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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复堂选集-清-姚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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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9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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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4-2-3 12:32: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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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蚀月

      送张霞翥内渡

      蚤岁

      海外较阅

      病中作

      得家兄伯符书,言葬事未就

      寄谦弟

      述忧

      晓起有怀刘明东、朱歌堂

      甲申十月生日作

      台湾郡斋红蕉数株,六八月放花,至十一月强半叶枯而花未巳,小鸟时时来啄,诗以慰之

      别颖斋观察

      三月朔日,自台湾放舟至澎湖,忽遇北风,舟南驶不可收,越两日夜达粤东之惠来,乃舍舟登陆,间道至潮州,偕方子步琛登江楼小饮,凭槛有作,寄颖斋观察

      ○海船行

      海船之大如小山,挂帆直在青云间。船头横卧曰杉板,板上尚可容人千。我始见船颇疑怪,缘梯拾级心悬悬。好风人众不得驶,坐待海月迎潮圆。初行金厦犹在眼,横山一抹如云烟。放洋渐远不可见,但见八表银波翻。日光惨淡昼无色,夜从水底观星垣。水天空蒙只一气,我船点黑如弹丸。清晨无风浪千尺,何况月黑风狂颠。到此心灰万虑死,呼息莫辨人鬼关。舟中海客坐谈笑,白发宛宛披盈肩。自言逐伴五十载,海中往反当营田。西穷红毛东日本,吕宋禄赖门庭前。尸罗飞头食人秽,■〈口荷〉囒空际行天船。随潮之禾本盈丈,径寸米供千人餐。夷王好货黩无已,国中生死惟金钱。就中最富咬■〈口留〉吧,楼居服食侔神仙。利重不觉轻性命,往者十七无生旋。我问翁今岁如许,应多阡陌横云连。客言不幸时命乖,虽有银粟无儿孙。前年买儿作假子,饮博百万尽弃捐。如今身老无归处,海上风涛竟日眠。我闻客言三叹息,世事纷纷那可极。我今渡海胡为乎?歌成海舶泪沾襦。

      ○台湾行

      生平常怪方士言,蓬壶方丈瀛海间。谓是大言诳人主,世登真有三神山?几年作宦来台湾,东过沧海穷烟澜。扶桑枝红挂朝日,珊瑚树绿充庭藩。澎湖时时出琪树,高者盈尺声璆然。四时花橤开未歇,夏梅春桂冬桃莲。长年暄暖无霜雪,老死不着棉裘毡。山中之人木末处,下者亦在苍崖巅。食无烟火况炊爨,男女赤足垂双环。颁律不到周夏正,岂有隶首穷其年?洪蒙以来到唐宋,不与中国人通船。汉初尚未开闽粤,此乃荒岛盘云烟。或者昔人偶泛海,飘风一至疑神仙。愚民自误误世主,妄思人可寿万千。岂知世界有此境,但无药草能朱颜。若令皇武在今世,不待晚岁憬然翻。我为此歌传世俗,沈迷聊破千年关。

      ○登韩氏园最高亭

      三年瘴雾变朱颜,偶款柴荆欲闭关。祗觉山川皆海外,不知身世尚人间。秋风白卷寒沙起,落日红依估舶还。漫拟鱼龙终变化,九重高可许跻攀?

      ○赠安道士

      尘海千年一饷时,金丹未就鬓如丝。欲寻旧日蓬壶侣,碧草琅玕又几枝。兰台铜柱两茫然,梦里犹闻劝学仙。底事焚香更惆怅,飘零海外已三年?

      ○送鹿春如内渡,兼示陈垕村二十韵

      春如先余一年被议,至壬午夏已三年矣。甫以郎中内调,将入京师。陈垕村亦以论俸得迁别驾,然及余皆久滞海外,于春如之行,情见乎辞。

      尽室南荒外,三年大海东。飘零为客异,迁谪几人同。漫诩驱鸡政,曾闻渡虎风。衔恩到凿齿,问俗极穿胸。鹿耳春涛黑,鸡笼晓日红。珊瑚收未得,薏苡谤何穷。旅食徒嗟困,愁怀讵有终。圣恩周草木,谣诼笑儿童。偃蹇吾非傲,腾骞尔自雄。艰难相倚济,去住别穷通。父老传新诏,朝廷辟四聪。一时起聋瞶,百辟进夔龙。骥尚盐车覆,金经匠石攻。凭谁空冀北,莫妄倚崆峒。浩浩乘飞鹢,凄凄乍断鸿。人嫌汲黯戆,赋恨子云工。永日消炎瘴,高谈发困蒙。惊心犹泛梗,回首已伤弓。不作鲛人泣,长怀漆女忠。雷声将駴浪,日撼贝珠宫。

      ○得马元伯书,喜得归里,闻又有岭南之游

      马融不见十经春,海外开缄倍黯神。谪宦身从黑水塞,还家泪尽白头亲。虫鱼训诂存多少,薏苡明珠任赝真。底事远游能不惜,更披裋褐向风尘?

      ○星蚀月

      入夜荧荧一星白,含光吐耀精神发。谁从海外亲见之,飞来蚀我瑶台月。是时青天万里明,纤尘不染银河清。三台四辅环斗极,妖星敢尔殊堪惊。广寒香风结桂子,枝叶青葱竟何似。吴质有斧不驱除,紫府仙人应罪尔。或言黄河水气乘太阴,东南此岁防秋霖。不然贼星犯两曜,奸民啸聚相侵陵。世间久已无甘石,天象渊微那可测。圣人清静在宫中,慎毋妄言干斧钺。

      ○送张霞翥内渡

      三绝谁如顾虎头,十年不见使人愁。无端海外逢青眼,相对尊前敝黑裘。世事沈沦从逝水,诗情笑傲寄扁舟。独怜泼墨为花鸟,又向人间几百秋。

      漫言万里掣长鲸,一夕天涯白发生。未必文章通造化,可能谈笑取公卿。赵岐自昔佣东海,李广何年守北平?皎月三更边柝静,倚栏又见斗牛横。

      ○蚤岁

      蚤岁功名欲擅奇,壮游横海绝大涯。谁言破浪乘风客,又课垂髫问字儿。同辈金蝉谁意气,腐儒门户自仳离。中年卧病逢沦落,一饭难忘忆旧时?

      ○海外较阅

      将军大施出千营,马上弓弦霹雳声。肉食何能知慷慨,酒徒偏觉意纵横。旌旗闪自云中暗,鼓角惊从海底鸣。竞道楼船横万里,据鞍谁是倚长城?

      ○病中作

      六州铁铸此生错,百炼钢为绕指柔。稷下更无驺子说,梦中犹作杞人忧。风催药熟宵余火,雨带潮寒夏欲裘。海外此情谁共忆,柝声笳吹起边楼。

      ○得家兄伯符书,言葬事未就

      断肠骨肉死生分,哀■〈口斗〉天高惨不闻。偷息为留身养母,买山还葬事贻君。贫儒岂作三公计,荒殡何艰七尺坟。江海茫茫寒食节,九原无处荐灵芬。

      ○寄谦弟

      贱贫骨肉常相弃,况是天涯谪宦余。人作鸟言番社熟,路逢鬼笑客囊虚。春风有约草先绿,海岛无方颜再朱。别久莫嫌疏寄语,恶怀愁绪不堪书。

      ○述忧

      人生无百岁,八九在忧患。仕宦与远游,纷纷多聚散。骨肉四五人,常苦不相见。无几为欢娱,行行复愁叹。青蝇满天地,黄雀动遭弹。一朝失我怙,寸草自兹断。哀绝平生亲,生死不相唤。悠悠九泉路,杳杳谁与伴?衣物永弃捐,诗书亦零乱。天涯作寒食,万里方汗漫。

      天风作海涛,六合恣一吹。巨浸淹北斗,何处着大地?飘飘断梗流,溟涬将安致?鸿蒙忽已远,莫问开辟意。苒苒优昙花,业风偶飘坠。一沾道傍污,素质委泥渍。蹂躏何足道,惜此天人瑞。达哉庄叟论,齐物以为志。

      长夏忽霖雨,骄阳避轻雷。瓢风湿井干,白石滋莓苔。佛桑红未休,芭蕉绿尤佳。起视兰与蕙,何时已先摧。羲皇阐苞符,天地相胚胎。阴阳有始终,序物徒盛衰。谁能问消息,悠悠使我哀。

      至人游八极,搏弄日月光。不入生死途,宁有哀乐方!与化无终尽,何物可颉颃!所以老释徒,念此轻侯王。或言学不至,时亦有所伤。木槿慕大椿,鹪鹩效凤凰。物理非一致,大小不相量。斯言孰是非,万古终茫茫。

      ○晓起有怀刘明东、朱歌堂

      容久因循惯,园荒岁月侵。寒花依白日,黄叶下疏林。岂不故乡思,其如海水深。羊求书尚在,启箧见君心。

      ○甲申十月生日作

      行年四十颜衰久,强半天涯叹离群。臣壮不如今欲老,后生可畏竟无闻。冲寒黯黯孤城日,匝野冥冥大海云。从古书生能慷慨,一杯遥酹杜司勋。

      ○台湾郡斋红蕉数株,六八月放花,至十一月强半叶枯而花未巳,小鸟时时来啄,诗以慰之

      玲珑石畔倚轻红,开落纷纷小院中。为伴愁人听夜雨,那堪娇鸟啄秋风。芳心密卷终难放,绿叶欹残尚一丛。不用天涯嗟岁晚,春风犹在海云东。

      ○别颖斋观察

      久生若浮云,来往任所寄。况乃忧患中,托身君子契。使君经国彦,植身圭璋器。缔交重金兰,问言别泾渭。台洋古荒服,圣代所新置。开辟千里疆,闽粤赖屏蔽。九重咨守牧,惟君实干济。永念民番忧,抗言陈大计。簿书常午夜,妻子惜况瘁。盗已靖萑苻,军还罢烽燧。莹也江海人,狂直疏世事。愧乏鹦鹉才,风尘久沦弃。吾师开幕府(逯楼尚书),闽浙实总制。知弟莫若师,居常发深喟。此非一世才,谆语自韬晦。君能置腹心,蒙敢恡微技。既鼓邯郸瑟,时下雍门泪。忘形到尔汝,礼岂为我辈!冬夜非不长,语多犹少寐。焦冥游溟渤,自此快心意。胡乃远别离,又向长安市。陈遵辖再投,徐稚榻几敝。世事苦牵促,一朝遂分袂。赠我橐中装,千金概然致。谆谆商出处,夷险问身世。强壮服官年,遐哉他日志。春风三月花,娇鸟弄声碎。剧饮且欢娱,何惜千杯醉!沧波万里去,浩浩天无际。安得素心人,同鼓中流枻。

      ○三月朔日,自台湾放舟至澎湖,忽遇北风,舟南驶不可收,越两日夜达粤东之惠来,乃舍舟登陆,间道至潮州,偕方子步琛登江楼小饮,凭槛有作,寄颖斋观察

      因循海外客,乘春得归遂。三月挂蒲帆,岂不竞便利。海平若明镜,毛发纷可计。已去毗舍城,澎湖到天际。舟人笑语喧,金厦一瞬至。北风横作恶,忽尔掀大地。波涛起万峰,一落千丈势。我艘如一叶,上下不自制。舟子散发呼,坐客昏如醉。呕吐苦万状,魂惊胆欲碎。皆拚葬鱼腹,谁复谋生意!我眠昧昏旦,屈伸拥一被。渐觉狂风轻,山色横空翠。不知地何许,且喜舟前峙。舍舟竞奔岸,相聚如再世。三日至潮州,喜极翻成涕。方生独矫矫,颇有凌云气。携手登江楼,村醪聊自媚。群山拥翠鬟,一郡雄百雉。上窥百粤关,下览韩江寺。昌黎百代人,得失一时事。昔时瘴疠乡,异日繁华地。歌舞竞楼船,酡颜拥珠翠。古今犹一息,江山更兴废。有意访逐臣,无心问佳丽。萧条木兰花,槛外发深思。明灭乱离中,莽苍阳光晦。何时众阴消,一奋金乌翅。光烛大九州岛,斯文不终坠。酒阑发清兴,狂笑恣一吷。深忆贤主人,终始无相弃。

      ●后湘二集卷二

      桐城姚莹石甫着

      留别台中人士

      ○留别台中人士

      谊阗祖帐满城闉,挂席中流一怆神。绝海万人争召父,全家终日托波臣。天回暗岛舟长夜,地尽穷荒古不宾。得失微官何足问,圣朝宵盰在生民。

      昔贤清节恐人知,后世徒工作茧丝。百姓可真无疾苦,一身何必计盈亏。醵金父老偿官急,馈米胥徒感旧悲。输与百钱相送别,高风吾已愧当时。

      乌山赤嵌两苍苍,鹿耳涛声接混茫。雀鼠未平庭下艹,蚕丝难树宅边桑。绝怜海外弹丸地,独运天南数郡粮。户口日增民利尽,不知藏富几千仓。

      华夷中界浪掀豗,万古鸿蒙一旦开。自昔鲸鲵收海澨,至今烽火罢军台。凄凉画角三更戍,尊重牙旗百战材。犹有昭忠祠宇在,居人堕泪埽煤炱。

      城狐社鼠屡惊骚,庙算频烦圣主劳。百尺丰碑铭上将,万家新鬼哭寒潮。书生殄贼皆能武,艹泽从公岂待招!几辈白头今日在,天教忠义翊清朝。

      ●后湘二集卷四

      桐城姚莹石甫着

      感怀杂诗

      ○感怀杂诗

      海外功名泡影如,群公网岂漏游鱼。然明未必都相识,犹有平原待荐书(颜惺甫尚书抚闽,察余被议之枉,将奏白之。时余在台湾,未相识也。公属台镇音公促使内渡,且致语曰:吾荐牍已具,待若来即发。余未及渡而公督畿辅去。余寻丁先大夫忧,竟未一见)。

      东海何人匿赵岐,杜陵曾倚剑南时。六条我尚惭苏绰,惠达如君未足奇(余为当道所忌,方颖斋观察独偕之台湾及漳州幕中,所以待之甚厚。君昔守漳州,余令龙溪,故相得也。君好扬人善,过周惠达远甚,愧余不及苏武功耳)。

      跃马横戈百战功,壮怀销尽海云东。流沙竟捍孤城死,毅魄犹能万里雄(音公登额,字健斋,镶黄旗满洲人,平八卦教贼,英勇有功,由宣大移镇台湾,见道府与余齮龁,心不平之。余获逆民首朱蔚,弭淡兰之乱,道府寝其事,公又力争,竟为人中伤,改调天津。去后以副都统守叶尔羗。张格尔之乱,孤军无援,死难。诏赠都统谥)。

      海上妖星二十年,将军弢箭靖烽烟。如何带砺昭青史,独善书生许并肩(王公得禄字玉峰,台湾人,福建水师提督,手歼蔡牵,平海上二十年巨寇,封三等子,世袭。余自台湾罢官,回至厦门,公折节为兄弟交,且厚赙其丧。每至公家,敬礼独异)。

      元龙湖海余豪气,百折崎岖不道贫。珍重荆州老都督,结交还与致千缗(观公喜字吉兰,陕西驻防,骧蓝旗满洲人。余罢官后,来镇台湾。时叶中丞面奏,请改台湾戍兵召募。上命至闽与总督议之。檄下台镇,观公以问于余,为言其不可改状,且议上台营事宜。公大叹服,结忘年兄弟。知余困,屡欲助之,余皆却谢,公坚以千金助偿官负。道光八年,公为荆州将军,余再以太夫人忧,留滞闽中,公贻手书曰:弟七年之中,两丁大忧,不能归,困顿可知。兄将为谋资斧以助北行,幸勿以荆州为嫌。拳拳如此,公诚古人之风哉。

      ●后湘续集卷一

      桐城姚莹石甫着

      诗四首

      ○毘陵,孔道也。壬辰之冬,孟渎三河大工未已,漕艘毕集。又以台湾有事;豫、陕官兵络绎南下,供应骄将悍卒,晓夜扁舟与夫役奔走河干者三月,虽寒热之疾屡作,风雪中竟亦无害。作此示从役诸人

      羽书驿传日纵横,抚字催科政未成。三月扁舟风雪雨,一时征役漕河兵。官如逆旅还多病,岁近知非亦自惊。辛苦闾阎人莫叹,明年安稳事春耕。

      道光甲申,莹幕游台,得一生玳瑁,大径五尺,放之海中。更十四年戊戌四月,以备兵再至,舟近鹿耳门数里,白昼,海面一物迎舟而来,渐近则一径丈大龟,背负白鹤,向舟昂首而立,波浪不兴,海平如镜。舟中数十人咸讶之。及舟而没。或曰:是昔年玳瑁;或曰非也,台湾当太平,海神遣迎使舟耳。非戴圣主威灵,曷以有此哉?悚然有赋

      盛代星符远,天威动四瀛。鲸鲵常戢靖,鹤龟亦欢迎。地险人殊籍,年丰俗苦兵。一军悬万里,谁共倚长城!

      戊戌至台湾,或馈素心兰四盆,殊繁妙。明年再华,犹盛。中出一枝,一华两蕊,犹子以增,谓是同心兰。余曰:一华两蕊,当为异心,何同邪?明日又出一枝,八瓣而同蒂,两蕊合袌。余曰:此真同心矣。嗟呼!海外岩疆,故称多事,其何以酬兹灵异乎?

      仙人赠我绿衣郎,玉骨亭亭浅淡妆。本自无心差臭味,尽教并蒂吐幽芳。海天夜冷犹惊露,官舍魂清只旧香。老我比来多胜事,一枝金带忆维扬。

      己亥五月十日病起,登澄台,忆济光内渡

      高台登眺废经旬,徙倚危栏白发新。海上风云时变色,天边雷雨忆归人。鲸鲵夜静珠宫冷,铙鼓朝喧贝阙振(南北两路数乱,民间祭赛多罢。今争补之,喧阗千里)。更喜嘉禾遍收获,不嫌布谷后三春。

      ●后湘续集卷二

      桐城姚莹石甫着

      诗十七首

      ○泰逮内渡抵惠安县

      五年鲛窟横戈厌,十日鲸波挂席平。忽见风吹青麦陇,始知海内又清明。

      九重宵旰未言劳,几省军储尚驿骚。严谴犹承主恩泽,马声人鬓两萧萧。

      汪雅堂召同张竹虚德生、戴桂山、家晴峰登九仙山,游积翠寺。时雅堂将之台湾,余当入都,赋别

      西风栏槛雨霏霏,城郭苍茫山色微。江带滩流趋海静,鸟寻村树破烟飞。诸罗荔熟君方去,投子钟残我未归。寄语同袍群将吏,几时谭笑解征衣。

      楼船横海意如何,兰若登临气欲磨。白水穿云明鹭羽,青松当槛老鹰巢。山空始觉心无定,僧少微嫌梵亦多。壁上应真能作证,优昙华里客经过。

      题刘■〈艹已〉川孝廉(家谋)外丁卯桥诗集

      诗非关学宁有种,君自珊珊仙骨来。漫与题名说丁卯,绝尘梦得本天才。

      精魂千里梦犹真,似尔论交见古人。我亦张郎梦中客,开缄掩卷总伤神(张亨甫与■〈艹已〉川皆有梦中相晤诗)。

      身世艰难百感多,刘琨何事击壶歌。故人西在阳关外,白发秋风夜渡河(■〈艹已〉川感怀诗有「少穆旧师及台湾」之作)。

      海云高接阵云屯,不斩长蛟愧七鲲。但使功成有卫霍,失期李广敢衔冤(■〈艹已〉川感怀诗「对簿谁知李广冤」)。

      狱中夜坐

      棘垣重柝中秋夜,恍惚三场射策时。坐对一窗好明月,不知身在白云司。

      梅伯言、马湘帆、汤海秋、王少鹤四农部,何子贞编修,陈颂南、苏赓堂、朱伯韩三侍御,迭次召余同亨甫为觞燕之乐。九月二十六日,复集蒹葭阁;盖丙申年入都,伯言、湘帆置酒处也。诸君各以诗文见赠,余行有日,辄成七律数章酬别

      城南朝雨草霏霏,高阁增寒眺夕晖。胜地祗堪埋马骨,轻尘何必浣人衣。青山红树诗情壮,白发黄华酒力微。壁上鲍吴题句在,疏槐惨淡乱鸦啼。

      余霞阁上曾同醉,龙爪槐前再举杯。此日登临欣健在,半生怀抱为君开。衰葭莽苍天无际,往迹销沈恨不回。明到江南如寄问,浮山岚翠扑人来。

      江东俦侣半凋萧,日下耆贤久寂寥。何意海禽方铩羽,又逢秋鹗尽摩霄。壮怀力振回天地,抗论神飞见贾晁。圣主已闻容直谏,封章频数莫辞劳(颂南、赓堂、伯韩皆直言见纳,少鹤亦着谠论)。

      接迹纷纷闽粤才,张郎巨笔独天开。豪情半向江山尽,病骨犹含今古哀。不信斯人尚沦弃,终应圣世起蒿莱。轞车伴我三千里,出狱临歧首重回。

      诗尝避舍惟亨甫,天不余才又海秋。剑气盘回霜在匣,冰怀朗照月当楼。但须于越寻吴耻,不用新亭泣楚囚。抵掌闻鸡曾共寝,别来惟独着浮邱。

      清言易理称平叔,俊逸诗辞爱信阳。把卷名贤空异代,闭门潜学又湖湘。艰难狱底惊相问,慷慷樽前意不忘。他日著书成绝业,白头千里独堪商(子贞初不相识,见访于狱中)。

      梦魂何日忘楼船,直北传烽幸熄烟。犴狴未周三五夜(余以八月十三日入狱,二十五日蒙恩赦出),金鸡已放九重天。微劳岂意蒙恩诏,绝岛犹闻急赠钱(台湾人士闻余入狱,醵金寄助)。帝德民情有如此,几回搔首马难前。

      相知新旧别如何,击筑当筵共放歌。月地怒闻金石裂,霜天哀感雁鸿多。分无宝剑酬燕士,那更悲风渡塞驼。班马萧萧从此去,暮云迢递阻浑河。

      出狱后,闻今年正站台谏诸公先后上言争台湾事,一时中外作诗着论者甚众,闺阁中亦多感咏。近传台人复有舆论之刻,自非盛朝宽大,何能有此?感成一律

      圣主如天宥直臣,四方幽隐各纷陈。微名讵遂倾中外,国是从来有屈伸。永夜忧当纾鲁女(女史沈湘佩有读史诗),故人书尚问吴蒪。朝来紫禁纶言下,道路传呼颂至仁。

      ●后湘续集卷五

      桐城姚莹石甫着

      诗一首

      ○癸卯在台湾就逮,诸生有祷天后者,得谶云:「制虎降龙静炼丹,从今纵跃出元关。前途一片风光好,不到蓬莱只等闲」。疑或不死,而至登州及来蓬州,乃知其应。昔东坡出狱谪黄州四年,至登州有海市诗。余往来渡海者六,由今思之,何殊海市耶?坡公至登州,年始五十;余今六十二矣。然公六十二岁,尚有儋耳之谪,余幸不已多乎

      人马珍奇幻蜃楼,此生常拟到登州。蓬山便是蓬莱阁,海市当年已漫游。

      ●后湘续集卷六

      桐城姚莹石甫着

      谢胡观察赠舟资

      遣仆

      ○谢胡观察赠舟资

      蚤岁尝为任侠行,中年犹觉万金轻。孤寒欲下千人泪,悍将真寻共死盟(达厚庵为台镇,人皆畏其骄悍;余初至,亦见龃龉。二年一以诚待之。一旦诣谢请盟曰:武人不学,为君姑容久矣;媿悔无及。自后台事,惟君是听;死生祸福;愿与共之。是年六月,夷舟犯台凡五至,皆以有备而安)。白首天涯时事改,青衫夜半旅魂惊。归舟得遂乘春水,始见严公赠杜情。

      ○遣仆

      奴子戴昆,从余于台湾,亲见余数平南北路之乱,及英夷犯台,筹防十七海口,擒斩黑白诸夷事。后被逮,复从北上,入刑部狱。返桐城,入蜀,奉使乍雅,至察木多,险阻患难无贰心。在蓬州休息未二年,而余乞病归,不能豢养之矣;乃托之于胡观察。将行,出箑乞书。余不能书,昆所知也。昆曰:冀异时见手迹如见颜色耳。感其意,书而予之。昆无便捷材,而忠谨可取,为诗遣之。仕宦谁最欢?家人及奴婢。岂惟饱暖求,亦有轻肥喜。尔昆亦胡为,相从乃异是。家本沧海东,生无便捷技。从余困鞍马,亲见军中事。南北讨乱民,防夷筑烽垒。海氛几年靖,幸未亡一矢。扶病治军书,中夜辄数起。凶夷既受缚,觳觫若羊豕。海外全境完,大吏或怒视。时事局已成,孤臣志则已。喘息曾未苏,盘带遂三褫。槛车实颠沛,囚服敢言耻!狱成幸免戍,入蜀更奉使。冰山与雪窖,负痛入骨髓。已觉胫无毛,数见呼庚癸。惟尔实相从,艰难仅不死。前后几十年,辛勤未一弛。旦夕遭呵骂,或未免鞭棰。面无色怨嗟,背亦无訾毁。贵贱常异交,安危不同理。翟公门上书,今古慨同轨。惟尔以拙诚,一意相终始。我发已全白,尔岁未三纪。蓬州始安居,酬赏尚有俟。病罢我则归,豢养今已矣。负尔非一端,患难徒相倚。尔望本不奢,聊以劝义士。相知有胡公,清峻善臧否。许尔入庑下,安寘及妻子。勉事新主人,贞勤当自矢。长言述尔事,岁月易流驶。百年会有尽,臣仆咸视此。

      ●识小录卷七

      桐城姚莹石甫着

      音都统

      唐镇军

      观将军

      许提督

      王提督

      ○音都统

      叶尔羌办事大臣副都统音公登额,字健斋,满洲镶黄旗人。初以侍卫讨八卦教贼,收复滑县有功,为宣化总兵,赐黄马褂,花翎。嘉庆二十五年,调镇台湾。旧制:台湾镇道得奏事,台湾为挂印总兵,王命在焉,每决囚皆道至镇署会鞫,行刑奏事列衔道居镇后,决囚坐次如之。上元叶公为台道,以争坐次不洽,又奏事由道主稿,他镇武人不谙律例悉听之。公则兼娴吏事,在宣化日,奏稿皆自为之。至是阅道中稿,时有商改,遂为叶所衔。

      道光元年,叶公方大用,陛见奏公有微词,上犹念公功,第改镇天津而已。四年,以副都统为叶尔羌办事大臣。时西城承平久,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斌静虐回部,回民怨之,潜奉故和卓木之孙张格尔谋作乱。上闻回疆不靖,使宗室永公为参赞,侦获张格尔不得,切责之。永芹忧死,更以伊犁将军庆公往,领队大臣巴彦带出卡逐张格尔不遇,围别部回二百余人歼之。回人大恐,张格尔遂自敖罕拥众至安集延助之,诸城响应。和阗乌什二城同时陷,喀什噶尔被围,叶尔羌守兵止五百人,悬绝无援。贼至,公督兵出战,殁于军。喀什噶尔亦陷,庆公被难。道光五年十一月也。

      明年正月,奏至,上震怒。以大学士伊犁将军长公为扬威将军,陕甘总督杨公遇春、山东巡抚武公隆阿为参赞,提督杨公芳为前锋,率大兵讨之。三战皆捷,遂复四城,张格尔遁走。上方诘责诸将,而张格尔复收余烬,伯克诱之,诈以内应,除夜潜至卡伦,有备,不克入,将遁,杨芳与总兵胡超追获之。西域平。大臣以公及庆公死事上闻,赠公都统,赐恤荫袭如制。公二子,长海洪阿,为古城营游击;次哈当阿,尚幼,随公在军,城陷走失,逾年乃至大军。上闻而怜之,命伊犁将军德英阿护之以归。

      ○唐镇军

      今漳州镇总兵唐文淑,广西柳州府马平县人。乾隆五十三年,从福贝子征林爽文至台湾。其后为四川守备,教匪乱,终始在军中,历功至松潘镇总兵。失察将备交代钱粮事,降千总。逾五年,复为副将,迁四川建昌镇。道光八年,改漳州,为余言数十年兵事贼情如绘。尝言福贝子在台湾平贼,后驻郡未行,民间赌博甚盛,彻夜街衢皆满。贝子患之,遣游击往捕,竟为博徒拒伤。贝子怒,严责守令获其人,斩以徇,而民间博如故。然后知习俗锢人;以贝子百胜之威,不能禁也。又言教匪乱时,从额经略为翼长;前后获贼男女,有司讯供,由翼长过堂开单呈经略定罪。凡三等贼目以上凌迟,持械拒敌官兵者斩,被掳者释遣。大约愚民被胁者众,以尝拒敌,经略悉诛之不赦。尝乞请再三,经略曰:诸君皆欲为阴功耶?好生固天心,而劫数亦天意也。若辈从贼,即在劫中,诛之俾劫数速完,不亦可乎?复屡哀之,始下令从贼不及三月免死,遂多全活。然有曲为开谕而自甘就戳者不少;盖为邪说所中,竟无术活之。是岂所谓劫中人乎!

      又言在湖北获一贼目,家固素封,而甘作贼。既诛已,其妻及妹自投。妻年二十余,有殊色,自陈为某之妻,愿就从死。公语以罪人不孥,将释之。妇曰:身为贼人妇,夫死义不可生,不杀亦愿以全尸死;但求送小姑见翁姑则感恩耳。问以既知大义,胡听夫作贼?曰:固尝谏之,不听也。遣去再三不可,泣别其姑,投缳而死。姑十五岁,公使人送诸其家。如此妇者,亦可哀也。

      ○观将军

      荆州将军观公喜,本名观音喜,后改今名,字吉兰,陕西驻防,镶白旗人。尝从征大小金川及白莲教匪,历功,道光二年代音公登额镇台湾。余方被议罢。公以台人爱余,引为兄弟交,数从问事;余竭诚告之。上元叶公以台湾道再迁为闽抚,建言台湾戍兵骄悍费繁无用,请由台地召募。上命与总督议之。闽督庆公未议罢去。叶公兼督篆,檄公议改。公以问余,余言其不可,且为说以上。公善之,寝其事。未几,叶公罢去,赵文恪来督闽浙军,遂定议,仍如旧制。四年春,公以疾归陕,五年起镇真定。入觐,上犹问台湾戍兵事。公面对制不可改,且陈召募之害甚悉。上嘉纳。以公知兵,擢为杭州将军。七年,移荆州。九年正月,入觐。数召见,宠待有加,赐紫禁城骑马。四月,回镇。寻病乞归。八月卒。公历戎行久,所至训练士卒甚勤励;而各营骄惰成习,皆惮公之严也。公每语人曰:某武人,守职惟知操兵养马而已,不知其它。又以台湾戍兵事得自余言,逢人辄称述之。其让善如此。数以书问余所急。在台日尝助余以千金,代偿官负;有古人之风焉。

      ○许提督

      福建水师提督许公松年,字乐山,台州人。嘉庆中,由偏裨从提督李公长庚击蔡牵,数有功,迁漳州镇总兵,洊至水师提督。金匮孙文靖公初为盐巡道,有隙;孙后为闽抚,致书蒋襄平相公短之。许知,语人曰:是且为闽督,必受其伤,当先避之耳。而孙顾善接之,不能决。未几,孙果督闽浙军,益厚许,所言皆听。许大喜过望,遂无去志。

      道光五年,台湾闽粤庄分类械斗,镇道不能靖,许巡阅至台,奏辞颇张大,孙文靖亦飞章继之。是时,张格尔方有事,朝议大军进征西域,以山东巡抚武公隆阿尝镇台湾,将授参赞大臣督兵渡海。其实,台人固未反也。而许已使人晓谕两造,愿罢斗听官理治;惟匪民惧诛,未就捕。孙闻武公将至,亟上言请止;即自渡海,相机剿抚。上方忧西事,得奏改命武公西行。孙至台湾,民间已稍定矣。乃纵兵大捕,诛遣五百余人,而劾提督无功。

      先是,斗事之起,以彰化县粤籍人与闽籍人失猪相争,互有掳掠,官治之不得要领,匪民乘机焚抢,遂分类相攻杀,蔓延及嘉义、淡水。许严责官吏,声言将大有参劾,辞厉而气骄,众惧,愬于总督。孙公至,乃密奏许查办不协机宜,总兵蔡万龄■〈忄巽〉懦酿乱;上褫许、蔡职,交总督随营差遣。事竣,放归。孙公之奏也,出许不意,及褫职命下,无可申辩。许愤懑甚,取冠投地,须目皆张,始知为人所图。归未几,疽发背死。

      ○王提督

      浙江提督王公得禄,字玉峰,福建嘉义县人。世丰于财,兄弟各五十万。乾隆末,林爽文作乱,以武举集义民助官军,杀贼立功,授水师营守备。嘉庆中,蔡牵纵横海上,数从李公长庚击贼,洊至澎湖协副将。十一年,蔡牵进鹿耳门,结台湾匪民数万人,围台湾府城,为陆营于洲仔尾,大小船数百号,自鹿耳门至府城下,联络三十里。蔡逆自拥大帮巨舰,据鹿耳门,凿民舟,沈塞港道,以绝援师。时,李公及金门、澎湖舟师大集,阻门外不得进,使公以六百人驾小舟自安平港入侦之。一望贼帆弥满,众皆失色。公多备火器,至夜乘风焚之,鼓噪大呼,军殊死战。贼舟延烧几尽,焚杀溺死无算。公遂入屯柴头港。贼气夺。明日,自洲仔尾攻府城北门。官兵出战,为贼所乘,将退,贼甚众,追击。公将六百人排枪齐进,蹑贼后,大呼攻击,贼惊却扰乱,城内军返夹攻之,贼大败溃。进追至洲仔尾,遂破其营,蔡牵乃遁。叙功,进总兵。

      明年,李公追蔡牵,中飞炮卒。公为提督,总统闽、粤、浙三省舟师,击贼败,困之,蔡牵穷蹙。十四年,追贼于黑水洋,首及贼,乘夜轰击,蔡牵坐船高大,急难攻。公用火箭、火罐齐发,先焚其篷,贼乱。公自以战舰直撞贼舟,毁其柁楼,蔡牵沈海死,二十余年巨寇遂平。论功,晋子爵,世袭,赏双眼花翎,为厦门水师提督。十年,迁浙江提督;众短之于巡抚,遂乞病归。时年五十三。公短小精悍,善战,身先士卒,故所在有功。自灭蔡逆,威名益着。其去也,人皆惜之。
     

    附录一

      广西按察使前福建台湾道姚公传

      诰授通议大夫广西按察使司按察使姚公墓志铭

      诰授通议大夫署湖南按察使广西按察使姚公墓表

      ○广西按察使前福建台湾道姚公传

      南丰吴嘉宾撰

      今上登极,未及改元,即黜大学士穆彰阿,起用总督林则徐;以抚夷之议执政者主之,非上意也。故下诏宣示中外,并及达洪阿、姚莹前在台湾尽忠尽力,而穆彰阿等妒其成功,必欲陷之。二臣皆起用。当是时,中外臣工莫不额手称庆,下及士庶,皆若有将出水火、登衽席者。天未厌祸,林公即世,而粤西之寇遂猖獗莫能制。二臣者,亦皆不竟其用。悲夫!

      先是,姚公以进士任福建悬令,即以才着声海上。由台湾令,权海防同知、噶玛兰通判,亦以能为众所忌,摭他事中之,遂褫职。以噶玛兰任内获盗,引见复官,简发江南,为陶文毅公所赏,洊擢至淮南同知,权运使事。未几,奉特旨命为台湾道,加按察使衔。先是,御史黄爵滋,请禁民吸食鸦片烟,罪至重辟。天子下其议,而林公为两湖总督行之。法严而民不扰,天子贤之,界以经理海疆大臣之任,使绝其源。责外夷无以酖毒入中国,陷民于死。林公遂以大臣专驻粤,威服各夷,绝其通市。各夷已愿服矣,林公请分别逆顺,兼示以恩。会中朝大臣欲沮林公事,坚请勿许,反谓公持两端,令务得夷主名,乃许通市。故激而生变。已而夷船犯粤,林公又以计击却之;乃犯浙,陷定海,入至余姚,又以兵船犯天津。天津距京师不三百里,朝议骤改,用琦善督粤,而林公得罪。公以道光十七年九月奉命,十八年至台湾,又一年而御史奏请蔡银出洋,不许民吸食鸦片。海疆事起,与岛夷通市者,皆闽、粤人也;反为之耳目。诇中国故事,卒以无成。公素得台湾民心,民畏威怀德,无敢以间谍至者。夷船数至,皆击败之。二十一年八月,夷船至鸡笼海口,副将邱镇功击折其桅,船毁于礁,获其人。事闻,得旨嘉赏。九月,夷复至,又却之,诏予云骑尉世职。明年正月,夷船至大安港。公诱沈之,获铁炮、文书,皆夷陷宁波镇海所得者。诏进公秩二品。是年七月,夷船由镇江至江宁,两江总督牛鉴师失利,朝议罢兵,与夷和。夷自诉以台湾所获船,皆遭风,各官俘难人冒功,欺罔天子,难之。而执政大臣,恐失夷人意,公遂逮问。公以为诉自夷人,无可质,且群议定矣,即自置对引咎,赦不治,出狱,以同知知州发四川用。督臣又遣令出西藏治狱,往返六、七千里道经绝漠。事竣,责令再往,且劾以畏难规避,夺其官。其所以困苦公者,如此。逾两年,始补蓬州。在州三年,引疾归。至上登极,乃复用公。

      在台湾道时,海上多事,南北路土寇亦乘机窃发响应,皆公与达公剿平之。达公,武人,始与公龃龉,既而大服谢过,约为兄弟。故卒能同济艰难,以称天子意,论者并称焉。及公复起,任湖北盐法道,未至,遂命驰驿往广西,赞理军务,授按察使。大学士赛尚阿至军,以公为翼长。当时诸将以都统乌兰泰、提督向荣为最,大帅待二将各有轻重;二将又以争功相忌,公亦不能行其意。围永安不克,乌兰泰卒于军,寇遂炽。向荣追寇至江宁,与相持五年,迄无功。始,寇以紫荆山为巢穴,公议八面攻之,未行,而贼溃围陷永安州。公驰驻新墟,防其北。寇之窜永安也,精锐皆在水窦、莫家村二处。公议进剿,必先拔城外两垒。先拔水窦,必一由黄村入,一由佛子村出,成夹攻之势。此上策也。否则,一由仙回岭攻莫村,一攻水窦,此中策也。乌兰泰驻佛子村,向荣乃自由龙藔岭进,遂败。又议开水窦一路,纵贼出,追击之。公上书帅府,力陈其不可。与向荣书曰:自古两贤不可相阨,未有各自一见而能成功者。贼辎重尽在水窦,闻其备船为外逸计,故须公一军守黄村山门隘口,由外攻人,乌兵由内攻出,此上策也。公不能迅速进兵,又依违于此大计可乎!卒不听。

      大帅方主向荣故,乌兰泰卒受伤,愤激死。公又与向荣书曰:我兵出队,贼坚闭不出,闻其炮子已尽,必走。但贼情诡诈,不肯作一路,我军必分路预备追剿堵截。未几,贼果窜攻桂林,适向荣先至,得无失,遂陷兴安、全州,至湖南,据道州。公奉命随办粮台,请速进兵,为书上之大帅,不能用。寇至湖南骤猖獗,围长沙,有诏征赛尚阿还京师。公留湖南,权按察使,以疾卒。

      公在军中,与乌兰泰书曰:某就木之年,无以报国,惟念主忧臣辱之义,疏食恶处,与士卒共苦,幸数十年,贫贱忧患,本无定居,今日一如我素。夫功败于垂成,病加于小愈;前者武宣之事,贼已将就擒,徒以狃于大捷之后,计虑稍疏,遂使脱网。今我师愈久愈疲,贼又日怀奔逸,万一复蹈前辙,不但无以对君父,天下后世其谓之何!盖公之先见如此,使先皇帝卒用林公与公等,天下事何至有今日哉?余故因公子浚昌之请,次公生平大节,为之传。

      旧史氏曰:余识公于京师,公方以县令被议,始复官。盖公官闽为能吏,有名久矣。而与闽诗人张亨甫为昆弟交。亨甫盖弱冠一诸生耳,与余弟同年贡京师,余以是识公。然亨甫卒不遇,公下狱时,亨甫随至都,欲与公同患难。公既出狱,亨甫乐甚;日从公饮,遂以醉死。公为治其丧,恤其后人。二人者,皆古之人也。公于一死友,不欺其志如此;况忍欺君父乎!夷人诬公不足责,读庚戌九月诏书,可为太息也。

      ○诰授通议大夫广西按察使司按察使姚公墓志铭

      门人合肥徐子苓撰

      桐城姚先生,讳莹,字石甫,一字明叔。天下知先生者,咸曰石甫先生云。姚族望桐城,前明至国朝,代有巨人。曾祖范,翰林院编修,妣张。祖斟元,县增生,妣张,继徐。父骙,妣张。三代皆以先生赠通奉大夫,妣夫人。

      先生年逾冠,中嘉庆戊辰科进士。试数县,皆最。旋由高邮州知州,转淮南监掣同知,权两淮盐运使;最如前。道光十八年,擢台湾兵备道。是时,英夷犯顺,粤东、闽、浙皆被兵。朝廷命上公佩大经略印,副以宗亲贵臣都逗留一、二宿将,战不利。台湾地孤形便,奸民相扇引,先生与僚吏设方略斩俘,奏可。方是时,台湾军声壮天下。顷,大吏力主款,诏台湾归所俘。夷俘挟前愤讼。时相穆彰阿阴持之,趣对状。先生以夷方就款,大臣囚服对吏,重辱国。乃极引咎,赴刑部狱。时道光二十三年九月事也。

      英夷既就款,上念功,左官蜀,两使西藏,补蓬州知州,假归。时,盐政久弛,两江制军议行淮纲,檄监九江盐务。咸丰初元,以大臣荐,有武昌盐法道之命。未行,诏以广西按察司使参大学士赛尚阿军。其明年,赛尚阿无功逮。先生方筹饷湖南,抚军张亮基奏留署按察使。以其年积劳卒官。

      先生状短悍,视炯炯,发声如钟。少学于其从祖姬传先生,与其乡方先生植之、刘太学孟涂友善,博闻多通议论,岳岳不少挫。自为县官时,数不获志于长官。台湾之功既龁于吏议,其在广西,大帅懦不能兵,部将都统乌兰泰、提军向荣皆骁将,不相能。紫荆山之围,贼就擒矣;先生以为流贼如水,宜环玫、以断其逸;因条举利害,累百余言,不果用。比窜永安,则又为书白幕府,请明法饬将并力合剿,戒前失。永安东北有隘,名水窦,径阻荟,缘之可以达桂林。贼壁隘死闘。而自军兴,将嚣士玩,贼善间,屡持金钱与我军媾。永安城小而卑,方是时,乌都统军西南、向提军军东北,合滇、黔、楚、蜀之军,总四万余。水窦贼数千,屡败衄。水窦者,向军门分守处也。先生既白于幕府,则又力疾驰叩军门,数譬解之,皆不果用。未几,贼突围,并水窦、犯桂林,推锋遂前,势益振。

      夫广西之役,天下犹全盛也。向使先生之说行,夫安有今日事哉?士大夫居恒雍容方幅,而武夫悍将快私愤以纵巨寇,遂至一隅之毒,痛于天下。彼英夷者,回翔审顾,操两端以坐观其弊。呜呼!世事果孰为之而至是哉!上下才十余年间,乱日多,生人死亡日益众,而予今者从烽火煨烬之余,诵先生之功绪,以论述其事行,独非幸欤!

      往余贩盐九江,先生约共为贾,因师事焉。既别去,而皖祸作。又数年,识其遗孤浚昌于安庆行营。昨归葬,浚以状请,补铭其墓。

      按状:先生生于乾隆乙巳十月,卒于咸丰壬子十二月十六日,年六十有八。配方,后四年卒。以同治壬戌之十二月,合葬于龙眠山小河口之麓。一女,适里人按察使经历张汇。子二,孝,早世。季,浚昌,有学行,与余好;见官江西湖口县知县。先生坦怀乐善,老而弥笃。其在九江,孟涂已前死。余识方先生于桐城,为附书。光生读书未竟,面赤,须怒张,曰:咄!植之与我都老大,乃屡呵我如小儿。徐谢曰:顷失辞。植之直亮多闻,君子也。微植之,夫孰镌吾过?尝被知于赵文恪公;文恪死,走武陵,拜其墓。其它振寒字孤,天下知先生者都能道之。故不具录。先生文之刊行者,总四部,曰奏议,曰纪行,曰诗文集。建宁张际亮好大言,少许可,读而序之;谓简明似王文成。

      铭曰:维昔干嘉,人材辈进。武臣元老,天寿庞骏。先生数奇,载丁阳九。出门张弧,跋前疐后。浔阳之晏,矢言江水。旅榇归来,故乡荆杞。荆杞萧条,转尸蔽野。握节签枢,彼何人者。伐石刻铭,以写我思。后有揽者,视吾铭词。

      ○诰授通议大夫署湖南按察使广西按察使姚公墓表

      同里徐宗亮撰

      道光三十年,今皇帝初御政,诏以湖北盐法道起桐城姚公莹于家,往参大学士赛尚阿军,寻擢广西按察使。盖是时广西奸民洪秀泉、杨秀清以邪教惑众作乱,上以公夙着志略风节,特以军事属之。公亦慨然以灭贼自任,拜命即行,天下士大夫皆喜相告。已而贼猖獗,浸寻入两湖、蔓江淮,而公以调任湖南,卒长沙。于是,士大夫啧啧争归咎公,而不知公在军,始终三年,其言议施为,多受制而不见用。至于忧劳愤郁,继之以死,其志事固可质于天地日月者也。

      公初至军,上灭贼方略六事,而八面环攻之议,尤得贼要领;相国不纳。公见军政废弛,无以鼓士气,请斩一偾事将官示警;复不用。然相国夙重公,遇事必相咨;公极言,卒又不用。公愤懑无计,请自督战。是时,诸将惟都统乌兰泰公,忠勇有谋,可倚以办贼。向提督荣,亦名将也;然与都统不相能。提督握重兵,相国意乡之。公屈己相下,期和衷以济。先后致书二人,引汾阳临淮事为喻。都统以为然,而提督意不可解。方围永安,时公与都统皆主击水窦,绝贼外援,而提督必欲开水窦,使逸,从而尾追。公上书幕府,力辨其失,而相国卒听向计。于是,贼果逸出,围桂林。都统以赴援,战死,贼势益不可支。而公遂郁郁得疾,逾年而卒。

      公少以文章名。年三十,以进士外用,知福建平和县,调龙溪、台湾二县,署海防同知、噶玛兰通判。寻丁艰,罢归。服阕,改江苏金坛县知县。历元和、武进,擢高邮州知州。寻转两淮盐务监掣同知,遂护理盐运使事。未几,超擢福建台湾道,加按察使衔。始,嘉庆、道光间,直省大吏如武陵赵文恪公、安化陶文毅公、侯官林文忠公,皆天下名臣。公先后为属吏,以循能见知,争荐公,谓可大用。其擢台湾道也,先皇帝盖深倚之。会英夷入寇,东南内地诸郡县,望风溃。中外大臣,因倡为和议,以求息事。公孤悬海外,独训练士卒,阴为战守计,英夷来犯,数力战却之,斩获甚众。奏入,特赐花翎,兼二品冠服,荫一子云骑尉,以旌其功。而公由是为中外大臣所嫉。寻用夷人言,诬以冒功,夺职下狱议罪。不数日,先皇布特赦原之。以同知直隶州知州,发往四川效用。大吏不说公,奏补蓬州,使乍雅,在返万里,遍考西域风土、形势。越二年,乞病归。今皇帝之再召也,首颁明谕,亟称公与林公则徐攘夷之功,而罢黜当日嫉公之大臣。盖犹推广先皇帝矜悯保全之遗意以行之,此万邦黎献所共叹为大孝亲贤。而公以垂暮之年,义不得不效死行间,以冀报称两朝知遇于万一者。世顾以不得其言不去责公,岂知公之深哉!

      公自牧令至监司,所至有贤声,其政迹在民,不可胜纪。而英夷之役,无贤不肖,皆知公之忠。其得罪,争为颂冤。惟公暮年志事之光明显大,至今为浮言所蔽晦。是宜特表焉,以示后之君子。公字石甫,号展和。卒于咸丰二年冬十月,年六十有八。其世系、葬地、子姓、戚属、政迹、著述,具公子浚昌之状,将求有道能文者志以纳诸圹,兹姑弗详列焉。
     

    附录二

      年谱

      ○年谱

      先府君于道光七、八年间客漳州时,方居大母张太夫人忧。追忆弱岁轗轲,编年叙述为一书,名「痛定录」。稿未成,惟十岁前事详具焉。不孝浚昌重刊府君全集既竣,追念府君生平出处大节,吴、徐诸墓表志虽已备述,而嘉言懿行世所未悉者尚伙。深恐久渐湮没,谨即随侍见闻及府君诗文笔记所载,考诸平日所遗笔迹,以至闻于兄长及乡先生者,涕泣续纂为年谱于左。语必征实,不敢少涉虚诬。自维无似,未能仰承先业,兹之缀述,庶几存什一于千百云尔。同治庚午五月,男浚昌谨识。

      乾隆五十年,乙巳十月七日时加丑,府君生。

      府君讳莹,字石甫,号明叔,晚号展和。又以十幸名斋,自号幸翁。世为桐城麻溪姚氏,自前明景泰中先云南布政使参政讳旭,以循吏显。先福建汀州府知府、加按察副使衔讳之兰,先兵部职方司主事、前兰溪县知县讳孙棐,皆为循吏,卒祀名宦及乡贤祠。至国朝,先刑部尚书谥端恪、讳文然,事圣祖仁皇帝为名臣,世宗宪皇帝特敕祀贤良祠。端恪公季子讳世基,为湖广罗田县知县,惠政爱民,卒祀名宦祠。罗田公次子、赠朝议大夫增生讳孔■〈金英〉,是为府君高祖;妣任,诰封恭人。钦旌节孝翰林院编修讳范,为府君之曾祖;以诗、古文、经学着。入祀乡贤,附传国史,学者称姜坞先生;妣张。邑增生,讳斟元,为府君之祖;妣张,继妣徐。先大父讳骙;妣张,云南寻甸州吏目,讳曾辙公女。三代皆赠通奉大夫,妣皆赠夫人。府君兄弟四人。先伯父损轩府君,讳朔,貤封江苏高邮州知州。仲父讳銮,季父讳四和,早卒。「痛定录」曰:某生于县城内之北后街,大兄时年五岁。桐城大饥,死亡相继于道。先祖春树府君客广东,主讲香山书院。祖母徐太宜人已殁。醒庵府君年二十二,家居。张太宜人年二十四,操内政,日一饭一粥,减仆婢。内外惟留四人给役。

      五十五年,庚戌,府君年六岁。

      「痛定录」曰:某年六岁,始入学,与大兄同师方兰荪先生。季父万庭府君生五弟谦。

      五十六年,辛亥,府君年七岁。

      「痛定录」曰:是年,春树府君在江宁令醒庵府君鬻田宅偿债。先是,春树府君于祖行居八,兄弟五人。大伯祖亭人君,讳昭宇,岁贡生。次二伯祖讳羲轮,乾隆癸酉举人,广西南宁府同知。次五伯祖讳登,乾隆丙子举人,景山官学教习。次七伯祖讳励隆,邑庠生。自编修公以下,皆居北门之初复堂。薄田粗给,未尝析爨。及后,老宅人多,南宁君乃别买宅于北后街。春树府君,亦置宅相通,虽分居,而春树府君仍主家计,岁入财粟均之,固未有债也。及南宁君卒于署府任,春树府君乃不克家居。时,五伯祖、七伯祖已先亡,亭人伯祖主家计,数遭丧娶,岁又屡歉,家遂中落。春树府君以乾隆四十九年之粤东,明年即无分粟。未几,复畀以千金之债。醒庵府君支撑数年,至是益累。春树府君乃命鬻宅及徐太宜人奁田以偿,犹不足,并取七伯祖母张孺人遗田鬻三百金益之。其田载租百二十石,岁可入粟八十余石。七伯祖无子,春树府君以万庭府君后之。是田,万庭府君所应分也。季父时从春树府君江宁,贻醒庵府君书曰:公债,五房宜均,今八房独受其累,弟不敢私所有。醒庵府君挥涕而鬻之。旧宅既鬻,乃典儒学前赵氏宅。不三月,而赵氏取还,仓卒未有居。张太宜人携某兄弟假居于伯外祖菉园先生家,醒庵府君假居于马氏。是为荡析之始。其冬,乃典得南后街延陵市倪氏宅,移居不一月,醒庵府君遂之江宁。自是始幕游矣。

      五十七年,壬子,府君年八岁。

      「痛定录」曰:春树府君馆扬州,醒庵府君居江宁。张太宜人初居延陵市宅,犹用老妇一人许氏。以教某兄弟为急务,与荔香族伯祖共延张申仪先生。逾月,张先生出外,家伯环先生继之。未终岁,卒。乃定延家价人先生(维藩)。是年,庚甫堂叔中乡式,彦容堂伯生子豫,亭人伯祖为七十寿,初复堂贺客甚盛。张太宜人闭户萧然,惟典鬻衣物自给,不以急乏告人。亲戚中有知者,莫不嗟叹以为贤。

      五十八年,癸丑,府君年九岁。

      「痛定录」曰:时,家益乏。张太宜人悉遣仆妇,自临炊汲;素不任操作,十指皆流血。性喜洁,门庭内外洒扫修整。庭中大树广荫数院,每旦落叶盈庭,太宜人必亲自扫之。大兄时年十三,令扫其一而已。太宜人手持箕帚,未尝不谆谆以好学读书教某兄弟也。日延价人先生,供馔必精,夜则太宜人自课。某所读诗及周官二经,皆太宜人口授。大兄初讲书,太宜人隔窗听之,或不慧而师贷者,必自挞之。族戚闻者,皆贤之,以为是必能兴起吾家矣。

      五十九年,甲寅,府君年十岁。

      「痛定录」曰:夏,大水,室内水深三尺。张太宜人与某兄弟浮板以栖,断炊竟日。及暮,伯外祖菉园先生遣仆来,知之,馈以斗米、薪炭,乃得食。秋七月,春树府君卒于仪征县署。万庭府君在侧,主人为顾君之菼,赙赠粗给;醒庵府君自江宁奔赴。八月,奉丧归里。张太宜人初闻讣,大恸几绝。老妇张氏救之,得苏。设位成礼。族戚来吊者,咸叹异焉。十二月,某患痘,甚危。大兄每日黎明往候医。岁暮,衣薄,风雪中立檐下以俟,医者门启,见之感动,为先胗某,不责谢。某于是悲愤苦读,朝以日曙、夜四鼓不休,倦惟伏案而已。母怜之。冬夜深,辄呼冷,曰:我足僵矣。乃登床抱母足而眠。遂以为常。

      嘉庆元年,丙辰,府君年十二岁。

      时,家落甚,府君与伯父损轩公附学于邻塾。日怀二饼去,伺同学者饭,乃出饼对食,及暮始归。

      三年,戊午,府君年十四岁。

      吴子山遗诗序云:子山少余一岁,余年十四,同学于价人先生,余已好为诗歌矣。

      五年,庚申,府君年十六岁。

      时,里中张阮林先生(聪咸)年十八,能文,有才气,睥睨同辈。见府君,与语,大惊,尽焚所作曰:世固有不朽之业,此不可羞耶?遂相钦善。是岁,张菉园先生召至其家,授举业。

      七年,壬戌,府君年十八岁。

      与同里张阮林、方履周(遵道)、吴子山(廋)、族兄易卿(全)学古歌诗,有蔗林五子诗钞。

      九年,甲子,府君年二十岁。

      授经马氏从母家。先是,府君尝见知于家健庵先生。先生亡,府君往哭之恸。先生,故外祖纶斋公(裕昆)妹夫也。从母是日在其家见之,问曰:吊者多矣,此少年何哭之恸乎?姑曰:是尝见称于亡者。从母大异之,乃请于纶斋公,以先母字府君;既有沮者,从母力争,得之。是岁,因延府君课其二子。

      十年,乙丑,府君年二十一岁。

      五月,补安庆府学附生。初至郡,以资用乏,借寓于戚某家。既察某意倦,径归。时,从曾祖惜抱先生家居,问得故,畀白金,趣复往,遂以府试第一名入郡庠。十月,先母方淑人来归。

      十一年,丙寅,府君年二十二岁。

      惜抱先生主讲敬敷书院。府君岁试居院中,先生与言学问文章之事,始得其要归而为之益力。家多藏书,皆姜坞府君所丹铅。府君博证精究,每有所作,不假思索,议论闳伟,与同里朱歌堂(雅)、方植之(东树)、徐六襄(璈)、左匡叔(朝第)、方竹吾(秉澄)、光栗园、(聪谐)、刘孟涂(开)、朱鲁岭(道文)为文章道义之交。

      十二年,丁卯,府君年二十三岁。

      四月,长姊生。七月,赴试金陵,馆钟山书院。一夕,同舍人见府君卧处火光照耀,一室惊起,则光从帐中出,府君寝方酣。久而渐隐。揭晓中式第十八名,座主为萍乡刘公(凤诰)、武陵赵公(慎畛),房师聊城梁公(本恭)。

      十三年,戊辰,府君年二十四岁。

      春,入都,试礼部,中式第三十二名。殿试三甲,归班铨选。初至都,惜抱先生门人陈公用光方为编修。时举子以得见先达贵人为幸,有观往者。府君辞之曰:试期且近,陈设为房官,而某幸中,则嫌疑不可白矣。秋假归,以选期甚远也,有去京夜、夜至津门、至杭州谒德馨祠等诗。十一月抵里。

      十四年,己已,府君年二十五岁。

      二月,往游浙,谒座主刘侍郎(时督浙学)。百文敏(百龄)督粤过桐,邀入幕;府君以醒庵公在粤,乃应其聘。五月,由家往江西,度大庾岭。七月,抵粤。海寇方扰,文敏日事招讨,因得悉知海上事。

      十五年,庚午,府君年二十六岁。

      在百文敏幕中。时,海寇张保新就抚,幕客竞以诗文颂功德,府君独无之。且进言曰:保骚害七郡,仇怨甚多,留此必为怨家所杀,释、治两不便。且四时之序,成功者退,盍暂息肩乎?文敏愕然曰:诺。旋乞假携保去。六月,赴香山,主讲榄山书院。七月,有游榄山记。

      十六年,辛未,府君年二十七岁。

      援经程鹤樵学使署中。总督松筠公至,以与惜抱先生有旧,颇相接待。十月,醒庵府君北归,公赠赆金四百助行资。

      十七年,壬申,府君年二十八岁。

      春,程学使任满去,有述遇诗。旋授经从化令王蓬壶署中。编辑姜坞公「援鹑堂诗文笔记」,六月刊行。是年夏,有励志赋。

      十八年,癸酉,府君年二十九岁。

      在从化。有黄香石诗序、复座师赵分巡书、遇梅壮士、雨夕、怀家兄伯符等诗。

      十九年,甲戌,府君年三十岁。

      在从化。春往惠州谒座主赵公(时为惠潮道),留十日,有谒东坡遗像、元妙观等诗。秋,病疟。有九日登大奎阁诗。将赴选,是月辞王君去,有留别诗、赠王栻序。及二十一日,至广州,闻张阮林殁于京师,作长篇哭之。十月七日,三十初度,有奴子进鸡酒有感等诗。十一月,北归,有南至日抵筠门岭诗,十二月杪,至里。是冬,自叙后湘诗集(与张阮林论家学书,亦是年作)。

      二十年,乙亥,府君年三十一岁。

      三月,自里往浙,过金陵,省惜抱先生于钟山书院,有赠管异之、酬马湘帆等诗。秋,由河南赴都,有舒城道中、邓城道中、许昌怀古及再至京师呈诸公诗。闻惜抱先生殁,为位于都城西哭之,作行状。

      二十一年,丙子,府君年三十二岁。

      春,谒选,得福建平和县知县。赴官,过钱塘,谒督学汪文端(廷珍)。先是,文端尝闻府君名,未见,语刘金门侍郎曰:吾督学安徽,佳士无所遗,而不能得姚某,君乃暗中得之,何快也!及督浙学,数寓书所知,问府君。至是,谒见,纵谈三日,索观诗文,叹曰:国士也,慎自爱。题辞卷首,有曰:众鸟啁啾中,独见孤凤皇。府君重编文集时,载之以识知音最先。夏抵闽,闰六月,莅任。平和俗好斗健讼,府君受事后,严捕诛锄强暴,听断劝谕悉以至诚。每亲临四乡,皆自出费用,即有围捕,亦以身先,未尝轻假营伍。所至鸡犬不惊,民无扰攘,风俗一变。总督汪公(志伊)、巡抚王公,皆异之。有复李按察书、复江尚书书(皆莅任后两月作)、再复汪尚书书。是岁,迎醒庵府君暨张太夫人就养。

      二十二年,丁丑,府君年三十三岁。

      在平和任。春,兴九和书院,出养廉倡率。有劝修书院告示、谕各姓家长捐簿题引、与吴孝廉光国书。冬,调龙溪知县。龙溪悍风尤甚,械斗仇杀无虚日,盗贼因之四出,官兵无如何。府君至,曰:此乱民也,非绳以重典不可。然仇怨各有所由,比年民皆不见官,无以自达,官但据告词捕犯,十九富人而当捕者,反不在告中,何以服民?乃请于道府及总兵官。旧案告犯,悉停拘捕,召徕乡民入城,使自陈,日为平断曲直。更选民年二十以上、四十以下壮勇者,养之击捕盗贼。手擒巨恶数人,讯实罪状,胪榜郭门,使万人环观而毙之,远近股栗。于是,循行田野,亲至各社,晓以大义,经其疆理,字其幼孤。暇则课农劝学,一时弃刃修和者七百余社,漳人大悦。时,闽督为董文恪公(教增),深器府君。尝称为闽吏第一,屡见访以大政。每守令至漳,必语曰:治法可问姚令。而忌者自是起矣。

      二十三年,戊寅,府君年三十四岁。

      在龙溪任。漳守方颖斋(传穟)访求治法,府君为陈其要。太守韪之,由是相得。是岁,调台湾知县。漳人上书乞留者,日千百数,镇道亦以为言。制府许之,更留逾岁。

      二十四年,己卯,府君年三十五岁。

      春,调台湾。台湾孤悬海外,叛乱不常。府君不务苛细,惟一以恩信抚之,深得士民心。旋兼理海防同知。

      二十五年,庚辰,府君年三十六岁。

      在台湾任。正月,郡兵群博于市,府君肩舆过,弗避,呵之,皆走。一兵诬县役掠钱相争,府君命之跪而问之,众散兵疑将责此兵,群呼持械出者数十人,欲夺之去。府君乃下舆,手以铁索絷此兵,往迎之曰:汝敢抗拒,皆死矣。众愕然,不敢犯。乃手牵之,步至总兵官署。众大惧,求免,不许,卒责黜十数人,而禁其博。自是,所过兵皆畏避。九月,兴化、云霄二营兵斗,复谋夜榷杀诸将,仓卒戒严。府君亦夜出周视,众兵见府君过,皆跪,好谕之曰:吾知斗非汝意,特恐为人所劫,故自防耳。毋释仗,毋妄出,出则不直在汝,彼乘虚入矣。众兵大喜曰:县主爱我。竟夜寂然,天明罢散。总兵贯数人耳以徇,诸军肃然。台湾俗信鬼,旧有五妖神祟,人民许某为妖祟将死,其兄盛礼迎祀。府君闻之,乃作判,舁其像至,笞而毁之,妖遂绝。

      道光元年,辛巳,府君年三十七岁。

      春,摄噶玛兰通判事。六月癸未,大风甚雨,伐木坏屋,禾大伤,继以疫。府君以事在郡,闻之,急驰回,周巡原野,抚恤灾伤,为请缓征,并制药疗其病,民大悦。淡水男子朱蔚,自称明后,妄造妖言,入噶玛兰煽惑愚民,图为乱。府君访获之,或忌其事,倡言于郡曰:小民颠疾耳。时方太平,焉有此事?府君以党证明确,妖书、木印、悖诗皆具,台湾人情浮动,当以朱一贵、林爽文为戒,将力争之。大父醒庵公曰:无事也。事关酿乱,有司之责,幸未起,获其首逆,诛否听于上官,且吾不愿汝以多杀为能也。命出所获物尽献而焚之。蔚至郡,屡讯皆实,卒以狂疾抵罪。府君之任台湾县也,台湾戍兵皆自内地更调,数骄横不法,台道叶公(世倬)欲改募台人。府君曰:如此,是无台湾也。曩为台人反侧,故戍以内兵,一百四十余年矣,一旦改用台人,谁与镇守乎?又以民船代运官榖,为商病,议罢之,改为官运。府君曰:曩以福、漳、泉三郡产榖少,兵食不足,而台地乏银、多榖,故以有易无,台运榖而司运饷,改之是两乏也。且台榖岁运十余万石,民船配载每舟百三十石,多者百八十石耳。其自载货,皆三、四千石,官给水脚,即有不敷,口员亦有所费,然尚不致于困。若罢为官运,榖十万石、舟以二千为率,法当用五十艘;艘工料以五千为率,当费金二十五万;合弁兵、舵工、水手每舟不下数十人,岁费金又数万。海舟驾驶,三年当一修,费又数万。重洋风涛不测,一有沈失,舟榖两亡,是漕艘之外,又增国家一病也。叶以为梗议,噶玛兰之调,实难府君也。及抵任,乃获著名海盗林牛等十余人。先是,有诏提督罗公(斯举)渡台擒捕,至则府君已计诱获之。罗公大喜,飞章以闻。道府欲沮之,台镇音登额公不可,乃奏,而府君已以龙溪别案去职矣。先是,在龙溪时,总督董公有公事下道府州县议。府君状上,董公大悦,遽止道府,勿再议。上官益忌之。县民郑源者,与族人有隙,率亲众毙之,掠其财物。府君获源服罪,既报,未及解省,去。逾二年,新漳守至,忌者毁之,乃反郑源狱,以为盗,劾府君勘报未会营。时,台道叶公、汀漳龙道孙公,已相继为藩抚矣。奏上,部胥索银三千两。府君不与,遂议革职。以获盗事,特旨送部引见。

      二年,壬午,府君年三十八岁。

      在台湾。府君之去台邑也,台人大失望,群走道府乞留。噶玛兰人闻之,恐为所夺,亦群赴郡争之,台人犹望其返。及罢职,乃大冤之。府君旅寓甚乏,两地士民■〈贝鬼〉薪米不绝,且醵金为偿官负。公私部署既竣,登舟内渡,醒庵府君疾忽大作;十月二十八日,卒于鹿耳门舟中,乃扶榇至福州。是年,督抚以前台湾道叶公言,欲改班兵之制,台镇观喜公疑不能决,就府君问策。为议上之,镇军亟以为然,而叶擢闽抚,面对犹及此事,上命与总督筹之。及赵文恪督闽见,此议乃罢。颜惺甫尚书(检)抚闽,察府君被议之枉,将奏白之,属台镇音登额公促府君内渡。且曰:荐牍已具,待若来即发矣。府君牵于通负,未行,而颜督几辅去。

      三年,癸未,府君年三十九岁。

      春,抵福州,将谋送先大父榇归,而困不能行。适赵文恪来督闽浙军,留之,乃奉张太夫人寓省治。伯父损轩府君,扶榇归里。府君在闽日久,洞悉利弊,赵公多所咨访。于是,忌者日众,乃力辞出省,游福清,忌者不已。适颖斋方公调任台湾,邀同往,遂渡海。十月至台,士民争以鼓吹来迎。府君感方公及文恪知遇,知无不言,所欲建白而未果者,悉白二公行之。时人以方蓝廷珍之东征。

      四年,甲申,府君年四十岁。

      在台湾。三月,有夷船私泊鸡笼港,@售鸦片;至八月,未去。署总兵赵公(裕福)欲以巡视为名,亲赴南路。府君以为示弱外夷,且供亿浩繁,上书孔兵备(昭虔)止之。五月,抚军孙公(尔准)巡台,欲开埔里、水里二社,如噶玛兰故事。方公询之府君。府君曰:必欲开二社,其要有八。和睦番民,一也。通事必求良善,二也。官课、番租不可混淆,三也。界址作何启闭,四也。官荒招佃永除业户之名,五也。用佃万人,不可无头人经理,六也。埔里地在万山中,为全台之要领、前后山海之关键,去彰化县城窵远,非微员所能镇抚,不得不略如厅制;文武廉俸、兵饷作何筹计,七也。开通北路一溪,以便舟楫,八也。然又必得经理之人,才识足以干事、操守足以信众,乃可。方公具陈其说,孙公见而难之,遂寝。

      五年,乙酉,府君年四十一岁。

      正月,服阕。三月溯,辞方太守内渡,至澎湖,忽遇北风,舟南驶,不可收。两日夜,达粤东之惠来,遂经潮至漳;过平和,士民遮留,演剧相贺,再宿而去。四月,至福州,将赴都,大府不为出考,顾作诗送行,辞意甚美。五月,由闽登舟。七月,抵里。十月,自里中起程入都。

      六年,丙戌,府君年四十二岁。

      正月,至京,引见,奉旨以获盗功,改为降二级调用,遵例捐复原官,归部铨选。户部执闽中盐课事往返诘问,既白,九月,吏部始注册。张太夫人命告近省,府君请于部,次年三月当选。十二月二十六日,张太夫人卒于福州。

      七年,丁亥,府君年四十三岁。

      三月,在都中,接张太夫人忧信。十三日,出都。闰五月二十日,至福州;贫不能支。方颖斋观察时为汀漳龙道,招往。六月,至漳州。十二月,回福州。

      八年,戊子,府君年四十四岁。

      二月,至漳州。九月,回福州;遣眷属回里。十二月,复至漳州。韩桂舲侍郎(崧)抚闽莅任,郎询府君近状,并访闽中时政得失,府君有答书。

      九年,己丑,府君年四十五岁。

      在漳州。四月,有游开元寺诸诗。十月,至福州。十二月,往宁波。

      十年,庚寅,府君年四十六岁。

      正月,至宁波,有宿建阳县等诗。三月,自宁波还,过杭州,修先副使公德馨祠。二十一日,于净慈寺右侧崖居庵后得小阁,有龛祀公像。乃以二十六日祭于祠。二十八日祭于阁,为文记之。四月,返里。八月,赴武陵,过荆州。时,光栗园先生方为荆宜施道。留五日,有赠诗。九月,至武陵,谒赵文恪公墓。舟至城下,是夜公季子敦诒有事先茔,梦公呼曰:迪光起,远客至矣。迪光,敦诒小字也。十月二十七日,自武陵返棹,有别赵惕吾兄弟诗。

      十一年,辛卯,府君四十七岁。

      二月二十四日,自里中北上。三月,至京。七月,江南水灾,总督陶公(澍)、巡抚程公(祖洛)奏请拣发知县六人,初十日引见,奉旨发往江苏。八月朔,出京。二十八日,至江宁。九月,方伯林公(则徐)邀入幕,襄理公事,辞之。初五日,制军委随往清江浦。十九日,至御黄坝,督河会委会同厅营筹备粮船回空开坝倒塘事宜。十一月,粮艘全数渡黄。初四日,回省,行至扬州。十一月,方伯赵公(盛)檄委随行查账,辞之。武进讼棍庄午可,数致大狱,历年拒捕不能获,程抚军谕府君往密查。府君以庄午可姻族皆衣冠士类,声气广远,治之必遭非谤,请免给文札,盖欲以计擒之也。及自苏回常,而营县已先二日以八百人轻进偾事。臬司额腾伊公委随营询商事宜,辞不获已,适中丞有密谕,乃回苏(及府君莅武进任,知用兵非计,以午可阻水自固,乃掘涸之,又设计离散其羽党。午可穷蹙,逃入皖南境。府君禀请江苏、安徽委员会缉,旋获于宣城之某村。抵暮,无所系,暂寄宣城狱中。知县龚某,遂攘其功,即夜具报,及安抚察知,已入告矣。某竟以是超迁,不数年至大官)。是年,兄孝生。

      十二年,壬辰,府君年四十八岁。

      权武进知县事,二月莅任。先是,督抚奏浚孟渎三河,以辛卯冬兴工;未几,雨雪盛,工坏,奏缓期。及府君受篆,抚军檄速兴修。府君曰:水利之兴,原以利农,今方春中,使民废耕而工作非便。且三河皆以淤不通江,故浚之以溉民田。若兴工,则首尾筑坝,涓滴不入三河,工长一百六十余里,民田待灌者数十万亩,今悉断其流,利未兴而受害已大矣。况竣工不止百日之期,已及盛夏,大雨时行,工必再坏。力请改期,乃奏请秋后兴工。武进故当孔道,时值台湾张丙之乱,豫、陕官兵络绎南下,供应浩繁。孟渎三河大工,至冬未已,漕艘毕集,府君晓夜扁舟与夫役奔走河干者三月,有示从役诸人诗。是岁,题补金坛县知县。

      十三年,癸巳,府君年四十九岁。

      在武进任。二月,孟渎三河工成。初五日,不孝浚昌生。八月,重刊东溟文集、后湘诗集成,李申耆(兆洛)、毛生甫(岳生)两先生编校。冬,调署元和知县;前任平大令(瀚)有贤名,亏白粮万石,罣吏议,上官檄府君代之,而粮艘待兑急,府君贷于僚、拓于家,兼旬事办。平君谴释,而府君负累遂数万矣。是年,卜兆于桐城义津桥之尤冲,请伯父损轩府君奉先曾大父春树公、妣张太夫人、徐太夫人葬之,以祖姑、四姑附张太夫人侧。重编先编修公援鹑堂笔记,延同里方植之先生校勘。

      十四年,甲午,府君年五十岁。

      在元和任。是年,有诏中外大臣明保人才。江督陶公、苏抚林公,以府君名上,未引见,旋题升高邮州知州。未赴任,调署淮南监掣同知。

      十五年,乙未,府君年五十一岁。

      在监掣任(是年题补)。七月,筹浚仪征运盐河。十月,兴工,有挑工章程议状。

      重刊援鹑堂笔记成。十一月,护理运司篆。

      十六年,丙申,府君年五十二岁。

      在护运司任。秋,入都引见。

      十七年,丁酉,府君年五十三岁。

      二月,两淮盐运使刘公(万程)以奏销缺额忧极,自□□□□公奏请府君护理。时,商力疲乏,运司初亡,众商莫知所措。府君请于陶公,应领给还窝价纳现价六两者,准以窝价抵银四两,银不出库而坐收四十万之利。又晓以利害,群商悦服。旬日间,奏销遂足八分以上。府君又以恤商乃能裕课,淮南残引陈积,来年奏销更加棘手,请以淮北溢额融销淮南残引。又建议请饬群商于应买补盐义仓榖款内,自行备榖交仓,每纳榖一石,带补亏五斗,仓库两裨,并旧亏榖亦完。九月,奉上谕:锺祥等奏,台湾道缺需员,请旨拣放一折,台湾为海外要区,非熟习情形、才守兼优之员,不足以资表率。因思淮南监掣同知姚莹,前经陶澎等保举,朕于召见时,察其才具明白谙练,曾任台湾县知县、噶玛兰通判,于该处情形较为熟习,所有福建台湾道员缺,即着以姚莹升署,仍俟期满再请实授,并着照例赏加按察使衔。钦此。十月二十日,卸运司篆。十一月,承檄查舒、桐一带缉私销盐情形。

      十八年,戊戌,府君年五十四岁。

      闰四月十六日,莅台湾道任。台湾民情浮动,外阻大海,内逼悍番,游民错处,奸宄时作。自十二年张丙乱后,贼党万余人散在民间,时思啸聚。是年春、夏间,嘉、彰一带树生形如刀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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