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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玉|为什么说姚崇是大唐贤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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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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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8-7-21 17: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姚波 于 2018-7-21 17:22 编辑

    为什么说姚崇是大唐贤相
    杜文玉
    姚崇,陕州硖石人,唐代著名政治家,历仕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四朝。姚崇为门荫出身,是孝敬皇帝李弘挽郎,后又应下笔成章举,则又为制举出身者。从州判司做起,逐渐升任至宰相。姚崇在武则天、睿宗、玄宗时期,数度拜相,这在唐代也是比较少见的。
    关于对姚崇的评价,史载:“使赋役宽平,刑罚清省,百姓富庶。唐世贤相,前称房、杜,后称姚、宋,它人莫得比焉。”那么,姚崇到底做出什么贡献?而获此贤相之盛名。笔者认为其主要在政治上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这些贡献按照时间先后排列,主要表现在如下方面:
    其一,反对酷吏政治。武则天推行酷吏政治,以打击政敌,巩固统治地位,杀害了许多无辜之人,造成了很不好的历史影响。当时许多人对酷吏政治在内心中都是反对的,但却不敢公开自己的态度,然姚崇却不是这样。据载:圣历初,则天谓侍臣曰:‘往者周兴、来俊臣等推勘诏狱,朝臣递相牵引,咸承反逆,国家有法,朕岂有违。中间疑有枉滥,更使近臣就狱亲问,皆物手状,承引不虚,朕不以为疑,即可其奏。近日周兴、来俊臣死后,更无闻有反逆者,然则以前就戮者,不有冤滥耶?’”此时姚崇拜相不久,于是回答说:“自垂拱已后,被告身死破家者,皆是枉酷自诬而死。告者特以为功,天下号为罗织,甚于汉之党锢。陛下令近臣就狱问者,近臣亦不自保,何敢辄有动摇?被问者若翻,又惧遭其毒手,将军张虔勖、李安静等皆是也。赖上天降灵,圣情发寤,诛锄凶竖,朝廷刈安。今日已后,臣以微躯及一门百口保见在内外官更无反逆者。乞陛下得告状,但收掌不须推问,若后有征验,反逆有实,臣主受知而不告之罪。”则天大悦曰:“以前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淫刑之主。闻卿所说,甚合朕心。”这件事不仅反映了姚崇反对滥杀的酷吏政治,实际上此时已是武则天统治的后期,其统治地位已经巩固,并且已经主动铲除了不少酷吏,有了改弦更张的打算,紧张的政治气氛已大大改变。在这种情况下,她才会主动向侍臣征询关于酷吏的问题。上引姚崇的话中亦有“圣情发寤,诛锄凶竖”之语。尽管如此,姚崇能够大胆进言,并以家口担保,就是希望就此彻底结束酷吏政治,这种精神也是难能可贵的。事后,武则天赏其白银千两,《通鉴》说赐钱千缗,也表明了她也是持这种态度的。
    其二,参与了神龙政变。众所周知,神龙元年(705)正月爆发的神龙政变,是由张柬之等五人为主谋而发动的,事后五人同时封王。然而史书明确记载姚崇也参与了此事,当时他从灵武道大总管任上回到洛阳,参加了政变的密谋,事后封梁县侯,加实封二百户。还有一种说法,说狄仁杰推荐过姚崇,遗命其匡复唐室。总之,在唐代历史上这件大事上,姚崇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积极参与其中,从其远在地方任上,赶回洛阳的行动看,应该并非偶而遇之,顺便参与进来,而是一种积极主动的行为。姚崇参与此事除了出于忠于大唐,反对他姓篡夺政权的正统思想外,武则天晚年重用张易之兄弟,专权乱政,也是导致更多的人卷入到反对派队伍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三,反对太平公主专权。唐睿宗即位后,其妹太平公主依仗拥立睿宗之功,干预朝政,任用私人,朝中宰相大部分为其私党。又与太子李隆基争权,政治气氛十分紧张。同时宋王李成器、岐王李范、薛王李业皆掌禁兵,当时人以为不便。姚崇作为宰相之一,看到了这种政治危机,唯一化解的办法,就是解除诸王禁军兵权,将太平主公妥善安置。于是姚崇与另一宰相宋璟共同向睿宗提出了这一问题,并建议将太平公主安置于洛阳。睿宗将此事告知公主,从而导致了姚崇的再次被贬。
    其四,提出了十条政治纲领。唐玄宗铲除了太平公主集团,即皇帝位后,于先天二年(713)阅武于新丰,召见了时任同州刺史的姚崇,并有意拜其为相。姚崇乘机了提出了十条纲领,具体内容是:
    1. 实行仁政,废除严刑峻法。
    2. 息兵休战,不求边功。
    3. 法行自近,公平执法。
    4. 宦官不得干政。
    5. 拒绝租税外的贡献。
    6. 皇亲国戚不得担任台省官。
    7. 礼待朝臣。
    8. 虚怀纳谏。
    9. 不再增建道观、佛寺。
    10. 以两汉外戚专权为鉴戒。
    当时在唐朝尚未出现过宦官专权,然姚崇在这十条中已经提到了防止宦官专权的问题,这是其具有远见卓识的表现。统观这十条内容,可以说是切中时弊的改革纲要。此后,唐玄宗在开元前期励精图治,改革弊政,基本都是照此办理的。需要说明的是,姚崇的这十条纲领极少涉及到发展经济的问题,只有一条要求减轻赋税。这并非是他不重视经济,因为当时政治问题最为急迫,因而他主要针对自武则天以来,包括中宗、睿宗时期紧迫的政治问题提出了解决办法,因为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发展经济则无从谈起。故《新唐书》本传称赞说:“姚崇以十事要说天子而后辅政,顾不伟哉,而旧史不传。观开元初皆已施行,信不诬已。”可知这十个方面才是当时紧要之务,必须要首先解决。其实,姚崇对发展生产一直比较重视,努力改变土地占有不均的现象,鼓励农民发展生产,对于强占民田的行为则采取措施予以打击。如玄宗弟薛王李业之舅王仙童强夺民田,“侵暴百姓”,被姚崇依法惩办。此举对权贵震动很大,“由是贵戚束手”。
    其五,任用贤能,移风易俗。姚崇多次拜相,始终坚持任人为贤的原则,尤其是在开元初期,表现得更为明显。这是因为其在之前任相时,正处在政治动荡时期,其主张很难得到贯彻。开元初,玄宗对姚崇高度信任,所谓“军国庶务,多访于崇,同时宰相卢怀慎、源乾曜等,但唯诺而已。”从而使其可以大展手脚,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史载:“时承权戚干政之后,纲纪大坏,先天末,宰相至十七人,台省要职不可数。崇常先有司罢冗职,修制度,择百官各当其材,请无广释道,无数移吏。”即使皇帝欲任用的人,如果违反了贤能的标准,姚崇也会反对。如成王李成义欲任其亲信,玄宗应允,但姚崇不同意,上奏说:“‘臣窃以量材授官,当归有司;若缘亲故之恩,得以官爵为惠,踵习近事,实紊纪纲。’事遂寝。”类似事例还有不少。
    移风易俗也是姚崇在开元初一直坚持的一项方针。针对佛教在唐代的快速发展,使得大量土地被占用,大批寺院的兴建也浪费了巨额资财,加之僧侣不交赋税,不承担徭役,因此佛教发展越快,对社会经济的发展影响越大。姚崇是一位坚定的抑佛者,认为“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极力主张限制佛教过快的发展。即使唐皇室极力推崇的道教,他也视同与佛教一样,与民无利,只是不便公然反对,只是告诫子孙不要贴染之。他向玄宗提出的十条纲领中,就有不增建佛寺、道观的内容。姚崇抑制佛教的主张,获得了玄宗的支持,开元二年(714),玄宗下令销毁武则天铸造的天枢,“发匠镕其铁钱,历月不尽。先是,韦后亦于天街作石台,高数丈,以颂功徳,至是并毁之。”不久,又勒令僧尼还俗者12000人,并规定:不得建造佛寺;禁止百官与僧尼、道士交往;禁止民间铸造佛像、抄写经书。这一改革措施极大地抑制了武周以来发展起来的寺院地主势力,巩固了集权统治,增加了政府的财政收人,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和经济的繁荣。
    他还反对当时流行的厚葬之风,指出“凡厚葬之家,例非明哲,或溺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悭惜”,这是颠倒是非之论。他不仅反对这种习气,而且还身体力行,告诫子孙自己身死以后一定薄葬。
    开元四年(716),山东地区发生蝗。百姓只知设祭膜拜,却不敢捕杀蝗虫,任由蝗虫嚼食禾苗。当时朝议认为蝗虫不宜捕杀,致使唐玄宗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姚崇却坚决主张大力捕杀,汴州刺史倪若水上言:“除天灾者当以德,昔刘聪除蝗不克而害愈甚。”派去的御史不但不督促地方官吏组织民众捕蝗救灾,竟公然抗拒朝廷命令。姚崇一面严命地方官吏抓紧捕蝗救灾,一面做好玄宗的思想工作,坚定其灭蝗信心,他说:“庸儒泥文不知变。事固有违经而合道,反道而适权者。昔魏世山东蝗,小忍不除,至人相食;后秦有蝗,草木皆尽,牛马至相啖毛。今飞蝗所在充满,加复蕃息。且河南、河北家无宿藏,一不获则流离,安危系之。且讨蝗纵不能尽,不愈于养以遗患乎?” 黄门监卢怀慎认为不应捕杀蝗虫,天灾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姚崇则坚定地表示,如果真的违反了天意,则“祸归于崇”,与你们大家无关。在姚崇的坚持下,终于捕灭了蝗灾,使得大批百姓免于饥饿而死。从这件事看,姚崇的思想观念的确要比当时许多人先进,这是十分难得可贵的。
    开元盛世的形成,与姚崇对玄宗的尽心辅佐分不开的,这一点已为后人之共识。但是姚崇又是一个变通明达之人,善于分析政治形势,因此能够在险恶的局势下保护自己,以便东山再起。神龙政变成功后,参与者个个兴高采烈,而姚崇反而泪流不止,张柬之等人担心此举招祸,姚崇却说:“事则天岁久,乍此辞违,情发于衷,非忍所得。昨预公诛凶逆者,是臣子之常道,岂敢言功;今辞违旧主悲泣者,亦臣子之终节,缘此获罪,实所甘心。”这番话合情合理,但在常人看来却有些不识时务,果然不久就被贬为亳州刺史,直到睿宗即位后才被召回朝廷,从而躲过了一场腥风血雨。实际上此举乃姚崇自保之谋,他已经洞察到朝廷中武氏势力仍然强大,政治斗争将十分惨烈,所以有意躲到地方以避祸。
    睿宗时太平公主势力很大,姚崇虽然建议将公主安置于洛阳,以平息朝廷内部的争斗,然这个建议却是比较平和的,即使不能成功,也不致于过分地激怒太平公主,事后虽又一次被贬为申州刺史,却没有伤筋动骨。如果把这些视为政治权术的话,这种权术对成熟的政治家而言,还是十分必要的,否则一味地蛮干,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又如何治国平天下呢!
    此外,在文化发展方面姚崇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他曾著有《姚崇集》10卷传于世,见《新唐书•艺文志》,然早已亡佚不存。现存诗歌作品仅有8首,其中亦不乏佳作。其实姚崇对盛唐诗歌发展的贡献并不仅仅表现在他本人的创作上,作为一个政治家,更重要的是其执政期间所创造的稳定社会,繁荣的经济,开明的政治,这一切都为文化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社会条件,换句话说,没有这种稳定宽松的社会条件,盛唐诗歌欲要取得很大的成就,则是不可能的。
    对姚崇的评价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他与张说、刘幽求、郭元振等人关系不睦,曾设法将他们先后驱逐出朝廷,正因为如此,所以《新唐书》本传说姚崇善“权谲”。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要从大节上着手,主要根据这一时期的政治形势具体地分析,决不能人云亦云。张剑光先生针对此事有过精辟的论述,认为“这些官员在睿宗朝大多曾是宰相,手握行政大权,郭元振、王琚还手握军权。……姚崇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玄宗初年稳固政治局面的需要,是为了清除睿宗在政治上的影响。处于特定的政治环境,姚崇用非常手段保证了玄宗初年政治的稳定发展。”确为不易之论,分析精当,使人信服。至于详细的论述过程,可以参看张剑光原文,这里就不多说了。
    后世之所以把姚崇视为大唐贤相,甚至称之为救时宰相,并非一时之论,《新唐书》本传对其有一个综论性的评价,原文是:“崇尤长吏道,处决无淹思。三为宰相,常兼兵部,故屯戍斥候、士马储械,无不谙记。玄宗初立,宾礼大臣故老,雅尊遇崇,每见便殿,必为之兴,去辄临轩以送,它相莫如也。……崇常先有司罢冗职,修制度,择百官各当其材,请无广释道,无数移吏。繇是天子责成于下,而权归于上矣。”从中可以看出,姚崇在玄宗即位初年具有多么重要的地位,同时也可以看出,玄宗对其又是如何的依重。
    关于对姚崇的评价不仅后人如此,即使唐人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如张说曾说:“有唐元宰曰梁文贞公者,位为帝之四辅,才为国之六翮,言为代之轨物,行为人之师表,盖维岳降神应时间出者也。”
    元稹曰:昔我玄宗明皇帝得姚元崇、宋璟,使之铺陈大法,以和人神,而又益之以张说、苏颋、嘉贞、九龄之徒,皆能始终弥缝,不失纪律。
    崔植亦曰:开元初,得姚崇、宋璟,委之为政。此二人者,天生俊杰,动必推公,夙夜孜孜,致君道。
    类似这样的评价还有不少,就不一一列举了。其中以张说的评价最为引人关注,一是评价最高,二是张说与姚崇不睦,正因为如此,其评价便显得更为难能可贵,可见姚崇的人格魅力之大。这就说明姚崇为视为贤相,并非后人如此,早在唐代就已获此评价了,可见是至公之论了。
    正因为姚崇功劳甚大,所以其逝世后,谥文献,赠扬州大都督,后玄宗又追赠太子太师,从一品,这在唐代已经是相当高的官职了。

    (唐)张说:《张燕公集》卷一八《梁国公姚文贞公碑》。
    (唐)元稹:《元氏长庆集》卷四十《处分幽州徳音》。
    (宋)王钦若:《册府元龟》卷一○四《帝王部•访问》。

    (作者:杜文玉,陕西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陕西省历史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唐史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
    杜文玉,男,1951年生。1988年破格评为副教授,1993年评为教授。现任中国唐史学会副会长、陕西省历史学会常务理事、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隋唐五代史的研究与教学,兼及宋史、历史地理学的研究。已出版学术专著16部、编著20多部,发表学术论文160多篇,主编学术集刊《唐史论丛》(CSSCI)。主持过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重大研究项目、陕西社科基金项目、陕西省社科联基金项目以及横行研究项目多项。获得过陕西省优秀社会科学成果奖一等奖、三等奖各1项,陕西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2项,西安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1项。多年来作为评审专家,参与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长江学者以及教育部、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的评审工作,为中华书局"二十四史暨清史稿修订工程"中的《旧五代史》与《新五代史》两书的主审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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