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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公诗文选 策 癸丑廷对 原载《南宋状元姚勉》 编著：姚行先、姚庭芳、姚锦昌 1995年12月版 姚波2019年5月文字录出并首发世姚网 有司（主考官）批语： 初考时，经孙批： 议论本于学识，忧爱发于忠忱，洋洋万言，得奏对体。 复考时，良贵批： 求士以文，不若教士以道立说，一笔万富，水涌山奔，尽扫拘拘谫谫之习，程张奥旨，晁董伟对，贾陆忠言，皆具此篇矣。 详考时，龠彬之、梦鼎批： 規模正大，辞气恳切，所答圣问，八条皆有议论援，的确义理精到，非讲明理学而博博记者，未易到此。奇才也。宜备抢魁之选。 臣对：臣恭惟皇帝陛下，十诏宾兴，九临轩御，求贤靡倦，博采刍荛。兹者，进臣等为廷策之以选举之八事，而欲得夫学术才智之二者，以扶世道，真尧舜之用心也。臣来自运方，怀忠欲吐，意陛下必策之以当之务，理乱安危之机；而圣问所及，乃止于此，其虑臣等触时讳而不使之言乎？抑虑臣等有待对之帖，括而问其所不备乎！甚非策士之本意也。虽然，人オ亦国家之重事，陛下求学术者，则欲其达性命而学圣贤，挺气节而发言议；求才智者则欲其理国家而究民事，裕邦计而捍边睡，亦皆时政之大者。臣敢因陛下之问，而条其所以对，然后以臣所欲言者，为陛下言之。惟陛下试垂听焉。 臣闻求天下之士以文，不若淑天下之士以道。以道而淑天下之士，正其心也；以文而求天下之士，蛊其心也。上帝降衷蒸民有则，執非良心善性之赋？惟民生厚，因物有迁，则教之者非其道耳！《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言古先圣所以教天下者，惟修其性中之道也。《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言古先圣王明其心之明德，以新天下之民，而皆止于义理之极也。古之所以淑天下者如此。自乡举里选，首废于周，而策士有科，始见于汉，既非古意矣，犹未至以词章也。隋唐以来，始有进士科目之诱，既设利禄之习亦牵，然后天下之士愈不知所谓道，心术日坏，以至于今。以士习之趋，犹唐旧也。虽然，变今之士习，臣犹以为易致力焉。何也？自孔孟绝响以来，士不知道。隋之世，惟一王通；唐之世，惟一韩愈，然皆得圣门仿佛，莫造斯道之精微。如通以圣人之心迹有殊，愈以人之性有三品。其于圣道，皆味指归，学道之士且然，而况科目之士，故士习难猝变焉。 天开我朝，道统复续。艺祖皇帝问赵普曰：“天下何物最大？”普对日：道理最大，”此言一立，气感类从，五星聚奎，异人间出：有濂溪周敦頣昌其始，有河南程颢、程頣衍其流，有关西张载异其派。南渡以来，有朱熹以推广之，有张轼以讲明之。于是天下之士，亦略闻古圣人之所谓道矣。虽为科目之学，蛊其心术，而道学之功，每从而救之，识之明者，亦多觉焉。臣故曰：变今士之习为易。使上之人，不专以文求天下之事，而专以道淑天下之士，则学术才智之士，宜出而为国家用矣。陛下聪明天锡，问学日新，接尧舜精一执中之传，得孔孟《中庸》、《大学》之旨，陛下可谓知道之君矣，抑臣犹愿陛下推是道以淑天下之士也。而陛下之所以策臣者，则未免为文尔，是非所以淑天下之士也。教之无素，求而得之者亦陋矣。间有能天下用者，亦天姿暗合耳。岂以道用天下之士哉？ 古之盛时，自八岁入于小学，其所学则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也，礼乐射御书数之艺也。十有五而于太学，其所学则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平国平天下之序也。此古之士所以多全才也。后世以来，所习者词章，所志者利禄。进士可以求仕，则扶书假手者有之矣。学校可以求进，则诡名冒贾者有之矣。世禄之家，能学有几？里社之人，可试尚多，贤良惟僻书奥传之观，而道则不知。词科惟奇文丽藻之习，而道則念暗。武科则岂有山西将帅之学，遗逸则不过惟終南捷径之求，道之不闻，弊乃至此，无他、上之人求者以文，则下之应之者，亦惟以文也。陛下而欲一新乎士习，盖亦先正乎人心？人心正，则士习新，虽以科目求士，亦皆得人矣，尚何学术才志之乏哉！臣请为陛下疏言之，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朕临政愿治，夙夜不遑康宁，每惟自昔帝王，莫不急新贤之为务。今选举之法，未背于古，而得人之效，有不如人意，所以每当馈而叹。子大夫咸造在廷，其相与茂明之”：臣有以见陛下末治之切，欲得人以为用，而叹选举难得士也。臣闻求于末者，不若求于本。心术者，本也；选举者，末也。本之正，则选焉而得，举焉而获。本之不正，而惟欲于末以求之，虽日变其法而使详，日讲其术而使精，天下之所应求之者，亦止于如是之人耳，何则本之不求而求于末。因如是也求之本则道矣，求之末則文矣，文岂足以观人才乎？故成周之时，以德行道艺，兴天之贤能。徳则六徳：知、仁，圣、义、中、和也；行则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也：艺则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独不言所谓道，岂非道貫乎？三者之中，而有德行艺者，皆不可以不知道乎？是以文武不殊科，有武者亦皆以有文；将相不殊途，可相者亦皆可将。古之人何以能如是也？无所不通之谓道，知道则无所不能也，成周曷常求之选举之末哉？乡以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先教后兴，盖有素矣。兴而曰宾，盖有礼矣。岂若后世圆棘以试之糊名以考之待之者，亦甚贱乎！况乎古之所以用乎士者，听献之书虽登于天府，所任之地则不出其乡闾。故天下之士，知所以自重，而无所谓奔竞之习，今之所以教天下，则异是矣。六艺云者，古之人所谓末节也、今之士赤皆不复知矣，而况所谓六德、六行哉！未仕者，志高科；已仕者，志高位，不得不止，愈进愈贪；弃父母，左亲威，背坟墓，远乡帮，逐逐然惟利禄之计，则科季之法，有以坏之也，科举已久其行，何敢轻议变革？臣愿陛下以道而淑天下，使天下之士，知天爵之可贵而人爵之不足贵；知义荣之可尊而势荣之不足尊。利禄之心轻，则科举之念亦轻，不得巳而后应科举，则恬退静重之士出，而顽钝无耻之风亦可少息矣。安有得人之效，不知人意者哉。 臣伏读圣策曰：“夫学术者，君子所以维持斯道者也，达于性之原，穷乎圣贤之旨，形于气节，见于言议，平昔之所讲贯其要，可得闻欤？才智者，则所以经纶斯世者也。或识国家之大体，或知民事之本末，才术足以裕帮计，谋略足以捍边陲。平昔之所蕴蓄，其亦有所本否欤？今朕所以罗天下之士者，无所不用其至，而膺斯选者率无其人，何欤？”臣有以见陛下思得夫学术才智之士，以为天下用，而慨今世未有其人也。臣闻学术才智一事也，学术其体，才智其用也。有学术而有才智，其人则君子；有才智而无学术，其人则小人。陛下之求人才，必皆求其两全之人，最不可各求其一也。至圣问所及学术之四事、才智之四事，则脉络相贯，事理相关，亦不可以异观者。则是故达性命之原，则能穷圣贤之旨矣；秉正直之气节，则能发忠梗之言议矣；识国家之大体，则知民事之本末矣；有裕邦计之才术，则全捍边陲之谋略矣。臣请为陛下而条陈之。 夫圣贤教人，惟性命之学而巳。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命则天令之自然，性则仁义礼智四端之固有也。是故为士者，当全天所畀赋之命，而尽人所固有之性。天命之性，则有善无恶，不可执气质之性以为性也；四端之性，则一真而无伪，不可泥释老之性以为性也。圣贤教人，不过如此。今之学者，则异是焉。資禀之下者，局于功利之申韩；资禀之高者，溺于虚寂之释老，高谈性命，藐视辈流。好虚议论者，无实事功；尚虚声名者，无实践履，为程颢之体，认天理二者谁欤？为程顾之求，孔孟所乐何事者谁欤？为朱熹之欲，为朝廷措置大事者谁欤？明善忧身之言，资士大夫谈柄而已，固不知善若何而明，身若何而忱也，格物致知之说，窃先儒之绪论而已。固不知物若何而格、不知若何而致也。道之在天下，体可以达用，精可以贯粗，而今之言道者，则以为无用之空谈，不能见于有用之实学，圣贤岂如是乎？臣故曰：达性命之原，则穷圣贤之旨者，此也。 夫议论者，自气节而发也，天上安有无气节而有议论者哉？王素为谏官，以独击鹘见称，则王素之气节为之也。刘安世之言路，以殿上虎见惮，则安世之气节为之也。有欧阳修之气节，则能排夏竦之奸邪。如王拱辰则初虽惮夏竦，终则攻杜衍矣。有吕诲之气节，则能劾王安石之巧诈。如常秩，则始虽立节，终则附安石矣。无气节而有议论，天上有是理裁？今之士大夫，气节言议，视先正似若少逊矣。以讦直为矫亢，以缄默为安静，以随声附和为不立异，以无所指斥为不近名。陛下非不容受直言也，又非不含已从人也，而曾未有原焉者。今天下之切议时政，惟曰内批也、营缮也。近习之弄权，而外威之除授也。然而缴还内降如杜衍者，谁欤？任张尧佐四使如唐介者，谁欺？请不再建玉清昭应宫者，谁欤？夺任守忠节度，指曾觌、龙大渊奸邪者，又谁欤？苟有一言，臣知陛下必从之也。无一人为陛下言者，而徒诿曰：“恐陛下之不受”則无异于欺君乎？是皆气节不立之过也，而何言议之有？故曰：乗正直之气节则必发忠耿之言议者，此也、国家大体，其本在仁。艺祖皇帝陈桥驿之言、紫云楼之誓，子孙万世，根本在斯爱养元元，是为大务，胡今膏泽不下于民？陛下仁厚，论中所谓以术辅贪、以材济虐者，往往皆是，有如去岁，迭见重灾，九郡生灵，为鳖之墟，众人所居，为灰烬之地。不加赈恤民命，谓何撤闿阓而广通衢？略无救正之谏，侈土木而穷物力，第先应办之谋。以至守令之官，罔知承流宣化之任，而诸路台节，旷职更多，弄印不除，褰惟何有？贪吏朘民之脂髓，虐吏戕民之肌肤。陛下深拱九重，亦安知此？是盖不知有国，故不知有民也。臣故曰：知国家之大体，则知民事之本末者，此也。今之备边，重在兵食，食苟不足，兵何由强？而今之兵财，体统乖异：制阃则曰食少，总饷则曰兵多：制阃则曰乏粮，总饷则曰虚籍。岁行和，内斫本根，边有屯田，竟无效验，徒耗物力，不立规模。寇至则逃，敌去则舞，乘虏之退，则以为功。愚弄朝廷，希凯浓赏。侧闻壬子之蜀祸，甚于丁酉之虏。兵而掩败不言，惟以捷报。观其夺回侵掠三十万计，则知残害鱼肉凡几何人生聚良艰，岂堪频蹂。边之不能御，政坐不能练兵足食以为备，而徒以欺朝廷为心也臣，故曰：有裕邦计之才术，则全捍边睡之谋略者，此也。是皆不知道而然也，无道中之实用，而尚虚文欺世，其失固宜矣。故臣愿陛下求才智于学术之中，而无求才智于学术之外。苟不求其学术，而第求其才智，虽求士无所不用其至，非所谓至矣。陛下而先审乎？此则选举八事，臣得以次第而熟数于前。 臣伏读圣策曰：“进士一科，自唐而重。祖宗盛时，或一榜才百二十人，而得四贤相；或胪传之际，日有五色，而多得名臣，果何道而臻此欤？近岁州乡贡举，率多混淆。考窍之法，有不容略。故既选于礼部，又复试于中书。朕拳拳于作新者至矣。棫朴之茂，丰芑之仁，子大夫其亦有以称朕者欤？”臣有以见陛下加意于进士之科，而欲如祖宗得人之盛也。臣闻求天下之士者，科目也；坏天下之士者，亦科目也。士不务道，惟知功于声律之文，用不适时，惟知习于套括之学。其未仕也，用力惟在于此；其既仕也，从政曷知其方？失在于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也。非科目坏之乎？太抵科目之取士，惟在于文，不在于道。故天下之士，不习乎道，惟习乎文。每至三年，谓之大比，群聚以考其艺，誉录以观其文，不求之乡评，不本之宿望，惟其文足以惑有司足矣。初不必素行之，可以服乎乡里也。惟能窃用先儒之言，而谓明理学足矣，初不必用力，真在乎义理也。词赋不本乎理致，日以雕镌；经义不求其指归，日以穿凿。至于论策之作，欲观其通达之才，而乃俪叶骈华，抽黄对白，竟为纡巧之制，无复浑厚之观。世变如斯，可为太息，然此犹自能之者也。固有平时不稔于文声，一旦忽腾于榜贴，由私径以鬻举，扶厚资以倩人，公道益亡，科举遂陋。臣观有唐取士，乡贡以荐而充。虽或间有私情。不敢太废公论。有如武陵之托杜牧一赋，韩愈之荐候喜数人，允为得人，今岂能及？故唐之世，虽曰私而犹有公议；今之世，虽曰公而实有私情也。 臣为科举之谋，其说有二：一曰严考校于其始，二日公复试于其终。科举所选考官，必由出身科第之人，然后可在考校之列。不知其出身之士，半是假手之人，以若持衡，安能得士？臣愚以为方今诸州贡士之际，以至省闱廷对之时，精选考官，以惠多士。其或谬获科第，决不使于校文，则不至于滋谬种矣。昔仁祖朝用欧阳修典贡举事，一脱西昆之体，玉变嘉佑之文。用能草险怪之刘几，得名世之苏轼，皆考官得人之验也。故曰：严考校于其始。今日省闱取士之后，必行复试，可谓良规。独为州县取解之时，虽有帘引末免文具，使乡举果皆得实，则省闱安有不通？而州郡之间，奉行不恪，以复护为长厚，以驳放为过苛。不知取此庸流，他日又将安用？臣谓州郡奉行之意不恪，亦由朝廷连坐之法不严。倘自今以往，省闱复试不通者，所属州郡直行连坐之罚，则必可以得实才矣，前日都堂委试已极提防，然虽熊察张爽（看不清）曳白之庸，末能觉温岐潜救之巧，似关辅相，大是吏奸。今已噬脐，后当加意，毋使人谓清明之世，而犹有是也。昔艺祖时，徐士廉诣登闻，诉榜不公，始命复试当时考窃，可谓至公。虽以陶谷之子登科，亦必在所审察。此复试尽公之法也。臣故日：公复试于其终，虽然，此犹未为淑其心也。朱熹在同安，尝因县补明亦训谕，俾父兄毋为子弟假手，以教之欤。陛下倘能以道淑人心，使人知此义，则能而肆假手、庸而求假手者，皆愧矣。榜才ー百二十人，而得四贤相。廷唱之际，五色云见，而得名世臣，何患不如祖宗盛时乎？ 臣伏读圣策曰：“学校之设，所以教养作成。庆历中湖学最盛。置治道斋，以讲明世务，遂取其法，以数大学”而胡瑗职教京师凡二十年，是岂徒取一日之长者欤？厥今负箧担簦，云集行都，来者甚众，而与选者甚寡。朕心为之侧然。其当何道，使无道路之劳，而坐收教养之实欤？臣有以见陛下念天下之士，而欲加教养之功也。臣闻学校者，最近民而易化民者也。今之天下，莫不有学，而学校以养士，科目以取人，两不相关，学遂虚设。于其艺，而不于其行；考其暂，而不考其常能为发策决科之文，则日能事已毕。问其根本当然之事，侧茫然不知。气习一浮，风俗遂薄。内则有燕居废学之实，外则有佻达在阙之愆，逐利惟竟于锥刀，养指遂失其肩背，失在于所养非所教，所教非所养也、大学四方所聚，天下观瞻，而乃诡冒成风，遂成奸弊之薮，祈思趋利，扰开侥幸之门、大学尚然，况乎天下有如省闱之试，辄求乏免之思，使朝廷确然不行，则幸门何由启？而乃务为姑息，复与放行，弊例一滋，公法何在？朝廷曩欲士子之安乡井，乃遍州郡而行类申。曾不几时，又复中变。于是朴闱之士，云集京师，无鼓箧孙业之风，如鍪弧先登之状，蹂死不可胜计，仁人岂所忍闻！是启侥幸之心，所以激纷纭之祸。 迩者，廷臣欲分路而试，其法亦可谓良。而臣为学校之谋，其说有二：一曰定教育之良法，二日示奖励之微机。夫养士，欲养之为异日用也，而可徒教以无益之时文哉！是必教之以三纲五常之道，教之以修齐治平之序，而后可也。今天下监司郡守、有能知理道之人，乃于学校之外，创立精舍，讲明义理，意固善矣。而精舍讲道，学校习文，然则学校之士，不必知道乎？又不当如此异其趋也。昔先儒程顥有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养人才为本。宣访经术克备，足为师表，笃志好学，才良行修者，朝昔相与，讲明正学，其道必本乎人伦，明乎物理，自洒扫应对，以至修其孝悌忠信，明善忱身，以至于化成天下。其学皆中于是者为成德，取材识明达可进于善者，使之受其业。”若颢此言，则臣所谓教育之良法也。科目，学校自是两途，欲立学校之规，当于科目之外。方今大学舍选，亦与科目并行，固亦此意。然舍选所取，亦惟其文，其所谓行，则坐斋满季，无私过议罚之谓耳。行止如是而已乎！此特蔡京之法也。况大学为然，而天下之学皆不然乎？程颢又日：“择学明德，尊者为大学之师，次以分数。天下之学、择士入学，县升之州，州宾兴于大学，大学聚而教之，岁论其贤者，能者为朝。几选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洁，居家孝悌，有廉耻礼节，通明学业，晓畅治道者。”若颢此言，则臣所谓奖励之微机也。虽然，师儒则每难于择焉。昔仁祖朝命胡瑗以为大学师，取湖教以为大学法，瑗教人以有用之学者也。当时伊川程额，实在表倡之列，天下之士安有不知者乎？陛下而以道淑天下，取程额之言以为法，命胡瑗之类以为师，则士无道路之劳，而有教养之惠矣。 臣伏读圣策曰：“资荫入仕，与寒酸同升，患其不学，故严程试。近岁浸成文具，若样符之诏令，于国学习书二年，乃送审官考试。淳熙之议，欲令铨试，本经法律，各取其半，今举行之可欤？书判之选，唐铨部常用之，至有龙筋风髓之誉。建隆、天圣，立拔萃科，或于内殿，或于秘阁，朕比以吏道之衰，复试判于吏部，以考狱官县令之能否，亦唐世与祖宗之旧也。其法可加详与否欤？”臣有以见陛下欲察任子于未仕之初，且欲察县令官于已仕之后也。臣闻已仕未仕之人，皆当使之知道。苟不知道，则未仕者，因无所取材；已仕者，又何所取材哉！臣请先以任子言之。方今冗官之弊，全在任子之多。三载取士，仅数百人，而任子每岁一铨，以百余计。积至三岁，亦数百人矣。泛观州县之仕，为进士者，不十之三：为任子者，常十之七。岂进士能冗陛下之官哉！亦曰任子之众耳！阀阅鼎盛，亲故复多。扶厚资而得美除，结奧援而图见次。考第未满，举剡已盈，寒酸之流，亦安能及？使任子其人，皆能才识知吕端，学问如张栻，岂不足以为天下之用，独斯人不多得耳。身燠锦绮，岂知陛下之民之寒？口饫膏粱，岂知陛下之民之馁？庸者受成胥吏、虐者擅作威福，寒酸生长诗节，明习礼义，决不至有是也。臣按春秋讥尹氏之世卿，讥仍叔武氏之子弱，则任子不当有明矣。 臣观古人尝曰：“世诞仕曰世禄，使之有田禄而巳，初非使之世其官也。”任子之法，起自汉朝，必父兄真知其子弟之有材，然后保任而授之位，非如今之官，及则任也。儒者未任之前，皆知任子之可抑才，玷通秩荫可及门，则不复为是言矣，是私也，非公也。为己子之计，故不复以任子为非也，是必为父兄者，如先正之，不为子弟祈恩；为子弟者、如先正之，自取儒科，不受门荫，行则善矣。然而难能也。臣谓任子之恩，朝廷当加裁抑，不至冗纷，三岁ー郊，少减奏荐之数；每岁ー铨，必严考窍之法，如祥符之诏令，于国学习书两年，使稍知道，然后如淳照之议以试之。斯可矣，否则一文耳，文岂足知任子之贤否哉？至若令录之官，尤当深识道理。信为县令者，常有学道爱人、弦歌为邑之意；为狱官者，常有失道民散衰矜勿喜之心，则书判虽不试而何害？苟惟不尔，虽有龙筋风髓之誉，徒美观也。虽中书拔萃之科，亦虚文也。士而能为文章，安有不能书判？此第可以观曲直是非之识耳。其贪如狼，其苛如虎者，亦可自而知之哉？虽然，臣侥幸铨闱之试，尚可以惧愚呆之任子；书判之识，尚可以惧庸谬之令录也。抑臣闻之，试则当公，不公则不必试。闻之道路，铨闱固可捐厚资而得传义，书判亦可先嘱省吏而得案牍，倘或无此言之者固无罪，万一有此言之者不足以为戒乎？试已非古也，试而私焉，曷若不试乎？惟陛下察之！ 臣伏读圣策曰：“贤良之举，祖宗以收魁奇特达之士，如富弼、张方平辈出焉。自系宁以试进士策，与大科无异，由是罢之。绍兴、淳熙，追思前宪，下诏复置，而应者绝少，今可复之。茂异之材，其出否欤？自绍兴以宏词十二体取该博华藻之士，此年以来，应选亦稀。朕方患词采之衰，欲令四方人士共兴其习。议者乃谓立法未尽善，何欤？”臣有以见陛下，欲复贤良之科，以收魁奇特达之士；而又欲兴宏安词之科，以收该博华藻之士也。臣闻异等大科，皆当知道。苟不知道，名贤良者或固无足观，名宏博者亦无足观也。臣请先以贤良言之。今世贤良久废不举，盖自淳熙以后无之矣。夫贤良者，所以待非常间出之士也。三岁大比之时，所得恐或常士，于是又设贤良之科以取之。能谋王国，斯可谓之贤良；能直言极谏，斯可谓之贤良。此名未易当也。熙宁之朝，以贤良与策士无异，由是罢之，程有深意。自苏轼兄弟以直言对策简知仁宗，其后，立朝风节坚劲，争论新法，积许太臣，故当时怒影移木，并贤良之科而罢。然而本朝賢良知道，盖亦有数，如富弼、张方平苏轼、苏辙是其贤良也。奸邪之夏辣，倾险之李靖，臣亦谓之贤良可乎？读人所不知之书，何如知人所共由之道；为世所不能之文，曷芳为世所可用之才。千门万户之书，何补于晋之衰；济水帝丘之对，何益于唐之乱？ 公孙弘之贤良，国不若董仲舒之贤良：牛僧之贤良，固不若裴自之贤良也。贤良今不复试矣。贤良之才，臣不敢诬天下巳无人也，但所以取之当以其道耳。臣谨按春秋左氏传，楚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而祈抬之诗，则不能知以教楚围之汰，是知记问之浩博，适足以为玩物丧志也。贤良之策，亦始于汉朝。观其策晁董公孙之徒，无非问之以课谋国之大方，为政之大略初未尝以隐僻难知之事而策之也。臣记杨万里上书孝宗皇帝有曰：“孟子之时，去周未远也，而诸侯去周之籍，孟子已不闻其详。孟献子去孟子犹近也，而有友三人孟于已忘其三。则记诵非孟子所能也、乃若孟子则有所能矣？”孟子曰：“天之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此孟子之所能也。今贤良之科，不求孟子所能，而乃求孟子之所不能。万里此言，则上所以策贤良之道也。程颐亦有言日：“汉策贤良，犹是人举之，如公孙弘、强起，乃就对。至如后世贤良，则自求举耳，”若曰廷对，欲直言天下事，则尚可若志富贵，得志则骄纵，失志则放旷与悲愁而已，若颐此言，则下所以为贤良之道也至若词学之科，其文犹当贯道。文不載道，虽华奚观，文章所以黼黻皇猷，号今所以鼓舞天下，词气萎尔，世道系之，不可不加意也。陛下近者明诏四方，自今三年，省闱另立一小词科，以试激昂表厉，陛下可谓得其术矣。但愿陛下力而行之，必有蔚赡之才出，应搜罗之意，谨毋以舍大就小，即易去难，为浮议所摇，方行而复辍也，又既设此科，当寿其脉，倘使真无可取，亦当短中求长。市骨而骏马自来，悦画而真龙必至，苛进取之无阶，则习尚之无益、然臣闻之，异科之オ，多負劲气，出为世用，每不见容。熙宁之罢贤良，盖以苏轼兄弟之故，近时是科之不取士，陛下亦知之乎？亦由前日词臣，忤于当国，既以逆其心而拂其意，所以止其身而罢其科。不然，何名存而实废也？惟陛下察之！ 臣伏读圣策曰：“右科之说，本以示右武，而求韬略，非徒校虚文而课骑射也，兵兴累年，未闻慷慨以英略著者。其故何欤？”臣有以见陛下，慨念时艰，思欲得武略之士以为之用也。臣问：以武设科，虽曰右试；以文求武，反不得人。今之武科，臣得而议之矣。贡荐额狭，选举路艰，于是以武为捷径，而求于右科之试。能诵兵法者，罕能兼骑射之习；能使弓马者，罕能兼刀笔之长。于是能文者代课七书，能武者代执鞭弭，是无非数朝廷也。间有能兼二者之长，亦不过苟一时之试，求其英略，阗而无闻。今之文官，必有五削而后改京官；今之武科，不出十年可至郡守。既登武级，复试文闱换授其官，已在通籍之上矣。此天下之士，所以指右科为速化而竟趋之也。陛下于此方且求其英略焉，可谓按图而索骥矣，寇准器兼将相，非右科也；韩琦、范仲淹，才兼文武，非武举也，此犹文士也。岳飞、韩世忠诸将，亦常自武举中来乎？臣愿陛下以道淑天下之士，毋使人指武举为速化之地，则英略者出矣。 臣伏读圣策曰：“遗逸之召，当取于岩穴。如艺祖之召王昭素，太宗之召陈博，真宗之起种放，有光简册矣，今日未闻有可符明杨之旨者，抑又何欤？”臣有以见陛下，广罗人オ，而取遗逸于科目之外也。臣闻逸民之举，天下归周；幽人之求，民心附汉。遗逸国有国之所先也。然而不求闻达，而后可谓之遗逸，借此以钓名者，非也。不慕荣贵，而后可谓之遗逸，借此以谋进者，非也。汉有樊英，终于敗节；唐有藏用，亦至损名。本朝邵雍、常秩，其初亦无大异，审观其后，然而秩伪而雍真矣。其羹藜饭糗，非不欲膏梁也；衣荷制菱，非不愿文绣也，将有所待也。是诈伪也，非真隐也。夫治天下者，进恬退之人，固可以遏奔竞之士；然而恬退之伪者进，则奔竞者愈竞矣。恬退之伪，奔竞之真也，种放之出，人犹议之，况又不及放者乎？和王昭素、陈博，斯可矣，臣愿陛下以道淑天下之心，毋使人以遗逸为士官之捷径。然后诏内之待从，台谏，外之监司、郡守，举有道之士，不事科目者，而旌用之，则竟科日，逐利绿者，亦可以少弭矣。 陛下之所以策臣，与臣所以奉大对者，已略陈其概，而陛下于其终，复策之曰：“夫是八者，上之所以求乎下，法意之于尽，可为商榷者，因朕所欲闻。若学术オ智二者，则下所以应上之求，有关于世道之大，子大夫贲然来思，必不耻于自言，其合而具陈之毋略。”臣有以见陛下求言之意，有加无已，以八者责之已，而以二者责之臣等也，愚臣浅陋，何足以仰承圣问。抑臣之意，则终愿下陛下以道淑天下之士，而不必求之法也，今之法意，亦可谓尽矣，而陛下犹以为未尽者，是无乃详于法，而略于道乎？今日之患，正在于下之求上者，切于上之求下，上之所以求于下者，虽广其路以招延之，亦密其防，而检束之，已非求士之意、而下之所以求于上者，投牒觅举，肆欺售伪，无所不至，又岂止防如汉之人自鬻哉！是尤非古意也。若是者，既皆不以为耻，又岂特耻于自言而巳乎？风俗益薄矣，陛下不以道挽而回之，臣不知其后之所趋；又当何如也？能此选举事也。臣观陛下发策太廷，前乎此时，莫非问矣。当世之大务，独惟巳丑、壬辰，不敢深及时政。此则陛下养明于诲之时，而当路忌言之日也。而今亦若是焉，何哉？甚非臣之所望也。臣欲深而言之，则僭；欲隐而不言，则欺。敢因陛下之所及，而略言之可也。圣问之中有气节言仪之说，臣于今日正不满于二者，敢以二说为陛下献焉。一曰：立中道以用天下之贤；二曰：奖直言以作天下之气。 何谓立中道以用天下之贤？汤之执中之也，曰立贤无方；武王之建极也，日无偏无党。是故周而不比，和而不同，而后可谓君子。君子未尝有所谓党，而上之人亦不当以党視之。禹臬叶忠于事舜而言焉，不合则有吁弗，不苟同也；旦奭同心于辅周，而事有不可，则或不悦，不诡随也。唐有白居易，不附僧儒亦不附德裕；本朝有苏轼，不徇熙丰，亦不附元佑。君子之所自立者如此、若之何以党视之。小人之欲空人之国者，必惑其君，而指君子以为党。空党锢而危汉，空清流而祸唐，而指元佑臣僚为奸党者。当宣靖之时，空国而无君子，其祸尤不忍言也。独惟有道之朝，虽倡为朋党之论，而不胜方庆历诸贤之用事也。夏竦等辈结呐侍蓝元震，上疏谓仲淹修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四贤得时，遂引襄以为同列。以国家爵禄为私惠胶固朋党，以报谢当时歌咏之德，仁宗虽不之信，未几诸贤相继皆去，是仁宗之明如此，而小人亦得以行其动摇之术也。独惟仁皇之天宇，终定浮云暂蔽，白日即昭。循至嘉佑之时，皆用庆历之彦，而成功致治，竟是当时指为朋党中之人。然则君子之党，何负于人之国哉？何代无贤，固有居今之时，义胆忠肝。如庆历请贤者，而或者以哗竞朋比目之。陛下本无是心也，臣意必有倡为是论着矣。夫使真哗竟，真朋比，国可嫉矣；第恐以好论国事为哗竟，以志同道合为朋比耳。夫以好论国事为哗竟，则暗然唯阿，辕驹仗马者为是乎？以志同道合为朋比，则怀奸相结，根蟠株据者为是乎？此臣之所不能晓也，大概今日之弊，在于用一宰相，则用一班人。一相既去，则凡在其时者，皆指为某相之党而尽去之。非如范仲淹既出，而吴育犹奏行其事者也：非如张浚既罢，而越鼎犹不变其所用之人者也。去年以庶官而论台谏者有二：前日大臣进拟，其一乃已得衡山之麾，其一则犹挚白駒之谷，得非前日之论台谏者，其台臣已去，故可以擢用、后之沦台谏者，其谏臣犹在，故有所防谦耶？今之谏臣，心乎体国，则必如彦博之不憾唐介，夷简之不憾仲淹，夫亦何嫌于此况西蜀之贤，乃其所劾、亦已得郡乎？而乃同罪异罚，一用一舍，臣恐非中道也。中者，执一之谓也、元佑调停，为祸不细；建中靖国，何所谓中？陛下至德深仁，矜念远谪，谓除误国殄民之外、并有放令自便之恩：而初议指为（为字前加提手）他皆未及，独惟前日之柄相，密党数人，首拜此惠，是得无类于调停以平怨怨者乎？夫其据言路为宰属之时，陷忠良不知其几？误国殄民孰有大于此而前蒙湔濯？臣甚为执事者羞之、臣愿陛下与大臣，自今进退人才，秉持公道，不肖者终身可弃，忠良者一眚不遗，且毋使大夫有东人西人之饥，毋使天下有川党洛党之说，则人才之气节者出矣！臣故曰：立中道以用天下之贤者，此也。 何谓奖直言以作天下之气？舜闻一善、若决江河：禹闻昌言，下车以拜。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闻，而入有法家拂士，则出无之敌国外患也。汉有汲黯，淮南为寝谋：唐有温造，捍将为之堕胆，二鲍可以敛贵戚，一勉可以尊朝廷，直言之有功于人国者如此。上之人安可以轻视之？古之危邦，未尝不钳谏者之口，以自涂其耳目。贺琛之言，未为切直，梁武罪之，他日侯景之祸，竞无与言；张九龄之谏，可谓忠梗，唐明皇黜之，他日禄山之变，曾不知觉、泛文，如此甚多，不可枚数也。独惟盛时，时不若是，仁祖朝士气最盛，直言最多攻夏竦之枢密，十八疏上，而竞行其言：攻陈执中之宰相，十九疏上而竞可其奏，叩铜环之呼，事关宫禁也。仁祖虽以是出仲淹，竟以是擢仲淹、灯笼锦之，只是关廊庙也；仁祖虽以是谪唐介，竞以是用唐介。仁祖之客养直言者如是。陛下揣平初政，灭日昭苏，积郁顿舒，久蛰威奋，谏官论事，御吏斥奸，侍从有论思之忠，百官有论对之直，以至草茅投匦，学校上书，华国直言，何减庆历当时。天下延劲太平，徒以一鉴早亡，诸贤失助，相踵而去，渐以销声。淳佑初年，炳相当国，纯用私党，布满朝端，示缙绅以意，而使之不敢言：扼学校之吭，而使之不敢议，于是直言日销矣，今虽更化，稗政未收，噤无能言，萎瘁滋甚。泛观士大夫之奏疏，无复我先正之绪余。风所封事之文类，如举子之策、平平论事，小小立言、惟恐伤时，姑以塞贵。臣谓直言之不正，原于直气之久销。陛下责诸臣以先正能言之风，当责圣躬以祖宗受言之事，陛下圣度天广，靡直不容，然而直臣去朝，未有如范仲淹、唐介，再蒙显用者，得非陛下虽能容攀鳞之直，而終不能无逆耳之厌乎？台谏许以风闻，祖宗自有典故。陛下迩者宸翰乃责其廉，访之不真如必待其真而后言。巨恐自此无言者矣、况其一台臣之去职，其一则犹未至国也。而并罢之可乎？夫其逊避再三，久而后就，臣意其人必有一言，而恐不见听者。陛下曾不待其一言而去、其为结言者之舌不亦甚乎？前日台臣之罢，或如圣训之言。然而外议纷，则不谓是，咸曰：“台臣之仆隶，怒于近幸之貂珰，浸润密行，由此遂去。”臣知此事，万万无之。第惟台臣末去之先，偶有仆隶交斗之事，是以外议不能无疑心。固不然，迹则相似。万一因循不革，遂长此风，则汉之常待，必横于司隶；唐之中尉，必横于南街矣。陛下固不纵其至此，然亦不可不防其微杜其渐也。苏轼有言曰：‘奸邪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余。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又曰：“弾劾积威之后，虽庸夫亦可以奋扬风采，委靡之余，虽豪杰不能以振起”今日之患、深似此言：反尝终日废食，终夜不寐，以为方今有势，益有莫大之隐忧。火末及燃，安于薪寝，所赖朝廷有见远识微之士，必能为陛下陈长虑却顾之谋。而迩日以来，言者畏忌天下有患，谁与陛下销之？臣愿陛下法仁祖之盛时，次用端平之初政，广开言路，旁通下情，言不可从，置之无害；倘或可用，岂小补哉？则人才之言议者出矣。臣故曰：奖直言以作天下之气者。此也。 臣草茅愚生，不识忌讳，忠爱一念，与生俱生，陛下可为忠言，故敢于圣问之外，竭其狂瞽，亦可谓出位犯分矣。大则殛而投之鼎镬。小则退而屏之山林，其甘如恰，九死无悔。虽然，陛下必不然也，陛下自即位以来，未尝以直言罪士，岂以臣一蝼蚁，而累陛下天地之仁哉？第惟臣言历议弊端，旁忤贵幸。将恐第刘蕡之策者，虽嘉其忠，而不敢进之陛下之前耳。然而臣自幼以来，所学者道，事君之始，安敢不忠？且谀悦以取高科非臣本志。苟有一语，可裨时政，虽黜不恨也。臣固万不及刘蕡，而堂堂天朝，岂唐比哉？臣可以无恐矣。惟陛下矜其愚忠，而幸听之。臣不拳拳。臣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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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 16: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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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3 10: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