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中心闹市区的姚家宅

上海姚良官

南姚，百年前是个村庄，百年后的今天，是个高档住宅区。
    静安区处在上海市区的中心位置，在静安区的中心位置有个叫南姚的地方。与南姚一起还有蒋家桥，被康定路、常德路、新闸路和西康路围了起来，武定路则从东到西横穿，将其分割为两瓣。
    前些日子看到网上有人问起“南姚”的事，说是找不到相关文章，仔细搜索还真的很少，即使有些文字涉及，也零零碎碎散布在为数不多的网页里。
    没有在南姚居住过，但母亲曾说过，50年代南姚有私人产院，我是在那里降生来到人世的。
    很久以前，这里还不是城市，河流阡陌，农舍炊烟，有姚性族人在此居住，至于分为南北，或许是这个族群壮大后分开居住，因此才有南姚与北姚之分，但彼此距离不远,具体位置湮没在人们的记忆中；另外靠北还有蒋姓族人也在此居住，蒋姓族人居住地有河流穿过，河上也必定有桥，因此到被拆迁之前，一直都叫做蒋家桥。但不知道河流何时湮没，桥又如何被废弃，没听父母说起过河与桥的事，堂伯父在上世纪40年代初，就居住在蒋家桥菜场后面弄堂三层楼的房子里，也没有听他们说起过。
    世上本没有路，从有限的资料中得知，一百多年前，也就是1900年前后，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越界筑路，先后开拓了新闸了、西康路、康定路、常德路，起先都是土路，后来逐步演化为碎石头路，到再后来的柏油路，是这些路将这地块围成了街坊。
    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还能在南姚看到完好的“本地人”房子，砖木结构的平房，屋顶和外立面都还考究，还有房屋前面很大的院子，直到2000年前后被拆迁时，虽摇摇欲坠，但还风貌依稀。不过整个区域内的建筑已杂乱无章，被陆续搭建的棚户简屋阻断，从东至西的武定路在此成为“断头路”。
    公共租界工部局开通了康定路等马路后，这里工业、商业和房地产开始繁荣，在此区域附近有上海制造厂（南洋电机厂，武定路）、华通电业机器厂（华通开关厂，西康路），区域内有胜德织造厂（胜德塑料厂，中国最早的塑料厂）、稍微晚些迁来的沙利文面包厂；各种风格的建筑沿着街面纷纷竖起，开设了很多商店，特别是康定路那段更是繁荣；石库门建筑、公寓、小洋房、本地人房子与棚户简屋混杂在一起，当然，沿马路的房子都不错，新闸路一带有很漂亮的小洋房。
    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保持其基本格局，只是老房子年久失修，而棚户越搭越多，可以用密集来描述，水槽、煤球炉、坛坛罐罐等杂物都在屋外，两排房屋之间最窄处仅能过人。整个区域内出入口众多，里面小路弄堂纵横交错，路牌标识混乱，一会是康定路几弄几号，转弯或隔壁就是武定路、常德路几弄几号了，就像迷宫一般，如果陌生人进去后，很可能找不到出口，后来有人开玩笑说“去南姚要带好干粮”。
    康定路的商业十分完备，从西康路口到常德路300米间，左侧紧挨着有脚踏车行、中药房、万红照相馆、沈大隆百货店、烟杂店、点心店、协和饭馆、旧货店、理发店、点心店、尼绒绸布店、蒋家桥菜场、南阳南货店、日用杂货店；右侧马路对面有“合作社”（食品店）、寄卖商店、大同文具（图书）店、理发店、棉花店、草席店、粮油店，走一达烟酒店、双麻皮弄堂点心店、皮鞋店、洗染店、糕团店、家具店、中药房、五金店、西药房和对面的邮局，店铺的名字时时更换，好多都没法说准。这些店铺虽然档子不高，但符合附近居民的消费水平，在那个年代也足够齐全了。
    很多年来，总觉得南姚、蒋家桥像一个很大的村庄，里面道路弯弯曲曲，房屋各式各样，“蛋格路”和水泥路并存，有很多弄堂工厂和作坊，如胶木铸压厂、紧固件（螺丝）厂、豆制品加工场、菜场、绕线作坊、蜡笔作坊等。而康定路则有点集镇的味道，热闹、实惠，商品门类也较齐全，但没有档子。就像现在地处边远住宅区的商业街。该有的都有了，但缺少的是城市文化。
    围在新闸路、西康路、康定路、常德路之间的街坊只是广义上的南姚，真正的南姚、蒋家桥应该是原住民的村庄，在熟识的南姚居民中，只有一个姓姚，还不能确定是否碰巧。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马路开辟后所建造的各式民房内，居民都是各地的来沪人员，在西康路上的豆制品加工场和篾匠店之间的小弄堂内，还有日本侨民居住。
    在这街坊中，有些弄堂和住宅并不与南姚相通，那里的居民也不会说自己居住在南姚，毕竟有身份的区别，住在比较高档房子里的人，一般是老板，文化人，小业主等，他们与原住居民、棚户居民是不一样的。
文革期间，南姚里的小流氓团伙是很厉害的，曾经“威震四方”。新闸路高雅幽静，康定路商业繁荣、常德路和西康路则比较差些。在新闸路段对面就有静安区中心医院（老建筑拆掉了）、静安区一中心小学、市儿童医院（老六院）、培明女中，从它们的建筑样式和风格中，就能感觉到固有的历史积淀。
    南姚也可能是一个区域行政管理概念，49年后，南姚所属的居委会不断更换归属，最初属康定街道，后属江宁街道，在上世纪90年代起，新闸路、西康路、常德路、武定路圈内开始大规模拆迁，所有住户被悉数迁走，在原址上房产商建造了静安枫景苑、怡景苑等高档住宅，于是南姚居委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景苑居委会，新来的居民再也不会知道这里从前有个名字：南姚。这是猜想的依据，也就是网上找不到相关资料的缘故。因为南姚的具体概念非常模糊。
    在武定路、常德路那个角上，还有些没被拆除的老房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钉子户”吧，在一处平房门口，遇一对说上海话的中年夫妇，问其居所地归属是否南姚，夫妻俩回答相悖，莫衷一是。拆迁中的南姚，断壁残垣，看那些残留的老房子，不知名的野草顽强地在墙缝中蔓延，看上去有些悲凉。
    南姚变迁，从一个侧面记载了这个城市发端发展的轨迹，在此只能留下记忆的碎片，百年沧桑，往事如烟。

上海姚良官

与古镇的小巷很相像，右边有石阶的小门是后门，看得出是本地人建筑，当年应该有点“腔调”的。

上海姚良官

是该拆了

上海姚良官

窄巷

上海姚良官

窄巷

上海姚良官

南姚原址上的静安枫景，原住民都到“乡下头”去了，不知在那里还能建个“南姚”否，历史轮回。

补记：有网友告知北姚的大概位置，在西康路的余姚路及昌平路一带，南北姚之间的距离也就200-300米之间，在乡村时代，交通阡陌，鸡犬相闻。

上海姚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