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梁春秋 序

姚波

后梁春秋

序

余读姚子所著《后梁春秋》，而知夺嫡之不祥，仁贤之有后，天道若阴，为剂量不爽，眉发者吁可畏也。盖六代贤胤，无过昭明，不幸以一眚惭殁，嫡冢失嗣，至有梁神器一归之简文，再归之孝元，两君固皆武帝子也。藉令天意而在两君，则当使之长有天下，子孙永享，顾两君无论身死人手而聮翩，血胤斩刈，不翅艸菅，孝元凶忍，固宜简文儒弱，而诸子割尤酷，仅仅遗一大圜，岂梁武帝夺嫡之际，简文亦不无阴计于其间邪？乃宣帝父子，则虽羇栖一旅，值以弹丸荆土，依托周魏，用抗强陈者三十馀载，而两主称帝，诸子为王，昆孙蕃衍，七叶宰相，与唐盛衰终始，岂非上天明戒，夺嫡默报，仁贤之意乎！更观一时为孝元破长沙、害河东者，莫僧辨若也，而僧辨之死似实假乎霸先，至于后梁股肱，若蔡王岑柳诸姓，莫不显著隋唐。而文本亦作相，天意従可知矣。此意冥秘，千古未有能道之者，适濮阳眀府以此书相示，因共谋梓，使此意灼然昭垂于千百年后，且谓姚子编述是书，不独在继绝存亡已也。姚子名士磷，经生而贫，力于古者，尚有《西魏春秋》，余为廪之，以需其成。万历丁未夏日，蜀人李作舟书于采石舟中。

《后梁春秋》者何？曰姚子以亲亲而尊尊、贤贤而恶恶、内内而外外，续梁统也。亲亲者何？宣帝为梁武孙、昭明子，于泒为嫡，于名为顺，简文、孝元处非据，咸以凶终，帝以三世嗣梁，历载三十有三，神明之胄，可无统乎！尊尊者何？陈氏偷有神器，僭假名号，然梁有一日未亡之胤，则有一日未亡之号，故其上则有帝、后、太子诸王，下则有公、侯、令、仆，文武，以及即位、崩薨、赠谥之法，虽小朝廷，可无号乎！贤贤者何？释裴政之诛，昭忠也；听柳遐之归，旌孝也；蔡大有、李广、许孝敬，书官、书死，明节也；来征沉重，崇儒也；归我三州，美字小也。恶恶者何？张綨伏诛，恶祸本也；还师江陵东，河东王誉罪孝元也；帝杀殷亮，明宇文杀也；复置江陵总管，著隋志也。内内而外外者何？华皎内附，与其归也；城安湘、伐公安不克，我所宜仇也；吴明彻、章昭达入寇，统在我也；客星犯楚，荧惑犯太微，天象在梁也——所谓内也。陈篡梁而不备书，仇相篡也；周魏之际，陈氏诸主仅各一书，所谓外也。若夫太清三年梁犹未亡，寻继以魏之大统，此从宣帝志也，实所以明孝元之无父也。何也？宣帝以贤储宗胤不容于孝元，将首就戮若河东、桂阳，则萧氏宗脉无噍类矣，不得已而附魏以全宗也。附魏则书魏统也。孝元以全楚兵力乐其父兄之危，拥兵不下第舆；宣帝兄弟仇杀，坐致父兄死于逆景之手，固不得为人君，且不得为子为弟为臣，三纲绝矣。是梁不亡于敬帝，而亡于孝元矣。书以魏统，盖用王通，氏以元嘉，遇弑其后不复备书，以魏太和继之之义也。此余以春秋之意，许姚子以尊尊而亲亲，贤贤而恶恶，内内而外外，续梁统之说也。

序三

赐进士第文林郎知嘉兴县事安成颜欲章撰

乙巳冬，余自上高徙官海盐，即闻词赋家有姚君，顾以一目之长，时得见诸名，独不见所谓姚君者。明年秋试，士幸以想见面目，副我耳中姓名，私心以为夫。夫固不易吴身者，重之，会督学合州李公欲奖士格外，而阙其人，余与年大安成颜公谋曰：非姚君不当此，因各以姚君进并所著《后梁春秋》，李公为击节赏之曰：是可有闻扵世者。遂廪黉舍，使励千秋，盖异数也。未几李公移楚，命余锓梓是书，用备史家散佚。余惟后梁以附庸，见于《北史》、周、隋二书所载三十三年间兴灭事迹，不过数帧而尽，乃姚子博考载籍凖经书事，因事附人，旁引曲证，拓演成一代规模。亲此则梁武之祀虽亡于江阴，而名犹未亡，陈霸先虽篡有梁，而若尤未篡。何者？后梁先陈二年亡入隋，视蜀先魏二年亡入晋等耳，特恨帧圗狭小，人才屈弱，亦扵周隋之间，不得如眙烈继汉大书纲目之为快也。然朱子云溯始称帝，至于隋灭梁，书凡数见矣，亦不忍亡梁之意乎！且是书采缬数皆南北菁芙外编，奇侦厥览，焕然之为《蜀梼杌》、《吴越备史》詓书之剜，诚编年小史中之荀表也。今志史梁出为陈吏部尚书姚察所撰，而姚君复撰《后梁春秋》，何姚氏后先斀厚扵后梁如此。但后梁虽祀，姚君不显，而姚君非受知李颜二公之间，更知代系史。史叶从系扵死，余志幸兮。二公所知，辄为序其始末；若夫褒贬予夺之征，则有李颜二公之大手在。

万历丁未秋仲，宛陵濮阳春书于祇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