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姚波 于 2022-11-26 15:19 编辑
此时以洪为“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刺史”。此任在永和五年正月,正值石虎病重,四月,石虎即死。回顾苻、姚部众之所以要被迁徙关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陇上多豪,秦风猛劲,道隆后服,道洿先叛”。石虎却在此时以苻氏都督秦雍、将军开府,无疑下了一步非常大的险棋。这种行为在石虎死后果然受到了石赵继任者的抵制: 武兴公闵言于(石)遵曰:“蒲洪,人杰也;今以洪镇关中,臣恐秦、雍之地非复国家之有。此虽先帝临终之命,然陛下践祚,自宜改图。”遵从之,罢洪都督,余如前制。① 苻洪的反应则是:“洪怒,归枋头,遣使来降。”②所降者为东晋。此时赵国政治的紊乱也已逐渐显露,引起了“秦、雍流民相帅西归,路由枋头,共推蒲洪为主,众至十余万。洪子健在邺,斩关出奔枋头”③。从后来的一系列政治形势变化可以看出,由于南方的枋头与邺城相距不远,石虎可能已经察觉到自己身没后,一旦有变,苻洪集团占据这一战略要地,将难以制约,严重者更可以威胁到后赵统治的存续。现在因平梁犊之功,爵之以本乡、官之以本土,苻氏显然不可能带领整个枋头集团迁徙赴任,即便授以开府征辟僚属的权力,也不过连及苻氐上层的少量人物。在这种情况下,势必造成枋头集团的领袖力量西赴关陇任职、作为集团基础的部众则仍滞留在关东生活的现象。这对邺城一带中心区域的潜在威胁实际上是减小而不是扩大的。石虎此举,虽然不能说没有风险(如存在失去关西地区的可能),但比较后来石遵撤销前诏、苻洪即率部公开叛离石氏的历史进程,可谓有防微杜渐之察。 然而,石虎之后的石赵是一个乱世。石遵本人即是通过杀死石虎所立的石世而即位的,不久石遵势力内部的冉(石)闵等人谋叛杀遵,以石鉴为帝。此后,镇襄国的石祗又东连各地方势力讨伐冉闵,史称其时“石琨奔据冀州,抚军张沈屯滏口,张贺度据石渎,建义段勤据黎阳,宁南杨群屯桑壁,刘国据阳城,段龛据陈留,姚弋仲据混桥,苻洪据枋头,众各数万”④。在这种情况下,苻洪集团的自立进程反而显得不那么抢眼,得以隐没在乱世混战的滚滚尘埃中。 观察石赵末年的乱世,枋头、滠头集团的动向仍然颇有可注意之处。一方面,二者均未马上离开关东,而是选择了参与时局。另一方面,它们在动机与行事上却又体现出完全不同的特质。在苻洪率部最先脱离石赵不久,当政者石鉴曾再度下诏任命他都督关西: 鉴惧洪之逼,欲以计遣之,乃以洪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牧、领秦州刺史。洪会官属,议应受与不;主簿程朴请且与赵连和,如列国分境而治。洪怒曰:“吾不堪为天子邪,而云列国乎!”引朴斩之。⑤ 石鉴的“以计遣之”,本质上不过是其父临终前策略的故伎重施。且此时赵国内乱,石鉴不得不彻底放弃前朝对枋头集团予以控制的打算,准备将其势力尽数遣回关陇。讽刺的是,形势的发展使苻洪在此时反而并不急着还乡,而是处在观望状态。苻氏对属官的发怒诛斩,一方面是其自视甚高的表现,另一方面即暴露了其人准备凭借集团力量就地起事,以全面继承石赵政治遗产的企图。与之相对的,姚弋仲的逗留,更多地是由于希图维护石赵的既有政治秩序,以利于滠头集团本身利益的延续。氐、羌二酋之间微妙难猜的政治行为与各自表面上的平静自处,最终被姚弋仲所打破。姚氏在政治地位上虽然因为与石氏联系密切,在石赵文献记录中位次通常居苻洪之前,但其实力之不如枋头集团当亦是事实。石赵政权日渐衰乱,渐启关东流人的思归之念,姚氏遂决 ①《资治通鉴》卷98,晋穆帝永和五年(349年)五月条,第3091页。《晋书·苻洪载记》与此有关的文句为:“以洪为龙骧将军、流人都督,处于枋头。累有战功,封西平郡公……冉闵言于季龙曰:‘苻洪雄果,其诸子并非常才,宜密除之。’季龙待之愈厚。及石遵即位,闵又以为言,遵乃去洪都督,余如前。”第2867-2868页。如此则苻洪所去之“都督”便为十六年前所得之“流人(民)都督”,显然难以凭信,盖因《载记》删削过甚所致,此处特为表出。 ②《资治通鉴》卷98,晋穆帝永和五年(349年)五月条,第3091-3092页。 ③《资治通鉴》卷98,晋穆帝永和五年(349年)十一月条,第3098页。 ④《晋书》卷107《石季龙载记下》,第2792页。 ⑤《资治通鉴》卷98,晋穆帝永和五年(349年)十一月条,第3098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