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家族轶事

姚波

姚氏家族轶事

原创 姚拴政

         中条山腹地，有桃源之处，四周群山环绕，中间豁然开阔，土地肥沃平整，人称是东峪盆地。其中最大的地块——柳木河大地（一百多亩）。我们家族就在此生根发芽，繁衍生息。


         姚家祖居满沟，世代贫苦，曾祖父和南峪财主沾亲，遂把柳木河的这块大地租给他种了。于是，曾祖就带着一家老少及弟弟的遗子女，一起在这里开始佃农的生活。凭得祖辈们的辛苦劳作，渐渐的有了积蓄，在石槽买了些地，带着老大、老四及弟弟的孩子，迁居石槽。这就是家族早期生活的脉路。
         曾祖父共有三女四子，加上弟弟留下的一子一女，也算是人丁兴旺。小时候，常听父亲讲他们的故事。曾祖父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力气很大，加上大爷爷、爷爷及老姑们的帮助（那时老三、老四尚小）把这块大地打理的井井有条，物产富饶。基本满足一家人生活，在全靠人力的年代，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据说，力气数大爷爷厉害，上山拾柴，可担二百多斤，对他们那时候的故事，我也是听奶奶说的大概，一直是懵懵懂懂，不甚清晰。只是小时在布足(当地音布决)二老姑家见过曾祖父的遗像，胡须很长，面容慈祥。听说活了九十四岁，也够长寿，稍感欣慰。
         时过境迁，许多的事已忘却，我只想讲我和祖辈们的故事。








01
三  个  老  姑


         大老姑嫁姚院，住着一眼窑洞，小时每年都和父亲去走亲戚，家境贫寒，待人接物大气有度。不善言辞的她，总会攒点好吃的给我，问长问短的，走时，不忘从衣襟下拿出几毛的压岁钱，让你感觉到了特有的真实情感。
      
         那年我刚结婚，去她家拜访，已经八十多岁的她，激动的热泪盈眶，进屋不久，她出门不知去向，我疑惑不解地等了好久，满脸汗珠、满身尘土的她回来了！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五元钱，说是给媳妇的见面礼，我泪泉悲涌，说啥也无法收下，悄悄给她压在炕底。我就问她去了哪里？她笑笑不回答。
      
         往回走时，看见十几米长的陡坡，被磨得光光的一道。后来去窑背收草帽辫时，才知道，她是坐着土坡下去和女儿借钱给的见面礼，我伤感了许久，终生难忘，这种情感世间难有。大老姑去世时，是坐着看的电视就悄悄走的，我猜想该是去了天堂吧！
      
         二老姑嫁到布足，迟早都是收拾的圪列列的(干干净净)，做得一手好针线活，扎豆枕绣花或缝纫做衣，远近闻名，母亲的许多手艺都受她影响。记忆中，她住着三间西屋房，家里很干净，墙上挂着曾祖父的遗像。家族的许多故事，都是走亲戚时听她的口述，待人接物有模有样，是老姑们的榜样。
      
         三老姑嫁南崖坡，后迁居南垙。老姑家口很大，四子一女，个个有才有德，在东峪当地都有名望，也很团结。这与老姑的家教传承，悉心教导密不可分。三老姑感情细腻，关心人总是从细微处入手，往往能打动你内心的最软处，让你感动不已。我对三老姑的印象最深，后来，老姑随表叔来东峪住，离家近了，我只要从学校回来，都会去看她，她都会问我在学校和家里的情况，情感真切让人难忘。
      
         老姑们都是一样，秉承姚家血脉，真诚实在，宽厚内敛，总是把你需要的事挂在心上，由于爷爷过早的不幸离世，老姑们对爸爸关爱有加，如同亲生。表兄弟们关系也超出一般的好，直到现在。                  


02
大  爷  爷


         对大爷爷的印象，只有一幕，其他的都是亲人们的口述了！
        
         大概五六岁时，大爷爷从石槽回来了，带来了好几个人，家里好不热闹，由于年代久远，自己那时较小，大多模糊。印象深刻的是，爷爷会观星象，知道天上的星星哪个是曾祖父曾祖母，哪个是爷爷，以及去世的亲人们都有对应。还能说出他们在天堂那边的境况，现在想来，多半是想安慰活着的亲人们。
        
         和大爷爷同来的有哥哥，好像叫拴保哥吧？带着一把自行车链子做的手枪，然后用火柴头做成枪药，啪啪声响，让我们村的小孩羡慕不已。
      
         几天后，大爷爷他们要走了，我跟着跑在大路上好远，第一次感到大家族的热闹，可惜时间太短。我现在都很奇怪，那么小的我怎么能记住这一幕。


03
三  爷  爷


        相比两个哥哥，三爷爷较幸运，家境稍有好转，能上学了，先在西峪上学后去下泊寺学校，在学校接受革命思想教育，十几岁就参加部队，先学医后成为炮兵，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多次立下赫赫战功，之后随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历经战争洗礼，三爷爷非常幸运，没有受过伤。战后从武汉抽调到沈阳当军事教官，后又转入地方主政，最后在沈阳化工学院当领导，军衔师级。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三爷爷离家几十载，回家次数屈指可数，关于他的故事大多听长辈们讲述，也有部分是九二年，回来探亲时和我聊天中讲到的。
         
        九二年的秋天，三爷爷回来探家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东峪。那时三个老姑尚在，三爷爷先挨家挨户地到老姑们家看望，并了解各家的情况，暂还没有回家。我急不可奈的骑车去找他。在孟洼老姑家里（叔曾祖的女儿）时，一见如故，和曾经见过像片的曾祖父一摸一样，亲切感倍增，当天就和我回了家。
      
        第二天，爷爷起的很早，先是旧居地，一草一木都仔细查看抚摸，一站一站的讲述各处发生过的故事。文峰山、关帝沟、云洞沟、摩天圪堆、大姑圪堆等山山岭岭都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差不多年龄的同乡人也纷纷来拜望，爷爷的故事永远定格在他离开时的那个年代。
      
        前后住了两三个月，母亲把三爷爷的棉袄棉裤都做好了，他也想在老家过个年。沈阳家人担心了，催了几次，三爷爷都不走，最后，还是万光叔叔回来把他叫走了。我想三爷爷对故乡的依恋是很深的，回来总觉得住不够，一直不想离开。
      
        三爷爷走时，我在外打工，没见着。回来后听说他刚走了两三天，可能还在安泽小爷爷家，我懊悔不已。当时已是下午两点多，我疯也似的，骑着自行车，往安泽追去，一百二三十里的路程，且山路崎岖，我也不觉疲惫，边走边问路，天黑才到了县城，离小爷爷家义堂还有近二十里。在远方舅舅的指引下，赶晚上九点多，总算找到了小爷爷家，家人都很惊讶我的出现。可一问三爷爷和叔叔已经走了，我潸然泪下，心中的悲凉难以言表。以后，只有少数的通信或打电话沟通，从此再没见过，爷爷如今九十多岁，身体硬朗，思维清晰。


04
小  爷  爷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我才第一次见到小爷爷。小爷爷很健谈，眼睛含光，炯炯有神，慈眉善目。见我后，很是热情，我去时天已晚，他们早已吃过晚饭，小爷爷赶紧又给我炒了两个菜，好好招待了我，记忆中那是最美的晚餐，边吃边聊，谈到了自己的过去，直至鸡叫方休。
      
        小爷爷是他们那一辈最聪明的，从小到大，在安泽县考试一直都是第一名，也是真正凭自己的能力，跃出农门的杰出代表。毕业后分配到安泽县检察院工作，能力突出，很快被提拔成检察股长。仕途蒸蒸日上，是家族的骄傲。
      
        也就在那一年，爷爷被打成了走资派，错误地受到了批斗，倔强的性格，朴素真诚的血脉，始终如一的不屈服，抗争上访，几年下来，精神受了巨大的折磨，甚至有点失常。姚家人的性格在小爷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难说对错性格显然。
      
        文革结束后，大多老干部都恢复了工作，县里也找他谈了几次，并答应为子女安排工作，小爷爷照样不接受。不为自己谋私利而屈从。小爷爷家的叔姑们也都是靠自己的能力打拼出来，从没得到一点庇护。
         
        小爷爷说一生最经典的一句话是：“瓦岗弟兄都能投唐，唯单雄信不可！”这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以后的好多场合，也出现过同样的倔强。
      
        我常希望，小爷爷变通一点，世俗一点，以他的能力，或许能改变家族很多人的命运，或许我们的生活也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可现实并没有如此。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姚家人铮铮傲骨永存。




后  记


        我打工、做事，在周边区域跑的较多，和家族的其他亲人也都有一些交集，受到的帮助也多。在此，我只讲爷爷那一辈的故事，不足之处望见谅！以此和家人们分享一下我们家族的故事。


                                      二O一八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