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小姚和点点姚

姚波

老姚小姚和点点姚 作者： 刘开学
  　　我认识老姚小姚和点点姚祖孙三代，是在上海女儿家楼下。
　　老姚。老姚退休后在公交车终点站找了个为公交车取款的工作。说是取款，其实老姚根本见不到钱。他的任务是每晚6点开始，从公交车上取下装有纸币和硬币的帆布袋，把空袋子放进去，然后再用U盘把每辆车乘客刷的IC卡记录拷下来。老姚长得高大威猛，取款这点活根本累不着他。可是，这活儿拴人，不能离地方。公交车每隔五六分钟回来一辆，老姚就得跑上跑下忙活一会儿。一直要忙到晚上九十点以后。有时路上堵车，公交车要半夜才能回来全，老姚也得等着。
  　　老姚跟我说，他的工资是2800元。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做？老姚说为儿子买房，不做不行，否则没办法还贷。在取款的间隙老姚就跟我坐在连椅上聊天。聊上海的风土人情，聊时事政治，聊家庭生活，也聊天气预报和风雨阴晴。时间长了，我们竟聊出了感情。中秋节时他还送了我一盒月饼。
  　　我在上海的活儿是跟妻子一块儿为女儿看小孩儿。我们跟亲家两三个月一换。等我再次到上海的时候，竟没有看到老姚。调度室的人告诉我老姚生病了，得的是癌症，已做过手术，现在正化疗。我想这下子坏了，不能跟老姚聊天了。
  　　小姚。老姚不能做了，活儿由小姚接手。不用人介绍，我就知道谁是小姚，因为小姚就是老姚那个模子倒的。同样高大威猛，小姚说他的体重有二百来斤。小姚告诉我他原先在一家商场卖家电，因效益不好转了行，干了一段时间汽车教练。干教练还是挣不到钱，他就做了邮局快递投送员。小姚说他在邮局每月的底薪1800元，每送一件提成1.8元。他每天能送一百来件。小姚说他每天要爬几百层楼。怎么网上购物要送快递的都是住在楼上的人？小姚调侃，说只干了半个月，他就瘦了十多斤。
  　　小姚每天晚上都加班。他说邮局里邮件堆得像山，没有矮下去的时候，看着都犯晕。
　　又要在邮局加班又舍不得扔下公交车取款的活，小姚的活儿只能由他有病的父亲先做着，加完班再把他老爸换下来。这样，我又有机会跟老姚聊天了。老姚每天跟我聊得最多的是，儿子每天下班晚，不知什么时候能不过加班的日子。
　　点点姚。点点姚是小姚的儿子，老姚的孙子。因为隔代疼，老姚替小姚加班时总要带着孙子。老姚的孙子名叫点点。大家都叫他点点姚。点点姚长得白净、精神，像小姚也像老姚。点点姚今年10岁，上四年级。聊天时，有时我问：点点姚，成绩怎么样呀？点点姚总是说，一般一般，全班第三。
  　　有时候实在太晚，小姚没回来，老姚也不能走。点点姚困急了就在公交站边的连椅上睡着了。为了生存或者说为了还房贷，一家人经常在马路边风餐露宿。有意思的是，每次来加班老姚都用童车把孙子推来。
  　　点点姚这么大了老姚还用童车推他。这有点溺爱了吧？我想。
  　　有一天，老姚终于给我说，他现在快七十的人还这样辛苦去做，都是为儿孙。小姚说不知他儿子以后能不能买起房，别像他一样还要老爷子帮着干。
  　　点点姚完全不知道大人们的愁苦，依然在马路边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