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对幸福的一种默许——读姚辉的一首诗作

姚波

“太阳”：对幸福的一种默许——读姚辉的一首诗作

2012-7-6 10:56:28    贵州日报   文/李寂荡   

　　姚辉作为诗人，成名较早，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就在全国的诗坛小有名气。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同代的诗歌写作者，与他同时出道的诗人，许多早已销声匿迹。尽管有的还在继续，但写作早已丧失激情，沦为应景式的写作或平庸生活的记录。抑或创作式微。其中，有的还是声名显赫的诗人。

　　我想原因大概与诗人个体和社会的变化有关；这二十年间，中国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迁，虽是和平年代，但人们的内心却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争、各种各样的冲突、困惑及抉择。社会是越来越趋向于“实利”、“欲望”、“娱乐”，作为高度精神性的事物，诗歌已越来越被人们疏远、抛弃，包括诗人自己，可谓是情随事迁；而另一方面，诗歌写作的生命较之其他文体的写作——如小说和散文，普遍较为短暂。它的抒情性、幻想性显得更具“青春期”特征，一旦诗人“青春期”结束，他的写作也就随着生命冲动衰减而衰落，直至停止，而去选择其他的文体。

　　相对而言，中国古代诗人或国外诗人作为诗人的“寿命”较长一些，有的是持续一生，我想原因大概在古代中国，诗歌在社会上一直处于被尊崇的地位，以及古诗看似约束的模式反而提供了写作的某种方便；国外诗人呢？可能他对精神追求的执著甚于我们——可能包括对存在的探索、对美的迷恋，以及对诗歌本身的敬畏，等等。同时，西方诗歌写作中，诗与思关联更为紧密，一旦“情”有所消减，其“思”便能持续深入。

　　姚辉令人惊异的是：数十年间，他一直秉持着诗歌写作的激情，一直葆有创造的活力——每年都有诗作面世，且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水平，鲜见应景之作和难以为继之感。迄今为止，他的诗歌写作“寿命”在中国诗人中已算长的了。

　　说到姚辉的写作激情，姚辉不断发表的长诗就是一个证明。《太阳》就是这样一首长诗。姚辉的诗歌，我以为是相当典型的象征主义的诗歌，他一直浸淫于这种写作方式，或许与他开始写作时象征主义在汉语写作中一度盛行有一定关系，这种话语方式与口语化、日常经验叙事的诗歌写作应该说是大相径庭的，这是当代汉语诗歌写作多元化的一个表征。方式可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你在你选择的方式中是否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发挥出色。我觉得姚辉在他选择的话语方式中是纯熟的，甚至是极致的。他诗作充斥着密集的意象，具有强烈的象征性，其象征性一方面具有“公共性”——只要你和他同属一种文化就可理喻的指向，但同时打上了他鲜明的个人印记——这是他延续了这些语词、意象的公共性意味的前提下的发挥，是对“公共性”的偏离，倘若没有这种偏离下的个人化的发挥，可能他的语词和意象就变成了陈袭和复制，他的写作就少了许多“创作”；但如若完全的颠覆这些语词、意象的“公共性”，其诗歌就会更加艰涩，更难理喻，就少了接受的“可通约性”。处理二者的关系，可能是一个“度”的问题。

　　《太阳》中的核心意象无疑是“太阳”，这是贯穿全诗的意象，是诗人反复吟哦的一个语词。此外，诗中主要的意象和语词还有：暴雨、父亲、母亲、狼、姓氏、祖母、萤虫、霓虹、镍币、大河、梦境、鸟翅，等等。读姚辉的诗，用“诗无达诂”来评价应是很确切的，他的诗是含糊的、多义的，但其大概指向应是可把握的，这就避免了其诗过度玄虚，不知所云。也就是说，尽管他的诗是象征主义式的，但是也与当下的语境、诗人的生活经验、内心的境况密切关联的，这赋予了那些因为“文化”意味浓郁而具抽象的意象以生动的气息，具体的“在场感”，激活了这些可能因过度使用而显“老态”的语词的活力，从而实现了诗人的抒写目的。

　　关于“太阳”的诗歌很多，此诗中“太阳”的意味，我以为可能更接近于“夸父追日”这个神话，她是一个民族的“太阳”，也是诗人的“太阳”，这个意象深入骨髓，她代表着光、热，某种价值、理念、追求，或是某种幸福，如诗中所云，“骨髓中的太阳，是对幸福的一种默许……”。

　　前面说过，诗人经历了一个巨变的时代，这个时代与过去时代之间有着一个剧烈的断裂，曾经辉煌的可能沉沦，卑贱的可能日渐显赫，泥沙俱下，鱼目混珠，诗人身处其中，却不能置之度外，内心饱受各式冲撞和煎熬。太阳，是诗人的希冀，是民族的希冀。当然，这是我对此诗内蕴的一种揣测。

　　姚辉的诗纵横捭阖，挥洒自如。我很欣赏他对语词极具个性的运用。普通的语词被他富于想象力地组合在一起，顿生别样的意味，铿锵有力，成为诗的语言，直抵人心。譬如，“骨髓中的太阳，是对幸福的一种默许……”“狼的嗥叫响彻灵魂”，“我的张望砸碎了，典籍深处的所有阳光”，“这个时代又将拥挤着一片蝌蚪般油腻的光芒”。我喜爱这些别具一格有张力的句子，体现出“诗艺”的句子。姚辉的诗具有强烈的抒情性，其情复杂而充沛，但支撑其情感的是他的“诗之思”，其“思”激发其“情”，或许正是后者，成为诗人写作能够深入持续的主要原因。（贵州日报27°黔地标2012年7月6日第10版文化评论）