美的潮音又一次拨动了史学家的心弦,抚今思昔,感慨万端,他作了一首七绝,发表于报上:
    越墙告状王金真,
    临井汲水李三娘;
    廿六年中两度听,
    秋声誉满黄浦江。
    并附记云:一九五七年广东潮剧团来沪献演,使我有机会欣赏到姚璇秋的《扫窗会》和洪妙的《杨令婆辩本》等精彩节目。这次广东潮剧院一团来沪,我听了姚璇秋的《井边会》,又是一次难忘的艺术享受。她人到中年,艺术上也更成熟,乃赋诗一首,以志其盛。
    在座谈会上,史学家还出示了他珍藏二十六年的广东潮剧团首次莅沪时的演出特刊,对潮剧的眷恋之情,由此可见一端。
    上海《新民晚报》记者欧冠云,一九五九年看了姚璇秋主演的《辞郎洲》、《松柏长青》之后,向姚璇秋采访,并写了一篇题为《红豆花开》的访问记,发表于《新民晚报》。作为新闻记者,采访各行各业的先进人物,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二十几岁的青年演员姚璇秋对艺术执着的追求,对事业的忠心耿耿,使这位记者长记于心。二十四年后姚璇秋再到上海演出时,欧冠云因患病手不能执笔,也没有担负采访的任务,但他看了姚璇秋的演出后,又激发了他动笔的热情,他到剧团再次采访姚璇秋,右手不能执笔,便用左手记录,写了《重访潮剧演员姚璇秋》再次刊登于《新民晚报》,成为《红豆花开》相隔二十四年的续篇。这两篇采访文章中的两段话是很有意思的:“姚璇秋逐渐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青年演员了,如果用‘天资聪明’来形容她,还不如说她能坚持勤学苦练更为确切。剧团的同志说姚璇秋有‘一颗热爱潮剧艺术的心’,从她学戏的过程看来的确是这样的。”(见《红豆花开》)
    “一九五九年那次来沪时,记者曾访问过她,她娓娓地介绍了她如何扮演能文善武的陈壁娘和革命母亲李梨英。当年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演员,如今已是一位蜚声海内外的潮剧表演艺术家。(最近几年)姚看到大批的青年演员脱颖而出,感到无比欣慰,便担负起培养新人的职责......她对记者说,这次到上海演出,主要是学习交流,让青年人见世面,把艺术上学到的好东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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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楼主| 发表于 2016-6-22 10:58: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博采百花酿甜蜜
    一、梅兰芳的教诲
    三十多年来,姚璇秋演出了不少的剧目:一九五三年的《扫窗会》、一九五四年的《认像》、一九五五年的《陈三五娘》、一九五六年的《苏六娘》、一九五八年的《松柏长青》、一九五九年的《辞郎洲》、一九六一年的《百花赠剑》、一九六二年的《思凡》、一九六三年的《江姐》、一九六五年的《万山红》等;文革后期的《杜鹃山》、《龙江颂》、《沙家浜》、《洪湖赤卫队》、《海港》等;一九七九年的《井边会》与《续荔镜记》、一九八零年的《春草闯堂》、一九八一年的《梅亭雪》与《赵氏孤儿》、一九八四年的《穆桂英捧印》与《袁崇焕》、一九八六年的《铡美》等等。姚璇秋每演一个角色,就着力创造一个人物性格:王金真的贤淑,黄五娘的多情,苏六娘的坚贞,陈壁娘的柔肠侠骨,李梨英的革命情操,江雪琴的威武不屈,王凤梨的壮志O豪情,李三娘的善良刻苦,苏三的出污泥而不染。
    姚璇秋获得成功的秘诀在哪里?秘诀就是很普通的八个字:虚心学习,勤于积累。
    燕山脚下,黄浦滩头,有她虚心求师学艺的足迹;上台下,场内场外,是她汲取艺术营养的课堂。戏剧、电影、音乐、诗、书、画......是启迪她艺术创作的天地。她象一块海绵,蓄着每一滴艺术甘露。
    姚璇秋曾两次聆听过京剧表演大师梅兰芳先生谈表演艺术的真谛,并面受过这位艺术家的指点。
    那是一九五七年和一九五九年两次在北京期间。
    一九五七年五月,姚璇秋和老艺人卢吟词、郭石梅、洪妙,以及黄清城、谢素贞等人,应梅兰芳先生之约,登门拜访。姚璇秋曾经在广州中山纪念堂匆匆见过梅兰芳一面,这位艺术大师一直是姚璇秋心中崇拜的偶像。在姚璇秋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挂有一张梅兰芳“天女散花”的粉牌画。姚璇秋参加剧团以后,才知道画中的仙女就是举世闻名的戏曲大师梅兰芳。今天,能与梅兰芳坐在一起,姚璇秋不由产生了一阵幸福感。宾主的话题谈到了《扫窗会》,梅兰芳对客人说,《扫窗会》这个剧目,许多剧种都有演出,加上潮剧,他一共看了八个剧种的演出。各剧种对人物性格的刻划,各有不同,有的粗犷,有的细腻,潮剧属于后一种。梅兰芳说,王金真出场唱“曾把菱花来照”那一段的做派,有昆曲的路数。他问姚璇秋,这个戏与昆曲是不是有渊源。姚璇秋回答说,听老艺人讲过,潮剧这个戏是从正字戏传过来的,正字戏是潮汕地区的一个剧种,但不是唱潮州方言,证明它是外来的剧种。梅兰芳对姚璇秋的回答感到满意。他说,过去的保留剧目,都是经过艺人代代传授,又在继承中补充发展。既然又保留又补充,也就有可能出现重复、累赘的地方。梅兰芳谈到这里,便指出王金真与高文举会面时,王金真爱恨交加,两次举起扫帚,两次都用“纺花手”,就有重科之嫌。他问姚璇秋是不是这样?姚璇秋听了梅兰芳的话,便按照自己在舞台上演出那样演了一遍。王金真说:“冤家,我恨你呀!”高文举回答:“妻呀,你恨我何来?”王金真说:“我恨不得把你一扫......”姚璇秋用了一个“纺花手”的程式动作,把扫帚举起,又不忍的垂下。高文举说:“妻呀,你就扫下来!”王金真又一个“纺花手”,再把扫帚举起。梅兰芳看到这里,便对姚璇秋说,王金真讲“我恨,不得把你一扫”,这句话是脱口而出,她手中的扫帚也是由感情的冲动而下意识的举起,所以不要用“纺花手”。而当高文举说“妻呀,你就扫下来!”时,对丈夫又恨又爱的王金真,听了这句话后倒是犹豫起来,她有过瞬间的迟疑而举起扫帚,所以用“纺花手”就很恰当了。梅兰芳从人物的心理活动出发,去分析动作的产生,一席话道出了表演艺术的原则。
    两年以后,姚璇秋与潮剧团的编导人员和其他几位主要演员,又一次来到梅兰芳先生家中。这次是请梅兰芳先生对《辞郎洲》提意见。来的时候,姚璇秋代表剧团带去一屏潮州金漆木雕送给梅兰芳。潮州木雕是有名的民间雕刻精品,多以戏曲为题材,它的刀法简朴,人物造型夸张,具有独特的风格。人物的鼻子高削突出,如果从近处看,其比例是不适当的,但过去的木雕,都用于神龛或檐梁的装饰品,从远处、低处望上去,突出的鼻子却使人物的面目特别清楚,这正是艺术的创作者从欣赏者的角度来考虑自己的作品,把欣赏者的空间距离也计算进去。宾主也就从木雕的人物造型,谈到了表演。梅兰芳说,舞台上的表演也要从观众的角度来考虑,身段动作要艺术化。他说传统剧目,特别是折子戏,经过历代艺人的不断提炼,身段动作的艺术感很强。一些新编的剧目,在这方面就差些。《辞郎洲》陈壁娘的表演,与《扫窗会》对比,也有这个毛病。在座的卢吟词对梅兰芳说,潮剧一向偏重文戏,武功基础薄弱,特别是青衣和小生,武功就更差了,排《辞郎洲》,曾吸收南派武功来充实表演。梅兰芳对这些表示了很大的兴趣,他说戏曲是在吸收歌舞、杂技、武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能够吸收人家的东西,说明剧种有生命力。梅兰芳对这一点,说得特别强调。
    两次拜访,这位艺术大师寓深刻的道理于亲切的谈话之中,姚璇秋从这些谈话中得到了很大的收益。


    二、听盖叫天说戏理
    杭州,是京剧表演艺术家盖叫天先生居住的地方。一九五七年姚璇秋第一次到杭州演出时,曾慕名去拜访这位“江南活武松”,适逢他去外地巡回演出,因而失去了一次学习的机会。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姚璇秋第二次来到杭州,首场演出,潮剧团便送了戏票请盖老看戏。当晚,盖老冒着寒风细雨,在浙江省文化局领导人的陪同下来到剧场,看了姚璇秋主演的《辞郎洲》。演出后,盖老健步登台,与姚璇秋等演员合影留念。姚璇秋握着盖老的手,对盖老说,五七年到杭州,曾登门拜访,您不在家。盖老听后,呵呵大笑,说:“失迎,失迎!”盖老请姚璇秋等第二天到他家做客,他把“恭候光临”四个字,说得特别响亮,使在场的人都乐了。
    第二天上午,姚璇秋和潮剧院导演郑一标,以及武生、武丑、武旦几位演员,到了西子湖畔的盖老家中。一进门,只见盖老穿着长袍,手握三炷檀香,恭立在厅前迎接,姚璇秋与潮剧团演员,见盖老如此重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连连鞠躬回礼。
    盖老是个爽快人,对戏曲同人,一见如故,谈锋甚健。他带领姚璇秋等人,参观了他家藏的雕塑艺术品和字画,有木雕、玉雕,有人物和动物。其中的十八罗汉塑像,沦陷时期盖老把它埋藏在地下才保存下来。盖老又说,他搜集这些艺术品,是为了揣摩舞台上的表演身段。姚璇秋曾在《戏剧报》上读过盖老写的《粉墨春秋》一文的部分章节,早已知道盖老如何从雕塑艺术,从生活景象以至动物的某些动态得到启发去丰富表演,如今亲临其境,感受就特别深刻了。
    姚璇秋来到盖老练功的地方,这时,盖老拿起一把大刀,随即脱下长袍,准备舞弄起来。陪同姚璇秋她们前来的浙江省文化局两位干部,怕盖老一动起来就不肯罢休,忙上前劝止。此时已到中午时分,姚璇秋一行向盖老告辞,盖老听说客人要走,连忙说:“别忙,中午请诸位屈尊,就留吃一顿饭。”说完,请文化局干部陪客人一同出门。中午,在西湖“楼外楼”,盖老请姚璇秋等人吃了午饭。
    盖老对艺术的一片至诚,深深地感动了姚璇秋。她觉得剧团的演员,要见盖老一面也不容易,就与导演郑一标一道,请盖老给剧团上一次艺术课。盖老说:“不叫艺术课,叫谈谈话可以。”于是,第三天下午,盖老来到杭州胜利戏院潮剧团的驻地,给大家上了一课。
    盖老讲的课生动极了,他连讲带做,一说起戏,便神满气足。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青年慕名来找名师学艺,师傅未知这位青年品德如何,要考察考察。一天,师傅坐在家里,只见徒弟推门进来,正常的人进门之后,转身把门掩上,,再上门闩。这位徒弟图懒省事,进门之后,用屁股往后使劲把门顶上了事。师傅看了,此人如此懒惰,只好请他另寻高明。盖老说,学艺,徒弟要择师,师也要择徒,师择徒,不怕徒笨,就怕徒弟懒惰。盖老讲这个故事,使会场顿时活跃起来。在亲密无间的气氛中,盖老转到他讲课的中心题目,他强调舞台动作要有节奏,要统一在锣鼓点中。为了使问题说的透彻,他问剧团演过什么武戏?剧团有人告诉他,演过《三岔口》。他说:“好,就说说三岔口。”盖老当场饰演任堂惠,剧团一位青年武丑演员扮演刘利华,二人当场表演戏中的一段。因为不同剧种,又不曾排练过,所以两人的动作合不拢,碰碰撞撞,引得在座听课的人都哈哈大笑。盖老说,舞台动作就是要彼此配合,要落在锣鼓点中 。你看,我们两人就没有配合,没有统一在锣鼓点中,所以就假了,你们就要发笑,假如你来我闪,我去你受,一转一动,都落在节奏上,紧密无间,大家就不会发笑,就对你的艺术看得目瞪口呆了。虽然盖老谈的都是武戏,但他所阐述的戏德戏理,对姚璇秋来说,却是终生难忘。


    三、田汉的话
    在姚璇秋成长的道路上,还曾得过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田汉的关怀与提掖。
    一九五六年十月,田老到广州参加中国戏剧家协会广东分会成立大会。姚璇秋在成立大会上,演出了《扫窗会》,从此,中国戏剧运动的一代宗师田汉,与刚步入剧坛的青年演员姚璇秋,结下了友谊。会议结束以后,田老应中共汕头地委邀请来到汕头。对田老的到来,粤东剧改会安排汕头地区的潮剧、汉剧、正字戏等几个剧种,在汕头市大观园戏院,一连演出三天,向田汉同志汇报。这几个剧种深厚的艺术传统、丰富多采的剧目和辈出的新人,使田老十分高兴。其中“璇秋、南英等的《陈三五娘》、《扫窗会》,印象甚深”(田汉赠潮剧团诗附记)。田老这次来汕,做了两件对姚璇秋的艺术生命有重要关系的大事,一件是把姚璇秋的彩色剧照和一篇评论《扫窗会》的文章,推荐给全国性的戏剧刊物《戏剧报》。几个月后,即一九五七年四月出版的《戏剧报》封面,便刊登了姚璇秋饰黄五娘的彩色照片,同期还发表了那篇题为《手里的戏和心里的戏》的剧评。这是姚璇秋进入艺坛以来,第一次在全国性刊物上刊登照片和发表评介她的文章,也是第一次向全国人民介绍姚璇秋的表演艺术。田老对姚璇秋如此器重,这对姚璇秋来说,实有知遇之恩。第二件事是田老来汕头看戏之后,便积极筹划潮剧、汉剧到北京演出,潮剧首次晋京,应当说是田老竭力促成和亲自安排的结果。那次晋京,结束了潮剧不曾跨过长江黄河的历史,姚璇秋也从此成为全国知名的演员。
    姚璇秋每次到北京,都要到田汉家里做客。田老既是戏剧家,也是一位才气横溢的诗人。姚璇秋与田老在一起,总是得到诸多教益。一九五九年姚璇秋到北京演出《辞郎洲》,正式公演之前,先在文联礼堂招待演出。《辞郎洲》是潮剧院创作的新编历史剧,与《荔镜记》、《苏六娘》对比,戏的格调和人物塑造,都有新的突破,但在剧本和表演上,还未尽善尽美。田老那晚因接待外国友人,来得晚,进场时戏已开演,但他一坐下来,便十分认真地观看。演出结束后,他与方方、许涤新、张庚、阿甲、李少春、罗合如等,登台与姚璇秋等亲切握手。姚璇秋请田老多提宝贵意见,田老说:“我不会客气的。”第二天一早,剧团的演员还未起床,田老就来到剧团的驻地东四旅馆,与编导和主要演员座谈。他从台词、舞台调度、表演身段、唱腔音乐以至舞台美术各个方面,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和建议。仅看过一次演出,竟能把其中一些台词背出来,田老记忆力之强,使剧团的编导人员佩服不已。田老还特别提到了表演上的不足,指出第四场开始时,陈壁娘在海边月夜望雁怀念丈夫的那一段,就是因为表演不丰富而显得平淡拖沓。他说不要把生活动作和程式对立起来,内心的感情要运用身段动作表现出来才有感染力,这方面戏曲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吸收,对待戏曲传统不`能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田老这场谈话对姚璇秋真是振聋发聩,因为当时有人认为戏曲的表演是形式主义,影响所及,使一些青年演员对程式训练也犹豫起来。上台演出因为怕形式主义而缩手缩脚,姚璇秋也受过这些看法的影响。田老这场话,真是说到了姚璇秋的心坎上。
    田老还谆谆告诫姚璇秋和青年演员们,学艺无诀窍,靠的是勤学苦练。
    姚璇秋在笔记本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勤学苦练”四个字。


    四、吸收京、昆艺术
    姚璇秋的表演艺术,植根于潮剧的传统,又吸收了兄弟剧种的长处而发展丰富。汕头地区的正字戏,与潮剧在历史上有过密切的关系,两个剧种的艺人一向过从甚密。姚璇秋进入剧团之初,也曾得到正字戏著名艺人陈宝寿、唐锐的培养。姚璇秋演出的《扫窗会》,不少表演就吸收了正字戏的长处。同时,她也曾向汕头的汉剧学习过旦行的手帕功和翎子功。并且,姚璇秋还先后向京剧和昆曲老师学习过。
    姚璇秋的几位京、昆老师是广州京剧团的李筠秋、上海戏曲学校的马传青、上海昆剧院的张传芳、上海京剧院的魏莲芳。
    由于童伶制,使潮剧青衣这个行当的表演艺术基础比较薄弱,为了弥补这个不足,剧团曾采取请进来和走出去的方法,向兄弟剧种学习。李筠秋是从广州京剧团请来指导姚璇秋她们进行基本功练习的。李筠秋有丰富的舞台经验,她的程式动作做得很准、很美,规格感很强,动作一丝不苟,十分严谨。潮剧青衣与京剧青衣的“五法”——手、眼、身、法、步,基本法则大同小异。姚璇秋通过李筠秋的指导,自己也从两个剧种的差异中进行对比,从中充实了潮剧的表演。比如手式,京剧青衣的水袖,通常遮到手掌手指,只露出指尖,显得文雅、庄重,尤其用“兰花指”时,恰好三只指尖露在水袖外,就显得更美了。又比如眼神,京剧的青衣,眼的运用区分很细致,训练也比潮剧严格。姚璇秋还向李筠秋学习了双剑,后来排《辞郎洲》时,这套剑舞就用上了。
    姚璇秋得到马传青的教导,是在一九五六年初,那时正顺潮剧团到广州演出,暂时借住广州京剧团宿舍,姚璇秋是在练功场上,偶然认识这位来自黄浦江边的昆曲老师的。后经京剧团团长傅祥麟的介绍,姚璇秋就正式向马传青学习。马传青也授姚璇秋以青衣基本功,其中包括步法、手法、身段、水袖等。马传青不久要回上海,离开时,姚璇秋向马传青学习的一套趟马程式动作,还没有学完,她感到十分可惜。隔年,姚璇秋随潮剧团到上海演出,马传青得知他的女弟子来了,十分高兴,特地赶到剧场来看望姚璇秋,还带来了一包糖果给姚璇秋“甜嘴”,可见在师傅的心目中,姚璇秋还是个小孩呢!马传青也记起那套趟马动作还没有教完,就在上海期间,姚璇秋继续向马传青学习,一直到这套趟马的程式动作全部学完为止。不久,姚璇秋主演《辞郎洲》,第二场有陈壁娘牵马送郎的情节,其中“重铠紧傍,缰绳漫牵”一段,唱做优美,动人心弦,牵马的表演,许多做工就来自于马传青的传授。更有意思的是,一九五九年姚璇秋带这个戏到杭州演出,这时马传青已调到浙江戏曲学校任教,他看了演出之后,觉得有些动作还不满意,老人家隔天上午,特地跑到剧场,给姚璇秋再做示范、补正。
    姚璇秋拜张传芳为师,却有一段小故事。一九五七年姚璇秋在上海演出时,剧协上海分会召开了一次座谈会。会上,专家们对姚璇秋主演的几个剧目,纷纷发表评论,有赞扬的,也有提出不足的,其中有一位的发言“震动”了姚璇秋。那人说,姚璇秋在《扫窗会》中用矮步表演扫地的动作,做得很美、很有功夫,在台上走那么一阵子,不踩裙,不碰动裙子,实在不简单。姚璇秋这段表演,前面已经提到了,是在她的开蒙老师陆金龙的悉心传授下,又经老艺人卢吟词再度加工,她自己不知花了多少血汗才练成的,如今听到人家这样的好评,姚璇秋感到发言者实在是一位知音。但发言者话锋一转,直指姚璇秋表演的毛病。他说,姚璇秋在表演中,演到悲恸之处,身段常常往前冲,向前倾斜,这毛病,在《扫窗会》中有;在《荔镜记》中也有。在台下看来,就失去美感,这是传统表演的一忌。发言者一语挑中了姚璇秋的“戏病”,使姚璇秋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当晚,她特地对着大镜边做身段边观看,果然发觉自己有此毛病,对这位发言者,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此,姚璇秋认识了张传芳,并虚心向张传芳请教,还他学习了《思凡》和《游园惊梦》两个剧目。《思凡》于一九六二年移植为潮剧,由姚璇秋主演,成为最受观众喜爱的剧目之一。潮汕地区一些县剧团,也纷纷向姚璇秋学习这出戏。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六日,香港《文汇报》曾刊登一幅《思凡》的剧照,并附以说明,题目为《姚璇秋有高足,在广州演〈思凡〉》,这是当时正在广州公演的澄海县艺香潮剧团青年演员王怡生演《思凡》的剧照,这个戏就是姚璇秋传受给王怡生的,可见《思凡》影响之广。


    姚璇秋是一九五九年到上海京剧院拜访时认识魏莲芳的。魏莲芳是梅兰芳的第五位高足,有丰富的舞台实践经验和教学经验。姚璇秋在拜访过程中,曾向魏莲芳求教。几天后,剧协上海分会为潮剧到沪演出,组织了一次有京剧院、越剧院、昆剧院、淮剧团、沪剧团、滑稽剧团参加的艺术交流会。魏莲芳、徐凌云、王文娟,以及一批中青年演员都参加了。姚璇秋早已知道魏莲芳的翎子功、水袖功很出色,因此,见面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向老师问这问那,魏莲芳见姚璇秋如此好学,也就毫无保留地传授翎子功和水袖功的一些窍门 。他教姚璇秋,要怎样摆正掌心的方向,才能顺利的勾下翎子,翎子要勾成什么弯度,身段如何配合,才能构成雕塑的美感,以及水袖的“勾”、“挑”、“扬”、“甩”的要领所在等等。
    在场的萧南英,觉得自己演的《刺梁骥》中的邬飞霞,被梁骥踢了一脚之后,有一个弹跳的动作,老是演得不好,她便向魏莲芳请教。魏莲芳指出她的毛病之后,做了一个示范,只见他两足一顿,双腿往后一缩,当足尖要着地时,向前滑,顺势倾卧下去。虽然魏莲芳已年近花甲,但动作却是那样轻盈、利落、优美,使姚璇秋、萧南英为之咋舌。
    次年,姚璇秋与潮剧名丑李有存、武旦谢素贞等一行七人,专程到上海学习。这次,姚璇秋又向魏莲芳学习了“绸舞”。当时,潮剧院正在编写神话剧《嫦娥奔月》,准备由姚璇秋主演嫦娥,其中嫦娥有绸舞的表演。姚璇秋原来学习过绸舞,用的彩绸是一端扎有竹节,舞的时候是握着竹节舞的。魏莲芳教姚璇秋用的彩绸,却没有竹节,有一丈多长,中端饶过脖子,分成两段,舞的时候用臂挥动,比较难以掌握。姚璇秋后来才听魏莲芳讲,这绸舞是梅兰芳在演《天女散花》时,别出心裁创造的,他是从梅兰芳那里学到的。
    后来,姚璇秋因有出国演出任务,《嫦娥奔月》没有排成。不过,在柬埔寨皇家舞蹈团进行艺术交流时,在柬埔寨王宫她就表演了这套绸舞。
    姚璇秋与魏莲芳的师生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四人帮”垮台后,一九八三年姚璇秋到上海演出,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师生再度相逢,感慨万端。姚璇秋登门拜访了魏莲芳,七十四高龄的魏莲芳,也到剧场观看了姚璇秋演出《井边会》,看戏之后,魏莲芳又约姚璇秋到他家里,并一一指出了姚璇秋表演上的某些不足之处。


    五、借鉴王传凇的表演
    姚璇秋演青衣,但向兄弟剧种交流学习时,却不限于青衣,凡是对表演有启发帮助,能够启迪艺术创造的,她都如饥似渴地吸收。向昆剧名丑王传凇学习,就是一例。
    王传凇是轰动一时的昆剧《十五贯》娄阿鼠的扮演者,姚璇秋看过《十五贯》的舞台演出和电影,对王传凇高超的表演艺术十分钦佩,她盼望能有机会向他当面请教。一九五七年姚璇秋到杭州演出,终于见到了这位敬慕已久的昆剧名丑。她与王传凇见面,也是在座谈会上。那次座谈会,王传凇对《扫窗会》和《荔镜记》提了两点看法。他说,王金真在唱“曾把菱花来照”那一句时,有一个照镜的虚拟动作,这个动作,姚璇秋是一照之后,身体略向后倾,不忍细看而掉身过去,王传凇说这个动作有生活气息,人们在高兴时照镜,是越看越高兴,身子不知不觉地向前接近镜子,而当不高兴时,则相反。王金真此时照镜,是形容憔悴,她是不忍看自己的,所以舞台上这个动作有生活根据。第二点看法,是说《荔镜记》留伞一场,益春与陈三抢伞,演员是用腰部扭带全身,动作很柔顺,符合动作法则。姚璇秋听了他的发言,觉得这位艺术造诣很高的名丑,不但内行,而且细心,“以腰为轴带动全身”,这是潮剧艺人经常教导姚璇秋的,王传凇也指出了这一点,说明潮剧与昆剧,在表演上有着共同的法则。对前一点看法,姚璇秋自己却从未意识到,她是按照老艺人如何教,她就如何做的。这也使她感到,许多传统的表演,也是有生活依据的,只是老艺人有时点破,有时没有点破罢了。姚璇秋与潮剧几位老艺人,在座谈会之后,到昆剧团拜访王传凇和周传瑛(《十五贯》况钟的扮演者)等,并与昆剧团合影留念。原来打算请王传凇给潮剧团讲课,后因剧团行期在即,没有实现。这个愿望,隔了一年之后,潮剧团第二次到杭州演出才实现了。
    王传凇讲课的内容,是介绍他如何塑造娄阿鼠这个艺术形象。他说他在表演中,曾模仿老鼠的某些行动特征,但绝对不是简单的照搬老鼠的动态,更不是变成动物表演,而是借老鼠的“形”,去刻划娄阿鼠这个人物狡黠、善偷、精灵的性格,使人物的行动形象化。他的讲话,实质上是讲了戏曲表演中“形”与“神”的关系问题。姚璇秋由此而联系到青衣的表演身段,不少也是吸收自然景象而加以提炼的,如“风摆杨柳”、“水上漂”、“一风吹”等,对这些身段程式的运用,也有一个“形”与“神”的关系问题,身段表演要形象化,又要能传神,达到“形”、“神”兼备,方为上乘。


    六、张继青的启示
    张继青是著名的昆剧演员,她与姚璇秋是同龄人,也是建国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演员。她主演的《牡丹亭》、《长生殿》,以及《烂柯记》(《痴梦·泼水》)等,在国内外&JcO
    得到很高的评价。
    一九五九年姚璇秋随团首次到南京演出,为了进行艺术交流,江苏省文化局安排苏昆剧团专场演出以招待潮剧团,演出剧目是《游园惊梦》、《春香闹学》、《长生殿》(摘锦)和《窦娥冤》。其中《游园惊梦》中的杜丽娘,《长生殿》中的杨太真,都是由张继青扮演。
    这是两个身份、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物。杨太真是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皇妃,一个成熟的少妇,也是一个行动上完全主动的人物。杜丽娘则是一个父严母淑的大家闺秀,她温顺、贞洁,是一个因怀春而有点疏懒的少女,在行动上她也是被动的。从爱情上看,杨太真与唐明皇的爱情火辣辣,就象绽开的花朵,光辉照人;而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却是颤笃笃的好象微风里的游丝那么深远、纤细。
    姚璇秋看了张继青演出之后,她是这样谈她的感受的,她说:“我真佩服青年演员张继青,她用很细腻但也很生动的动作,表现了杨贵妃与杜丽娘这两个人物。比如,同样是‘牵’和‘看’,当唐明皇与杨贵妃在花园赏秋时,杨贵妃作出力不从心的样子,唐明皇用双手去接她,她便以双掌印上,掌心相应相将而行;而当柳梦梅忘我的向杜丽娘作揖,杜丽娘却是羞涩的回过半面,双手半辞。杨太真对唐明皇,常用明眸深瞩,尽情地表现一片感情;而杜丽娘对柳梦梅,则常常垂睫斜睨,含情不露。这样的动作,如不用心,一晃则过,但人家却从中表现出性格来。”她联系到自己演出的《辞郎洲》,说:“《辞郎洲》有人说剧本笔墨太多,使演员没有表演的余地,我觉得不全对。排《辞郎洲》时,我们实在没有在动作设计上、在表演上多下工夫,多是赶着剧本走,剧本谈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去挖掘能表现性格的动作来。”(《巡回演出总结》的发言)。
    聪明的姚璇秋没有因为自己有所成就而陶醉,而是从观摩别人的演出中找出自己的不足,从人家的创造中启迪自己的创造。她由此也常常告诫自己,要力戒表演的一般化,雷同化,要特别注意在一般化的动作中,表现出不同的性格来。比如《扫窗会》中王金真与高文举相会、《井边会》中李三娘与刘咬脐相会、《梅亭雪》中苏三与王金龙相会,都是亲人久别重相会的场面,但姚璇秋从他们不同的身份、性格、背景出发,挖掘出了最能表现人物性格的身段动作。 (林淳钧 许实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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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22 10:5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姚璇秋




    陈三五娘 剧照(1961)

    《苏六娘》 剧照 1957

    姚璇秋,出生于一九三五年,广东澄海人,著名潮剧演员,工青衣。姚璇秋的名字,在潮汕可说是家喻户晓,并蜚声海外。她的出名,是因为她的艺术成就。姚璇秋的代表作有“两会”和“三娘”,即《扫窗会》《进办会》(简称两会),《荔镜记》、《苏六娘》,以及《辞郎洲》等。她成名的处女作是《扫窗会》。这是她出名的起点。

    姚璇秋是全国第三、第四次文代会代表,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广东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曾先后任汕头市人大代表、广东省人大代表、汕头市政协委员、广东省政协委员、广东省妇联执行委员会委员。
    《扫窗会》获1953年广东省汇演优秀奖
    1958年任广东潮剧院一团副团长
    1960年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
    1974年获广东省政府事业贡献奖等
    1975年任汕头地区文化局副局长
    1978年任广东潮剧院副院长
    1979年、1980年、1991年、1996年先后赴泰国、新加坡、香港、马来西亚等国家和地区演出,任副团长、艺术指导、团长等职。

    姚璇秋出名后得到很多荣誉。1957年潮剧进京上演,又到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她演了《扫窗会》。已故中国领导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李济深等都来观看。演出结束后,他们都登台和姚璇秋等演员见面。

    1959年潮剧上京献礼,再次在怀仁堂演出。她主演《辞郎洲》。刘少奇、董必武、周恩来、宋庆龄等都来观看。后来国务院及文化部在北京饭店举行宴会,招待献礼演出单位。姚璇秋和周恩来总理、李少春、梅兰芳等同席。1958年春,潮剧团到广东迎宾馆演出,演出后,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都先后邀请姚璇秋跳舞。姚璇秋前后见到周恩来总理6次之多。

    多年来,姚璇秋随潮剧团先后出访柬埔寨、新加坡、泰国和香港、澳门。1982年1月4日泰国诗琳通公主观看潮剧后,接见姚璇秋及全体演员。泰国总理炳·廷素拉暖接见全体潮剧团成员,并与团领导及姚璇秋亲切交谈。泰国原外交部长差猜·春哈旺特地在家设宴招待全体成员。

    1960年10月潮剧团应柬埔寨政府邀请到柬埔寨作40天演出。潮剧团到柬埔寨王宫为王后演出。演出后,王后登台亲自把6枚柬埔寨“国家骑士”勋章分授予剧团正副团长、艺术指导及姚璇秋、郭石梅、范泽华6人。姚璇秋还进王宫学习柬埔寨宫廷舞蹈。王后非常高兴,与姚璇秋合影留念。

    这些荣誉都鼓舞着姚璇秋在艺术道路上不断拼搏奋进。

    姚璇秋艺术上的成功,靠的是勤学苦练,但与老师对她的精心栽培也是分不开的。进潮汕正顺剧团后,杨其国教她唱曲,黄蜜教她身段基本功训练,陆金龙教她关目动作。

    为了不断提高自己的表演艺术,姚璇秋还向京昆艺术名家学习。1957年和1959年潮剧两次上京演出,梅兰芳看《扫窗会》两次,又看了《苏六娘》《辩本》《闹钗》《辞郎洲》等戏,挥笔写下”雅歌妙舞动京华“7个字,赠给潮剧团。姚璇秋和剧团领导人到梅兰芳处请教,梅兰芳对姚璇秋说,他已看了《扫窗会》这个剧目的剧种前后有8个之多,但在人物表现上有不同性格和风格。潮剧在表现人物形象上是较细腻的,在表现人物内心活动上还可以精益求精。他从人物内心的思想活动分析,再谈到如何去表演人物内心的性格,娓娓道来,给姚璇秋以很大的启发。

    姚璇秋和剧团其他演员还向京剧著名表演艺术家盖叫天先生求教。姚璇秋趁潮剧团两次赴杭州演出的机会,两次登门向盖老先生请教。盖老语重心长地说,学戏,师要严,徒要勤。演戏要讲戏德,演技要精益求精,演到老,学到老。他还特意为姚璇秋等作了示范表演。姚璇秋大开了眼界,一一默记心中。除此之外,姚璇秋还向著名表演艺术家张传芳、马传青、袁雪芬、常香玉等名家学习,把各剧种、各流派的艺术精华熔于一炉。

    姚璇秋对艺术的执著追求,把艺术视同生命,终于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获得海内外舆论的高度评价。田汉赋诗曰:“清曲久曾传海国,潮音今已动宫墙。难忘落花波清夜,荡气回肠听《扫窗》。”

    老舍也赋诗:“听得汕头一夕曲,青山碧海莫相忘。”

    戏剧家胡小孩赠诗曰:“几番落泪哭三娘,一曲萦心忆《扫窗》。”

    李少春著文说:“姚璇秋女士的王金真,翁銮先生的高文举,称得起功力悉敌,珠联壁合。”

    著名戏曲专家张庚说:“潮剧演员中,《扫窗会》的姚璇秋演得最好,演员很有前途。”

    香港《文汇报》登过一首诗,其中赞云:“璇秋韵,珠盘走玉……堪欣赏,绕梁泪,击节共流连。”

    汕头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长李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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