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晚唐史家姚康

姚波

记晚唐史家姚康和陈岳

陈光崇

姚波收集录出，以原文为准

史学在唐代取得了许多重大的成就，如前代正史的编修，实录、国史、史通、通典、会要等各体史书的创作，杂史小说的兴盛，在在引人注目。随着唐室的衰微，史学也随之中落。差可举数者，高峻《小史》、柳芳《唐历》而外，就要算姚康《统史》、陈岳《唐统纪》了。但姚、陈二人事迹不见于史传。知道的人很少，因记其大略于此，以为治史学史者的一助。


一、姚康
唐宣宗时，太子詹事姚康撰《统史》三百卷，是一部编年体的通史著作。其书始见于《旧唐书》卷十八《宣宗纪》:


大中五年十一月，太子詹事姚康献《帝王政纂》十卷。又撰《统史》三百卷，上自开无辟，下尽隋朝，帝王美政，诏令制置，铜盐钱谷损益，用兵利害，下至僧道是非，不备载，编年为之。


类似的记载，又见于《册府元龟》卷六O七学校部撰集门


姚康为太子詹事，大中五年十一月，以所撰《统史》三百卷上之。《统史》自开辟至隋末，编年，纂帝王美政善事，诏令可利于时者，至于时政盐铁，管榷和籴，赈贷钱陌，兵数虚实，贮粮，用兵利害，边事戎狄，无不备载，天下释道烧炼，妄求无验者，载之。《元龟》所载与《旧纪》略同而稍详，对太子詹事姚康著《统史》一事，均无歧异。而《唐会要》卷三十六《修撰》条记此事却颇有出入，其文云:


大中五年十一月，太子詹事姚思廉撰《通史》三百卷，上之。《通史》自开辟至隋末，编年(下文与《元龟》所载同，从略)。


这个记载与《元龟》不同之处，一是以姚康为姚思廉，一是以《统史》为《通史》。两种不同的记载。究竟谁是谁非呢?按《玉海》卷四十七艺文门杂史类《唐统史》条引用了《唐会要》此文，所载书名，作者与今本《会要》不同:


大中五年十一月，太子詹事姚康复(《旧纪》止云姚康）撰《统史》三百卷上之。《统史》自开辟至隋末，编年(下文与《唐会要》所载同，从略)。


按今本《唐会要》“姚思廉撰《通史》句”，《玉海》>引文作“姚康复撰《统史》”，并注明姚康复“《旧纪止云姚康”，所载与《旧纪》及《元龟》基本一致。姚思廉为唐初史家，《通史》为梁武帝所作，今本《会要》显属误文，这是应该辨明的第一点。其次姚康与姚康复到底是两人还是一人，这也是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关于姚康复的记载,除上述《玉海》引文外,《新唐书》卷五十八《艺文志》正史类载:“姚康复《统史》三百卷”。下注:“大中太子詹事。”刘恕《资治通鉴后序》云:“梁武帝《通史》，唐姚康复《统史》，世近亡佚，不足称也。”郑樵《通志·艺文略》有“《统史》三百卷，姚康复撰”。刘恕北宋人，已称《统史》亡佚，郑樵南宋人，无由更见其书，《通志》所载。当是转录《唐志》耳，故《宋史·艺文志》不见著录。高似孙《史略》卷四有“姚康复《统史》三百卷”一条；但文末云“康，大中中为太子詹事”止作康，不作康复，与标题不一致。从上述情况看来，不管是写作姚康，还是写作姚康复的史籍，都说他是大中年间太子詹事，都说他是《统史》的作者，可见姚康与姚康复本为一人。而《旧唐书》、《册府元龟》及《玉海》引《唐会要》成书较早，均作姚康，不作姚康复，当以作姚康者为是。


姚康的事迹，计六奇《唐诗纪事》卷五十有记载说:


康，试左武卫仓曹参军，为观察推官。康，字汝谐，南仲孙也。登元和十五年进士第。大中时，为太子詹事。开成时，曾以赃败(贬?)。


《唐诗纪事》还载姚康诗四首，其中有礼部试《早春残雪》诗云：
微暧春潜至，轻明雪尚残。
银铺光渐湿，珪破色仍寒。
无柳花常在，非秋露正闲。
素光浮转荡，皓质驻应难。
幸得依阴处，偏宜带月看。
玉尘销欲尽，穷巷起袁安。


这诗充分表现出姚康状景写意的能事。《全唐诗》卷三三一《姚康小传》，大略与《唐诗纪事》所载相同而微有出入。移录于下:


姚康，字汝谐，下邽人。登元和十五年进士第，试右卫曹参军，剑南观察推官，大中时，终太子詹事。诗四首。


《唐诗纪事》只说姚康为观察推官，但不知官于何地，《全唐诗》指出他任剑南观察推官，虽然只添了两个字，却作了重要的补充。《唐诗纪事》所载姚康的诗，还有两首的标题是《晚夏登张仪楼》、《登武担寺西台》。《全唐诗》所载，却在第一首标题上添“奉陪段相公”五字，第二首标题上添“和段相公”四字。这样就可以使我们联想到这两首诗与姚康做剑南推官的关系了。诗题中所说的段相公究属何人？以其时考之，当是段文昌。检《旧唐书·段文昌传》，文昌于元和十五年(820年)拜相以后，两次秉节西川。长庆元年(821年)授西川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长庆四年内调。太和六年(832年)复为剑南西川节度，九年卒于任所。姚康为剑南推官当是应段文昌的征辟，不过他任职是在长庆时，还是在太和时，还需加以考定。按《全唐诗》卷三三一首先载段文昌《题武担寺西台》及《晚夏登张仪楼呈院中诸公》二诗，同时应和的有姚向、温会、李敬伯，姚康四人。姚向下注云：“长庆二年西川节度判官”。可见和诗均为长庆时作。那么姚康任剑南观察推官无疑是在长庆年间了。成都城内西北隅有武担山，武担寺当在其地。故康诗有“江平沙岸白，日下锦川红”之句。《唐诗纪事》和《全唐诗》都把这两首诗列于《早春残雪》之前，从写作时间上看显然是前后倒置了。


姚康的仕履，据《唐郎官石柱题名》，他做过左司员外郎及户部员外郎。《新唐书》卷五十八《艺文志》史部杂传记类姚康《科第录》条，又载康为兵部郎中、金吾将军。这大概都在文宗、武宗时期。到宣宗时，他便由金吾将军(从三品)升为太子詹事(正三品)了。从元和十五年(820年)姚康成进土，到大中五年(851年)写成《统史》，凡历三十一年。如果他中进士时是二十多岁，那么这时也当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


姚康的著作，首推《统史》。全书三百卷，规模很大。书中上自远古，下至隋末，凡历代政治、经济、军事，宗教、文化以至边疆各族，都有记载，是一部编年体的通史。刘恕把它与梁武帝的《通史》(纪传体)相比，看来是一部很重要的书，可惜早已失传了。后入偶有论及，亦少得当。如章学诚说:


《小史》、《统史》之类，但节正史，并无别裁，当入史钞。向来著录入于通史，非是。史部有史钞，始于《宋史》(《文史通义》内篇四《释通》)。


《统史》既佚于宋代，不知章学诚何以知其“并无别裁，当入史钞”﹖近人金毓黻说:


唐姚康复又撰《统史》(二百卷)，其体近于宋高似孙之《史略》，章学诚所谓撙节繁文，自就檃括者也(《中国史学史》第七章第一节《总辑之史》)。


按《统史》依编年法叙次历代史事，《史略》乃取历代史书，“依刘向《七录》法，各汇其书而品其指意”(《史略序》)，略似书目提要，两书体例截然不同。金氏之言，不足为据。


除《统史》外，姚康的著作还有《科第录》十六卷，《宋史·艺文志二》作“姚康《唐登科记》十五卷”，当即一书。清徐松《登科记考》卷十八姚康条说:


《唐诗纪事》：元和十五年进士第。《书录解题》：康，字汝谐，南仲孙。按即撰《唐登科记》者。


可见《唐诗纪事》所说的姚康，就是撰写《唐登科记》的姚康。《唐登科记》十五卷，《文献通考》卷一九八《经籍考》二十五曾有著录。称:


陈氏曰：丞相鄱阳洪适景伯编集。按《唐艺文志》有崔氏《显庆登科记》五卷，姚康《科第录》十六卷，李奕《唐登科记》，崔氏书有赵儋序而失崔名。所载至周显德，固非崔氏本书。而李奕书亦不存。洪忠宣得姚康书五卷于北方，而丞相又得别本(起武德，终太和)于毗陵钱仲氏，乃以三本辑为一书，而用姚氏为正。三书皆有序。姚氏汝谐，南仲孙也。元和十五年进士。本书录武德至长庆为十一卷，其曰十六卷者，亦后人所续。


按《通志·艺文志三》载“《科第录》十六卷，唐姚康撰。起武德，尽长庆科第入仕者”。陈振孙亦称“本书录武德至长庆为十一卷，其曰十六卷者，亦后人所续。”可知姚康《科第录》原止十一卷，起武德，止长庆，后人续为十六卷。陈振孙还指出姚书的一个特点是，除载进士外，还收录制科。《通考》卷一九九《经籍考》二十六《大宋登科记》条记其事云：


陈氏曰：洪适编。始吴兴郡学有锓板，不分卷第，止述进士一科，适仿姚康录制举词科。自建隆庚申，迄绍兴庚辰，二万三千六百人有奇，为二十卷。自后皆续之。


从洪适编《大宋登科记》后，便都以姚书体例为准了。辑本《崇文总目》卷二载“《科第录》十六卷，姚康撰。原释阙。”可见姚书十六卷之数，北宋已是如此。今其书存佚不详。


姚康还撰有《帝王政纂》十卷，见前引《旧唐书·宣宗纪》。《唐会要》卷三十六《修撰》条作《帝王政统》，不知是否有误。其书已佚。


二、陈岳（略……）原文查看

姚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