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家纾难 义勇可风——姚孝潮

姚波

毁家纾难 义勇可风——姚孝潮

齐上志

原载：福建史志《人物春秋》2015年第4期

姚波收集录出，以原文为准


一


大湖乡是闽侯县东北部的偏远山村，距福州约70公里。据《三山志》记载，因境内有一口百亩大湖泊，古称大湖洋而得名。东姚村在大湖乡政府北2公里，有崇山峻岭，清溪翠谷，茂林修竹，自然资源丰饶，风光绮丽。全村99%姓姚，其先祖姚启于唐末五代随王审知入闽，任武略将军，其四世孙安隆公定居东姚为该村姚姓始祖，称中山姚氏，已近千年。姚孝潮，字义韩，生于1915年，是中山姚氏第二十七世，父忠贞勤耕作善竹器工艺，只生孝潮一子独苗，惜如掌上明珠。孝潮幼入乡塾启蒙，明礼义识大体，性格正直刚毅，嫉恶如仇，豪爽仗义，唯不善言辞，稍长随父务农学竹篾工艺。


1931年9、10月间，大湖旅省学生组成宣讲团。回乡向农民大众宣传日本侵占我东三省领土，残害我同胞的罪行，并发起组织农村救国义勇队，少年姚孝潮的爱国之心开始萌动。1938年日军侵占福建沿海岛屿，6月间，40多架日本飞机到福州、闽侯等地上空侦查、扫射、轰炸。其中有25架深入到大湖各乡低空盘旋投弹，炸毁江洋、大湖（乡公所）、墙坪、东姚等村房屋12座，战火已经燃烧到自己的家门。此时20出头的姚孝潮再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深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毅然决定从军抗日。他与父亲商量，得到父亲的支持，把老父亲寄养在亲戚家，卖掉近30亩田产和部分祖屋，将所得银元全部交由当时的大湖区公所作为捐助抗日之资。


姚孝潮的义举惊动了当时的福建省国民政府。省政府派出一个营的官兵，随带军官服装，来到了东姚村迎接姚孝潮，东姚村的父老乡亲扶老携幼到村口迎接、欢送。一些青壮村民随姚孝潮一行从大湖乡步行到白沙，然后乘船到洪山桥上岸，时任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亲率省直机关人员和福州各界人士到码头迎接。省政府在于山前的省体育场召开万人抗战大会，表彰姚孝潮毁家纾难、投身抗日的义举豪情。会上请姚孝潮讲话。姚孝潮读完由省政府秘书代拟的发言稿后，大声说出自己心里话：“大敌当前，中国人要团结一致，全力打败日本侵略者，中国人不要打中国人。”姚孝潮的义举一时间传遍全国，当时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和军事委员长蒋中正联名为姚孝潮授匾，在陪都重庆的国民政府于民国28年4月14日发出渝字第534号指令给行政院，全文如下：“二十八年三月三十一日吕字第3147号，为准军事委员会函，以姚孝潮变产献金，自动从戎。请转呈奖励等由，呈请题字随发，此令。主席林森、行政院院长孔祥熙”。匾词由林森亲笔题赠书写：“义勇可风”红底烫金四个大字。右边上款文曰：“福建省闽侯县第六区墙雪乡东姚村毁家纾难自愿入伍姚孝潮”左边下款文曰：“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题军事委员长蒋中正中华民国二十八年立”。匾长3米，宽1.2米，悬挂在东姚村姚氏宗祠大厅正中。今已重新油漆贴金制作，立于新建的宗祠中，熠熠生辉。


姚孝潮入伍后深得陈仪的器重，历任上校团长等职。有一天，陈仪率20多名将领军官在福州某大酒店为姚孝潮接风洗尘，姚孝潮不善应酬，简简单单地吃了一碗面条就走，陈仪等人也随即提早罢席离店，他们刚离开酒店不远，该酒店就被日本飞机投弹炸毁，事后据说是有汉奸“报水”引来日机。这事更引起陈仪的重视，认为姚孝潮有军事谋略，就送他到军校培训，结业后任上校团长，带兵驻守在闽江下游的战略要地古田水口。姚孝潮严肃军纪、一丝不苟，并以身作则。在生活方面却十分体贴关心下属官兵，他与士兵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水口全团的粮秣由南平市供应，有一次南平市长竟调运一批变质的大米给官兵充饥，引起全团官兵愤慨，姚孝潮将来人用扁担痛责20军棍，以儆效尤，得到官兵的称颂，从此南平的供应再不敢有半点马虎。


姚孝潮忠于职守，军纪严谨，因军务不能脱身，他的父亲去世时也没能回乡尽孝，全靠乡亲们帮助料理其父丧事。国难当前，忠孝不能两全，姚孝潮心中留下终身内疚。


二


1941年4月21日，福州第一次沦陷。5月日军集结福州，企图从古田打开进入闽北的通道。从福州到古田有两条路线：一是溯闽江而上从水口登陆，翻过一座山便到古田，最为便捷，特别是对于拥有水上机械化装备优势的日军来说是最有利的。另一条是从闽侯大湖乡走山路到古田，地势险峻复杂。日军无法施展其长处，对其不利，而对我军有利。日军起初首选用炮艇从水口登陆，以为稳操胜算，却在水口遇到了勇猛的姚孝潮所率部队。日军临时改变原定进攻路线，转向从大湖乡攻占古田的路线，于22日改由白沙、昙石、甘蔗登陆，拟从大湖向古田、南平、永安进军。中国军队在大湖与日军激战，赢得了福建抗战首捷———大湖战役。日军遭惨败后，锐气受到重挫，退缩在福州，从此再不敢向闽北进犯，保卫了福建的大后方。姚孝潮可谓立了大功。


三


抗战胜利后不久，形势逆变。1946年，姚孝潮不愿参加打内战，他心中牢记一个信念，中国人不打中国人。遂请求辞职，解甲归田，得到准许。由于他抗战有功，已拟给予晋升，但他去意已决，大家都为之惋惜。


姚孝潮回乡后，一直以务农做篾工为生，寄人篱下，生活穷困潦倒。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分给他两间房子，生活有所改善，他也结了婚，有五子一女，二子夭折，女儿出嫁，三个儿子都长大成人。姚孝潮沉默寡言，从不言当年勇，默默度日，于1979年去世。直至2009年，村里商议修族谱建祠堂，姚良放在查阅1946年族谱和清理旧祠堂时，发现有关文字记录和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等的题匾，由于题匾年久失修，又经“文化大革命”前后的破坏，已十分破损，需重新仿制。姚良放出资两万元作为修复牌匾的专款。这时，大湖乡政府正准备编写《大湖乡志》，村民便提供这一线索，经乡政府到省档案馆进一步核实，并经广东省《姚氏人物》编委会从南京国家第二历史档案馆查找补充，姚孝潮的抗日事迹才有了较清晰的全貌。

姚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