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阳光｜洛阳出土两方姚崇家族成员墓志考释

姚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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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出土两方姚崇家族成员墓志考释

毛阳光

洛阳师范学院河洛文化研究中心

古代洛阳城北的邙山和城南的万安山是当时最为著名的葬区，尤其是唐宋时期，这里安葬了大量的高官。近年来，这一地区古代墓葬破坏严重，大量唐代墓志被盗掘出土，其中不乏唐代著名的文人和高官，如刘宪、崔郸、李益等。而唐武则天、玄宗时期的名相姚崇家族的墓志也多有出土。这对于研究姚崇以及姚氏家族的历史提供了新的史料。笔者这里介绍的就是两方新出土姚氏家族成员的墓志。李行止墓志近年来出土于洛阳，现藏洛阳师范学院河洛古代石刻艺术馆，墓志，楷书。志主是北朝名将李穆的曾孙，同时又是唐前期名相姚崇的妹夫。因此，这里略作考证，以教正于方家。

   

唐故朝议大夫亳州别驾李府君墓志铭并叙

府君李氏，讳行止，字行止。陇西人。帝颛顼载时以象天，开国之始也。臣咎繇因理以命氏，得姓之始也。周柱史及关著书，教道之始也。汉将军度陇寓殡，族望之始也。四始之后百代可知。曾祖穆，事后周平江陵，食邑九千户。位至太保，封申国公。自周入隋，忠懿无替。拜太师，吁谋孔臧，多所弘益。祖辩，左武卫鹰扬郎将。父炽，井硁令，袟比五官，才非百里，公即第五子也。茂才历建、郴二郡掾、南城令，旋拜成武，公以仁静俗，故有驯翚灵柰之应。刺史美之，图録闻奏，加朝散大夫，迁永乐、告成二县令，褒有能也。俄除恭陵令，公久劳州县，欣然而就焉。虽岁且四周，公不欲改，时河南不稔，帝用忧之，以为济俗非贤莫可，二千石以下特选其良，屈公为亳州别驾。自公之至，康哉之歌盈于人口。夫人即中书令姚公之妹，尝谓公曰：仆秉大任，窃慕祁奚、鲍叔之举，公神清明智周密，欲一荐侍御史，再举尚书郎、拾遗、补阙，在帝左右。公固辞曰：“野有君子，何不绍子皮之风。”姚公逡巡，退有惭色。呜呼，其操检也如此，而官至别驾，其有命耶。以开元九年夏遘疾归于私第，以其年九月廿四日薨，飨年八十四。夫人先公而亡，殡于洛阳平阴之原，至于公殁，坟栢已栱，时公亦权厝其茔之东。嗣子芳坚，积霜露之感，访诸知礼，得周公合葬之仪。以开元十八年六月十三日，迁公于夫人玄堂，礼也。初公之将穸夫人也，自临其穴，誓与同之。后及弥流，亦有遗命。故封树不易，衣衾斯举，存没靡忒，情礼兼施，有足称矣。悲夫！铭曰：  

我道之子兮，其派流长。我生离时兮，而运不昌。圣人制礼兮，谁┕敢或遑。邙山之下兮，为吾之乡。万古千秋悲莫央。

根据墓志记载，李行止曾祖李穆，是北周及隋朝的名将，在杨坚取代北周的过程中曾经向杨坚进献十三环金带，并密表劝进。因此，深受杨坚的恩宠，官至太师，是北朝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重要成员之一。据《隋书》卷三七《李穆传》的记载其子有惇、怡、雅、恒、荣、直、雄、浑，但未见有李辩的记载，可以补史书之阙。而李辩曾任左武衛鷹揚郎將，从职官名称来看应该是在隋朝。而李辩之子炽，曾任井陉令。李行止是李炽的第五子。根据墓志记载，李行止以茂才历建、郴二郡掾，茂才即秀才，则李行止中举似乎参加的是唐前期的秀才科考试。但根据李行止的卒年推断，李行止应该生于贞观十二年，而秀才科到高宗永徽二年已经停废。因此，这里的茂才应该仍旧是进士科的代称。则李行止及第之后，先后担任了建、郴二州的录事参军事。之后他先后担任南城令、成武令、永乐令、告成令、恭陵令等地方官。此后，由于河南道遭遇灾年，于是李行止又改任亳州别驾。从李行止的仕宦经历来看，他先后担任的都是县令，最后的别驾虽然官阶稍高，但没有实权，多是年高的官员养老的闲职。墓志中还提到，李行止的夫人是名相姚崇的妹妹。在龙门石窟极南洞姚氏家族的造像题记中也可以见到李行止的名字。因此，墓志中提到了作为当时重臣姚崇的妹夫，姚崇在武则天、睿宗以及玄宗朝前期长时间担任宰相之职，因此姚崇也曾经希望举荐李行止，“欲一荐侍御史，再举尚书郎、拾遗、补阙，在帝左右。”侍御史、尚书郎、拾遗、补阙都是唐代官场公认的清选美职，是读书人官至极品的必由之路。应该说，姚崇推荐李行止也无可厚非，但李行止予以严词拒绝。墓志也提供了有关姚崇的新史料。

李行止卒于开元九年九月廿四日，享年八十四岁。夫人姚氏先卒，关于姚氏的名讳，墓志没有记载。但是，留存在龙门石窟的姚氏极南洞造窟碑中有“女八娘，吴兴县君。夫李行止，任（下残）”。则李行止妻是姚八娘。葬于洛阳城北邙山的平阴乡原，这里是唐代邙山上著名的葬地。李行止去世后，二人并未合葬。直到开元十八年六月十三日，在其子的主持下，二人才合葬。

而姚缙墓志近年也出土于洛阳。目前该墓志藏于私人手中。墓志有盖，文曰：唐吴兴姚氏室女墓志。其人是姚崇五代孙姚勖的女儿。墓志全文如下：

唐故夔王傅分司东都吴兴姚府君室女墓志铭并序

    兄乡贡进士瓒撰

女讳缙，字饰之，本吴兴人，始虞帝生姚墟得姓，厥后裔具在烈考府君《复真堂记》。唐中书令、梁国公、谥文贞、讳元崇，实女五代祖也。高王父讳彝，皇邓、海二州刺史，光禄少卿。曾王父讳辟，皇河南府河南县丞，赠太常少卿。王父讳偁，皇宣州泾县主簿，赠尚书刑部员外郎。烈考讳勖，皇夔王傅、分司东都。外王父祁县王讳公干，皇婺州金华县尉。惟女幼失怙恃，而能夙茂柔懿，处明守默。未笄，则志在于女工之事。既长，婉娩闲雅，仁孝贤行，龟镜于亲族间。故举宗爱异，佥谓：匪天纵，曷以臻此？后次姊适太原郭弘业，牧盘阳，岁未周，不忍离阻，因飞缄请。兄瓒由金陵挈于是郡。郡罢，乃曰：同归上京，获朝夕视渠，豁涤念虑，虽度日一縻，亦足为乐。俟慎选时彦，亲配淑德，则斯愿毕矣。兄诺其志。无何婴恙，以咸通十一年十二月廿一日己酉终于上都亲仁里姊之私第，享年二十有七。噫！短世何其甚耶，斯命乎，枉乎？愚所不达也。彼苍难问，既终以德，盍富以寿，俾移他族，振孟光之贤，得闻于今之世矣。兄拊膺诉空，哀恸咽绝，谓天之报施何绐哉？卜龟叶吉，以明年二月廿六日壬申护葬于河南府河南县伊汭乡万安山之南原，祔先茔之侧。礼有识地，因刊石以纪。余积哀在衷，岂近文律，援亳抆泪。其忍铭云：

邈彼穹旻，唯德是亲。德既咸萃，寿亦宜臻。胡为不惠，胡为不仁。歼余哲妹，遽委穷尘。幽垆永闭，厚夜无晨。仰空奚诉，饮恨难申。泣追柔范，忍镂贞珉。痛乎已矣，斯千万春。

根据近年来出土的《姚勖墓志》， 姚勖有三子，分别是环、瓒、琢。三女，其中长女适虢州弘农县令李察，其余二女年幼，都没有提及名讳。从墓志中姚缙有次姊来看，姚缙是姚勖的第三女。根据墓志记载，姚缙字饰之。姚勖卒于大中七年八月，此时姚缙年仅九岁，因此墓志提到“幼失怙恃”。此后，姚缙似乎追随二兄姚瓒居住在金陵。此后其二姊嫁与太原人郭弘业。按《新唐书》卷七四上《宰相世系表四上》有郭弘业，乃名将郭子仪玄孙，任右金吾将军。不知是否是此郭弘业？郭其时在盘阳任郡守。盘阳之名，两《唐书》未见。当为青州的古称，郭弘业所任当为青州太守。其姊想念妹妹，于是又飞书召姚缙相聚。于是，姚瓒携其妹到山东。此后，郭弘业罢职。于是姊妹回到长安居住，居住在亲仁里。只是姚缙尚未婚配，就在咸通十一年十二月廿一日因病去世。之后，由其兄护葬归于洛阳万安山姚氏家族祖茔。墓志铭由其兄姚瓒撰写，其时姚瓒尚未仕宦，因此书乡贡进士。《姚缙墓志》文字虽然不多，但揭示了姚氏家族后人的一些情况。

转载洛阳师范学院河洛文化国际研究中心河洛历史文献研究所主任、教授，洛阳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副院长毛阳光在伊川2011年5月姚崇诞辰136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交流论文《洛阳新出土两方姚崇家族成员墓志考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